[鼠猫]特殊受害人 - xp1024.com
《[鼠猫]特殊受害人》


第1章 淡漠杀机(1)

d城,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区,一个全身黑衣的高挑青年拖着慵懒的步子漫步在街头。时间虽然早就步入春天,但是三月的春风依然没有一丝温暖的意思,吹在脸上仍然有几分刺骨的味道。这座多风的城市有时候是很令人烦恼的,但是显然,它并没有困扰到白玉堂。

白玉堂正是黑衣青年的名字,这个略微有些脱离时代的名字跟他这个人并不搭界。虽然他的穿着看上去并不高调,但是无论是在青天白日下的办公室,还是现在堕落颓废的午夜街头,白玉堂都很容易把自己融入其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永远不会跟d城这座城市的节奏脱离的,他和它,永远是那么合拍,他爱这座城市。不过,距离白玉堂说这句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两年里,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当年那个听白玉堂说话的人已经逝去,而他也早就忘记了所谓爱的感觉,无论是对这座城市,还是对什么人。

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时钟,此时正敲过十一点。白玉堂仰起头瞟了一眼古朴的钟楼,嘴角微微勾了勾,展现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双手插入口袋,白玉堂慢悠悠地走向他的目的地,那个最近一个月以来为他提供消遣场地的地下酒吧。

酒吧巨大的音乐声冲撞着耳膜,舞池里是狂乱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酒精,香水,烟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糅合在一起,熏得白玉堂直皱眉头。他其实并不喜欢这里,甚至,有些讨厌,当然,他来这里也并不是因为喜欢。

“白少,今天有点晚哈!”吧台旁边,酒保tony笑嘻嘻地对白玉堂挥了挥手。

白玉堂挑眉冲他咧了下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真以为我把泡吧当工作吗?”

tony陪着笑,贱兮兮地讨好道,“当然不会,您老人家的工作是神圣的人民警察,我们可没法比。”

幸好因为有巨大而吵杂的音乐掩盖,否则这句话不知道会让多少人侧目,白玉堂微微冷笑,瞥了一眼舞池那边的几个明显处于神志不清边缘的女孩子,“跟你们老板说,做生意赚钱我不管,但是不要搞什么伤天害理的花样。”

“哪儿能啊,如果我们真的做那些缺德生意,也不敢每天放您进来不是。”陪着笑递上一大杯啤酒,tony凑近了白玉堂,压低声音说道,“都是附近学校偷跑出来的小丫头,放心吧,有人盯着呢,那几个妞吃不了亏。”

白玉堂抬起眼皮盯着tony半晌,直到快要把人盯毛了才微微一笑,将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抬起袖子蹭了蹭顺着下巴流下来的酒渍,白玉堂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腰间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一皱眉,将电话拿出来,一个令他感到不快的名字正冲着他闪烁。

该死,都半夜了,这个家伙此时打来电话肯定没好事!

扔下一张钞票,白玉堂拿着电话急匆匆地走出了酒吧,随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他的脸上始终维持着冷漠的表情,直到最后才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收了线,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那个位于郊区的地址,白玉堂坐在后座上开始闭目养神,方才电话里组长包拯的话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就在一个小时以前,郊区一座废弃依旧的仓库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片区警察上报总局以后,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决定并案,正式把这个案子交给白玉堂所在的重案调查组进行调查。

重案调查组的前身是d城总局的一个负责重大案件的调查科,在三年前由市长提议拨款,总局筹建设立的一个独立的调查机构。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非常棘手的大案,是不会惊动到这个小组来调查的。而白玉堂自从一年前调到这个调查组以来,也着实过了一段忙就忙死,闲就闲死的日子。而今天晚上,显然是他前一段时间悠闲日子的终结。

汽车在白玉堂迷迷糊糊的思绪中停稳,未等司机开口说话,白玉堂睁开眼,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接着递上一张钞票,“师傅辛苦了,这里回去也不好载客,不用找了。”

没等司机说什么,白玉堂便推门下了车,吸了清冷的空气让自己清醒起来,迈步走入了前方黑漆漆的建筑。

现场人很多,重案组更是整组人都在,显然白玉堂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包拯在跟一个不认识的片区警察聊着什么,公孙策在整个仓库里四处边走边看,张龙赵虎他们四个人也在忙着,显然已经被分配了任务,除了包拯看到白玉堂之后轻轻点了下头以外,并没有再分神搭理他。白玉堂也没有凑上去,而是一个人慢慢踱到整个仓库的中心处,那里正蜷缩着一具尸体,而尸体旁边,正站着一个消瘦的年轻人。

年轻人背对着白玉堂,身材高高瘦瘦,穿着简单朴素的牛仔裤和夹克衫,肩膀上斜挎着一个褐色的酷似电脑包的男式背包。虽然只看了一眼背影,白玉堂也可以肯定,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而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人,显然不应该是他不认识的人。因此,白玉堂皱了下眉,刚准备开口说话,前面那个年轻人却突然转过了身。

这个转身,刚好让两个人同时盯上了对方的眼睛,然后同时微微一愣。

这个年轻人长得很不错,斯斯文文,一身干净正直的气质,一眼看去就让白玉堂心中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人们通常所形容的那种好孩子。白玉堂难得对陌生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想开口说句话,却突然觉得,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进行自我介绍显得有点诡异。

“玉堂,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此时,解围的人来了。

包拯走到两个人的中间,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对白玉堂笑道,“他叫展昭,是我老朋友的关门弟子,a大的心理学博士。刚才我们在一起吃饭,打车过来的路上他听到我讲解这个案子,说想要过来一起看看,我就把他带来了。”

“展昭,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白玉堂,我们重案调查组最优秀的警探之一。”

包拯介绍完毕,白玉堂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悦。

展昭就友善多了,他主动伸出手,对白玉堂微笑着说道,“你好,包队长经常提起你。”

面对展昭友善的态度,白玉堂却并没有配合,气氛突然变尴尬了起来。

微微皱眉,展昭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困惑地看着白玉堂。

“看看?”白玉堂轻轻撇了撇嘴,目光扫过地上僵硬多时的尸体,又扫回展昭的脸上,冷笑道,“那么,你看出什么来了呢,展博士?”

第2章 淡漠杀机(2)

白玉堂的疑问虽然不客气,却可以说是很多人的疑问,因为就在他问出口的同时,展昭瞬间察觉到好几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目光环视四周,果不其然,好几个年轻警察都往这边看了几眼,有人是偷瞄,而有些人就很大胆。展昭微微笑了笑,将目光收回,定格在白玉堂的脸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孔上写满了没有表露的心里波动,展昭知道,这个看上去很聪明的年轻警探并不喜欢自己,或者说,不喜欢自己的举动。情有可原,毕竟对于这个严肃的探案环境来说,自己的确像一个外人。既然是外人,无论是处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贸然来“看看”都是一种非常惹人厌烦的行为。白玉堂如果对这种行为表示欢迎的话,展昭到会觉得对方不够敬业了。

显然白玉堂并不能看穿展昭的想法,虽然他并不讨厌展昭,却的确如展昭所料的那样,不喜欢他的行为。所以,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在展昭面前,盯着对方眼睛,等待着展昭的回答。当然,在他看来,展昭是说不出什么123来的。博士?看他那副乳臭未干的长相,就算多看了几本书又如何呢?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是学院派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凶杀案。说实话,对于展昭蹲在尸体旁边半天而没有吐出来这一点,白玉堂还多少有些意外和佩服呢。

展昭没有让白玉堂等太久,他理了理思路,便用略微有些快的语速陈述起自己看到的东西了。

“根据我初步的判断,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一个弃尸地点而并不是作案地点。”

只听完了第一句,白玉堂就忍不住想要打断,因为他想问问展昭是怎么判断出来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的,是有根有据,还是瞎猜的。然而包拯的一个手势让他住了嘴,他皱了下眉,耐着性子听展昭继续说下去。

“现在还没有验尸,所以还不能从尸体上得到太多关于凶手的信息。但是鉴于凶手把尸体抛弃在这里。”向空旷的仓库四周望了望,展昭轻轻挑了下眉,“显然,弃尸地点是早就选好的,凶手并非随意把尸体丢掉而已。我们从市内刚才坐车过来,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他把尸体扔在一个地处郊区却并不偏远的仓库里,而且并没有掩盖它。也就是说他并不害怕别人发现,甚至是希望被人发现。根据心理学画像分析,凡是这类状似炫耀的凶杀案,凶手通常都为男性,年龄在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炫耀?”随着展昭的话音起落,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从冷漠变成了困惑,等到展昭说完了,他皱着眉盯着对方白净的脸问道,“你说他把尸体扔在这里是为了炫耀?炫耀什么?”

展昭摇了摇头,解释道,“用炫耀这个词有些不太合适,或者说他在炫耀的并不是这具尸体。这么说吧,他是要通过杀人向公众传达信息,一些他希望告诉别人的东西。这种人通常认为自己杀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就好像中国古代那些所谓替天行道的强盗,劫富济贫的大侠。”

“这――”白玉堂有点发呆,他盯着展昭的脸,真想说一句,这也太扯了吧。

没等他说出来,旁边的赵虎先发出了一声低笑,仿佛在嗤笑展昭的推断。

展昭也觉得自己刚才提到的大侠有点夸张,于是轻轻耸了耸肩,“心理学画像只是一种推理手段,并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甚至不能作为呈堂证据。所以我所说的都是推测而已,希望不要对你们破案造成误导。”

“你放心,没人会被你误导的。”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无所谓地笑笑,“好了小朋友,你还是一边歇着吧,这种恶心的活儿还是让我们专业人士来做的好。”

小朋友?这三个字让展昭狠狠皱了皱眉,他想要开口反驳,却看到白玉堂蹲下身子贴近了那具尸体仔细查看。

展昭被晾在了一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听话地退到了一边。包拯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别介意,白玉堂这小子就是这种驴脾气。”

展昭也笑了,“没关系包队长,目前国内在犯罪心理学上的研究本就落后,何况在一般人眼里,心理学太过虚无缥缈,不信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展昭,我今天之所以让你跟我一起来,本来就是想要让你给出专业的判断,所以就算他们不相信你的说法,我也不会忽略你的看法。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大胆地说,其实破案本来就是大海捞针,所有的思路都是重要的,只要有根有据。”

展昭点了点头,低下头认真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对包拯笑了笑,“如果想要进行准确的侧写,必须拿到更多的资料。验尸报告,前面几个合并案件的资料,受害人的背景调查等等。”

“这些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帮忙,我会拿给你的。”

听到包拯的话以后,展昭微笑着点了下头,刚想开口,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发出一声低喊,“该死!”

嗯?展昭一愣,包拯也愣了,他很少听到公孙策这样失态的喊声。

“公孙,怎么了?”

因为今天下班比较晚,公孙策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就直接赶到了现场,所以他烦躁地扯了扯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皱着眉盯住了展昭,“展昭,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混蛋杀人是为了炫耀,对吧?”

展昭微微一愣,点了下头。

“所以说,这个鬼东西是他炫耀的一部分喽?”一边说,公孙策一边抬起手,指向了他对面的墙壁。

展昭立刻走了过去,顺着公孙策的手指往墙上看了一眼,“这是――”

公孙策的声音早就吸引了仓库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包括白玉堂都来到了这面墙的面前。

公孙策盯着墙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微弱的光芒好像一颗光芒黯淡的星辰,又像一双浑浊罪恶的眼睛。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他现在正看着我们。”

那微光的背后,正是一个伪装成石头碎块一样的摄像头,在摄像头的另一边,连接着一张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正是放大的所有重案组队员的脸。

电子屏幕的对面,一个浑身都浸透在黑暗中的人发出了低沉的呼吸声。

也许就像那个孩子所说的那样,他是在炫耀?

呼吸声略微急促了几分,炫耀吗?不,并不是。但是有一点那孩子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想要对公众表达一些东西,他,就是那个维护正义的侠客。

第3章 淡漠杀机(3)

这一夜注定是彻夜无眠,当重案组勘察完现场回到警局以后,又整晚分析案情,研究手头的资料,验尸,追查那个摄像头和与它连接的网络,总之乱七八糟一大堆事。等到包队高抬贵手放大家回去休息一下,天也已经大亮了。张龙赵虎他们四个很听话,包队一声令下就立刻消失了。公孙策却皱着眉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包拯了解自己的老搭档,也不开口劝他,只是转身去了开水房替公孙策冲咖啡。

当包拯端着茶杯进入开水房,一抬眼就看到了白玉堂,而白玉堂的手里也端着一个茶杯。白瓷的杯体,个头不小却难得造型精致,包拯并不懂这些所谓的高级茶具,他只看得出来,这只茶杯很贵。往冒着热气的杯子里瞟了一眼,包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

白玉堂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瞥了一眼包拯道,“从公孙策那里顺来的,甜奶粉,味道太差,所以我用红茶粉调了一下。”

察觉到包拯越来越不解的表情,白玉堂向包拯身后办公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说道,“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一个小屁孩,也陪着我们熬了一夜了。”

白玉堂话音未落,包拯的脸上便现出了笑容,笑眯眯地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包拯一边拿出储物格里的速溶咖啡,一边对白玉堂说道,“展昭今年二十二岁,虽然他很年轻,但是你可不要小看他。我有种预感,这次的案子有了他的帮忙,我们会省很多力气。”

“是吗?”白玉堂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就这么一说你小子肯定不信,我们走着看吧。”冲好了咖啡,包拯再次看了白玉堂一眼,眼神突然郑重了起来,“展昭并不是我们重案组的人,他是我请来的,就算你对他有什么看法,也最好照顾一下那孩子的情绪。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对吧?”

白玉堂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片刻,突然笑了,“行,就当是给你面子了。”

“那么,一言为定?”包拯盯着白玉堂目光中未达眼底的笑意,问道。

“别弄得这么严肃好不好?”白玉堂撇了撇嘴,“怎么,你害怕我欺负他吗?”

“那是自然,”包拯笑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打算让你带着他的,要是得不到你的承诺,我怎么放心让你把他带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万一你把我的客人吓跑了,案子陷入僵局的话,我可要你好看。所以,我现在就算得到你的承诺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哈。”

“诶?”望着包拯满脸笑容,悠然地转身离去,一向头脑聪明,反应灵敏的白玉堂,难得地有点发呆。好像脑子有些不好使了似的,刚才这个黑脸家伙的意思莫非是,自己突然多了一份名为保姆的兼职?

转回头,望着那个坐在办公椅上,虽然略显消瘦单薄,却脊背挺拔的背影,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困惑。片刻之后,困惑的表情被微笑取代,走到办公桌边,将热牛奶放在展昭的手边,白玉堂顺势坐在了展昭的身侧。

展昭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白玉堂对他的注意,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摆在手边的热饮是为他准备的。他专注的目光锁定在手中的资料上,白玉堂的来到只让他把目光从手中移开了片刻。看了一眼白玉堂,点了下头,又再次回到了工作状态,好像这一夜的熬夜并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白玉堂承认,面对这样的展昭,让他有些小小的吃惊,毕竟并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可以轻易适应重案组繁重的工作量的。

展昭没有理会白玉堂,白玉堂也没有打扰展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办公桌边,时间一分一秒,很快来到了上午十点。两杯咖啡下肚,公孙策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于是整个警局最精通电脑的公孙科长不得不缴械投降,他暂时拿这个嫌犯没辙了。

随着公孙策沮丧的声音传来,白玉堂注意到,坐在身边的展昭突然放下了手里所有的资料,闭上了眼睛,将头往后微微一仰,仿佛靠在了某个并不存在的靠背上。

“所有的账号,地址,全部都在境外,国内没有做过登记,或者有过登记但是被他用非常巧妙的手段抹去了。”公孙策继续用不爽的语气跟包拯念叨着,“这家伙很狡猾,这几年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罪犯。该死,一想到他昨晚就坐在某个地方优哉游哉地看着我们,就恨不得立刻把他揪出来!”

公孙策话音刚落,展昭便睁开了眼睛,站起身,直接走到公孙策和包拯身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包队,我想我已经可以进行一个初步的嫌疑犯画像了,当然,我下面要说的这些都只是推测,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不要对你们的侦破工作造成误导。”

公孙策没有说话,包拯只是盯着展昭的眼睛点了一下头,“你尽管说。”

展昭吸了口气,再次进入了那种语速略快的节奏,开始了他对那位神秘罪犯的勾画。

“根据我对前几次相似的谋杀案的分析,再加上验尸报告,弃尸现场的调查,可以初步得到下面的结论。凶手为男性,年龄在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之间,身高大约在一米八零到一米八五之间,受过良好的教育,学历应该不低于大学本科。他有或者曾经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收入不低,并且,他对电脑技术很精通,很可能做的就是跟it业相关的职业。另外,验尸报告说昨晚的死者是被吊死的,身上有防御性的伤痕,也就是说他曾经跟凶手发生过打斗,并被制服。鉴于死者身材高大,并且是一个年轻男性,可以推测凶手身体素质很好,很可能经常参加体育锻炼并且有一定的搏击技术。这个人智商很高,并且对自己的杀人行为并不感到任何愧疚,他希望向公众表达他杀人的行为,这种希望背后一定有某些因素在支撑。而通常,这些因素便是由受害人提供的。我建议你们最好调查一下这几个受害人,初步看来他们有男有女,从事的职业也各有不同,相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死于窒息,而且死后都被随意丢弃在很容易找到的地点。这些地点都不是第一凶案现场,那么显然,凶手有一个隐秘的作案地点,但是,又不那么隐秘。”

说到这里,展昭略微停顿了一下,一直听得专注的包拯和公孙策二人也跟着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尚未等到这两个人提出任何疑问,白玉堂却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隐秘,又并不隐秘?”

展昭皱了皱眉,偏过头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轻声说道,“既然他连警察发现尸体的画面都舍不得错过,我有种感觉,他很可能也不会错过杀死受害人的那些镜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不仅仅是想要把这些镜头记录下来,他想要是,是表达。”

白玉堂的目光微微一亮,立刻看了公孙策一眼,“科长,这个混蛋熟悉互联网,他会不会把那些受害人被害的镜头拍下来然后发布在网上呢?”

白玉堂想到的问题,公孙策显然也想到了,他几乎是立刻便回到刚刚才离开的椅子上,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运动了起来。包拯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又赞许地看了展昭一眼,“辛苦你了展昭,我想我知道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安排了。玉堂,你也忙了一夜,帮我送送展昭,然后也回家睡一觉吧,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必须加班了。”

白玉堂也没推辞,看了展昭一眼,笑道,“队长都下命令了,你跟我走吧。”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之后却突然严肃地说道,“根据凶手几次作案的时间间隔,我想,不出一个星期,他可能就会下一次作案。所以――”

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除了公孙策的手指依旧在键盘上翻飞,另外三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凝重的表情。

第4章 淡漠杀机(4)

不出一个星期,可以说时间很紧迫,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来,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选择相信展昭的判断的话,他们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来找出这个凶手,阻止他的下一次作案。

从警局出来,白玉堂遵照包拯的吩咐开车送展昭回家,虽然他多少猜到了一点那位狡猾的黑脸boss为什么把照顾这位年轻的心理学博士的任务交给自己,但是白玉堂依然选择了不屑一顾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或许展昭方才对那位未知嫌疑犯的勾画很是精彩,却依然无法改变心理学这三个字在白玉堂心中的印象。不知道中国人里有多少会在遇到心理问题的时候选择去看心理医生,在这一点上,白玉堂算得上一个很时髦的人了,虽然赶时髦的下场惨不忍睹。

撇了撇嘴,白玉堂想起了那几次可以称作可笑的治疗,又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打瞌睡的某位心理学博士,无奈地笑了笑。

将车子平稳地拐入一条小巷,然后在一个门脸黑漆漆的小店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几乎要把脑袋点到挡风玻璃上的展昭,白玉堂勾起嘴角,微笑着说道,“我想去吃点东西,你一起来吧。”

“啊?天亮了?”展昭的眼神迷糊,声音也带着几分被打扰睡眠只有不悦的含混。

白玉堂无奈,展昭这幅迷迷糊糊的样子跟刚才面对案子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

“饿了一晚上,我看你一口水都没喝,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回家睡觉的好。”

“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展昭对着白玉堂点了点头,“谢谢你了,白警官。”

白玉堂也笑了笑,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道,“你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白警官什么的,听着别扭。”

“哦,好的。”展昭也急忙拉开自己那边的车门,迈步下车。

小饭馆的门脸黑不溜秋,里面的装潢也很陈旧,透着一股廉价的感觉。虽然心理学在文理分界上很难界定,而展昭从小到大的求学经历造就而成的生活习惯让他早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理科男生。这个男生在衣食住行上都算不上一个讲究的人,但是虽然只认识白玉堂不到一天,展昭却可以从他身上的每个细节上观察出,这位白警官的生活品味可以达到怎样的水准。这样一个男人,跟这样一个店,似乎很不搭调。

展昭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眼小店的格局,在白玉堂的示意下坐在了一张四人桌的内侧。看到白玉堂进门,老板和老板娘双双迎了出来。老板看上去有五十多岁,胖乎乎的一脸忠厚。老板娘看上去要年轻很多,从眉眼之中可以看出来,更年轻的时候,也是位美人,可是以她的年纪,即使曾经是美人,现在也只是一个美阿姨了。

两口子显然跟白玉堂很熟,一边热情地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展昭几眼。展昭察觉到了夫妻两个审视的目光,也没在意,只是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看着白玉堂跟两个人寒暄。

老两口跟白玉堂聊了一会儿,也不见白玉堂点菜,老板就自顾自地到后厨忙活去了,显然他不光是老板,还要兼任厨师。而老板娘却并没有走,这个时间不早不晚,饭馆里没什么生意,所以兼任服务员的老板娘闲着没事,干脆拉过椅子坐在他们这一桌,跟白玉堂继续聊天。

“小白,你真是好久没有来阿姨这里了,你叔不知道念叨过你多少次了,你小子真是没良心,就是再忙也应该来看看我们啊。”

“阿姨你是知道我的,一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你看这不是一饿了就来找你和叔叔了吗?”白玉堂笑嘻嘻地跟老板娘插科打诨。

老板娘用漂亮的眼睛瞥了白玉堂一眼,开口笑骂道,“哼,外面想要来这里吃一顿饭可是要提前好几个月订座位,感情你小子是把我这里当食堂了是吧?”

“我不是特殊吗?阿姨,你总不会让我跟那些外人一样吧,到时候把我饿死了你不心疼?”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可不准在我面前再提那个字!”

老板娘瞪了白玉堂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小白,别的不说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那个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唉――”

展昭注意到,白玉堂在听到老板娘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他们在聊的话题好像有些沉重,莫非白玉堂曾经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打击?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老板娘笑着转移话题,眼神往展昭身上扫过,又笑望着白玉堂,“小白,这个小伙子也是你们队的吗?看上去好年轻啊,有女朋友了没有,没有的话江阿姨负责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

展昭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位自称江阿姨的老板娘口中的小伙子是他自己,而那个所谓的好姑娘,咳咳,展昭只能说,他实在是难以适应江阿姨转换话题的速度。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他叫展昭,并不是我的同事。”打量着展昭不自在的表情,白玉堂突然觉得非常有趣,好像突然有了一种终于有人陪我一起受折磨的快感。为了让这种感觉持续下去,于是他对江阿姨说道,“他是a大的高材生,博士,据说是某个大教授的关门弟子,前途绝对不可限量。阿姨,你那些好姑娘的质量过不过关啊,一般的可是配不上我们的展大博士。”

意料之中地看到江阿姨眼中仿佛看到很多钱一样发亮的眼神,成功把展昭卖给江阿姨的白某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博士窘迫地面对江阿姨一个有一个诸如“父母多大年纪,家里几个兄弟,身高体重,有几次恋爱史之类的问题。”直到端菜出来的老板替展昭解了围,在小博士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白玉堂突然发觉,自己知道的似乎有点多了。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丁点的愧疚之心,白玉堂帮展昭哄好了江阿姨,让她暂时放过自己和展昭,让累了一晚的他们好好吃顿饭。江阿姨走后,白玉堂注意到,依旧红着脸的展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嘴角不由自主地再次勾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吧?”

“啊?”展昭一愣,茫然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父母在外国,有一个大哥,身高一米七八,体重68公斤,说实在的的确是太瘦了,江阿姨说的没错。”微笑着看着展昭从茫然渐渐变得平静的表情,白玉堂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不过,展昭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我记得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对吧?”

展昭眯了眯眼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自己的碗里,根本没抬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把展昭的沉默当做了无声的抗议,自觉没趣,摸了摸鼻子也开始吃饭。

虽然对饮食并没有什么讲究,但是展昭承认这些饭菜的口味非常不错。展昭此时才相信,真的会有人为了等这里的一顿饭而提前几个月订座。不多时,酒足饭饱,展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地等白玉堂继续吃完。白玉堂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不紧不慢,丝毫也不像从事警察这种职业的人的举止做派。又过了一会儿,白玉堂也吃完了,展昭看着白玉堂放下了筷子,突然开口说话了。

“刚才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我一直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回答你才能做到既以牙还牙又不伤和气。”展昭的表情很是平静,语气却十分严肃,“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恐怕很难做到,所以就算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想要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尽可以来问我,不需要这么八卦。”

说罢,展昭站起身,快步走过白玉堂的身边,“快走吧,我想马上回家睡觉。还有,别忘了结账。”

直到目送展昭走出小饭馆,白玉堂依旧坐在座位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呆。

八卦?这还是白玉堂第一次得到如此的评价。

第5章 淡漠杀机(5)

展昭还是在校学生,住在学校发给他的宿舍里,一个独立单元,无论是上课还是工作起来都很方便。白玉堂一直把车开到了展昭的宿舍楼下,目送他上了楼才驱车回家。回到家里,白玉堂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一头栽进软绵绵的棉被里,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过来是因为一通电话,睡眠不足的白玉堂没好气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瞥了一眼电话,无奈地接了起来。

“头儿,有何吩咐?”

电话那头是包拯严肃的声音,平板而无趣,“我和公孙查出了一些东西。”

“需要我过去吗?”白玉堂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用耳朵夹住电话,一边迷迷糊糊地往身上套衣服。

“先不急,你在家?”

“嗯。”

“把电脑打开,进一下这个网址。”

遵照包拯的吩咐,白玉堂打开了电脑。白玉堂居住的地方是一个高级社区,配置的网速飞快,不出一秒钟,包拯给的那个网站就被顺利打开。电子屏幕的映照下,一抹凝重的表情瞬间浮现在白玉堂英俊的脸上,他看到的东西,令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发麻。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十分钟前找到的,跟那个摄像头一样,很难查到对方发帖的具体地点,不过公孙已经继续在查了。根据发帖时间,这应该就是昨晚的受害人被害的过程。”

“那,其他几个受害人呢?”白玉堂看着屏幕上垂死挣扎的男子脸的脸部特写镜头,那种因为窒息而扭曲的表情令人作呕,虽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他,依然感到胃里一阵不舒服。

“还在查,因为时间关系,大多数可疑视频都已经被各个网站删除,我已经让他们连夜联系那些网站,去拿那些备份资料了,明天天亮之前应该会有收获。所以玉堂――”

“嗯?”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接上展昭再来局里。”

“好好休息?”白玉堂的嘴边浮现出一抹苦笑,狠狠盯着电脑上已然一动不动的受害人,拳头猛然攥紧了手中的电话,“头儿,我有个疑问。”

“什么?”

“人究竟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做这种事?或者说,做这种事的,还算得上一个人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很久以后,包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却包含着一种只有朋友才听得出的暖意。

“无论他们是什么,玉堂,抓住他们,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扰人清梦的电话结束了,白玉堂却知道,他这一晚是不会再睡着了。皱着眉头来到厨房,打开咖啡壶给自己煮了满满一大壶浓咖啡,然后整壶端回到办公桌旁边,眯着眼睛继续盯住了电脑屏幕。

“存在的意义是吗?”白玉堂冷冷地勾起嘴角,手指移动着鼠标,开始阅读这个网页和下方的网友评论,“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走着瞧!”

第二天一早,虽然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但是白玉堂开车到展昭楼下的白玉堂依然十分精神。展昭的脸色很不错,显然昨晚他并没有被包拯的电话打扰过,或者包拯联络了他,却没有用案情去刺激他,毕竟跟白玉堂他们比起来,展昭只能算是帮忙,这件事并非他的职责所在。

展昭一看到白玉堂的脸色就皱了下眉,车子启动以后,他更是一直偷眼打量白玉堂。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在第三次往白玉堂脸上瞄的时候,展昭被抓了现行。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展昭不得不开口关心一下自己的临时司机,“你失眠了?”

因为想到了令自己失眠整晚的原因,心情欠佳的白玉堂并没有回答展昭的问题,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白玉堂的态度令展昭更加觉得尴尬,短暂的沉默过后,展昭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车子里这种僵硬的气氛,于是出于一种想要打破这种气氛的心态,展昭突然开口说话,用那种和进行心理学勾画的时候差不多的语气快速而清晰地说道,“失眠是一种在都市人群中发病率极高的疾病,根据去年的调查数据显示在全世界范围内有67.5%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症状,我们国家则是42.1%。在失眠人群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身体因素引起,他们在失眠的同时还往往伴随着很多其他疾病,例如心脏病,肾病,呼吸系统疾病,关节痛,肠胃疾病,高血压等等,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因为心里原因造成失眠,当然这部分人中又有大约50%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失眠症。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多种原因会引起失眠――”

“哦,”白玉堂从一开始听到展昭在自己耳边说话就努力想要听懂他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听到这里以后他决定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于是他开口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上还有别的病?这你可说错了,我很健康。”

“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昭微微一愣,情急之下语速不由得更加快了一点,“我的意思是毕竟你已经意识到你的问题,这是好现象。排除身体原因之外还有30.65%的心理原因会导致失眠,另外药物,脑神经病变等因素也可以引起――”

“好吧,脑神经病变――”白玉堂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已经瞬间幻化成为几道黑漆漆的细线挂在额头上,他无奈地瞥了展昭一眼,后者几乎是立刻闭上了那张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车子内再次沉默,过了几秒钟之后,展昭却突然继续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其实,失眠很普遍,只要对症治疗是很容易康复的,可惜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问题。”

于是,关于失眠的话题就此结束,两个人却完全都没有了继续聊天的想法。

还好,公安局的距离并不远,及时的停车解救了两个人,他们彼此都感觉到对方因为可以不必再跟自己单独相处而放松的呼吸。

白玉堂望着展昭匆匆下车的身影,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这个聪明的小博士看上去并不像初次见面是那样冷静睿智,原来他犯傻的时候还挺有趣的。

第6章 淡漠杀机(6)

对于一个刚刚着手调查的案子来说,已经过去的两个夜晚和一个白天的进展已经相当不错,但是对于好像利刃一样悬在每个人头顶的时间表来说,这个进展又显得远远不够。白玉堂跟包拯了解完最新的进展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昨天那张办工作上飞速翻阅资料的展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个小博士这一次又会有什么发现。

因为资料并不多,展昭很快就翻完了,只是思考了片刻,他就转过了身,却正对上白玉堂探寻的目光。瞬间想到刚才车上尴尬的一幕,展昭微微一怔,不过他仅仅是弯了弯嘴角,就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凶手将受害者被杀的情景拍摄下来上传到网络上,希望引起公众的注意,这说明他希望得到观众的反馈,每一次作案就好像是一次表演。凶手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他在生活中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所以网络上的认同能够让他获得一种心理满足。当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一定有什么反馈刺激到了他,使他需要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表演,以获得短暂的满足。然而当很短的一段时间过去以后,满足感再次耗尽,他就要寻找下一个受害者。”说到这里,展昭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射到白玉堂的脸上,因为他能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对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轻轻叹了口气,展昭用一种略带悲哀的声音继续说道,“从心理学的角度上判断,凶手是一个病人,他有严重的强迫症,他不会停下来,除非有人阻止他。”

“该死!”展昭的话音刚落,那边一直守在电脑边的公孙策突然发出一声咒骂,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是实在看不过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展昭往公孙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一整个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留言,他走过去,凑近了仔细观看。白玉堂皱了皱眉,他没过去凑热闹,因为那些令人生气的留言他昨晚就已经看过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正在看着一活生生的人死去吗?用这种看笑话的语气来评价,甚至是侮辱受害人,竟然还有人要求凶手提供下载地址,这些人都疯了吗?”

“不,他们并没有疯。”展昭叹了口气,迅速浏览着那些令人齿冷的留言,一边回答公孙策的质问,“他们只是认为他们看到的都是假的,现在的人们几乎每天都离不开网络,他们的头脑中被大量的恐怖片镜头充斥,已经无法感受真正的恐惧,除非有一天,”展昭将目光紧紧盯住了视频上挣扎的男子,轻轻地说道,“这恐惧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包拯立刻做出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张龙赵虎被派去继续调查受害人背景,王朝马汉被留下看那几个视频并且在贴子的留言中搜寻蛛丝马迹,其他人也各有任务,除了已经熬了两天的公孙策被包拯强制押回家去睡觉以外。包拯并没有给白玉堂安排任务,他只是吩咐让白玉堂陪着展昭,随便展昭愿意从哪个方向继续调查都要全力配合。也就是说,白玉堂成了展昭的专用跟班。对于这一点,白玉堂有点囧,展昭更加不自在。但是当两个人把精力集中到案子上以后,却都把这点小小的不自在忽略了。

“你有什么想法,展博士?”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展昭,在对方一本正经的脸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尴尬。

展昭轻轻咳嗽了一下,“我想去第一个受害人家里看看,在这种连环杀人案中第一个受害人往往都是最重要的。”

“第一个受害人,”白玉堂皱了下眉,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很快找到了目标,“高阳,四十三岁,信托公司的老总,身家过亿,妻子韩梅,三十五岁,艺术院校毕业,学声乐的,现在是全职太太。夫妻两个有一个八岁的儿子,高宇。”轻轻吁了一口气,“现在家庭支柱算是没了。”

“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高阳的家人,我相信在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刺激的凶手,使他被凶手选择成为第一个受害人。”展昭拿起自己的大背包,看了一眼还在查看资料的白玉堂,眼神微闪,“不用看了,我都记住了,走吧。”

“都记住了?”白玉堂微微一愣,再抬头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展昭的背影。嘴角一弯,急忙快速跟上,但是,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资料。

汽车发动,车内的气氛跟早上来警局的时候差不多,安静,带着几分淡淡的尴尬。展昭微微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匆匆闪过的景致,在思考着什么。白玉堂开着车,算计着还有多久会到达那位受害人的家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隔三差五地瞥一眼坐在身边的展昭。

展昭当然也察觉到了白玉堂的目光,在对方第三次瞥过来的时候,展昭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

跟早上白玉堂问的那句差不多,白警官也被抓了现行。

白玉堂皱了下眉,然后却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是我多嘴,按理说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张龙他们已经去调查过所有受害人,为什么你还要再去一次呢?”

展昭微微一愣,熟悉的话题让他暂时忘记了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别扭,嘴边浮现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他开始为白玉堂解释他所有的想法,用那种和盘托出的态度和象征着敏捷思维的快速语气。

“凶手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杀了五个人,所有的录像我们都看过了,他的手法一次比一次熟练,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冷酷,残忍,聪明,缜密,这一切都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特征。”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白玉堂微微一愣,“听上去很——”

“很危险。”展昭点了下头,侧过身子望着白玉堂继续说道,“通常的研究不会将反社会型人格定义为精神病,但是这类人的危险程度并不亚于精神病患者。通常这类人格的形成期在儿童期至青春期,但是也有的研究称婴儿期甚至更早的刺激也会形成个别的反社会型人格。青春期之后,形成这类人格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假设我们用最大概率去判断,这个凶手的儿童期或者青春期一定受到过什么刺激,然而当时或许有其它因素的约束令他不至于立刻将这种人格释放出来危害社会。但是这种性格一直伴随着他,困扰着他日后的成长,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十年左右的时间,如果一直没有得到干预和引导,他就会变成一个危险的野兽。”看着白玉堂脸上愈发凝重的表情,展昭轻轻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男性连环杀手第一次作案的年龄通常都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原因。”

“而他杀的第一个人,往往就是刺激他从反社会人格变为真正反社会人的关键。而根据数据显示,在连环杀手案中,凶手跟第一个受害人认识的比例相当大,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拜访一下高阳家人的原因。”

“你是说,凶手很可能跟高阳一家认识?”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仅仅凭借心理学勾画是无法破案的,它只能起到缩小嫌疑人范围的作用,而在这样一座人口数量超过两千万的城市,无论怎样的缩小范围,都无异于杯水车薪。何况,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需要找一些快速突破的办法。”

白玉堂对此并无异议,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快一点找到凶手,阻止他下一次作案。汽车很快就在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附近停了下来,这就是高阳的住处,一座高级别墅。展昭跟在白玉堂身后,走进了这家的大门。

迎接他们的是高阳的妻子,一位长相很温柔的女士。道明来意之后,这位女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迟疑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说道,“白警官,你的同事这段时间已经约见过我很多次,这几个月以来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高阳走了,可是他还留下很多事要去做,我还有儿子要照顾,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白玉堂皱了皱眉,他很耐心地跟高阳的妻子解释了这次访谈的重要性,在安抚了对方的情绪之后,终于获得了坐在高宅客厅里跟女主人聊天的机会。

整个过程展昭都安静地站在白玉堂身后,他细心观察者对面的女人,直到谈话开始他都没有插嘴。但是,当一切进入到中途的时候,展昭突然在一个话题的空档中开口发问。

“高太太,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在高先生出事之前,你们家有没有接触过从事it行业的人员,比如电脑公司,软件公司的员工之类的。”

高太太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们家这些事一向都是高阳在管,买电脑,相机,手机,反正所有电子产品都是他负责买。这些我都不懂的,所以他买什么我就用什么。”

“那么,除了家里,他在公司里有没有可能接触到这类人呢?”

“这个,你就要去问他的秘书了,我不清楚的。”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这位高太太对她的先生了解甚少。白玉堂显然也发现了高太太身上的不合理之处,于是,他在展昭沉默的时候,接着问道,“高太太,据我所知你是一个全职太太,那么除了在家里照顾家庭以外,你都有什么社交活动呢?”

听白玉堂这么问,高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太喜欢出门,除了辅导小宇功课以外,就在家里看看书,弹弹琴之类的,有时候约几个朋友喝喝茶,也没有什么别的社交活动了。你们男人不了解,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整个生活重心就都在孩子身上了,我的朋友也都是孩子班级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实在看不出高太太所说的这些有什么疑点,也只好停下。这时候,展昭突然问道,“高太太,在高先生出事以前,你每天的行程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哦,当然可以。”高太太略微有些奇怪地看了展昭一眼,便答道,“每天六点叫小宇起床,看着他吃完早饭,送他们父子出门,然后做自己的事,下午约约朋友,或者安排一下晚饭,等他们父子回来。就这样。”

“那么,接送小宇的上下学的是高先生?”

“嗯,是他。”

“为什么?”展昭眉毛一挑,“高先生工作应该很忙,为什么不是你去接送孩子呢?”

“因为他不放心。”高太太的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她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展昭,“他担心我一个女人开车不牢靠,雇司机他又信不过,所以就只好自己接送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展昭摇了摇头,“不,这当然没问题。”

展昭转过头看了白玉堂一眼,示意他起身告辞,就这样,他们在高太太不耐烦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座豪华别墅。

一出门,白玉堂便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对吗?”

展昭偏过头对白玉堂微微一笑,“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私募公司的老总每天风雨不误地接送孩子,除了他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好爸爸以外,那只能说明,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令他非常重视孩子的安全问题。而高太太刚才提到了,高阳信不过她,也信不过司机,这说明,这个问题应该是出在哪里呢?”

白玉堂的目光微微一亮,拿出电话,翻出了张龙的号码,“帮我去交通局那边查一下,最近一年的交通事故记录,事故中有一方涉及到一个七到八的男孩,名字叫高宇。”

收了线,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白玉堂微微一笑,帮展昭拉开了车门,“一年的交通事故资料,那可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怎么样,我们去吃点东西边吃边等如何?”

展昭微微一愣,皱着眉想了想,最后却否认的白玉堂的提议。

“先去那几个弃尸现场转转,我总感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说罢,便一侧身,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白玉堂愣了愣,发现自己无法改变展昭的想法,也只好无奈地回到了自己司机的位置上,发动车子,向着最近的那个弃尸地点开了过去,心里说,这五个地方走一遍,是要彻底错过饭点了。

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展昭,白玉堂忍不住问道,“展昭,我还没问过你,怎么认识的包队?还有,你每天跟着我们跑,自己没事要做吗?”

展昭略微有些讶异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诶?包队没跟你说过,我的研究方向就是人类行为研究,而且,我现在跟着你们,是在进行我的实习吗?”

“实习?”白玉堂微微一愣,“你是意思是,你在警察局实习,所以以后是要当警察?”

展昭微微一笑,“我的确是在警察局没错,但是我并不是为了当警察在要跟着你们一起查案,我和你,只是目标一致罢了。”

看白玉堂依然眼神发懵,就知道他根本没听懂,于是展昭好心地继续解释道,“你在抓罪犯,而我,在研究那个罪犯的行为。只有帮你抓住他,我才能研究他的行为究竟出于何种原因。所以说,我帮你也就是在帮我自己。”

“你是说,在我们抓住这个罪犯之后,你要拿他做研究?”白玉堂微微一怔,看着展昭的眼神就有点怪异。

展昭知道,白玉堂恐怕把自己当成了化身博士那种科学怪人了,无奈地笑了笑,只得继续耐心解释,“是研究不假,但是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可怕。我只是想在结案之后去监狱里访问一下他罢了,只是谈话而已,相信我,虽然他们这类罪犯很危险,但是跟他们聊天可以获得非常珍贵的行为学研究资料。不瞒你说,这两年以来我已经访问了不下五十位重案犯,其中连环杀手就有十几个。”

并没有注意到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漫不经心变得越来越严肃,展昭最后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嘀咕道,“嗯,其实跟他们聊天比看资料有用多了,我还计划明年继续作一百个访谈,不过真的实行的话就必须离开d城一段时间了,也许还要出国也说不定。”

后面的话展昭说了什么白玉堂也没注意听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展昭刚才说的什么一百个杀人犯五十个连环杀手之类的东西。好吧,虽然当了几年警察了,但是先前在特警队,只进了重案组一年的白玉堂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些灭绝人性的家伙当研究对象去研究,还要上赶着跟他们聊天。果然,博士的脑子是他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

当汽车在当初发现高阳尸体的地方停下之后,看着展昭步伐匆匆走向那个废弃的建筑,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皱眉思索。

诶?他好像还是没有说,他是怎么认识包拯的?

第7章 淡漠杀机(7)

白玉堂一边腹诽前面那个又呆又怪的小博士,一边快步跟上,寸步不离。毕竟犯罪现场这种地方,十个有八个都是十分危险的,即使白玉堂并不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他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例如有百分之八十的罪犯都会在犯案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回到犯罪现场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既然包拯把展昭交给了他,他就必须保护展昭的安全。

白玉堂追上了展昭,后者却突然放慢了脚步。在那幢建筑的门口站下,展昭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刚才在高阳家里,他的妻子说他每天都要接送儿子上下学。那么在高宇的学校里,应该有很多人都认识他,例如老师,学生家长之类的。我建议最好让包队派人仔细查一下这些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白玉堂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既然第一个受害者很可能是跟凶手有关系的人,那么对他了解的越多,对破案就越有好处,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

“嗯,”展昭点了下头,便推开大门,走进了面前的废弃建筑。

这是一个废弃的体育馆,据调查本来属于一个私企,后来由于企业经营不善而被迫关闭。虽然是一个关闭的场馆,但是依然有人看管,企业也有专人隔三差五来看一看。高阳的尸体是在几个月前被发现的,时间这么久了,显然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供他们去挖掘。走进大门,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跑道和体育设施,展昭慢慢走到整个体育场的中间,眯起眼睛,慢慢转动身体,让视线缓缓扫过整个场馆。

白玉堂站在展昭的旁边,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整个体育场空荡荡的,安静得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世界,因此白玉堂可以清晰地听到展昭口中的自语,低沉,平静,十分好听。

“我现在站在第一次丢弃尸体的地点,我把高阳从车内搬运下来。在不久之前,我在属于我的地方杀死了他,用一根绳子,把他活活吊死。整个场面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网络,被成千上万的人目睹,这让我兴奋。现在他成了一具尸体,对我来说,尸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它们冰冷,丑陋,令人恶心,所以我把他丢弃在这里。但是,我不能让他的死成为永远的秘密,我要让他被发现,被揭示,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已经死了。我把他放到――”说道这里,展昭突然将目光对准了跑道正中的一个位置,白玉堂微微一怔,因为他几乎是立即在头脑中捕捉到了那幅画面,第一次发现高阳尸体时的现场照片,当时那具尸体就蜷缩在那个位置。

展昭走了过去,对着空旷的地面慢慢蹲下身子,继续低语道,“我把他放在这里,然后――”展昭突然抬起头,望向正对着弃尸位置的前方。

“白警官,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玉堂的眼睛也紧紧盯住了展昭目光所指的地方,并且快步走了过去。跟最新的那个弃尸地点不同的是,正对着尸体的地方并不是一面墙,而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如果凶手选择在这里安装一个摄像头,他当然可以以最佳的角度观察尸体被发现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凶手不会这样做的,不止是凶手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样的话太容易暴露。

展昭站起了身,在体育馆内转了转,突然继续低声说道,“我把尸体扔在这里,是为了――是为了――”

年轻的博士皱起了眉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的表情。他试图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角色去体会他在第一次作案时的心态,可是很显然他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为什么凶手会把尸体扔在这里。本来在展昭的推断中,凶手每一次弃尸都是为了布置一个适于观察的环境,但是显然高阳的尸体并没有被摄像头记录的迹象,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凶手在以后的作案中改变了策略,开始使用摄像头了呢?

展昭困惑地皱了皱眉,无奈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我有个疑问。”

白玉堂微微一笑,来到展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来听听?”

“嗯。”展昭点了下头,“我记得现场勘查资料上记录过,所有的现场都有摄像头存在,除了第一个现场。我本来以为第一个现场之所以没有找到摄像头是因为时间太久,现场已经被人为破坏。但是现在看来,凶手不太可能在这里安装摄像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装过摄像头。”

“没错,这一点我也是这么想的。”白玉堂赞同了展昭的看法,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上即使出现一只苍蝇都是十分显眼的,如果装了摄像头,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警察们就会发现了。

“那么究竟凶手为什么会改变?”

“改变――当我们改变的时候,是因为我们心里――”白玉堂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沉思片刻,他的眼睛突然微微一亮,而与此同时,展昭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满!”

“没错!”展昭的语气中略带兴奋,再次用飞快的语速低语了起来,“我是一个控制欲望很强的人,杀人可以让我获得满足感,然而我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的杰作,所以我把尸体放在容易发现的地方,希望警方尽快找到他,并把事件公诸于众。但是他们很笨,不,他们很坏!他们找到了尸体,却并没有公开案件,我的杰作被埋没了!我不满意,因为他们破坏了我控制整件事的愿望,他们破坏了我的作品!下一次一定要杜绝这种情况,要把一切掌握在其中!”

说到这里,展昭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转过身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突然问道,“那么,我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到外面,让它更容易被发现呢?”

展昭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双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挺拔的身体挺得更直,薄薄的衬衫下修长的肌肉线条绷紧着。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也不由自主地被对方代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状态,仿佛他也变成了一个变态杀手,或者,是一个变态杀手的助手?

这是一种新鲜的感受,很奇异,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厌恶。白玉堂突然感到,自己很愿意配合展昭。这座废弃的体育馆就好像是一个舞台,而他就好像是一个演员一样,主宰着这个舞台。而接下来,该轮到他的台词了,是吧?

白玉堂集中了全部的精力,为了给凶手的行为找到一个理由,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选择在更加室外弃尸,为什么要把高阳的尸体扔到体育馆里面?难道是因为――

“第一次总是与众不同的。”

展昭的眼睛更加亮了,“第一次吗?所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一定认识高阳。即使是一个反社会的人,在他杀害一个认识的人的时候,也会在潜意识中产生类似愧疚的感情。当高阳或者的时候,他是凶手的目标,而当他死了以后,目的达成,凶手便会愧疚,怜悯,所以,绝不会把他丢在露天的环境里。所以他选择了这个有屋顶的地方,而选择这个体育馆很可能只是出于偶然。第一次作案,他根本没有想要记录弃尸现场,更没有准备什么摄像头,他只是把尸体扔在一个方便的地方。他一定有一辆车,那天,他杀死高阳以后就把尸体搬运到车上。因为他根本不想隐瞒高阳已死这个事实,不在意尸体被发现,所以他就随机选择了一个有屋顶并且人少的地方,把尸体丢下。”

白玉堂捕捉到展昭这段话中最重要的信息,突然问道,“你是意思是,凶手很可能住在附近?”

“不一定,但是,开车的人在没有目标的时候总会习惯走一些他们熟悉的路,不是吗?”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我想,起码我们排除了另外四个弃尸地点的附近。凶手如果不是住在这附近,那么他的工作单位一定也不会离这里太远。”

“好!”好像展昭一样,白玉堂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个就交给我了,如果他在这附近工作,范围就缩小的太多了,跟电脑有关的工作单位虽然都很集中,但是凑巧的很,有几家公司因为落户d城的时间较早,恰好处于高新园区以外。”对着展昭眨了眨眼睛,白玉堂笑道,“猜猜它们在哪里?”

看到白玉堂的笑容,展昭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加大,“就算范围缩小,也有几家公司这么多,我想这件事还是交给他们好了。”

“交给他们?”白玉堂微微一愣,“那我们干什么?”

展昭脸上的笑容突然瞬间消失,刚才想案子的时候调动了太多的精力,现在放松下来,突然感到胃里空空,身体发出了强烈抗议。不由地皱了下眉头,展昭无奈地对着白玉堂苦笑了一下,“现在,最好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饿了。”

第8章 淡漠杀机(8)

因为下午还要去转另外几个现场,白玉堂并没有把车开到江阿姨的店里,两个人就近找了一个饭店吃了午饭。午饭过后,本来要继续出发,结果展昭却突然接到了a大心理学系打来的电话,学校有事需要展昭立刻回去办理。展昭并不是警察,所以他必须回学校处理学校交给他的工作,无奈只得暂时离开。

“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尽快处理完,”展昭皱了皱眉,瞥了一眼白玉堂车上的资料,继续说道,“我明天上午有课,下午我自己去警局,不用你来接了。”

白玉堂点了下头道,“好吧,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继续忙案子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展昭这样说,白玉堂也没有继续坚持,目送展昭上了车,他便回头上了自己的车。剩下的四个弃尸现场也都在郊区,但是显然比第一个更加偏僻一点,当白玉堂把所有的地点都走完一遍以后,已然是华灯初上,星光点点的时分了。车子缓缓驶入市区,跟今早离开的时候相比,白玉堂的手机里多了很多张现场拍回来的照片,还有赵虎传回来的从交通局那边挖来的资料。又是一天结束了,距离一周的底线原来越近,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白玉堂疲惫的身心更加不堪重负。

上午在第一个现场,展昭的表现在白玉堂的心底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两个人中,只有白玉堂才是一个有资格查案的警察,但是今天上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展昭所主导的。展昭所说的一切虽然还没有被证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总有一种预感,让他不自觉地就去相信展昭所说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心理学的力量么?不,直觉上,白玉堂并不认同是心理学在起作用。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他们可以拥有一种本能,可以在心理上无限接近那些变态杀人狂,他们跟罪犯仿佛很近,虽然,他们本人并不是罪犯。而展昭,或许就是这种人吧。回想起上午在现场时展昭将自己代入凶手时面露激动的表情,白玉堂不由得心里一颤,恐怖,激动,或者,魅力无穷。总之,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令白玉堂无法说清。

按照惯例,现在正是案情攻坚的时候,展昭可以保持正常的作息,但是白玉堂却没有这么好的命,他还需要踏着月色赶回局里。

一进入办公室,白玉堂轻轻挑了挑眉毛,人来的真齐。把手机扔给公孙策,让他把存在手机里的现场照片传入电脑,白玉堂对着赵虎微微一笑,“小赵,干得不错,一年的交通肇事案,难为你这么快就查完了。”

赵虎挠了挠后脑勺,嘴边扯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包拯也对着赵虎点了点头,“玉堂说的没错,赵虎这次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啊。”

“是吗?那条线索真的很重要?”听到包拯的评价,赵虎的眼睛也猛然亮了起来。

再次点头,包拯对大家说道,“在今年初,韩梅,也就是高阳的妻子在接儿子高宇放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当时韩梅因为跟朋友聊天没有看护好高宇,让他一个人走到了马路中间,而一辆大货车在行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没有减速,直接冲着高宇撞了过去。幸亏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及时把高宇推到了一边,才让小孩幸免于难。但是很可惜,那个年轻人为此身受重伤,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说到这里,包拯轻轻赞许地看了一眼赵虎,“因为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并不是高宇和韩梅,能把它的资料找出来很不容易。”

“曾经差点出了车祸,所以高阳不信任自己的妻子,每天亲自接送儿子上下学,这就很好解释了。”白玉堂看向赵虎,“小赵,那个救人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于海峰,是个义工,平时在一家快递公司作投递员。不过很奇怪,关于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案卷的记录内容很少。”

微微挑眉,白玉堂对包拯说道,“头儿,我想应该查一下这个于海峰。”

“没错,明天我亲自去查。今天就到这里吧,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午夜的路灯将路照得异常明亮,白玉堂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这一片都是高档社区,到了晚上都格外安静。夜晚的风依然有些凉,满身的疲惫令白玉堂想要立刻将身体埋进柔软的床铺,好好睡上一个昏天黑地。但是白玉堂知道,他睡不着,失眠就像一个幽灵,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就时时困扰着他,如影随形。在小区里慢慢走着,用最慢的速度挪到自家楼下,仰望着黑漆漆的窗口,嘴角微勾,轻声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早晨的车子上,展昭那一大通关于失眠的理论。白玉堂突然感到,他也许应该再相信一次心理医生?不知道那个傻乎乎却很厉害的小博士有没有办法治疗他的“脑神经病变”。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加深,如果此时白玉堂可以看见自己的表情,他应该知道,他在微笑。

白玉堂的确在微笑,而且是发自真心,全身放松的状态下的微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放松的心情了。可惜,即使放松了,他依然要失眠。既然已经失眠了,就不要浪费大好时光吧,毕竟争分夺秒,人命关天。回到家的白玉堂自动自觉地打开了电脑,将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摆在桌面上,眯着眼睛一张张地看过去。看完了照片,又看找到的那些视频,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时间匆匆滑过两个多小时,电脑下角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整个d城都应该在睡觉吧。

突然,白玉堂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电脑屏幕,大脑中仿佛闪过一抹亮光。这亮光说明了什么?有什么东西,仿佛稍纵即逝,令白玉堂想要立刻抓住!

他迅速翻出了电话,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了展昭,没有片刻迟疑,便按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软糯的声音,略带含混,饱含着不清不楚的委屈,“什么事啊?”

白玉堂微微一愣,他这才注意到,他好像刚刚把展昭叫醒了,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

第9章 淡漠杀机(9)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白玉堂一边道歉,一边注意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展昭是从床上爬起来了,片刻之后,那边再次传来了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吧,有什么问题?”

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的意识好像还是不甚清醒的感觉。

想象着展昭现在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喂?”展昭的声音清醒了有些,没有得到白玉堂的回应,他有些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怎么了,是掉线了么?”

白玉堂急忙答道,“喂?没有,没掉线,是我有点走神。展昭,你现在手边有现场照片吗?”

“有。”几乎是一瞬间,展昭的声音立刻清明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翻阅的声音,“你发现什么了?”

白玉堂也不由自主地重新理了理思路,语速也开始加快,“今天你走了以后我又去了另外四个现场,现在我正在看拍回来的照片。看上去这些照片跟第一次在现场拍回来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总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说不清,但是我总觉得它非常关键。所以我又把那些凶手上传的视频拿来看,结果在第一个视频里面我发现了一个镜头,非常快,几乎只有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在快结尾的地方。喂,展昭,你在听吗?”

“我正在看。”展昭也打开了电脑,在白玉堂询问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他所说的那段视频,也已经找到了那不到半秒的片段。

“是很古怪,你能把你拍的照片也传过来吗?”

“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照片已经全部传到了展昭的电脑上。

一张张照片打开,展昭盯着那些照片,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白玉堂的感觉是有理由的,看到这些刚刚拍下来的照片一字排开,的确给展昭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很古怪,非常古怪。

突然,头脑中一道光芒闪过,展昭快速快速离开电脑,在床边的书桌里翻找了一阵,很快找到了一本厚厚的书。

“白玉堂,我传一张照片给你,你看看,是不是跟这些现场很相似。”将书籍中的一页拍了下来,传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打开那张照片,微微一愣,这张照片看上去跟白玉堂拍到的那些照片相比,除了空间大小不同以外,却给人非常相似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格局?一样长方形的空间,空旷的地面上,正中间是尸体的位置,那么,从摄像头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尸体,看到来现场查看的警察,而从凶手的视角看来就好像是一个——

“展昭,你给我的图片很眼熟,很像一个审判场所,我说的对吗?”白玉堂的语气略带激动。

“是的,这就是古代的审判现场,准确的说是宋代的一张审判现场还原图片,跟现代的庭审现场有所不同,但是基本格局类似。”

展昭话音刚落,白玉堂立刻说道,“那么,从摄像头的角度来开,就好像是一个法官在巡视整个庭审过程。被审判的就是法庭中间的犯人,也就是受害者。而现场中所有的其他人都是警察,也符合古代审判的流程,对吗?”

“没错,看起来,我的侧写可以完成最后一个环节了。”展昭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白玉堂——”

“嗯?”

“你可以作一个优秀的侧写员,如果让我的老师知道了,他会想尽办法把你挖到他的名下的。”

白玉堂微微一愣,“是吗?不过包队说过,你是你那位老师的关门弟子,不是吗?”

“呵呵,他那扇门,都关了好几次了。关了还可以再开,有什么关系。”

呃,白玉堂觉得自己有点囧,好吧,现在还是谈正经事比较重要,于是他决定把话题扯回来。

“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展昭也严肃了起来,视频中那半秒钟不到的镜头反复在他面前重放着,他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嫌疑人的犯罪动机。他在审判,审判受害人,也审判陪审的每一个人。但是他的审判跟现实世界里的真实审判是反过来的,他采用的是先定罪行刑,再把受害人放到法庭上去审判。而行刑的时候是需要有观众的,那么,观众就是网络上的那些围观者。那些视频记录的是一场绞刑。”

“绞刑?”这两个字让白玉堂的浑身好像冷水浇过一样打了个激灵,“真是变态。”

展昭叹了口气,“从这几个视频的顺序看来,第一次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手法还有些生疏,拍摄的时候镜头抖动的很厉害,说明他在用手执摄像机,而且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在记录过程中才会留下那个半秒钟的破绽,那个露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绞刑架。后来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镜头里就只剩下了受害人挣扎的样子和一些特写,再也没有出现过绞刑装置,他是有意在给侦破造成困难。”

“这个畜生。”白玉堂紧皱眉头,咬着牙说道,“开始想做侠客,现在又是法官又是刽子手,这个变态想干什么?他凭什么自以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以审判别人,他自己就是个杀人凶手!”

“我之前说过,凶手是一个病人,他的心里疾病很严重,而且他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在他的世界里,他有很多理由去审判那些受害者,或者说,在他看来,他就是自己所在世界的法官。”

“混蛋!”白玉堂咬着牙,想象着展昭描述出来的那个罪犯,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逆流,手脚冰冷,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拿不稳手机,随时都可能因为愤怒把它扔出去。

“白玉堂?”展昭听到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不由得微微一愣,“白玉堂,你怎么了?”

很久很久,白玉堂才缓过这口气,他深深呼吸了几次,用明显控制过的声音答道,“我没事了,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

展昭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没等他开口,白玉堂就继续说道,“那么,既然他是法官,那么他要审判的就一定是罪犯。可是我们的调查已经很仔细了,那些受害人都是普通的市民,有富人有穷人,工作也都很普通,从来没有过犯罪记录,他们有什么值得审判的呢?”

“嫌疑人的心态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很难理解。不过,还好我们现在有一个突破口,可以从这里出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

展昭话音刚落,白玉堂就接着说道,“没错!我们知道高阳认识这个变态,好吧,狠狠的查,我倒是想看看,高阳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哼,法官!”

说到这里,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今天白天赵虎查到的资料,立刻告诉了展昭。

展昭皱着眉头想了想,对白玉堂说道,“我记得高阳的太太有很多朋友都是高宇学校里其他学生的家长,那么当天的交通事故是在校园门口发生的,应该有很多目击者对吗?”

“没错,明天一早包队准备亲自去查。”

“嗯,再加上我们今天推测的那一点,让警队里的其他警员去那几个公司排查一下符合侧写的可疑人员。白玉堂,我有种感觉。”

“嗯?”

“我们快找到他了。”

“一周之内。”

“嗯,”展昭点了下头,却又有些担忧,“但愿,他还保持着原来的节奏。”

第10章 淡漠杀机(10)

夜里三点半被人吵醒,一直分析案情到四点半,关了电话以后,展昭迷迷糊糊地再次爬到了床上。闭上眼睛酝酿了半个小时,却发现自己脑子里完全被那些现场视频占据了。从床上翻坐起来,两眼发呆地望着墙上的钟表,指针扫过了十分钟以后,展昭无奈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睡眼惺忪,脚步虚浮,爬到厨房翻了半天,在储物柜里翻出昨天没有吃完的半块蛋糕,一边咬着,一边爬回电脑旁边。

好吧,不能再看那些东西受刺激了,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不论看几遍,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会反胃,现在吃着东西呢,还是不要折磨自己了。打开浏览器,在收藏夹里翻出一个经常浏览的论坛。诶?在线人数竟然有563个!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展昭这种睡眠超好又热爱睡眠的人是理解不了这群夜猫子的。在凌晨四点半是时候逛论坛,好吧,不要跟我说这些人都是时差党!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突然想起了白玉堂,这家伙不会也经常半夜上网吧?

想到这里,展昭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直接点开了他最常去的板块,心灵方舟。这是一个跟心理学有关的板块,有一定的专业性,但是在那里最多的人都是因为心理问题去求助的人群。在那里展昭曾经组建过一个小组,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其中有几个在现实生活中还见过面,那几次见面都聊得很开心。说起来最近几个月太忙了,已经很久没来这里逛逛了呢。

诶?突然,板块中一个最新贴子吸引了展昭的注意力,刚刚出现了不到三分钟就被加精的贴子,这个标题――淡漠的人性,终极审判。展昭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淡漠的人性,审判?一种不祥的预感令展昭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点开贴子。

呼!还好,不是视频!

眯了眯眼睛,展昭开始阅读这个贴子,文字很长,论述了很多关于人性淡漠的例子,从心理学的专业角度来说,有理有据,观点虽然不甚新颖,但是论述过程很是严谨,语言犀利,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者心底压抑着的愤怒。在贴子的结尾,提出了一个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彼此伤害,最大的伤害便是对恶行的无视,对他人的冷漠的观点,充满了悲观和拷问。最终,作者仿佛化身成为一位法官,用俾睨的语气提出了一个审判,对人性的审判,但是他并没有说任何关于审判的内容。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展昭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个贴子的作者,他在这篇文章中提出的观点,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符合嫌疑人的心态,也绝对有问题!一个贴子,在半夜三更出现,然后立刻被加精,这种事混过论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抬眼看了看钟表,展昭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自己也要做一次扰人清梦的坏蛋了。

包拯接到电话以后态度还是不错,除了语气有些僵硬以外没有任何一大清早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气急败坏,他把展昭提供的网址记录下来,并且承诺立刻着手调查。挂了电话以后,顶着两个熊猫眼的展昭背着包去上课,暂时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坐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展昭已然哈欠连天,回想起刚才在课堂上自己差点睡着的表现,展昭很想捂脸。未免以后一不小心成为a大第一个在课堂上睡着的老师,展昭决定今天一定要跟白玉堂说,绝对不可以在半夜三更再给他打电话!

今天的午饭不错,有食堂师傅最拿手也是展昭最爱吃的糖醋鱼,可是正当展昭拿着筷子努力跟被炸得香酥的鱼尾吧较劲的时候,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的电话又来了。

“嗯?”嘴里还叼着鱼尾吧的展昭说话自然有些含混不清,“案子有新情况?”

“有,”那边的白玉堂语气略显沉重,“不是好消息,今早你发来的那个贴子,公孙科长分析过了。论坛版主没有任何问题,管理员也一样。它被加精的原因是因为它曾经出现过,很多人从第一次之后每次都在线等待作者的下一次出现。展昭,那是一个预告贴。”

“预告?”心里一惊,鱼尾巴掉到了餐盘上,展昭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预告下一次谋杀吗?”

“是的。”白玉堂在电话那头攥紧了手掌,“那个混蛋找到了下一个受害者,昨天夜里有一个女孩子失踪了。”

“他提前了。”展昭闭了闭眼睛,尽量镇定地问道,“上一个预告贴和谋杀视频出现的间隔是多长时间。”

“十二小时。”

“这么说他应该是在成功绑架受害人之后在进行预告,那个贴子是在今天凌晨五点十六分发出的,距离十二个小时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了。”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展昭走出了食堂,望着人来人往的校园,忧心忡忡。

“展昭,你别着急,我还有情况要告诉你。”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理清了思路,快速说道,“今天上午我们查到,高宇学校的几个家长的确目睹了那场车祸。于海峰救了高宇的命,但是因为当时的现场非常混乱,救护车很晚才开进来,当时并没有任何人自愿送于海峰去医院。我们在医院查到,于海峰在送院途中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另外高阳的同事说,在车祸发生之后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去公司找过他,两个人好像吵了几句。但是因为那人只去过一次,而且吵得不激烈,连保安都没惊动,事后高阳再也没提起过,所以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印象,也就没有跟之前调查的警员交代。”

白玉堂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展昭在此时说道,“那个年轻人很可疑。”

“是的,如果早一点查到他,也许我们就能早一步。”白玉堂有些懊恼,理了理情绪,他继续说道,“根据今天上午在那几个电脑公司的排查,用符合侧写的人跟高阳公司关于那个年轻人的描述进行交叉对比,最后确定了一个人,赵明亮。”

“他跟于海峰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这是最令人感到奇怪的一点,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生活圈子也完全不一样。于海峰是一个快递员,而赵明亮在辞职以前是一个it公司的部门经理,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也没有任何同学之类的社会关系。”

“他们总会有些关系的。”展昭皱了皱眉,“有数据显示,大多数连环杀手的第一次作案都是受到现实刺激的结果,如果赵明亮就是凶手,那么他一定在什么时候认识了于海峰,否则就无法解释他跟高阳吵架的事情跟于海峰有关。而且现在的证据没有办法把赵明亮跟于海峰两个人联系起来,所以如果你们去抓赵明亮,就只能是碰碰运气,希望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说的没错,如果有时间,我们的确应该继续查下去,把赵明亮跟于海峰的关系查出来。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即使是碰运气也只能碰下去了。”

展昭再次皱了皱眉,他不得不承认白玉堂说的没错,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符合侧写的犯罪嫌疑人,而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女孩需要去解救,没有时间了。

“好,假定嫌疑人就是赵明亮,我们现在的关键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作案的地点。关于他的一切资料你现在都发到我的手机上,我立刻打车去警局。”

话音未落,刺耳的急刹车声便下了展昭一跳,抬起头,正对上一张英俊的脸。

哇,熊猫啊!从衣服到发型无一不得体精致,虽然很帅,但是真的很像国宝。

某只被吐槽的熊猫并不知道展昭的腹诽,他习惯性地扯开一个帅气的微笑,拍了拍车门,“不必打车,我已经在你面前了。”

第11章 淡漠杀机(11)

不到三天的时间,展昭好像已经习惯了坐在白玉堂身边赶往各处的状态,经过了相识之初的尴尬,现在的两个人虽然依然没什么话说,却可以很坦然的聊上几句了。但是显然,他们现在都没有这个时间。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展昭就拿过白玉堂手里的资料看了起来。短短一个上午,可以说重案组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赵明亮,男,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三,体重83kg,曾任sq公司高级经理,一年之前辞职,目前无业。据他曾经的同事反映,赵明亮本人性格内向,跟同事领导的关系都不冷不热,但是他这人又很好说话,没什么怪毛病,跟大家都算是君之之交。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在大家的眼里类似一个隐形人。他辞职的时候把工作电脑里所有的记录全部删除了,甚至连硬盘都拆走了,因此在公司里找不到关于他的有用资料。他是单身,在这家公司三年,没有人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孩子,他跟女同事的关系也一般,没有任何恋爱过的迹象。

“说实话,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同事,我想我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说他是杀人凶手,应该会令很多人感到意外。”

听到白玉堂的话,展昭并没有抬头,他把资料翻到下一页,赵明亮的免冠证明像正夹在那里。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不算好看但绝对不难看,从脸上看不出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如果走在大街上跟他对视一眼,大部分人会在三秒钟之内完全忘记他的长相。展昭皱了皱眉,说道,“很多连环杀手从外表上看都跟普通人无异,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屡屡得手的原因,人们往往无法从外表上分辨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

“人?”白玉堂撇了撇嘴,那种愤世嫉俗的心态又冒了头。

展昭好像根本没听见白玉堂的话,他把所有资料迅速看完,便开口询问,“你们已经去过他的家里了?”

“去了,没人。”白玉堂皱了皱眉,“邻居说他以前工作的时候总是早出晚归,经常加班。最近几个月他好像突然闲下来了,白天也能看见他进进出出,但是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家里就已经没有了动静。我们的人破门而入,发现他根本不在家,但是家里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查他。”

“在他家查到了什么?”

“很奇怪,他家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没有电脑。”

展昭微微一愣,“没有电脑?”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瞥了展昭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一个搞it的,家里没有电脑这种事本身就很可疑?”

“我想,他不会没有电脑的。”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根据侧写,嫌疑人是一个狡猾而谨慎的人,从他的作案手法看来,他一定有一台甚至好几台电脑,既然他没有把它们放在家里,就一定放在可以让他更加放心的地方。”

“是的,我也这么想。”白玉堂也笑了笑,“赵明亮并不是d城本地人,他在此地也没有亲戚,估计他也不会很信任他的朋友,何况看样子他也没什么朋友。他名下只有这一座房子,这么说,他不会把证据放在房子里,就更不会在这座房子里作案。”

“他有车吗?”

“有,一辆去年出厂的本田轿车,只有四个座,普通家用型轿车,没办法装绞刑架。”白玉堂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地皱了下眉头。

听白玉堂这么说,展昭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能又感到有些不确定,便不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车子里恢复了安静,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琢磨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漏掉而没有想过的,展昭却好像完全睡着了一样。在这样的气氛中,时间慢慢滑过了十分钟,突然,展昭睁开了眼睛。

“白玉堂,你有没有赵明亮家的照片,我想看一下。”

白玉堂微微一愣,疑惑地看了展昭一眼,“资料里没有吗?”

“资料里都是室内照片,我想看室外的,他的居住环境是什么样的?”

“这个我手头的确没有,不过那个小区我很熟,当初我买房子的时候也考察过那个小区。三年前的楼盘,高档社区,一楼赠送花园和地下车库,顶楼赠送露台。”

“赵明亮家是一楼。”展昭的眼睛突然一亮,“你还记不记的赠送的车库有多大?”

白玉堂微微一怔,“车库?”

“是的,车库。”

“这倒记不清了,但是印象中那个车库很实用,是市内四区里很少见的大车库,当时我还开玩笑地说过,就冲着那个车库,买下两栋房子也不吃亏了,那个面积――”说到这里,白玉堂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猛地停下了车,盯住了展昭,“那个车库很大,放下三辆本田也够了。”

展昭微微一笑,“以赵明亮的收入,用那种轿车似乎朴素了一些。”

“但是他的名下并没有别的车。”

“如果他有,但是并没有记在他的名下呢?”

“这就难说了,毕竟套牌的事情连交通队都不能完全杜绝。”

“但是,小区保安那里一定会有出入记录,你猜他会不会经常更换套牌的号码呢?”

“那就要问问保安才能知道了。”白玉堂微微一笑,立刻拨通了包拯的电话,将情况汇报以后挂断电话,却并没有再次开动汽车。

“我们不去警局了吗?”

“先等一等,有兄弟在赵明亮家蹲守,我们要的资料很快就会回来。”白玉堂的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兴奋和焦急,“展昭,我们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了。”

展昭没有回答,他默默闭上了眼睛。有很多疑团并没有解开,虽然展昭对自己的分析有把握,但是他明白,侧写并非百分之百的准确,它也有出错的时候。虽然展昭跟白玉堂说过,他曾经访谈过超过50名罪犯,其中有十几个连环杀手,但是真正参与破案还是第一次。如果他错了,那个女孩子就会死,之后或者还会有更多人死去,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展昭?”

“嗯?”展昭的思索被打断,他迷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怎么了?”

“你说过,你曾经见过很多这种人。”

这种人?展昭一愣,之后很快就明白了白玉堂所指的是什么。

“不算多,一共十三个。”展昭看着白玉堂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

“你跟他们聊天?”

“算是吧,主要是我问,他们说。”

“他们都说什么?”白玉堂似乎真的很好奇。

展昭略想了想,之后答道,“我主要是问他们作案的动机,作案过程,以及在作案之后他们的各种行为。总之我想搞清楚,这些连环杀手的心理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要知道,任何行为都有原因,即使是偏激扭曲的原因,也是一种原因。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解决问题,虽然大多数连环杀手都是反社会型人格,根本无法避免。但是更多的了解他们会让我们更快速的在人群中找出他们,并抓住他们。我个人认为,这就是犯罪心理学存在的意义。”

听罢展昭的话,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那么,赵明亮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受害人呢?”

展昭的心里微微一颤,一种懊恼的感觉袭上心头,片刻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国内,相关领域的研究起步太晚,目前可以参考的数据还太少。我在两年前曾经去美国和英国的同级机构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在他们那里,相关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所以破案的效率要高很多。心理学虽然是关于人的学科,但是人的行为特性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持才可以分析,而数据统计又需要技术支持。我们的技术还狠落后,专业人员也很少,所以同样一件工作,他们可能只需要一天时间,我们最少也要一周才能完成。而连环杀手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对吗?”

白玉堂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他突然问道,“展昭,你说过你在研究这些罪犯的行为,那么除了连环杀手以外,其他的犯罪你也在研究吗?”

展昭点了点头,“行为学研究饱含的内容是很丰富的,毕竟人类的行为相当复杂。但是与犯罪学交叉的部分基本上都属于重大案件的范畴,例如连环杀人案,纵火,爆炸,恐怖袭击,劫持人质等等,在国外几乎所有地方总局都会有一个专职负责跟劫匪谈判的部门,那些谈判专家都要接受十个月以上的行为学培训。”

白玉堂的目光略显深沉,听完了展昭的话,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爆炸案――那么――”

没等白玉堂说完,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白玉堂的脸色突然一变,“好,我明白了,我离那里很近,交给我了!”

“怎么了?”

“我们猜的没错,赵明亮的确有一辆套牌货车,现在那辆车正沿着高速往西郊开,离我们的位置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白玉堂猛踩油门,gps上立刻显示出了他们的目标,展昭望着那个两点,心里慢慢收紧。

激动,紧张,焦虑,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西郊,那应该是他弃尸的目的地。虽然理论上说还有三个小时,但是又有谁能保证,那个无辜的女孩还活着呢?

第12章 淡漠杀机(12)

d城是一个三面环海的城市,只有西面有一条通向外地的高速公路,当然,展昭并不认为赵明亮此时的目的是离开d城逃往他处。白玉堂几乎是在发动汽车的第一时间便将油门开到最大,警车尖锐地呼啸起来,令路边的行人车辆都纷纷停下侧目观看。可是当车子开到高速公路上之后,白玉堂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展昭,在对方平静的脸上没有发现丝毫的情绪波动,除了表情上有一点忧虑以外。

白玉堂迟疑了片刻,突然说道,“展昭,你在这里下车好吗,这里离路口很近,我叫别的兄弟过来接你。”

展昭忧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他对着白玉堂摇摇头,“既然已经来了,带我一起去吧,你放心,不必顾忌我。”

“这不行。”白玉堂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很不开心的画面,手腕一动,似乎决定了要把车速降下来。

“白玉堂,现在跟赵明亮的货车距离最近的就是我们对吗?”展昭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不急于阻止白玉堂的行动。

白玉堂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此期间,展昭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我在,你解救起那个女孩子来把握会更大一些。”

“可是――”白玉堂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抓贼你是专业的,但是跟连环杀手谈话,我的经验显然比你丰富。如果没有那个女孩子,我不会坚持跟你一起去,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白玉堂,我不是警察,但是我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抓住那个罪犯是你的职责,救下那个女孩子也是我的职责。所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劝我下车,不想动武,然后浪费解救时间的话,你尽管试一试,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试的好。”

听着展昭的话,白玉堂的眉头突然舒展了,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展昭几眼,他便转过头继续认真开车了。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做不到解救那个女孩子的同时抓住罪犯,但是他也承认,展昭跟他一起去的话,可以帮得上一些忙,不是完全的添乱。但是展昭刚才那番话的确带给他一个小小的疑问,这个看上去很是瘦弱的小博士,凭什么可以肯定自己需要动武才能把他弄下车呢?如果真的动了武,就一定会浪费多少时间在与他纠缠上吗?白玉堂微微勾起嘴角,好吧,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还是给他留一点面子好了。一会儿追上那个罪犯以后,少不得要分神照料一下这个小子,唉,还真是麻烦。

今天真是有点邪门,平时高峰期略显拥挤的高速路,今天竟然难得一路畅通,二十分钟的距离追赶起来竟然也用了比预期要多的时间。等到电子屏幕上的目标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白玉堂明显发现,那个混蛋也发现了他。那家伙加速了!

嘴唇微微一勾,感谢这辆性能优良的高级跑车,也感谢白玉堂曾经是一个特警,追车这种事,他自信绝不会输给前面那个人渣!果然,一切就如白玉堂所料,他很快就赶上了那辆货车,并成功将货车拦截了下来。

白玉堂飞身从驾驶座上跳下,用最快的速度靠近了货车,手枪瞄准了车窗的位置,目光紧盯著司机的侧脸,面色冷峻,高声喝道,“赵明亮!立刻下车,你被捕了!”

展昭也下了车,但是他并没有走过去,相反,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审视着整个场面。

赵明亮的样子跟他的照片差不多,看上去比二十六岁要显老一点,被白玉堂用枪指着,他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静,不焦躁,不害怕,也不愤怒。他目光平静地转过身看了白玉堂一眼,嘴角一扯,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白警官。”

白玉堂眉头微皱,目光依旧紧盯在赵明亮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令他感到心底一阵发寒。

“少废话!立刻下车!”

货车的驾驶座很高,从白玉堂的角度看不出赵明亮腰部以下的部分,因此他并不能贸然上前,谁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手中有没有攻击性的武器。

赵明亮并没有理会白玉堂手中的枪,目光往白玉堂身后望了一眼,与展昭的目光正好相接。

看到展昭,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赵明亮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他手上一动,轻轻推开了车门。

白玉堂握枪的手猛然收紧了一下,紧盯着赵明亮的手,并没有武器!

赵明亮举高双手,平静地看着白玉堂。

“慢慢转身,下车!”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赵明亮竟然出奇地配合,他听从白玉堂的吩咐,慢慢下了车,直到被戴上手铐,再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展昭才从车边走近,目光快速扫过货车内部,发现了一个电脑包和一个更大一些的背包,想来那里面应该装着他们需要的证据。

就在白玉堂推着赵明亮让他蹲下的时候,他却转过头,看了一眼与他擦身而过的展昭,“展博士,我就知道会在这个时刻看到你,你会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学家。”

展昭微微一愣,便转过身,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白玉堂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用力捏住赵明亮的手臂。

“谢谢,”展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明亮略带激动的眼睛,平静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吴晓婷在哪里吗?”

赵明亮嘴角一撇,目光下意识地往货车上扫了一眼。

展昭心中一紧,没有等赵明亮再说话,便快速来到后面车厢的位置。

将锁打开,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用力拉开铁门,一边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洞洞的车厢好像一个无声的地狱,所有生存的希望被铁锁关在这扇铁门背后,它吞噬了五条人命,而吴晓婷会是唯一生还的幸存者吗?展昭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车厢完全打开,阳光一点点投射进去,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展昭看到了那个自制绞刑架,这里果然就是赵明亮的作案现场。

也许是阴森的气氛带来的幻觉,展昭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味,熏得他几乎窒息。他强忍着几欲呕吐的情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高声说道,“晓婷你在吗?你得救了,说句话好吗?”

展昭连喊了两声,却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只听得身后赵明亮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冷笑,展昭猛然皱了皱眉。

白玉堂狠狠捏了一下赵明亮的胳膊,巨大的力量带来了疼痛,让赵明亮脸色微微发白。

“闭嘴!”白玉堂铁青着脸将赵明亮拽到展昭身边,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在最内侧黑漆漆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地的黑影。心里猛然一沉,那个姿势非常像他们看到的那些尸体。

“我上去看看。”白玉堂将赵明亮铐在车厢边,便要进入车厢。

“还是我来吧,你看着他。”展昭摇了摇头,抢先一步进了车厢,动作竟然十分敏捷。

白玉堂看着展昭消失在阴影里,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迟疑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跟展昭一起进去的打算。他回过头,盯着赵明亮面无表情的脸,耳朵却一直听着车厢里的动静。

展昭快速来到了那团黑影近前,俯下身子,用手指压住女孩脖子上的脉搏。微弱的跳动冲撞着展昭的指腹,那代表了生命。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展昭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警察的行动,也是他第一次从连环杀手的手中救回一条无辜的生命。虽然整个过程辛苦而压抑,但是为了现在跳动在指尖上的感觉,展昭觉得,那些压抑和痛苦是如此值得!

在d城,三月的时候太阳落山都很早。在增援的人手赶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将大地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装饰。白玉堂将赵明亮交给了王朝马汉,救护车人员将幸存的吴晓婷送上担架,展昭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安抚着痛哭失声的女孩。这是劫后余生,能哭就是好事,展昭一边安抚着女孩子,一边跟医护人员交代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如果不是包拯拦着没让去,白玉堂猜展昭一定会跟着那些急救医生一起把吴晓婷送去医院。

救护车开走了,展昭的目光却依旧在目送,很久没有收回。白玉堂微微勾了勾嘴角,此时的笑容完全是放松的,无论展昭,他,还是重案组的其他人。

“玉堂,展昭,干得漂亮!”处理完现场,包拯微笑着拍了拍两个小伙子的肩膀,由衷地夸了两个人几句,“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俩可以找个地方先吃点饭,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玉堂你要回组里继续开工,展昭就先回家睡觉吧,玉堂送送。改日,我请全组人吃大餐,到时候展昭一定要到!”

展昭微微一笑,跟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

从白玉堂的角度看上去,夕阳照在展昭年轻的侧脸上,那轮廓仿佛被金边镶嵌,带着笑意的目光中,仿佛带着很多令人无法忽略的内容。坚毅,执着,热情,曾经,那些都是白玉堂拥有过的东西。被两年前那场意外带走的,不止是一个跟展昭一样年轻的生命,还有很多很多。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侧脸,很久,直到包拯已经离开,直到展昭回过头来,对上白玉堂的目光之后,微微的愣神。

“白玉堂?”

身上一颤,白玉堂定睛看着展昭,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目光下意识地闪开。

“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而已。”目光转回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微勾,笑容完美无缺,“天都快黑了,你不饿吗?走吧,去江阿姨那里,我请客!”

在展昭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被白玉堂拦住了肩膀,接着跟他一起上了车。车子启动,闷头开车的白玉堂一路都没有说话,展昭也没说,他微闭着眼睛养神,脑海中却一直盘旋着方才白玉堂的目光。

他刚才明明在看自己,却用那样悲伤的眼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13章 淡漠杀机(13)

展昭日记

恶魔有时候也是普通人,善恶往往就在一瞬之间。我们可以做到的,是保持理智,但不是袖手旁观。

2012年4月25日,晴。

今天是与第0137号受访者赵明亮见面的日子,出门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天气已经转暖了不少,因此换上了薄外套。昨天夜里十一点五十分白玉堂打来电话,说他用了我告诉他的小窍门以后失眠有所缓解,说实话我有点不相信,因为他打来电话的时间有点可疑。我们聊了十分钟,他告诉我我的申请被批准了,今天可以完成对赵明亮的约谈,当然,整个过程必须有一名警察陪同,而巧的是,那名警察就是白玉堂。

我知道在这件事里包队长帮了很多忙,不然不会这么快走完所有需要的程序,毕竟赵明亮是一个很受重视的罪犯,他是d城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媒体公开披露的连环杀手,受到的关注是空前的。唉,有时候我真是对这些媒体很不耐烦,虽然从心理学的角度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但是我依旧认为这是人类诸多劣根性中最令人厌烦的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应该庆幸,起码在整个破案过程中,警方封锁消息的工作做得还是十分到位吧。

去监狱的路上,白玉堂跟我说,其实在一个月以前,我们抓住赵明亮以后,这个目前已然十分出名的连环杀手曾经不止一次指名道姓,希望可以见我。他甚至胡编乱造了除了那五次谋杀案以外的一些案子,以认罪为交换条件希望可以由我来审问他。我该说什么呢?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受访对象会对我本人如此感兴趣,赵明亮还是第一个。

整个交流过程十分顺利,这也是令我感到意外的一点,我想我今天再次收获了一个例子,关于连环杀手跟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候,它天差地别,有时候它又是如此微不足道。时隔一个月之后再次见到赵明亮,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很好。在回答第一个问题以前,我们先做了简单的交流,让彼此都放松下来。说起来,跟连环杀手聊天有时候就像跟普通人聊天一样,也需要找到合适的话题,培养融洽的气氛,不然交流就很难进行下去。在我跟赵明亮交流的时候,白玉堂显得有些严肃和不自在,这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所以我在进入访谈室之前就跟他交代过,让他如无必要全程都不要说话,他当时脸色有点不好,却还是答应了,虽然最后并没有做到,但是却尽最大的可能配合了我的工作。从这一点上看来,他真是一个很优秀的警察,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访谈的过程我都已经记录在档案之中,那些专业性的分析在日记里不再重复了,毕竟那是老头儿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并不是我的。日记是我的私人空间,今天我突然感到,我想要记录下一些东西,因为包队长告诉我,不出意外的话,赵明亮会在三个月后被执行死刑。因为今天的访谈,我想要留下一些东西,记录一下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也记录下我个人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赵明亮这样的连环杀手在统计数据中并不占多数,他虽然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但是情况并不严重。据我的猜测,这根他从小成长在一个中等收入家庭,生活安逸有关。他的童年并没有出现过暴力倾向,青春期也大致一切正常,但是我注意到他从小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孩子,因为性格内向而被集体排斥。当然,他的家庭生活也并不算幸福,虽然衣食无忧,但是父母对他的关心很少,经常因为工作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在无聊的时候只有邻居家的一些老人时常过来照顾他,也就是儿时的这些经历使他对愿意照顾别人,帮助别人的人产生了一种向往和好感。这本来是一种非常积极的心态,如果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加以正面强调,赵明亮的人生肯定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是事与愿违的是,在赵明亮十岁左右的时候,父母因为工作调动而离开了他们当初居住的城市,换了环境以后赵明亮几乎失去了跟以前邻居的所有联系,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没了音讯,进入新学校之后人际关系依旧没有什么改善。

其实很多性格内向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也有过,所以在访谈中我就这个话题跟他聊了很多,他自己也承认,无法融入集体是他自己本身的性格缺陷造成的,他并不能把这一点怪在父母调动工作上。但是不得不说,爱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性,它的能量是如此巨大,有时候甚至可以造就一个伟大的人,当然,它的缺失有时候竟然会导致一个连环杀手的诞生。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记录下一个相反的例子,于海峰。因为时间紧迫,在抓住赵明亮以前我并没有完成侧写,可以说关于作案动机的侧写一直是一个空白。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能抓住赵明亮最终解救吴晓婷,可以说是一件十分走运的事。警方当初并没有查到于海峰跟赵明亮的关系,后来在抓住赵明亮以后,我们在他的车上找到了很多证据和线索,终于把整个案子串联了起来。于海峰的确是赵明亮第一次杀人的动机,他们二人也的确认识。于海峰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的职业很普通,收入也十分微薄,但却十分乐于助人。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加入了义工组织,是d城的最早的义工协会成员。那次的救人,可以说是偶然,但对于于海峰这样的心地善良的年轻人来说,他的行动完全是本能使然,是一种必然。赵明亮跟于海峰相识于一年前,当时赵明亮所在的公司受到市公会的委托,为于海峰所在的义工组织开发一款统计活动内容的软件。赵明亮被安排做这个工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于海峰。

因为于海峰只是义工组织中的一个普通成员,赵明亮接洽工作的时候很少跟于海峰直接交流,所以几乎没有人对他们两个认识这件事产生过什么印象。警方在查到于海峰之后只询问了他的工作单位,同事们虽然知道于海峰在做义工,却根本不知道赵明亮这个人,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他们两个人认识这一事实。对于于海峰,赵明亮拒绝谈他们二人的关系,他只是说,一切都如我的侧写中说的那样,他是处于义愤,路见不平,才杀掉高阳,为于海峰报仇。

是的,他用了报仇这样激烈的字眼,因为在他看来,杀死于海峰的并不是那个肇事司机,而是以高阳为首的那些冷漠的看客。由于高阳是其中一个受益最多的人,所以才选择杀死他。

“即使是法律上也支持由得益最多的人来赔偿见义勇为者受到的损失,对吗?”

当时赵明亮盯着我,目光锐利,语气尖锐,仿佛一定要我给出一个说法。显然,对于法律关于见义勇为的界定,他做过很多研究。根据资料显示,于海峰死后义工组织曾经为他申请过见义勇为认定,但是因为现场没有人肯作证,这个申请并没有通过。而据赵明亮所说,他之所以曾经找过高阳,也是因为想要让高阳出面作证,但是被高阳拒绝了。

今天上午,我坐在赵明亮的对面,正视着他的眼睛,我肯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深深的悲哀。但是我相信,他当初在高阳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深深的冷漠。虽然我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高阳的心态,路人们的心态,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非常冷漠,在道德上完全站不住脚,但是,他们却偏偏没有违法。一种无奈的感觉,令人惋惜,因为在赵明亮离开高阳的公司之后,他就开始策划着一系列的杀人案,他称之为审判,属于他一个人的审判。

赵明亮说他杀死高阳的时候并没有想着第二次作案,他只是想为于海峰报仇,但是之后高阳的死讯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他所期望的社会反响并没有出现,因此他非常愤怒。所以,他将当初录像的内容发布在网上,这次他没有失望,他得到了反馈,但是那些反馈的内容却与他预期的完全相反。绝大部分的人对杀人录像表现出了兴奋和兴趣,却没有任何质疑和指责。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变态?”赵明亮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略带嘲弄,但是他并没有期待我的回答,其实他只是想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个社会需要行为规范,而听审者并不能提供这种规范,他们只是看客,我只是为他们提供热闹的人。他们不理解我,但是这不重要,只要他们还在看,就足够了。我只是想要一些目光,来见证冷漠者的死亡,而这些目光,即使再热切,也冷漠得令人心寒。”

警方在那辆货车上找到了很多资料,除了关于于海峰的那件意外,还有大概十几起意外事故,这其中有见义勇为不被承认,当然,也有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施救者,路人冷漠围观的事件。赵明亮说,他就是从那些案件的围观者中选择受害人,杀死受害人后就把他们扔到事先选好的地点,布置成庭审现场的样子,并通过摄像头记录尸体被发现的过程。而他自己也承认,他在后来的杀人过程中获得了跟第一次杀高阳时一样的快感,这种快感令他兴奋,令他无法停下来。如果我们没有抓住他,他一定会一直这样做下去,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连环杀手。

这也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很多人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挫折,也有很多人,他们听说了于海峰遭遇之后一定会痛恨人性的冷漠,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因此而去杀人。

我们有人性,人性并不完美,但是我们依然要用人性去约束自己的行为。如果我们无法控制,那么我们就成了魔鬼。

在访谈的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玉堂却突然开了口,他跟赵明亮之间的对话,也令我一直思考至现在。

他盯着赵明亮的眼睛这样说道,“既然在你的心中于海峰是一个好人,那么你为什么要用杀人的方式为他们报仇呢?他救了那个孩子,而你杀了他的父亲。你认为这样就可以维护社会的秩序和公平了吗?”

“那么,白警官,如果是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如果是你的亲人朋友被人性的冷漠杀害,你会如何去做呢?”赵明亮盯着白玉堂,嘴边再次出现了那种嘲弄的笑容。

白玉堂没有生气,他只是严肃地看着赵明亮,答道,“我会帮他们找出凶手。”

“之后呢?如果你发现即使你找到了,却依然拿他没有办法。这个社会本身就是病态的,你又该如何呢?”

“也许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们的确不是生活在一个完美的世界。”我注意到,白玉堂说这句话时,脸色很不好,他盯着赵明亮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把怒气发泄到弱者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了警察的职业,因为抓住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就会离完美更近一点。”

白玉堂的话很精彩,很发人深思,但是也很糟糕。因为听了他的话以后,赵明亮就拒绝再跟我谈下去了。也许是他觉得受到了冒犯,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再面对我们,总之,我的访谈在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以后结束了。

走出监狱的大门,沐浴在正午灿烂的阳光里,我在白玉堂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很温暖的笑容。

这个世界的确不完美,冷漠无处不在,有时候它就像地狱一样令人无法呼吸。但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我们伤害他人的理由。白玉堂说,要努力让它离完美更近一点,我们这么多天以来的工作,不就是为了更多人享受到这温暖的阳光吗?

第14章 疯狂之血(1)

接下来的两个月d城风平浪静,偶有一些小案子发生,却再也没有惊动到重案组,白玉堂再次回到了闲就闲死的状态。也许是因为生活归于平静,这两个月他的睡眠状态还算尚可。当然,这跟展昭教给他的那些小方法也有些关系,因此白玉堂是打心眼里感谢展昭。他很想经常请展昭吃上几顿饭,以便进一步讨教一下治疗失眠的方法,但是无奈展昭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忙碌,了结了赵明亮那个案子以后就直接去了美国参加一个什么研讨会,最近几天才回来,还在倒时差。白玉堂就算再不识趣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展昭,因为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展昭对于打扰他睡眠的人是不会有任何好脸色奉上的。回想起那天半夜打电话过去,那个一向好脾气的小博士竟然会对着自己咆哮,白玉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却忍不住笑了。好吧,他要做一个有良心的好人,不能这样不厚道。

时间进入六月份以来,天气就好像突然变热了,百无聊赖之间,白玉堂干脆带上泳裤泳镜直奔海边,把身体泡在还有点冷的海水里,在人烟还不算太多的海边,享受难得的轻松。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竟然又是一年过去了,在海水中闭上眼睛,漂漂浮浮之间,思绪也飘到了三年以前。虽然是在秋季,那时候的天气却跟现在差不多,他们约定任务结束之后就一起去海岛旅游,还要带上月华那个小尾巴。可是谁又能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呢?

白玉堂的眉头猛然皱了皱,耳畔仿佛再次响起了那声震天的巨响,伴随着巨响的,是呛人的烟雾,漫天的血腥气。心猛然收紧,白玉堂从水中抬起头,睁开眼睛望着蔚蓝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张年轻的脸,破碎成一片一片。

“对不起,兆惠,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她至今都不肯原谅我。”

那天,白玉堂很晚才从水中爬出来,回到岸上以后,随意扫了一眼手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一个小时以内打进来的,而且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白玉堂将电话拨了回去,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带冷硬的声音,显然对方对白玉堂不接电话的行为有点不满。

“玉堂,你怎么回事,我找了你一个小时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电话有记录。”白玉堂摸了一把脸,不冷不热地答道,“有什么急事啊,亲爱的大哥。”

“别,我可不敢当您叫我一声大哥。”那边的声音继续维持着不爽的状态,“急事倒没有,麻烦事却有一件。”

“既然是国防部副秘书长白锦堂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不必给我这个小警察打电话了吧。”白玉堂微微勾了勾嘴角,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微微一冷,“是月华的事?”

“行啊,反应不慢。”那边的白锦堂语带嘲讽地说道,“行了,不跟你废话了,赶快到c区的风化科把月华领回去吧,我出面不方便,你们都是警察沟通起来更容易。”

“风化科?那丫头又干什么了?”白玉堂一皱眉,心里突然觉得非常堵得慌,这个月华,真是每时每刻都不忘记花样百出地给他惹麻烦。

“小女孩不懂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你快来,我在这等着你!”说罢,白锦堂便挂了电话。

白玉堂望着电话呆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开车去了c区。

d城有四个主城区,c区是其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人口众多,写字楼林立,娱乐产业发达,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十分丰富的夜生活。而身为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新鲜人,丁月华出现在c区,并且被带进了警察局的风化科,这件事就显得有些不寻常了。白玉堂跟这里的风化科主任还真认识,他们两个是警校的同学,虽然差了好几届,但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算打过交道,关系不错。有熟人好办事,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办好了一切手续,白玉堂就成功地把丁月华拎上了车。一上车,丁月华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用一种不良少女经常使用的挑衅语气说道,“有烟吗?”

“你知道我不抽烟。”白玉堂发动了汽车,强压着怒气打量了一眼丁月华暴露夸张的打扮。

“哼,那停车,我下去买烟。”

“在我的车上你休想抽烟。”白玉堂狠狠瞪了丁月华一眼。

“那我不坐你的车,停车!”丁月华冷冷地看着白玉堂,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停车的意思,嘴角一撇,突然伸出手抓向方向盘。

“喂!你疯了吗?!”白玉堂单手一挥,把丁月华推到一边,用力控制住几乎撞到路人的汽车。

看着丁月华跃跃欲试,想要再次扑过来的样子,白玉堂无奈之下只好把车停好。推开车门,把丁月华拉下来,抓住她的手,直奔路边小店。

丁月华被白玉堂抓的很疼,她大喊道,“白玉堂!你放开我!你不要抓我,很痛啊!”

白玉堂根本不理她,也不理那些侧目的路人,直接把人拉进了小超市,冷冷地说,“买吧!买完了老老实实回学校!”

丁月华揉了揉胳膊,狠狠白了白玉堂一眼,随手一指。从刚才开始就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二位的售货员立刻拿出了丁月华指的那种烟,丁月华一把抓过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心里一阵烦躁,掏出钱包扔了一百块到柜台上,抓起丁月华的胳膊就往外走。在丁月华的大叫和路人的指指点点中,白玉堂把女孩塞进了汽车,再次启动了车子。

丁月华瞥了一眼白玉堂,微微勾起嘴角,冷笑着点燃一支烟,故意把烟雾喷在车里,看着白玉堂越皱越紧的眉头,嘴边的笑容愈发得意。奇怪的是,白玉堂竟然默默忍受了丁月华的挑衅,没有发火,也没有骂她。丁月华吸完了烟,心情好些也好了一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白玉堂,突然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我跟我姐们儿说你能把我们都救出来,结果你只带我一个走,你真是让我没面子。”

“姐们儿?”白玉堂皱了皱眉,“就是那几个穿的像鸡一样的丫头?”

“你tm说谁像鸡?!”丁月华狠狠皱了皱眉,骂了一句就向着白玉堂扑了过去。

白玉堂怎么可能让她得逞,随手一挥就把丁月华扒拉到一边,“老实呆着!我警告你,再有下次你就直接陪着那些姐们儿坐牢好了,我懒得管你!”

“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害死了我哥,就必须管我,白玉堂,你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就是要提醒你,每时每刻都提醒你,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你永远都不可能解脱!”

丁月华的声音因为吸了烟略显嘶哑,低沉的声音很动听,语气却十分狠毒。白玉堂被这句狠毒的控诉噎了半晌,一口气几乎就要喘不过来。手紧紧抓住方向盘,眼眶瞬间红了,很久以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月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你自己呢?你这样,你哥哥也不会安心。”

“闭嘴!你不配提他!”丁月华突然一声大喊,怨毒的目光盯着白玉堂,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双手再次紧了紧,白玉堂闭了下眼睛,不再试图跟丁月华沟通,开始专心开车。车内的气氛僵硬,烟草的臭味令人作呕,白玉堂很庆幸,还好,月华的学校快到了。

校园不允许外面的车进入,所以白玉堂把丁月华送回宿舍以后,只能步行回到校门口。但是,他并没有回去,反而选择了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散步。走着走着,月亮就挂上了树梢,天竟然这么快就黑了。

“白玉堂?”

“嗯?”白玉堂一愣,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立刻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展昭。”

“真的是你啊,还以为认错了呢。”展昭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看起来这几天你的确睡得不错,怎么今天会到a大来?是有新案子了?”

a大。白玉堂微微一愣,是啊,去年九月份,月华考上的大学就是a大。这里也是展昭的学校,在校园里碰到他也是正常的。想到这里,白玉堂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你的,没想到竟然忘了你的宿舍怎么走了,能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巧。”

展昭抿了抿嘴唇,目光在白玉堂的脸上扫过,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如果是来找他,刚才见到的时候怎么会一脸诧异的表情?再说,来访者起码要先来个电话才像话吧。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就一定有他不说的理由,展昭也不追问,顺着白玉堂的话继续说道,“这两个月不忙吧?”

“不忙,”白玉堂笑了笑,“但愿我们重案组永远都不忙,忙起来准没有好事。”

“是啊。”展昭同意地点头,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疑惑地往白玉堂的肚子上瞟了一眼。

白玉堂脸上微红,没想到竟然让这位听到自己肚子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下午去游泳了,所以饿得有点早,你也没吃饭吧,走,我请客。”

展昭笑笑,刚好他也没吃饭,就没推辞,跟着白玉堂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餐厅。可是这顿饭到底没有吃上,因为还没等他们点菜,白玉堂的电话就响了。下班时间,包拯打来的电话,白玉堂一皱眉,就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简短的电话打了不到一分钟,白玉堂挂了电话以后歉意地看了展昭一眼。

“出事了?”

白玉堂点头,“我必须马上走,改日再请你吃饭吧。”

展昭微微一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白玉堂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看到展昭皱眉,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刚才包队说了,现在还没有清理现场,你――”

展昭点了点头,明白了白玉堂的担心,试探着问道,“现场很可怕是吗?”

看到白玉堂点头,展昭想了片刻,立刻站起身来,“玉堂,带我去吧,你可以在路上请示包队长。”看到白玉堂还想要反对,展昭急忙说道,“我坚持是有理由的,相信我,包队会同意的。而且,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行吗?”

展昭脸上诚恳的表情令白玉堂有些迟疑,想了想,才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你保证不吐出来?”

嗯?展昭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迷糊的表情。吐出来,不至于吧?

白玉堂的嘴边勾起一抹笑,看样子,这个小博士还不知道真正的现场是怎么回事吧。

第15章 疯狂之血(2)

到了那个所谓的真正现场,展昭立刻就理解了白玉堂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面对这种现场,想要不吐出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白玉堂已经没有力气去嘲笑展昭了,他自己也跟展昭一样吐了个昏天黑地。因为两个人都没吃晚饭,也就没什么可吐的,吐完以后两个人的脸都煞白的。因为白玉堂和展昭是最后到达现场的人,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其实现场那些看他们俩笑话的重案组成员们也没有那么威风,在他俩到来之前,这帮子人已经先吐过一轮了。除了公孙策没吐以外,连包拯都没有幸免。吐够了以后,忍着浓烈的血腥气,脸色苍白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各自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现场是一个社区公园附近的垃圾场,方圆几百米之内已经被警方封锁,但是依旧有很多人在封锁区的外围不住往里面张望,并且围在那里窃窃私语不肯离去。公园位于一个大型居民社区的中间,报案的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小区保安,现在正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地回答张龙的询问。白玉堂环视了几眼现场,最后选择来到尸体旁边,公孙策正蹲在那里检查尸体。

受害者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是一个长发女孩,从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家境不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无敌,魅力四射的时候,但是她现在却成了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垃圾堆里,而且死状是如此狰狞恐怖。即使没有经过尸检,白玉堂也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在死前经历了多么可怕的折磨。她浑身是血,凶手用利刃将她的肚子刨开,内脏几乎全部暴露在体外,流了一地。她的右胸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心脏已经被凶手取走,脸上有淤青的伤痕,双眼瞪圆,死不瞑目。

忍着难闻的腥臭味道,白玉堂眯起眼睛仔细查看了尸体,又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最后低下头问公孙策,“科长,你说凶手作案的时间会是在什么时候?”

公孙策皱着眉,并没有抬头,他依旧用带着手套的手在尸体上摆弄着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忽略白玉堂的问题。

“这姑娘死于两个小时以前,也就是下午五点三十分,死因是失血过多,心脏是死后被挖走的。”

“五点三十分,天还没有黑。”白玉堂留意了一下现场的痕迹,皱了皱眉,“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不是。”这次答话的是展昭,在白玉堂查看尸体的时候,他已经围绕着现场走了一圈了,此时他来到尸体旁边,正好听见白玉堂的推断,就接着说道,“虽然这并不是第一现场,但是我相信凶手并没有把尸体挪动太远,第一作案地点应该就在这个公园里面。”

“地上并没有拖拽的痕迹,他应该是把尸体装在包或者是袋子里面扛过来的。下午五点三十分,这个公园应该有不少的人,现场肯定有人看见过凶手移动尸体。”白玉堂想了想,立刻找到包拯,建议他扩大搜索范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第一现场,并且派更多的人手去询问小区居民,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

包拯听从了白玉堂的建议,立刻派王朝去做这件事。当白玉堂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展昭问公孙策,“现在知道她的身份吗?”

公孙策摇了摇头,从尸体旁边站起身来,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先回组里,我们会知道她是谁的,应该很快。”

受害者的身份很快就找到了,她叫于慧慧,二十三岁,就是案发现场所在小区的居民。于慧慧不是本地人,职业是公司文员,工作地点在c区的一个高级写字楼,独居,没有男朋友,案发时她应该是在下班的路上。经过尸检之后公孙策又发现了更加令人发指的罪行,于慧慧在死前曾经被严重性侵害,并且死者的下半身,包括腹部都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刀伤。而最令人费解的是,死者除了被挖走了心脏以外,浑身的血几乎都被放光了,可是无论是在凶案现场还是在弃尸地,都没有发现那些被放掉的血,也就是说,凶手连死者的血也带走了。

随着受害者身份的揭晓,她遇害的地点也很快找到了,果然就在发现尸体不远的地方,一处僻静的林荫小路。的确有目击者看到在五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有一个人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从那条小路走到垃圾堆旁边,但是目击者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只能大概说出那人的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下,走路一直低着头,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

“根据现场拍回来的照片,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除了地点僻静易于作案以外,凶手显然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选择那里为作案地点。受害者于慧慧的社会关机非常简单,她并没有任何与人结怨的可能,所以完全可以排除仇杀。再加上死者没有男友,也没有其他复杂的男女关系,更不可能是情杀。那么,是为了劫财?可是于慧慧随身的钱包并没有丢,凶手并没有拿走她的钱。”

在王朝说完了上面那番话以后,赵虎突然插嘴道,“是啊,是没拿钱,人家喜欢的是心脏。妈的,真是个变态!”

众人一阵沉默,的确,这也是他们的想法,变态!显然,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凶杀案,这个凶手并不是正常人。

有目击者,这是好事,但是目击者提供的线索实在是有限,仅凭着这些线索去搜寻凶手,在d城这么大的城市里无异于大海捞针。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脸上也都很凝重。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参与任何讨论的展昭却开了口,他说话声音一向不大,但是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却异常清晰。

“我想――”刚说了两个字,展昭就顿住了,因为几乎是他开口的同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到他的身上,让他很是愣了愣。

“诶?你想什么,快说啊!”急性子赵虎看着展昭刚张嘴又不说了,立刻嚷嚷开了。

“是啊展昭,你有什么想法快说吧,没看大家都等着呢。”张龙往展昭那边凑了凑,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展昭转圈看了个遍,发现包括白玉堂在内的众人都期待地看着自己,星星眼闪得人只想擦汗,好夸张。

“好了,大家别吓着展昭,”包拯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展昭招了招手,“展昭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其他人原地待命。”

所有人好像泄了气一样,顿时满脸沮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包拯把展昭带进了办公室。

“玉堂,我看你跟展昭关系很不错,他没跟你透露些什么吗?”赵虎陪着笑脸蹭到了白玉堂身边。

白玉堂撇撇嘴,“我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

“为什么不问啊!”赵虎叫的有点夸张,“这个小展昭看着好像一个白面书生,但是上次那个案子,他帮了多大的忙啊。”

“是啊。”王朝也凑了过来表示同意,“本来以为他那些东西听上去像天方夜谭,没想到真的有用。我刚才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想说什么,也许他看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说不定啊。”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白玉堂却没有表态,等大家都说够了,白玉堂笑了笑,“怎么,不像两个月以前对人家的态度了?当时谁私底下还说人家是小白脸来着?”

赵虎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后者脸皮赔笑道,“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再说,他长得白,这算是事实吧,我又没说错。”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白,”张龙丝毫不给赵虎面子,立刻吐槽,“还不是因为这小子上次听见了楼下办公区的那些女警在议论展昭,连我们市局最有魅力的警花阿敏都在内,他小子就觉得被下了面子,所以才说人家的坏话。要我说,长得白也是本事,有本事你让你老妈把你也生的玉树临风啊。”

“喂!张龙,你这个大嘴巴还不给我闭嘴!”

“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地越来越不像话。白玉堂开始的时候还饶有兴趣地听着,最后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公孙策脸色越来越不好,立刻挥了挥手,“好了,都闭嘴吧!继续看你们资料,等一会儿头儿出来了就有活干了。都别急,我看这段日子我们又要连轴转了。”

挥散了众人,打量了一眼公孙策,白玉堂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科长,胃又疼了吧?”

公孙策微微一怔,仰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目光中闪过一抹笑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让你看出来了。”

“刚才在现场大家的晚饭都报销了,听说你没吐,但是肯定也不好受。”说罢,白玉堂转身喊来了张龙赵虎,递了一张名片给他们,“开我的车去这个地址,每人一份晚餐,一个小时内回来,能做到吗?”

赵虎眼尖,一眼瞥到了名片上的字,心里一喜,哇,大酒店啊!

“得令!完全没问题!”顿了一顿,赵虎凑过来小声问道,“不过这经费谁出啊?”

白玉堂笑着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信用卡扔给赵虎,嘴上却说道,“废话,当然是领导出了,先拿这个垫上,回来让科长找头儿报销。”

“好嘞!”白玉堂话音刚落,得了命令的赵虎拉着张龙就走了,完全无视了公孙策。

公孙策无奈地笑了笑,瞥了白玉堂一眼,“你呀,包子知道你这么大方替他花钱,肯定会心疼的。”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往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估计着那边商讨案情还需要很久。

“科长,我去帮你买点药。”说罢,白玉堂拿起外套,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第16章 疯狂之血(3)

白玉堂本打算快去快回,可是意外地在大门口被绊住了脚,有些发怔地在门口站了片刻,一抹不耐烦的神情从脸上掠过,白玉堂微微冷笑,转身就往回走。

“警官!是白警官!”在白玉堂转身的瞬间,一个声音在身后高叫了起来,然后一个引起另一个,这种急切刺耳的叫唤瞬间发展成一大群人的集体行为。

“白警官,关于今天上午的碎尸案你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上级有要求限期破案吗?”

“听说案件已经转到了重案组,不知道包组长有没有信心很快破案呢?”

“据目击者说已经抓住了七个嫌疑犯了,最新进展是什么样的呢?”

“有消息说这个罪犯是个变态,专门袭击女性,强|奸碎尸,是不是啊?”

“还有人说受害者一般都是妓|女之类的高危人群,警方对普通女性有没有安全提示呢?”

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白玉堂开始的时候还打算就这么慢慢溜达回去,结果听着听着就憋了一肚子气。于是果断转身,快步向着那群围在警局门口的记者走了过去。记者们被拦了距离大门三米远的地方,负责守卫警戒线的是几个年轻的警察,显然白玉堂的出现给他们的工作增加了巨大的难度,有几个人已经试图越过他们的警戒冲进来了。白玉堂给年轻的警察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让开,他站在警戒线后冷冰冰地瞥了一眼递过了警戒线的话筒,向那个冲在第一位的女记者冷冷一笑。

女记者愣了一下,立刻再次发出了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白玉堂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就要戳在自己胸前的话筒,冷冷地说道,“各位。”

白玉堂的开口让记者们的聒噪瞬间息声,一张张兴奋的脸上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双眼仿佛看见了鲜血的狼一样,紧盯着白玉堂嘴巴,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哪怕任何一句话。

白玉堂到没有吊他们的胃口,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想要说的。

“各位,关于案子呢,我就无可奉告,但是我今天还没吃饭呢,麻烦你们让路。”

“诶?”所有人都愣住了,冲到第一名的女记者显然很不满,她立刻说道,“白警官,发生了这么恶劣的案子,你怎么只想着吃饭呢?”

“呵呵,”白玉堂饶有兴趣地盯了一眼这位一脸正义的女记者,笑道,“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把警察饿死了,就能破案喽?”

“你――”女记者好像更生气了,当然,她是个经验丰富的记者,不会被白玉堂一句话就噎住,于是她更加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是警察,保护市民是你的职责!”

“没错!您说的对!”白玉堂对女记者的话举双手赞成,“正如我知道,记者的职责是如实报道事实而不是胡编乱造误导大众,你说对吧?”

“白警官,我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挖掘事实的真相,希望你能提供真实的情况!”这次说话的不是那位女记者,而是另外一个挤到白玉堂面前的记者。

没等白玉堂说话,周围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很好,记住你的话。”白玉堂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位记者,成功地把对方吓得一愣,然后又扫视了一番其他人,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在警方愿意向你们透露真相之前,你们最好都守口如瓶,否则,有任何谣言被扩大散播,影响破案的就是你们,到时候不论有没有人追究你们的责任,我都会让那些造谣生事的家伙付出代价!”

说罢,没等记者们从他的威慑中回过神来,就拨开众人,快步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意识到,刚才白玉堂好像是在恐吓他们。

“该死,让他跑了!”女记者一脸沮丧,这可是他们盯在这里一下午等到的唯一一个重案组成员,竟然让他们三言两语就摆平了,真是可惜!

白玉堂虽然很英勇地从正面突围出去,很开买好了药,却没有兴趣再从正面突围回来。因为他知道,那几个记者可以被他忽悠一次,却不会有第二次的幸运,这就是一群狼,从他们手底下过一次,不掉块肉是不行的。白玉堂对掉肉没兴趣,他只对吃肉感兴趣,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白玉堂果断选择了走后门回去,跟那几个臭小子抢盒饭。

“喂!你们真不讲义气!怎么不等我就开吃了!”一进屋子,白玉堂就直冲向扔在办公桌上的最后一份盒饭,在赵虎的狼爪下将其解救下来。

“嘿嘿!谁叫你非要跟那些记者纠缠来着,我们俩刚才一看到门口那个架势就立马从后门溜了。”赵虎讪讪地缩回爪子,转身蹭回王朝身边,盯着对方手里的鸡腿流口水,盯得王朝心里一阵发毛。

白玉堂微微一笑,没在意赵虎那个吃货的话,从口袋里拿出药,往公孙策桌子上一放,回身坐到了展昭的身边,笑道,“怎么样,跟队长聊完了,有什么是可以跟大家说的,说说吧。你是没看门口那个架势,这个案子要是不早点有眉目,我们就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展昭的目光在白玉堂手中的盒饭上扫过,笑道,“你确定要现在听吗?我劝你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呃,展昭的话让白玉堂成功回想起下午现场那血淋淋的场景,脸色微微一变,认命地打开了盒饭,好吧,虽然十分没胃口,还是要吃。毕竟真把警察饿死了,破案就更成问题了不是。

第17章 疯狂之血(4)

心里惦记着案子,饭肯定吃的没有那么舒坦,但是饿了一晚上的诸位还是选择了风卷残云,快速填饱了肚子。吃完了饭,包拯示意大家坐好,然后对展昭点了下头,“大家都好好听听,关于这个凶手,展昭有一些想法。我提醒大家,仔细听,听完了都要说说自己的想法。”

这一次大家虽然也把目光投向了展昭,但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目光也就没有上一次那么热切。展昭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站到刚才包拯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叠刚刚打印好的资料。他一边分发资料给大家一边说道,“晚上大家分析案情的时候一致认为,这次我们面对的凶手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人,他手段凶残,令人发指,变态,不正常。”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资料已经发到了白玉堂那里,两个人对视一眼,展昭微微一怔,随即便错开眼神,走向下一个人,继续说道,“其实在现场的时候,我的第一印象跟大家类似,我也认为这是一个疯狂的杀手所为。但是结合事后的验尸报告,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死者生前遭受过性侵,但同时下|体被利刃多次扎伤。我相信各位中有很多人都经手过强|奸案,我想请大家回忆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强|奸犯。”

说到这里,展昭停顿了一下。公孙策接过展昭手里的资料,随便翻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作为刚刚给那位可怜的姑娘验尸完毕的法医官,他已经不需要再看那些照片,所有的情况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略一沉吟,公孙策说道,“就我这些年来的经验,通常的先奸后杀,大部分都发生在受害人剧烈挣扎的情况下,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凶手早有预谋,未免事后被受害人认出而杀人灭口,但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做这种事。”公孙策再次瞟了一眼那叠资料,皱眉道,“凶手的下刀很杂乱,但是重点都在死者的下半身,再加上他在受害者死后挖掉心脏,取走血液的行为,我觉得不能单纯的把他认定为强|奸犯或者杀人犯。他是在虐待死者,而且,他也虐待了死者的尸体。”

“那么科长,在你看来,通过检验死者身上的刀伤能得出什么关于凶手的信息呢?这个人用刀的手法如何?”

公孙策抬眼看了看展昭,立刻答道,“死者下身的那些刀,他刺得很杂乱,但是很果断,好像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可以说他是带着非常激动的情绪捅下去的。但是无论是后来剖开死者的腹部还是取走心脏的手法,都相当粗糙,凶手应该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解剖学训练。”

展昭点了点头,转身面对大家,“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强|奸,杀人,虐杀,虐待尸体的罪犯。他在犯罪的时候或许很激动,很紧张,但是在激动紧张之余还不忘记用粗糙的手法带走死者的心脏和血液。正如大家所说所想的那样,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甚至他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而且病得很重。”

“精神病?”白玉堂微微挑眉,“能说清楚他得的是哪一种精神病吗?”

“他的病很复杂。”展昭也皱了皱眉,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无论这个凶手患了哪一种或者哪几种精神病,有一点却是导致他犯下如此罪行的根本原因。他是一个性变态者。”

“性变态者?”白玉堂的声音微微拔高,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情。其他人跟白玉堂差不多,也都盯着展昭,希望他给出具体的解释。

展昭已经把所有的资料分发完毕,他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对大家说道,“请大家看一下我发给你们的资料,在第一页有一份关于性变态者的基本概况介绍。”在大家翻看资料的同时,展昭再次用那种招牌式的飞快语速对大家解释道,“根据统计,有85.35%的变态杀手作案跟性有关,而其中有超过九成的几率,这些杀手会发展成为连环杀手。孔子曰,食色性也。人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本性,而性变态者最根本的致病原因就是童年时期的性格成长障碍。我们没有时间来探讨性变态者的成因,在这里我只能跟大家说,这类人,他们并不把受害者当做跟他们一样的人,在他们的本性中,没有对社会规则的认识。在他们看来,除了他本身以外的所有人或物,都是没有生命的,都可以用来发泄他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不满。”

说到这里,展昭明显的感到,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产生了一瞬间的变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改变。展昭的停顿让房间内有了片刻的沉默,气氛压抑得仿佛凝结的冰。片刻之后,白玉堂突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滞,“好吧,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灭绝人性的变态,那么展昭,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们除了目击者提供的那些体貌特征以外,我们要怎样把搜寻范围缩小。”

展昭点了点头,白玉堂正问到了他工作的本质,缩小嫌疑人的搜寻范围正是犯罪心理学最重要的一个作用。他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受害者下|体的刀伤和她受到的性侵害说明,凶手是一个狂躁型的精神病患者,他本身又是一个性变态者。这种人通常为男性,初次作案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由于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长期受到忽略甚至暴力伤害,因此他们的成长环境通常不会太好,受教育程度很低。没有好的学历,又因为性格缺陷很难通过正常的方式跟他人交往,所以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工作状态都很差,甚至无业。”

展昭停了停,白玉堂突然接着说道,“如果他有工作的话,在同事中一定也是口碑很差,人缘一般的那种。这样一个男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吸引女孩子的本钱,因此他是单身,而且生活窘迫。他跟父母关系不好,但是因为经济原因没有自己的房子,或许他会跟父母同住,不过这也不一定,也许他会挤在那种好几个人一间的员工宿舍里。”白玉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展昭的反应,发现对方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听着,而且表情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质疑,正为自己的推断受到展昭的肯定而感到欣喜,却突然发现展昭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突然,白玉堂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犯了一个错误,于是他立刻补救,“不对,他肯定是独居的,或者跟父母住在一起,绝对不会住在宿舍里。”

“为什么呢?”说话的是王朝,他望着白玉堂,一脸迷惑,“你们刚才说的很有道理啊,为什么凶手不可能是住在员工宿舍里呢?”

“如果是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报警了,别忘了凶手还随身带着死者的血液和心脏,这种东西怎么藏在宿舍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呢?”

白玉堂话音刚落,赵虎就插嘴道,“可是也没有证据说明凶手会把那些东西随身携带啊,也许他扔到别的地方了呢?”

白玉堂眉头一皱,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也是一种可能。

“不会的,”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讨论的展昭突然说道,“性变态者感受不到普通的人类感情,他们珍视的往往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从统计数据上来看,这类杀人犯,只要从现场取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一定会被他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一直保存,被扔掉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是非常少见。从概率上来说,我支持白玉堂的看法。”

展昭说完以后,看了一眼白玉堂,微微勾了勾嘴角,便错开了眼神。白玉堂微微一愣,心头却莫名一松,仿佛紧绷的神经也舒展了不少。这时,展昭做出了最后的结论,“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二十二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长相普通,属于淹没在人群中的那种人,很容易被忽略。他性格内向,不苟言笑,跟周围人关系紧张。他有一份薪水很低的工作或者无业,独居或者跟父母同住。从小跟父母关系紧张,在邻居中评价也很不好,是学校里学习成绩很糟糕的差生,老师不喜欢他,同学也不喜欢他。在青春期,他很可能有过偷窃行为,或者偷窥女性,偷窃女性内衣等性犯罪行为。”

展昭说完之后,白玉堂立刻又补充道,“那么根据案件发生的地点和受害人的身份,可以在跟受害人单位和住所有关的工作人员中按照这个勾画进行排查。”

包拯赞许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立刻拍板定夺,“好,我去通知当地警察配和我们进行排查。”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正指在凌晨一点的部位,包拯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吩咐道,“张龙赵虎,你们俩留下值班,剩下的人统统回家睡觉,明天上午十点集合。”

“还是我留下吧,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看到赵虎瞬间垮下来的脸,白玉堂微微一笑,提出了自己的提议。

“睡不着也回去躺一会儿,还有,你要负责送展昭回家。”包拯瞪了赵虎一眼,维持原判。

白玉堂无奈,跟展昭对视一眼,笑道,“那么跟我走吧,大侦探。”

展昭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看到白玉堂脸上的微笑,那人就转身走了。匆匆跟包拯道了个别,展昭也赶紧跟上,免得放跑了白玉堂。虽然这人古里古怪的,好在是个专属司机,不用白不用不是。

第18章 疯狂之血(5)

午夜的街道空空荡荡,马路上车辆很少,因此可以用相对较快的速度开车。凌晨一点早已过了展昭的正常睡眠时间,因此从一上车开始他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若是没有安全带的保护,白玉堂相信他一定会摔到挡风玻璃上。跟展昭的状态相反,每到这个时间都是白玉堂最精神的时候,身为一个失眠症患者和夜间活动专家,白玉堂尚有精力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瞟几眼坐在身边的家伙。

认识展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然而这短短几个月,白玉堂对展昭的评价却一直呈上升的状态。认识白玉堂的人都知道,白玉堂这个人脾气并不好,但却非常好相处。他很骄傲,但是从来不轻易鄙薄他人,就算看不上对方的某些地方,但只要对方能保证人不犯我,他就绝对可以做到我不犯人。所以他在警局里面朋友不多,却也没有几个仇人。但是这些看法只是表面,真实的白玉堂,是这些警局同事并不了解的,甚至连包拯也了解不多。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白玉堂性格大变,浑浑噩噩一年有余,期间做过很多荒唐事。后来他大哥白锦堂实在看不下去,把他直接打包扔给了包拯,交人的时候原话是这样的:“我不指望你把他变得正常,只要替我看着他,别让他惹是生非就行。就当是混日子,看在老同事的份上,给我个面子。我只对你这个朋友放心,交给别人我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哪里。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了,老兄,你就当帮帮我。”

本来就是混日子,在哪里混其实区别并不大。也许是白玉堂荒唐了一年也够了,自从来到包拯的重案组以后,竟然真的变正常了很多,处理案子的时候也很努力,虽然并不太专心,却也没出什么大错。他以为,这样继续混下去也不错,起码因为这里繁忙的工作,让他回想起那些痛苦往事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包拯让他带着展昭,他并非没有想法,因为包拯知道他的心结,这个展昭又是个什么心理学博士,白玉堂自然产生了一些联想。其实他猜的没错,包拯的确有让展昭开导白玉堂的想法,虽然他没明说,展昭也不知道,但是白玉堂猜得出来,包拯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才有意促成他和展昭经常见面这种局面。开始的时候,因为对心理学的排斥,白玉堂看展昭的目光多少带着些挑剔。然而因为赵明亮那个案子,几天下来这种挑剔变成了完全的信服。认可了展昭的专业以后,白玉堂就自己失眠的问题对展昭进行了一些咨询,受到帮助以后,失眠竟然真的改善了很多。紧接着,就是这个疯狂的案子,虽然在恐怖程度上它远比赵明亮那个案子更加棘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现在的心情却比几个月以前要轻松很多。也许,就是因为展昭吗?因为那种越来越深的信服感?

信服一点点加深,渐渐变成欣赏。在白玉堂的眼中,现在坐在他的身边,正打着瞌睡的小博士,已经可以算得上他白玉堂的朋友了。不是君子之交,井水不犯河水,而是真正值得他另眼相看的人。

在白玉堂默默的思索和展昭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汽车缓缓开到a大门口。车停下,白玉堂往旁边看了一眼,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嘴角,原来展昭已经彻底睡着了。抬起手想要把他推醒,手抬起来却半天没有落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忍心。白玉堂默默叹了口气,用最慢的速度轻轻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然后轻手轻脚地下车,来到门卫那里交涉。跟门卫说了很多好话,又搬出展昭是这里的博士生这个理由,几分钟之后终于沟通完毕,白玉堂的车子得以被放行。再次爬上车,轻轻启动,向着展昭的宿舍开了过去。a大的博士楼位于一座山的顶端,几乎处于整个学校的尽头,午夜时分,整个校园都是安静的,黑漆漆的山路就显得有几分阴森。那边展昭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白玉堂把车灯打开帮自己照路,暗自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虽然只来过展昭的宿舍几次,在半夜三更的情况下竟然还记得路。

按理说,好像博士楼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是没兴趣过来的,尤其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说那些外出晚归的情侣,就比较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和人迹罕至的便利。一路上白玉堂集中精力认路,却也不经意间发现了不少对野鸳鸯在树林里约会。对于这种闲事白玉堂当然没兴趣管,更没兴趣参观。可惜,有时候你不去管闲事,闲事也会自动来找你,比如,某些熟人的闲事就不得不管。

车子就快开到宿舍楼下,展昭也睡的正香,却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然一个急刹车,展昭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睁开了眼睛。

“啊?!天,黑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展昭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控诉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诶?”展昭微微一愣,顺着白玉堂的目光看去,车灯照亮的路边,树林里有几个男女正在嘻嘻哈哈的打闹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显然是喝高了。

好像现在是半夜吧?展昭也皱起了眉头,这群孩子还真是有精力。

“在车里等我。”白玉堂丢下一句话,打开车门就冲着那群孩子冲了过去。

展昭微微一愣,揉了揉眼睛,盯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冲过去,先是一把拽开了一个男孩子,再把刚才那男孩怀里的小姑娘拽到自己身边。嗯?莫非是白玉堂的女朋友?不过这个打扮――没想到,白玉堂竟然喜欢这样的女生,真是品味与众不同。展昭刚刚吐槽了一半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诶?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嘛,那女孩不仅穿的奇怪,脾气也很臭,竟然跟白玉堂动起手来,而且骂人还带脏字,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一二三四,四个男生,除了那个丫头以外还有两个女孩子,这群人显然没想到白玉堂会突然出现,现在正呆呆地看着那个丫头跟白玉堂对骂。呃,好像骂人的只有那丫头自己,至于白玉堂――这人骂人的词汇量实在是太贫乏了,完全不是对手嘛。

看到这里,展昭也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下去帮帮白玉堂的忙,不然一晚上都没办法躺到舒适的床上了。于是,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那个,打扰一下。”展昭来到众人面前,面带微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专业的同学呢?”

“你又是哪根葱?”那个小太妹似乎还沉浸在跟白玉堂对骂的情绪中,对展昭说话语气也很不客气。

“哦?”展昭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女孩子几眼,笑容不改,语气依旧很和善,“这位同学,我想你不会认识我的,但是如果你也是a大的同学的话,我的老师你一定很熟。”

小太妹斜着眼睛瞥了展昭几眼,刚要继续开骂,旁边另一个穿着还算正常的女孩却突然冲过来把小太妹拉到了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小太妹的脸上突然一变,深深地看了展昭几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好吧,算我今天倒霉,咱们走!”

“等等!”白玉堂抬手拦住了那个太妹。

“你还想怎么样?”小太妹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不要以为搬出校长来就能唬人,别说那老家伙已经不当校长了,就是他还当,姑奶奶也不怕!”

白玉堂皱了皱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月华,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你必须立刻回宿舍,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说罢,冷冷瞪一眼跟在丁月华身后的那几个男生,吓得那几个小子猛缩脖子。

“你!”丁月华一跺脚,狠狠咬牙,“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回宿舍,你以为我不想回吗?这个时候回去,而且我还喝了酒,你是想让我直接记大过开除才开心是不是?”

白玉堂微微一愣,他当初念的是军校,这种地方大学的校规他并不清楚,所以还真不知道丁月华说的是真是假。看了一眼展昭,展昭点头,果然,还是a大自己人比较了解。

展昭瞥了一眼扔在地下的一堆酒瓶子,轻轻叹了口气,“白玉堂,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宿舍楼号?”

白玉堂眼睛一亮,“月华在15号楼,怎么,你有办法?”

展昭再次叹了口气,“快走吧。”

15号,虽然就在山脚下,可是也很远好吧?这一趟跑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觉了。我的枕头,我的床。。

第19章 疯狂之血(6)

带着这么多人当然不能再开车,在白玉堂的虎视眈眈之下,丁月华虽然脸色依然很臭,却不得不认命地和大家一起往山下走。一行九人,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来到山下,好在15号宿舍楼就在离山最近的地方,在一片宿舍区里略显孤独,三个女生,包括丁月华在内都住在这里。其实白玉堂并不清楚的是,丁月华刚才的确没有夸张。15号楼的宿管阿姨是整个a大宿管界的一朵大大的奇葩,栽在她手里的人遍布a大各个院系,各个年级都有她的受害者。不用说别的,就连丁月华这种太妹级别的都会害怕这位阿姨就很说明问题了。

可是令人吃惊的是,展昭仅仅靠着几句话就把宿管阿姨摆平,让三个女生成功进门并且没有留下任何不良记录。在场的四个男生立刻就好像看英雄一样地看着展昭,然而毫不知情的白玉堂却并没有任何感觉,还觉得那几个小子莫名其妙。

展昭并不在意这个,他的思绪早就飘到床上了,于是,他向那几个男生挥了挥手,“你们几个是几号的?”

“我们――8号。”几个男生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了。

“8号?”展昭眉毛一挑,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目光突然亮了亮,盯了几个男生一眼,问道,“心理系的?”

“――”男生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集体低头,“是,展老师。”

展昭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我说刚才那个小姑娘怎么那么眼熟,原来跟这几个小子一样,都是我们系的。玉堂,你先回去吧,我负责把他们送回8号楼,那边比较远,可着我一个人折腾就行了。”

说罢,也不等白玉堂回答,转回头对那四个男生说道,“你们几个,明天下午三点以前交5000字报告给我,题目是人类酗酒的心理学根源。”看着几个男生瞬间变得异常痛苦的脸,展昭笑眯眯地加上了两个字,“每人。”

看着展昭慢慢踱步往前边走,后面四个男生满脸便秘的表情扭扭捏捏地跟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情。白玉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反过劲儿来。这样的展昭还真是新鲜,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不知道把那个丫头扔给他j□j会不会――

想到这里,白玉堂狠狠皱了下眉头,注视着展昭离去的方向很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说到这边,当展昭成功把四个男生送回宿舍,跟宿管大爷笑眯眯地道别之后,一转身,浑身就软了下来。好困啊――

打了个巨大的呵欠,展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突然觉得前方的路真是漫长又痛苦。要不要转身回去不要上山了呢,哪怕随便找个教室睡一会儿?可是教室没有床啊――真是左右为难。

白玉堂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展昭,低着头,迷迷糊糊,左摇右晃,仿佛立刻就要瘫倒在地上睡过去一样。白玉堂勾起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展昭还在那里纳闷,怎么走着走着前面遇到了一堵墙,而且这堵墙还会动,绕都绕不过去的。于是他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的眼睛,诶,好眼熟啊――

“我第一次见到人可以走着路睡觉的,展昭,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白玉堂无奈极了,他微笑着在展昭眼前挥了挥手。

“白――玉堂?”展昭眨了眨眼睛,这次彻底清醒了,他挥开白玉堂的手,扯开一个傻乎乎的笑,“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走了,然后让你在马路边睡着?”白玉堂鄙视地瞥了展昭一眼,随手一拉,就抓住了展昭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展昭稍微愣了愣,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大脑不听使唤,又实在想不通哪里不对劲,只好认命地不想了。有人送送也是好事,于是展昭继续低着头犯迷糊,反正有白玉堂牵着他也不怕迷路。

最后,当两个人终于回到展昭的宿舍门口,白玉堂接过展昭递来的钥匙帮他开门,然后看着展昭直接往床上一摔就完全睡死过去。白玉堂站在门口愣了半天,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第二天,展昭是被一阵很香的味道弄醒的。睁开眼,又抬起手揉了揉抽痛的额头,睡眠不足的某人情绪非常不好。往窗外瞄了一眼,天已经大亮,看不出是几点。掀开被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昨晚迷迷糊糊之间,记得是白玉堂送自己回来的,然后呢?进门以后好像根本没有招呼他,就立刻爬上床睡觉了,连衣服都没脱的。低头一看,只有t恤,外套什么时候脱掉了,难道是半夜自己起来脱的?再往下看,呃,连裤子也脱了吗?

展昭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离开床铺,循着香喷喷的气味来到厨房,只见灶台上摆着一只小压力锅,现在正处于保温的状态。打开锅盖,香味立刻充满了狭小的厨房,展昭抿了抿嘴唇,肚子竟然叫了两声。轻轻舒了一口气,展昭望着那锅粥微微一笑。

在展昭一边微笑一边吃早餐的时候,白玉堂正在警局工作。其实他是凌晨时分回来的,把张龙赵虎打发回家休息,就投入到了整理案情的工作中。这一夜折腾得够呛,知道回去注定是彻夜失眠,还不如干点正经事。从昨夜开始,排查工作已经在基层警局展开了。那些基层警队的刑警们都是人精,破案能力都很强,不出三个小时就传来了有用的线索。就在展昭迷迷糊糊地跟早餐奋斗的时候,那个凶残的嫌疑人的身份已经被锁定了。

钱明,二十一岁,无业人员,曾经在受害人于慧慧工作单位所在的写字楼里作过一阵清洁工。当片区警察拿着侧写去询问那个保洁公司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指出了钱明这个人,他的所有特点都符合展昭和白玉堂做出的心理学勾画。他长相普通,是掉在人堆里就会消失的那种人,跟同事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从来不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他的穿着打扮一直很邋遢,大家也都不喜欢他,觉得他这个人很阴沉,也就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保洁公司的主管反应,钱明这个人工作还是说得过去的,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几天他突然辞职了。

警方调查了钱明的住处,他果然是一个人独居。他的父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他一直跟母亲住在一起,在他八岁的时候母亲再婚,就把他寄养在亲戚家。他成年之后就搬回了父母当初的老房子里,父母因为各自成家又有了小孩,也就随他住在那里了。邻居反映钱明几乎没有过任何访客,连他的父母也有至少五年没有出现了。

警察打开了钱明的家门,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的犯罪证据。他们找到了于慧慧的心脏,但是没有找到她的血液。在又脏又乱的卧室里,警察找到了很多属于不同女性的内衣和一些钱包,钥匙,信用卡之类的物品,显然都不是属于钱明本人的。

找到了嫌疑人是一件好事,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却没有找到钱明。而于此同时,却传来了另一个非常坏消息,又一桩命案发生。一个十九岁的女大学生遇害,作案手法跟第一次非常相似,而且这次案件的发生地点更加敏感,也着实吓了白玉堂一大跳。

那个女生遇害的地点就在a大,展昭的宿舍楼外的那片树林,而丁月华昨晚还在那里出现过。

第20章 疯狂之血(7)

绿柳亭,因为四周有大片的柳树而闻名,是a大校园内一处非常有名的景致。虽然叫做亭,实际上它并不是一个亭子,而是一条长廊。长廊大约有一百多米,由于被树木环绕,从外面几乎看不出建筑本来的颜色,夏天的时候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条绿色的丝带,非常美丽。白天的绿柳亭是学生们休憩学习的好去处,天一擦黑,这里就让位给了情侣们,几乎每一晚都有很多对小情人在这里流连谈心,直到深夜。而现在,这个曾经代表着安静,美好,甜蜜的地方,却笼罩着一层肃杀恐怖的气息。

吕小月的尸体正是在绿柳亭外不到三米的地方被发现的,那里刚好有一个很小的垃圾箱,残破狰狞的尸体就被扔在一堆垃圾的最上头。清晨的时候,一个来早读的女生第一个发现了尸体,她当时就被吓得哇哇大哭,现在已经被送往校医院了。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等待着这个可怜女生的将是漫长的心理治疗。

因为惦记着丁月华的安危,早上整组人都在这里的时候,白玉堂就跑去离犯罪现场最近的15号宿舍楼,找死者的同学录口供了。现在终于确定了丁月华没事,除了整个人有些发呆以外,生命安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白玉堂把笔录交给同事带走,就直奔展昭的宿舍。可是,展昭已经不在宿舍里了。白玉堂的心里掠过一阵莫名的紧张,立刻拨通了展昭的手机,那边却是关机。

心几乎立刻揪了起来,虽然理智告诉白玉堂,展昭很可能是在上课,不得不关了手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么理智,都无法抑制大脑的胡思乱想。白玉堂几乎是飞奔一样冲出了展昭的宿舍,下了楼以后,在原地转了三个圈才突然意识到展昭可能在哪里。

心脏咚咚地跳着,白玉堂好像一阵风一样向着目的地冲了过去,直到那人挺直的背影落入眼帘,一颗心才重新回落到它应该存在的位置。

展昭皱着眉头,站离绿柳亭不远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片垃圾堆,在思索着什么。当然,因为起得太晚,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尸体早就被警方运走了。现在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清理一空的垃圾箱和被警戒线隔离开的空地。对白玉堂的靠近,展昭显然根本没有任何注意,直到身后传来了散乱的呼吸声,展昭才吃惊地转过身。

“什么时候来的?诶?你很累吗?”

白玉堂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累,怎么,站在这里想什么?”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让展昭微微有些愣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展昭手指着那个垃圾箱说道,“又是垃圾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垃圾箱。除了还有些残留的血液痕迹以外,这个垃圾箱跟校园里的几百个其它垃圾箱没有任何区别,实在普通的很。

“这个垃圾箱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为什么凶手会选择把尸体扔在垃圾箱里,这一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白玉堂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的绿柳亭,这点声音就已经足够清楚了。

展昭听见白玉堂的话,也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比量了一下垃圾箱的大小,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对于弃尸来说,这个垃圾箱的尺寸似乎有些不合适,跟第一个案子的弃尸现场并不一样。”

“是的,第一个垃圾箱比这个要大,而这一个,显然塞不下一个成年人。”白玉堂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在垃圾箱旁边走了几步,“奇怪,如果他是想掩饰尸体的话,就不会把尸体露出来让人轻易发现。但是如果他并不想隐藏尸体,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尸体运到垃圾箱里呢?就在作案现场弃尸不是更好吗?”

“作案现场在哪里?”展昭扬眉,看了一眼白玉堂。

“离这里很近,跟我来。”白玉堂也看了展昭一眼,带路往第一现场走去。

第一现场看上去远比绿柳亭隐蔽很多,一片很小的空地,周围全部被高大的树木遮挡,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这里。展昭皱着眉,站在这片空地上,浑身仿佛有冷飕飕的气流流过,很不舒服。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在不大的现场走了几圈,突然站定,对展昭说道,“根据法医检测得到的结论,凶案发生在凌晨三点以后。凌晨三点,这个吕小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来到这种地方,实在不合常理。”

展昭眼神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白玉堂道,“今天凌晨,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子叫――”

“月华。”

“对,丁月华,还有另外的几个孩子,我们抓住他们的时间就在凌晨吧?是几点来着?”

“不到三点。”白玉堂若有所思地望着展昭,“难道吕小月是来找他们的?”

展昭耸了耸肩,“这就要问一问丁月华她们了。”之后,语气突然沉重了几分,“动作要快一点了,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凶手的作案频率有加快的趋势。”

看到白玉堂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焦急和紧张,展昭勾唇苦笑,“他的作案手法和残忍程度在升级,性变态者,他们只会越来越难以满足,他们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的时候。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能阻止他们的,只有监狱。”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压抑了愤怒的情绪,英挺的眉峰皱紧,白玉堂点了点头,对展昭说道,“那么我们一起来吧,去问问月华她们和这个吕小月的关系,希望能有些新的发现。那个疯子的家里还有我们的兄弟在埋伏,希望他还会回到那里,只要他回去,我们就能抓住他。”

“你们已经锁定了凶手是吗?”展昭的语气中并没有意外的感觉,他早有预料,以重案组的实力,锁定这个凶手并不是难事,甚至,抓住他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最可怕的是,在抓住他之前,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

“是的,跟你的勾画很符合――”

两个人一边离开现场,白玉堂一边给展昭讲他们最新的破案进展。白玉堂认真地讲,展昭凝神地听,一条长路因为两个人的聚精会神而显得短了很多。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显然大多数人都听说了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第21章 疯狂之血(8)

因为两个小时以前刚刚见过丁月华,所以看到这姑娘明显失魂落魄的神情之后,白玉堂立刻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丁月华的确有古怪,难道昨天晚上的被害人吕小月的行动确跟月华有关系?白玉堂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偏转,恰好对上了展昭同样含有深意的眼神,两个人心照不宣,心底都有了打算。

跟昨晚所见不同,洗尽铅华,丁月华脸上乱七八糟的彩妆已然不见,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忧郁,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装束也换成了得体的校服,白衬衫,褐色的背带裙,长发披肩,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丝毫看不出昨晚那种浓重的风尘味。

白玉堂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迈步来到了丁月华的身边,在女孩的对面坐下,用低沉的声音,语气轻柔地问道,“月华,我知道你的同学遇到这种事,你很难过。”

丁月华没有抬头看白玉堂,听到对方的声音,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似痛苦,又好像不耐烦。她将身子往远离白玉堂的方向挪了挪,头也低了下来。

白玉堂沉吟了片刻,看到丁月华的反应还不算太激烈,于是他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抓住那个凶手。”

丁月华轻轻抬了一下头,看了白玉堂一眼,眼神略带不屑,但并没有说什么,就再次低下了头。

白玉堂心里一阵烦躁,强压着情绪继续耐心地问道,“月华,你跟吕小月认识,对吗?”

丁月华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一次她没有抬头,更没有任何答复。

看到女孩这样的反应,白玉堂立刻问道,“你认识她,昨晚她会到那片树林就是为了去见你,对吗?”

“不是!”丁月华猛然抬头,狠狠盯着白玉堂,眼神仿佛冒火一样,非常愤怒,“你瞎说什么?我认不认识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她去那里找死是因为我?你有证据吗?你造谣的话小心我告你!”

连珠炮一样的逼问让白玉堂着实愣了愣,直到丁月华再次闭上嘴,偏过头不理他,他才反应过来。丁月华油盐不进的态度令白玉堂很头痛,也很生气。他紧紧攥了攥拳头,抬起手想要捏住丁月华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可是抬起手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心情焦虑之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自然就变得生硬了很多。

“月华,那个凶手是个疯子,事实上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即使回到宿舍,也许受害人就会变成你。你知道吕小月死的有多惨吗?她才二十岁,花一样的年华,就这样死于非命。月华,难道你不想替她把凶手绳之以法吗?我不知道,原来才不到两年,那个充满正义感的月华竟然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冷血?”这两个字仿佛戳到了丁月华的痛处,她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狠狠盯着白玉堂,大声嚷道,“白玉堂!站在你的面前,我还没资格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说罢,狠狠推了白玉堂一把,丁月华低头冲出了宿舍门,离开的时候险些将站在门口的展昭撞个大跟头。这一下撞得不轻,展昭肩上一痛,身子歪了歪,幸好有白玉堂及时赶到扶了他一把。

“丁月华!你给我站住!”扶着展昭站好,白玉堂抬脚再要追上丁月华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丫头的速度还真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行了,不要追了,我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望着丁月华离去的方向,展昭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激动的情绪,“你现在更需要冷静,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嫌疑人的身上吧,这丫头的问题需要时间来解决。”

看着白玉堂纠结的眉头和目光中的痛苦,展昭在心底默默加上了一句,其实,白玉堂你的问题也需要时间来解决。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些难为外人道的心结,如果不主动去寻求解决的办法,别人是很难介入的。展昭很欣赏白玉堂,但是他并不会主动去帮助白玉堂,他在等,等白玉堂愿意向他倾诉的时候。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白玉堂需要他的时候,真正帮助他解开那个心结。至于丁月华――展昭轻轻皱了皱眉头,这姑娘也是白玉堂心结的一部分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好像有些令人不快,心底竟然略微有些发闷。这种想法让展昭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推开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白玉堂,来到丁月华的书桌旁,目光转动之间,眼神一亮,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目标。

丁月华的电脑是最新款的苹果电脑,女孩子最喜欢的款式,颜色也是漂亮的白色。显然,在展昭他们进门之前,丁月华正在上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a大的校内论坛的主页。展昭轻轻咳嗽了一下,挑眉看了一眼白玉堂,“我可以看吧?”

白玉堂一愣,“为什么问我?”

“于公,你是警察,于私,你应该是这位丁小姐的兄长。我想查看她的私人物品应该得到你的同意,是这样没错吧?”

展昭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显得认真的神情略带狡黠。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的样子令白玉堂的心底产生了一丝愉悦的情绪,焦虑的情绪竟然也没那么严重了。他来到展昭的身后,亲自点开了浏览器上的浏览记录,“还是我来吧,于公,我这个警察跟公孙科长学过几手,电脑操作应该比你强那么一点。于私――”自嘲地哼了一声,白玉堂继续说道,“这个丫头反正已经很讨厌我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项。”

白玉堂的手指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翻飞,他目光凝重,嘴唇轻轻抿着,电脑屏幕的光芒照在白玉堂的脸上,从展昭这边看上去,整个侧脸的轮廓坚毅而迷人。展昭努力集中着自己的精神,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睡得太少,还是现在的环境太过安静,迷迷糊糊之间他的脑袋竟然再次不清楚起来。那种闷闷的感觉再次让展昭感觉到了心脏的存在,好像还是第一次,展昭在并不刻意去听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重。

突然,一阵铃声从白玉堂的腰间传来,展昭猛然一惊。

“喂?什么?!”电话那头好像传来了非常重要的消息,白玉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紧张的兴奋,“好,我明白了!我就在a大,我立刻去跟片区警察核实情况。好,我会等他们来了以后再安排行动,好,交给我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白玉堂立刻站起身,对展昭急切地说道,“有紧急情况,有目击者报告,有一个外表非常像那个混蛋的家伙出现在学校附近,我要马上去那边支援,队长派了几个兄弟来支援我,很快就到。这里――”

展昭立刻答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白玉堂皱了下眉头,深深看了展昭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白玉堂很快消失在宿舍门口,展昭望着白玉堂的背影,平复着心跳,终于到了正常速度。长长舒了一口气,展昭坐在刚才白玉堂的位置上,盯着电脑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五分钟后,电脑屏幕之前,展昭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原来如此。”

一个知心朋友的死去会令人悲伤,而察觉到自己要为对方的死去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种感觉更加令人痛不欲生吧?

月华――

看着网络相册里丁月华和吕小月的合照,两个女孩子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背景是还没有成为凶杀案现场的春天的绿柳亭。青春与美好在现实的悲剧面前被残忍地摧毁,这种感觉是多么令人心痛。展昭突然感到非常心疼,他轻轻合上电脑,迈步离开了丁月华的宿舍。他不知道这姑娘此时会怎么想,刚才他和白玉堂的造访在丁月华看来,无异于揭人疮疤的行径。难怪她会生气,会那样愤怒地离去。

人在激动的时候,也许会因为不理智而犯下错误。想到这里,一阵担忧爬上展昭的心底,他知道,现在应该尽快找到丁月华。可是她现在会去哪里呢?

第22章 疯狂之血(9)

阳光温暖地照在碧绿的草地上,绿柳亭畔暖风习习,吹拂着女孩乌黑的长发。素净的校服包裹着青春健美的身躯,当女孩的背影映入展昭眼帘的时候,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略微散乱的呼吸和跳的过快的心跳,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思索,展昭慢慢走上前,站在丁月华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将整个绿柳亭收入眼底。

这里真的很美,如果,没有那些煞风景的警戒线和满地斑斑驳驳的血迹的话。

“她真的很傻,不是吗?”此时,丁月华竟然开口说话,声音很低,仿佛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展昭正站在她的身后,也许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展昭听清了丁月华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因为以他的经验,这时候的丁月华只是想说,并不想听。

果然,展昭的沉默换来了丁月华持续的倾诉,低声,悲痛,混乱,却很容易听懂。

“我一早就该知道,像她这种傻到彻底的丫头,总是以为自己的救世主,就跟白玉堂那个混蛋一样!她以为她是谁,以为她可以充当人生导师劝人向善?!可笑!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非要约我来这里见面,我会故意放她鸽子吗?她不喜欢我喝酒夜游去夜店玩,跟那个白玉堂一样讨厌!我偏要去!我偏要去!”丁月华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说着说着,她突然转过身,用发红的眼睛盯住了展昭的双眼,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老师,你说,她是不是多管闲事?!她死了完全是自找是不是?!我怎么会想到,我明明说了我不会来的,她为什么还那么死心,她为什么要等我!我明明说了不要她管我!我要她去死了,我,我要她――”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下一刻,女孩突然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已经泣不成声。

“我竟然――竟然要她去死!”

看着丁月华蹲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展昭轻轻皱了皱眉,略微犹豫了一下便陪着丁月华蹲了下来。展昭抬起手,按在丁月华的肩膀上,轻轻拍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月华,这次的事是一个意外。你只需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女孩浑身一颤,哭声渐渐小了些,从大哭改作啜泣。展昭叹了口气,收回了手,继续小声劝道,“小月是个好朋友,无论你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都不会怪你。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她抓住凶手。”

哭声骤然停止,用了几秒钟,丁月华的情绪渐渐平复。从双手中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凝视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展老师,丁月华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老师,凶手会抓住吗?”

展昭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认真地看着丁月华,郑重地点头,“会的,我相信白玉堂他们的能力,更何况还有我,和你。”

“我?”丁月华微微一愣,秀丽的眉毛微微一挑,“我也能帮忙吗?”

展昭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是的,你也能帮忙。不过我们现在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回你宿舍聊好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丁月华乖乖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绿柳亭,幽幽地说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可惜,这里是整个a大最漂亮的一处风景。”猛然皱了皱眉,丁月华再次低下了头。

展昭也皱了下眉,刚想开口再劝说一下丁月华,突然见听到了一阵很轻很轻的声音,心里猛然一颤,展昭立刻伸出手握住了丁月华的手。

丁月华微微一怔,猛然抬头,对上展昭的视线,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一抹凌厉的目光,微微愣了愣。

“月华,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安排给你的作业你还没有交,该拿给老师看了,走吧,我们现在就下山。”

“啊?作业?”丁月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微微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展昭。

展昭不动声色地将丁月华从地面上拉起来,目光自然地转过下山的唯一一条小路,压抑着内心的焦急,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惩罚你晚归,五千字的报告。你完全忘记了吧,还不快回去写。”

看丁月华依然面色懵懂,展昭心里一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突然俯下身子将嘴唇贴在了月华的耳边。

从远处看,这个画面就好像是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在温柔的耳语,而展昭说出的内容却跟恋爱完全无关。

“这里很危险,立刻离开,下山后通知白玉堂来绿柳亭。”

第23章 疯狂之血(10)

丁月华的目光中霎时迸发出一抹恐惧的神色,眼神刚刚向四处瞄了瞄,就被展昭低声喝止,“不要东张西望!立刻走!”

“是。”丁月华下意识地遵命,用僵硬的脚步快速往下山的小路走去。

一开始展昭打算陪着丁月华一起走,然而在走了几步以后,就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那阵轻微的声音骤然加重,就算是不仔细听也听得出来,那是一种浓重而疯狂的呼吸声。危险在靠近,而它靠近的速度已经快到不允许猎物逃生,除非,及时给那只野兽抛出诱人的饵。

展昭眉头一皱,压低声音快速对丁月华说道,“一会儿我说跑你就快跑,千万不要往身后看!”

“什么?”丁月华紧张的神经突然又绷紧了几分,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已经颤抖了。

“照我说的做。”展昭盯着丁月华的眼睛,嘴边扯出一抹微笑。

展昭脸上这种温柔的笑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丁月华看到展昭的表情,紧张的情绪立刻缓解了很多。她握紧双拳,看着展昭的眼睛点了点头。

展昭也点了下头,握住丁月华的那只手轻轻用力,低声喊道,“跑!”

这是千钧一发的逃生,丁月华拿出了浑身的力气飞奔,她只感到风声从耳边掠过,呼吸几乎停滞,鼻腔和口腔中到处都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胸腔很快就好像燃烧一样的疼痛起来,她没有时间思考,满脑子只有“跑”这一个念头。虽然她也曾有过犹豫,因为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j□j。不知道那是不是展老师发出来的,她只记得展昭说过,不能往身后看,要去找白玉堂!白玉堂是警察,那么,展老师现在面对的是昨晚的凶手吗?!

突然想到这一点,丁月华感到脚下一个打滑,狠狠摔倒了地上。身上好像被擦伤了,女孩疼得狠狠吸了一口气,顾不得查看受伤的地方,就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山下跑去,一边跑一边摸出了手机。

接到电话的时候,白玉堂跟张龙赵虎正在一起分析案情,正说到局长已经调集了市局所有警力在a大周边全程布控,又派了大批人马进入校园巡逻,务必保证在几个小时之内把那个变态找到。这边刚刚告一段落,几个人刚想要分头赶去几路巡逻的兄弟那里,白玉堂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话的是丁月华,白玉堂的心里莫名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如果是往常,丁月华如果肯给他来一个电话的话,无论这姑娘是准备跟他要钱还是给他又惹了什么麻烦,只要她肯主动找白玉堂,白玉堂都会感到几分高兴。可是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刚才他明明跟丁月华产生了那么大的矛盾,现在接到这个电话,莫非,出事了?

白玉堂急忙把电话接通,没等他开口说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喊声,“绿柳,绿柳亭――快来,展老师――展老师危险!”

“什么?!”眉峰仿佛两道剑锋一样竖立,握着电话的手骤然收紧,白玉堂几乎是对着电话喊了出来,“你说什么?展昭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展老师在绿柳亭,快来人啊!晚了的话就来不及了!”

听到电话那头丁月华嚎啕大哭的声音,白玉堂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现在已经没办法再从这个电话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了。也许是出于惊吓,丁月华的情绪已经无法稳定,更没办法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但是已经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事情已经很清楚,展昭遇到了危险,而且危险就发生在绿柳亭。

白玉堂没有挂断电话,他把电话扔给张龙,让他继续跟丁月华说话,自己带着赵虎先走一步,向着绿柳亭出发。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此时此刻却显得那样漫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阴郁的感觉越来越重。丁月华刚才语焉不详的话仿佛魔咒一样在白玉堂心底萦绕。展老师有危险,晚了就来不及了?究竟是什么危险,难道他遇到了那个该死的变态吗?绿柳亭,那是案发现场之一,记得展昭曾经说过,有很多凶手在作案之后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甚至会跟踪案情的进展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该死,这群变态!而更该死的是,自己竟然会放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变态杀手!在明知道这所校园已经很危险的情况下,即使做不到把他放在视线之内,起码也要确定他不会去犯罪现场那种危险的地方吧?可是,这又该怎么控制呢?毕竟展昭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所以只能说,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他真是愚蠢透顶!

白玉堂的脸色铁青,两年以来,那一次次在噩梦中出现的情景再次像一张巨大的黑手一样,捏住了他的咽喉,窒息感令他几乎昏厥。可是他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起码是现在,在确定展昭的安全之前他还不能倒下。展昭,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到了!

第24章 疯狂之血(11)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然而在那个瞬间,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的出现却仿佛让天空瞬间阴暗了下来。展昭目送丁月华走远,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又骤然紧张起来。他听到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出现在犯罪现场,偷偷摸摸地靠近的陌生人,他就是那个恶魔吗?

展昭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让他几乎无法移动身体。但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四肢,用尽全力,缓缓转过身。

他看到了那个人。偏瘦的身体,过长而杂乱的头发遮挡着浑浊充血的眼睛,咧开的嘴里看得到脏兮兮的牙齿,上面还沾染着残留的血迹。

那人直盯盯地看着展昭,目光恐怖冰冷,那眼神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将展昭当成了一个等待评估的物品。从那人的目光中,展昭感觉他即将扑上来啃咬自己的脖子。

这个人的状态很不正常,曾经去精神病院参观过多次的展昭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不正常。他是一个精神病人,而且现在已处在发病的状态之中。

展昭并没有移动身体,只是偷偷攥紧了右拳。他平静地看着那个距离他不超过三米的男人,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

“你是钱明吗?”

精神病人显然微怔了片刻,看着展昭的目光也露出了一抹认真。他歪了歪头,盯着展昭的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没办法发出连续的声音。

“你,你,你认识,我?”

展昭心里一沉,口吃,交流障碍,与正常人相处时有自卑感,挫败感,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的关系。

展昭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尽量放松,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钱明的问题,“是的,我认识你。”

“可是,我,我,我不――”钱明努力了很久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展昭却一直鼓励地看着他。

钱明的脸上冒出了汗,他焦虑地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手上干涸的血迹被汗水晕开,抹在整张脸上,显得他那张被乱发覆盖的脸更加狰狞恐怖。

“你,你骗我!你不,不认,认识,我!你是来抓,抓,我的!”

展昭心里一紧,但是他立刻冷静了下来,他用镇定的声音答道,“不,钱明,我是来帮你的。”

钱明的脸上展现出不信任的表情,他往展昭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展昭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个距离,已经近到可以闻到钱明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展昭想起白玉堂对他通报的案情,警察在钱明家里找到了受害人的心脏,可是并没有找到血液。那些血液,那些从受害人身上取走的血液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被他喝了下去?

展昭觉得他的胃里一阵翻滚,恶心的感觉令他不寒而栗。他皱了皱眉,盯着钱明的眼睛说道,“钱明,我的名字叫展昭,我是一个医生。”

“医生?”钱明站住了,他盯着展昭打量,似乎是在评估展昭的话是真是假。

“是的,我是医生。我知道你得了病,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展昭盯着钱明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你,你骗我,你,你说我得了,得了――”

“你是不是感到身体缺乏血液,你需要输血,对吗?”

“血,血,血――”钱明疯狂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他口中念着血这个字,展昭的心却越来越沉重。

侧写中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环,那些血液的去处。展昭其实并没有忘记当初轰动美国的那起吸血鬼杀手案,凶手因为怀疑自己的了血液病而不断杀人吸血,那个人就患有严重的口吃,成年了还经常尿床,独居。这一切跟眼前的钱明是何其相像。

可是钱明的情况比那个吸血鬼杀手还要复杂。他不仅吸血,而且还仇视女性。他不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还是一个性变态者。他杀人的时候传达出的性变态者的特征太过明显,以至于让展昭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选择女人味作案对象,也许是因为他对女性的仇视加上向往,他一方面无法获得女性的青睐,让他想要强|奸虐杀对方。而另一方面,因为他怀疑自己得了血液病,而对女性的向往让他认为女人的血液更加干净,所以才会取走对方的血液喝掉。

展昭的思索只用了很短的时间,然而这么短的时间也足够让钱明变得疯狂。展昭知道,在听到血这个字眼的时候,钱明就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欲望了。虽然他是个男人,或许钱明没有兴趣强|奸他,但是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展昭这个男人的血对他来说也具有十分重要的吸引力。

果然,在展昭想到这一点的瞬间,钱明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钢刀。

“血!给我血!”钱明向着展昭冲了过来!

展昭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猛然后撤,让开了第一刀!然而钱明的第二刀很快又刺了过来。这是一个没有章法和招式的杀手,但是最令人恐惧的是,钱明是一个疯子。

一个拿着刀的疯子,当他杀你的时候他不会遮挡自己的身体。他只会进攻,不会防守。所以,当展昭勉强挡过他的轮番进攻,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主动的时候,他失算了!

展昭的拳头打在钱明的身上,可是钱明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刀刺中了展昭的左臂!刀刺入肉的剧痛让展昭瞬间冒出了全身的冷汗,但是他也知道,这是自己逃生的最后一个机会。稍纵即逝,生死立判!

展昭借着钱明刺中他左臂的力量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压住了钱明的身体。同时右手握拳,用力猛击对方的颈动脉。

钱明终于晕了过去,展昭也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臂,勉强将身体坐正,借助着身旁树木的力量,晕晕地靠在那里坐着。他想要打个电话求助,但是因为浑身紧张过后的脱力,他根本没办法把手机拿起来。

展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钱明不会昏迷太久,他现在需要积蓄力量,以备片刻之后,是逃离这里,还是抓住钱明。

白玉堂,快点来吧,如果你在我就可以放心地昏过去了。

第25章 疯狂之血(12)

曾经的白玉堂是一个很冷静的人,至少在多年的受训生涯中,因为他个性中那份沉着冷静,曾经为他自己屡立功勋,也为他所服务的团队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麻烦。

然而自从白玉堂在两年之前的那个任务中犯下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错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而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丁兆惠粉身碎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份自信可以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因此他选择退出当初服务的警队,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习惯性地推卸一切可以推卸的责任。

后来大哥白锦堂终于看不过眼,把他打包扔给了包拯,于是他就换了个地方,继续在重案组混日子。重案组虽然总有大案要破,但是比起当初那种时时刻刻要面对各种穷凶极恶的匪徒的生活,日子悠闲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且,说句冷血一点的话,那些涉案人员,无论是凶手还是被害人,他们都远远不够重要。在白玉堂的心中,他们当然无法与曾经的丁兆惠相提并论。无论是刀山火海,生离死别,不走心的话,自然不会失去冷静。

然而这一次,出事的并不是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虽然展昭并不是白玉堂的同事,也远不如丁兆惠那样,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可是白玉堂却发现从大脑到四肢,他的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恐惧的情绪笼罩着。他不希望展昭出事,可是他又明明知道,展昭很可能出事了!

当巨大的刹车声停在绿柳亭畔,白玉堂飞一样冲下了汽车,手中握紧了枪,浑身的动作仿佛灵巧而紧张,仿佛一颗出膛的子弹!

按照丁月华的描述,白玉堂和赵虎直奔事发现场,很快发现了可疑的动静。在隐秘的树林中间,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窜入鼻端,更可怕的是,还有一阵浅浅的呻|吟声仿佛毒蛇一样钻入耳朵,令二人的头皮发麻。白玉堂眉头紧皱,压抑着剧烈的心跳,抬起手对赵虎示意,让他慢慢跟着自己。身为一个曾经的特警,白玉堂有过无数次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因此他一边用可以做到的最快速度前进,一边放轻脚步隐匿自己的身形。还好,这里的树林又高又密,完全可以做到把白玉堂的靠近尽可能的隐藏。

一步步靠近声音的源头,白玉堂的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汗珠滚入眼眶,刺痛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却不敢抬起手去擦拭。地点很容易锁定,麻烦的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位置被一颗大树遮挡着。时间刻不容缓,白玉堂并没有犹豫,抬起枪,他果断闪身,用枪口对准了声音的源头。

凝神,目光锁定之处,是一片不小的血迹,原本淡淡的血腥气此时已是血腥刺鼻!而身处血泊之中的有两个人,一个已经昏迷不醒,另一个脸色仿佛白纸一样,胳膊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看上去很是恐怖。

“展昭!”

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饶是白玉堂这种见过了很多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他急忙蹲下身子,紧紧握住了展昭的手,用尽全力压住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十二分钟三十七秒,白玉堂,你,”展昭眯着眼睛盯着白玉堂,身体却越来越软,头也越来越晕,不过在晕过去之前他还是对白玉堂扯了扯嘴角,“你太慢了――”

展昭晕了过去,白玉堂皱着眉将展昭抱离了那片腥气逼人的血泊,晚了半步赶来的赵虎呆了呆才喃喃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血――”

“是展昭的血。”白玉堂语气冷然,用鄙视的眼神瞟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另一具躯体。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展昭身边,将外衣脱下,又脱掉了自己的衬衣,用娴熟的手艺替展昭包扎好伤口。

“他就是凶手?”

在得到白玉堂肯定的答复之后,赵虎取出手铐,将地上的人拷上,嫌恶地蹭了蹭沾在手上的血渍。

“这个变态真是恶心,不过好在抓住他了,不会再有人受害了!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是要等着队长――诶?白玉堂,你去哪里啊?!”

白玉堂没有回答,因为怀抱中的展昭还在昏迷不醒,白玉堂显然还没有恢复冷静。所以,接下来该做什么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他的好。接下来,他当然要送展昭去医院,等他醒来以后,再好好问问他,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许到了那时候,他就会恢复冷静了。

第26章 疯狂之血(13)

展昭日记

鲜血是地狱的飨宴,会令恶魔疯狂,因为恶魔本就生活在地狱。

2012年7月18日,晴。

这是一个从开始到结束都非常迅速的案子,它从头到尾一直吸引着大众的注意力。媒体为它疯狂,民众为它恐慌,警方为它焦急,而我,为它得到了一些收获。一条丑陋的伤痕,一种郁结于心难以消散的感受。

虽然距离那个午后已经有两个月之久,但我依然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每当闭上眼睛,鼻端仿佛就能闻到那阵腥臭的味道。甚至直到在坐在钱明的面前进行我的访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本案的嫌疑人竟然长着一双非常普通的眼睛。虽然在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目光闪躲,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但是,这双眼睛绝对不是屡次出现在我的噩梦中的那副样子,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凶,也没有泛着仿佛鲜血一样的血丝,没有凶恶,没有冷酷,甚至没有变态杀人案凶手们惯有的平静。他的眼神很普通,甚至还带着一点羞涩。

“他用那把刀刺你的时候可一点也不羞涩。”这句话来自白玉堂,当时他那种语气真是令人难忘。这家伙虽然动作很慢,害我差点流干了血,但不管怎么样也算得上是救我一命,失眠的人脾气通常不好,即使他损我两句我也不会介意的。

第0137号受访者钱明(也就是本案的凶手,此时警方和法庭已经有了最终的结论,我也不必再称他为嫌疑人),二十一岁,他的大部分资料都已经被警方掌握。因为受伤,学校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因为非常无聊的缘故我经常去重案组参与包队长他们的工作。又是因为白玉堂这个家伙看我不顺眼,每次都把我轰走,当然,轰我走的同时会把最新的关于钱明的审讯资料塞给我让我拿回家研究。所以,警方手头大部分资料在我这里都有备份,唉,不得不感叹,这种有熟人帮忙的感觉真是不错。

白玉堂把我这种行为成为自虐,也许他说的对吧,因为即便每晚被那一天的情形弄得噩梦连连,我也有一种迫切的愿望,希望可以尽快找清楚钱明真正的作案动机。当然,也不光是我一个人,那位“老人家”也非常期待我的结论,也许他更期待的是我早日复工好继续被他压榨吧,天知道。

嗯,说回钱明这个人。他是一个典型的性变态者,又是一个特殊的性变态者。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心理问题,也有很多人具有极端的心里疾病,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最终并不会发展成为罪犯,甚至是连环杀手。然而通过对钱明的成长环境和人生境遇的分析,我发觉,他所走过的路几乎是一个人成长中会经历的最糟糕的几种情况之一。可以说是他幼年时期的经历塑造的极端性格和后天一连串的打击共同将他造就成为一个恶魔。

在他并不长的人生中,充满了冷漠和遗弃。从五岁起他的父母离异,母亲带着他生活了三年,据邻居反映期间他遭受过母亲多次的暴|力|虐|待,但是因为国内并没有很好的未成年人保护机制所以没有人能帮助他。三年后虐待停止了,因为他的母亲再婚,他就被扔在一个亲戚家寄养。这个亲戚自己也有孩子,对钱明很不上心。据钱明本人说,他在亲戚家的几年几乎没吃过几顿饱饭,甚至还要受亲戚家大孩子的打骂,直到他十六岁可以独立以后就从那个亲戚家逃了出来,回到母亲再婚前的旧房子独居。

可惜,钱明所说的逃出来指的是逃离亲戚家而已,事实证明,五岁到十六岁的遭遇已经给钱明的心里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在长期的冷漠和虐待中,他变成了一个冷漠,孤僻,自卑,阴暗的男孩。当然,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更不要说关心他的学业,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非常糟糕,初中毕业之后就直接辍学了。一个身体瘦弱,没有学历,甚至无法自信地跟他人交流的男孩子,当然很难找到谋生的工作。可以说整个青春期,钱明都是在一种悲惨而困顿的环境中生活的,他只能帮人打打零工来维生,除了有一个住处以外,可以说与流浪汉无异。

当然,即使生活困顿,一个成年男人只要想去工作,挨饿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所以这一段的生活比起在亲戚家那一段,还是好了很多。青春期的懵懂对于钱明来说是不存在的,因为那个时候生存都几乎是一个问题。因此成年后解决温饱的钱明仿佛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女人的存在,他对异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欲望。然而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男人,没有事业,没有健康的身体,甚至连一个自信的微笑都无法展现,他要怎么去面对异性呢?更不要说是追求了。

因此他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窥视着那些青春靓丽的姑娘们。他不敢表白,不敢追求,甚至连上前跟对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在长期的性压抑中,他的心里产生了恨。他越是爱那些女孩,就越恨他们,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虐待那些女孩的尸体,又把她们塞进垃圾箱的原因。他并不是为了藏尸,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恨,仿佛一种无可救药的强迫症。

可以说,这样的钱明的悲哀的,可怜的,却也是可怕的。他就仿佛潜伏在阴暗地狱里的恶魔,不知道何时会爆发出难以压抑的欲望,而当它们喷薄而出的时候,后果就变得不可收拾。

后来我发觉,我这次的经历算得上是不幸中最大的幸运,还好我遇到钱明的时候他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也幸好我并不是一个女人。虽然在性变态者心目中,生命是没有意义的,性别也没有什么意义。

国外的很多案例证实,一个偏好金发美女的连环强|奸杀人犯,也会杀其他样貌的女人,甚至他们也会杀男人,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但是有时候,一些细小的差异却可以令结果大不相同。

当时在绿柳亭发生的一切,也许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了。虽然结果还好,但是过程的确非常痛苦,也许这是我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吧,这种感觉真不舒服。恶梦是一种应激反应,老头儿说以后会过去的,但愿那一天快点到来,睡眠不足的感觉真是痛苦。

提到失眠,又想起了白玉堂。自从那天的事以后他竟然每次见到我都没有好脸色,奇怪,好歹我也算是救了他喜欢的女孩子吧,真无法理解。他竟然还向包队长建议,以后不要在破案过程中把我加进他们队里,真是莫名其妙,还好包队长英明没有搭理他。嗯,说到那个小美女丁月华,经过这一次之后显然成熟了不少,起码不再打扮成太妹的样子了。上次她来医院看我,穿的清清爽爽看着还挺漂亮的,就是见到白玉堂的时候依然脸黑黑。不知道这二位到底是什么关系,真有点好奇啊。

由于我对钱明吸血的原因非常好奇,而对他进行访谈的时候他又对此闭口不谈,无奈之下我只能去询问了在入狱前给他做身体检查的医生。医生提起钱明的身上有很多陈旧伤痕,怀疑是年幼时被虐待所致。而在他的身上还有几处手术愈合伤痕,伤痕产生的时间不长,应该是他成年以后做手术留下的。

我去查了钱明的手术记录,才知道他在两年以前曾经因为胃出血做过手术。可能是因为术后愈合出了问题,钱明的伤口有长期渗血的情况发生。他的主治医生反应,这种渗血状况持续了几个月以后就好转了,现在已经彻底痊愈。但是钱明在住院及复诊的时候曾经多次要求医生给他输血治疗,并声称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

这桩案子最后以钱明被判死刑而结束,虽然他已经成年,不必有监护人出面对他的案件进行交接,但是拜伟大的狗仔队所赐,钱明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是被挖了出来。当然,这并不能让我在养病的时候心情更好一点,那对父母还真是秉承了一贯的冷漠态度,都表示不会去看守所看望钱明。其中他父亲甚至表示他早就跟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不要有人再来打扰他的平静生活。是啊,平静生活,每个人都有追求平静生活的权力。但是那些并没有主动要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在他们幼小脆弱的时候,在他们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又该由谁来提供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呢?

自从学了这一行以后我会时常迸发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所谓的天生的变态心里到底是否真的存在?东方人信奉人之初性本善,那么第一颗恶的种子又是由谁种下的呢?罪犯终将伏法,然而那些逝去的生命,又有谁来为他们负责呢?

呼~~~心情真是沉重,养病的时候写日记都会带上杯具心态,真是要不得。不过好在电视里正在演新闻,一个化妆精致的女记者正一脸天真无邪,满口义愤填膺地谴责钱明的父母,看来他们想要恢复平静生活的话还要过一阵子了。这些狗仔队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那个女记者说的没错,这种父母真是有还不如没有。说到这里,真有点想爸爸妈妈了,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外面旅游了一年了想什么时候回来。算起来假期还长,对钱明的访谈结束以后还剩下二十多天,要不,去看看他们?可是等我去了,他们不会又换了个地方继续玩了吧?老爸老妈飘无定所,不过老哥是不会随便动地方的,还是去他那里蹭几顿饭吧,就这么决定了!^_^

第27章 大宋之盾(1)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三个月就过去了,秋风渐凉,从温暖逐渐变作凛冽。万物肃杀,秋后问斩,方不伤天和。现在不是古代,在执行死刑的时候也没了当初那些天人合一的规矩,钱明的刑期被设在此时完全是一个偶然。经过了几周的心理辅导以后,展昭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睡眠质量也回来了,很少再做那个噩梦。虽然手臂被钱明刺伤,但是展昭对这个罪行令人发指的杀人犯却并没有多少痛恨的感觉,钱明在他看来,悲哀多于可恶。因此他决定再去一次看守所,最后送送这个年仅二十一岁的罪犯。

临刑之前的钱明比起三个月前更加瘦弱,如果此时再让展昭跟他过过招,即使他依然手执利刃,受伤的也不会是展昭。大宋在五年前就已经全面改变了死刑的执行方式,完全取消了枪决而改为静脉注射毒液。虽然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钱明的亲生父母也一直没有露面,来送他的人却不在少数。两个受害女孩的家属相互搀扶,满脸悲愤地坐在单向玻璃的另一边,凝视着行刑室里的每一个动静,生怕错过一眼,杀害自己女儿的恶魔就会逃掉。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几个d城和中央重要媒体的记者经过漫长的争取终于获得批准,得以进入行刑现场见证这个大案的终结。

当展昭和白玉堂走进这个略显狭小的空间的时候,因为看到了超出想象的监斩人数,目光中同时流露出了几分诧异。短暂的诧异之后,二人挑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展昭靠边,白玉堂的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打扮庄重,妆容精致,显然她是媒体大军中的一员。

“白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白玉堂微一愣,仔细端详了女子一眼,便想起了这是当初在重案组门口遇到的那个咄咄逼人的女记者。微微一笑,这些人还真是挺执着的。

“你好。”白玉堂冷淡地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女记者丝毫不在意白玉堂的态度,像她这样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士,早就习惯了面对各种刁钻的人。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女记者便自顾自地说道,“这次能够短时间内侦破这么大的案子,重案组果然名不虚传。听说是白警官亲手将凶犯绳之以法的,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很危急呢?我听说现场有很多血迹,白警官有没有受伤呢?”

白玉堂听到这里眉头已然皱了起来,他冷冷打量了女记者一眼,“小姐贵姓?”

“免贵姓庞。”

庞?白玉堂又是一皱眉,这个姓怎么这么熟悉。仔细看了看女人的五官,越看越觉得眼熟。

“庞统是你什么人?”

女记者一笑,“白警官的同事庞统先生正是我的大哥,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庞小蝶。”

白玉堂缓缓地点了点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知道一些并不对外公开的信息,却又只是一知半解,庞统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我劝你不要把这些不实的报道弄到外面去,以免给庞统惹麻烦。他是重案组的发言人,他要对警局和组里负责,你不要以为是他的妹妹就可以缠着他问一些有的没的,你们是记者,记者的操守是报道事实而不是胡编乱造。”

庞小蝶的确见识过很多种人,可是像白玉堂这样明知道他是庞统的妹妹还这么不客气的却当真没见过,一时之间被噎得难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白警官,我觉得公众有权知道事实真相。”

“公众只需要知道罪犯伏法,至于这是谁的功劳――”白玉堂瞥了庞小蝶一眼,“我想他们并不像庞小姐这么关心,你说对吗?”

庞小蝶脸上表情一僵,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只听见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从四面传来,她急忙抬头观看,行刑的时候到了。

鲜红的液体在约定的时间毫不犹豫地打入血管,钱明的呼吸急促,瞳孔慢慢放大,生命慢慢走向了终结。在场的人群中传来了低声的哭泣,低泣很快变成了大哭,一时间痛苦和释然的情绪交织在房间里。凶犯伏法,仿佛是对逝者最后的交代,以后的日子,活着的人还要坚强的走下去。

庞小蝶望着玻璃背后的情景被一块幕布一样的东西渐渐遮挡,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再回头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白玉堂了,当然,她更加没有注意到跟白玉堂一起离开的展昭。狠狠咬了咬牙,不由得低声咒骂,该死,又让他跑了一次!

白玉堂并不知道庞小蝶在骂他,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此时正黑着脸开着车,展昭却一脸好笑地望着他,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又在生什么气。

“你还好意思笑?”白玉堂狠狠瞪了展昭一眼,“都是你惹得麻烦。”

“嗯?”展昭一愣,皱着眉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是我惹得麻烦,那姑娘不是冲你来的吗?”

“她冲我来的?”白玉堂真是好气又好笑,“你没听人家说吗?公众关心凶手是如何伏法的。你信不信,如果我回去让组里开个记者招待会,然后把你这个大英雄往他们面前一摆,人家立马就把我姓什么都忘了,直接就向你这里扑过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千万不要!”展昭一脑袋冷汗,“包大哥都答应我了,这件事不会传出重案组的范围,我可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又不是警察。”

看着展昭吓成这样子,白玉堂气得一乐,“看你吓得的样子,跟歹徒拼命的时候怎么那么英勇?干脆你也别在a大继续教书了,也进重案组当警察算了,这样包队也好给你请功,你看怎么样?”

展昭一愣,眯着眼睛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看得白玉堂直发毛,“你,你看什么?”

“没什么。”展昭错开眼神,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也许有朝一日我真的会去当警察。”

猛然一个急刹车,白玉堂将车停在路边,转头认真地看向展昭,“你说真的?”

展昭点了点头。

白玉堂的脸色愈发凝重了几分,眯着眼睛望着展昭,“为什么?在学校过得不自在?”

“自在,也很喜欢,可是人不能只为了自在活着,”展昭微微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开车,“不说这个了,反正时间还早,这几年我还想在学校里继续学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白玉堂看展昭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无奈之间只好发动汽车,很久的沉默之后,他突然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当警察很危险。”

又是沉默,很久以后展昭才答道,“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危险。”

白玉堂一皱眉,瞥了一眼展昭那只受伤的手臂,厚衣服挡住了丑陋的疤,可是不用想都知道当时会有多疼。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重,白玉堂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你别说,我是真没想到你的身手竟然这么好。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算不上什么功夫,简单的擒拿格斗技巧而已。”展昭微微一笑,“不过我这功夫可是家传的,教我的人就是我哥。”

“就是你那个参过军的大哥?”白玉堂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所以我的那些功夫都是军队里的常规训练项目。”

“原来是这样。”白玉堂点了点头,“那你大哥现在也在d城喽?”

“不,我本来打算――”展昭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手机响了。

“诶?真巧,是我哥的电话。”展昭接起了电话,可本来还面带微笑的脸却越来越凝重,直到最后,阴沉中还带着几分惊慌。

“出什么事了?”电话打完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又一次把车停在了路边,满脸关切地看着展昭。

“我――我哥――”展昭显得非常慌张,他望着白玉堂焦急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才道出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坏消息。

白玉堂皱着眉听完,稍微想了想,点了下头,“你先别慌,不管是什么事,先过去看看再说。s市也不远,开车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们现在就去。”

“我们?”展昭皱了下眉。

白玉堂知道展昭不想让自己参与到这件麻烦事中,不在乎地笑笑,“对,我们。那边s市警局里有我的同学,我去了说话办事都方便些,走吧,不用担心。”

第28章 大宋之盾(2)

认识展昭也快半年了,白玉堂却从来也没见过展昭好像现在这样焦躁。白净的脸上明显现出不安的神情,眼神游移,间或还有几分恍惚。关心则乱,因为出事的那个是他最亲近的亲人,所以才会不复平日里的沉稳淡定吗?白玉堂抿了抿嘴唇,将目光从展昭不安的脸上收回,认真盯着前方的路面,用尽可能快的速度驾驶汽车。

“你不必担心,我们警察办案通常会广撒网,但是最终定案还是要证据说话。你哥没做过的话,就一定不会有事。”

“他没有!”

白玉堂一皱眉,因为展昭的回答过于急切,语气也不太友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展昭也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纠结的额头,吁了口气,“玉堂,对不起。”

“何必道歉,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情绪。你现在很紧张,我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毕竟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切要到了s市才能有结论,是吗?”

展昭点了点头,勉强勾了勾嘴角,轻轻眯起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

看着展昭努力调整的样子,少年人认真的表情很是可爱,不由得微微一笑,“你跟你哥感情很好?”

深呼吸过后,展昭好像也找回了一些精神,眼眉微挑,侧目看着白玉堂的侧脸,答道,“我父母都是科学家,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每年有大半年不在国内。我哥因为是老大,据说小时候他们还倾尽心力照顾了一段时间,后来他长大了就丢到一边放养了。至于我,因为刚好出生在他们最忙的那段时间,所以他们更没时间管我。从很小的时候我的记忆里就是哥哥带着我玩,送我上学,接我回家,辅导我写作业,直到后来他参军,我去了寄宿学校。”

“真是好哥哥。”白玉堂嘴角一勾,瞟了展昭一眼,“你比我幸运。”

“嗯?”这话让展昭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一样的兄弟,不一样的待遇。”展昭好奇的眼神让白玉堂莞尔,“我没有跟你说过,我也有个大哥吗?”

“没有,怎么,他对你不好?”展昭微微皱眉。

“不能算不好,也不能算太好。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人真是没有哥哥样子,跟你哥比起来,就是个渣。”白玉堂微微一笑,“你哥从小照顾你到大,而我哥,从我记事以来关于他最多的记忆就是他身边一个接一个的情人。”

看着展昭因为诧异而微张的嘴巴,白玉堂眼神一闪,笑嘻嘻地继续道,“我第一次看见他跟人上床的时候,他十五岁,我七岁。”

展昭的嘴巴张的更大,白玉堂愈发觉得好笑,于是坏心眼地继续毁展小朋友纯洁的三观,“哦,我忘了说了,他床上那个是个男的,是他学校里篮球队的学长,嗯,他在上面。”

哗啦,白玉堂听到展昭粉碎成一片片,碎成一地碎片的声音。

“真是不小心,对吧。”展昭呆滞的表情令白玉堂非常愉悦,他微笑着瞟了一眼展昭,发现对方的脸颊已经有些微红,嘴角勾起更大的弧度,“所以说,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人会是我白玉堂的哥哥。”

一阵沉默,白玉堂不再说话,展昭也好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连白玉堂都感觉到了一丝尴尬,试图重新寻找话题的时候,展昭才幽幽地缓过神来。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同性恋的存在是合理的,有千分之零点五的基因被动选择,还有百分之五的环境诱因作用之下的主动选择。虽然有资料表明有很多人会因为童年时期各种感官刺激而造成性向偏移,但是在所有复杂的成因中,基因还是最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如果本身并不存在于那千分之零点五的行列中,被后天影响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展昭小心地看了看白玉堂,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生气,脸色也还正常,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所以――你――”

话音未落,一直在专心开车的白玉堂却突然转过头,生生吓了展昭一跳,一句话被噎在嗓子眼里愣是没敢说出来。

“所以我哥是基佬我不一定也会去搅基,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吧?”白玉堂一扯嘴角,“小朋友,心理学方面你是专家,不过据我所知,搅基这种事情可不完全是心理问题。另外,我哥并不是同性恋,他有个儿子,今年都十岁了。”

“......”

“怎么不说话了?”

“你还是好好开车吧,我们不聊这个了行吗?”展昭觉得关于白玉堂大哥的话题实在有些诡异,于是别开脸不再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笑,“行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感慨,要是当年没有我那个脱线大哥的启蒙的话――”

“什么?”展昭微微一愣。

“没什么。”白玉堂的嘴角勾起,抬起手指了指展昭的身边,“我们到了。”

s市是一个省会城市,比d城低一个级别,市局的门面自然比不上d城警局,但是因为管理范围很大,警察的人数也不少。事有凑巧,负责展辉案子的负责人正是白玉堂的同学韩章,然而就连白玉堂本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的事却没有那么简单。

s市警方把展昭叫来,竟然只是为了了解展辉的行踪和一些基本情况,了解完了竟然就要打发他走,连让他们见一面都不肯。展昭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红着眼圈眼巴巴地望着白玉堂,看得白玉堂直心疼。于是他大手一挥,拉着展昭直奔韩章办公室,也不管里面还有人在连夜开会,直接闯了进去。

“二哥,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展昭。”白玉堂跟韩章打了招呼,连一句寒暄都免了就直接切入正题,“这次案子里的展辉是他大哥。他大哥就是我大哥,你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们先见个面?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惹麻烦,也绝对不耽误你们查案,行吗?”

韩章的身材很高,甚至比白玉堂都高出了半个头,看年纪也有二十七八岁,相貌俊朗,神情严肃,微微抿着的嘴唇给人一种认真却冷酷的感觉。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展昭几眼,又将目光转移到白玉堂笑眯眯的脸上,眉毛一皱,摇头,“不行,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上面下了死命令,限期一个月破案。老兄弟,你也是干这一行的,二哥不说你也该知道,这种时候谁说话都不好使,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行吗?”

“可是二哥,这限期破案也要有个一二三步不是,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想看看人还好不好。你看我这小兄弟,才二十出头,父母都不在身边,就这么一个大哥,从小相依为命的,你就让我们看一眼总行了吧,就隔着玻璃看也行。”

韩章眯着眼睛看了白玉堂几眼,又看了看展昭,想了想,薄薄的嘴唇用力抿了一下。白玉堂心道不好,据他的了解,每当韩章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证明他的情绪很不好,自己所求的事十有j□j要泡汤。于是他做好了打算,准备等会被轰走以后直接给包拯打电话,让他来跟这个大冰块交涉。

就当韩章要出口拒绝白玉堂和展昭的时候,突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韩章的眉头猛然皱紧,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怎么了?!什么事大惊小怪!”

“韩队!你快去看看吧,监控室那边嫌疑犯突然发狂,咱们好几个兄弟都挂彩了!”

“大哥!”还没等韩章下令,展昭就好像一阵风一样飞奔而去!

第29章 大宋之盾(3)

监控室就是一个临时的审讯室,那个所谓正在发狂的嫌疑犯正是展昭的哥哥展辉,然而包括白玉堂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展辉打伤几个警察之后却并没有试图逃走。当白玉堂紧追着韩章来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异常地不舒服。

几个受伤的警察鼻青脸肿,呲牙咧嘴地围住一个角落,而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他的目光躲闪,表情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他的胳膊上有一些淤青的伤痕,嘴角也有很多青紫的痕迹,像是被自己咬伤的。展昭比所有人都更早一步冲进审讯室,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就已经紧紧抱住了那个瘦弱的男人,此时他一边用轻柔的动作安抚自己的哥哥,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四周的几个人,冷冷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再往前靠近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韩章走进来,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示意那几个警察后退,压低声音问道。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小赵当时正在对嫌疑人进行问讯,我当时跟老李守在门外。可是不知道小赵跟他说了什么,嫌疑人突然就发狂了,把小赵打伤。我们立刻就冲了进来,结果――”说话的年轻警察有些懊恼地瞥了展辉一眼,低声说道,“我们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韩章冷冷地瞥了那年轻警察一眼,抬起手,吓得那警察身上一抖。手掌落下,却并没有疼痛,韩章碰了一下那小子脸上的伤,看他疼得一歪头,吩咐道,“你和老李先出去擦点药。”看了一眼展辉两兄弟,对另一个受伤警察说道,“小赵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给他看了这个――”小赵把手中的资料递给韩章。

韩章打开资料夹,白玉堂站在他的身后,视角很方便,他顺势往资料上瞄了一眼,心里猛然一惊。

那是一幅尸体的照片,死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匆匆一眼,白玉堂并没有看清楚太多的细节,但是也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心里猛然发凉,一种阴森恐惧的感觉烙印在脑海深处,久久不去。这具尸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无论是从死者的姿势还是他脸上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睁着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双眼中渗透出一种冷森森的目光,绝望,恐惧,悲哀,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让这位死者的双眼中流露出这种复杂的神情。白玉堂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他甚至觉得,如果他再多看一会儿,那尸体就要开口对他说话一样。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白玉堂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几步来到展昭面前,想跟他说话,展昭却猛然一皱眉,拒绝了白玉堂的靠近。

“你别过来!”展昭的声音微冷,抬头望着白玉堂,目光中带着祈求,“我哥的状态很不好,他现在不能见陌生人,除了我以外,你们都不要靠近他,否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他。”

“你哥他――”白玉堂微微一愣,疑惑的目光转移到展辉的身上。

展昭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韩章,说道,“我哥受过刺激,他,他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发病的时候,他很危险。韩队,我哥现在只是嫌疑人,我可以申请把他送到医院去吗?”

韩章思索了片刻,又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双手抱拳,向韩章讨饶,后者脸色阴沉地点了下头,对展昭说道,“你了解他的情况,需要什么跟白玉堂说,我去安排一下。”

展昭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用力点了下头。

一切就如展昭所说的那样,陷入精神漩涡的展辉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在这个世界里,他唯一信任的只有面前的亲生弟弟。在送医途中,展昭全程都保持着保护展辉的动作,直到一针镇静剂把展辉送入睡梦中,他才将疲惫的身体放松,满脸伤心地坐在病床旁边,盯着自己的大哥,一言不发。

病房内外一共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守卫,白玉堂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给四个警察都带了饮料和吃的,然后在友好的气氛里笑嘻嘻地把病房里的两个警察哄出门,给展家兄弟留下相对自由的空间。所谓相对,除了指警察们只是撤到门口而并非完全离开以外,还指白玉堂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在展昭身边陪伴他。因为白玉堂看得出来,从刚才一见到展辉开始,展昭就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从下午接到电话得知展辉出事以后,展昭的状态就一直朝着越来越差的方向发展,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定有什么事是白玉堂不知道的,而现在,白玉堂觉得他很想知道展昭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坐在展昭身边,白玉堂一开始并没有说话,他眯了眯眼睛,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展辉。展辉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并不像资料里提到的三十五岁。也许是因为发病,他的皮肤有些苍白,嘴唇发青,毫无血色。展家兄弟都长着一副好相貌,不是那种耀眼的英俊,却都五官精致,温润可亲。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玉堂绝对不会相信展辉会跟人打架,还把那几个警察打得那样惨。回想起几个月前的绿柳亭,展昭一个人制服那个变态的行为,白玉堂轻轻挑了挑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就在白玉堂望着展辉的脸思索的时候,展昭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资料里是什么?”

“嗯?”白玉堂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展昭。

展昭眼眶发红,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方才可怜兮兮的神情,他眉头微皱,认真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韩队手里的资料,我注意到你看了一眼。告诉我,那是什么?”

白玉堂皱了皱眉,展昭说的对,他的确看到了,而且印象深刻。但是,他是一个警察,而以展昭现在身为嫌疑人家属的身份,显然并不应该知道那资料里的东西。

白玉堂的迟疑在展昭的预料之中,他深深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有别的办法。”

“是一张尸体的照片。”白玉堂的迟疑并没有坚持下去,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这桩谋杀案的受害者。”

展昭目光闪动,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抬头问道,“以你看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为什么这么问?”白玉堂疑惑。

“我哥当过兵,特种兵。”展昭心疼地看了展辉一眼,说道,“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杀过人,而且杀过很多。就算他有病,但绝不可能被一具尸体的照片吓成这个样子,那张照片一定有问题。”

白玉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的确有问题,但是我说不出。我只看了一眼,并不仔细。那尸体看上去并没有受过虐待,身上有血迹,但是看不出伤口在哪里。姿势有些古怪,更古怪的是他的表情,尤其是眼神。我觉得死者在临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才会令他产生那样古怪的表情。”

展昭认真听着,直到白玉堂全部说完,立刻从随身的大包里翻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如果现在让你把看到的东西画出来,你能做到吗?”

白玉堂微微一愣,之后点了下头,接过了展昭的铅笔,“我可以试试,但是不知道能做到多少。”

白玉堂低头作画,展昭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五分钟后,白玉堂把铅笔画交给展昭,展昭往纸上扫了一眼,随即表情一变,立刻把画纸折好,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怎么了?”白玉堂看出展昭情绪不对,立刻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玉堂,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立刻打电话找一个人,你帮我照看一下哥哥。”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帮我照顾好他,拜托了。”展昭握住白玉堂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恳求地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下意识地点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展昭已经飞快地离开了病房。指尖的温度依然残留,白玉堂的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展昭的手,竟然那样冰冷。

第30章 大宋之盾(4)

展昭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白玉堂给他打过两个电话,结果不是占线就是无法接通。在安静的病房里无视可做,白玉堂只能一边发呆一边试图用为数不多的线索来分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展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跟床单差不了多少,即使他有精神病,白玉堂也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会袭击警察。展昭并没有提及关于展辉更多的信息,白玉堂只能猜测,展辉平日里正常的时候是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的,也就是说他的病情一向稳定。但是展昭一定见过展辉发病的情况,而且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根据白玉堂的了解,精神病可以简单地分为抑郁性和狂躁型两大类,那么展辉究竟属于哪一类呢?如果说他是狂躁型,假设他就是凶手,那么在杀人的时候他一定是清醒的,因为那张受害者照片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狂躁型杀人犯制造的犯罪现场。如果他是抑郁型的,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袭击警察?从展昭的态度看来,展辉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那张照片究竟说明了什么问题,有什么可以造成刺激的诱因,令展辉突然发狂呢?

白玉堂目光微动,注视着展辉平静的睡颜,心里的疑惑却愈发深重。突然,展辉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展辉皱了皱眉头。

“你是?”展辉的嗓音有些沙哑,他迟疑地望了望四周的环境,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颤,“你是警察?”

“是的,”白玉堂有点尴尬,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上前将试图起身的展辉扶起来坐好,“我是警察,但是不是s市的警察。我叫白玉堂,是展昭的朋友。”

展辉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几分,冲白玉堂点了点头,问道,“展昭呢?”

“他说去打个电话,你想喝点水吗?”

“谢谢,”展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白玉堂将杯子拿走,双手交叠在一起揉了揉手指,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白玉堂说道,“展昭他――”

“他很好,只是有点着急,”白玉堂打量着展辉的脸色,说道,“他是担心你。”

“展昭是个好孩子。”展辉的眼神略带愧疚,微微勾了勾嘴角,对白玉堂笑了一下,“能把你留在这里陪我,说明他很信任你。我们有大半年没有联系了,你是他最近认识的新朋友。”

“是的,我们因为一个案子相识,展昭是个很好的朋友。”白玉堂也笑了笑。

关于展昭的话题告一段落以后,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略显尴尬。不过很快,白玉堂便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展辉情绪还算稳定,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展大哥,我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展大哥这个称呼令展辉微微愣了愣,不过很快便释然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个笑容仿佛有些几分活力,白玉堂眼底的关切也很令人感动。展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死了三个人,而警察怀疑我是凶手。”

“三个人?”白玉堂有些意外,“警察说死者有三个?”

“是的。”展辉皱了皱眉,“这三个人我都认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成了嫌疑犯。”

展辉的话令白玉堂更加吃惊,他现在终于搞清楚了,为什么展辉会变成警方的怀疑对象。

“你说你认识死者,那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展辉的眉头突然皱紧,似乎在回忆一件令他十分不愉快的往事。

白玉堂敏锐地察觉到了展辉的情绪,想到他是病人,立刻制止了展辉的思索,“展大哥,你不想说的话就先别说,我会去问别人。你放心,这件事是你的事,是展昭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你现在放松点,不要――”

展辉揉了揉纠结的眉头,向白玉堂摆了摆手,声音颤抖,“还是听我说吧,别人转达会有误导,我现在还好,不会发狂的。”

自嘲地笑了笑,展辉清了清嗓子,对白玉堂说道,“死的这三个人分别叫王江、赵小军和林跃,他们都是我曾经的战友。”

“战友?”白玉堂诧异,“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特种兵?”

“曾经是。”展辉点了点头,“他们和我都曾经隶属于s军区最高行动队,代号蓝狮的一个组织。”

“蓝狮?!”白玉堂心里一颤,不由得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展辉几眼,“是那个蓝狮?”

展辉微微一笑,“就是那个蓝狮。”

这一次白玉堂终于相信了展昭说过的话,展辉杀过人,而且一定杀过不少人。那些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曾经有很多都死在展辉的手下,只因为他曾经是蓝狮的一员。

白玉堂知道了关于展辉的一件事,可是正因为这件事,他更加疑惑了,“既然他们曾经隶属于蓝狮,那么,怎么会轻易被杀呢?”

展辉勾起嘴角苦笑,“所以,有能力杀死他们的人并不多,而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认定你是嫌疑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展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韩队长他们那里会有别的解释。”

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展辉茫然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玉堂,帮我把韩队长他们叫来吧,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我还想早点回店里,今天有一批书要送来,我不能离开太久。”

白玉堂看得出来,展辉有事瞒着他,可是他又不好再问下去,只得点头,“行,我这就去。”

走了两步,白玉堂又站住了,“不过展大哥,如果有更多对你有利的证据,千万不要隐瞒,展昭和我都很关心你。”

白玉堂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展辉的眼睛,他发觉在自己提到展昭的时候,展辉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脸上也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心底微微一动,白玉堂向展辉点了点头,转身拉开了房门。

就在白玉堂拉开大门的一刹那,一条人影突然冲过来,像一阵风一样刮过白玉堂的面前,一下子冲到了展辉的病床前,并大叫道,“展辉!你怎么样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给你报仇!”

白玉堂瞪大眼睛,“大哥?!”

“他,他是你大哥?!”紧跟着冲进来的展昭张大嘴巴。

白玉堂机械地转过头,跟同样僵硬的展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真是小,不是吗?

此时,病房的另一角,气氛却完全不同。白锦堂对着床上的展辉发出关心的咆哮,而展辉却丝毫没有激动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白锦堂,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出现,直等到白锦堂喊够了,才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了,队长。”

第31章 大宋之盾(5)

都说贵族是需要时间沉淀才可以造就的一种身份,大宋自建国以来已经历四代领导人的交替,时间造就了国强民富,也造就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贵族世家。三十七年前,轰动大宋政商两界的江白联姻,更是促成了两大贵族世家的融合,而白锦堂的出生正是当年那场联姻的结果。作为白家大房的长子嫡孙,白锦堂地位尊贵,成长环境优渥,入名校,之后从军,再然后从政,一路所向披靡,令人艳羡不已。事业顺风顺水,情场所向无敌,除了有过一场短暂到极点的失败婚姻以外,他的人生堪称没有任何遗憾。

然而时任大宋国防部副秘书长的白锦堂并没有把那场短暂的婚姻视作人生污点,他把前妻留下的儿子云生视若珍宝,悉心照料,用心教导,在人前从不讳言自己单身爸爸的身份。而这种态度显然更给白锦堂加分不少,以至于有更多的人为了得到他的青眼而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追逐着他放荡不羁的脚步,奉献出真心,任其践踏。

的确是践踏了,因为这些人中没有任何人成功过,哪怕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拥有白锦堂的感情,也没人做得到。在这一点上白玉堂说的没错,他这位大哥的确是一个渣,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但是人性总是复杂的,对情人渣,不见得对所有人都渣。起码――看上去他对展昭的大哥还是很不错的。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木然地走到展辉的病床前,捻起两指,把正在呲着牙跟展辉腕子上的手铐较劲的大哥拎到一边。歉意地朝展辉笑了笑,揉了揉因为丢脸而皱起的眉头,白玉堂对着自己的脱线大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哥,你先冷静一点。还有,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白锦堂瞪了自家小弟一眼,没搭理他,再次蹭到展辉身边,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副手铐。白玉堂无奈,转头看了展昭一眼,“你就是去给我大哥打电话?”

展昭呆呆地摇了摇头,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立刻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白玉堂微微一皱眉,几步来到展昭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展昭挑眉,看了一眼病床那边的两个人,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白玉堂了然地点了点头,再次回到了那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家大哥的脑袋,在对方愤怒的眼神中闲闲地说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展大哥几分钟,我去找韩二哥了解一下案情。”

“行,快滚蛋!”白锦堂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转过身,手指在手铐上轻轻捏了几下,在白玉堂无奈的注视下把那块代表神圣法律的金属报废掉,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头讨好地对着展辉咧嘴邀功。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对展辉歉意地笑了笑,转身把僵硬的展昭拎出门。关门声一响,展昭好像瞬间就清醒了,他微微一怔,立刻担忧地望了望病房的大门。

“别担心,我哥这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白玉堂尴尬地笑了笑,把展昭拉离了门口,关心地问道,“你去了哪里?竟然用了一上午。”

展昭回过神,睫毛抖动了一下,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白玉堂。白玉堂接过来,发现正是自己早上画给展昭的那张画,画技很差,但是依然遮挡不住画面上那种难掩的诡异感。

“我打电话给我的老师,他曾经在三年前替我哥做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展昭眯着眼睛看着白玉堂手中的那张纸,“今天早上我一看到这张纸就想到了一件事,老师曾经跟我说过,我哥当年跟他描述过他反复做过的一个噩梦,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场景。他梦见死亡,而死者的姿势和表情他也描述过,我一看到这张纸,就感到这非常像他描述的那个场景。”

“噩梦?”白玉堂微微一愣,反复的噩梦,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是的,长达两年,在我哥得病之后,他有两年的时间几乎没有过正常的睡眠,这个噩梦反复出现,直到后来经过催眠治疗才得到了缓解和控制。”

“催眠治疗,可以――”白玉堂目光复杂地望着展昭。

展昭点了点头,“你如果想尝试的话,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可以帮你联系我的老师,他是国内这方面研究的权威。”

“不。”白玉堂皱了皱眉,立刻拒绝。

展昭疑惑地挑了挑眉,却并没有追问白玉堂拒绝的原因。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片刻之后,白玉堂突然开了口,“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认识你的老师,我――”

白玉堂欲言又止,展昭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一个患者会对催眠治疗跃跃欲试,却在最后一步打退堂鼓只可能出于一个理由,缺乏信任。并非不信任治疗本身,而是不信任他的催眠师。展昭眉头一松,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并不认识我的老师,但是你认识我。虽然我不是权威,但是――”

“我愿意尝试你说的治疗,你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白玉堂的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不再看展昭,而是低下头认真端详那张自己的画作。

展昭也不拆穿白玉堂故作掩饰的行为,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哥的情况比较复杂,经过那次治疗以后,他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复发。所以我需要跟老师联系,让他出面作证,不然的话恐怕很麻烦。”

“是的,毕竟是袭警。”白玉堂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发现展昭脸上的担忧,开口劝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哥出面了,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麻烦。”

“你哥――”展昭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白玉堂耸了耸肩,“他可从来没跟我提过展辉这个人,你哥呢?提过他?”

“没。”展昭摇了摇头,“他从来不提部队里的事。”

“这就对了,他们的组织是保密的,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白玉堂眉头紧锁,将刚才自己从展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跟展昭说了。

听完以后,展昭若有所思,半晌无言。白玉堂可以想象展昭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从刚才跟展辉聊完以后,在他的心中也一直萦绕着一个想法,却不忍心在展昭面前说出口。前蓝狮成员陆续被谋杀,有能力,有手段杀死他们的人本就不多。而展辉恰好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杀死他们的人,再加上如展昭所说,展辉那个噩梦中的场景跟犯罪现场呈现出来的情景很相像,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再加上一条非常重要的佐证,那就是警方会把展辉列为重要嫌疑人的原因,白玉堂没问,但是据他对韩章的了解,如果展辉有办法证明自己无辜,韩章是不会把他关起来的。种种迹象和猜测都对展辉不利,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得到证据是迟早的是。当然,如果展辉真的做过的话。可是真的是他吗?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目光正对上展昭的眼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心照不宣。

白玉堂对展昭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必须回避。”

“如果我说不呢?你会把我抓起来吗?”展昭的声音略带焦躁。

“当然不会,这里不是我说话的地盘。”白玉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而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从我哥这么快就出现这一点看来,很快,这里也不是韩二哥他们说了算了。”

展昭微微一愣,白玉堂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事,军方一定会插手。”

“军方――”

“是的,军方。”白玉堂眉毛微挑,“坏消息是,军方那些武夫通常都很不讲道理。而好消息是――”白玉堂勾起嘴角笑了笑,“好消息是,有我哥在,他比那些人加在一起还要――不讲道理。”

第32章 大宋之盾(6)

白锦堂是不是比所有人都不讲道理,展昭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白玉堂却是说对了,军方的确介入了此事。当然,他们并不是为了展辉这个小人物,更不是为了那三个遇害的退役特种兵而来,他们介入的原因正是白锦堂。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起来有些复杂,本来以展昭嫌疑人家属的身份,他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情况了解清楚的。但是还好,我们有白锦堂。

展昭再次见到白锦堂是在午饭以后,s市警察局最大最好的一间休息室里,大门紧锁,门口有四个站岗的士兵,把所有的警察挡在外面,也不管人家警局的人有没有兴趣来招惹某个不好惹的大人物。展辉已经睡下了,在被白大哥拎走以前,展昭拜托了白玉堂留下照应展辉。直到此时,两个人单独相处,展昭才有机会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好像有着多重性格的大人物,白锦堂。

白锦堂的长相跟白玉堂并不相像,他并没有白玉堂那样精致的五官,当然,白锦堂的长相也是英俊非常的,只是轮廓更加硬朗,身材也更加魁梧,不笑的时候整张脸严肃冷酷,很有几分军人气概。比起展辉,白锦堂显然更像一个特种兵,也更像一个经过各种残酷历练的军人。不过,跟展辉比起来,白锦堂显然幸运很多。展昭看得出来,白锦堂肯定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却从未受到过巨大的心理创伤。这也许是因为他意志坚强,但是更大的可能却是,他比很多人幸运,起码,比展辉幸运。两人同期的战友,一个身居高位,意气风发,而另一个却被病痛折磨多年,如今一个不小心还很可能身陷囹圄。人生境遇如此悬殊,真是一言难尽。

离开展辉身边的白锦堂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不急不躁,眼神中没有一丝焦躁的神情,面色平静地任由展昭打量他,直到对方看够了,才微微勾起嘴角笑道,“你长得跟展辉很像,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十年前的展辉一样。”

白锦堂的话让展昭微微一愣,“白――”

“你可以跟玉堂一样叫我大哥。”

展昭别扭地皱了皱眉,脑补了一下白锦堂那一长串的官衔,发现的确挺绕嘴,于是点了点头,“白大哥,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年我哥在军队到底出了什么事,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想跟你聊聊,行吗?”

嘴唇微微抿着,白锦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惆怅,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其实我早该来看看他,如果我早点来,也不至于――”

“我哥的病需要平静的生活环境才能缓解,其实你不来看他也是为了他好,”展昭盯着白锦堂的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从一开始我接到电话就有一个疑问,但是一直找不到人给我解答。白大哥,我想知道警方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他们为什么把我哥视作嫌疑犯?”

白锦堂皱了皱眉,审视地打量了展昭几眼,好像第一次把这个孩子看做一个成年人,而并不仅仅是战友的弟弟。

“你不方便说的话,我只有自己去调查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得到这些信息,但是因为那个是我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展昭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白锦堂却不会怀疑他语气之中的那份坚定,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真的很像当初的展辉,甚至比当年的展辉还要成熟几分。

“你指的是所谓的回避原则?”白锦堂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表情略微有些嘲讽,“我不是警察,对我来说你只是展辉的弟弟,而我并不认为展辉是嫌疑犯。”

展昭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惊喜,却很快被掩饰住了。白锦堂扫了一眼展昭的右手,小指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心底的激动,白锦堂不禁莞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其实那些警察也是欺软怕硬,他们抓展辉的理由挺可笑的,你放心,有我在,今天下午展辉就可以回家。”

“真的?!”展昭心里一震,眼睛瞪得圆圆的。

“当然是真的。”白锦堂微微一笑,“他们抓展辉,是因为死的那三个人跟他是同期退役的战友,而且凑巧三个人都跟展辉一样住在s市。”

“但是谁也不能因为这点毫无证据的推测就抓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展昭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思索着白锦堂的话,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白锦堂赞许地点了点头,“当然,他们还提到了展辉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最近的第三个受害者死的时候,他刚好不在家,又说不清楚自己去了哪里,所以就成了嫌疑人。要我说他们就是欺软怕硬,谁规定s市的凶杀案就一定要是本市人所为,如果要根据抓展辉的理由来排查的话,我――”白锦堂指了指自己,微微冷笑,“我白锦堂也可以算作嫌疑犯了。”

展昭微微一愣,皱着眉看着白锦堂,“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跟他们几个也是同期的,只不过我没有退役,而是一直留在部队里罢了。”白锦堂微微一笑。

展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目光一闪,再次盯住了白锦堂的脸,“那么白大哥这次来到s市是为了什么?是专程来介入调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两者都有吧。”白锦堂勾唇微笑,“这件案子军方很重视,派我来协助提供一些证据,监督破案进程。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语气一顿,白锦堂突然不再说下去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展昭的肩头,“走吧,去看看你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送你们回家。”

展昭不知道白锦堂是怎么跟警方交涉的,一直到他陪着展辉离开医院都没有再见到韩章,他只是觉得那些办事的警察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良。但是展昭是不会在意这些眼神的,他更在意自家大哥的病情,他知道,无论设备再完善的病房,对展辉来说,都没有家里的环境更加有利。

展辉的家是一个二层的公建铺面,楼下是一个小书店,厨房和卫生间也在楼下,楼上是两个小房间,一间是展辉的卧室,另一间放了一张床,另外一边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杂物,是留给展昭偶尔来看展辉的时候住留宿的。这个小区的房价在s市算得上高端,虽然房子不大却价格不菲。现在的人热衷于网购,开书店基本上也赚不到什么钱,往往开上一年的店,也仅仅能做到收支平衡罢了。但是展辉显然并不介意微薄的收入,他回到家以后,整个人的情绪明显放松了很多,脸上竟然也有了些笑容。所有人都要求他去休息,他却执意将快递放在物业公司寄存的包裹拿回来,拆开,摆货。于是,白锦堂和两个小的都被抓了苦力,好在展辉的店面小,进的货自然不多,否则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展辉弄上楼去休息。

一切都忙完了以后,展辉被押上楼睡觉,另外三个人则窝在展昭的房间里偷偷摸摸地开始分析案情。直到这个时候,白锦堂才把他知道的所有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展昭和白玉堂。原来,这次的案子中的三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跨度很近,都是在最近一个月内发生的。出现第一个遇害者的时候,警方只当做普通的谋杀案来对待,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接下来发生了第二起案子,虽然犯罪现场跟第一个有些相像,警方也没有往连环杀手这方面推测。直到最近这一桩案子发生以后s市警方才引起了足够的重视,经过分析之后将之前的两个案子并案侦查,很快就找到了受害者相似的背景,最后锁定到了展辉身上。

白锦堂讲述的这个过程的确是警方破案的正常流程,白玉堂觉得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并不是正确的程序就能解决问题,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是警方并没有考虑到的。

“大哥,我觉得韩二哥他们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哦?”展昭和白锦堂同时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自家大哥,“现场的照片我看过,虽然只有一张,时间也很短,但是我看不出任何支持熟人作案这个推断的证据。好吧,我们假设,这案子就是熟人所为,而且就是他们的战友所为。那么,他们的战友也不只有展大哥一个,他们为什么第一个找到了展大哥?大哥,当初在你们蓝狮里面,展大哥和那几个受害者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第一个被怀疑呢?”

白玉堂说话的时候,展昭的脸上越发凝重,他紧紧盯着白锦堂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他有种预感,白玉堂在无意间问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能解开很多谜团。那些缠绕在展昭心底好几年的谜团,关于展辉,关于当年那场导致展辉生病的意外。白锦堂究竟知道多少,而那件事,又跟今天的案子有多少关系呢?

第33章 大宋之盾(7)

白锦堂并没有回答白玉堂的疑问,或许回避原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可以把这件案子的细节透露给展辉的弟弟,因为他不是警察。但是他是一个军人,他可以不遵守警方的回避原则,但是却不能违反军方的保密守则。展辉当年的事是高级机密,他无法向展昭透露,更不能告诉白玉堂。

看到白锦堂脸上歉意的微笑,展昭失望地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这样一来,事情就陷入了僵局,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展辉的心结在哪里,这条路被堵死了。

白锦堂的拒绝令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展昭不说话,低着头沉思着什么。白锦堂也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墙壁,仿佛希望透过这层薄薄的墙壁看到隔壁的展辉是否睡得安稳。白玉堂是唯一想要开口说话的人,他想要调节着尴尬的气氛,却发觉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三个人同时一愣,直到白锦堂接起了手机。

白锦堂一接到电话,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跟电话那头的人交流了很久才关上电话。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了展昭一眼,表情复杂。

“展昭,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展昭微微一愣,他不明白白锦堂的意思,莫非这位大哥是在开玩笑吗?可是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白锦堂当然没有开玩笑,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往隔壁的房门口忘了一眼,回过头对展昭说道,“好消息是,展辉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展昭微微一怔,脸上的喜色稍纵即逝,之后也变得表情凝重了起来。几乎跟展昭同步,白玉堂的脸上也神情几变,展辉的嫌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洗清呢?如果白锦堂的好消息是确切的,那么坏消息一定就是――

“有新的受害者。”展昭并没有使用问句。

白锦堂急忙抬起手指摆在嘴边,向展辉的房间使了个眼色。展昭会意,点了下头,也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那么,现在是――”白玉堂伸出四只手指,压低声音说道。

白锦堂点了点头,“这次并不在s市,而是在d城。”

“d城,也就是说――”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想,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你们?”白锦堂挑眉。

展昭微微一笑,“他指的是重案组。”

d城,大东区。

这次的死者叫赵刚,三十七岁,目前的身份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客户经理,妻子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工作,两人还有一对年仅八岁的双胞胎女儿。当然,之所以会把这个发生在d城的案子跟s市的三桩谋杀案并案,并不是因为上面那些特征,只是因为赵刚的另一个身份――特种兵,前蓝狮成员,展辉的同期战友。这一次,展辉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人可以再怀疑他。

重案组正式接手了这个案子,跟军方代表白锦堂合作破案,而包拯做主的事,展昭当然可以参与。展昭加入破案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跟白锦堂要来了那份关于他哥哥的保密资料,而白玉堂则立即动身前往赵刚遇害的现场。

赵刚遇害的地点跟前三个受害人都不一样,前三个特种兵分都别死在自己家里,而赵刚却死在他所在公司正在建造的一座楼盘的工地上。死亡时间是深夜,死亡原因跟前三起案件一样,是死于枪伤,一枪击中要害。经过枪械科检验,致死的枪弹是自制的猎枪,但是制作手法非常专业,怀疑凶手有丰富的制造和使用武器的经验。

“特种兵需要训练这一项吗?”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白锦堂耸了耸肩,“我们会的东西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

臭屁!白玉堂在心底鄙视了一下自大的某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整个环境。

“死者的致命枪伤在胸口,一枪致命,出血量却很少,这说明――”白玉堂皱着眉,蹲下身子凑近了死者的胸口,轻轻掀开他的衣领,在伤口周围仔细观察了一阵,又将剩下的衣扣解开,惨白的皮肤上现出了一丝丝青紫的痕迹。

白玉堂了然地点头,“果然。死者生前曾被捆绑起来,之所以失血不多,是因为他身体被紧紧捆住无法挣扎。”

“这跟前三个案子不一样。”白锦堂皱着眉提醒。

白玉堂点头,“前三个案子中,除了第一个死者失血过多,其余两个都跟这一个的情况类似,不过他们身上并没有捆绑的痕迹。第一次作案,凶手还有些缺乏经验,后面两次显然他做好了准备,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s市警方一定漏掉了什么,我建议进一步验尸。”

“好,这个交给庞统去跟他们交涉。”白锦堂点头,“你再仔细看看。”

“没问题,这里就交给我,你回去陪着展昭,他那里更需要你。”

白锦堂微微皱眉,盯着白玉堂看了几眼,白玉堂微微一愣,将注意力暂时从尸体身上移开,挑眉道,“有问题?”

白锦堂勾唇微笑,“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是什么时候?”

“什么?”白玉堂皱眉,“什么语气?”

“嘱咐的语气。”白锦堂的笑容有些促狭,“你两年没有主动给我打电话,每次我要帮你什么忙的时候你不是无所谓就是一推了之。而这一次你会主动让我帮你照顾你的朋友,就跟两年前的你一样,玉堂,展昭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吗?”

白玉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瞥了自家大哥一眼,转头继续面对尸体,一边查看一边冷冰冰地说道,“没有不一样,他只是朋友。我会拜托你去陪他也只是因为那边的资料需要你这个了解内情的人去解释,没别的意思。还有,”白玉堂转头瞪了白锦堂一眼,“大哥,你很八卦。”

第34章 大宋之盾(8)

白锦堂被鄙视了,于是一脸没趣地往d城警察局赶。展昭正在那边的办公室研究所有的资料,进行四个案子的资料整合。此时,在展昭面前的白板上并排排列着四次凶杀案的现场照片,每一个场景都很相似。死者的姿势,现场的布置,尸体中枪的部位,以及每一个受害人睁开的眼睛。

这些死者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呢?展昭皱着眉,凝神观察着每一张照片,大脑中飞速旋转着,查询着每一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细节。死者的身份,死者与凶手的关系,凶手的行凶方式,凶手的动机。一个个细节慢慢被整合串联,逐渐在头脑中形成了一个脉络,然而其中有很多节点依然模糊不清,令人困惑。

白锦堂来到了办公室门口,迎面看到庞统向他走来,年轻的新闻官面色严肃,看到白锦堂的时候略微勾了勾嘴角,点了下头。白锦堂还以微笑,眼神往展昭的背影上瞟了一眼,小声问道,“那孩子还在忙?”

庞统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答道,“三个小时了,他没离开那块白板。”

白锦堂微微一笑,“跟他哥一样认真。”

庞统微愣,片刻之后想明白了白锦堂所指的展昭的哥哥是谁,也微微一笑,“你自己招呼自己吧,我那边还有个新闻发布会要开,队长吩咐过你来了可以随便看,一律放行。”

“够意思。”白锦堂点了下头,跟庞统道别,来到了展昭的身后。

展昭的双眼微微眯着,目光紧紧追逐着那几张照片,很久以后,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面。就在这时,展昭的手机响了,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白玉堂急切的声音。

“展昭,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第四个受害者的身上有绳索捆绑的痕迹,s市那边重新验尸的结果也传过来了,我已经传到你的手机上了,我看了一眼,里面说前面几个受害者的体内分别发现了不同程度的麻醉药的成分,剂量不大,但是足以让受害者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活动。展昭,我有种感觉,但是又说不清楚。这个凶手把受害者控制住了,但是又把他们摆成那样的姿势,然后又用枪杀死他们。我总觉得有些麻烦,如果我要杀一个的话是不会用这种麻烦的方式的。另外,现场的照片你也看到了,我总觉得这个凶手好像有强迫症,他还真喜欢把所有的受害者都摆成同一副样子。”

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光听声音他都可以想象出白玉堂在那头翻着白眼,咬牙切齿的表情。

“有什么收获吗?”白锦堂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展昭的思索。

展昭转身,看到来的人是白锦堂,眼底闪过一抹兴奋,立刻将手机收线,“白大哥,你来得正好!跟我说说蓝狮的事情好吗?”

“蓝狮?”白锦堂微微一愣,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想知道什么?”

展昭的眼神在几张照片上扫过,答道,“关于这几个受害者的事,他们参与过的行动,他们平时跟其他人的关系,他们的性格爱好,总之只要是跟他们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白锦堂并没有马上回答展昭,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些照片,又看了展昭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渴望的神情。白锦堂看得出来,展昭提出这个要求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一定很充分。沉思片刻,白锦堂点了点头。

“好吧,让我想想有什么是能说的。”微微勾起嘴角,一抹狡黠的神情在白锦堂的眼底流过,“展昭,我们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

展昭微微一愣,白锦堂笑道,“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间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面违反保密条例吧。”

白锦堂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喝展昭找了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关好了门,两个人相对而坐。片刻的沉淀之后,白锦堂双眼看着展昭的脸,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这张年轻的面孔让他想起了展辉,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年轻的岁月。

“国防部直属之下有三个特种部队,分别有不同的代号。”白锦堂微微一笑,“蓝狮只是我们的外号,其实我们自己从来不会这样自称。这么多年了你哥还是这样,他是用这个名字吓唬玉堂,因为喜欢玉堂,所以才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我哥,跟白玉堂开玩笑?”展昭微微一愣。

“是啊,”白锦堂叹了口气,“我已经快两年没有见过展辉了,这次看到他才明白,那段日子对他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我真是――”

白锦堂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一转,“展昭,你很敏锐。其实我觉得就算我不说,再给你一些时间,你也会自己发现这个案子里面最关键的地方。没错,军方早就有所怀疑,这件案子的作案手法非常像是自己人所为,我们都怀疑,凶手是一个退伍兵,而且很可能就出现在蓝狮内部。”

展昭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眼神微微一暗,盯着白锦堂,表情严肃,“这就是警方怀疑我哥的理由,因为军方向警察透露了他们的怀疑?”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才把展辉引入这场无妄之灾?”白锦堂苦笑着摇头,“当然不是,虽然两年没见面了,我还不至于怀疑展辉去谋杀自己的战友。”

展昭陷入了沉默,看向白锦堂的眼神略带怀疑。

白锦堂没有在意展昭的态度,他继续说道,“关于你哥的那份保密资料你已经看到了,没错,这就是警方怀疑他的理由。你知道吗,培养一个特种兵需要付出多少金钱和时间?可以说,蓝狮是军队的一笔巨大财富,每一个特种兵即使退伍了,也会时刻受到军方的关注。所以当连续三个特种兵遇害以后,军方就立刻介入了调查,而在调查的过程中又发现三个人都是蓝狮成员,而且还是同年入选蓝狮,曾经在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自然就产生了相应的怀疑。而一开始我对这些并不知情,是因为案情涉及到了展辉,我有朋友知道我一直关注展辉的事,把这件事透露给我,所以我才――”

听到这里,展昭的眉头微微一皱,“果然。”

白锦堂挑眉,等待着展昭的下文。

“果然跟我的猜想一样,”展昭盯着白锦堂的眼睛,用笃定的语气快速说道,“王江,赵小军,林跃,赵刚,当然,还有被当做嫌疑人的我哥,他们一定有某种联系,就如你所说的,其他几个人相继被害,那么剩下的人如果不是潜在的受害者,就一定有莫大的嫌疑。根据资料显示,这种连续杀害相熟的人的连环杀手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他们关注的东西与众不同,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受害人身上一定有某种东西令他不得不下手,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必须得到那样东西,否则就停不下来。我想,军方一定有人跟我一样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我哥成了第一个嫌疑人。因为他有精神病,所以比其他人更加像一个连环杀手,更何况他还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哥不是凶手。”白锦堂肯定地说。

“那么谁是呢?”展昭微微冷笑,“如果不是我哥的话,还有谁可以让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兵卸下防备,在不知不觉中被袭击,被控制行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袍把子弹射入自己的胸膛,毫无还手之力,一枪毙命,死不瞑目呢?”

展昭的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冷静,淡淡的嘲讽令人心里非常不舒服,认识展昭以来,白锦堂第一次认识到了,面前这个男孩跟展辉并不像,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的相像。虽然展昭并没有接受过特种兵训练,但是他依然可以将对手击败,一击致命。

白锦堂有些不舒服,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该不会认为我是那个凶手吧?”

展昭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凶手,但是你一定认识凶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江,赵小军,林跃,赵刚,我哥,凶手,跟这几个人相熟的,还有你白大哥。”展昭将手中的资料扔给白锦堂,淡淡地说道,“关于我哥当年的那个意外,你只给了我一份模棱两可的资料。白大哥,说实话吧,告诉我那个被称作大宋之盾的任务中所有参与者的名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下一个受害者很可能就在这份名单里,而且凶手也很可能就在其中。”

第35章 大宋之盾(9)

五年前,东南亚某国,丛林。

秋风乍起,大地奉上一年的收成。人类生活的区域淹没在大片的丛林之中,丛林掩盖了金黄色的麦田,也掩盖了妖艳诡异的罪恶之花。

大宋之盾行动,目标是消灭连续六个月骚扰大宋边境的一股有组织的毒贩,该贩毒组织肆虐东南亚地区多年,人数众多,武器精良,手段狠毒。这次行动的级别比以往每一次都高,一共出动了十三名蓝狮成员,带队者为第三小分队队长展辉。

“kao!这是什么鬼地方!”王江是一个大个子,走在密林里时常被树枝刮到头,这一下是被刮狠了,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咒骂。

“你知足吧,这已经比去年非洲那次好多了。”赵刚闲闲地吐槽道,“上次要不是队长救你,你还不是差点喂了鳄鱼。”

五年前的展辉身材要比现在结实很多,因为任务的严肃性,眉宇间纠结起凝重的神色,显得整张脸有超越年龄的成熟感,他瞥了两个人一眼,低声喝道,“都闭嘴!阿江退后,小军去开路,剩下的人跟上,我断后!”

“好嘞!”赵小军身材瘦小,操着一口山东胶州地区的口音,笑嘻嘻地看了展辉一眼,飞一样地掠过整个队伍,瞬间就甩开了所有人到了最前面。

展辉目送着整队人走过,眯起眼睛望着前方阴森森的丛林,轻轻皱起眉头。

“小辉,想什么呢?”

展辉微微一愣,在整个蓝狮叫他小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厚着脸皮粘着他的白锦堂,另一个就是他。

“刘哥,”嘴角微微一翘,展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如果白锦堂在场的话一定会给出这样的评价――严肃并不适合展辉,他还是笑起来好看。

刘畅是整个蓝狮最年长的一个,因此以白锦堂为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队长们都叫他刘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展辉。刘畅这个人虽然年纪最大,却并不倚老卖老,他很懂得分寸,也没什么野心,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作一个普通战士而不去谋求升职了。他本来并不是第三小分队的人,但是因为这一次的行动很危险,白锦堂处心积虑地找了个借口把经验丰富的刘畅塞了进来。对此展辉有些不满,决定对方不信任他,却不愿意跟白锦堂为这种事争论,只好装作不知道默认了。虽然不高兴,展辉却并没有对刘畅产生什么不满,他是军人,当然知道上级的命令对士兵来说意味着什么。

展辉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他并没有回答刘畅的问话,虽然他很想跟刘畅聊聊,以缓解心中无法派遣的紧张感,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次的行动,他是最高指挥官,这个时候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心里没底。是的,从一开始展辉就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奇怪,有一种很不安的情绪总是萦绕在心头。按理说像这种清剿毒贩的行动也经历过无数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总觉得有些不同。可是真让展辉说出这些不同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出来,就好像是一种直觉,没有道理,却让人非常不安。

展辉不说,刘畅也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边,慢慢想着目标靠近。

特种兵的行进速度非常快,不出二十分钟,他们已经接近了森林的中心。负责探路的小军已经回来,将毒贩的巢穴所在地查了个一清二楚。展辉听完了小军的回报,决定先潜伏下来,等待一个小时以后夜晚的降临。天黑以后,就是行动的时间,将这些毒贩一举歼灭。

这是蓝狮行动的惯例,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处理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敌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对不留活口。他们不是警察,不负责抓人,他们只会杀人。白玉堂和展昭都猜的没错,每一个蓝狮成员都是满手鲜血的杀人机器,当然也包括展辉。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蓝狮成员来说是足够的,甚至有点浪费的嫌疑,他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剩下的时间只有静静的等待。这队人中林跃的年纪最小,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东北小伙子,第一次参加这种独立行动,可能昨晚因为兴奋没睡好,现在正靠在大个子王江的后背上打瞌睡。其他成员三三两两潜伏在植物中间,保持着沉默。展辉和刘畅趴在一堆野草中间,利用草的高度掩护自己的身体。几分钟过去了,也许是因为无聊,刘畅从脖子上拽出一条很粗的金链子,双手将链子的吊坠合在掌心,半眯着眼睛念念有词。念了几分钟以后,又从怀里翻出了一张照片抿着嘴一边微笑一边看着。因为距离很近,展辉轻轻一瞥就能看见那张照片,上面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那孩子长得很像刘畅。

“是你儿子?”

刘畅裂开嘴,憨厚地笑了笑,“是。”

“几岁了?”

“照片是前年拍的,那时候八岁,现在已经十岁了。”

展辉微微一笑,从刘畅手中拿过照片仔细看了几眼,“这孩子看着挺机灵,应该很淘气吧?”

刘畅的眼神中迸发出一抹柔和的神采,盯着展辉手中的照片,连语气也变得轻缓了很多,“男孩儿这个年纪,猫狗都讨厌,真是最闹的时候。唉,我这一年一年都不在家,辛苦媳妇儿了。”

远离杀戮的平静生活总能激起这些硬汉心中隐藏的柔软,展辉看着照片中偎依的母子,也想起了自己心中最难以割舍的牵挂。

“嫂子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就像我妈一样。”展辉将照片还给了刘畅,轻轻眯起眼睛,打量了几眼前方的目标。

“小辉,我从来没听你提起家里。”

展辉的眼神一顿,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提是因为心里烦。”

“不想说就别说,谁还不能有点烦心事呢?何况赶我们这一行的,家里有意见也正常。”刘畅一脸了然的神情。

展辉皱了皱眉,也许是心里的事情憋久了总想要跟别人说说,他几乎没有犹豫,就顺着刘畅的话头说了下去。

“刘哥,其实我父母一直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们的行动都是保密的,你本来就不能告诉他们。”

“我不是指这些行动,其实他们跟本不知道我在作特种兵,”展辉的眉头纠结,难掩心中的愧疚,“我父母都是科学家,从小他们就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后来我考了军校,他们一直对此很不满意。毕业以后我说我要参军,他们更是一连好几年都不理我,我打电话回去他们都不接。唉,是我让他们失望了。”

刘畅静静地听着展辉的倾诉,等他说完了,才开口劝道,“父母有父母的想法,他们也是因为关心你才这样的。兄弟,有时间还是去看看他们,跟他们好好道个歉,毕竟是父母,总会理解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有了自己的儿子才发觉,父母养育我们是多不容易,有爹妈在,比什么都幸福。”

展辉感激地看了刘畅一眼,点了点头,“刘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这些年已经好多了,虽然他们还是不理解我当初的选择,但是也已经接受我回去看他们了。可惜我们总是有任务,没什么时间回去。还好我有个好弟弟陪着他们,他比我小时候聪明很多倍,也愿意选择父母规划好的路去走,让他们欣慰不少。”

“哦?你还有个兄弟?”

“是啊,他也就比你儿子大六岁,已经进了a大少年班了,智商高出常人一大截。不过这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孩子那里都不错,就是不爱说话。”

“呵呵,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叛逆。”

展辉笑了笑,他并不认为展昭叛逆,但是这种高智商的小孩他也的确有些搞不懂,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刘哥,你刚才在干嘛,念佛经?”

刘畅的眼睛微微一亮,将金链子再次拽出脖领,将那个吊坠展示给展辉观看,“这是我媳妇儿在我们家乡的庙里给我求的,保平安的,非常灵验,有好几次我都是靠着它才能逢凶化吉。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差事都是九死一生,要是不戴着它我连觉都睡不着。”

展辉看着那个镀金的小佛像,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佛,指的勾勾嘴角不再说话。然而一提起这个灵验的佛像,刘畅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几分钟才住口。

时间越来越逼近一个小时,行动在六十分钟到来的时候准时开始,展辉一个暗号之下,所有人趁着夜色潜进了前方的山寨。

这次行动名为大宋之盾,盾的作用是抵御攻击,然而对于蓝狮来说,抵御攻击最好的手段就是主动出击。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组织庞大的贩毒团伙,因为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祖国西南边陲人民和军队的安全。除恶务尽,在出发之前白锦堂就接到了上级的死命令,因为这次行动是秘密潜入别国的领土行动,所以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一旦展辉他们被发现并且有一丁点消息传出去,就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国际争端。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国土上杀人,就算杀的是坏人,传去处也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因为必须保密,便不能使用太高级的武器。根据线报,这里所有毒贩的人数有一百六十三名,展辉他们采取了最原始的手段,十个小组成员每人负责干掉十六个敌人,多出来的三个队长负责。普通的冲锋枪,普通的匕首,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然后焚烧现场,制造成黑帮寻仇的假象。其实这种活儿是很脏的,展辉每次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都觉得损阴德,跟白锦堂聊天的时候他常常自嘲,有朝一日他们这些人一定会遭到报应。而在这种时候,白锦堂通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这次的行动很顺利,没有任何人员损伤便解决了大部分的对手,二十分钟以后,生命探测器显示,除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还有微弱的生命信号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有威胁的活物存在。展辉眉头紧锁,望着黑暗中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丝毫迟疑,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赵刚,小军,你们两个留下放火,其余人警戒。刘哥,阿江,林跃,跟我上三楼。”

几个人答应一声跟随展辉一起悄无声息地冲上了三楼。

一扇紧闭的木门,里面传来一阵阵仿佛负伤野兽一样的沉重呼吸声,展辉示意两个年纪小的守住门口,右手持枪,对刘畅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抬腿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门一开,展辉的枪就响了,然后是更多的枪声,因为是最后一个目标,已经无所谓打草惊蛇,不到十秒钟,便将目标射成了筛子。伴随着子弹入肉的声音,还有毒贩垂死挣扎的惨呼,那是当地土话,展辉听不懂,别人也听不懂,但是对于一个立刻就要死的人来说,他在说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任务完成,楼下的火也已经烧了起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身后的王江和林跃已经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刘畅拍了拍脸色凝重的展辉,“走吧,等这趟回去,刘哥去庙里找个大师给这些毒贩做场法事,让他们早登极乐,放心,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

另外三个人都转身欲走,展辉却突然说道,“等等!”

他不理队员们的诧异,相反却快速地向着尸体的方向走了过去。地上的死尸面目全非,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双眼圆睁,眼神之中愤怒和悲伤交杂,整个身体伸展着,双手摊开,显示他死前没有丝毫防御的意思,仿佛是在保护着什么。

他要保护什么呢?展辉皱着眉,抬起手将尸体掀开,推到一边。

“啊?!竟然还有一个!”赵小军的声音诧异地想起来,他离得远,并没有看清压在中年男人死尸下的东西,只是依稀觉得好像是个人。

他没看清,展辉却看得一清二楚。

也是一具尸体,但是并没有像挡在他身前的那个男人一样被打成筛子,只是胸口中了一枪,一枪毙命。他的身体蜷缩成一个怪异的姿势,是因为要保护自己,也是因为被前面的人压住而无法伸展四肢。这人的身材矮小,四肢也很纤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女人。然而展辉知道,他并不是女人,他之所以身材纤细只是因为――

“是个孩子。”展辉目光呆滞,喃喃地说道。

“孩子?!”王江诧异地叫道,“毒贩窝里怎么会有孩子?!”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自从参军以来,展辉已经有四年没有回家,在他的记忆中,展昭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跟这个孩子非常相像。虽然杀人无数,但是展辉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孩子,杀害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展辉无法容忍了!

那孩子的眼神透露出恐惧和哀伤,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刺穿了展辉的心!他踉跄着倒退,推开了身后的队友,跌跌撞撞冲出了山寨。站在空旷的地面上,他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枪,直到所有人都集合了过来,他依然像是丢了魂一样。

......

时间过去了五年,展辉的灵魂却仿佛依然留在那晚的漫天大火中。

展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向大门的方向,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黑影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第36章 大宋之盾(10)

“这就是我哥生病的原因?”听完白锦堂的讲述,展昭的眼神也有点发呆。

其实展昭跟展辉之间并不像一般的兄弟,因为他们的父母太忙碌,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展昭,可以说从小到大,展辉就像一个父亲一样照顾着展昭成长,直到他后来因为学业跟父母闹翻离家为止。就好像每一个父亲都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并不是每一个儿子都那么关心父亲一样,展昭对展辉的了解并不深入。他不明白展辉为什么会反抗父母的安排,执意去当兵,也不明白像展辉那样善良的人为什么会加入蓝狮这种合法的杀人组织。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展昭却无能为力,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展辉精神崩溃以后给他提供帮助。从时间上看,展辉是在大宋之盾行动结束后的两个月内发病的,当展昭得到消息的时候展辉的病已经相当严重了。他不得不退伍养病,军方给了他一笔赔偿金,数量赏算丰厚,支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然而精神伤害并不像身体上的创伤,它的治疗需要长期的坚持,有时候甚至需要持续终身。在给展辉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展昭发现了一个非常艰难的情况,那就是他不知道到底展辉是为什么发病的。这一点被军方视作秘密,没有任何人能给他答案,虽然展昭明白,这是展辉加入特种部队之前就约定好的,但是依然对军方这种做法感到不满。

今天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结合当年治疗过程中的记录,展昭终于可以把所有事串联成一个圆满的解释。展辉是蓝狮的一员,在三年左右的时间里他执行过很多次类似的任务。虽然每次任务展辉都完成的很好,却从他的言行中反映出他对这种杀人行动的排斥。展昭注意到白锦堂说过,展辉曾经多次提到他们这些人以后会遭报应,从这一点看得出来,展辉一直以来都饱受精神压力和道德压力的困扰。从道德上说,他觉得那些恶人的确该死,但是在杀戮的时候却无法因为杀的是恶人就说服自己去接受,因此他用报应说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这种心理暗示可以短期内缓解负罪感,然而时间长了这种负罪感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人的神经就变得非常脆弱。可以说,在大宋之盾行动之前,展辉的心理状态已经很不健康了。

在这种状态下,展辉亲手杀死一个了一个孩子。根据后来的调查,这个孩子是现场另一个死者的儿子,虽然他的爸爸是一个毒贩,但是杀死这个孩子的行为的确是错误的。展辉并不应该承担这个错误,因为他只是执行命令,情报中并没有显示出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错误跟展辉无关。虽然错误本身跟展辉无关,但是错误引起的后果却直接作用在了展辉的身上。

白锦堂提到,在大宋之盾行动之后的不久,展辉就陷入了失眠的困扰。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哥在催眠治疗的时候总是提到,他在梦里杀死了我。”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的神情,“我哥在参军的这几年中跟家里一直关系紧张,虽然我们那时候还有联系,但是见面的机会非常少。我那时候太小,发生在我哥身上的状况都没有引起我是重视。现在回想起来,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很高兴,但是看我的时候目光又充满了担忧。”

展昭的话让白锦堂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他盯着展昭年轻面孔上的忧愁,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展辉在看到那个孩子死尸的时候,产生了移情的作用。因为心里一直担心你,所以在他杀死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以后,就产生了幻觉,以为他杀的那个人是你?”

展昭颇为诧异地看了白锦堂一眼,之后认同地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虽然从理智上说,我哥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不会将我和那个孩子认错。但是他当时很可能已经产生了这样的移情或者联想。这种想法深埋在他的潜意识里,在意识做主的时候,这种想法会被隐藏。但是一旦进入梦境,潜意识就会主宰人的大脑,变成了噩梦。”

噩梦二字让白锦堂的脸上微微变色,想起了自己那个麻烦的弟弟,他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展辉的性格太温柔,别说是干我们这种脏活,就算是当警察也――”

白锦堂没有说下去,展昭却猜得出他到底想说什么。虽然他并不认同对方的说法,大哥在他的心中是最完美的男人,就算他心地善良也绝对不是意志脆弱的人。只不过人的命运是很难预料的,跟白玉堂的大哥比起来,自己的大哥,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想到这里,展昭看着白锦堂的眼神就有些不善良。

白锦堂根本没有注意到展小弟飞过来的眼刀,他的脸色凝重,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但是自从展辉的事情以后,军方高层也开始注意士兵的心理健康问题,蓝狮多了一个部门,专门给执行任务之后的士兵进行心理疏导。展辉他――本来他有很大的机会留在部队,如果他留下了,前途不会比我差。可惜了――”

展昭摇了摇头,“这样也好,虽然生病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至少现在我哥在做他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听到展昭的话,白锦堂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他皱了皱眉,语气微变,“展昭,你哥是军人。我知道他的本性善良,如果我说他喜欢杀人你一定不认同,当然,我也不认同。可是展昭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军人,杀人是无法逃避的问题。天生就喜欢杀人的那是心理变态,展辉不是,我也不是,蓝狮的每一个成员都不是。但是我们依然选择执行每一个任务,这是为什么?我想你哥即使最后不得不离开军队,也不会否认当初促使他从军的那个动机,他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来到军队的。他是最优秀的军人,而不是杀手。他现在是一个病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断他的心态,但是我相信我认识的展辉就算生病了也不会去质疑最初的那份信仰。”

展昭眼帘低垂,他知道白锦堂说的都是事实。的确,展辉并不后悔这段从军的经历,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于蓝狮和部队的负面评价。

“所以,你说我哥不可能是凶手,是因为对他的了解?”

“是的,”白锦堂的情绪有些低落,“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相信这个凶手跟蓝狮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有能力杀死这几个人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可以控制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死成这个样子的,就只有了解他们的蓝狮成员了。”

“那么,白大哥,你认为这个案子跟大宋之盾行动会有多少关系呢?”

白锦堂摇了摇头,“这我就说不清了。因为展辉受到了刺激,大宋之盾行动对你我来说就显得很重要,但是说实话,这类行动每年都有不下十次,我们的小分队成员也是不固定的。你让我说,我只能说,这个凶手有可能是第三小分队的常驻人员,但是我不是警察,也没有学过心理学,这方面我也不是专家。”

展昭点了点头,“那么白大哥,如果我想要调用蓝狮内部的成员资料,你可以提供帮助吗?”

白锦堂摇了摇头,苦笑道,“国家机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感谢你肯跟我说关于我哥的事,这件案子就交给我们吧。”展昭盯着白锦堂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有办法把他找出来,为我哥,也为了其他蓝狮成员。”

白锦堂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认可了展辉这个弟弟,虽然年纪很小,但却有一种能让人全然托付信任的感觉。

“我想接下来就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了,白大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你说。”

“我哥,”展昭皱了皱眉,“破案以前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派人保护我哥。”

白锦堂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你放心,刚才在s市的时候,你哥不愿意跟我们来d城,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人在他家附近的小区巡逻了。”

“白大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他。”展昭不放心地看了白锦堂一眼,忧心忡忡地道,“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哥,他不是普通的凶手,你――”

白锦堂立刻明白了展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留下的那些人不是那个凶手的对手,不细想倒也罢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白锦堂立刻起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亲自去,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展辉保护好,掉了一根头发你找我十倍偿还。”

白锦堂出门的时候跟白玉堂打了个照面,后者神色匆匆,两个人只随便点了个头,白锦堂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脑袋,就快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玉堂推开大门,一边快速来到展昭身边一边着急地说道,“你跑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展昭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对不起,一不小心按了静音。”

“算了算了,我这里有情况,你快看!”白玉堂把手中的手机点开,翻出几张照片,递到展昭眼前,“看张照片,看出点什么来没有?”

展昭盯着那张照片,眉头一皱,“这不就是现场照片吗?你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过了,说这个凶手喜欢把每个受害者都摆成一样的姿势,然后――”

展昭说着说着突然微微一愣,把白玉堂的手拉近,仔仔细细盯着那张照片半晌,突然眼睛一亮,“玉堂,这是第几个受害者的现场照片?”

白玉堂得意地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第一次总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就仔细查看了第一个受害人王江的所有现场照片,每一张都仔仔细细地看,终于让我看见了这个。很小吧,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了,幸亏s市警察局的照相机像素不低啊。”

白玉堂把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把那处画面放大,一直到那上面的图案已经无法放大,占据了整张屏幕。

展昭眯了眯眼睛,盯着白玉堂手指的地方,那是一块很小的图案,是一个不甚清晰的鞋印。因为受害者在被害的时候是处于无法移动身体的状态,那么这个鞋印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属于凶手的!

展昭猛然抬头,正对上白玉堂含笑的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展昭激动地说道,“重案组有相关的专家可以分析这个鞋印吗?”

白玉堂微微一笑,点头,“当然,我半个小时以前已经把这张照片传给包队了,痕迹科那边已经传回了结果,阿敏这丫头手脚还算麻利。”

展昭根本没听见白玉堂提到的那个名字,也不知道阿敏就是整个重案组男警员们集体暗恋的警花,他兴奋地握住了白玉堂的手,“结果呢?!”

白玉堂得意地笑着,“这个凶手他是个瘸子,怪不得他要把受害者捆起来或者麻醉了以后再动手杀人。一个瘸子可以制服一个特种兵,说他们不认识真是鬼都不相信。”

展昭一愣,“瘸子?”

“是的,一个瘸子,而且是一个特种兵,这个范围已经很窄了,对吧?”

展昭点了点头,立刻拿出电话拨通了白锦堂,接通之后只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后者摇了摇头,“白大哥说蓝狮没有瘸子,我哥那个小分队也没有人受过类似的伤,凶手应该是退伍以后才受伤变成瘸子的。”

“那就不好办了,”白玉堂皱了皱眉,“只好让组长和公孙科长他们去查了,好在一共也没有几个人,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个去他们的居住地查,一个瘸子还是很显眼的,好办,就是这个时间――”

展昭听着白玉堂说话,突然他的眼神之中迸发出一抹惊喜的神色,握着白玉堂的手猛然一紧,“哎呀,你说我怎么这么糊涂!我想起来了!”

他飞快地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画,塞进白玉堂的手里,“你画的这张画,第三个受害者死亡时的姿势,每一个受害者都被摆成了这个姿势!而这个姿势在我哥的噩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多到我哥一见到这个画面就会发病的程度。这一定就是那个孩子死的时候的样子,那个孩子,见过那个孩子的除了我哥以外就只有执行大宋之盾行动的几个人,这个凶手一定是其中一个人,而且他当时一定跟我哥离的很近!是谁,是谁呢?白大哥说国家机密不允许调查,而他自己没参加那次行动,很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些细节,那么,问我哥――我哥――”

展昭皱着眉,喃喃地嘟哝了几句,又摇了摇头,“不行――我哥他――”

“展昭,你别急,我有办法!”看着展昭焦急的样子,白玉堂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打断了展昭慌乱的状态,“你要蓝狮成员的资料是吗?我有办法,跟我来!”

微愣之间,展昭已经被白玉堂拉出了门,一路小跑,两个人冲进了一间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员齐整,除了庞统还在应付记者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座。白玉堂冲着包拯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下子窜到公孙策身边,拉起人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头儿,借科长用一下,一会儿还给你!”

第37章 大宋之盾(11)

“入侵国防部的防火墙?”公孙策推了推眼镜框,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玉堂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有些无语。

展昭也有点发愣,他迟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对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科长,这件事很重要的,只要偷偷进去看一眼,也许就能把凶手找出来。”白玉堂凑到公孙策面前讨好地笑道,“难道你不想把凶手抓起来吗?潜在受害者至少还有五个,抓住他可以救下很多人啊。”

公孙策不置可否地看着白玉堂,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白玉堂有点沉不住气,他转了转眼珠,决定动用激将法,“公孙大哥,你是不是没把握?也难怪,毕竟是国防部,要想自由进出而不留痕迹,不是顶级黑客是做不到的啊。”

公孙策也没生气,只是白了对方一眼,转身欲走。

“诶!”白玉堂急忙拉住公孙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啊,公孙大哥,我相信你绝对有这个实力。嘿嘿,你是不是怕给头儿惹麻烦?这你放心啦,只要你不被发现,没人能查到我们这里的。就算发现了,有庞大哥在也可以摆平,更何况还有我哥呢,不行就赖给他,就说是他授意的不就完了。”

“好了好了。”公孙策被白玉堂吵得头疼,没好气地拍了拍白玉堂的脑袋,“有你这么个弟弟,你大哥还真是倒霉。交给我吧,说,你们要什么资料?”

看到公孙策答应了,白玉堂向展昭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展昭犹豫着看了看公孙策,后者微微一笑,“展昭,你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你,可是这件事毕竟很严重――”

公孙策耸耸肩,“我既然敢做,就敢承担后果,别犹豫了,时间不等人。”

说着,不等展昭答应,公孙策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翻飞了起来。不到三分钟,他已经成功进入了国防部的内部系统,调出了蓝狮的内部资料,按照入伍时间进行排序,把目标锁定到了跟展辉同期的第三小分队成员身上。

“先排除四个死者,”展昭心里着急,也不再推辞了,他紧盯着屏幕上剩下的六个名字,“按照退伍时间排序,第一个是我哥,因为身体原因,退伍时间是五年前。除了他以外,剩下的五个人也都退伍了,最后一个是刘畅,因为个人原因申请转业。”

“转业是很正常的,看年纪他转业的时候是两年以前,当时他已经快四十岁了。”白玉堂皱着眉,盯着那几个名字,“公孙大哥,能查到大宋之盾行动的具体细节吗?”

公孙策手指翻飞,几秒钟之后给出了回答,“细节不多,只提到了当时因为情报失误误杀了一个儿童,展昭的哥哥因为这件事在之后的两个月内精神恍惚,情绪持续恶化。资料里没有记载关于这次行动的更多细节,你们要想知道的更多,恐怕需要询问一下当事人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这好办,有了这些组员的下落,找人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我们现在没时间询问这些东西,关键是要立刻锁定凶手,六个,六个人还是太多了。公孙大哥,查一下他们退伍之后的职业以及就医情况,看看有谁在一年之内出过车祸之类的意外,并且伤了腿。”

“住址,住址,住址――”公孙策一边查询一边念念有词,六个人的资料很快被他复制到私人电脑上,然后将姓名住址跟居住地当地的医疗系统数据库合并对比,突然,一条信息被确认,“ok!找到了!刘畅,一年零六个月之前经历一场车祸,右腿骨折。”

展昭和白玉堂飞快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惊喜的神色,就在此时,公孙策语气一顿,“诶?这个刘畅还有个儿子,在车祸中受了重伤,成为植物人。”

“什么?”展昭心里一紧,“植物人?”

“是的,不过很不幸,就在两个月以前,他儿子已经被确定为脑死亡。”

展昭盯着电脑上那条医疗记录,猛然回头望向白玉堂,“第一个案子的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底,正好是他儿子脑死亡之后的三个星期。”白玉堂脸色凝重,“这三个星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展昭眯了眯眼睛,看了白玉堂一眼,“找到他,我们会知道的。”

“好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公孙策退出了卫生系统的内部网络,摘下眼镜,微眯着眼睛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他一个月内在s市作案三起,然后来到了d城,这两个城市相隔不远。如果他的目标是所有第三小队的战友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展大哥,所以,我觉得他短期内一定还在这两个城市中的一个潜伏着,随时准备动手。”白玉堂担忧地看了一眼展昭。

“两个城市,几千万人口,这就是大海捞针啊。”公孙策若有所思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我想我们还需要把范围继续缩小。”

展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公孙策指的是什么。现在他们知道嫌疑人的名字,但是其它信息知道的太少,想要在两座这么大的城市里抓住一个只知道名字和长相的嫌疑人,谈何容易。

“我看就这么办吧!”白玉堂突然说道,“既然凶手作案的对象仅限于特殊的几个人,也就无所谓打草惊蛇了。我们把有危险的人保护起来,然后发通缉令,不愁抓住不他!”

“这样不妥。”展昭立刻反对,“嫌疑人并不是普通的罪犯,他是一个病人。我们现在不知道他的心结在哪里,但是我初步判断他的行为一定跟儿子的车祸有关系。现在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比杀死那几个战友更重要。他的作案频率有加快的趋势,这说明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我猜想,在他的逻辑中,杀害战友跟他儿子的生命一定有某种联系。他加快了频率,是因为他感到了时间的紧迫。如果警方发布通缉令,他一定感到任务无法继续达成,希望破灭之后,他的犯罪会不会升级,谁也不知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犯罪升级,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袭击普通人?”白玉堂的眉头纠结了起来,这样一来的确像展昭所说的那样,不能轻举妄动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引蛇出洞。”公孙策话一出口,两个小的立刻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公孙策没看白玉堂,而是一直盯着展昭。

展昭立刻明白了公孙策的意思,他眉头紧皱,像是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办公室的气氛凝重了起来,展昭错开眼神不看公孙策,白玉堂皱着眉想了片刻也明白了公孙策的意思,他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之后,展昭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又看了看公孙策,刚要开口说话,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白锦堂的电话,展昭接起来只听了第一句,脸色立刻变了,“你说过会保护好他的!”

展昭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白玉堂大惊,急忙抬手搀扶住展昭颤抖的身体,扶着他坐下。展昭颤抖着嘴唇,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白玉堂搀扶的手臂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恍惚中电话被白玉堂拿走,他跟电话那头的大哥说了几句,然后把展昭的电话挂断。

“展昭。”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脸颊,后者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他尽量放轻语气,对展昭说道,“展大哥只是受了些轻伤,凶手没有得逞,他现在在医院,我陪你去看看他。”

展昭发了很久的呆,最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公孙策,说道,“一定要抓住他!我同意用你那个办法,不过不能让我哥再冒险,让我来。”

第38章 大宋之盾(12)

国立医院的特护病房内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各种大大小小的仪器上电子数据不停跳动着,显示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年轻男子微弱的生命体征。男子的半张脸被氧气面罩遮住,但是这并不妨碍路过病房的人从狭小的窗口窥视到他危急的状况。

这个年轻男人是昨天夜里被送进医院的,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经过三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才保住了命,现在五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很是好奇,他年纪不大,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可是在他的病房外总有一两个身穿军装的人轮流守护着。这些军人显然并不是普通的大兵,对人也没有一般的子弟兵那么和气,反倒每一个都脸色铁青,好像职业杀手那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多人来看过这个年轻人,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家属,还有一些警察,整个特护病房所有的病人家属都感受到了古怪的气氛,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老百姓都是喜欢八卦的,往往越是保密的东西他们却越感兴趣,因此关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和经历,各种奇奇怪怪的猜测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传开了,甚至传到了病房之外。

庞小蝶觉得她最近的运气真的不错,先是从她哥哥庞统那里听说了最近有一个连环杀人案轰动了全国的警界,甚至影响到了军方。这样的大案子通常他哥都很讲原则地不跟自己透露,但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压力太大,竟然在聊天时说漏了嘴。庞小蝶是职业敏感度很高的记者,闻着一点味道立刻就上了心,经过连续几天几夜在警局门口守候,终于给她发现了蛛丝马迹。要说给她提供这个线索的还是那个惹人讨厌的白玉堂,这天凌晨不到四点时候,庞小蝶被启动汽车的声音惊醒了,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立刻看到了白玉堂的车子在自己面前呼啸而过。庞小蝶二话不说就开车跟上,然后就一路跟到了位于s市的国立医院。

对于里面那个病人的身份,其他人最多就是猜测和八卦,而庞小蝶则不然,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不是幸存的受害者就是那个杀了好几个军人的连环杀手。无论是哪个猜测是对的,都具有非常巨大的新闻价值。如果可以采访到他,或者采访到办案人员的话――一想到这里,庞小蝶就兴奋了起来。

混进医院并不难,在值班室搞到一件护士衣服也没被发现,直到在虎视眈眈地军人的注视下成功混进了特殊病房,激动之余的庞小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迅速靠近了病床,仔细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病人脸色苍白,浑身插满了管子,呼吸微弱到几乎像一个死人。庞小蝶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病人挺眼熟的,虽然她确定她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又觉得他长得挺像她见过的某个人。由于时间紧迫,病人又昏迷不醒,她只来得及拍下几张照片,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一出病房,庞小蝶就听到了白玉堂焦急的声音,“你也别怪我哥,展大哥是昨天半夜遭到的袭击,如果没有他派来的守卫,展大哥已经遇害了。当时我们都没想到凶手会这么快下手,我们都大意了,你不能只怪罪我哥一个人。”

“白玉堂,你别说了!他是你大哥,你当然向着他。你可以说我不讲道理,但是我现在心里乱的很,你别跟我讲道理了,我不想跟你吵。我现在需要冷静思考,我要把那个混蛋抓住!至于你哥,你也别把他说的那么神,哼哼,轻伤,你知道我哥受了多重的伤吗?胸口中枪,差一毫米就正中心脏了,现在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这tm就是你哥说的轻伤?!”

庞小蝶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故作镇定地走向那两个正在争论的人,因为有口罩的遮挡,她并不担心白玉堂发现自己。她缓慢走着,又听到了一些有用的内容,用她富于联想的脑袋串联了一下,一个大概的情节便被理顺了。收获颇丰!庞小蝶兴奋地离开了医院,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文稿,然后飞快地发了回去!如果够快的话,可以赶得上最新的直播!

庞小蝶的事件曝光造成的后果是巨大的,s市和d城几乎是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警方陷入被动,军方更是毫无预料地被牵扯了进来。而身处所有漩涡的中心,展辉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依然昏迷不醒,在各种仪器地监护下,维持着好像风中烛火一样脆弱的生命。白锦堂受到了军方巨大的压力,一个之前就跟他不合的高层用正式书面报告弹劾他玩忽职守,泄露军事机密,军方勒令白锦堂立刻回去接受调查。而白锦堂走了以后,在展辉门口守护的特种兵也被撤掉了,换上了当地的普通警察。

在庞小蝶的报道中,刘畅被描述成为一个凶残可怕的杀手,他杀害了好几个军人,但是庞小蝶并没有指明刘畅只杀军人,甚至为了增加效果,她还故意误导读者,这个凶手很可能会袭击普通人。由于这种故意渲染的效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在s市或者d城的某个角落,有一个随时可以用手枪结果人命的暴徒存在。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多虑了,事实上刘畅并没有把犯罪升级的想法,因为虽然他的杀人计划受到了一些阻挠,但是看上去还可以修正,时间还来得及。

双手紧紧握住胸前的金链子,将金色的佛像握在掌心,刘畅眯起眼睛注视着国立医院的大楼。漆黑的夜色中,大楼仿佛一座鬼气森森的宫殿,张牙舞爪,似乎要吞噬无数无辜的生命。刘畅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眼前的大楼跟那座高高的山寨发生了重合。他又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孩子,跟他的儿子一样无辜的年纪,却死于非命的孩子。他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儿子啊儿子,你乖乖等着爸爸来救你,大师说了,佛祖的托梦是要告诉我,消除罪孽才能解救你的性命。只要杀了这些凶手,超度那些亡魂,到时候你就能活过来了。很快,很快,爸爸要加快速度,儿子,让你吃苦了。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了,没想到这一个竟然还没死。一道阴冷的光芒闪过刘畅的眼底,他冷冷地望着那座大楼,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他的战友,而是身负杀子之仇的死敌!

第39章 大宋之盾(13)

刘畅潜入了医院,就像当年他还是特种兵的时候一样,神出鬼没,无迹可寻,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进入目标地点,杀死目标人物。他曾经是一名合法的杀手,而如今他虽然卸下了合法的外衣,却依然可以所向无敌。

展辉的病房在三楼,军方的人撤掉以后,安保级别明显降低了不少,病房外只有两个警察守着。刘畅并不打算杀这两个警察,他只是把人打晕拖到了一边,便顺利打开门,进了病房。展辉依然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氧气面罩挡住了大半个脸,整个人被埋在被子里,曾经高大的身躯也显得瘦弱了很多。

刘畅注视着展辉,不知道为什么,成功在即的时候,刘畅反而停下了。他没有着急杀死展辉,相反,他拖过一把椅子,在距离展辉有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聚焦在展辉的身上,在刘畅的大脑中,满眼白色的病房渐渐变成了黑色的木墙。他的鼻端闻到了一种混合着烧灼和血腥的刺鼻味道,躺在面前的并不是展辉,而变成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那孩子紧闭双眼,嘴唇翕张,j□j着疼痛,一边流泪一边叫着爸爸。刘畅的眼睛模糊了,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佛像,然而下一秒,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恐惧和悲哀,看到这个眼神的刘畅猛然一惊,手劲一松,佛像便滑落了。

刘畅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打开随身的背包,取出绳索,若有所思地看了展辉一眼,摇摇头,又把绳索放了回去。他直接掏出自制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展辉的心脏,冷冷地说,“这次,不会再打偏了。”

枪声响起,正中心脏,展辉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血流了出来,刘畅的眼底闪过一抹痛快的神情,嘴边浮现出古怪的笑容,“第五个。”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刘畅猛然回头,想要隐藏自己伺机逃脱,却已经来不及了。大门被一脚踹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当然还有展昭,白玉堂,再加上重案组一众警员,各个逃离的角度统统封死,十几把枪指着刘畅身上每一个要害部位,只要他一动,便会被打成筛子。

刘畅皱了皱眉,将手枪指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白玉堂,面色冷酷,一言不发。

“刘畅,你已经被包围了,把枪放下,双手抱头,否则你会被立刻击毙!”包拯冷静地盯着刘畅手中的枪,说道。

刘畅往后退了半步,白玉堂立刻大喝一声,“不要动!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要企图用你身后的人帮你挡子弹,你再动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

刘畅的眉头猛然皱了皱,冷冷地看着白玉堂,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不能阻止我,我要救我的儿子。”

“你儿子已经死了。”说话的是展昭,他慢慢走到白玉堂的身边,平静地注视着刘畅。

一看到展昭,刘畅的眼神猛然一颤,这张脸实在太像当年的展辉,一瞬间刘畅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好像这些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辉?”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便顺着刘畅的话答道,“刘哥,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好――”刘畅依然举着枪,但是明显情绪已经跟刚才不一样了。

展昭又往前走了半步,挥了挥手阻止了试图跟上他的白玉堂,他盯着刘畅的眼睛慢慢说道,“刘哥,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把枪给我好吗?”

刘畅颤抖着眼神看着展昭,表情很是纠结。

展昭看了一眼刘畅手中的自制手枪,又将目光盯住刘畅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劝说道,“刘哥,你把枪交给我,我带你去看你的儿子,好吗?”

“儿子,我儿子――”刘畅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展昭离他最近,就在刘畅眼神微变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妙,但是想要躲避却也来不及了。人没有子弹快,就在刘畅试图向着展昭开枪的瞬间,白玉堂一枪打中了刘畅的左肩。枪声响过,刘畅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浑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然一个翻身便向后倒去。因为他的位置很好,只要可以用最快的时间躲进病床和房屋角落形成的掩护区域里,便可以负隅顽抗。即使最终依然被抓,也会给对手造成巨大的损失。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在面对敌人时的本能反应,然而就在他马上就要得逞的时候,病床上本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展辉”却猛然跳了起来!在刘畅毫无防备的身后,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专业的角度,精准的力道,一击即中,刘畅被“展辉”一脚踢中,立刻陷入了昏迷。

张龙赵虎立即上来用手铐将刘畅紧紧铐住,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现场整理干净。“展辉”将脸上的氧气罩拔下来扔到一边,又扯出身上厚厚的避弹衣,用力揉了揉被子弹冲击得很痛的胸口,低声骂了一句,“娘的!这小子几年不见手艺见长,这力量差点把老子肋骨打穿了!”

展昭上前一步,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白锦堂,“白大哥,好身手!”

“嘿嘿,小意思!”白锦堂得意地笑了笑,瞥了展昭一眼,“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跟拿着枪的特种兵讨价还价。”

展昭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往白玉堂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了对方冷气森森的目光。展昭顿时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玉堂,我刚才是犯职业病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职业病?”白玉堂冷冷哼了一声,“我想你已经忘了你的职业是什么了吧?展博士。”

看着白玉堂冷冰冰的脸,展昭有些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句,“包队已经说了我可以算重案组的编外人员。”

“还知道自己是编外的啊。”白玉堂闲闲地说道,“那下次等你转正了,配枪了再来添乱好吗?”

“我枪法不比你差。”展昭不服气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不信哪天去靶场比一比!”

白玉堂倒是没想到展昭还有这个本事,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好啊,输了可不要哭哦,小展同学。”

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一言为定。”

说罢冲白锦堂点了点头算是告别,就转身离开病房去看展辉去了。

目送展昭离开,白玉堂想起方才的一幕,心有余悸地皱起了眉,果然还是阻止不了展昭加入重案组吗?

“玉堂,你是不是觉得很无奈?”白锦堂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白锦堂。

白锦堂笑了笑,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在我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跟你类似的想法,但是事实告诉我,这种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天有不测风云,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危险,我们都没办法预测明天的事情,所以好好珍惜现在才是重要的,不要等到不得不失去的时候再去后悔。”

听罢大哥的话,白玉堂若有所思,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望着展昭离去的方向,良久无言。

第40章 大宋之盾(14)

展昭日记

当你对抗恶魔时,小心你自己变成恶魔;当你望向无底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回望着阁下。

――尼采

2012年11月11日下了一整天的小雨

即将过去的这一天是很令人开心的一天,有两件让我纠结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结果,这一个多月以来紧张又压抑的经历总算快要画上一个句号了。尽管还不算圆满,起码也算差强人意吧。

第一件事是关于大哥的。经过了一个月的治疗,他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医生建议他回家继续疗养。白大哥提出让我哥跟他去建在某海岛的一个军事疗养中心继续治疗,虽然大哥本人提出了反对,但是在白大哥软磨硬泡的坚持下,最终还是答应了。那地方我听说过,因为刘畅的案子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处理,我没办法跟着大哥一起去看看那里的具体环境,不过在咨询了老头之后,那老家伙对大哥表达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并向我保证那地方对大哥的精神和身体都只有好处不会有任何坏处。所以,我只好勉强同意暂时跟他分开。

不过,今天我手头的工作已经大致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只等案子进入审理程序,我就可以飞过去跟大哥见面了。不知道这几天看不见我,跟白大哥那个脱线的家伙在一起,大哥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说起来真是无语,我哥是病人,去疗养天经地义。可是白大哥是一个拿着国家俸禄的将军,莫非他真的那么闲,怎么也有空跟着一起去疗养呢?一定是假公济私,借机偷懒,有这样的军方高层,真让我对我国的国防能力感到不放心。

第二件事是关于白玉堂的。今天我对白玉堂进行了第一次催眠治疗,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这让我已经做好的很多应对困难的准备都浪费了。但是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催眠的顺利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接下来的治疗也许会同样顺利进行。但愿一切如我所愿,但愿白玉堂的失眠可以尽快得到有效的改善,天知道不能好好睡觉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过了,同情所患有睡眠障碍的人士。

刘畅的案子还在审理中,因此我还没有得到访谈机会,而据白大哥所说,因为涉及到很多军事机密,恐怕即使在案件完全审理结束以后我也无法得到这个访谈机会了。这很遗憾,因为任何推理和心理学画像都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准确,而每一个嫌疑人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像我最近重温的那部大名鼎鼎的美国电影中的某位炮灰曾说过的那样,他们算得上是我们的财富。

我们是与恶魔做交易的人,我们要无限接近他们,并且时刻保持冷静,希望不要变成他们。我们用每一次的接近和了解去换取下一次面对恶魔的勇气与筹码。每一次访谈都可以得到一些新的启示,把这些启示应用于下一次的战斗,有时候多一些经验也许就会挽救一条生命。

无法得到访谈机会,我只好通过侧面的方式去了解刘畅这个人。这次案件有四个受害者,五个潜在受害者,九个人都是刘畅的战友,而且其中包括我的大哥。因为他们都已经退役,所以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对他们进行拜访而不必得到军方的同意。因为展辉弟弟的特殊身份,所有蓝狮的大哥们都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得知案情的大致情况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后怕,也替死去的兄弟,包括刘畅本人表达了惋惜之情。

经过对这些知情人的访谈,我得到了大宋之盾行动的诸多细节。当天枪杀那个孩子的时候,除了刘畅和我哥以外的所有目击者都已经遇害,其他人因为离得较远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因为毕竟杀死了一个孩子,所有人在那天结束之后都觉得情绪低落,回到总部之后也不同程度的产生了一些心理问题。

其中问题最严重的是我哥,而刘畅因为信佛,所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总是经常手捏着胸前的佛像念念有词。有位大哥问过刘畅这个问题,刘畅的解释是帮那个孩子念经超度。后来我哥退伍,其他人也在几年内陆续退伍,而刘畅却一直留在部队里,直到前年才正式退下来。

所有人都表示当时根本看不出来刘畅因为那次误杀造成了什么巨大的心理阴影,这从他还能继续留在部队里很多年就看得出来。毕竟军人都是拿枪的,蓝狮就更是类似于杀手组织的存在,如果一个人有心理障碍的话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刘畅可以留下,就说明他的心理状态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因为当时没有人对刘畅的心理状态进行过评估,我又不能见他,所以也只能猜测。人的大脑是一个很复杂又很神奇的记忆工具,它可以记下我们耳闻目睹的所有事情。有时候我们觉得我们遗忘了某件事,但是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种刺激,会让这个被遗忘的事件分毫不差地重现出来。也许刘畅的大脑也经历了类似的情形,当二次刺激来临之时,他才将那晚的误杀完全记起来,并且产生了严重的心理暗示,从而造成了他后来的一系列行为。

那么那个刺激是什么呢?我注意到每一个现场死者的状态。他们的死因都是胸口中枪,死后身体都被蜷缩成那个死去孩子的姿势。其中有人被药物麻醉,有人被绳索捆绑。这说明刘畅并不在意他们活着的时候状态如何,这显然不是仇杀,刘畅并不是在报仇。

他非常在意死者死亡的方式――必须用子弹射穿心脏,就像那个孩子一样。他非常在意死者死后的姿势,也像那个孩子一样。白玉堂曾经说过,这就像是一种强迫症,好像必须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必须杀死所有参与行动的队友,必须把他们弄成那个孩子的样子,分毫不差。当然,如果可以让他们都睁着眼睛死去,最好露出跟那个孩子一样恐惧而悲哀的眼神就最好了。可是刘畅不是催眠大师,他无法完成这么复杂的工作,所以四个受害者中他只做到了一个,就是第三个受害者林跃。

我哥跟我说过,蓝狮队员之间的感情都非常好,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多年未见过面,再见面的感觉依然十分亲切。我哥说那晚刘畅进入他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预感,他知道刘畅是来杀他的。

他以老战友的身份跟刘畅聊了几句,在聊天的过程中已经感觉到了刘畅的情绪有些不正常。因为有了防备,所以刘畅一直没有机会对我哥下手,他没办法制服我哥,最终因为情绪失控而无法再与我哥周旋下去,干脆就直接开枪。那一枪打偏了,再加上我哥的身手也不错,白大哥又很快赶到了,因此刘畅只得逃走。但是可以想象,其他并不知道这个案子的队友根本不会对刘畅提防什么。

几乎所有接受我拜访的蓝狮队友都提到了林跃,他是个东北人,是整个第三小队最年轻的组员,直到退伍时也不过二十五岁。在同袍的口中,林跃是一个单纯可爱的男孩子,性格很温和,又很喜欢黏人,因为从小家境很好,刚入伍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干,连袜子都不会洗,被老兵们着实狠狠整治了一番。通常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遇到这种事都会耍脾气,但是林跃每次都笑嘻嘻地接受,从来不生气。

因为这个招人喜欢的脾气,他少吃了不少苦,比他大的哥哥们都很喜欢他,也都对他很好。林跃是最小的,刘畅是老大哥,这两个人在部队的时候关系就非常好,尤其是林跃对刘畅,更是崇拜的很。根据尸检可以得到结论,林跃在死的时候神智是清醒的,我不知道他在临死之前想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有那样复杂的眼神。跟他的战友们一样,我不希望知道,也不忍心知道,就让他安息吧。

回到前面的问题,致使刘畅连续作案的刺激点就是那个孩子。他会在事件发生五年以后举起屠刀,是因为他想要完成某个仪式,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才能让他的心理得到满足。那么他希望得到怎样的满足呢?把时间倒退到第一个案件发生前的三个星期之前,刘畅的儿子就是在那段时间被确诊为脑死亡。这里有两个猜测,一个可能是在发生车祸的时候,刘畅的儿子摔倒的姿势恰好跟当初越南的那个孩子很相像,使得刘畅产生了幻觉,或者移情。

但是这个推测有些站不住脚,我并不十分肯定。从车祸现场的录像来看,当时的细节模糊不清,并不能肯定刘畅儿子摔倒的姿势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个人感觉,仅仅是移情也许会令刘畅把儿子的死亡跟那几个战友建立起联系,他会想要报仇,但是报仇的重点是释放愤怒和仇恨,并不是完成某种使命和仪式。刘畅的行为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一种交易,他的重点并不是那些战友的死亡,而是他儿子的生命。

这一点就是我的第二个推论,这也是我从抓获刘畅的那个晚上刘畅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行为中得到的推论。我注意到刘畅在接近目标之前曾经坐在病床前一段时间,期间念念有词,还反复抚摸过挂在他胸前的佛像。白玉堂跟我说过,警方去刘畅的家里进行过调查,也询问过他的妻子,而且所有跟刘畅熟悉的人都曾经知道刘畅是一个信佛的人,并且非常虔诚。

宗教信仰在心理犯罪中往往会气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根据数据统计,如果一个连环杀手拥有一种虔诚的宗教信仰,他疯狂的程度往往会剧烈上升。在很多年前国内就有多在某些邪教大师的鼓吹下全家自杀以求可以升天的荒唐案件,近几年这样因为迷信而造成的悲剧虽然已经有所减少,但是却依然存在。

刘畅的佛像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宗教的力量,这种宗教的力量让刘畅相信完成了佛祖交给的任务便可以赎清罪孽,挽救儿子的生命,甚至挽救他自己的生命呢?动物界的法则,攻击的第一理由并不是饥饿,而是恐惧。一个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往往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去伤害别人。在刘畅十分强大的时候,他曾经是国家的保卫者,而当他无法保卫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他选择了宗教来求得安慰和依靠,然后,他变成了一个加害者。

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我很遗憾。也许等到案件完全审理结束,或者等我可以正式加入重案组之后,包队会允许我通读这件案子的卷宗,希望那时候刘畅还活着,而我还有机会证实哪一个猜测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哦,突然想起来,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对不能得到事实的真相而感到十分懊恼,也许不仅仅是懊恼,而是愤怒。庞记者事后知道了她被我们利用给刘畅传消息这件事,对这一点她的情绪还算稳定,起码庞大哥说她没有对自己的大哥发脾气。但是自从那一天后她几乎每天都在d城警察局门口守候白玉堂,风雨无阻。

看来――她是爱上白警官了,^_^

第41章 如影随形(1)

距离上一次发生大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月,最近的d城却依然一片风平浪静,从领导到群众,所有重案组成员都进入了闲就闲死的状态。重案组的人都是非常自觉的,案子忙的时候自觉集体加班,而没案子的时候他们便“自觉”地集体摸鱼了。

白玉堂因为要治疗失眠症,整天没事就往展昭的办公室跑,组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张龙赵虎两个臭味相投,没事就在楼下痕迹科晃悠,以展昭的个人信息作为诱饵跟阿敏等一众漂亮女警搭讪聊天。还好那些个人信息都是三分真相加上七分发挥的结果,此时并没有遭到骚扰的展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很多次了。

王朝马汉比起那二位要年长几岁,当然也要相对靠谱一点,他们是为数不多地依旧坚守岗位的重案组警员。当然,如果他们不利用公务电脑登陆外网去打网络游戏,然后把病毒弄进系统主机,让好脾气的公孙科长发出难得的咆哮的话,包拯会觉得更省心一点。于是,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以后,包拯终于忍无可忍,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赶回家去,然后打起背包拽着公孙策度假去了。

度假的地点是大宋最南端的一个海岛,其实公孙策很不喜欢去海边度假,无奈现在这个时间,大半个中国都冷得不像话,d城更是飘起了雪花,唯一暖和一点的地方只剩下南方的几个城市了,无奈,公孙策只好跟着包拯来到椰风吹拂,暖阳高照的h市。

入住酒店的时间是上午,两个人先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包拯提出立刻去潜水,公孙策却想留在酒店里上网,包拯当然不可能同意。于是两个人展开了一阵pk,最后武力值明显高出一截的包拯战胜了宅男公孙。公孙策在包拯的严密监视下不情不愿地换好了泳裤,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坚持带上了背包,在包拯鄙视的目光中把背包里面大大小小的一众电子装置清点了一番。

一到海边包拯就拉着公孙策下水了,结果不出十分钟,喝的肚子溜圆的公孙策就拖着剩下的半条命爬回了岸边,任包拯怎么威逼利诱也不再接近海水半步。包拯无奈,只好悻悻地一个人去拥抱大海了。公孙在岸边找了一颗巨大的椰树,在树荫下支好租来的躺椅,晒着从树荫里透出来的点点斑驳的阳光,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电脑,惬意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度假嘛。

想到这里,公孙策抬眼瞥了一下远处,包拯高大黝黑的身影在碧绿中透着一抹淡淡粉红色的海水里若隐若现。嘴角微微一勾,公孙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他和包拯两个人在警界混的也算不错,职务越来越高,办案的级别也越来越高,责任的加重带来的是愈加的忙碌,而忙碌带来的是压力和疲惫,有时候即使人在休息,心也很难休息得下来,像这样舒服惬意的日子便显得愈加珍贵了。

难得的休闲时刻,公孙策不想看任何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只随便浏览了几条无关痛痒的娱乐新闻,他便登陆了自己的微博。同事里只有包拯和庞统知道自己的微博号,包拯是因为朝夕相处瞒不住,庞统是因为有一次公孙策在办公室摸鱼被对方抓住,便被强行互粉,没办法反抗。现在包拯跟他一起在海岛度假,会他的也只剩下庞统一个人了。

果然,一打开微博页面,庞统的私信就在闪亮,点开以后,是一连串的撒娇卖萌和吐槽。吐槽的内容基本上依旧围绕着庞小蝶,庞统控诉自家小妹最近一直对他不断追杀,强迫他出卖一众重案组队友,尤其是白玉堂的信息。当然,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也只是控诉一下而已,他是没胆量真的得罪庞小蝶,别人不知道公孙策还是知道的,别看庞统一副花花公子的外表,内心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他这个妹妹虽然不可爱,但是无奈庞统却心疼得紧。所以,在职责和亲爱的妹妹之间受夹板气的庞统,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拉着公孙策撒娇卖萌了,毕竟除了公孙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为他保守秘密的同时还愿意听他的吐槽了。

也许是因为外表使然,组里的成员一般都不敢跟黑脸的包拯没大没小,虽然公孙策知道,包拯在私下里完全不是一个严肃寡言的人,但是留给大家的印象却是几年如一日地无法改变。对此公孙策感到很无奈,而包拯却很高兴,因为身为领导当然要有威严,这种天生自带王霸气场神马的,是件好事。何况,就算少了那么一点点亲和力,不是还有公孙策帮他补足吗?

是的,公孙策就是那个悲催的缓和剂,因为有了公孙策,上到包拯下到张龙赵虎那两个臭小子都很满意。因为很多不敢跟包拯说的话,他们可以跟公孙策说,公孙策这个人还难得的嘴严,什么话到他这里就好像进了黑箱子,只进不出,因此大家都放心地把公孙策当做存储硬盘,或者,垃圾桶。

想到这里,公孙策皱了皱眉,在庞统的私信窗口里打上两个字――活该,然后关闭了页面。

上午的阳光很暖,却不太强烈。在温暖的海风吹拂之下,人的身体非常舒服,自然就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公孙策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迷迷糊糊就睡到了下午。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包拯已经潜水回来了,正坐在躺椅旁边的沙滩上,擦着身上的水珠,咧着嘴对他微笑。

“这么好的天气你却躺在这里睡觉,真是无趣。”

“你不懂,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这才是度假。”公孙策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侧过身看着包拯,眼尾微微弯着,好像月牙一样的弧度。

“包拯,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退休呢?”公孙策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神往的表情。

“我想不太可能吧,这个世界这么危险,怎么能少了我们。”包拯笑了笑,将毛巾扔在小桌上,转身坐到了公孙策的身边,手腕上的水珠滚落到躺椅上,差了几毫米便会溅到公孙策的胳膊上。公孙策没有躲避,依然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时间已到午后,阳光有些刺眼,照射在包拯健壮的身体上,反光让公孙策移开了眼神。

“是吗?”公孙策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放空到远处,海滩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有结伴而来的年轻人,有亲密无间的情侣,也有一同出游的三口之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危险呢?

“公孙,你怎么了,突然就发呆了?”包拯皱了皱眉,抬起手在公孙策的面前晃了几晃。

公孙策勾起嘴角笑了笑,坐起身,将外衣穿好,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想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非常舒服,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是你说的没错,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做,现在还不是退休的时间。”

“当然了,我们还这么年轻,总想着退休像什么话。”包拯笑着拍了拍公孙策的肩头,“走吧,玩了一上午我肚子都饿了,去吃东西!”

旅馆的餐厅提供的都是当地的海鲜,并没有包拯最爱吃的包子。包拯对海鲜大餐兴致不高,公孙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吃着美食,看着窗外的美景,吹着凉爽的海风,整个人从里到外的舒适安逸。就在公孙策享用美食的时候,一直在走神的包拯却突然站了起来,公孙策一愣,“怎么了?”

“看那里。”包拯指着沙滩的方向,公孙策往那边望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竟然聚了一大群人,正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职业的敏感让两个人立刻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往目标走去。

海滩上聚集的人很多,从外面看还以为都是游客,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还有几个管理人员在维持秩序。包拯拨开人群,公孙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沙滩上仰面躺着的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

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是一具死尸,不仅仅因为她浑身赤|裸,而且还明显被海水泡过多时,已经有了发胀的趋势。公孙策皱了皱眉,看了包拯一眼。包拯正跟管理人员交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让管理人员将围观人员驱散,自己则跟公孙策一起蹲下身子,开始仔细观察这具尸体。

“是溺水吗?”包拯像是在自语一样低声问道。

“不是。”公孙策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口鼻,“尸体被海水泡过,口鼻里也没有泥沙,可以肯定是死后被扔进水里的。”

公孙策指了指死者的头部,在乌黑的长发里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白色的皮肤,“那是个伤口,很深,我估计这就是死因。造成这种伤口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在落水后被岩石撞击造成的,你看她身上也有很多类似的淤痕。当然,如果我们有一个凶手的话,这些伤的来源就另有一种说法了。”

包拯皱起眉头,“死亡时间呢?”

“这就难说了,看今天的天气和尸体发胀的程度,至少有八个小时,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不过我不是专业的法医,如果让秦简看一下的话,很快就会有准确的死亡时间了。”

包拯点了点头,“现在他不在,我们假设你的判断是准确的,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当时沙滩上应该没有多少人,凶手肯定会留下脚印。可惜,现场被破坏了。”公孙策惋惜地看了一眼尸体周围不下几百个脚印,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地方作案――”包拯眯起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他们破坏的不是现场,这里并不是死者被杀的第一现场。”

公孙策皱了皱眉,很快点了下头,“是的,尸体被移动过,但是移动他的不是凶手,而是海水。她是被海水冲到岸上的,那么,她是在水中遇害的?”

“或者是被埋在沙滩上,海水涨潮以后被冲上岸的,一切要靠进一步尸检才能得到结论。”包拯站起身,拍了拍手,对公孙策说道,“交给当地警方吧,这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

公孙策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好,他想到了包拯刚才在椰子树下的话,这个世界果然到处都充满了危险,包括这风景如画的旅游胜地。

回到旅馆的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两个人都懒得聊天,于是分别拿着自己的手机,各自窝在自己的床上,包拯在逛论坛看美食帖子,公孙策则开了qq跟庞统闲聊。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突然有人敲门,两个人都微微一愣。

房门打开,敲门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职业女性的打扮,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游客。包拯看着那个女人有些发愣,对方的脸上却挂着了然的笑容。

女人往包拯手里瞟了一眼,手机上一张小笼包的图片分外显眼,“好久不见了,包黑炭,你还这么喜欢吃包子啊。”

“诶?会这么叫你的女人可不多,”公孙策听见这个声音也赶忙凑了上来,跟门口的女人相视一笑,“原来是你啊老同学。”

“楚,楚楚,你,你怎么――”包拯一紧张,有些结巴。

“楚什么楚,我是来找你们俩了解案情的,”凌楚楚微微撇了撇嘴,瞪了包拯一眼,“敢插手我们h市警方的案子,就别想那么容易跑掉,包黑炭,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的忙!”

第42章 如影随形(2)

凌楚楚是谁?她是包拯和公孙策的大学同窗,所以,她也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一名职务不低的警察。一个刚满三十岁的女人就做到了地方警察局局长的职务,这在中国这种到处都充满了职业性别歧视的国度里面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一方面要归功于凌楚楚的确出色的职业表现,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明凌警官异于常人的好运气。

h市是一个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但是它的面积并不大,人口也不多,警力分配比起d城这种中型城市和s市这种大型城市来,要少了好几成。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凌楚楚这个警官学校毕业的本科生便成了稀有资源。跟很多单位一样,能干的不一定能挣到好资历,警察局长也不一定是全警局最能抓贼的那一个。

凌楚楚学历高,脑子灵活,又说得一口流利的外语。最近几年大宋警察厅每年都搞一到两次国际交流,凌楚楚代表h市警察局去了不下三五回,每次都学到不少东西,然后把它们应用到城市管理中来,获得了上级领导一致好评。三年一个测评考核,每次凌楚楚都可以在诸多硬件条件上拼掉一大批同事,然后一路晋升,结果最近刚刚当上了h市警察局的第一把手。

但是她毕竟太年轻,又是个女人,就算人聪明又有好人缘,但是警察局这种地方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初次被女人领导的男人们不服气了,经常私底下给凌楚楚弄点小麻烦。消极怠工,冷嘲热讽,这些都是小把戏,凌楚楚可以不在乎。但是今天上午发生的这桩案子却让凌楚楚感受到了上任以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尽管除她之外,整个警局的人都没把这种小案子放在眼里。毕竟h市作为一个海滨旅游胜地,每年淹死在海里,曝尸沙滩的人多了去了。

两个小时以前勘测现场的时候,凌楚楚总觉得现场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她觉得这个案子不仅是谋杀,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谋杀案,而是个大案。同行的警员们都表示否定,没有人直接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表情都很不以为然。

凌楚楚有些焦躁,也有些沮丧,直到有人跟他提起了下午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两个来h市度假的警察,其中一个长了一张黑脸,凌楚楚的脸上才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黑脸,莫非是包黑炭!

果然,凌楚楚一到两个警察下榻的地方,就把包拯和公孙策抓了个正着。

包拯见到凌楚楚以后一直有些紧张。为什么呢?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很难再见面的。例如他乡遇债主,婚礼上碰上前女友之类的情形。而凌楚楚呢?她不是包拯的债主,也不是前女友,但是包拯却宁可她是其中的一种,这样起码重逢的时候还不算太过尴尬。

凌楚楚不是前女友,她只是恋人未满的暧昧对象。当然,如果包拯当初早一点搞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的话,也许他也不会跟凌楚楚暧昧那段时间了。虽然时间很短,毕竟也有些伤人。所以毕业以后包拯跟公孙策一起去了d城,之后就没有跟凌楚楚联系过。

但是现在自己跑到了人家的眼皮底下,凌楚楚又找上了门,躲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包拯脸黑,所以脸色不好也看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策把凌楚楚让进门,三个人在沙发上围坐成一圈。凌楚楚开门见山,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今天下午那两个在现场进行勘测的警察就是你们两个吧?”

公孙策点了点头,对凌楚楚笑了笑,“没错,你来找我们是想问那个案子?”

“是,警局的同事都说这是个普通的溺水案,可我总觉得不是。”

“的确不是溺水。”公孙策看了一眼包拯,继续说道,“那具尸体口鼻中没有泥沙,当然,在海水中溺水的话这样也很正常,但是几乎所有的溺水者眼底都会出现充血的迹象,而这具尸体一点也没有。还有,死者身上有很多伤痕,其中有的是生前造成的,跟溺水之后岩石撞击造成的伤痕完全不同。而且我发现在死者头发里有一处很深的伤痕,当时未免破坏了现场我并没有碰尸体,我建议你们的验尸官仔细检查一下那里,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就是致命伤。”

凌楚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包拯,并没有对公孙策的判断做出评价。沉默了一阵,包拯突然对凌楚楚说道,“楚楚,我感觉有点奇怪。”

凌楚楚微微一愣,“哪里奇怪?”

包拯已经一扫方才的尴尬,他看着凌楚楚的眼睛,表情略有些严肃。

“h市是一个海滨城市,溺水案每年都时有发生,应该不算稀奇。这个死者即使是因为在海边被谋杀,也有可能是普通的谋杀案,在h市这种四处都环海的地方应该也算不上稀奇。为什么你这么重视这件案子,楚楚,你可以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吗?毕竟如果这真的是一件重大案件的话,我可以尽力帮你的,远比现在要多。”

凌楚楚沉吟了片刻,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后,她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

“从我来h市工作的第三年开始,陆陆续续到全国各地做过一些交流,就在前年我去了x省,在那里我参与了一件谋杀案的侦破工作,虽然最后那件案子还没有最终结案我的交流时间就到期了,但是我一直关注着它。”凌楚楚从电脑中调出了那件案子的资料,递给包拯,继续说道,“当时办案的警察局长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前辈,经验非常丰富。他当时就断定,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一个惯犯,该案中的受害人绝对不是他的第一个下手对象。x省也是一个旅游大省,当时我对这个老局长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他说这个凶手很可能只针对游客下手。他跟踪她们,然后强|奸杀人,最后把尸体丢弃到旅游景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作案手段残忍,手法干净利落,可以看得出他对旅游景点的地形非常了解。”

说到这里,凌楚楚再次停顿了几秒钟,从电脑中吊出另外一些资料,指给两个,“后来我通过内部网络查到了这三年以来全国各地旅游景点附近发生的强|奸杀人案,我发现有好几起案件都跟当年x省的那个案子非常相似。当然,大部分的强|奸案都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可能是出于一种直觉吧,我总觉得那个没有被抓住的罪犯还在继续作案。而今天下午的那件案子,我看见尸体的第一眼就又产生了类似的感觉,我觉得,他来到h市了。而且,我觉得他这次在h市肯定不会只作案一次。所以我很担心,也很希望能抓住他。”

包拯皱着眉听完凌楚楚的论述,看着凌楚楚诚恳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楚楚,能把你的资料留给我一份吗?我想把它们传给一个人看一下。”

凌楚楚立刻点头,“没问题,电脑就放你们这里吧。”

“哦,不必。”公孙策微微一笑,“交给我,十分钟之后还给你,你们先聊聊。”

“诶?”看着公孙策捧着电脑往隔壁房间走,包拯想要叫他却没叫住,尴尬地转过头,对上凌楚楚含笑的目光,脸上一阵发热。

“咳咳,楚楚,你――”又开始结巴,完全失去了刚才精明干练的重案组长的形象。

凌楚楚仿佛已经习惯了包拯这种傻乎乎的状态,她促狭地瞟了包拯一眼,咯咯笑道,“包黑炭,我们快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嗯,是。”包拯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七八年了,你跟公孙书呆在一起了?”

“啊?!”包拯眼神一呆,好像根本没听懂凌楚楚说了什么,几秒钟之后回过神,立刻满脸爆红,黑成那样的脸竟然也看得出来,真是神奇。

“楚,楚楚,你,你说什么――”

“竟然还没搞定啊?”凌楚楚鄙视地看了包拯一眼,“看你们都一起来度假了,我还以为――七年,真是可惜了公孙书呆这么好的人,跟着你七年你竟然还这样一声不吭。包黑炭,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干脆说明白吧,暧昧不适合你们,都三十多岁了,何苦呢。”

包拯愣了愣,想要开口反驳,却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气氛陷入了无言的纠结。

就在此时,公孙策适时地推开了房门,化解了两个人的尴尬。凌楚楚接过公孙策递来的电脑,对公孙策微微一笑,又瞟了一眼包拯,笑道,“公孙书呆,据我所知咱们大学班的同学里面只有你们两个是单身了。有空我让我男朋友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当然,你要是喜欢帅哥也可以。不要死守着这块黑炭了,他只是一块黑炭而已。”

说完,完全不顾房间里好像被雷劈过的二人,转身飘然离去。

第43章 如影随形(3)

凌楚楚放完雷就走了,留下两个浑身雷焦的家伙面对面站着,双眼发呆地互相看着对方。足足有半分钟,包拯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原来凌楚楚用一句话把自己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心脏有种负荷不住的感觉,疯狂的跳动让过多的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皮肤下迅速聚集起炽热的温度,令身体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跟着升温。

其实包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觉了他对公孙策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感觉,但是因为他们之间太过熟悉,也太过亲密,这种熟悉和亲密带来的非同一般可以从很多方面获得解释,却很难让包拯将其跟爱情画上等号。公孙策只比包拯小半岁,他们两个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小学,初中一直是同班,到了高中虽然不同班了,但是两个班级也是紧挨着。一连十几年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复习考试,一起熬过昏天黑地的高考。对方看过自己因为暗恋女生而魂不守舍的窘态,听过自己因为初恋失败而沮丧伤心的倾诉。跟隔壁学校的坏学生打架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个人不顾死活地帮忙,即使是挨打也有人陪着,逃学的时候帮忙打掩护,被罚站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个人陪着一起挨罚。也许每个人小时候都有过这样青涩纯洁的友情,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幸运地把这份友情一直保持到了成年以后。包拯和公孙策后来一起报考了警校,虽然专业不同,但是依然可以在毕业以后做类似的工作,这样就可以继续在一起。

从小的时候包拯就喜欢公孙策,不然那么多同学里面,他怎么会一直黏在公孙策身边不走呢?公孙策这人从小就长得好看又聪明,人缘又好,而且家境非常不错,手头总有充裕的零花钱,每到一个新环境就因为自身的魅力和金钱的作用而成为全班的焦点。跟公孙策比起来,包拯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他比公孙策大半岁,而且好像因为这半岁的差异,他总是长得比公孙策高,黑漆漆地站在对方身后,就像一个黑面神。包拯长得并不难看,他五官端正,不笑的时候总有种方正严肃的威严感,可是他不能笑,只要一笑就让人觉得冒傻气。所以开始的时候公孙策不怎么喜欢他,包拯喜欢跟着他,他也没有在意,毕竟公孙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多包拯一个,真的不算多。但是,时间这东西有时候真的非常神奇。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慢慢改变了身边的人们,人来了又走,十多年以后,公孙策突然发现,从始至终一直陪伴着他的人竟然只有包拯一个。

后来公孙策的家庭遭遇巨变,他的父母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而双双离开了他。公孙策继承了父母留下的公司,却没办法继续经营,只好在律师的帮助下把公司卖掉,跟其它遗产一起存入了银行。那一年公孙策刚上高一,他突然发觉,疼爱他的父母和温暖的家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存折上的一串数字。年少的公孙策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滴落的雨滴,和一双黝黑却温暖的手。是包拯的手帮他擦去了眼泪,从那天开始,公孙策便习惯了跟着包拯,跟着他进入警校,跟着他来到d城,这一跟就是十年。

十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它远非凌楚楚口中的暧昧二字可以总结。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包拯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公孙策,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也许公孙策也感觉到了,但却选择了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他们彼此照顾,彼此依赖,就像亲人一样。那层窗户纸从来没有被捅破,两个人似乎都刻意地维持着这种关系。事实上,他们从来就没有暧昧过,一点也没有。没有暧昧,有的只是珍惜。

“阿策。”包拯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看着公孙策的眼睛,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眼底激动的神色,包拯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你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叫过我了。”公孙策微微勾起嘴角,脸上的红晕暴露了他心底同样激动的事实。他望着包拯的脸,这张严肃的面孔在长大之后改变了当初圆滚滚的轮廓,已经好看了很多,并不那么像包子了。公孙策忍不住伸出手,想用手指轻轻碰触包拯的脸颊,发现包拯想要往后躲,公孙策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你没话跟我说的话,我去办正经事了。”公孙策转了个身,想要往房间里走。

“等等!”包拯一把抓住了公孙策的手腕,“等等。”

“不能等,有大案子要查。”公孙策的语气有些不善,他用力挣了挣,却没办法挣开重案组长有力的钳制。

“展昭在看资料,我们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包拯往前凑了半步,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公孙策的肩膀,把年轻的公孙科长紧紧抱在怀里。

公孙策的心底仿佛掠过一丝暖流,又好像心脏狠狠挨了一枪,他闭了闭眼睛,克制住那阵突然袭来的眩晕感。他感觉到包拯的手臂在颤抖,他在害怕,而公孙策自己又何尝不害怕呢?只要改变,就会带来恐惧,不知道在心理学上会怎么解释这一点。公孙策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决定自己未来人生的重大时刻,他竟然会想到展昭的那些心理学分析。

耳后传来温暖的呼吸,感到有些痒的公孙策轻轻眯起了眼睛,这种感觉竟然比意料之中的还要幸福。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看来,它好像的确值得人去冒一些险。改变,可能很糟糕,但是也可能会带来一些好处,不是吗?

包拯和公孙策决定多给展昭一些时间去好好研究凌楚楚带来的资料,然而远在d城的展昭却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那样去研究那些资料。展昭遇到了麻烦,这个麻烦却是关于白玉堂的。

最近一段日子白玉堂过得很不错,他的睡眠经过展昭的催眠治疗得到了很好的改善,现在每晚基本上可以在十二点以前入睡了。虽然从医学上说他依然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但是比起当初连续好几天都没法合眼在状态已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了。而且催眠治疗的过程也不像白玉堂当初想象的那样恐怖,一切根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夸张,展昭采用的手法很温和,整个过程中白玉堂丝毫也没被控制思想的感觉,也没有那些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恐怖情况发生。

白玉堂每隔一天都到展昭的办公室接受治疗,他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展昭说过了,这样的治疗持续两个月以后就可以结束,接下来只要他自己每晚给自己做催眠暗示,就可以很快入睡。最后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不需要暗示也可以入睡的时候,失眠症就痊愈了。本来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白玉堂在约好的治疗时间内并没有出现,他失约了。

展昭在办公室等待白玉堂,时间超过十分钟的时候他拨了白玉堂的电话,对方却没有接。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展昭思索了片刻,为白玉堂的失约找到了很多合理的解释,却依然感到有些不放心,便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白玉堂的住处离a大很远,展昭没去过,却听白玉堂提起过。那是一片别墅区,按平米计算价格的话均价可以达到五万以上,价格高的吓人,环境自然比一般的别墅区要好很多。展昭第一次听见白玉堂的住址的时候有点发呆,白玉堂误会了展昭是因为那边的房价而发呆,当时就解释了房子是白锦堂买的,因为白锦堂平时不住在d城,所以这里就扔给了他,白玉堂算是在帮他哥看房子而已。可是白玉堂并不知道,展昭其实根本不知道那片别墅值多少钱,他只是惊讶于白玉堂每天要开车两个钟头从家里来他的办公室而已。

白玉堂有车,而展昭并没有,他整整转了三次公交车才来到白玉堂家附近,再往里面却是没有公交车通行了,展昭只得站在路边给白玉堂打了今天的第四个电话,可是那边却依然无人接听。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展昭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这种预感是不是准确,但是直觉上这并不符合白玉堂平日的习惯。一连三个小时没有接电话,对于一个随时需要手机开机待命的警察来说,这一点的确透着那么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莫非白玉堂出事了?

心猛然一紧,展昭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很想尽快见到白玉堂,可是这种高级别墅区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一样,别说出租车,连私家车都没有一辆。展昭有些后悔,刚才一出门的时候就该打车过来,虽然要两百多块的车费,但是起码不需要这么提心吊胆。正午的太阳晒在头顶上,即使是初冬微冷的天气,展昭的额头也渗出了薄汗。心里一急,展昭迈步就往前方的目标走了过去。

整个别墅区有几千平方米,而白玉堂家不巧地正坐落在中间的区域,等展昭走到的时候,额上的薄汗已经变成了大汗。他顾不得擦拭汗水便匆匆来到别墅门口,按动了门铃。

白玉堂家没有管家之类的人,平时除了定期雇几个钟点工打扫卫生以外,家里家外只有白玉堂一个人,连一只狗都没有养。所以展昭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于是再次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白玉堂的电话,那边依然没有人接电话。可是这一次跟前几次有些不同,展昭把电话拿到一边,耳朵贴在白玉堂家的大门上凝神细听,竟然从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正是白玉堂的手机铃声。

展昭猛然一惊,白玉堂的电话怎么会扔在大门口?展昭猛然拍了拍门,大喊道,“白玉堂,白玉堂你在家吗?开门,我是展昭,你快点开门!”

展昭一直敲了一分钟左右,他打定主意,如果下一秒钟还没有人回应,他就会强行破门而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他准备踹门的瞬间,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白玉堂俊朗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依然是那个年轻英俊的白警官。

展昭松了一口气,浑身仿佛被抽掉了力气一样,眯着眼睛,无力地倚在了门边上。

“白玉堂,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玉堂的眼神有些茫然,他的目光在展昭的脸上扫视了几眼,又游移地向四周看了看,最后在脚边的地上发现了扔在那里的电话。白玉堂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全都是来自展昭的。白玉堂再次看向展昭,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有些感动,有些痛苦。

“你,你到底怎么了?”展昭敏锐地发觉了白玉堂的不对劲,他皱着眉靠近了白玉堂,伸出手想要碰一下他,白玉堂却猛然往后撤了半步。

“嗯?”展昭微微一愣,“你,你身上?”

白玉堂习惯穿白色的衣服,即使在家里也是一身白色的休闲打扮。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因此当白色的衣服染上黑色的泥土,就显得格外显眼。展昭刚才因为太着急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白玉堂的身上竟然有好多地方都染上了泥土,黑色的泥土,跟旁边花圃中的泥土是同一种。展昭的眼神疑惑地扫过满花圃的花泥,已经入冬,所有的花朵都已经干枯,只剩下一排矮小的黄杨为花圃点缀一些绿色。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黄杨树下,松软的花泥有一片被压过的痕迹,就好像一个人在这里躺过,留下了印记一样。

展昭愕然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同样无措地望着展昭,脸上露出了紧张和恐惧的神情。

“我,我刚才躺在这里。”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可是眼神中分明表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怀疑态度。

展昭迟疑着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白玉堂目光一抖,“我,我不记得了。”

展昭暗自吸了口气,他尽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慢慢靠近了白玉堂,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先放松,我们进去聊好吗?”

白玉堂看着展昭,仿佛想要在对方的脸上寻找什么一样。

展昭对白玉堂微笑,眼神专注而肯定,鼓励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慢慢放下了怀疑戒备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展昭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白玉堂的手,感受到手中一瞬间的挣扎,展昭并没有放开,而是稍微用了些力。挣扎不见了,白玉堂反握住展昭的手,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屋子。

一进房间,展昭的眉头再次轻轻皱了起来。房间很乱,几乎所有的家具都不在他原来应该在的地方,好像昨晚遭受过一场台风过境一般。展昭明显感到,一踏入这个房间,白玉堂就很紧张,尤其一双眼睛带着恐惧地望着客厅中央的电视机。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无聊的肥皂剧,展昭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快速用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电视机被关掉之后,白玉堂明显放松了下来,展昭牵着他走到沙发边上,将沙发上杂乱的物品整理到一边,又拉着他坐下。

“玉堂,看着我。”展昭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很强的的安抚作用,白玉堂听见他的命令,果然听话地看着展昭的眼睛。

“跟我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昨晚?”

“是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害怕什么?”展昭继续用平静的语气温和地发问,“白玉堂,你现在是清醒的,也是安全的,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会帮你。”

“安全。”白玉堂的眼神突然微微一亮,他盯住了展昭的眼睛,很久都没有说话。

展昭耐心地等待着白玉堂,直到五分钟之后,白玉堂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精明的神色,仿佛他的灵魂终于归位,那个清醒而正常的白玉堂回来了。

“展昭。”白玉堂依然看着展昭,却没有再用那种茫然无辜的眼神,这时的展昭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白玉堂的状态有多危险。他的眼神,就跟那些受过强烈刺激的精神病患者一模一样,这样的眼神他曾在哥哥展辉的身上见到过,也曾在很多罪犯的眼神中看到过。而刚才的白玉堂,绝对不是正常的白玉堂,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那一定是很危险的事,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来说都是这样。

“白玉堂,你清醒了吗?”展昭为了确认,还是问了一句。

白玉堂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展昭叹了口气,松开了白玉堂的手,想要把手抽回。手心的温度骤然消失,白玉堂却突然有些不情愿的用力抓紧了展昭的手,展昭微微一愣,抬头看着白玉堂。一丝尴尬的神色扫过,白玉堂松了手。

“既然清醒了,那么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展昭环视了一下凌乱的房间,又看了看白玉堂身上的泥土。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瞥了一眼被砸的粉碎的吧台,对展昭说道,“没东西招待你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第44章 如影随形(4)

白玉堂的房子虽然是别墅,但却并没有多大,只有两层加一个阁楼。展昭目送白玉堂上楼,坐在沙发上等他,一边等一边观察这间凌乱的客厅。受害最严重的就是吧台,里面所有的瓶装液体似乎都被扔了出来,而且大部分都扔到了客厅中央摆放电视柜的方向。酒瓶几乎都砸在墙上,还好电视有电视柜的保护所以并没有被砸碎,不然很可能会引发火灾。电视柜下方的地毯上湿漉漉地一片,如果这些酒是在昨晚洒上去的,一直留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干掉的迹象,显然洒了很多。客厅的其它地方破坏并不严重,只是乱了一些,并没有被砸的痕迹。

展昭有些疑惑,自己上一次见到白玉堂的时候还是两天以前,那时候的他明明状态很好,丝毫也没有情绪失控的迹象。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白玉堂的家里,如果说不是他做的,展昭再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些。但是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白玉堂除了失眠以外,究竟还有什么问题呢?

正在思索着,白色的身影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白玉堂回来了。展昭调整了情绪,抬头望向那抹英挺的身影,面露微笑,白玉堂也笑了笑,表情略有些尴尬,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凌乱的家具,看得人心情烦躁。白玉堂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这个故事挺长的,我现在脑袋很乱,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展昭立刻点头,“好,这就走吧,离开这里对你的情绪也有好处。”

白玉堂没说什么,点了下头便率先出了门,来到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张长椅,周围有几棵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整个花园里除了黑色和黄色的泥土就是那些跟前院一样的黄杨,其余的花木都因为季节的原因只剩下灰黄的枯枝。白玉堂坐在了长椅上,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展昭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白玉堂的安排,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长椅并不算太长,勉强能并排坐下两个人,因此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一侧身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展昭不需要用心分析就可以感受到白玉堂低落的情绪。展昭可以理解,当一个人完全相信自己的治疗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发觉事情竟然变得更加糟糕了,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

手指撑住了额头,白玉堂将身体倚在长椅的扶手上,侧身看着展昭的侧脸,微微苦笑,用平静的声音说起了昨晚的情形。

“客厅的那些都是我弄的。”

展昭没说话,他看着白玉堂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玉堂已经预料到了展昭的反应,毕竟那是显而易见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种情况已经有一年没有发生过了,我还以为我已经好了,没想到昨晚竟然又发生了。”

“一年?”展昭皱了皱眉,捕捉到了这个时间点,他看着白玉堂沮丧的神情,小心地问道,“你是一年前加入重案组的对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包队告诉你的?”

展昭点头,担忧地看着白玉堂,“那么一年前呢?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诱因又是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笑,展昭脸上关切的表情令他感动,这种情况的出现又的确令人沮丧,这种复杂的感觉会让一个坚强的人变得脆弱,而人在脆弱的时候就非常需要关心。于是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你很关心我吗?”

展昭微微一怔,然后立刻认真地点头,“当然,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很关心你。今天上午的时候你没有按时在办公室出现,我就按照地址找来了,然后就发现你这样反常的状态。玉堂,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你的治疗很重要。相信我,我见过很多类似的状况,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凝重了几分,他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在我的心里有一个秘密,除了我哥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从小就非常害怕一种东西,非常害怕,怕到要死的地步。展昭,你知道像我这样的情况吗?害怕某种东西到不能接触的地步,只要让我碰到就会失去理智,甚至会失去神智,在那段失神的时间里,我的记忆会形成空白。”

白玉堂脸上痛苦的神色让展昭的心里非常难过,他听着白玉堂的话,大脑中飞快地分析着他的状况,直到白玉堂说完,他立刻答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昨晚的行为是因为恐惧,因为遇到了你害怕的东西。”

“是的。”白玉堂点头,然后再次自嘲地笑了笑,“可笑的是,我曾经为了克服这种恐惧而做过很多事,而且我几乎已经成功了,但是,事实却打败了我,他们不会放过我。”

他们?展昭敏锐地捕捉到了白玉堂话里的关键词,但是他却并没有逼问白玉堂他们是谁。展昭看着白玉堂的情绪还算稳定,便问道,“那么玉堂,你到底怕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白玉堂微微一笑,却否决了展昭的问题,“我不想说,因为说了会让我难受。展昭,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可以猜到的。”

展昭愣了愣,随即有些郁闷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嘴唇不服气地抿了抿。这表情还真是令人愉悦,白玉堂有些自嘲地想到,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琢磨展昭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爱,真是无可救药到了极点。

展昭并没有继续追问,他思索了片刻,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几个字,然后便不再理会白玉堂。白玉堂有些好奇展昭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去打扰对方,相反却耐心地等待着展昭。过了一分多钟,展昭抬起头,对上白玉堂专注的眼神,微微一愣。白玉堂也愣了愣,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这种四目相对似乎带上了一些暧昧的意味。微愣之后,展昭便坦然地看着白玉堂,太过干净的眼神令白玉堂有些羞愧于自己诡异的思绪,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问道,“怎么,你查到了什么?”

展昭笑了笑,将手机收好,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想我已经猜到你怕的是什么了。你失去的这段记忆发生在昨晚,出事的地点又在你家的客厅里。我想既然你很怕这个东西,白大哥在装修的时候肯定不会不注意这一点,因此这个诱因一定不会存在于你的家里。那么有什么东西是装修的时候无法避免而又可能在昨晚刺激到你呢?我注意到了电视柜下方地毯上的水渍,被砸碎的那些瓶装酒,进门时开着的电视机,所以我觉得吓到你的只能是昨晚电视节目里传达出来的画面或者声音。我想你平时应该很少看电视,昨晚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无意中打开了电视,然后就遇上了让你害怕的画面。所以我刚才查了一下那个电视台昨晚播放的所有节目单,发现在你这几天入睡的时间之前播放的电视节目刚好就是晚间新闻。而昨晚最大的新闻就是飞腾大厦发生了大爆炸,玉堂,你害怕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件事,你害怕爆炸,我猜的对吗?”

白玉堂有些吃惊,吃惊于展昭的聪明敏锐,也吃惊于展昭的细心入微,他有些敬佩地看着展昭,嘴边浮现出欣赏的微笑。这样的白玉堂,又哪里像一个心理负担深重的病人呢?他看着展昭的眼睛,欣慰地勾起嘴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也不对。”

白玉堂的回答让展昭着实愣了一下,他疑惑地问道,“这怎么说?”

“我说对,是因为我的确害怕爆炸,而我说不对,是因为昨晚的新闻对我来说本来不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我砸了客厅,可能真的是因为那条新闻,但是可以让我受刺激的也绝不是那条新闻就能做到的。”

展昭一挑眉,立刻问道,“你刚才说了‘本来’两个字,你的意思是,在那条新闻之前,还有另外一个诱因的存在。”说到这里,展昭猛然一惊,愣愣地盯着白玉堂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突然掠过一丝难言的同情,他有些心疼自己面前这位年轻的警官,心疼于他所受到的折磨,“玉堂,昨晚九点左右,你就在飞腾大厦附近,亲眼目睹了那场爆炸,对吗?”

白玉堂嘴边的笑容早已凝固,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痛苦的感觉,“是啊,的确如此。那种巨大的声浪,烧焦的气味,痛苦的呼喊,所有恐怖的回忆如影随形地追逐着我,让我无处可逃。本来我当时就想去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后就开回了家。”

白玉堂说到这里就再次沉默了,但是展昭已经猜到了后续的内容。在短暂失忆的情况下,白玉堂下意识地寻找到最让他熟悉的地方,因为他渴望在那里寻找到安全感,可是一进家门,打开电视机之后就看到了刚才最恐怖的景象重放,仿佛那种噩梦般的感觉再次追了上来。如影随形,永远无法摆脱。所以,白玉堂失控了,他砸了酒柜,然后逃离了客厅,甚至连电视都不敢去关上,最后在花圃中躺了一夜。

“玉堂,你昨晚――”展昭刚一开口就又闭上了嘴,他想起白玉堂说过,他根本不记得昨晚躺在花圃里的事,当然也不会记得昨晚有没有睡着。

白玉堂自嘲地笑了笑,“我说过,我完全不记得了,我甚至不记得怎么回的家,怎么开的电视机。还好我昨晚没去找你,否则你又会被我打扰,没法好好睡觉了。”

“我宁愿你来找我。”

“是吗?”白玉堂的目光明亮了几许,他看着展昭,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诚恳。

“当然,以后如果你再遇到这种情况,在有没有失去意识之前,记住一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哪里。”

“然后呢?告诉你之后,你会怎么做呢?”

“然后――”展昭皱眉思索了片刻,看着白玉堂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然后你可以放心地失忆,只要我知道你在哪里,一定会去找你,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不过我更希望可以在你下一次发作之前把你的问题搞清楚,治好它,让你以后都不要再梦游了,毕竟砸掉一个房间还是很浪费的一件事。”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展昭几眼,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真诚和关心的神情让白玉堂的心变得暖洋洋的。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非常舒服,仿佛整个人都泡在温暖的浴缸里,又好像身体飘在云朵中,微风吹拂,阳光普照,整个身体都感受到了一种惬意。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即使当初他还没有失去最好的朋友,没有失去挚爱的亲人,在生命最初的几年,在他还拥有一个完整而安全的家庭的时候,都没有感受过这样充满温暖的美好心情。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令白玉堂觉得幸福,他想要这种幸福一直持续下去,可是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谁可以告诉他呢?展昭吗?展昭是个心理学家,他应该可以解释所有人类的心理问题吧?虽然,展昭就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这样直接问他好像有些怪怪的。

白玉堂犹豫了一会儿,心态就有点扭捏。展昭莫名其妙地看着白玉堂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表情,还以为他又受了什么刺激呢,如临大敌地盯着白玉堂的脸,决定敌不动我不动,严阵以待。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分钟,正当白玉堂终于把目光定格在展昭的脸上,展昭的心弦也绷紧了,准备接受挑战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

来自h市的资料就在这个时候传到了展昭的手机上。

第45章 如影随形(5)

白玉堂是敬业的警察,展昭是敬业的心理学家,因此两个人几乎是立刻就从扭捏暧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与幸福感暂时分离的白玉堂有些不爽,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展昭递过来的资料,哼唧道,“这些变态还真会挑时间。”

展昭微微一笑,打趣道,“的确,他们都不够善解人意。”

假期结束了,重案组所有成员重新开工,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两个亟待处理的案子,一个外省的杀人案,另一个是本城的爆炸案。按理说d城的重案组是没有权利处理其它城市的案件的,但是这一次聪明的凌楚楚在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向公安部提交了报告,以本城警力不足为理由,申请由重案组协助h市查办这个案子。因为这件案子发生的时间太巧,再过一周就是h市一年一度的国际旅游节开幕的日子,作为一个旅游名城,h市的旅游业有一定的国际影响力,如果在这个当口出了大事,会让很多人难堪。因此公安部一个命令下来,包拯他们就被卖给了h市警察局,而且上面下了命令,三天之内案件必须有进展,这基本上已经等同于限期破案了。包拯有点郁闷,尤其是当他得知d城发生了爆炸案之后,心情就更加不爽了。虽然这次爆炸案规模并不大,也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毕竟社会影响还是造成了,d城难得平静了几个月,这下子又该人心惶惶了。

为了帮助警力不足的h市,把自己的城市搞成警力不足,郁闷的包拯趁机狠狠敲诈了凌楚楚一笔。在h市警察局第一把手的默许下,重案组所有成员集体入驻海滨酒店最高级的套房,每两人一间,食宿全免。

当白玉堂和展昭作为最后一组人马来到海滨酒店报到之后,所有成员就算集结完毕了。展昭立刻捧着资料去找公孙策和包拯会和,白玉堂吃了展昭开给他的药丸留在套房里面补眠,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接下来紧张的破案工作。也许对于其他重案组成员来说,在假期当中被抓来工作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但是对于白玉堂来说,可以远离刚刚发生爆炸案的地方,来到这个风景如画,安静悠闲的度假城市,对他的病情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事。

也许是因为远离了让他紧张的事物,吃了药以后白玉堂很快就睡着了。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来说,可以睡着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事。身体的舒适让心情也得到了放松和抚慰,就在这种轻松的状态下,白玉堂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一匹白色的马,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浅绿色的草原,马蹄踩过地面,溅起一片片露珠,露珠好像珍珠一般相互撞击,碎成一片,在橘红色的光芒映照下,散成一片彩虹。白马身形健美,四蹄腾空,欢快地奔跑令它的身体舒展成美丽的弧度。它向着草原的尽头跑去,那里,是一片大海。白玉堂不知道这匹马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为何要迎着朝阳跑向大海,他只知道,他渴望跟那匹马一起奔跑,他渴望那种自由而快乐的飞奔。

然而就在白玉堂准备拔腿飞奔,跟上那匹白马,跟它一起奔跑的时候,一支漆黑的箭从一个未知而诡异的地方突然冒了出来,笔直的羽箭带着死亡的黑光飞向了那匹白马!白玉堂心下大骇,他想要追上那支箭,想要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然而他知道,这完全没有任何可能!那支箭太快了,就算他再努力地追赶也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杀死那美丽的生命!白玉堂痛苦地大喊,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不想看下去,想要醒来!可是他的呼喊是徒劳的,他无法从梦中醒来,就好像他被梦魔缠住了一样,只能任由噩梦把他拖入黑暗之中。白马还在奔跑,漆黑的羽箭就要射入他的身体,白玉堂甚至已经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绝望了,呼喊声已经嘶哑,一切却都是徒劳。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像一股力量,将他从噩梦中唤醒。沉重的眼皮闪动,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叫醒他的人。

“玉堂,你怎么了,刚才做恶梦了?”展昭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正用纸巾擦拭着白玉堂额头的冷汗。

白玉堂浑身颤抖了一下,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展昭上下看了好几眼,最后用力将对方紧紧拥进自己的怀中。展昭浑身僵硬了片刻,感受到紧抱着自己的白玉堂正在浑身颤抖,眉头皱了皱,没有被压住的右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安抚着白玉堂紧张的情绪。

“没事了,那只是个梦而已。玉堂,你别紧张,深呼吸,没事了,现在你已经醒过来了,没事了。”

颤抖的身体逐渐平复,白玉堂的脸色也渐渐从毫无血色的苍白变得正常了一些,他抬起头,沮丧地皱起眉头。感觉到白玉堂的放松,展昭拿开了放在他肩头的手臂,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感觉到怀中再次变空,白玉堂不高兴地看了展昭一眼,嘴角委屈地撇了撇。展昭微微一愣,困惑地揉了揉眉头,怎么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白玉堂不高兴,展昭无奈地问道,“好点了吗?”

白玉堂的眼神有点涣散,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一开口才发觉,原来嗓子已经嘶哑了。

“好多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展昭,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以前睡不好的时候做噩梦,现在睡好了也做噩梦。”

展昭的眉头纠结了起来,先没答话,他起身给白玉堂倒了一杯温水,看着白玉堂喝下去,才说道,“玉堂,我觉得你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依靠意志去控制我们的潜意识,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治疗心理疾病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我对你做过的那些治疗,最多算是初级的了解病情,你需要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在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我想带你去拜访一下我的老师,他是国内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

发现白玉堂皱着眉想要反驳的样子,展昭微微一笑,“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明白你肯提出让我帮你治疗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你觉得呢?”

“我当然信任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信任心理学嘛。”发现白玉堂脸上固执的表情略有松动,被尴尬替代,展昭不禁莞尔,“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你睡了一整天,现在该饿了吧?”

白玉堂还真觉得饿了,于是两个人暂时放下了关于治疗的话题,一起出门去酒店大厅吃饭。吃过晚饭,展昭得到了一个消息,凌楚楚那边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现在时间还早,展昭不想回房间,便拿着包拯传来的报告,拉着闷闷不乐的白玉堂去了现场,希望在案发现场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

案发现场距离海滨酒店很近,几乎就在酒店身后的沙滩上,因为命案的发生,这几天游客少了很多。一来到这里展昭就有些失望,因为弃尸地点在沙滩上,海水来了又去,就算有什么线索留下,也早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无奈的神色。

“头儿说现场从一开始就被破坏了,你也别觉得遗憾,还是用你的超能力分析一下那些已有的资料吧。”白玉堂看着展昭微笑着说道。

展昭有点囧,他耸了耸肩,从背包里取出电脑,从里面调出当天拍摄的现场照片。

“嫌疑人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二岁至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职业不固定,但很可能跟旅游业相关,例如酒店服务员,导游,售货员,司机等。死者被击中头颅,死因是失血过多。她遭受过性侵犯,不过是在死后,但是嫌疑人并没有对她的尸体使用暴力。他用干脆利落的手法将死者杀害,但是却对她的尸体非常温柔,最后把她用沙滩上的沙子掩埋,却埋得不深。”展昭一边说,眉头一边皱了起来,白玉堂也觉得这个杀手在展昭的描述下,形象渐渐清晰,却有些难以理解。

于是白玉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杀死了这个女孩,然后奸尸,之后又把她埋了起来,却埋得很浅。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强|奸犯通常是痛恨女性的,因为他们很难通过正常的渠道跟女性|交往。所以他们会强迫女性,用暴力手段满足自己的性幻想。很多强|奸犯会用刀子或者其他工具伤害受害人,可是这个凶手他感兴趣的好像并不是这个女孩子,而是她的尸体。”

展昭点了点头,“是的。他是一个性变态者,并且是一个恋尸癖。他将尸体掩埋在沙滩里,只是不希望女孩子的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句话说,在强|奸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的性幻想得到了满足。他渴望一个顺从的伴侣,不会否定他,甚至不会说话,他要她安静,听话,他爱这样的女孩。然而在强|奸结束以后,性幻想得到了满足,他便会意识到他杀死了一个女孩子,杀死了他爱的人,这时候他会痛苦,会产生忏悔和怜悯的感情,于是他把尸体掩埋起来。因为这个女孩子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一个死人,他可能觉得她是有生命的,因此他只把她的身体遮盖住,便离开了现场,就好像这个姑娘还在度假,只是在沙滩上睡着了,而不是死在沙滩上。他掩埋尸体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是——”

展昭看着手中死者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在胃里产生,让他有点想吐,他实在是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白玉堂微微冷笑,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海,傍晚的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悠闲地散步。

“无论他想干什么,他都跑不了。”

展昭却没有白玉堂那么乐观,他将电脑关上,轻轻叹了口气,“包队说h市警方已经在死者的身体里发现了未知的dna,怀疑是嫌疑人的。如果在dna库高度发达的国家,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抓住他。可是现在是在中国,如果嫌疑人是个没有案底的人,仅凭现在已有的分析,想要抓住他,真是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第46章 如影随形(6)

验尸结果证实了凌楚楚对这个案子的判断,h市的确发生了一桩多年未遇过的大案,案件情节恶劣,骇人听闻。但是,这一次嗅觉灵敏的新闻媒体却一直对此事一无所知,因为案件过于奇特,又发生在非常敏感的时期,公安部全力封锁消息,为办案的警察们提供了难得安静的破案环境。然而,跟新闻媒体有过多次交集的白玉堂心知肚明,想要瞒住这些嗅觉灵敏的狗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没有所谓的限期破案,他们手头可以自由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对这个嫌疑人,展昭尚没有做出精准的勾画,他需要更多的资料填充头脑中的那些空白。现场被破坏的很严重,可以留给他的线索已经所剩无几,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不能等待凶手再次作案,因此,他来到了h市警察局,找到了凌楚楚。凌楚楚早就听说过展昭的名字,但是她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展昭会这样年轻,斯斯文文就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在学校的时候凌楚楚就是一个大姐大级的人物,常年跟包拯竞争从班长到学生会主席各个级别的领导工作,工作以后又当上了众多男警察的上级,所以气场非常强大。她一见到展昭就觉得打心眼里喜欢,于是就稍微热情了一点,她把展昭让进办公室,让他坐在沙发上,全程面带微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展昭吧?”

听到这句话展昭稍微愣了一下,他认真想了想,觉得无论从年纪还是个头来看,他都不算小吧?默默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气场强大但却身材娇小的凌楚楚,展昭并没有开口反驳对方的称呼,“凌局长好,我就是展昭。”

“别叫什么凌局长,小小年纪跟包黑炭学得那么一本正经,不可爱。”凌楚楚眯着眼睛,好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块巧克力塞进展昭的手里,“以后就叫楚楚姐姐,小展昭,你不知道姐姐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羡慕人家有乖巧可爱的弟弟。我今天一看到你就觉得投缘,以后你就算是我凌楚楚的弟弟了,要是包黑炭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展昭捏着手里的巧克力,不知道该拿着还是该放到一边,他呆呆地看着依然面带微笑的凌楚楚,刚才这位姐姐承诺要打得包大哥满地找牙的时候依然面带微笑,语气也非常温柔。这样彪悍却矛盾重重的女人,展昭不知道该佩服还是恐惧,他很想拒绝作这个女人的弟弟,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的拒绝会起到什么作用,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太敢。

“咳咳,那个,楚――楚姐姐,”展昭咬了一下发酸的牙根,硬着头皮说道,“关于那个案子――”

听到案子,凌楚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一秒钟变脸的功夫令展昭偷偷打了个冷颤。

“小展昭,听说你想要调看之前那几起案子的详细资料?”

“是的,我怀疑这次的嫌疑人是一个连环杀手。依靠这一个案子的现场资料我很难完成侧写,所以需要调看之前几起案子的资料,因为涉及到好几个警察局,所以需要协调。包大哥说这里是你负责,所以让我来找你。”

凌楚楚沉吟了片刻,起身走向办公桌,在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架上取出一个资料夹,递给展昭,“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用到的,你拿去吧。”

展昭翻开资料夹,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第一页,这是一张普通的证明像,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生,照片下方写着女生的姓名,年龄,遇害时间等等一系列信息。翻过第二页就是这个女生遇害案件的详细资料,包括验尸报告和现场照片以及办案民警对这个案件的审理过程和最终结论。厚厚一本资料夹,里面一共有十起案子,每一个都是强|奸杀人案,每一个死者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所有案件最终都没有找到凶手。

“这是――”展昭有些吃惊地看着凌楚楚,“你怀疑这些都是他干的?”

凌楚楚的表情非常严肃,她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些案件一共发生在八个城市,历时四年时间,你好好看看吧,虽然我有一些想法,但是在你做出侧写之前还是不要让我的判断干扰到你。”

展昭点了点头,开始认真地翻看凌楚楚给他的资料,凌楚楚离开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展昭一个人。时间慢慢过去,一个小时以后,展昭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凌楚楚端着两杯咖啡来到了他的面前。

“有结论了吗?”凌楚楚看着展昭接过咖啡,微笑着问道。

“有了。”展昭接过咖啡却没有喝,他把资料放到一边,用飞快地语速开始了自己的勾画,“嫌疑人的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二岁之间,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间,低收入职业人群,他会开车,曾经作过司机,他没有买车的能力,所以应该是替别人开车。在其中一个凶案现场找到了汽车轮胎碾过的痕迹,从痕迹上分析,他开的应该是一辆小型客车。结合他只在旅游景点作案的特征,我想在那一段时间他一定作过某个旅行社或者旅馆的客车司机。他长相普通,性格内向,面对异性缺乏交流的勇气。”

展昭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凌楚楚,在对方认真倾听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有问题吗?”

凌楚楚点了点头,“从你的分析中我可以看到一个毫无魅力的猥琐男,我很奇怪的是,这十一个受害者都是很有魅力的女孩,是什么理由让一个美女跟一个猥琐男在夜晚这种暧昧的时间段单独待在一起。难道她们是被绑架了?可是在旅游景点这种人流量如此大的地方绑架一个人,我觉得比杀掉一个人还要危险。”

“她们没有被绑架,但是这些受害者随身携带的手机钱包等物品都被凶手带走了。”

凌楚楚点了点头,“是的,只有一个例外,最近这个受害的女孩,她遇害的时候并没有随身携带手机,我们在她下榻的旅馆里发现了她的手机。”

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手机呢?你们拿回来了吗?”

凌楚楚微微一愣,立刻答道,“当然,那是重要证物。”

“走,我们去看看!”展昭立刻将资料扔到一边,对凌楚楚说道。

凌楚楚带着展昭来到了证物科,将那女孩的手机取了出来,展昭接过手机立刻在手中翻看了起来。手机是最新型号的水果机,配着花哨可爱的手机壳,叮叮当当的手机链,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猜测出手机的主人是一个性格单纯活泼的女孩子。因为很久没有充电了,手机电池只剩下了微弱的一格电,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展昭将手机的上网记录调了出来,眉头立刻狠狠皱了皱,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

“凌局长,我想我们有事要做了。”

第47章 如影随形(7)

受害者的身份早就被确定了,赵晓霞,二十二岁,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这次来到h市是独自一人,家人和学校都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也许她只是为了在毕业前来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旅行散心,也许是想在大学毕业之前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一段轻松美好的记忆。然而她遇害了,而展昭用自己的推断在她留下的手机里找到了她此行的目标,一个令很多人开始意外,后来又觉得可以理解的目标。

“她是来见网友的?”赵虎瞪着眼睛,呲牙道,“这姑娘二十二岁了,还是大学生,怎么做得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呢?”

“见网友也不见得全是危险的。”公孙策的手指一边在键盘上翻飞一边加入身后的讨论,他随口说道,“这些年我也陆续见过几个网友了,反正据我个人的经验来看,他们都不是连环杀手。”

“哦?”听了公孙策的话,白玉堂往电脑那边凑了两步,勾起嘴角笑道,“他们都不是连环杀手,那么他们是强|奸犯吗?”

公孙策很女王地斜眼瞟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拒绝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包拯咳嗽了一声,提醒白玉堂不要捣乱,将话题拉回到刚才讨论的问题上,“展昭的这个发现非常重要,现在我们发现了赵晓霞在遇害之前曾经登陆的网站和聊天工具,发现这个姑娘曾经跟一个网名叫做天涯的人频繁联系,网警已经查到天涯在最后一次上线之前频繁在h市的一个网吧登陆。那个网吧有监控录像,通过录像采样已经找到了这个人的大概图象,录像比较模糊,这个天涯也进行了简单的伪装,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来他非常符合站在展昭在侧写中的描述,这个人非常可疑。”

听到这里,展昭突然说道,“既然是在网吧,那应该有身份登记。”

“很遗憾,网吧这个行业有很多潜规则。”白玉堂无奈地耸了耸肩,“总之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登记,网吧老板和那里的客人也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来历。”

“也就是说我们依然是在大海捞针。”展昭有些郁闷。

“不,我想我找到了一些东西。”公孙策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回头望了大家一眼,“都过来看看,我来告诉大家怎样在网络时代保护自己。”

“这是什么?”包拯第一个来到公孙策身后,手掌扶住了公孙策的肩膀。

公孙策挑了挑眉毛,却没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小伙子们,开口道,“这就是赵晓霞被变态盯上的原因。”

“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白玉堂皱了皱眉,“科长,你查了所有的受害者。”

“是的,所有的受害者,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把自己的真实生活在网上进行现场直播。”

“看看这一条,早餐,肯德基套餐,很好吃的健康油条,就是有点小。”赵虎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拍的,吃一根不够塞牙缝的油条也发一条微博?”

“还有这一条,今天跟哥哥吵架了,难过中,求安慰。哥哥?这个周冰不是独生女吗?”

“她说的是男朋友好不好,韩剧的说法,韩国人管男朋友叫偶吧。”赵虎鄙视地瞥了张龙一眼。

“韩国人?她跟韩国人吵架了干嘛让中国人安慰她啊,真是无聊。”

“也许就是因为无聊。”展昭看着电脑屏幕,轻轻皱起了眉头,“因为网络拉近了陌生人的距离,让人们幻想自己生活在无数双眼睛中间,只要拍摄,点击上传,就可以跟网络上的几百个,几千个陌生人共享自己生活的细节。我们把自己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发在网络上,好像真的有人在看,好像我们就是世界的中心,这就是沉迷在网络世界中的人们的心声。”

“可悲。”白玉堂眉头紧锁,电脑屏幕上一条条微博和旁边资料夹里一张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形成了一种异常讽刺的对比,当你幻想着自己被无数人关心着的同时,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关心你的是不是恶魔。

众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片刻之后,包拯拍了拍手,“好了,大家集中精力,我们已经有了一条很好的线索,都说说想法。”

白玉堂盯着资料夹,拿过来翻了翻,说道,“这几个案子有几年的跨度,现在有了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又知道他是从网络上寻找受害者的,可以用这些资料跟那几个案子的资料进行交叉对比。”

包拯点了点头,“这个任务就交给庞统吧,你去跟那几个分局交涉,务必在两小时内完成。”

庞统吹了个口哨,从白玉堂的手中拿过资料夹,“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庞统离开以后,白玉堂又往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根据那份资料显示,这家伙在上一个城市一共做了两起案子,头儿,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发布警告。”

包拯看了展昭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建议没有异议。包拯当即拍板,让公孙策去找庞统解决这件事。这么安排的原因是因为警告信息要发布在网络上,公孙策对网络比较熟悉,而警告信息的措辞和跟上级申请交涉这类事情又是庞统的专长。

目送公孙策离开办公室,展昭却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感觉,“距离上一个案子已经过去三天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他明白展昭在担心什么,不怕这个警示不起作用,怕的是已经来不及了。然而现在事已至此,所有人能做的只能是尽力而为,展昭并没有让担忧的心情困扰自己很久。他抬起头看了白玉堂一眼,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情,“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我们要把他找出来。”

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做吧。”

五分钟之后,离开会议室的白警官带着并不是警察的展昭坐上了凌楚楚提供的警车,两个人向着那个嫌疑人经常出现的网吧出发了。不会开车的展昭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白玉堂的手机刷微博,至于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完全是因为展昭这个完全生活在时尚以外的人现在用的依然是上网很不方便的翻盖诺基亚。

警告发出去了,迅速在微博上被转载成一片。虽然庞统的措辞很有技巧,却依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无数人在转载的时候猜测究竟在h市发生了什么案子,也有当天目睹了海滩上女子尸体的游客发出打了马赛克的照片,把事件进一步推向了高|潮。展昭皱着眉瞄着那些愈演愈烈的猜测和某些恶意满满的言辞,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一边留意对方的表情一边继续开车。

展昭又叹了口气,把白玉堂的手机还给了他,“我的专业是心理学和行为学,但是有时候我总觉得我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心理和行为。”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却有些茫然地盯住了前方灰蒙蒙的马路,“在现实中,我可以找到犯罪者的心理依据,他们的行为都可以从理论上找到根据。每次去访问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连环杀手之后,当我离开监狱,再次走在阳光下,我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善良而友好。然而当我面对网络的时候,却经常会有一种身处地狱的心情,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十分庆幸,行走在现实世界里的人都戴着属于自己的面具,不论出于主动或被动的原因,他们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可是总有一些时候,一些特定的事件让我明白,恶魔离我们每个人都很近,它也许就住在我的心里。”

白玉堂皱着眉思索着展昭的问题,眉头慢慢皱紧,又慢慢松开,他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开着车。展昭的目光盯着前方已然渐渐变得黑暗的路,继续说道,“对不幸的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诋毁,对自己的言行毫无约束,以最伤人的行为和语言去伤害对面隔着网络存在的另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网络放大了我们的恶,还是我们本来就是如此呢?”

“你不是。”白玉堂突然搭了腔,他转头淡淡地看了展昭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抹黯然,心头猛然一紧,便错开了目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下的马路泛着幽幽的白光,展昭持续的沉默让白玉堂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却发现展昭一直没有移开视线,还在看着自己,仿佛等着他的下文。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语速突然有些加快,“你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我不爱上网,但是也知道有些人总喜欢在网上发表偏激的言论。但是我相信总有一些人即使在任何松散自由的环境中也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古人不是还有个什么慎独的说法吗?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也要像身边有人看着一样,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就好像那些女孩子,如果她们懂得这一点,就不会那么随便地把自己的信息暴露给陌生人,也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

第48章 如影随形(8)

根据展昭的侧写,这个连环杀手很可能是一个流窜在各个旅游景点的打短工者。他身材高大,性格孤僻,经常用一双危险的眼睛打量海滩上衣着暴露的美女。他想要得到那些女人,却苦于无法与她们沟通交流,而美女们通常也会对这样一看就是穷屌丝的男人嗤之以鼻。这个人有一项开车的特长,因为这个手艺他总可以找到一些临时性的工作,他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好像漂浮在世间的浮萍,居无定所,内心苦闷。

犯罪需要动机触发,通常性变态者在第一次做下暴力案件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这段时间通常会长达数年,尤其是一个受过了基本教育的人,他知道自己所处的社会的规范是什么,也明白自己心中的渴望会导致犯罪。在这段潜伏期中,如果他遇到了某种刺激,诱发了他的欲望,就会引发犯罪行为。

大量的案例证实,性变态者在青春期前后都有过不同程度的犯罪行为,他们会去盗窃女性内衣,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例如公交车上猥亵妇女,打架斗殴,盗窃等等。具体到这个案件的嫌疑人身上,他从第一次作案到目前这种流窜作案的模式之间一定经过了一个较长的升级过程。按照时间顺序,凌楚楚提供的资料中的第一起案子是发生在四年前。但是展昭无法确定那是否就是嫌疑人第一次作案的时间和地点。如果可以确定这一点,就可以在当地展开调查,将范围缩小一些。而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们现在只能在h市这个拥有几白万人口的旅游城市里寻找一个普通的打工者,而且还要祈祷这家伙在听到了警方发布的警报以后不会狗急跳墙,继续流窜到下一个城市。

根据gps的引导,白玉堂很快就将车开到了那个网吧,展昭跟着白玉堂一起走进了网吧,白玉堂跟前台的服务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多时,老板迎了出来。白玉堂对老板进行了简单的询问,然后观察了一阵嫌疑人曾经使用过的上网位置。嫌疑人使用过的电脑已经被警方征用,公孙策正在对上面的数据进行还原。白玉堂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就带着展昭一起离开了。

从网吧出来以后,展昭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若有所思地说道,“在a大附近的网吧里上网的都是学生,而这里的网吧却有很多打工者。”

白玉堂微微一笑,瞥了一眼展昭的侧脸,“有一个笑话。十年前互联网刚刚流行的时候很多大学生通过网恋找到了满意的另一半,当这些大学生走上工作岗位,获得了话语权以后就开始宣传网恋的浪漫和可靠,而且还拿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然后,十年之后的一个女生相信了这些宣传,真心实意打算到互联网上寻找自己的白马王子。却想不到坐在另一边跟他聊天的很可能是一个,或者一群放工以后结伴来网吧找乐的农民工。”

“一群?”展昭微微一愣,睁圆了眼睛。

白玉堂指了指刚才的网吧大门,笑道,“我刚才就看到大概五个农民工兄弟包了一台机器,给正在聊天的那个出主意,话题涉及到了要如何套取对面女生的真实照片。”

展昭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这么一想他才想起来,刚才的确有几个穿着脏污,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围坐在一台电脑前,兴高采烈地一边聊天一边打字。展昭光顾着观察嫌疑人坐过的那个上网位置,并没有仔细听那几个人的对话,没想到,他们是在集体跟对面的女生聊天。

白玉堂看见展昭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他盯着展昭的眼睛说道,“十年之间,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互联网的发达和普及让很多低收入人群也有了享受高科技成果的机会。我们在互联网上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可以匿名发表言论,可以用经过修饰的美丽头像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在互联网上,我们可以获得在生活中无法获得的关注,甚至可以获得无法想象的爱情。

刚才的那几个农民工,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他们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跟一个大学女生聊天。他们会自卑,会胆怯,而对方通常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我相信他们在网络聊天的时候绝不会跟对方透露自己是一个打工者,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相爱了,这又算什么呢?算欺骗吗?”

展昭愣了愣,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问题算是问住我了,爱情是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问题。在时空的洪流中,早一刻或者晚一刻的相遇都无法让爱情产生,然而或许就是那么一个凑巧的瞬间,两个人就相爱了。这种事,跟身份和金钱都没有关系,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互联网上的男女真的在某一瞬间感觉到彼此的相爱,那也是一种幸运。不过,”展昭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有点困惑地看着白玉堂似乎有了一些改变的神情,心里有点纳闷,他们为什么开始讨论爱情这种不科学也不可靠的东西了呢?

“不过什么?”白玉堂似乎对展昭没有说完的话非常感兴趣,非逼着他要说万不可。

展昭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爱不爱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人要有理智,分得清虚幻与现实。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贸然跑到另一个城市与从未见过面,甚至连照片都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见面,这样的行为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在坠入爱河的时候保持理智,恐怕连男人都很难做到吧?”白玉堂笑道。

展昭耸了耸肩,“你说的我不懂,我只能说,我尊重爱情,但是我更欣赏理智。”

不懂?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看着小博士笃定的表情,突然觉得,不懂也挺好的。只有从来未受过伤害的人才可以笃定地宣称自己可以时时刻刻保持理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不过,爱情?”展昭一下子盯住了白玉堂,把后者生生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展昭挑了挑眉,“我并不觉得赵晓霞爱上了嫌疑人。”

白玉堂难得微愣,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从赵晓霞通讯记录和上网记录中看不出恋爱的痕迹,也许她只是想来旅游,然后顺便跟网友见面。”

“公孙科长查到了所有受害者的上网记录,并没有发现她们在遇害前跟网友有过恋爱关系。而我在赵晓霞的手机上也发现——”说道这里,展昭注意到白玉堂的脸上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停顿语气,好奇地望着他。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对展昭说道,“我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做什么了。”

“啊?”

“去查那些手机。”

第49章 如影随形(9)

在与重案组相识的几个月以来,展昭虽然经历了几起重大案件的调查,却并没有过多地接触到这些警察们的工作。在他的印象中,重案组似乎一直在开会,分头寻找线索,再开会,再寻找线索,一直到在茫茫人海中把嫌疑人挖出来。那些细致的寻找工作是如何完成的并不在展昭的理解范围之内。直到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警察们为了一条微小的线索付出了多少努力。

白玉堂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展昭忽略的问题,那就是犯罪嫌疑人在每次作案之后都带走了被害者的随身财物,除了这一次以外,财物中都有一个手机。前后十起案子,行程遍布好几个城市。这个嫌疑人是一个低收入者,他在各个网吧上网,每换一个城市就来到旅游景点打短工。或许他把那些手机留下做了纪念,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却是,他应该把那些手机卖掉,换取金钱度日。

虽然这几个案子间隔了四年的时间,但是一个人在好几个城市的旅游景点出现过,有短期工作,开车,在网吧上网,同时又在黑市销赃,卖过手机。一条条线索综合看来,这样多的特征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犯罪嫌疑人的特征逐渐明朗了起来。但是尽管如此,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而这些工作可以用得上展昭,甚至用得上重案组的地方就不多了。

重案组需要求援,他们需要其他几个城市的警察们共同协作,一起努力抓住这个恶魔。包拯向公安部申请将行动升级,由h市警察局一个部门的行动扩大到跨省行动。公安部很快给出了回复,几个城市的警察局长通过网络进行了一次网络会议。之后,他们一致要求重案组居中调度所有汇总上来的信息,以h市为中心,向周边三个海滨城市辐射,调动所有警力,加大摸排进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嫌疑人捉拿归案。

之后的工作就是繁重的深入调查,餐馆,超市,快递公司,每一个可能雇佣嫌疑人的单位被一一走访,靠近海边的所有小网吧都成了排查对象,警察们顶着烈日,踏着月色进入一家家看似正常而实际上窝藏着三教九流甚至是黑社会头目的建筑物内,调动人手甚至是自己的私人关系去调查各个案发时间前后曾经找到他们卖过手机的人。办假|身|份|证的窝点,租房黑中介,黑车地下组织,等等可能跟犯罪嫌疑人产生联系的地方也都派去了人手。

历时四年的时间的十起案子,多个城市,几万名警察巨细靡遗地寻找着那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最后,大量的资料汇聚到重案组的桌面上,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凶手并没有再次作案,但是展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照嫌疑人的作案频率,很快,可怕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不过,警察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两个昼夜的奋斗终于有了收获,重案组的视线穿过浩如烟海的资料,将目标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犯罪嫌疑人姓名不详,但是在b市的摸排中有一个警员得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此人曾经加入过当地的一个黑车组织替别人打替班开黑出租车。当时他使用的身份证为假证,使用的化名为杨军。

犯罪嫌疑人,化名杨军,男性。从假|身|份|证上显示的出生日期判断他现在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八,长相猥琐凶悍,对他有过印象的人都称此人暴躁易怒,人际关系很差。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的打工时间都不会太长,通常不到两个月就会无故离职。他在一个城市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而且通常会在凶案爆发以后的一个月内离开该城市。几乎所有调查过此时的警察都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而与其同时他们都十分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些线索。

在看到那张假|身|份|证上杨军的照片的时候,展昭的心里被触动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旁边的白玉堂问他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展昭答道,因为这个杨军长了一张典型的攻击型面孔。

攻击型?白玉堂有些不明白。

展昭勉强笑了笑,答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很危险就足够了。

一个很危险的人出现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旅游景点,霎时间就给度假胜地涂上了厚重的阴霾。随着杨军的照片被警方公开,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而其中最为恐惧的莫过于依然住在海边酒店里的游客们。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游客们便纷纷退房,离开h市的机票瞬间脱销,大量滞留在酒店无法订到机票的游客不满地聚集在大厅,向酒店方抗议。

人们情绪激动,措辞激烈,语气中充满了愤怒。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愤怒,是不出声的。

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一个孤独的男人阴沉着脸,在原地踱步。他长着一双仿佛孤狼一样的眼睛,目光阴森冷酷。他的五官凶悍,穿着又脏又旧,半长的油腻头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邋里邋遢,让人不想靠近。

在几天之前他就发现了气氛变得不对劲,他常去的那个网吧周围出现了警察,每次送货经过的那些海滩上也人流冷清。出于本能的谨慎,他不敢再上网,再登陆他使用过的那些账号。他知道,警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不像每一次作案以后,风声过紧的那段时间。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跟他对阵的警察并没有那么愚蠢,而且他们似乎很有决心。

后来,他发现了张贴在旅游景点的告示,之后,他有在那些告示上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孤独的男人陷入了绝望,他的脸被暴露在阳光下,就像被脱光了示众一样令他愤怒。他害怕被警察抓住,但是他更害怕的是将自己暴露在人群之中。

他觉得他最好立刻离开这里,也许他应该去跟老板结算一下这一个月以来的工资,然后坐火车离开?不,不可以!老板看过告示以后一定会报警。想到这里,他狼狈地逃离了海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间破旧的临时出租屋。他本来也不敢回来,但是要想离开h市,身上没有一分钱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还是冒险回来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工作的地方没人知道他的住处在哪里。也许在离开h市之前,他还能免费送给那些臭警察一份大礼。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疯狂残忍的笑容。

回到出租屋以后,他果然发现警察没有找来。于是他翻出一个脏兮兮的旅行袋,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在收拾的过程中,他听到从小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着的呻|吟声,烦躁让他皱起了眉头。

“闭嘴!再叫一声我就宰了你!”他的威胁收到了效果,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打算快点打包好行李,然后去收拾掉厨房里那个婊|子。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他听见了敲门声!

他的手一僵,旅行袋掉落在地。他感觉到,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第50章 如影随形(10)

“开门,查水表!”

白玉堂一马当先,在整队警员的最前方,率先靠近了犯罪嫌疑人的出租屋。国内警察在办案的时候有自己独特的行动方式,白玉堂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门内的危险分子抓获。而第一个步骤就是骗对方开门,当然,有时候这根本不会成功。最后他们还是要闯进去。

事先周密的部署只能将危险尽可能降低,但并不能完全避免,正如展昭所说的那样,这间出租屋里正居住着一个危险的连环杀手。白玉堂在喊话之后便听到门里传来一阵杂音,于是他当机立断,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森冷的枪口指向门内,白玉堂第一个冲了进来!

这是一间又脏又乱的屋子,屋内空无一人。地板上扔着各种垃圾,散发着腐败的味道。脏兮兮的衣物乱扔在床上,一个又脏又旧的旅行袋扔在地板上,里面有打包了一半的衣服。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对身后的兄弟们招了招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向着这间小屋尽头的厨房走去。根据房东提供的信息称,这间出租屋只有一个小房间和一个小厨房,而且只有一扇走油烟用的小窗户,根本无法让一个成年男人通过。也就是说,那个混蛋现在还在出租屋里,不在房间里,就一定躲在厨房里。

轻手轻脚来到厨房门口,白玉堂再次一脚将门踹开!脆弱的厨房门抵挡不住白警官的力量,当场报废!然而就在门开的一瞬间,白玉堂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看到了一副让他心惊胆战的画面!

一个面目狰狞猥琐的男人,双眼仿佛野兽一样,嗜血而狂躁。然而令白玉堂感到恐惧的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他左手的菜刀和被他右臂锁喉的女人!

“救命!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救我,我不想死!!”女人看到了警察,立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白玉堂立刻冷静了下来,他发现对面那个混蛋用女人的身体遮挡着自己,站在白玉堂的角度是没有办法将他一枪毙命的。

他并没有理会陷入崩溃的女人,而是冷静地对低喝一声,“杨军!放下你手中的刀!”

隐藏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用阴冷的声音命令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宰了这个娘们!”

白玉堂的心情非常焦虑和沉重,尽管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那种焦虑却像无孔不入的空气一样令他几乎窒息。这是一个意外的情况,也是他的重大失误!整个重案组和整个h市的警察,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有一个女人被杨军劫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堂焦虑地盯着杨军狼一样的目光,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在嘲笑他。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要犯这样的错误!白玉堂的手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包拯看到了这一切,心里猛然一沉。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白玉堂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包拯的眼神,他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包拯是想让他离开现场冷静一下,将全局交给包拯。白玉堂想要拒绝,但是他却明白,此时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听话照做。

现场发生了出乎意料的情况,从一场简单的抓捕变成了棘手的解救人质行动。一切都将重新部署,这需要时间,也许会持续几个小时。白玉堂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杨军一眼,一步步退到了门口,转身离开。

一出门,白玉堂便看见了展昭。

展昭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玉堂沮丧的情绪,“有新情况?”

白玉堂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是的,那个混蛋劫持了一个姑娘!”

展昭的眼神一沉,眉头微皱,“这不符合他的模式,前几个受害者都没有被绑架劫持的迹象,难道他的犯罪升级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狠狠骂了一句脏话,“这个畜生!”

展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为学并不是万能的,或者说,以我的能力还无法驾驭这种刑侦手段。这一次是我失误了,对不起。”

听到展昭的话,本来一直心情烦躁的白玉堂却突然缓和了脸色。他颇为意外地看了展昭一眼,挑了挑眉毛,“你说你失误了?”

展昭点了点头,“按照之前在其它几个城市的案例进行分析,嫌疑人的犯罪周期并不稳定,有时候会提前,而有时候又会拖后。因此不排除他近期会在h市再次作案的可能。而最重要的是,本案的嫌疑人并不是一个组织性很强的罪犯,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因此作案模式很可能改变。再加上我们在h市公布他的信息,向群众发布警告,他之前的猎物也有可能提高警惕,不会像之前那样容易上当。”

“总之,他变了。”白玉堂打断了展昭的话,然后郑重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他了,我们成功了一半。不管是谁的错,现在都不重要。我们要做的是修正这个错误,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救那个女孩子?”

展昭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打断而感到不悦,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犹豫地看着白玉堂,“我可以去跟他谈谈。”

“不,”白玉堂果断否定了展昭的提议。

展昭微微一愣,“不?”

“是的,你不能去。”白玉堂摇了摇头,对展昭解释道,“你不是警察,这样的行动让你参加的话是违反纪律。”

展昭皱了皱眉,“我只跟你进去,不说话可以吗?”

白玉堂摇了摇头,“我们需要的是谈判专家,不说话是不行的。”

展昭认同地点了点头,“是的,重案组以前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是谁负责跟嫌疑人谈判?”

“我来重案组只有一年多,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白玉堂皱了皱眉,“但是我知道,重案组并没有这样的专门人员设置。”

“我明白了。”展昭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既然是这样,时间紧急,我们只能向凌局长求助了。”

“凌楚楚?”白玉堂挑眉。

“是的,”展昭点头,“杨军的情绪很不正常,那个姑娘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周密的人质解救方案。”

白玉堂也点了点头,他眯了眯眼睛,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往日的片段。在来到重案组之前,他曾经参与过很多次解救人质的行动。白玉堂曾经是一名特警,这样的工作,他经验丰富。

于是,他对展昭笑了笑,“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第51章 如影随形(11)

凌楚楚亲自出马,调动了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武警部队配合行动。狭小的出租屋里,犯罪分子劫持着可怜的姑娘,与警方对峙顽抗。包拯带着两名警员在屋内监视着事态进展,大量武警将房子团团围住,可是因为射击路线有问题,狙击手根本没办法击毙犯罪分子,解救人质的行动依然无法展开。

在武警们集中的同时,包拯并没有浪费时间,他一直在用平静和坚定的态度跟犯罪分子杨军进行交涉。但是无论包拯说什么,对方都没有任何反馈。那双浑浊疯狂的眼睛一直隐藏在人质的背后,并且狡猾地用人质的身体阻挡可能从前方射过来的子弹。他的身后是一堵墙,窗户很高,子弹无法射入。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只要他不离开这间厨房,警方就不敢冲进来,因为他的手中有一张王牌。

人质的身份已经查清,她叫周娟,是一个公司白领,三天前单身一人来到h市旅游度假。她在一个位于海滨浴场附近的三星级酒店订了两天的房间,本来应该在今天中午退房。但是今天旅馆服务员却发现她的所有物品都留在房间内,人却不见了。由于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有很多游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迟了退房时间,旅馆也通常会把那些遗留在房间中的物品保管起来,等候客人回来取。所以旅馆并没有重视这件事,而直到警察查到了这里,前台服务员才猛然想起,这位女游客也没有到前台领取旅馆昨天免费奉送的早餐票。

也就是说,保守估计,周娟是在两天之前被杨军劫持的。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在这间脏乱的出租屋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目前无法判断。但是从周娟歇斯底里的喊叫和精神崩溃的状态来看,她一定受了很多罪。不过她还是幸运的,比起那些被杀的女孩,起码她还有可能重新走进阳光里,感受生命的美好。此时此刻,警察们在为周娟的安危而焦急地分析部署着下一步的行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她从恶魔的手中救出来。

包拯在跟杨军对峙,公孙策是技术人员,并没有来到现场。庞统负责协调,此刻正在跟那些令人头痛的媒体进行交涉。因此,唯一可以在外围协调部署解救工作的人只剩下了白玉堂。作为重案组的重要成员,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白玉堂,加入重案组以来,这是他面临的第一次决策,压力仿佛瞬间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但是,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紧张,白玉堂甚至来不及感受这份压力,就开始了冷静的部署。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跟犯罪嫌疑人杨军建立起对话,谈判,交涉,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了解他的要求。只要他开口提要求,警方就可以见机行事。无论是把他诱出门外还是让警方派人进去,只要可以让他暴露在狙击手的射击范围内,就有办法将他击毙,拯救人质。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也正是这一点,杨军的警惕性非常强,而且从根本上拒绝跟警方对话,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正如展昭所说,杨军目前具有强烈的攻击型,他拒绝沟通,也就意味着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如果真的这样想,那么人质的生命安全无疑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从专业的立场上,展昭给白玉堂提供了两条建议。第一,让公孙策发挥他的能力,用最快的速度搜集到关于杨军的个人信息,越多越好。白玉堂对此也表示认同,因为根据以往当特警时解救人质的经验,掌握犯罪分子的资料有利于警方对症下药,找到突破口。

第二,安排谈判人员随时待命,等到资料到手以后就立刻跟杨军进行谈判。有的放矢的谈判将会收到一定的效果,无论最终杨军给出怎样的反馈,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而且,当着凌楚楚的面,展昭再一次自告奋勇,希望白玉堂和凌楚楚可以考虑让自己跟杨军谈判。而凌楚楚给出的态度跟白玉堂是一样的,她拒绝了展昭。

公孙策的电脑技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接到命令以后,他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可以查到的一切都反馈给了白玉堂。

杨军的真名叫做王志军,二十九岁,原籍在中国北方的一个贫穷的乡村。王志军本来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但是因为高考落榜而不得不选择在家务农。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曾经结过婚,并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在两年后,也就是杨军二十四岁的时候,他的妻子与小姐妹一起南下打工,从此一去不回。一年以后,杨军将儿子托付给年迈的父母,独自一人离开家乡寻找妻子,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回去过。

看到公孙策提供的资料,展昭的眉头猛然一皱,他抬头看了凌楚楚一眼,说道,“凌局长,那天你给我看的资料显示第一起强|奸杀人案发生的时间就是在四年前,当时王志军刚刚离开家乡。从他的家乡出发――”

说到这里,展昭眯了眯眼睛,在脑海中将那十起案子的案发地点进行了勾画,然后将它们按照先后顺序排列,起点是杨军的家乡,终点就是h市。最后,展昭的脑海中将它们连成了一条线。

“他一路从家乡走出来,一直沿着海岸线前进,在一个城市逗留几个月,然后去下一个城市。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些地方落脚作案了,他是在找人。”

白玉堂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在找他的老婆。”

凌楚楚赞同道,“而且他出于某种原因认定,他老婆一定是在沿海城市打工,并且是在旅游景点工作。可是,他既然是出来找老婆的,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孩子呢?”

展昭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立刻给公孙策拨打了电话,“公孙科长,我现在需要王志军跟那些女孩子的聊天记录!”

“大部分案子时间太久,现在只能恢复三个受害人的聊天记录。”

“可以,有多少要多少!”

“好,我发到白玉堂的手机上了,你看吧!”

展昭关了电话,一把抓过白玉堂的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浏览。展昭的眉头紧皱,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修长的手指在白玉堂的手机屏幕上滑动,双眼不停移动,表明他飞快的阅读速度。白玉堂眯着眼睛,凝视着展昭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看着展昭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情,心里就分外踏实。他有种感觉,展昭的脑子里一定有解决里面那个变态的办法。

果然,在不到二十秒钟以后,展昭猛然抬头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王志军的老婆并不是出来打工的,而是抛夫弃子,根本就没有打算回乡。王志军出来的目的是要找到她,他或许已经找到了她,但是她不同意跟他回家。或许他并没有找到她,但是在找她的那段日子里,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他想念他的老婆,但是更加恨他的老婆。我想,他杀死那些女孩子的时候一定产生了某种移情作用,他把那些女孩子当成了老婆的替身。”

说到这里,展昭面色凝重地看着白玉堂,“我有一种猜测,他老婆很可能已经被他杀了。”

白玉堂心底一沉,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可以让谈判人员进入了。”

“玉堂,”白玉堂刚要吩咐市局的谈判专家进入,展昭却突然拦住了他。

“嗯?”白玉堂微微挑眉,“展昭,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展昭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对于他老婆这个话题,他一定十分敏感。谈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稍有不慎,人质会很危险。”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对方笃定的目光让他的心情更加慎重了起来。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来吧。”

“你?”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却笑了,“虽然三年没做了,但是我有信心对付得了这个变态。”

第52章 如影随形(12)

在白玉堂进出租屋之前,他让人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食物和瓶装水。他提着那些食物,最后看了展昭一眼,目光中传递出坚定和自信。展昭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白玉堂嘴角一勾,转身走进了出租屋。

包拯和其他两名警员依然专注地监视着王志军和可怜的人质周娟,看到白玉堂进门,包拯眼神一闪,然后对白玉堂点了点头。

白玉堂心领神会,迈步来到包拯身边,将手中的塑料袋抬起,让王志军看到里面的食物和饮用水。而与此同时他也展示了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双手。

“王志军,你看到了,我没有带枪,你现在是安全的。”

王志军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用浑浊的眼睛盯了白玉堂一眼,脏兮兮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

白玉堂装作没看见,他将塑料袋慢慢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来,将里面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地面上。他抬起头看着王志军,在那张扭曲的脸上,他看到了渴望的表情和吞咽口水的微小动作。

白玉堂暗暗一笑,说道,“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那姑娘也又饿又渴,不如你先放开她,让你们两个都吃点东西。另外,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商量,你不说话,总这样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说对吗?”

王志军眉头紧锁,闪烁不安的目光在白玉堂和那些食物上扫来扫去。白玉堂也没有说话,只是耐心地等着王志军想通。大概又这样过去了十分钟,王志军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们都出去!”

白玉堂微微一愣,笑道,“这可不行,我们都出去了,你要是伤害她怎么办?”

因为被劫持的时间过长,人质周娟的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也不知道是看懂了白玉堂安抚的眼神还是怕了王志军再次收紧的菜刀。从白玉堂进来开始,她只挣扎了一下就再次恢复了萎靡不振的状态。

王志军用力掐着周娟的脖子,刀子在姑娘的身上不住地比划着,一不小心就会划伤她。听到白玉堂拒绝他的要求,他的情绪开始烦躁不安。

白玉堂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这样吧,让他们都出去,我留在这里陪你和她。你知道我没有带武器,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也要保证,不能伤害她,可以吗?”

王志军皱着眉盯了白玉堂一眼,看到对方举手投降的姿势,然后又警惕地看向包拯。

包拯没想到白玉堂会提这样的要求,但是他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们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强攻了。到时候周娟会不会受害,谁也没有把握。

因此,包拯看了白玉堂一眼,就点头同意。挥了挥手,叫上两个警员,三个人慢慢退到了门外。

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白玉堂笑了笑,将一瓶水拿在手里,抬手递向王志军,“先喝点水?”

王志军的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他显然已经渴了很久。他想要白玉堂手中的那瓶水,但是他也意识到,接过那瓶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王志军犹豫了,白玉堂却没有让他犹豫太久。他抬起手轻轻一抛,王志军眼疾手快,一把就接住了水瓶。

白玉堂眯着眼睛盯着王志军的一举一动,其实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想过拔出藏在怀中的手枪,一枪击毙王志军。可是他注意到,即使是在接水的时候,那小子的右手也一直紧握着菜刀,抵在周娟的脖子上。白玉堂不敢冒险,他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无辜的人失去生命!

王志军接到了水,匆匆用牙齿咬开瓶盖,大口喝了几口。白玉堂眯着眼睛盯着王志军的一举一动,等他喝完了水以后,白玉堂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给你老婆喝一口吗?”

王志军微微一愣,困惑地看着白玉堂,“我,我老婆?”

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的表情,他状似意外地看了周娟一眼,“她跟你住在一起,难道不是你老婆吗?”

“我,我老婆――”王志军的脑子也有点混乱,虽然他将周娟囚禁了一天多的时间,但是他并没有正眼看过这姑娘几眼。在他的心目中,周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物品,他打算掐死她,然后用她的尸体发|泄欲望。

可是,白玉堂的话让他陷入了混乱,他老婆?是啊,他的确有一个老婆,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有一个长相土土的,却心眼很多的老婆。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然后又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他抛下儿子出来寻找她,他找到她了。是的,他找到了。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老婆吗?

王志军困惑的样子自然没有逃脱白玉堂的眼睛,他决定继续加一把劲,“在老家的时候你经常打你老婆吧?不然她也不会离开你躲到外面。”

因为白玉堂的话,王志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他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你放屁!我老婆早死了!这个女人不是我老婆!她只是一个婊|子!”

“婊|子?”白玉堂眉毛一挑,“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说你老婆是婊|子呢?”

王志军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狂怒,白玉堂看在眼里,心里一动,“难道,你老婆真做过婊|子?他宁可做婊|子也不愿意当你的老婆?王志军,你真是个懦夫,你只能对死了的女人勃|起,你是个性|无能,是个只能对女人动刀的死变态!你有种为什么不冲男人来?”

“你,你闭嘴!闭上你的鸟嘴!”王志军陷入了狂怒,他歇斯底里地瞪着白玉堂,双眼通红,目眦尽裂!

白玉堂当然不会放过他,他继续用语言不住地刺激王志军,“你让我闭嘴?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样?想让我闭嘴,来杀我啊!来啊!”

“啊!”王志军狂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周娟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僵直,连惨叫和呼喊都无法发出。整个过程中,唯一保持冷静的人就是白玉堂。在王志军举起菜刀的瞬间,白玉堂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砰砰两声枪响,王志军手中的菜刀落地,周娟惨叫着扑倒在一边,白玉堂快步上前,将女孩护入怀中。

重案组,武警们,凌楚楚带来的h市警察,听到枪响以后,呼啦啦进来了一大堆人。王志军被白玉堂两枪击倒在地,一枪打中右臂,另一枪更是正中心口,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不知是死是活。现场一片狼藉,警员们把王志军和周娟分别抬上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而白玉堂在把周娟交给凌楚楚以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几分钟以后,现场被清理干净,警员们在进行最后的取证工作。白玉堂也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罪恶的出租屋,再次来到了阳光下。

出租屋外面是一片洁白的沙滩,白玉堂席地而坐,眯起眼睛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心情格外放松之余,却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此时,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白玉堂不用看,单凭感觉就知道,是那个小博士坐在了他的身边。

白玉堂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说道,“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展昭一愣,然后挠了挠头发,“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因为你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博士。”

展昭微微一愣,看着白玉堂带笑的眼睛,无奈的皱了皱眉,“第一,我不小。第二,我这不是好奇心,是探索精神。”

白玉堂笑得更开心了,“是吗?可惜,我不能告诉你。”

“啊?为什么?”展昭不高兴地皱眉。

“因为你不是警察,案子没有了结之前,所有破案细节都不便公开。”

“喂!白玉堂,破案之前你怎么不说不便公开!用完了人就想甩掉!警察也不能不讲理啊!”

白玉堂不理会展昭的抗议,他潇洒地站起身,快步跑向远处的大海。

“喂!白玉堂!”

展昭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玉堂穿着外衣跳进了海水之中,然后动作矫捷地划动四肢,拍打水花,仿佛一条美丽优雅的鱼儿一样,游向了远方。

金色的夕阳照耀在海面上,展昭呆呆地看着白玉堂游水的身姿,过了一会儿,竟忍不住笑了。

白玉堂这个人似乎变了很多,跟展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判若两人。展昭从未见过他笑得那样开心的样子,如果是因为成功救下了那个女孩才让他这样开心,展昭觉得,被白玉堂欺负那么一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反正,那扇门里发生过什么,他迟早会知道。

第53章 如影随形(13)

展昭日记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

2013年2月12日,晴。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来到属于d城警察局重案组管辖的犯罪现场。从那一天开始,我开始了一个半职业侧写员的工作。本来,作为一个在读博士,我并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行动。是包队长给了我这样的机会,经过了两起案子的侦破工作,我也渐渐得到了重案组成员们的信任。但是这一次,我却犯了错误。

对于这次犯错,我感到十分沮丧和懊悔,当然,更多的却是一种庆幸。我庆幸除我以外,其他重案组成员和参与破案的各个城市的人民警察们没有犯跟我同样的错误。他们都是好样的,敬业,优秀,机警,聪明。如果没有他们,周娟很可能早已遇害,而我们将会无法抓住王志军,让这个杀人恶魔逍遥法外,继续作恶。

王志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白玉堂那两枪并没有要他的命,因此他还可以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供认出他的身上一共背了十二条人命。

除了警方已经掌握的十起强|奸杀人案以外,还有两个受害人并没有被警方发现。其中一个是在王志军来h市之前犯下的最后一起案子,受害人是案发当地一所大学的学生。王志军在网络上与该女生偶然相识,利用花言巧语将她引诱到外面约会,然后将其谋杀。因为抛尸地点并不在旅游景点,并案时被当地警方遗漏了。

而另外一个警方没有掌握的受害者却早已经化成了白骨。她是死在王志军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是王志军的妻子,她叫赵小红。赵小红与王志军从小就认识,他们是同村的老乡,在同一所小学读书,最后又进了同一所初中,之后赵小红辍学回家务农,王志军继续进入高中读书。后来王志军高考落榜,经同村的媒人牵线,跟赵小红结为夫妻。

他们的家乡是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富饶的黑土地盛产粮食,然而解决了温饱之后的农民依旧十分贫穷。在县城读过高中的王志军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农村种地,因此心思灵活的他很早就产生了外出打工的想法。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赵小红。

王志军和赵小红的婚姻实际上只存在了一年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有了一个儿子,然而他们的婚姻生活却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出生而变得幸福,在这场短暂的婚姻中充满了争吵和暴力。在对王志军的审问过程中,楚楚姐姐允许我作为旁听暗中观察,所以我知道了关于他们婚姻的很多细节。王志军作为一个受过教育,读书明理的男人,却依然保留着打老婆的恶习。而赵小红也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逆来顺受的女人。面对丈夫的暴力,她采取了最有效的方法来保护自己,那就是逃跑。在儿子刚满八个月的时候,这个女人逃离了那个没有丝毫温暖的家,扔下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背井离乡,去外地谋生。

王志军坚持认为他的妻子是被野男人勾引才会抛夫弃子,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后来,警方根据王志军的交代,找到了他杀害赵小红的地点,并且找到了赵小红的尸体。根据种种细节,警方将当时的案情进行了还原。

赵小红是在f市遇害的,被害的地方是一间简陋的出租房,位于一条鱼龙混杂的小巷里。像这样的地方,通常都是下层打工者居住的社区。这里随处可见妓|女,吸毒者,黑社会分子,拾荒者,三教九流,乌烟瘴气。

据当初跟赵小红一起从家乡出走的小姐妹们供述,赵小红当初是跟着她们一起出来打工的。而且在她出来以前,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怎样赚钱。勾引她的并不是野男人,而是她的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她同村的小姐妹,也是她的初中同学,阿丽和阿霞。四年过去了,阿丽和阿霞还在f市的小发廊里作妓|女,找到她们很容易,让她们开口讲述当初的故事也并不难。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婚姻不幸的女人,受到朋友的蛊惑,跟着她们南下,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钱财,在另外一个城市扎下了根。她或许过得开心,或许过得辛苦,或许会在午夜梦回忍不住思念自己远在家乡的儿子。但是,这样的生活里没有丈夫的打骂,虽然痛苦,却也过得下去。然而有一天,她的丈夫找到了她,噩梦再次降临。赵小红宁愿作妓|女也不愿意跟王志军回家,后者恼羞成怒,将赵小红杀死。杀死赵小红以后,王志军经过了短暂的慌乱,却仿佛从此打开了心中的闸门,放出了其中的恶鬼。

他在杀死自己妻子的过程中,收获了快感,更加深了对女性的仇恨。他痛恨像赵小红这样轻率的女人,觉得她们不知廉耻,认为只有杀了她们,让她们保持安静,自己才能安心。f市是一座海滨旅游城市,在杀死赵小红以后,王志军呢并没有回家,而是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开始了他的杀戮之旅。

除了赵小红以外,王志军一共杀了十一名年轻女性,她们的平均年龄为二十二岁,其中最大的二十九岁,最小的十九岁。这些女人大部分都受过高等教育,工作体面,面容姣好,但是性格单纯,容易轻信他人。她们在网上与王志军相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网络聊天,她们很快把王志军当做了自己的知心朋友。据王志军自己交代,获得这些女人的信任几乎不需要任何艰苦的努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他只需要研究那些女孩子的qq空间,找到她们的兴趣爱好,并投其所好。虽然王志军只有高中文化,但是在网络聊天的过程中却可以让对方没有丝毫察觉。他刻意伪装,讨好恭维,很快就能取得那些女孩子的好感,进而获得她们的信任。王志军说,其实在第一次成功约会受害者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对方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他,并且真的来见他。

对方或许把他当做了朋友,但是这对王志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是一个性变态者,对于性变态者来说,人和物品没有任何区别,他想要的只是那些女孩子的尸体。

王志军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他的情况非常复杂。在我之前访谈了解过的案例中,很少出现这种多重症状并存的例子。在重案组成员集体离开h市以后,我单独留了下来,目的就是要见一见稍后赶来的王志军的父母。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嫌疑人,我非常想知道他的成长经历是怎样的。是什么样的家庭教育会培养出一个攻击型人格,施暴者,性变态者,同时是恋尸癖。在王志军的身上,有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谜团,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用以往的案例准确判断王志军的行为的原因。

这次我犯了错误,甚至是经历了一次失败,但是我心服口服。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一定会把王志军记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人的行为是不能用简单的分析进行进行判断的,作为一个侧写员,在进行心理学画像的时候一定要非常谨慎。因为我们的疏忽,很可能导致整个行动陷入被动。

在重案组离开h市的第二天,我见到了王志军的父母。那是一对普通的农民夫妇,穿着简朴,满面风霜。他们的举止畏畏缩缩,躲闪的目光却透露着精明。再见到儿子的时候,这对父母嚎啕大哭,不住跟警察们控诉自己的儿媳妇好吃懒做,好逸恶劳,跟野男人跑了,扔下丈夫儿子不管不顾。他们声称儿子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坏女人的错。在他们的口中,似乎完全不记得儿子打老婆的事情,而这一点明明是他儿子亲口对警方承认的。

但是无论这对老人对儿媳妇抱有怎样的观点,有一点我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那就是他们对王志军的爱。自从王志军离家以后,老夫妻一直想尽办法与他取得联系,但是却一直未能如愿。没想到四年来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警察局,而他们的儿子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等待着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王志军是在父母的爱与呵护中长大的,虽然生活并不富足,却足够幸福,然而他依然成长成为一个性格乖戾暴躁的攻击型人格和性变态者。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任何人的行为都会在他的心理上找到根源,而心理根源的产生一定有某种契机,绝非无根之木。在两位老人见过王志军之后,我以私人身份找到了他们居住的旅馆。在取得了两位老人的信任以后,他们对我讲述了王志军的成长过程。

在老人断断续续,条理混乱的讲述中,我慢慢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资料。其实在王志军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一些性变态者的特征,他喜欢虐待动物,并且一直将这个嗜好保持到了成年。王志军的妈妈曾经这样自豪地跟我说,儿子非常孝顺,从十五岁起就可以一个人完成杀猪的工作。

在这里我要注解一下,作为一个完全在城市里长大的人我并不知道杀猪是怎么回事。王志军的母亲跟我解释,在农村,每到过年各家各户都会杀一头家养的猪,但是并不是每一家都有会杀猪的人。而且最近几年生活好了,稍微有些积蓄的人家就会花钱请别人替家里杀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杀生。一头猪,喂养了一年,也算是一条生命。人都有恻隐之心,下不去手也是人之常情。王志军的妈妈提到,从王志军十五岁起,每到过年就会主动给自家杀猪,而且还会帮助左邻右舍,顺便赚一些小钱。提到这一点的时候,王志军的妈妈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但是我却觉得心中发冷。

杀猪,虐待家中的小动物,曾经杀死过好几条小狗以至于家里最后不再养狗护院。我可以想象,王志军每天早晨在家中醒来,听到院中各种动物的叫声,心中会有怎样的感觉。那种烦躁,兴奋,渴望杀戮的感觉,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的情绪特征。他们的狂躁只能通过杀戮来释放,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触动他们的感情。这样的人格如果不经教育和引导,而任其自由发展,最终一定会导致恶果。

除了虐待动物以外,王志军的婚姻问题,也可以从这对老夫妇的相处状态中找到根源。我发现在跟我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两外老人之间总是因为各种问题的细节而不住争吵。可想而知,如果我不在场,他们的争吵只会更加激烈,甚至上升到动手厮打。数据显示,在家庭暴力中成长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在他们长大后组织家庭的时候,有更大的可能会复制他们父母之间的婚姻模式。

王家夫妇之间的争吵是普通的夫妻矛盾,而王志军和赵小红之间却并非如此。王志军是一个性变态者,又是一个暴力狂,在殴打妻子的时候一定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他乐此不疲,甚至觉得这种感觉比杀猪还要让他兴奋,如果赵小红没有逃走的话,她也很可能成为王志军的第一个受害者。

我不知道在王志军的婚姻中有多少爱的成分,妻子的背叛对他来说带来的痛苦又有多少。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一个性变态者会爱上别人,或许寻找妻子只是一个促使他离开农村的原因。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并且在杀死妻子以后,这个性变态者就仿佛进入了狩猎的乐园,释放了潜伏在他心底多年的恶魔。

他用网络诱捕猎物,然后杀人奸尸,最后将尸体掩埋抛弃。在最初的侧写中我曾经误以为他将尸体掩埋是因为愧疚的心理,但是后来对其它案件的分析合并却推翻了这种判断。在他的行为中,愧疚的成分很少,抛尸或者埋尸完全是随机的,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杀手。

能在这样一个冷血杀手中抢回一条人命,白玉堂可谓身手不凡。事实证明,当天在抓获王志军之后,白玉堂那个冠冕堂皇地拒绝跟我分享事实真相的态度完全是在开玩笑。在穿着衣服下水游泳以后,白玉堂一身水淋淋地爬上了岸,然后就躺在我身边把当时的情景告诉了我。哼,算他识相,我本来已经打算直接去问包大哥,让他替我审问白玉堂了。

鉴于他没让我费事就从实招来的态度,我决定在日记里也多少夸上他几句。白玉堂的心理素质在我见过的警察中属于绝对强悍的那一类,这样的人非常适合作行为分析的工作,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拐入这个行当,作我的搭档和跟班。嗯,如果老头可以收他当徒弟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做师兄了呢?虽然他看上去老一点,但是按入门先后排列,他也只能当师弟。

但是这位白师弟,你虽然很勇敢,当时的行为也的确太冒险了。我记得在你进去以前,我还嘱咐过你,不要随便使用王志军老婆这个切入点,你倒好,干脆误导王志军,说他怀中的周娟就是他老婆!在我得知王志军对他老婆充满了恨意,甚至已经把她杀死以后,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一个不小心,周娟的小命就没了啊!

提到白玉堂,不得不说一说在我们离开d城之前发生的那起爆炸案。听说市局的领导因为重案组外出h市驰援的事情感到非常恼火。不是他们小心眼,而是此时的d城也不太平,爆炸案接二连三的发生,虽然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在市民中也造成了不小的恐慌。重案组在抓住王志军以后火速踏上归途,就是因为要回去调查这些系列爆炸案。

可是,回到曾经让白玉堂精神崩溃的d城,再次目睹那些爆炸画面,会不会对白玉堂的心理造成更大的伤害呢?这令我很担忧,所以我决定坐今晚的飞机连夜飞回去。如果包大哥他们还信任我的话,我愿意跟他们继续并肩战斗!

第54章 爆烈疑云(1)

上一篇日记是展昭在飞机上写完的,写完日记以后他就关闭了电脑,歪倒在飞机座椅上,很快就睡着了。作为一个早睡星人,展昭最近一段时间过得着实辛苦。昼夜不分地破案,案件告破以后又抓紧一切时间整理案件情况,拜访凶手的父母,最后又连夜上了飞机。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觉得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对上一个案子的感受,因此便顺着自己的心情把它们写了下来。

现在,一切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困意立刻袭上了展昭的大脑。早睡星人展昭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不再出现那个刺了他一刀,已经被执行死刑的钱明的脸,相反,却出现了很多美好的画面。

旁晚夕阳西下,h市海滩上,穿着外衣游泳的滑稽青年。白玉堂一身黑色劲装,被海水浸湿以后紧贴在身体上,好身材尽显。展昭在梦里轻轻勾了勾嘴角,在靠椅上翻了个身,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再过两个小时他就会回到d城,能让他继续安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d城的凌晨,展昭的手机上显示着凌晨四点。二月的天气依然还很凉,从温暖如春的h市回到春寒料峭的d城,展昭突然觉得很不适应。借着冷风拍了拍脸,展昭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局而去。

并非他不想回宿舍继续睡觉,实在是因为时间紧迫,就在昨晚上飞机之前,包拯还特意打电话告诉他,d城已经发生了第三起爆炸案。展昭相信,此时此刻,重案组所有的成员一定都在警局待命,不会有人在家中休息。

当他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大部分的组员,包拯,公孙策,庞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但是却没有看见白玉堂。展昭的心里有点惦记,因为这起案子很特别,他知道白玉堂对爆炸有多么敏感。而现在,所有组员都在,白玉堂却不见了,展昭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包队,我来了。”

展昭进门的时候包拯一直在低着头看资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现在听到展昭跟他打招呼,他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展昭微微一愣,顿时感到一阵更深的紧张,“包队,案子怎么样了?”

“你来的正好,这是所有的资料,你拿去看看。”包拯将手中整理好的一份卷宗递给展昭。展昭不敢怠慢,急忙接过来,仔细翻看起来。

其他人也看见展昭进来了,但是他们跟包拯一样,都在忙着手头上的活儿,根本没时间抬眼看展昭一眼。整个重案组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此时的气氛十分凝重。在展昭进入公安局大楼的时候还注意到了很多记者的采访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虽然他们没有像上一次钱明案的时候将警察局围住,看起来也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每一个举动。

展昭的阅读速度很快,他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看完了三起爆炸案的卷宗,然后,他将卷宗合上,放进了自己的背包。

“有什么想法吗?”包拯面色严肃地盯着展昭。

展昭皱了皱眉,轻轻摇头,“炸药是普通的c4炸药,破坏力强,但是触发装置安全。我想你们这些天一定追查过那些触发装置,没有找到线索吗?”

“这些触发装置制作巧妙,不像是业余作品,”包拯拿出一张爆炸装置残骸的照片指给展昭,“市局请了a大电子系的专家帮忙,那位教授称能设计出这种装置的嫌疑人应该受过相关专业的教育,学历不会低于大学本科。”

展昭点了点头,“按照a大电子系本科生的水平,其中有大部分人都可以设计出这种装置,而且即使是相关院系的学生,如果有意去学的话,找到相关资料也不难。a大的图书馆,可以翻出很多有用的知识和资料。”

“其它图书馆也可以。”包拯无奈地笑了笑,“看起来我们可以在d城所有图书馆的借阅记录里找一找这家伙。”

展昭也勾了勾嘴角,他知道包拯是在开玩笑,因为他们根本无法肯定嫌疑人需要借那些制作炸药触发装置的书籍。如果每一种类似这样的怀疑都深入调查的话,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够。

展昭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说道,“爆炸案的犯罪动机通常为报复或者制造恐慌,显然现在d城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恐慌的程度,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如果嫌疑人的动机是这样,他已经得逞了。”

包拯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有抿了抿嘴唇,说道,“不过现在谈嫌疑人的犯罪动机还有些为时过早。”

“是的。”展昭表示同意,经过了上一次连环杀人案的事物,展昭对于行为学分析的使用更加谨慎。他皱着眉看了看包拯手中的照片,说道,“我们现在知道的还太少,先把犯罪动机放到一边,只说这个嫌疑人本身。爆炸案的嫌疑人一般为男性,性格内向,人际关系糟糕,很可能有案底。可以根据这个大致范围现在本市有过案底的人员中进行初步排查,看一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在近期接触过电子,化工,爆炸专业的书籍或者其它资料。”

包拯点了点头,“好吧,目前看来也只能先这样做了,但愿那个疯子给我们多留些时间。”

展昭微微苦笑,“我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根据时间表,他的行为有失控的嫌疑。”

包拯心底一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你是刚下飞机吧?先回去休息休息,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你又要陪着我们忙了。”

展昭笑了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他就想起了某个促使他连夜飞奔回d城的主要原因。

“包大哥,我怎么没看见白玉堂呢?”

包拯皱了皱眉,发现展昭好奇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一些以前的事,小白对爆炸案有些心理阴影,我给他放了个假,他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不过,我听说他一直失眠,这时候应该也没睡着。”

“是吗?”展昭轻轻皱了皱眉,他也想到了那一天白玉堂躺在院子里,满身泥土,浑身狼狈的样子。想到这里,展昭就忍不住担心。

包拯将展昭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笑了,“你既然这么关心他,干脆去看看他吧,我相信他看到你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心情好了,也许病情会得到缓解也说不定。”

“去看他,这个时候?”展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显示着凌晨五点。

“放心,他肯定醒着。”包拯眼神充满了鼓励。

展昭眨了眨眼,然后皱着眉想了想,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下头,“行,那我先走了,包大哥,有新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你放心吧。”包拯目送着展昭步履匆匆地离开办公室,嘴边的笑容慢慢归于平静。

此时,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默默看资料的公孙策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又给包拯弄了一杯速溶咖啡,端着两杯饮料来到了包拯身边。

“来,休息一会儿。”公孙策递上咖啡。

“谢谢。”包拯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若有所思地对公孙策说道,“你觉得,小白的问题会解决吗?”

公孙策轻轻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牛奶,然后将杯子放下。公孙策没有回答,包拯也没有继续聊这个问题,但是他明白,公孙策为什么叹气。

心病还需心药医,比起身体上的疾病,心理疾病的治疗难度显然要大得多。包拯想,展昭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对这一点一定比他清楚。但愿,他真的可以帮助白玉堂。

第55章 爆烈疑云(2)

当展昭乘坐出租车来到白玉堂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五点半。展昭按响了门铃,等了几秒钟,门开了,白玉堂顶着一头乱发,两只黑眼圈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展昭的时候,白玉堂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意外的表情,之后又很快笑了。显然,能在现在这个时间看到展昭是白玉堂没想到的,而看到他以后,白玉堂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h市吗?昨晚赶回来的?”白玉堂微笑着将展昭让进屋内。

展昭走进白家别墅的客厅,目光往电视柜和重新布置好的酒柜上扫过两眼,然后看了白玉堂一眼,答道,“我心里想着发生在d城的案子,等不及第二天的飞机,就连夜赶回来了。”

“飞机上没睡好吧?”白玉堂笑呵呵地替展昭倒了一杯矿泉水,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

展昭接过水喝了一口,跟白玉堂一起坐在了看上去就贵的要死的真皮沙发上。再次端详了一下白玉堂乱糟糟的状态,目光在对方的白色睡衣上看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还好,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

白玉堂揉了揉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昏沉沉的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半眯着眼睛对展昭说道,“我真是羡慕你,我现在能睡两个小时踏实觉也不容易。”

虽然白玉堂的状态已在展昭的预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他的状况,展昭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关切地盯着白玉堂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在h市的时候你的情况本来已经好转了,怎么又加重了呢?”

白玉堂苦笑着揉了揉头发,淡淡地瞥了展昭一眼,“还不是那该死的爆炸。现在想要不看到那些东西是完全不可能的,整个d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放跟爆炸案相关的新闻,报纸上,杂志上,街头巷尾,我就算躲在家里也躲不开。”

“在家里也躲不开?”展昭有些意外地瞄了一眼电视机,心说难道白玉堂还会自虐地去开电视么?

白玉堂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直装在这里,闭上眼睛耳边就是爆炸的响声,所以才会失眠。”

展昭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没想到你的心理阴影如此严重。玉堂,你能跟我说说造成这种症状的原因吗?究竟你受过什么刺激?心理治疗的第一步就是倾诉,只有你肯交流,才能找出原因进行治疗。”

白玉堂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其实,我曾经见过一位心理医生,也做过几次咨询,但是――”

白玉堂没有说下去,但是展昭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那几次心理咨询一定收效不佳,不然白玉堂也不会对心理咨询有这样抵触的情绪。不过,展昭知道,白玉堂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危险了,在离开d城之前他就已经有过短暂失忆的症状,如果不加以干预,很可能让病情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

因此,展昭皱起眉头,盯着白玉堂苍白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严肃地向他进行了科普。

“心理咨询跟心理治疗是两种不同的心理干预手段。我不知道你之前进行的心理咨询侧重点是什么,你坚持了多久,最终收到了怎样的效果。但是鉴于你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我可以猜想,当时的心理咨询并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你也没有坚持治疗。

在我看来,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拒绝倾诉和治疗。而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如果放任自流的话你只会更加痛苦。我想,即使是为了缓解失眠,你也应该正视自己的问题,让专业的医生参与治疗,帮你找到问题所在。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展昭认真起来的时候通常都是很有说服力的,白玉堂看着展昭那副专业十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点了点头,笑道,“一大早在我家大门口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我既然放你进门,就打算对你开诚布公。你为了我千里迢迢连夜赶来,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关怀呢,展博士。”

展昭一愣,莫名其妙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心说这家伙说话怎么突然这么诡异呢?

白玉堂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魅力十足的光彩,他微笑着看着展昭再次变得傻乎乎的样子,说道,“能让你牺牲睡眠时间来关心我,我很感动。既然如此,我就把自己交给你吧。展博士,给我拟定一个治疗计划吧,我保证一定积极配合,可以吗?”

白玉堂肯配合,展昭当然高兴,因此也就忽略了他那些古怪的措辞。他挑了挑眉毛,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行,既然这样,从下周开始,我先带你去见我师父,让他给你作一个阶段的心理咨询,找到问题所在。我想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等咨询结束,找到问题的根源以后,他会继续给你安排后续治疗。”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先咨询,再治疗是吗?”

“是的。”展昭点了点头,“你的问题很严重,甚至已经产生了短暂的失忆,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属于心理咨询可以调整的范畴了。玉堂,你一定要重视起来,不要让病情继续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知道,绝大部分的心理疾病是很难治愈的。”

“我明白。”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已经过去三年,我也应该走出来了,总不能搭上一辈子吧。”

白玉堂的笑容很放松,尽管他现在非常疲惫,但是展昭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也许三年前,在他的身上的确发生了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他已经准备好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了。虽然展昭知道,这将是一个痛苦而艰难的过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当事人是白玉堂,展昭觉得他一定会战胜那段痛苦的过去。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是否意味着白玉堂愿意对别人倾诉了呢?虽然展昭并不是即将给他作心理咨询的医生,但是展昭却觉得,作为一个朋友,他似乎也可以当他的倾诉对象。

因此,展昭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玉堂,你愿意跟我聊聊三年前的往事吗?”

白玉堂的脸上没有丝毫勉强的表情,他微笑着答道,“当然,只要你愿意听。”

然而就在白玉堂准备把那段困扰了他三年的往事讲给展昭听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展昭微微一愣,他发现是包拯打来的,心里微微一紧,急忙接通了电话。

“又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展昭瞬间皱起眉头,“好,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展昭抱歉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药瓶,递给白玉堂。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安眠药,这种药药效很强,但是有一定的副作用,我只能给你两颗。吃一颗就可以让你睡六个小时。你先吃一颗,另一颗明天再吃。又有爆炸案发生,我要去现场跟包大哥会和,晚上结束的早的话我再来看你。”

看着白玉堂接过药瓶以后,展昭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白玉堂抬手拦住。

“嗯?”展昭不解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将药瓶塞进口袋里,然后面色严肃地对展昭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展昭皱着眉打量了白玉堂几眼,表示反对,“包大哥说他给你放了假,现在出爆炸案现场不利于你的治疗,再说,你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吧?现在的状态也不好。”

白玉堂撇了撇嘴,不在意地答道,“没关系,睡觉也不差这几个小时。既然决定要面对,就不能再逃避。你放心,我这是以毒攻毒,没问题。”

“喂!”展昭看着白玉堂步履坚定地走出了大门,有些焦急地快步跟上,“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呢?什么以毒攻毒,根本就不科学!你是想把自己弄得更严重是吧!”

白玉堂笑了,他偏头看了展昭一眼,继续用那种让展昭咬牙的声音闲闲地说道,“严重了不是还有你这个神医吗?我怕什么?”

“白玉堂!”展昭瞪圆了眼睛。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这么严肃!”白玉堂笑道,“走吧走吧,我这里不好打车。没我送你的话,信不信再过三个小时你也到不了现场。”

“哼,这种状态还开车,你不会在路上睡着吗?你敢开我还不敢坐呢。”展昭瞪着白玉堂微笑的侧脸,嘴里不住地嘟哝着。

虽然很小声,但是白玉堂却把展昭的抱怨听得清清楚楚。他没回话,但是他知道展昭不会开车,所以,除了冒着生命危险坐他白玉堂的车,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56章 爆烈疑云(3)

一周之内,在d城发生了四起爆炸案,与前三次不同,这一次很不幸,出现了人员伤亡。爆炸发生在地铁入口,时间在上午六点。今天是工作日,六点的时候地铁人流如织,因此尽管这次的炸弹威力与前几次差不多,依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有一名中年男子被当场炸死,另外还有三个人受了重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受轻伤的人更是多达十几个。更不要说巨大的爆炸声造成的恐慌使人流混乱踩踏,情急之下奔走逃生的人们互相推挤,又造成了二次伤害。这是一次影响极坏的恶劣案件,死亡的阴云刹那间笼罩在德城的上空,重案组自成立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危机事件,每个人的肩头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展昭和白玉堂赶到地铁现场的时候,场面已经被迅速控制住了,伤者被送到医院救治,尸体被送回市局鉴证科做尸检,搜集证据的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炸弹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也会留下大量的现场残留,在进一步调查以前,没有人知道他们眼前这片狼藉的废墟里面是否存在着有价值的线索。公共场所并不能长期封闭,他们的工作就好像打仗一样,要认真,仔细,谨慎,也要迅速!

展昭看到包拯和公孙策在忙着,也就没有上前。他站在距离爆炸中心距离稍远的地方,眯起眼睛,静静地观察着现场的情景。白玉堂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往事,他也没有靠近爆炸中心,而是站在展昭的身边,脸色凝重地盯着那片爆炸后的焦土,苍白的脸上,神情肃杀。

展昭的目光慢慢在爆炸现场扫过,嘴里却在低声地念念有词,“第一次爆炸是在一周前,案发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分,地点是一幢高级写字楼的正门。因为那个时间除了加班的职员以外,写字楼内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因此影响不大,也没有人受伤。

第二次爆炸跟第一次间隔三天,案发时间是深夜,地点在一家高级饭店的后身,同样因为现场没有人,只是把建筑炸了一个缺口而没有人员伤亡。

第三次是昨天,时间是凌晨一点,地点在市立体育场的外围看台之下,凌晨一点体育场周围根本没人,这又是一个没有伤人的爆炸案。

而这一次,工作日的上午六点,地铁高峰的入站口处,一死多伤。”

展昭停下了自语,而白玉堂也在此时打破了沉默,他看了展昭一眼,紧皱的眉头轻轻抖了一下。

“之前的三起案子间隔基本上在三天左右,作案时间都是在夜晚,地点都选择在白天热闹而夜晚人少的地方,爆炸规模较小,没有人员伤亡。可是今天上午这起案子,嫌疑人突然改变了模式,他好像瞬间从一个破坏公物的罪犯变成了一个杀人狂。”白玉堂轻轻眯了眯眼睛,看向展昭,“你也想到了是吗?”

展昭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不是犯罪升级,对他来说,真正的犯罪才刚刚开始。”

白玉堂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凌厉,“之前是垫场表现,现在的才是正戏吗?这个变态是利用前三次爆炸练习自己的技术,还是在铺垫恐慌的情绪呢?现在d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他才肯拿出真正的把戏?”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心微微一沉,他抬起头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白玉堂微微一愣,他在展昭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担忧。

“你――”

“表演型人格障碍。”

“什么?”白玉堂又是一愣,“你是在说嫌疑人吗?”

展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因为这实在很特殊。”

“能详细说说吗?”白玉堂看出了展昭的犹豫,但是不管展昭是出于什么理由才表现出这种犹豫,他都对刚才展昭提到的那个专业词汇兴趣盎然。所以,他是不会放过这个获得解释的机会的。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却没有有满足他的好奇心,“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聊案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行为学分析不能作为破案的直接证据,只是一种辅助和众多思路中的一种。在现阶段,侧写还无法完成,有太多的资料需要搜集,太多的细节需要完善。我要是现在就说了,很可能给破案造成误导。我在上一个案子里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这一次我决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草率。”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耸了耸肩,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其实你完全不必这么紧张,我不是问你那个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表演型人格障碍。你就当是给我讲讲课不好吗,展老师?”

展昭一愣,面带疑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好奇,不可以吗?”

“那还是等结案以后再说吧,现在说,哪怕是简单介绍,还是有误导嫌疑。”展昭坚持不理会白玉堂的要求。

白玉堂有点不高兴了,他瞪了展昭一眼,“小博士,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个专业警察,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误导?”

展昭微微一笑,“如此更好,你既然这么专业,就请不要打扰心理专家的侧写工作,那边的现场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说罢,展昭抬起手指了指场地中心忙碌着的包拯和其他重案组警员们,对白玉堂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白玉堂被展昭这幅样子弄得非常无语,刚要开口继续抢白几句,却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现场之中。白玉堂心底一沉,眼神之中瞬间浮现出一抹复杂。

展昭注意到了这种复杂的眼神,他顺着白玉堂的目光望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包拯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套装,身姿高挑挺拔,面容柔美,却气质冷峻的年轻女人。展昭的目光在那个女人和白玉堂之间转过,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他们认识。

白玉堂没有注意到展昭的目光,他全部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个女人吸引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和那张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脸。快三年了,已经快三年没有见过她了,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展昭看着白玉堂仿佛入定一样的表情,心里对那个白衣女人实在是充满了好奇,这位到底是谁呢?看她一身雪白的套装站在黑漆漆的爆炸案现场里,愈发让人觉得美丽出尘,仿佛一个白衣仙女一样。这位仙女姐姐难道也是白玉堂的红颜知己吗?展昭瞄到了白玉堂复杂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理学家富于联想的大脑在此时想起了另外两个女人。外表太妹内心柔软的小姑娘丁月华和执着敬业,出身高贵的庞小蝶。一个个都是美女啊,白玉堂这家伙身上的桃花也太多了吧?怪不得会有心理疾病。

展博士,你这样腹诽病人好像有点没有职业操守吧?

展昭并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做违背职业操守的事情,因为就在他腹诽白玉堂的时候,那位大美女已经结束了跟包拯的谈话,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展昭霎时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氛围,因为他跟白玉堂离得很近,所以可以感觉到对方瞬间收紧的呼吸声。哇,好奇心简直就要爆表了,这位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让白玉堂紧张到这种程度。毕竟就算第一次发现他把自己家的酒柜都砸烂的那一次,这家伙都一直很淡定的好不好。

在展昭偷偷吐槽的时候,仙女姐姐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但是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很温柔。

“白玉堂,好久不见。”

果然是认识的,展昭了然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是,是好久不见。”

明明刚才还盯着人家看,现在竟然会结巴,有问题。

“怎么态度这么冷淡呢?”仙女姐姐看起来也很不满意,她盯着白玉堂躲闪的目光,嘴边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难道你还是不想见我吗?”

“不!”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的表情,他抬起头,不安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急切地说道,“我,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不想见我!”

仙女姐姐再次笑了笑,这一次,笑容中有了那么一丝暖意。她看着白玉堂焦急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月华那样的小姑娘。兆惠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是你自己放不下,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好不好。”

“苏虹,你――”白玉堂的眼圈有些发红,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展昭愣愣地盯着白玉堂的侧脸,他从来没见过白玉堂哭的样子,而他现在觉得,他很快就会看到了。

“你就是展昭吧?”

诶?仙女姐姐好像在叫我,展昭微微一怔,急忙看向对方。

苏虹用美丽的眼睛瞄了一眼呆愣愣的小博士,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展博士你好,是包队长派我过来的,白玉堂不方便,所以今天我负责跟你一起走现场。”

“你?”展昭一愣,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眼中是跟他一样的惊诧。

“哦,忘了自我介绍。”仙女姐姐又是一笑,“我叫苏虹,是刚刚加入重案组的新成员。”

第57章 爆烈疑云(4)

苏虹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的魅力来自于与众不同的气质,跟展昭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同。当然,在苏虹做过自我介绍以后,展昭也就明白了这种与众不同到底源自哪里。苏虹是一名女警,而且是重案组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位女性,单从这一点来说,在她的身上就一定有非常出众的地方。

展昭对苏虹充满了好奇,当然,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她与白玉堂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其次,就是为什么包拯会让她加入重案组。显然,对于后一点,白玉堂也很好奇。而且他跟苏虹的关系显然比展昭亲近一些,虽然两个人之间的态度有些古怪,但却并不妨碍白玉堂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的疑问。

“你怎么会加入重案组呢?我记得当初你离开特警队回了家乡,三年不见,你怎么――”白玉堂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苏虹听得明白。

苏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情,她看着白玉堂关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作为当初的战友,你不欢迎我加入你现在的组织吗?”

白玉堂一愣,苏虹的话中包含了太多的回忆,也包含了太多的感触,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让白玉堂不禁动容。他盯着苏虹美丽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怎么会?你能来,是重案组的荣幸。”

苏虹脸上笑容加深的时候看上去更美了,她是一个适合笑的女人,可是展昭却觉得,她似乎很久没有笑过了。

“这话我们私下说说还好,千万不要让包队听到哦。”苏虹微笑着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展昭,“展博士要替我们保密。”

“呃,好,没问题!”展昭急忙一口答应,然后傻乎乎地笑了笑,“不过,苏警官你还是别叫我展博士了,就叫我展昭吧。”

“那你也不要叫我苏警官,直接叫我苏虹就行了。”苏虹微微一笑,然后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了展昭,“这是包队昨天吩咐我查的东西,他已经看过了,这一份是你的。”

“哦,谢谢。”展昭接过苏虹递来的资料,立刻埋头读了起来,仿佛立刻从刚才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博士变成了睿智专业的心理学家。

苏虹微愣,疑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对苏虹笑道,“我已经习惯了,你最好也快点习惯。”

“是吗?”苏虹深深地看了埋头读资料的展昭一眼,然后挑眉看了一眼白玉堂,目光滑过对方憔悴的脸,轻声道,“三年不见了,你好像老了不少。”

“老?”白玉堂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布满胡茬的下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让你见笑了,实不相瞒,我最近一直失眠。”

“是因为这些爆炸案吗?”看到白玉堂点头,苏虹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你还是没有走出来。”

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情,他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废墟,语气沉重地说道,“放心吧,抓不完这些混蛋,我是不会垮的。”

苏虹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嗯?”白玉堂一愣。

苏虹笑道,“这就好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我们都知道,混蛋是抓不完的。”

苏虹的话让白玉堂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苏虹,你还是这个脾气,一看见你就让我想起我们当初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我相信,重案组有了你,日子会更有趣的!”

“彼此彼此,”苏虹也笑了,“看到你还活蹦乱跳地混在警界,就不枉我重出江湖这一遭了。”

昔日的战友相视微笑,一边展昭却仍在默默看资料,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而就在此时,三个人的身边突然响起了第四个声音,一个略显急切却非常动听的女声突然插入了白玉堂和苏虹的谈话。

“白警官!”

白玉堂一皱眉,这声音他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因为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脑海中就会立刻蹦出两个字:麻烦!

“庞记者。”白玉堂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那位敬业的女记者。

“白警官,我可以采访你吗?”庞小蝶面带微笑,仿佛根本没看见白玉堂紧皱的眉头。

“不行。”白玉堂也没卖关子,拒绝地很果断。

“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紧迫盯人庞小蝶对白玉堂的脾气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会一下子答应她的要求的话也就不是白玉堂了。她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改,反而凑近了两步,柔声说道,“你也知道,上次因为我的报道也给你们重案组帮了不小的忙。你们顺利破案,我可没少挨主编的骂。看在我为了你们背黑锅的份上,白警官,你就通融那么一下下,稍微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我。你放心,我保证只写能写的,对破案有妨碍的绝对不会透露一丝一毫!”

庞小蝶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他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在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他看到了十分诚恳的表情。白玉堂勉强笑了笑,但是依然十分果断的拒绝了,“案子在审理过程中,参与破案的人员是不能接受采访的。对不起了,庞记者。不过既然你哥也是重案组的成员,我想你对我们的纪律一定很了解吧。”

“是啊,就是因为我对你们的纪律很了解才会来找你啊。”庞小蝶笑眯眯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据我所知,这一次你并没有参与重案组的侦破工作。所以,纪律对你来说就不存在了,不是吗?你完全可以接受我的采访。”

“谁说我没有参与侦破工作?”白玉堂心里一急,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善。

庞小蝶的表情有些意外,其实从庞统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因此,当白玉堂一反问,她就有点拿不准了。然而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苏虹却开了口。

“这位记者小姐,你的消息没错,白玉堂的确没有参与本案的侦破。”

“苏虹!”发现庞小蝶瞬间变亮的眼神,白玉堂沮丧地低喝了一声。

苏虹根本没在意白玉堂,而是继续对庞小蝶说道,“你可以跟他约采访,专访,只要他同意,我们整个重案组都没有意见。”

“苏虹!你不要捣乱!”白玉堂现在是彻底没辙了,他已经发现他面前的两个女人已经相视微笑了,他有一种将要被苏虹卖给庞小蝶的感觉。女人这种生物真是可怕,他不记得这两个人之前认识彼此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白玉堂忍不住用手偷偷捅了捅展昭的胳膊。没错,他是在求助,在很丢脸地向在场的唯一男性求助。

正在读资料的展昭被白玉堂打扰,稍微抬了抬头,有些不开心地嘟哝道,“等一等,再给我两分钟。”

白玉堂当然没有两分钟给他,他觉得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一分钟,就会被那个烦人的女人抓走专访了,这可不是他感兴趣的事。情急之下,白玉堂灵机一动,突然一把拉起了展昭的胳膊。

展昭被白玉堂拉的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他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却对上了后者求助的眼神,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了?”

白玉堂微微苦笑,压低声音说道,“什么都别问,跟我走!”

“啊?”展昭一愣,“跟你走,去哪里?”

白玉堂瞟了一眼庞小蝶,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苏虹,嘴角突然一勾,对展昭说道,“找个清静的地方,听你给我讲讲什么叫做表演型人格障碍。”

说罢,白玉堂拉起展昭,用最快地速度冲向停在路边的车子,把先展昭往车里一塞,随后自己也飞速钻进了汽车。

看着白玉堂发动汽车绝尘而去,反应慢了半拍的庞小蝶有些古怪地看了苏虹一眼,忍不住问道,“白警官为什么要跑啊,而且,他还拉着一个――诶?他拉着的那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上一次他好像跟白玉堂一起耍我来着。他好像是叫展昭,是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博士生。我很早就想找知情者调查他了,苏警官,这个展昭也是你们重案组的人吗?”

苏虹目送着白玉堂开车逃跑,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些。听到庞小蝶的问题,苏虹看了她一眼,用惯常的冰冷语气说道,“他不是重案组成员。”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最近重案组承办的几个案子似乎都有这个人的参与,难道他是你们请来帮忙的专家。看上去不像啊,太年轻了吧,而且白警官对他似乎也很好的样子,真是不同寻常。”

“其实,”苏虹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跟你一样好奇。”

第58章 爆烈疑云(5)

展昭被白玉堂拉上车以后就一直低头看资料,车上安静的很,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包队给展昭看的到底是什么资料,为什么他会看的这样投入。白玉堂有种猜测,恐怕这小子连庞小蝶的出现都没注意到吧。但是,白玉堂尽管好奇,却没有打扰展昭,而是默默开着车,到达他的目的地以后,又把车停下。大概十几分钟过后,当展昭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原来他下了车,被白玉堂带进了一家餐馆。这个餐馆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来过。

“终于醒了?”白玉堂眯着眼睛对展昭微笑,“看你现在长得也不错,小时候应该很可爱吧?”

发现展昭呆呆地好像没听懂自己的话,白玉堂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看你今天的表现,小时候没有被人拐走还真是万幸啊,我现在才知道展大哥当年真是辛苦了。”

展昭听懂了,白玉堂这是在损他。于是,展昭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把厚厚的资料往饭桌上一放,然后严肃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悦地问道,“你怎么把我从现场带走了呢?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再重要也要吃饭嘛,你从昨晚开始就饿着肚子吧,刚好我也饿了,所以带你来吃点东西。”当然,顺便还要躲着那个难缠的女记者。

“哦。”经过白玉堂这一提醒,展昭也觉得肚子真有点饿,于是算是默认了白玉堂的行为。

“刚才在车上我就想问你了,你在看什么,竟然会那么出神。”白玉堂给展昭倒了杯茶,不动声色地往那叠资料上瞄了一眼。

展昭拿起那些资料,大方地递给白玉堂,一边解释道,“这是前面三起爆炸案中遗留在现场的炸弹碎片检验报告,昨晚我一下飞机就先去了重案组,包队说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只有这么多。因为时间紧急当时没空细聊,我想他现在是想让我仔细看看这些资料,所以让人把凶手使用的炸弹和触发装置原理整理了一份给我。”

白玉堂拿过资料,随意翻了翻,随口说道,“普通c4炸弹,触发装置为水银激发。”

展昭有些意外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他没想到自己看了很久才弄明白的东西白玉堂只看了两眼就弄清楚了,早知道就不要看,直接问他就好了嘛。

“行啊,眼光不错。”展昭由衷地称赞道,“这可是包队请教了a大的一位专家才得到的结论。”

白玉堂笑了笑,虽然心里有点得意,但是表面上还是没让展昭看出什么端倪,“术业有专攻,包队从警校毕业以后一直做的是普通警察的工作,他并没有接触过爆炸案。而我,”白玉堂指了指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我当了好几年的特警,见过很多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拆炸弹都是常事,这种小把戏,我见多了。”

展昭佩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叹息道,“可惜你不能参与这次的活动,否则,一定能帮上很大的忙。”

“谁说我不能参加?”白玉堂有些意外地看着展昭。

“诶?刚才苏虹跟那个庞小蝶说的啊,我都听见了。”

白玉堂一愣,“你说你都听见了?我还以为你只顾着看资料什么都没注意呢。”

“怎么可能,我只是专心,又不是傻子。”展昭不悦地撇撇嘴,之后又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白玉堂,“这么说你还是坚持要参加这次的行动喽?”

“当然,抓这些人渣可是我的强项。”白玉堂微微冷笑,将资料往展昭面前一扔,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c4炸药,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炸药。你听说过口香糖炸药吗?”

展昭点了点头,“听说很多特工都使用这种炸药,最小的可以做成口香糖一样的大小,随身携带非常方便。但是它们威力巨大,爆炸以后可以炸碎一个人的脑袋。”

白玉堂笑了笑,“没错。c4炸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像橡皮泥一样捏成任意的行状,携带方便,威力巨大,而且十分安全。”

“安全?”展昭一愣,可是很快就想明白了,“难道是因为它的成分稳定,如果想要让它爆炸就必须用雷管之类的东西引爆。只要不加上引爆装置,这种炸药在运送途中绝不会自行爆炸。”

白玉堂点了点头,“所以,设计炸弹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每一个设计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触发装置也许万变不离其宗,但是每一个设计者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拆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工作,因为几乎每一次你都是在跟一个未知的对手较量。你要找到他与众不同的想法,这非常不容易,一不小心,砰!”

白玉堂做出了一个炸弹爆炸的手势,小小地吓了展昭一跳。

看到展昭恍惚间吓得眨眼的样子,白玉堂开心地笑了。展昭却没有生气,他只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玉堂,“你还没说完呢,你已经看过了炸弹残片和触发装置的照片,有什么想法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从桌子上拿起两根筷子,然后又拿起两个茶杯,用茶杯架起筷子,然后在两根筷子的缝隙中间放上一把调羹。

展昭盯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认真地看着。白玉堂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他严肃地盯着那个调羹,慢慢将它放上去,咔嗒一声,安全着陆。白玉堂满意地移开了手指,对展昭解释道,“你把这两个筷子想象成为一根玻璃弯管,里面装满了水银,它的作用是让调羹,也就是一颗金属球保持平衡。这两个茶杯就是起爆器,一边一个,镶嵌在水银弯管的两端。你手捧炸药,小心移动,如果一个不注意,让金属球歪向一边,结果就是――”

白玉堂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调羹一歪,从筷子上滑落。展昭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抓在自己的手中,然后紧张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的眼尾轻轻弯了弯,刚要说话,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哎呦!小白你这个臭小子!又在玩我的餐具呢!”

白玉堂嘴角一弯,英俊的脸上霎时堆满了笑容,“江阿姨!我哪儿敢呢,谁不知道您这里的餐具都是古董,摔坏了一个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呵呵呵!臭小子就你嘴甜!”随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中年美妇出现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身边。展昭也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正是他曾经跟白玉堂来过一次的地方,江宁婆婆的私房菜馆。他还没有忘记,上一次他在这里,被这位厉害的婆婆套出了全家人的信息。

“哎呦!这不是小展昭嘛!”

糟糕,刚想到,就被抓到了!展昭觉得,现在再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恐怕是来不及了吧。他无奈地抬起头,对江宁婆婆笑了笑。

“小展昭!你怎么也跟这个臭小白学呢?他都快有一年没来阿姨这里了,他不来你不会自己来吗?亏我上次见到好姑娘的时候还想给你介绍,结果因为没有你的电话生生错过了。现在那姑娘都结婚了,听说孩子都快出生了。你看看,多可惜!”

呃――展昭一边冒冷汗一边还不敢擦,他偷偷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看着那家伙幸灾乐祸地偷笑气就不打一处来!

收到展昭求救的眼神,白玉堂勉强憋住笑,凑过去搂住江宁婆婆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干娘,这做媒的事情呢先不着急,你儿子我都快饿死了,还是先给我们弄点吃的要紧,一会儿吃完了我们还要去查案呢。”

“查案?”江宁婆婆微微一愣,眼神一扫,看到了白玉堂刚刚扔在桌子上的资料,一张图画焦黑的照片摆在最上面。

“是最近那几起爆炸案?”

白玉堂点了点头,江宁婆婆眉头一皱,口中叹息,“好吧,我去给你们上菜。好孩子,查案归查案,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别像上一次丁――”

江宁婆婆话说了一半就敏锐地发觉到白玉堂微变的脸色,她再次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白玉堂调整了情绪,重新坐回了展昭的对面。展昭盯了一会儿白玉堂的脸,突然问道,“干娘?”

白玉堂愣了愣,然后看着展昭疑惑的表情笑了,“这位阿姨是我妈的同乡,两个人同姓,又是多年的好友。当初我出生的时候刚好遇到江阿姨的儿子意外身亡,我妈为了安慰她就让她做了我的干娘。”

原来是这样,展昭点了点头,“可是上一次你只是叫她江阿姨,也没叫干娘啊。”

“我那是不好意思。”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干娘这称呼听着很奇怪吗?”

“所以,你只有在求江阿姨帮忙放过你的时候才叫,是不是?”展昭忍不住偷笑。

“哼!小展昭,你别忘了,我刚才是在给你解围,难不成你真的想跟江阿姨手里那些好姑娘们相亲?”

展昭微愣,然后立刻双手抱拳,陪笑道,“呃,不了!多谢白大侠方才仗义相助,展昭没齿难忘!”

完全没想到展昭会来这么一出儿,白玉堂愣愣地看了展昭几眼,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你这是在玩穿越吗?”

展昭也笑了,他瞟了白玉堂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打趣,而是用两根手指捏起酒杯上的筷子,轻声嘟哝道,“不知道江阿姨的好菜什么时候上啊,好饿――”

白玉堂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勾,半眯着的眼睛将展昭玩筷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第59章 爆烈疑云(6)

江阿姨的招牌菜吃得展昭心满意足,白玉堂坐在对面看着他乖乖地跟江阿姨聊天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又翘。直到两个人都吃饱喝足,跟展昭聊天聊得高兴的江宁又把准备好的饭菜打包成盒饭让白玉堂开车带回重案组,给兄弟们加餐。

当白玉堂和展昭回到重案组的时候,时间刚好来到正午,张龙赵虎那群臭小子隔着大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大门一开就好像饿狼一样冲着白玉堂手中的塑料袋扑了过去。

白玉堂身手灵巧地躲开饿虎扑食,顺便还抬脚照着赵虎的屁股狠狠踢了一下,笑骂着让他到车上搬盒饭。赵虎恋恋不舍地盯着白玉堂手中的两份盒饭,然后又去瞄展昭手里的两份,最后被察觉到他那副样子的白玉堂又赏了一脚。

打发走了力工,白玉堂用身体格挡开大门先让展昭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闪身进门。白玉堂将自己手里的盒饭递给公孙策,然后还体贴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药盒塞进公孙策的手心里,笑嘻嘻地对他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隔三差五就给公孙策买一盒胃药已经成了白玉堂的习惯。对于他贴心的举动,公孙策自然十分感动,不过包拯有时候看到了会酸溜溜地抱怨上那么一两句。打从h市回来之后,包拯也加入了替公孙策买药的行列,但是白玉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主动将这个照顾公孙科长的习惯改掉,而是乐此不疲地依旧我行我素。

白玉堂将盒饭交给了公孙策,自然也带上了包拯一份。展昭不知道要把自己手里的交给谁,就直接放在了办公桌上。他的手刚离开塑料袋,盒饭立刻被庞统顺走了,然后动作十分潇洒地将其中的一份递给了今天才来重案组报到的美女苏虹。苏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虽然声音听上去依然冷冰冰的。

但是即使冷冰冰,美人依然是赏心悦目的,苏红一个微笑,再次秒杀了重案组一众光棍们。而就在此时,张龙赵虎把其余的盒饭也搬回来了,人人有份,都不落空,饥饿很快战胜了美色,一群饿狼冲向盒饭,瞬间将食物瓜分一空。

分完了盒饭以后白玉堂就直接去了茶水间,从自己的储物柜里翻出两个茶杯。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在国外生活的缘故,白玉堂比较喜欢红茶,因此他的储物柜里有各种进口的红茶包和红茶粉。红茶这种东西,浓郁,香醇,却有些苦,正常的喝法是在喝茶的同时放入其它甜味的物质比如甜牛奶,蜂蜜之类的调和一下。可是白玉堂不喜欢吃甜的,他宁可喝原味的苦茶。

他拿出一个茶包,用开水冲泡了一会儿,就把茶包扔掉。然后,他很习惯地从旁边公孙策的储物柜里翻出一盒甜牛奶,慢慢倒入刚刚冲好的半杯热茶里。轻车熟路地做完了这一切,白玉堂才给自己又沏了一杯普通的红茶,然后拿着两个杯子回到了会议室。

重案组的小伙子们的吃饭速度都是数一数二的,白玉堂去沏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他回来以后却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白玉堂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奶茶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自从展昭经常往重案组跑以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包拯好像忘记了给他配办公桌,只是让他跟白玉堂挤一张桌子。展昭对此没什么意见,白玉堂也只是在一开始稍微别扭了那么一下,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展昭看到那个精致的大茶杯就知道是给自己的,他从满桌子的资料上抬起头,对白玉堂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端起来喝了一口。从一开始白玉堂就发现了,这小孩的口味跟自己不一样,吃菜喜欢吃甜口的,喝茶喜欢有甜味的奶茶,这一点跟公孙策倒是很相似。想到这里,白玉堂微微一笑,也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在白玉堂跟展昭一边喝茶一边看资料的时候,整个重案组会议室都在无声地忙碌着,并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别人的身上。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苏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玉堂和展昭之间的互动,看着看着,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而庞统就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桌上,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抹玩味的笑容爬上嘴角,长袖善舞的联络官不禁对这位新来的同事更加感兴趣了。

吃饱喝足,该开始干正经事了。第四起爆炸案发生,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技检科的同事们加班加点,用最快的速度检验了残留在现场的炸弹碎片和起爆装置残骸,得出了初步的结论。这一起案子和前面三起无人员伤亡的爆炸案系同一人所为。也就是说,重案组将要侦破的是一个连环爆炸案,他们的对手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炸弹专家。

展昭的心理侧写依然无法完成,但是根据他和白玉堂对案情的分析,已经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此人的前三次作案都是在进行练习,今天上午的爆炸案才是他想要进行的真实活动。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经过练习以后,自觉技术成熟的嫌疑人一定会加快作案频率,留给重案组侦破案件的时间已经微乎其微。

开会的时候,一般是由包拯先发言,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先说话,而是让公孙策将他从公安局内部网站上查到的近年来在我国和其他国家发生的大量连环爆炸案的资料对警员们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听完了那一串串令人皱眉的数字,张龙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种变态怎么到处都是?”

看到大家的表情,显然是对张龙的疑问也有同感,包拯脸色严峻的总结道,“最近几年,国际上已经倾向于将连环爆炸案统统归类于恐怖主义犯罪。而刚才从现场回来,苏虹也提出了这个侦破思路,她是从特警队转到我们重案组的新成员,在以前的工作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听了她的建议以后,我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提出来,现在正是需要集思广益的时候。”

也就是说,苏虹刚刚提出了一个侦破方向,将嫌疑人的动机确定为恐怖主义活动,而包队也非常支持她的想法。展昭轻轻皱了皱眉,微弱的表情波动并没有逃过白玉堂的眼睛,“展昭?”

展昭一愣,看了白玉堂一眼,之后,他发现包拯也在看他。展昭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快速思考的大脑给嘴巴下达了说话的指令。

展昭说道,“恐怖主义是实施者对非武装人员有组织使用暴力或者暴力威胁,通过将一定对象置于恐怖之中,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行为。通常的手段有劫持人质,例如‘9.11’事件中的劫持民航飞机,绑架平民,爆炸,暗杀,使用化学武器或者细菌武器等等。恐怖主义犯罪最基本的特征就是恐怖性,他们采取的手段都具有强烈的精神刺激和心理刺激的作用,直接目的是制造恐怖气氛,引起社会恐慌。”

展昭停顿了一下,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其实还没有说完,但是刚才那一番话还是引起了很多共鸣。张龙立刻附和道,“没错,看看现在的d城,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刚才我和赵虎出去拿盒饭,发现那些记者又把市局的大门堵上了。”

“是啊,如果说嫌疑人的目的是制造恐怖气氛,他已经达成目的了。”这一次附和的是老好人王朝。

展昭皱了皱眉,继续说道,“绝大多数恐怖主义犯罪都是共同犯罪,组织化是恐怖主义犯罪另一个显著特征。恐怖主义,往往是一个组织。而从现场呈现的资料看来,不能确定是多人作案,我更倾向于嫌疑人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认为这是恐怖主义犯罪?”问话的是苏虹,由于这是她在重案组全体会议上的第一次发言,平时习惯了只听见男人声音的组员们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展昭也匆匆地看了苏虹一眼,就错开了眼神,他总觉得这位姐姐似乎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和气了。他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不,确定作案动机是心理学侧写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在昨天以前,因为资料有限我一直无法完成。今天发生的这个案子让我有了更多的想法,但是我依然不敢肯定。

这么说吧,如果非要将侦破方向确定为恐怖主义犯罪也未尝不可,但是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一次有组织的多人共同犯罪,我们的嫌疑人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嫌疑人是单独犯罪的恐怖主义者?”苏虹挑了挑眉毛。

展昭再次看了她一眼,点头,“是的,虽然在这种情况极少,但是也曾经出现过。另外,我依然觉得我们有必要对受害者的身份加以调查。因为现在还不能断定嫌疑人的作案对象是无辜的路人,这些人也许跟嫌疑人有关系,甚至――”展昭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甚至凶手有可能就在受害者当中。”

“什么?”展昭的话让苏虹微微一愣,也让其他人面面相觑。

而就在此时,一直坐在展昭对面没有说话的白玉堂却突然开口替展昭解答了疑问,“展昭的意思是,那个水银管触发装置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意外触发。事实上在我曾经接触过的爆炸案中,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嫌疑人都在投放炸弹的时候把自己也给炸飞了。所以,在爆炸案中寻找嫌疑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受害者。”

说到这里,白玉堂注意到展昭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于是他微笑着对展昭眨了眨眼睛,笑道,“一死,三重伤,还有十几个轻伤者,现在可以他们中间进行排查了。如果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可以再继续考虑其它动机,例如,恐怖主义犯罪。”

第60章 爆烈疑云(7)

包拯决定听取白玉堂的侦破建议先排查死伤者,他派白玉堂去鉴证科催死者的尸检报告。听到这个命令,白玉堂微微一愣,意外地看了包拯一眼。

“我?”白玉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包拯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想要开口说话的公孙策稍安勿躁,对白玉堂说道,“我跟公孙还要去追查炸弹的来源,跟秦简交涉的事情就交给你――”说到这里,包拯一眼瞥到了坐在白玉堂对面的展昭,于是加上了一句,“和展昭去做吧。”

“可是我跟那个怪胎不对盘,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玉堂郁闷地瞪了包拯一眼。

包拯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们都知道在重案组里你白玉堂人缘最好了,大家谁有不同意见?”

所有人集体摇头,满怀同情地看着白玉堂,却没人敢出头替他说话。开玩笑!这时候开口,万一让头儿抓住去跟秦简那个怪胎打交道,那可是会死人的,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折磨死。谁不知道,整个重案组里也就只有公孙科长能入秦简的眼,其他人要是敢踏进法医鉴证科半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白玉堂郁闷的表情,坐在他对面的展昭充满好奇心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秦简?难道就是去年通过尸检推演出一起复杂的集体自杀案件真相的法医秦简吗?”

白玉堂颇为意外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在对方亮晶晶的眼神里无奈地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秦简。”

市局的法医鉴证科负责人叫秦简,今年刚刚三十出头,但却在市局的法医鉴证科里工作了三十年,这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却千真万确。

秦简毕业于d城一所普通的医科大学,他的学科专业一般,除了实验类的课程以外,其它的学科几乎都是勉强低空飞过。他学习很差,在同学中的存在感却很高。即使不是本专业的同学也听说过法医专业那个叫秦简的怪胎。

所有的学生都知道,秦简是个走读生,孤僻,不合群,甚至从来不会笑,同班同学面对面向他走过来,他也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包括老师。秦简经常旷课,但是对喜欢的学科却学得非常认真刻苦。他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甚至有传闻说他放寒假的时候都会来到解剖室做实验,大过年都是陪着尸体过的。

那些学生的话里可能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事实上他们的想象力还是有些贫乏,并没有猜到事情的真相。秦简在考入大学以前就已经学会了身为一名法医应该具备的全身本领,他那一身解剖验尸的本领都是家传的,是他父亲老秦法医手把手教出来的结果。也不怪那些同学,谁能想到,一个父亲会亲手教自己未成年的儿子这样的手艺。

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留在市局没有退休的老同志越来越少。但是尽管如此,秦简的父亲老秦法医当年的精彩故事依然还在警局内流传着。在当年法医技术落后的时代,老秦法医曾经通过在当时还非常罕见的骨骼复原技术,协助刑警们侦破了一起轰动全国的白骨双尸案。还有一次,d城郊区的一位农妇失踪了,两个月以后家人报案。警方经过调查走访最终决定以当事人走失结案。但是老秦法医在看了报案人家的照片以后就断定这个农妇并不是走失,而是已经死了。同事们都不相信,但是出于对老秦法医的信任,当时的局长同意他跟刑警队的同志们出一次现场。老秦法医在农妇家的场院里转了一圈,最后让人用卡车载回了一大车厢的土。

后来,秦法医在那些土里面找到了几百片骨骼碎片,经过检验证明那是人骨。这个发现震惊了市局的领导,后来经过进一步调查,证实那名农妇是因为和丈夫吵架的时候被对方失手杀害。她的丈夫事后害怕事情暴露,就用家中的粮食粉碎机将农妇的尸体绞碎,洒在院子周围。由于案发当天是深夜而且又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一早所有血迹都被冲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事后邻居们回忆,的确在农妇失踪之前的那天夜里听到了她家里传来粉碎机工作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意识到,那是凶手在毁尸灭迹。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拥有这样一个传奇父亲的秦简是幸运的,然而作为一个儿子,秦简又是不幸的。他的父母因为性格不合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从此父亲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单身男人根本不会带孩子,老秦法医又是一个工作狂,所以从秦简记事以来他就是在市局的法医鉴证科长大的。他的第一件玩具就是医用镊子,别的小朋友在玩泥巴沙子的时候,他在玩手术刀。这个从小在解剖室长大的孩子,读书识字的课本就是老秦法医手写的尸检报告,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根据各种死状分析死者的死因。在秦简的概念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对尸体的惧怕,他仿佛是一个天生的法医。

直到后来,老秦法医因为一起意外而牺牲在犯罪现场,秦简在解剖室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尸体。也许在那一天,他终于意识到了尸体是什么。那并不是他的玩具或者玩伴,而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逝去的证据。秦简把自己关在解剖室里痛哭了一晚,第二天打开门,他交给局长一份漂亮的尸检报告。根据这份尸检报告的提示,刑警们在两天以内就抓住了杀害老秦法医的凶手,那一年他只有十五岁。

后来,秦简考上了医科大学,虽然后来他的毕业成绩很糟糕,却依然被破格招入d城警察局,成了一名正式的法医。二十年过去了,秦简早就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了法医鉴证科的主人。

这里就是秦简的领地和王国,他守着这片国土,一守就将近二十年。小小的王国,拒绝闲杂人等的进入,而除了让他喜欢的人以外,其他的都是闲杂人等。

而秦简喜欢的人,在重案组里只有一个半。一个公孙策,半个包拯,而白玉堂,正是闲杂人等中令他比较讨厌的那一种。所以拿报告这种事,从来都是包拯做,而催报告这种事,除了公孙策重案组无人敢干。包拯派白玉堂带着展昭来找秦简催报告,绝对是想让他在展昭面前出丑。

展昭听包拯说过秦简的故事,虽然他知道的并没有那么详细,却依然对这位浑身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秦法医十分好奇。他跟在白玉堂的身后,看着那家伙如临大敌的在法医鉴证科门口徘徊了不下十次,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玉堂,你很怕秦法医吗?”

“谁说的!”白玉堂仿佛炸毛一样,狠狠瞪了展昭一眼,把展昭吓了一跳。

“你不怕他为什么不敲门进去呢?”

看着展昭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白玉堂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手,可是还没等他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顶着一头乱发,身穿白衣,身材中等的男人出现在展昭面前。因为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脸,展昭看不清对方的五官。

“怎么是你?”那人抬起头瞄了一眼白玉堂,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

展昭趁着那男人跟白玉堂对视的时候看清了他的脸。面孔苍白,浓眉,眼睛不大,鼻子挺直,嘴唇的颜色跟苍白的脸色类似,看上去就像一个贫血病患者。展昭的眼神一闪,注意到了他的双手。那双手上带着白色乳胶手套,上面沾满了血迹,手指很长,一柄手术刀捏在他的手中。这样的形象,配合那样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双眼紧盯着白玉堂。展昭忍不住偷偷憋了一口气,这位秦简法医的确有点吓人,怪不得白玉堂刚才不敢敲门呢。

白玉堂并没有注意到展昭的表情,他盯着秦简的死鱼眼,无奈地皱了皱眉,硬着头皮说道,“包队让我来看看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没有。”

秦简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好像没有听到白玉堂的回答一样,眼神一转,看向展昭。

“你不是重案组的,你是谁?”

展昭一愣,秦简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一阵发冷。不过他立刻打起精神,答道,“我叫展昭,是a大心理系的博士生,我是――”

“哦,我知道你。”秦简打断了展昭的话,抬起那只没有拿刀的血淋淋的手,指了指展昭,冷冷地说道,“你跟我进来。”

说罢转身便走。

“啊,好。”展昭呆呆地答应了一声,急忙跟上。

“喂!”白玉堂看着展昭跟秦简进了门,刚要跟上,门却在展昭进去以后狠狠地关上了。

白玉堂傻愣愣地站在鉴证科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心里说这个秦简怎么会让展昭进门呢?太奇怪了。难道继公孙策以后又出现了一个能让秦简放进眼里的人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扭,一种大型猫科动物被入侵领地以后的焦躁让他忍不住开始用爪子挠鉴证科的大门。

而与此同时,进入了秦简领地的展昭,却根本没有听到白玉堂焦躁不安的砸门声。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呈现在他面前。在死尸的身上,除了有两道深深的刀痕,将尸体从耳后切开,经过胸腔,直至腹股沟处。尸体两侧的皮肉被剥开,可以清晰地看到骨头,肌肉和内脏器官。尸体的胸骨被切开,肺脏,心脏和其他器官已经被取出,放在一边的托盘上。死者的大腿上也有两个很深的切口,肌肉翻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骼。

这是展昭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即使是上一次在钱明案中的犯罪现场也没有眼前的景象这样恐怖。而更令展昭感到恐怖的是,放他进来以后,秦简就将大门关闭,并且拿着手术刀回到了解剖台前,并且面无表情地看了展昭一眼,冷冷地道,“过来。”

展昭咕隆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忍着刺鼻的血腥味,一步步靠近了那让他头皮发麻的解剖台。秦简一边动作流利地继续解剖过程,一边用平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死者的致命伤在大腿内侧的主动脉上,”说着,秦简用手指指了指那处致命伤,继续说道,“是被一块铁片切断的,凶手在炸弹里埋下了大量类似的铁片,你看看地上那个桶。”

展昭顺着秦简的指示往地上看了一眼,果然在秦简的脚边发现了一个大塑料桶,里面已经堆满了半桶各种大小的金属碎片。

“这都是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吗?”展昭喃喃地问道。

“嗯。”这边秦简已经完成了解剖工作,开始手脚麻利地缝合尸体。在展昭的注视下,秦简动作飞快,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将整个尸体缝合如初。当皮肤被完全缝合以后,展昭才注意到,原来尸体在被解剖以前就已经被炸弹炸得面目全非了。

“真惨。”

秦简冷冷地说道,“送来的时候他的衣服和体表上到处都是各种形状的孔洞,靠近爆炸点的皮肤已经烧焦,为了寻找致命伤我切开了他的皮肤,很多铁片甚至已经嵌入了骨头里。就算没有那块切断大动脉的铁,他也活不了了。不过,他死的很快,应该感觉不到那么多痛苦。”

说罢,秦简来到一边的水槽开始洗手。认真地洗完以后,他抬头看了展昭一眼,点了点头,“你不错,竟然没吐。”

展昭脸色一白,被秦法医好意提醒以后,一阵恶心的感觉就涌上了喉头。秦简微微皱眉,侧身让开了水槽边的位置。展昭立刻冲了过去,对着水槽将中午饭全部交代了出来。

秦简淡淡地看着展昭吐得翻江倒海的样子,默默从冰冷的金属储物柜里拿出一颗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等到展昭吐完了,秦简将烟递了过去。展昭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扶着肚子爬到水槽边的椅子上坐下,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秦简。

“秦法医,我想问个问题行吗?”

秦简看了展昭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展昭皱了皱眉,问道,“我的侧写在犯罪动机上遇到了瓶颈,你能告诉我你刚才验尸时的感觉吗?你觉得,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秦简平静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情,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冷冷地答道,“还能有什么动机,不就是为了杀人吗?”

展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想杀人。如果只想杀一个人,不必在炸弹里埋下那么多铁片,他想杀的不止是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的炸弹威力有多大,因此他需要谨慎行动,之前需要做三次实验。”

“你说他做了三次实验?”秦简突然打断了展昭的话。

“是的,三次。”

秦简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波动,他眯着眼睛盯了一眼尸检台上的尸体,冷冷地说道,“这是送来鉴证科的第一具尸体,看起来他的实验很成功。”

“前三次实验的时间都在夜晚,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爆炸威力虽然也不小,炸弹里却没有铁片。”

“所以,之前的三次是彩排,这次才是正戏上场么?”秦简不屑地掐灭了烟头,将手边的一份报告扔到展昭身上,冷冷地说道,“开门走吧,再过一会儿他会把我的门砸坏的。”

展昭呆呆地看着秦简一脸送客的表情,嘴角弯了弯,“谢谢你,秦法医,我走了。”

目送展昭离开了鉴证科,秦简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却终于没有笑出来。他叹了口气,回到解剖台,对躺在那里的尸体先生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他是第一个看过我验尸之后还会笑的人。”

第61章 爆烈疑云(8)

“那个怪胎没把你怎么样吧?”

展昭一出门白玉堂就扑了过来,拉住展昭的手上上下下一阵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白玉堂立刻看出展昭的脸色比进门之前白了很多,眼眶通红,嘴唇发紫,俊俏的脸上挂满了憔悴。白玉堂这个心疼啊,第一万次后悔刚才慢了半拍,没有跟着展昭一起冲进去保护他。

展昭尴尬地看着自己被白玉堂紧抓在手中的双手,微微勾了勾嘴角,笑道,“我没事,秦法医是个很不错的人。”

“秦简,很不错?”白玉堂眉头紧皱,满脸狐疑地盯着展昭看了几眼,那眼神分明说着,你小子不会是被怪胎传染了吧?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将尸检报告往白玉堂手中一放,故意转移话题道,“因为受到了秦法医的启发,我想我的侧写已经可以完成一部分了。”

“是吗?”白玉堂接过尸检报告,并没有看一眼,而是紧盯着展昭不放,“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他的动机了?”

展昭严肃地点了点头,“虽然还需要完善,但是大体已经有结论了。”

“那好啊!我们去找头儿说吧!”

白玉堂拉着展昭,直奔包拯的办公室,来到门口的时候也不敲门,随手一推就将门桄榔一声推开。门里面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听声音还以为是有人把门生生踹开的呢。

白玉堂一马当先迈步走进包队长的办公室,瞄了一眼坐在办公电脑旁边忙着查数据的公孙科长,白玉堂将手中的尸检报告往桌子上一扔,不冷不热地说道,“头儿要的报告,秦简弄完了。还有,展昭有话要说。”

刚才包拯把白玉堂派出去以后,回到办公室就挨了公孙策的骂。公孙先生骂包大人的主题就是他不应该假公济私,用公事报复白玉堂。这种因为吃醋而迁怒于自己同事的态度是很不健康的,以后要坚决杜绝。不过,在骂完了包大人以后,公孙策也表达了对秦简会如何折磨白玉堂这件事十分感兴趣的态度。

相处了十多年,包拯对公孙策可算得上是了如指掌。这种打开门就给足他面子,关起门来会表露出毫不掩饰的本性的态度令包拯非常满意。可惜现在破案任务紧急,两个人都没什么闲心做些跟工作无关的事情,否则,包拯一定会采取点行动来表达自己对公孙策的喜爱之情的。

这不,刚才白玉堂“踹门”进来之前,包拯正靠在公孙策的身上,神情专注地跟亲爱的阿策一起查阅那些案底记录。当然,公孙策是专业的,他只是帮点小忙而已。就在此时,白玉堂领着展昭破门而入,吓得包拯立刻从公孙策身边跳开,好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黑猫。

包拯难得的失态让公孙策忍俊不禁,他拿起了白玉堂扔过来的尸检报告,慢慢翻看着。包拯也很快缓过神来,不过让他更感兴趣地显然是展昭的想法。

“快说吧,看起来这次鉴证科之旅让你有很大的收获。”

展昭严肃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三个人,酝酿片刻,开口说道,“嫌疑人为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从事化工,电子相关专业的工作,受过高等教育,精通电路设计,有独立的工作场所,可以轻易接触到制作炸药的原材料,并且有大量的业余时间制作那些炸弹。犯罪嫌疑人可能有案底,但应该发生在几年以前。他专业能力很强,但是因为某种原因郁郁不得志,事业上很难进步,生活也因此陷入困顿。

导致他事业停步不前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年轻时犯的错误,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多年的不得志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恨,这些怨恨积攒多年,因为一个近期事件的触发而加速释放。

此人性格隐忍,崇尚完美主义,做事讲究尽善尽美,对待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力求精致讲究。此人过着普通甚至有些窘迫的生活,但是穿着整洁,待人热情,人缘应该很不错。如果我们到他生活的社区或者单位走访,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

他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普通人,但是当他想要做一些事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就一定会精心做好一切准备。他喜欢高谈阔论,喜欢跟身边的邻里,同事聊天,在一群人中很容易就能成为焦点。他懂得察言观色,会主导谈话主题,在任何集体中,他总是试图采用任何手段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展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对方果然给出了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的反应。白玉堂眉毛微挑,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你说过的表演型人格障碍。”

展昭嘴角微勾,笑意在温润的脸庞之上一扫而过,“是的,这个嫌疑人是一个心怀怨恨却同时心细如发,懂得隐忍的人。他不是一个疯子,而是一个设计者,一个躲在幕布之后的导演。不过,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跳到幕前,因为,他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不甘寂寞。”白玉堂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忧心忡忡地说道,“难道,他正在筹备下一场表演吗?”

展昭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可以操控他人的生死是一种欲罢不能的感受,体会过一次,就再也放不下了。想要阻止他,只能抓住他,没有别的办法。”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跟展昭一样心情沉重,虽然从一开始接手这个案子以后,包拯就没有强调过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但是所有重案组成员都清楚,这次的案子跟以往不同。

同样是暴力犯罪,跟普通的谋杀案不同,爆炸案给社会和人民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是非同凡响的。同时,参与侦查的人员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

展昭的话让三个人心底同时一沉,最后,包拯给展昭的侧写做了一个总结,“好,既然如此,我们也该知道要做什么了。”

公孙策也点了点头,“找到他。”

白玉堂:“是的,像以前那样,这个家伙虽然很懂得伪装,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把他从茫茫人海里揪出来!”

四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根据展昭刚刚完成了一部分的侧写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首先,继续排查最近十年的案底记录,重点目标为在化工或电子领域因为工作失误导致的事故或者人员财产损失的案件。

然后加派警员进入d城的大街小巷进行走访,目标为侧写中相关专业的公司、工厂以及高校实验室等地点,重点排查可以获得制造炸药的相关材料人员。

最后,受害者侧写也非常重要,白玉堂依然认为,那些伤者中的某些人有作案嫌疑。而展昭也认为,作为第一个受害者,死者与嫌疑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由于并没有从死者身上找到身份证,警方暂时还不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但是从死者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的文件残骸分析,死者的工作应该跟化工专业有关。这一点更加符合了展昭的侧写,凶手与死者很可能认识并且有过恩怨,凶手的作案动机与报复寻仇有关。

“可是,只是报复杀人的话,用炸弹是不是夸张了一点。”公孙策皱了皱眉,对展昭的侧写提出了疑问。

“夸张,是这个嫌疑人的特点。”展昭年轻的面孔上表情严肃,他看着三个重案组成员,认真地说道,“表演型人格障碍的最显著外在表现就是将一切普通的生活行为都当做一场表演,而他们的表演,往往都带有夸张的成分。”

“哗众取宠,人来疯。”白玉堂撇了撇嘴,闲闲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展昭微微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电话打进了包拯的办公室。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底发现了紧张的神色。

果然,包拯接通了电话之后只说了不到三句就挂断了。他看了公孙策一眼,然后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道,“两分钟之前,在距离上一个案发现场三公里外的另一个地铁口,又发生了一起爆炸案。这一次,当场炸死了三个人。”

“该死!”

白玉堂狠狠咒骂了一声,展昭也同时攥紧了双拳。

“好了,小白去通知所有人出现场,展昭也一起去,我和公孙去一趟鉴证科,也叫上秦简。”

下了命令之后,包拯拉着公孙策出了办公室的大门。白玉堂与展昭对视一眼,对彼此点了点头,也跟随着包拯走了出去。

第62章 爆烈疑云(9)

这一次的案发时间是下午三点,并不是地铁人流形成高峰的时段,然而爆炸造成的死伤却比上一起案子更多。三人被当场炸死,五人受重伤,轻伤者不下三十个。

“他提高了炸弹的威力。”展昭站在废墟中间,喃喃自语,“短短九个小时,这种速度并不像犯罪升级,而更像是早有预谋。”

在距离展昭不到五米的地方,法医秦简正在蹲在地上观察一具女尸,那是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一具尸体,却依然被炸弹形成的气浪推到了五米开外。

展昭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那面目全非的尸体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但是见识过秦简解剖尸体的现场以后,这样程度的场面已经不会让他产生呕吐的欲望了。

展昭也蹲了下来,低声问道,“她身上也有很多铁片吗?”

秦简根本没抬头,一边用毛刷在尸体的体表收集附着物,一边用他那招牌式的平板语气回答展昭的问题,“你看到体表的孔洞了吗?”

展昭点了点头,秦简继续说道,“除了射进身体的金属片以外,还有很多已经穿体而过造成了贯通伤。她离起爆点太近,我想大部分金属片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除了被骨头挡住的以外,剩下的应该不多。她在被气浪推起以前就已经死了,我怀疑他的心脏已经被震碎,”说到这里,秦简用手摸了摸女尸的右胸,偏头瞟了展昭一眼,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我猜对了。”

展昭一愣,他不确定秦简刚才是不是在对他笑。不过此情此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秦简似乎有点失望,他转回头继续验尸,不再理会展昭。展昭也没有继续打扰秦简,而是站起身来到另外一句尸体的附近。爆炸现场非常混乱,在黄色警戒线以外,密布着无数采访车。那些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们早就按捺不住他们的兴奋,从第一起爆炸案发生以后的情绪积累已经达到了顶峰。这一次,无论是上级命令还是警方发布的禁止令都无法阻挡群众想要知道真相的决心,消息已经无法再封锁了。这一次,媒体的确成为了d城市民的代言人,这些生活在城市中的普通百姓,他们有权利知道危险离自己有多近。

“真倒霉,他们不过是乘坐地铁上班下班,结果却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这下子,坐地铁的人肯定会大幅减少。”

说话的是苏虹,她这句话是对白玉堂说的。因为一来到现场,包拯就把重案组成员分配到现场各处搜集证据,白玉堂职责所在,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给目击者做笔录,找地铁负责人询问情况,调取案发前两天内的监控录像,工作千头万绪,警察们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唯一空闲的只有展昭,他并不是警察,包拯也没有给他分派警察应该做的工作。展昭一个人在现场四处游走,时不时还停下来眯着眼睛念念有词,而各司其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不过,在忙碌之余,工作告一段落的白玉堂还是看到了展昭蹲在秦简身边跟他聊天的情景,于是一阵不悦的感觉让他分了心。而当时距离白玉堂很近的苏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于是,她开口跟白玉堂说了上面的话。

白玉堂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苏虹的话,然而他的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展昭的身影。苏虹微微勾了勾嘴角,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顺着白玉堂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看上去像个小孩,有二十岁吗?”

“嗯?”白玉堂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苏虹问的是展昭。

白玉堂的嘴角微微一勾,笑道,“等一会儿闲了我会跟他说,有个美女把他当成小孩,他听到后表情一定很精彩。”

苏虹也笑了笑,“长得年轻是件好事,不像我们这些警察,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老五岁以上。”

“谁敢说你老,不怕被灭口吗?”

苏虹这一次只是轻轻抿了抿嘴,叹道,“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这话还是当初丁兆惠说的呢。”

白玉堂的眉心微微颤抖了一下,良久无言,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句话就是兆惠当年说过的。不过我们都知道,他那是为了追求你故意在开玩笑。可惜,他笨得要死,偏偏说了一句女人最忌讳的话,被你修理了很久。”

“你都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呢。”苏虹意味深长地瞄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展昭,语气淡淡地说道,“展昭跟我们都不一样,我听说他脾气非常好,也是,能和你做朋友的人,应该都是很温柔的人。”

白玉堂一愣,颇为意外地看了苏虹一眼,“你听说?谁跟你说的?”

苏虹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片刻之后,嘴角再次翘了起来,“月华。”

白玉堂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尴尬,丁月华这个名字现在对他来说甚至比丁兆惠还要让他不堪回首。那个丫头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对白玉堂的憎恨,因此,每次想到她,白玉堂除了头疼就是头疼,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月华跟我说,展昭救过她的命,并且单独跟她谈过几次,希望她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要再用那种自甘堕落的方式惩罚自己和你。”

“什么?”苏虹的话让白玉堂脸上的表情骤变,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虹,之后,又看向站立在废墟之中喃喃自语的展昭。那单薄的身影落在白玉堂的眼里,白玉堂的目光十分复杂,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高兴,紧张,还是愤怒。

“他,他怎么可以跟月华说――”而且重点是,月华那丫头又是怎么想的呢?

苏虹看出了白玉堂欲言又止的潜台词,她微微一笑,说道,“月华是很倔强的,当然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不过我想,他们一周有两次见面的机会,有了展博士专业咨询,月华很快就会有所改变。到时候再见到她,你们的关系就会缓和很多了吧。”

“他们在见面,展昭还在给月华做心理咨询?!”这下子白玉堂更加吃惊了,他没想到展昭和丁月华这两个人之间竟然不知不觉有了那么多联系,而展昭竟然一点都没有透露给他,而这一切苏虹这个没来d城几天的人竟然比他先知道。他这几天明明就跟展昭一直在一起,两个人还谈起很多关于心理治疗的问题,展昭竟然可以做到一点口风都不漏。

而且重点是,一周两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突然觉得月华那丫头更讨厌了。

“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苏虹盯着白玉堂说,“难道展昭没跟你说吗?”

“他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白玉堂觉得自己有点生气。

“这就奇怪了,月华没说需要保密啊?难道是展昭觉得向你透露这件事不太好吗?”

“我也不知道。”白玉堂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看了苏虹一眼,“你继续忙,我再去看一下那些监控录像。”

目送白玉堂匆匆离去,苏虹脸上的表情复杂,似乎陷入了思索。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苏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索。

“你跟白玉堂似乎关系很不错。”苏虹转过头,看到了庞统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听说你们之前在特警队的时候是同事。”

苏虹冷冷地看着庞统,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庞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要给自己找点话题化解一下尴尬,没想到苏虹却突然开了口,“是的,我跟他是同事,以前是,现在也是。”

“哦。”庞统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八卦地问道,“那除了同事以外呢?你们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你指的是什么?”苏虹不悦地看着庞统。

庞统贱兮兮地笑道,“比如恋人未满或者分手怨侣之类的。”

苏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庞统很久,最后,目光越过庞统,向他身后的记者群瞟了一眼,才冷冷地说道,“怪不得你会有庞小蝶那样的妹妹。”

“啊?”庞统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工作应该是去应付你妹妹,让她不要妨碍我们的正常工作,而不是在这里挖我跟白玉堂的八卦。”

说罢,苏虹冷冷地瞪了庞统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苏虹的背影并不像一般女性一样婀娜多姿,而是干练十足,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女扮男装的侠客。这样的女人是庞统从未见过的,此时他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白玉堂那样脾气的家伙会跟苏虹有那么多话题可聊。难怪他们是同事,特警队出来的人,都是怪胎啊。

想到这里,新闻官大人决定从谏如流,转过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挂着最职业的笑容走向了以他妹妹为首的媒体大军。刚才包队已经吩咐了,一个小时以后,在市局大厅召开记者招待会。这种消息,应该是那群饿狼们最喜欢的。现在他走过去通报这样的“好消息”给那群家伙,他们一定不会像苏虹那样,对他冷脸相向。

第63章 爆烈疑云(10)

白玉堂来到地铁监控室的时候,发现王朝马汉也在这里,包拯吩咐他们按照从后往前的顺序,依次排查最近两天以来的监控录像。白玉堂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两个人同时摇头,“跟上一次的录像一样,到目前为止看不出任何问题。”

白玉堂皱了皱眉,站在两个人的身后跟他们一起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盯着液晶屏,心思却忍不住开始发散。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展昭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幻想展昭帮丁月华做心理咨询的样子,幻想了一阵子以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于是立刻心情烦躁地逼着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些录像上。然后,看了没两分钟,他又想起了展昭跟秦简“眉来眼去”的样子,于是,他的心情更糟了。

心情糟糕的白玉堂忍不住动手捏住了手边的椅背,一边捏,一边皱着眉盯着液晶屏幕。

坐在椅子上的王朝感觉到自己的脑后传来咯咯吱吱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正在捏他的椅背。一种危机感让老好人王朝的头皮瞬间发麻,再端详一下白玉堂漆黑的脸色,犹豫了很久以后,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感。

“白玉堂,白玉堂?”

“哦。”白玉堂低头看了王朝一眼,对方忐忑的眼神弄得他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为了转移注意力,眼神往那边电子屏幕上瞄了一下。

“诶?”这偶然的一眼,让白玉堂的眼睛微微一亮,他用力拍了王朝的肩膀一掌,“快看,那个人!”

“哪个?”王朝马汉同时盯住了电子屏幕,可是画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他们到底是重案组的精英,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就立刻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是那个送外卖的!”

白玉堂点了点头,看着王朝将画面定格在那个送货员出现的时候。画面里是一个背影,那人的身材体态很符合展昭做出的侧写。他背着一个中等大小的外卖包,从动态画面上可以看出,他走路的速度比身边所有人都慢一些,跟普通送外卖的不一样,看上去的确有些可疑。

“今天上午那个案子的监控录像也是你们看的,注意到这个送外卖的有没有出现了吗?”

白玉堂的问题让王朝和马汉一起陷入了回忆,可是他们俩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实在不能怪他们,这几天他们看过的录像实在是太多了。见此情况,白玉堂立刻给公孙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去查一下上一次爆炸案的资料,两分钟之后,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的确曾经有一个送外卖的出现在上一起爆炸发生之前的三分钟,跟这一次出现的时间几乎相同。这个消息让这个送外卖的显得更加可疑,白玉堂立刻给包拯打了电话,技术部门将两份嫌疑人出现的画面进行对比分析。没用多长时间,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传来。该嫌疑人似乎事先观察过地铁监控录像所在的位置,所以有意识地进行过躲避,因此并没有一个画面中出现过他的正脸。也就是说,即使知道此人有重大嫌疑,也没办法根据他的长相发布通缉令。

但是,这已经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了,起码现在警方知道,凶手很可能是利用外卖保温箱运送炸药。这样一来,白玉堂最初坚持的在受害者中间寻找嫌疑人的路就被堵上了。因为两个犯罪现场的录像中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送外卖的进入地铁口,如此一来,在第一次爆炸中受伤的人员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因为在第二起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嫌疑人也并不是第二起案子中的任何一个受害者,这个家伙,十分狡猾,有办法杀害他的猎物却也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尽管对手凶狠狡猾,高悬在头顶的时间表却不容许重案组有更多的时间去迟疑。经过了紧张细致的工作,一小时之后,新闻官庞统满脸严肃地站在距离案发现场不出二十米的地方,面对全城的媒体,宣布新闻发布会就在此时此地召开。在庞统的身后站着重案组所有重要负责人,包拯,白玉堂,公孙策都默默站在庞统的身边,身体挺直,满脸凝重。

“在正式开始发布会之前我首先要提一个要求,请各位媒体的朋友理解并配合。”现场鸦雀无声,庞统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庞小蝶,眼神凝重地说道,“因为时间紧迫,你们需要将我下面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达出去,引起市民的警惕。但是未免造成更进一步的恐慌,我希望大家报道的时候尽量客观,不要夸大事实,除了警方提供的信息以外,不要做任何主观猜测。人命关天,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庞统的话并没有引起记者们的异议,老练的新闻官知道这并不说明这些家伙就会乖乖听话,之前的话不过是例行公事。接下来,庞统将重案组分析完善以后的关于犯罪嫌疑人的资料对媒体进行了通报,并要求媒体将警方的请求向外界公开。该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以及可能从事的工作也被披露,最后,警方声称,希望群众积极举报,如果身边有类似嫌疑人这样的同事,邻居,朋友,一定要第一时间向警方通报。

但是,庞统并没有公开嫌疑人可能用外卖保温箱运送炸药这一情况,因为在侦破过程中需要保留某些只有警方才能掌握的情况,以备日后进一步的行动安排。

在通报完情况以后,庞统只是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就宣布招待会结束,无视了所有试图涌上来继续提问的媒体记者。

发布会结束以后,现场勘测也进入了尾声。在坐车回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令展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按照惯例,展昭打算坐白玉堂的车,可是他刚拉开车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虹却闪身钻了进去。展昭愣愣地看着副驾驶位置被苏虹占领,对方还抬起头对他微笑,展昭忍不住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这段时间一直给他当司机的白玉堂,对方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展昭只好尴尬地对苏虹笑了笑,打算离开换一辆车坐。可是就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却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人已经坐进了车后座,而且旁边还多了另外一个人。

“秦简?”展昭有些吃惊地看着秦法医坐在他的身边,正对着他抽动嘴角,展昭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可能对方是在对他笑。

展昭也僵硬地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坐在司机的位置上,从后视镜里他能清楚地看到展昭和秦简的动作表情,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于是,本来面无表情的白玉堂黑了脸,他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瞪了秦法医一眼。

“秦简,你这是打算坐我的车?”

秦简正忙着对展昭调整自己的表情,压根就没听见白玉堂的话。其实白玉堂也明白,就算那个怪胎听见了,估计也不会搭理他。面对如此怪人,白玉堂一向是没辙的,所以,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发动了汽车。坐在副驾驶座的苏虹将三个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透过后视镜,盯着展昭的脸端详良久,最终轻轻勾起一个微笑。

车厢里一路沉闷无语,四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展昭虽然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这种尴尬的气氛即使是他也觉得十分别扭。沉默了一阵,展昭干脆眯着眼睛,继续完善他的嫌疑人侧写。

嫌疑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因为年轻时的意外挫折而事业失败,他表面和气,内心却仿佛积压着一座火山,埋藏着巨大的愤怒和痛苦。他自认为是一个优秀的人,渴望得到他人的关注和承认。从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展昭就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嫌疑人的下一次作案一定会很快,因为两起命案间隔的时间太短,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

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在表演之前一定会进行多次彩排。嫌疑人彩排了三次,进行了两次正式表演,那么第三次甚至更多次也一定在他的预定之中。展昭猜测,嫌疑人有一个犯罪时间表,他会严格按照这个时间表去行动,而且,下一个演出时间,会很快来临。

这样的想法让展昭的心情变得郁闷和紧张,而就在此时,白玉堂的车子拐入了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展昭的眼神一飘,留意到秦简专注在他脸上的目光。展昭一愣,看了秦简一眼。被展昭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秦简却丝毫也没有一般人的尴尬,他又抽了抽嘴角,用刻板的声音,僵硬地对展昭说道,“你刚才在想案子。”

展昭又是一愣,显然他没想到秦简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展昭笑笑,答道,“是的,我在想嫌疑人。”

秦简眨了眨眼,盯着展昭,刻板的声音机械地说道,“这是第二次表演。”

展昭挑眉,“是的,第二次表演。我在想,第三次会在什么时间。”

“还有地点。”秦简继续说,“这两次都在地铁。”

“是的,地理侧写也很重要。根据这几次爆炸案发生的地理半径可以看出,嫌疑人的主要活动范围在d城的西部。”

“他也住在城西?”秦简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

“不一定,这是预谋杀人,地点相近也许是因为他的目标恰好会出现在城西。”

“目标?”秦简皱眉,“难道不是随机杀人?”

“不。”展昭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一直有一种直觉。我觉得,凶手跟受害人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

一直在后视镜中观察展昭和秦简的白玉堂被展昭这一眼吓了一跳,他紧紧握了一下方向盘,差一点让车子打滑从马路牙子上飞出去。

车子的晃动令车内的四个人都晃了一下,无法控制身体平衡的展昭向着秦简撞了过去,而秦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下意识的本能,竟然伸出手搂了展昭一下。等到白玉堂将车再次控制住的以后,后视镜里的画面顿时让他火冒三丈!

秦简那个怪胎,他的爪子竟然搂着展昭的腰!而且,展昭那小子全身都压在秦简的身上,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那么亲密!

白玉堂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觉得心里很酸,根本等不及后座的二位自动分开。他甚至都没有靠边,就地一个急刹车,然后推开车门直接来到了后座。一把拉开车门,然后抬手就把秦简拽了出来!

也不管秦简用什么样的姿势摔倒在大马路中间,白玉堂在扔掉敌人以后,立刻自己钻进了车门,随手将门狠狠摔上。

“白,玉堂――”展昭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发生,然后盯着白玉堂的冷脸,担忧地往车门外秦简的位置扫了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秦法医他――”

白玉堂没理会展昭,他铁青着脸冷声对苏虹说道,“苏虹,你来开车。”

在后视镜中目睹了一切的苏虹勾起嘴角,什么话也没多说,动作利落地从副驾驶位转移到司机的位置上,一脚油门,发动汽车。

展昭眼睁睁地看着车窗外扑倒在地的秦简,两个人四目相对,保持着狼狈姿势的秦简却在展昭震惊的注视中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前所未有的自然。

展昭皱了皱眉,秦简扑倒在地还对他微笑的样子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于是,他将目光投降了某个罪魁祸首。

“白玉堂,你为什么要把秦简扔下车?这里可是高速路!”

展昭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白玉堂认识展昭一年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性格温和的小博士这样跟自己说话。

白玉堂有点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果然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愤怒。这种愤怒也激怒了白玉堂,但是依然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跟展昭发脾气。因为刚才那件事他的确做得很不对劲,不对劲到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虽然他一直很讨厌秦简,但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同事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在白玉堂二十六岁的人生里,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荒唐离谱缺心眼的行为!这到底是为什么?白玉堂发着呆,看着展昭带着质问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活该倒霉被展昭骂一顿。

可是,展昭没有骂他,他只是用冷静克制的声音对苏虹说道,“苏警官,停一下车。”

苏虹在后视镜里瞟了展昭一眼,嘴角一勾,笑道,“你不用担心秦法医,他已经被队长的车接走了。”

说罢,又是一脚油门,苏警官淡定地拉着气鼓鼓的展博士和还在发呆的白警官,向着市局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64章 爆烈疑云(11)

接下来的一路旅程中,展昭不说话,白玉堂也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两个人只能坐在后座,尴尬地感受着车子里沉闷尴尬的气氛。而正在充当司机的苏虹看起来心情却很不错,在拐入下一个路口以后,她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展昭有些发黑的脸色,突然微微一笑,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

“展昭,刚才我听到了你跟秦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说凶手跟受害人之间有某种联系,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苏虹的话让展昭沉思了片刻,自从上一个案子中因为疏漏而犯下了错误以后,这种沉思在展昭的身上就经常出现。陷入关于案子的思索让他暂时忘记了白玉堂刚才幼稚的行为,展昭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那抹经常出现的睿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再次吸引了白玉堂的目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展昭的大脑正在飞速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不想说吗?”苏虹在开车,要看路的她不能用太多的精力去观察展昭的表情,因此很久没有听到回答的她还以为展昭不愿意跟自己分享他的推理。

展昭皱了皱眉,答道,“根据目前的侧写,关于嫌疑人的基本勾画如下。”

说到这里,展昭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往白玉堂那边瞟了一眼,结果却意外地发现,白玉堂也直盯盯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带着一些让他不安的温度。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白玉堂就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最近一次好像是在重案组办公室里作初步侧写的时候?展昭皱皱眉,对自己会记住这种无聊事实的大脑进行了鄙视。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用飞快的语速开始描述他那颗高效大脑传达给他的信息。

“犯罪嫌疑人,男性,具备金属制造,组装管线,电工,爆炸等知识。年轻时因为曾遭受到重大打击,他可能有慢性疾病,事业停滞不前,收入中等偏下。他是一个偏执狂,病态地以自我为中心,有表演性人格障碍,喜欢表现,出风头,甚至可能有持续性的幻觉。这种幻觉很可能有稳定,系统,伴有逻辑性的特征。根据他是一个偏执狂,推断他具有得体的外表。从他的作案时间以及作案频率结合以上的侧写内容可以推断他是一个中年人,有良好教育背景,很可能受过大学教育。

他未婚,可能是处男,当然,也有可能有过婚姻,但是他的病让他无法维持正常的婚姻生活。所以,他目前很可能独居或者与一位年长的类似母亲一样的女性居住在一起。他是d城人,有一份基本不需要与人合作的工作,根据他具有表演性人格障碍可以推断,他平时待人和蔼,通常宁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讨好其他人。由于工作不需要与人合作,可以将他的偏执狂性格隐藏起来,因此他应该有不错的人缘。”

展昭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苏虹发出了一声轻笑,“精彩!不过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觉得这个嫌疑人跟受害者认识。毕竟从现场情况看,这真的很像是随机杀人。”

白玉堂注意到,苏虹的话让展昭再次皱起了眉,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解释,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到了展昭的手机上。

展昭立刻将手机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了包拯低沉的声音,“所有受害人的身份都已经确定了,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展昭的眼底迸发出一抹明亮的光芒,连白玉堂都能感受到,展昭瞬间兴奋起来的情绪。

“我只猜得出,他们跟嫌疑人具备同样的知识结构,并且现在应该是相关领域的专家。”

“没错!”包拯的声音夹杂着笑意,但是却依旧低沉严肃,“小展昭,现在有一个最关键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包拯严肃的声音让展昭不自觉地带上了接受命令的语气。

“所有受害人的资料我会一起发到白玉堂的手机上,我只要你搞清楚一件事,那个混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好的,不过――”展昭犹豫。

“不过什么?”包拯问道。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白玉堂眼睛一亮,盯着展昭的嘴巴,苏虹面无表情地盯着后视镜,她猜得出,白玉堂现在一定在心里呐喊着选我选我选我,哼!

“谁?”包拯在电话里问,白玉堂在心里问。

“公孙大哥,当然,还有他的电脑。”

哗啦,展昭微微一愣,他怎么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呢?他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挂断了电话,对着白玉堂铁青的脸摊开自己的手。

“你的电话。”

“哦。”白玉堂黑着脸递上自己的手机,看着展昭手指翻飞地快速阅读着那些资料,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同时又一百个没办法。谁让他没有公孙策那身高超的电脑技术呢?

苏虹将白玉堂的表情看在眼里,将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一脸严肃地继续开车。

这时候,展昭突然抬起了头。

“怎么?有结论了吗?”白玉堂紧张地问道。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没说话,而是飞快地拨通了包拯的电话,“包大哥,你派人去调查这些受害者的背景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展昭继续说道,“我现在需要几个受害人的学习和工作经历,时间在十年到十五年以前的。”

“其他人的还需要时间调查,不过第一个受害人周远已经确定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d城理工学院读书,博士毕业以后一直留校任教,目前是该学校化学系的系主任,博士生导师。”

展昭:“其他人的资料还要继续调查,我现在立刻去d城理工大学。”

“可以,我让公孙回市局待命,其他几个受害者我亲自负责调查,理工学院那边,让苏红和小白跟你一起去。”

挂了电话以后,展昭看了苏虹一眼,“苏警官。”

“我知道。”苏虹答应一声,立刻回转车头,向着理工学院的方向开去。

展昭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紧张和兴奋交织的表情,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每当接近真相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会流露出这种表情。案子快要结束了,同时也意味着,危险也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展昭发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心里一动,他微微挑眉,接收到了白玉堂的目光。展昭皱了皱眉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白玉堂却不愿放松。

“你的手在发抖。”

展昭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你放手吧,我没问题。”

白玉堂迟疑了片刻,一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绿柳亭边展昭浑身是血的样子,s市警察局里他飞身护住展大哥的身姿,走了很远的路去家里找他,当终于见到他时,那满头大汗,却表情释然的样子。

短短的一年时间,白玉堂却已经可以看透,展昭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执着,他相信,展昭既然对他说了没有问题,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样的展昭,是值得他信任的。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却配得上做他白玉堂的搭档和战友。可是,只是如此吗?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总觉得,展昭跟之前特警队的兄弟们是不一样的,跟重案组的同事们也是不一样的,甚至,连兆惠――

“玉堂,我们快到了。”此时,苏虹的话打断了白玉堂的思绪。

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车上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白玉堂立刻松开了展昭的手。

展昭有些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揉了揉被白玉堂抓得有些痛的手掌,那上面还残留着一股热乎乎的温度。这家伙的体温倒是挺高的,体热的人通常脾气暴躁,想到这里,展昭又想起了刚才被白玉堂扔出车门的秦简。嘴角微微一抽,展昭捏着白玉堂的手机,低头看起了资料,不再搭理他。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回去以后就去买一个平板电脑装在书包里,免得以后还要蹭这家伙的手机用。

d城理工学院位于d城市中心,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受到扩招影响而大兴土木,搬迁校区的d城高校。虽然他名为学院,但是在无论从学术水平还是学生质量来看,在国内理工专业排行榜上都常年榜上有名。这样一所知名学府中开进一辆警车,实在是并不多见的场景。

化学系的负责人是一位姓王的女书记,听说系主任周远在地铁爆炸案中被炸死,表现得非常震惊。王书记反应,周远今天本来应该在另外一个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两天前就已经请好了假,所以他两天没来上班,系里一直也不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

据王书记反应,周远的妻子也是一位学者,目前人在国外,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跟着母亲一起在国外读书,因此独居的周远在国内并没有同住的亲人。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周远失踪了两天,却一直没有人报案。

根据王主任反应,现年四十五岁的周远是一个年富力强,能力过人的好领导,好教师。从教二十多年以来,他为人正直,性格方正,对学生也非常认真负责,从来没有与人结过怨。

虽然最近几年因为进入了领导岗位而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如果说会有人因为这些小矛盾就会杀了他,王书记表示实在是难以置信。

“王书记,你认识周远多久了?”问话的是白玉堂,他还记得刚才展昭在车上跟包拯的对话,“有十年吗?”

王书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也凑巧,我跟周远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整个学院里也没有我们这样的搭档,从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开始,我们就一起留校。他走教学口,而我是行政口,我们两个都是理工学院培养的干部,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所学校。”

“也就是说,你们认识超过二十年了?”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亮色。

“没错,我们是大学同学,都是化工学院90级的学生,但是并不同班。”

王书记话音刚落,展昭立刻问道,“王书记,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在二十年前你们上大学或者刚工作的时候,是否发生过那么一件影响范围很大,后果严重的事件。而且,周远还跟这件事有一些关系。”

“二十年前。”王书记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时间太久了,我真是想不起来了。”

展昭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他无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此时,苏虹问道,“那么王书记,除了你和周远以外,当年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你们一起留校。”

“其他人――”王书记又想了想,“我想起来了,的确还有几个人,他们的名字我也记得,不过这些人毕业后都已经陆续离校或者出国,现在留在d城的只有周远和我。”

展昭点了点头,“王书记,我们需要这些留校人员的名单,而且还想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跟周远之间产生过恩怨。”

“恩怨?”王书记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快步走到了办公桌边的储物柜,从一个上锁的透明柜子里取出一个影集,翻找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她在照片上找到目标以后,翻到背面,那里印着所有照片中同学的名字。

王书记指着一个名字对苏虹说道,“这么说我到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叫吴岷山,他也是我和周远的同学,我们是一届的。我不知道他跟周远有没有过恩怨,但是吴岷山的确跟周远的留校有那么一点关系。”

“他也跟你们一起留校了吗?”苏虹问道。

“没有,”王书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惋惜的神情,“吴岷山当年是我们整个年级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在当年,留校任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学习成绩是评定留校资格的最重要参考指标。而当时周远的成绩并没有排进留校名单,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吴岷山却在最后放弃了留校资格。”

“放弃了?”苏虹微微一愣,“也就是说是他自己放弃的?”

王书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那个年代的学生并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样开放,男生之间的事情我们女生都不太知道。”

在王书记跟苏虹交谈的时候,展昭已经拨通了公孙策的电话,“公孙大哥,我需要你查一个人。吴岷山,男性,毕业于d城理工学院化学系90级。”

听到展昭打电话的声音,白玉堂转过头,发现在讲电话的同时,展昭一直紧紧盯着手中的一张照片。那正是王书记刚才找出来的,当年的毕业合影。

第65章 爆烈疑云(12)

1990年的理工大学并没有普及电子档案,要追查当年发生在吴岷山身上的事情,只能靠寻找当年的资料。不过,锁定了目标人物以后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的线索。公孙策的效率果然不同凡响,利用重案组的高级计算机,不出五分钟他就查出了吴岷山大学毕业以后的所有生活记录。

吴岷山,d城人,现年四十二岁。毕业于d城理工大学化学系,因为心灵手巧,在校期间就已经独立完成了多项专利。90年毕业后选择创业经商,经营项目以他本人的专利衍生产品为主,在90年代中期就已经身家百万。但是后来却因为投资失败而破产,生后陷入困顿。

目前吴岷山在一家高中担任化学老师,同时负责该校的实验室管理工作,这家学校的地点恰好位于前三次爆炸案发生地点的附近。而他的家庭住址也被找了出来,他目前确实独身,有一个前妻,在他事业失败之后与他分手,并且带走了他们的儿子。

重案组兵分两路,几乎是在同时赶到了吴岷山的家和他的工作单位,但遗憾的是,在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身影。他的邻居说今天一早看到他按照平时的管理出门上班,而学校的同时却说他今天并没有来上班。在吴岷山的家中,警方发现了大量剪报和录像带,还有一些制造炸药的工具和原料。那些剪报和录像中记录的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各大媒体关于爆炸案的报道内容,经过仔细的搜查,警员们还找到了几个受害人的资料。通过检查吴岷山的电脑,有理由怀疑他平时一直默默关注着那些受害者的生活,他们的一举一动,每天的行程都在吴岷山的监视之中。但是,除了已有的几个受害者以外,在吴岷山的住处和工作单位找到的大量线索中并没有其他人的信息。警方无法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他的下一个受害人是谁,他又会在何时再次作案。

在关键时刻,公孙策的电脑再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除了周远以外,公孙策还快速查到了另外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得到了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两个受害者年龄相仿,工作单位虽然不同,但凑巧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系,经过警员们走访很快就得到了结论,两个受害者都是吴岷山的同学。吴岷山杀害的目标都是他的同届大学同学!剩下的死伤者很可能只是被无辜波及的炮灰。

包拯果断下令,申请上级签发通缉令,在全城范围内秘密搜捕吴岷山。与此同时,用尽快的速度联系所有潜在的受害者,让他们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出门,并且提高警惕,如果吴岷山出现在他们身边,要立即报警。二十年前的一届毕业生,人数众多,目前也都分散在各地,他们的姓名可以查到,但是想要联系到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没有人可以保证在警方对他们采取保护以前,他们不会受到炸弹的威胁。

行动是紧张的,可是所有这些行动,展昭都没有参与。此时此刻,他正窝在d城理工大学化学系的资料室里,在他的周围散落着一大堆几乎要把他埋在里面的资料夹。展昭一个人,动作迅速地翻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资料,窗口处的阳光映衬下,可以清晰地看出,灰暗的室内尘土飞扬。

尽管如此,一向有点洁癖的白玉堂却一点也没有在意。他坚持站在展昭的身边,在这种又脏又乱的环境里帮他一起查找那些重要的蛛丝马迹。一开始苏虹也留在这里,但是随着资料越堆越高,时间越拖越久,苏虹也有些受不了了,只好借着给两个人买下午茶的借口逃了出去。苏虹走的时候展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白玉堂也只是冲着她点了下头,同时还顺手从资料架上抽下一个档案袋,打开了递给展昭。

展昭的身体倚靠在一个铁质的资料架旁,黑色的外套蹭到了一层灰尘,手指也黑乎乎的显得很狼狈,但是白玉堂却觉得这小子看上去非常顺眼。刚才展昭给他解释过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其实不需要展昭特别解释,现在的白玉堂已经可以做到,在展昭试图做什么事的时候主动自觉地上前帮忙,不问任何理由。因为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博士,白玉堂已经完全信服,他相信,展昭拥有一种对犯罪敏锐的嗅觉。在一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千头万绪之下,展昭总能抓住最关键的那个线头,找到最重要的线索。

现在,他们正在档案室里用最快的速度翻找在90届毕业生的身上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那一年,甚至在那一年之前,在吴岷山和周远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吴岷山在二十三年以后还对这些同学念念不忘,痛下杀手。陈旧的档案肮脏而凌乱,事实上这间资料室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展昭低着头,快速翻动着厚厚的资料,不时被扬起的烟尘呛得咳嗽两声。白玉堂注意到展昭被呛得眼圈发红,双眼因为泪水而变得晶亮的模样,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于是他默默加快了手中的工作,虽然无论怎样提高速度,他都无法赶上展昭,但是他依然尽最大努力减小着展昭的工作量。终于,在又一次打了一个喷嚏以后,展昭翻开了最后一份资料。

“我找到了!”展昭兴奋地抬起头,紧紧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

在灰暗的资料室里,只有一抹阳光透过窗口倾泻而下。阳光洒在展昭的脸上,睫毛被光线拉长了阴影,洒在眼睑之下,投下一圈阴影。尽管光线阴暗,白玉堂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展昭清新明亮的眼神,那兴奋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地传达着主人的喜悦。白玉堂的心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他轻轻勾动嘴角,此时此刻,英俊潇洒的白玉堂并不知道,他现在的笑容简直跟秦法医有的一拼。

“白玉堂!我说我找到了!你听到没有!”展昭有些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样,然后把手中的资料塞进了白玉堂的手中。

白玉堂此时才恍然回过神来,匆匆哦了一声以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手中那张纸的上面。

“这件事就是吴岷山经历的第一次打击!”

展昭将资料递给白玉堂以后就迅速拨通了包拯的电话,“包大哥,我查到了一些事。吴岷山还有很多目标。”

“很多?”电话那头传来包拯焦急的声音。

展昭沉重地答道,“是的,他想杀的,至少还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的名字就捏在白玉堂的手里,但是他们此时究竟身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通缉令的发布无法保密,记者很快就掌握了警方的进一步动作,媒体的信号让d城的全体市民再次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之中。在交通高峰的时间里,地铁站里却空无一人,d城的大街小巷一片萧索。当展昭等三人从理工学院赶回重案组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再次出发,投入了搜捕吴岷山的任务之重。

但是,在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搜寻一个人,即使知道他的体貌特征,姓字名谁,也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而现在最为宝贵的就是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重案组的身上,而重案组众人,也都望着包拯,等待着他的破案方向。包拯的黑脸似乎更黑了,公孙策一回到组里就窝在机房里搜寻线索,庞统在应付那些媒体记者,其他人都被洒了出去,留在组里思考的,就只剩下白展二人和苏虹这个女将了。

包拯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展昭的黑爪子和白玉堂那身雪白外套上的黑印子都非常引人注目。包拯挑了挑眉毛,对展昭说道,“展昭,根据现在的资料,还不能确定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吗?”

展昭白净的脸上表情凝重,他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看包拯,低声道,“在嫌疑人的心中,周远等人要对他多年不得志的生活负责。他缜密策划,步步为营,最终目的是要杀死所有的仇人。这是一种报复行为,而且,他有把这个报复行为完成到底的决心。但是我一直没有搞懂的一件事就是,他之前跟周远同在一座城市,为什么偏偏在最近才想起来实施他的报复。”

说到这里,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展昭的目光让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的表情,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最近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可是是什么事呢?”

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他拿起包拯的办公电话,一键拨通了公孙策的机房,“公孙大哥,帮我查一下吴岷山的医疗记录。”

十秒钟之后,有求必应的公孙策传回了展昭需要的消息,“果然,在半年以前,吴岷山被医院查出换上了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末期,已经失去了手术的价值,医生判定,他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白玉堂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是从半年前开始策划这次报复行动,他要在临死之前杀光所有他恨的人。”

苏虹也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发布了通缉令,就算他藏得再深也会很快落网,他的行动计划被打乱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展昭和白玉堂的眼睛同时一亮,两个人一起看向包拯。包拯的脸上表情愈发凝重,他对两个人点了点头,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同归于尽。”

包拯突然抬手,再次拨通了公孙策,“阿策!立刻查一下剩下那几个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孩子结婚之类的信息,总之近期只要有关于他们的大型活动都查出来!要快!”

“大型活动?”电话那头传来了公孙策诧异的声音,片刻之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你是说那个疯子要――”

“是的,所以要快!”

第66章 爆烈疑云(13)

d城的开发日新月异,二十年的时间里,市中心从一个区被扩展到了四个区。高楼一座接着一座地盖了起来,装修豪华的酒店鳞次栉比,立交桥,地铁线,八排车道的马路贯通整个城市。交通的便利拉近了人们的距离,繁忙的都市生活却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会产生怀旧的情绪,激烈的社会竞争给中年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是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时刻,一些特殊的人,会让他们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那些记忆中青春稚嫩的面孔,是他们的朋友,更是他们自己。因此,很多人热衷于见同学,尤其是那些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的那些人,总不会放过与昔日同窗见面的机会。

这天晚上,在飞腾大厦的多功能厅里,一群已经步入了中年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庆祝着他们相识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日。在二十五年前,他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聚集到d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理工学院,又有缘相聚在化学系902班。如今,他们已经人到中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化学这个领域内的各方精英。而另外一些没有选择本专业的同学,也已经在其它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在他们当中,最令人羡慕的要数当初的班长林清书。他是当年为数不多的考取了美国的公费研究生并且在毕业之后顺利进入美国著名企业工作,如今他定居在加拿大,有一所令人羡慕的大别墅和年轻的娇妻和三个孩子,可谓事业家庭双丰收。林清书是个大忙人,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他难得回国,这些平时忙忙碌碌的同学们也没有机会聚会在一起。

他们将聚会的地点选在了d城最豪华的飞腾大厦,虽然在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爆炸案,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同学们欢聚一堂的快乐心情。不过,就在大部分人到齐以后,组织这次活动的孟家华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现场好像少了很多人。本来听说林清书回国,当年的很多老同学都一口答应一定会准时到场。可是现在距离同学聚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竟然还有大半的人没有出现。而且,在这些迟到的同学中,大部分都是d城本地人。

孟家华很不高兴地拨了那些同学的电话,结果却发现这里的信号非常不好,电话竟然拨不出去。而就在此时,大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双排扣西装,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这个人打扮得体,面露微笑,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正步履沉稳地走向大家。

因为他姗姗来迟,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时间过得太久了,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因此,再做的各位竟然都没有认出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但是,可以在今天找到这里的,应该都是同学吧。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对着他露出了微笑。

男人就好像一个风度翩翩的演员,他步履稳健地来到多功能厅的正中间,一直走到林清书的面前,动作熟练地将背包从身后卸下,双手平举递到了林清书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林清书有些意外,身为学者的风度和礼貌让他立刻站起身,双手接过了那个保温箱。

看到林清书将箱子接在了手里,对面的男人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他猛然一动,拖住了林清书的双手,然后猛然靠近了对方的耳朵,伏在林清书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林清书的脸瞬间苍白了,之后,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动作轻柔地打开了那个保温箱。站在林清书身边的孟家华出于好奇往箱子里面瞟了一眼,研究炸弹出身的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电路复杂的水银起爆器,而在起爆器的底部,放置四根巨大的雷管,最地下自然就是威名在外的c4炸药!

“有炸弹!”孟家华一声大喊,所有人瞬间混乱了起来。

女人的尖叫,男人一边安抚身边的女人一边试图往外逃,可怜的林清书一动也不敢动,他只能满脸冷汗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都站住!否则,我立刻引爆炸弹!”男人冷冷一笑,开口说出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洪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多功能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从事过一段时间的学者工作。这样的人有一个令人羡慕的优点,那就是智商都很高。他们高于普通人的智商能让他们在危机到来之时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出,采取怎样行动才可以争取到更多的安全。虽然他们不一定勇敢,但是却比普通人更容易安静下来。果然,在男人下达命令之后不久,即使是最胆小的女人也停下了奔逃的脚步。

男人满意地看到了所有人都停下了逃命的脚步,他们直盯盯地用呆滞而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令他的心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笑眯眯地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人,笑道,“郑斌,冯朝阳,还有你,孟家华。你们三个和林清书留下来陪我,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之后就开始了发疯一样的逃命。有的人在逃跑的时候撞在了一起,有的人被自己的左脚绊倒了右脚,场面滑稽而恐怖。男人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再次高声喊道,“别忘了通知记者!让d城所有的媒体都来这里!我有一场好戏要演给他们看!”

说罢,他用冷冷的目光扫过了剩下的四个中年男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清书的脸上,笑道,“现在还想不起来我是谁吗?”

冷汗顺着皱纹堆积的眼角滑落到脖子上,林清书盯着男人的眼睛,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你是――吴岷山。”

庞小蝶最近很郁闷。她本以为作为重案组新闻官的妹妹,她可以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新闻渠道。在之前的几起案子中,虽然她被白玉堂用强硬的态度拒绝过几次,甚至又一次还被整个重案组联手利用了一次,但是那次的利用也令庞小蝶的报道获得了非常高的收视率。

尝到了甜头的庞小蝶更加不愿意放过重案组这个重要的新闻资源。因此,当爆炸案发生的时候,她更是紧紧抓住自家大哥不放,准备重整旗鼓,大干一场。可是事与愿违,大哥这一次竟然非常不给面子,不仅拒绝透露任何细节,甚至还把她骂了一顿。郁闷的庞小蝶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其它办法,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还真让她抓住了一个机会。

这一天,一个平时经常给庞小蝶提供新闻线索的线人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声称飞腾大厦有匪徒劫持人质。好像闻到了血腥的狼,庞小蝶立刻拿起dv,飞奔而至。可是,令她感到更加郁闷地是,当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现场却已经被重案组封锁了。他的大哥冷着脸告诉他,所有人现在都必须远离这座大厦三十米以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庞小蝶是一个资深媒体人,如果是平时,庞统这样的态度根本无法影响她抢新闻的热情。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庞小蝶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到庞统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一种预感令她紧张,兴奋,热血沸腾。

在飞腾大厦,此时此刻,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危机,当然,这意味着,同时有一个巨大的新闻等着她庞小蝶去发现!

庞小蝶知道,有庞统阻拦,她是无法从正面进入这座大厦的。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就可以被简单地打发掉,就不是他庞小蝶了。经过仔细观察,庞小蝶趁乱从运货电梯进入了这座大厦,并用最快的速度直达事发现场。意料之中地,她看到了一些比她要快了一步的人。

因为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危险人物,现场又受到随时可能爆炸的威胁,警方虽然封锁了现场,疏散了群众,却并没有派重兵把守。甚至,留在现场控制局面的人员也并不多。庞小蝶只看到了两名维持秩序的警员,这两个人她都认得,那个长的又高又壮的叫马汉,另外一个瘦瘦小小,但是长相稍微顺眼一点的叫张龙。

这是两个小角色,庞小蝶相信,在他们背后的那扇门里,一定有更重要的人物在。刚才在楼下没有看到重案组的队长包拯,也没看到那个难对付的白玉堂,还有那个最近总是出现在白玉堂身边的年轻的小博士展昭。这几个人,很可能就在现场。

想到这里,庞小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她不能正面突围,否则一定会被那两个看门的警员直接扔出去。可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已经混进来的庞小蝶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无功而返的。脑袋里飞速闪过一个个想法,最终庞小蝶决定按兵不动,现在这里观察观察,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立刻冲进去。想要获得大新闻,就一定要距离现场更近,她坚信,她现在一定是所有媒体中距离新闻现场最近的一个!

因为视线无法拐弯,庞小蝶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两位警员背后的那扇门里,让她最感兴趣的那个制造新闻的人,正迫切希望得到她的关注。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双手搭在一个保温箱的上面,面带微笑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用微微颤抖的手捧着那块烫手山芋的老同学。

包拯,白玉堂,展昭,他们三个就站在距离炸弹不出十米的地方,但是吴岷山已经声明不准他们再靠近一步。另外三个男人正满头冷汗地站在炸弹周围,其中有一个胆小的家伙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另外两个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白玉堂用枪瞄着吴岷山的头,但是展昭知道,他不敢开枪。这一次跟一周之前h市解救人质的行动完全不同,对方手中没有凶器,却有炸弹。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那个保温箱中的炸弹威力有多大,展昭推测,如果吴岷山的目标是一下炸死五个同学的话,这颗炸弹的威力一定比前几次要大得多。

保温箱中的炸弹上安放的是精密无比的水银炸弹,只要林清书扶着保温箱的手稍微歪那么一下,炸弹立刻就会起爆。吴岷山的手就搭在保温箱上,谁能保证在击毙他的时候不碰到起爆装置呢?因此,白玉堂不敢开枪,展昭的心中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死亡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压抑的紧张感让展昭觉得呼吸困难,没吸一口气就仿佛口唇之间都充满了爆炸之后的那弥漫呛人的硝烟。

也许吴岷山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气定神闲的人,展昭注意到面前这个中年人的脸上一直挂着一种古怪的微笑。那是一种得意,一种可以掌控一切的骄傲。展昭眯着眼睛盯着吴岷山,他觉得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吴岷山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正在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我可以控制你们这些蝼蚁的生死。那些践踏在我头上的人们,在你们春风得意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我这样的人踩在脚底下呢?你们看不起我,我就让你们粉身碎骨,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那个卑微的蚂蚁,而是一个成功者,我比你们每一个人都优秀,都不可战胜!

突然,展昭微眯的眼睛猛然张开,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站在他身边的白玉堂紧张地低喊了一声,“展昭!”

展昭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又往前迈了一步。

“展昭,你疯了!不要靠近炸弹!”

展昭没回头,而是猛然抬起一只手,示意白玉堂不要说话。

白玉堂的心紧张地揪了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包拯。包拯皱着眉,面色凝重地紧盯着展昭的后背,低声说道,“不要再靠近了,在这里说话他也能听清楚。”

展昭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站住,他平静地注视着吴岷山,说道,“吴老师,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67章 爆裂疑云(14)

吴岷山很淡定地看着展昭,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展昭。”

“你是警察。为什么你没有枪?”

“不,我不是警察。”展昭盯着吴岷山的眼睛,平静地回答道,“我只是在重案组帮忙的心理专家,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心理专家。”吴岷山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他盯着展昭年轻白净的脸,嘴角微勾,“他们把你弄来是为了跟我谈判吗?”

“也可以这么说,”展昭点了点头,轻轻瞥了一眼那个危险的保温箱,然后再次盯住了吴岷山的双眼,“吴老师,我来是为了听你说话。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策划了很久才把事情做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我想,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不希望事情进一步恶化。只要你的要求合理,警方一定会考虑满足你。”

展昭的话似乎让吴岷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夸张的笑容。

“我想要外面那些记者都来采访我。”

吴岷山话音未落,白玉堂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紧张的神情。他想起了展昭的侧写,早在昨天,展昭就曾经提到过,这个家伙有一种夸张的表演欲,他此刻要求见记者,接受采访,就是根基于这种表演欲而产生的诉求。满足他这种诉求,是否是解决眼下危机的一个突破口呢?

吴岷山的话显然没有令展昭产生意外的情绪,他甚至都没有用眼神示意一下包拯,就一口答应了吴岷山的要求,“可以,我可以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采访。但是,我们不能允许记者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进入这个房间。吴老师,你能先把手拿开,让拆弹专家工作,确保你和其他人的安全吗?”

吴岷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高兴的表情,他瞪了展昭一眼,冷冷地说道,“不行,如果我放手了,你们这些警察一定不会让记者采访我,你们在骗我。”

说着,吴岷山的手在保温箱上移动了一下,吓得身边的几个男人几乎惨叫出声。

“住手!”包拯低喝一声,死死盯住了吴岷山。他稳稳地托着手中的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吴岷山,你听好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双手举高离开那个炸弹,慢慢走过来,我会逮捕你,然后让你出去面对楼下几十个镜头。你猜得没错,我不会给你开新闻发布会,但是有了那些媒体的推波助澜,你会出名,会有很多人认识你,你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d城的每一个电视台和每一张报纸上。

而第二,如果你不接受这个条件,执意要引爆炸弹。那么,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认识你,你的案子会被定义为悬案,或者我会把你之前做下的那些案子都按到别人的头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别人?”吴岷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情,“还有什么人能做出像我这样完美的作品!你不能把我的杰作安到那些笨蛋的头上!”

“你说别人是笨蛋?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这一次说话的是白玉堂,他冷冷地盯着吴岷山瞬间怨毒起来的目光,笑道,“你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事业失败,却嫉妒你的同窗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制造炸弹吗?吴岷山,你听说过伯爵吗?”

“伯爵?”吴岷山的目光微微一变,“你说的是三年前炸死了五个警察的那个伯爵?!”

伯爵!这个名字听上去非常熟悉,吴岷山的话提醒了展昭,让他立刻想起了伯爵是谁。大概三年前,在大宋各地发生了一系列有组织有预谋的爆炸案,这些案件带有黑社会性质,这个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外号,伯爵。

但是,白玉堂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个恶贯满盈的黑社会头目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展昭心念转动,突然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白玉堂惧怕爆炸,白玉堂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遭受噩梦的折磨,这时间点与伯爵的最后一桩爆炸案不谋而合。莫非,那次造成五名警察丧生的爆炸案跟白玉堂的疾病有关吗?

展昭站在白玉堂的前面,此时此刻他不能回头看对方的脸,但是从那坚定的声音中,他听不到任何迟疑和创伤。

白玉堂冷笑着对吴岷山说道,“伯爵做下重案之后,三年来一直没有露面。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的案子安在他的头上,你还不配。”

“你胡说!我怎么就不配!”白玉堂刚才的话让吴岷山的脸上乍惊乍喜,接着就是恼羞成怒。

因为距离较近展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吴岷山脸上的表情变化,他突然明白了,刚才白玉堂提到的伯爵一定是一个炸弹制造高手。而吴岷山显然觉得能把自己做的案子与这样的高手相提并论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白玉堂的话让他的希望破灭了,他因此被激怒了!

展昭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心里再一次腹诽,这个白玉堂为什么就如此喜欢激怒嫌疑人呢?几天前在h市是这样,现在回到d城还是这样,他不知道那家伙手里有一个随时会把所有人炸飞的炸弹吗?!

可是,没等展昭开口阻止,白玉堂就抢先一步,继续对吴岷山说道,“不过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目的不就是获得别人的瞩目吗?你放心,除了刚才展昭所说的以外,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说到这里,白玉堂也往前走了一步,来到展昭的身边站定,紧盯着吴岷山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吴岷山,如果你放弃那颗炸弹,我保证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见你的脸。作为三年前亲身经历过伯爵爆炸案的见证人,我会亲手指正,你就是伯爵。”

果然如此,白玉堂果然亲身经历过那起爆炸案,也许他的心理创伤也源于此!

“你想骗我!”吴岷山似乎真的被白玉堂激怒了,他盯着血红的眼睛,对白玉堂吼道,“新闻里都说了,伯爵已经在三年前被炸死了!你骗我!想骗我听你的话!”

“你听到的只是官方说法。”白玉堂微微冷笑,“我既然敢做这个提议,就有我的把握。伯爵没有死,他只是被秘密关押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跟他关在同一个监狱。怎么样,不想在临死前见一眼自己的偶像吗?”

展昭看到,在白玉堂说出这句话以后,吴岷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表演型人格障碍,情绪带有戏剧化色彩,视玩弄别人为达到自我目的的手段,高度自我中心,喜欢别人的注意和夸奖。投其所好能让他欣喜若狂,反之便会不遗余力地攻击他人。这种人的攻击型会在欲望无法满足的时候暴露无遗,然而现在,白玉堂给出的这个建议无疑比刚才自己提出的那个更加具有诱惑力。

只要能成为被人追捧的明星,吴岷山显然并不会在意去做一个声名狼藉的罪犯的替身。因为他自己清楚,比起他自己,世人一定会更加关心伯爵。只要能得到关注的目光,他并不会在意这种关注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展昭下意识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在对方那严肃认真的侧脸上,他看到了沉稳和睿智的神情。短短几天的时间,白玉堂一定做了很多功课,否则,他绝对无法在此时做到如此机敏的随机应变。

白玉堂并没有注意到展昭那赞许和钦佩的目光,他一直紧盯着吴岷山,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看得出来,对方此时正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或许并不相信白玉堂所说的话,但是白玉堂的提议诱惑力太强大,吴岷山绝对无法对这样的诱惑视而不见。

终于,吴岷山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以后,对白玉堂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吴岷山的手慢慢离开了那个危险的保温箱,白玉堂将手枪收好,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吴岷山,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戴上了手铐。将吴岷山交给马汉和张龙看押,白玉堂,包拯,展昭,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靠近了那颗炸弹。现在的情况是,炸弹放在保温箱里,林清书双手捧着那颗炸弹,浑身几乎已经失去了力气,显然,过度的紧张和恐惧让他很难再坚持下去。包拯下令让拆弹专家进门,同时又派人将另外几个被吴岷山用炸弹困在此地的中年男人送出大楼。很快,现场就被警察完全掌控。可惜,拆弹专家在查看过炸弹的具体情况以后,给出了不容乐观的结论。

“起爆装置非常复杂,这些电子线路需要用x光扫描才能看清,除非炸弹设计者本人,其它人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搞清楚这些走线。”拆弹专家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指了指炸弹上方的一个计时器,说道,“我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已经浑身被汗水浸湿的林清书,冷静地说道,“先弄一个东西放这颗炸弹,人质已经快虚脱了。”

其实刚才拆弹专家的话在场的人都清楚,现在凶手落网,剩下的工作就是处理这颗炸弹。处理的最好方式当然是把它拆掉。但是刚才拆弹专家说的清楚,要拆炸弹,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或者凶手的配合。现在的情况是,时间明显不足,而且就算是吴岷山肯配合,警方也不会冒险听他的建议去拆炸弹。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炸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引爆。而转移炸弹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把它从人质林清书的手中取下来,只要这一步完成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而白玉堂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最关键的一步。

一个专用支架很快被送到白玉堂的手中,他将支架放在地面上,然后抬起双手,缓慢又平稳地接住了捧在林清书手中的箱子。在接住箱子以后,他分神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展昭。白玉堂微微勾起嘴角,突然对包拯说道,“头儿,你们先撤吧,真炸了的话,搭上我一个就足够了。”

包拯摇了摇头,同时又瞪了白玉堂一眼,“你吃了特警队那么多年的饭,不会只有这点本事。你放心,老子命硬,你小子克不死我!”

白玉堂微微一笑,然后对展昭眨了下眼睛,“你呢?也不怕死?”

展昭本来紧张得几乎要发抖,听到白玉堂这句欠抽的话,竟然意外地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跟包拯一样,他也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没好气地答道,“当然怕,所以你赶紧干活,不要继续作死了行吗?”

白玉堂一愣,随即笑眯眯地回答了一句,“遵命。”

虽然语气轻松,但是白玉堂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他一丝不苟地搬动箱子,然后一点点慢慢将箱子的力道转移到自己的双臂上,然后抬眼看着水银触发器上的平衡装置,轻声对林清书说道,“林教授,我们现在要把箱子转移到支架上。你跟着我一起用力,不要看触发器,平衡由我来掌握,听懂了吗?”

林清书虽然精神紧张,甚至还算清醒。听到白玉堂的嘱咐,他立刻答应了一声。

“好,那么现在开始。”

一点一点,慢慢地挪动,水银球在透明的玻璃管中左右摇摆,仿佛塔尖上的明珠,晃动着危险的光芒。短短的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当箱子终于被平稳地放置在支架上以后,林清书终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白玉堂虽然没有瘫倒,但是他的脸上也已经布满了冷汗。展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抬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年轻的警官回过头,布满了汗水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展昭微微一愣,心脏猛然间跳漏了一拍。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奇怪,怎么会突然心律不齐,难道是生病了?

第68章 爆裂疑云(15)

展昭日记

凡是嫉妒的人都很残酷。

――雨果 《笑面人》

2013年3月10日,阴。

时间过的真快,一个月匆匆而逝。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案子过程惊心动魄,又惊动了几乎全国的媒体,因此即使在结案以后,进入审理过程的案件依然牢牢吸引着所有观众的眼球。

重案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公众从来没有对一个警察队伍如此感兴趣。但是比起重案组,媒体显然更喜欢另外一个吸引着他们目光的人,那就是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吴岷山。

吴岷山如愿以偿地成了名人,虽然白玉堂并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他并没有按照承诺对媒体宣称吴岷山就是那个传说中用炸弹谋杀了五名警察,并且在之前的一系列爆炸案中杀人无数的冷血杀手伯爵。对此吴岷山感到非常不满,但是已经束手就擒的他是没办法找白玉堂算账的,而且已经被关进监狱的他更加无法获得任何未经允许的媒体采访。

关于这一点,我问过白玉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当时他难道只是想要利用欺骗的手段让吴岷山就范吗?白玉堂的回答是,他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诺言。

因为你不想让吴岷山因为冒充伯爵而感到得意?

不,那时候白玉堂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他对我说,因为伯爵已经死了。我说他没死,只是骗吴岷山的,没想到连你也一起骗了,聪明的小博士。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加深了几分,我知道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呆。白玉堂,这家伙恶劣起来还真是让人咬牙。

白玉堂并不算食言,因为吴岷山不可能去冒充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是这样没错吧?白玉堂这家伙还真有意思,真不知道在他的头脑中,对一个罪犯的承诺食言和从一开始就设计一个圈套让对方自己跳坑这两件事有什么区别。

不过,经过这次的案子,我不得不承认,白玉堂是一个很聪明并且学习能力超强的人。最后的危急时刻,他对吴岷山的诱导行为证明,在那之前他一定阅读过专业书籍,并且对表演型人格障碍这一心理疾病进行了知识上的恶补。

他仔细研究过我的侧写报告并且把它们烂熟于胸,他在关键时刻,冷静沉着,使我们大家免于被炸成碎片。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除了脸以外,的确还有些别的东西也很令人称道,配得上他那副整天臭屁装酷的样子。

嗯,说起酷,我想到了白玉堂的新同事苏虹。在半个月前的一次心理咨询中,丁月华在聊天的时候突然提起了苏虹。没想到,这位既漂亮又非常酷的女警跟白玉堂一直很熟,他们是以前的同时,现在又成了新同事。而且在丁月华的口中,当年的苏虹同时是白玉堂和她二哥丁兆惠两个人的好朋友。丁月华提到,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丁兆惠意外殉职,苏虹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嫂子。

自从上个案子结束以后,我就跟白玉堂坦白了我在给丁月华作心理咨询的事情。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白玉堂当时的表情很淡定,丝毫没有意外。我还以为他听说我给那丫头作心理咨询,会表现出一副担忧或者关心的态度呢。没想到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看了我一眼,就不管了。

不过我还是感觉到了,他当时好像有点尴尬,而且从那天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改变了很多。这种改变并不明显,但还是足以引起我的注意。这种态度上的变化是很微妙的,我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因此也觉得有些困惑。

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从小到大人缘都还算不错,知心朋友也有那么几个,但是在以往跟朋友交往的时候从来也没遇到像白玉堂这样的人。同样,我也没有处理过类似最近这样令人困惑的友谊。

最近这段时间我频繁出入重案组,大家似乎也已经把我当成了重案组的成员之一,起码,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朋友。以前我以为,在重案组里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白玉堂。我们的交往比其他人都深厚,他甚至愿意信任我,通过我认识老头儿,并且接受他的心理治疗。

我以为,对于白玉堂这样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亲密关系已经很难得了。他把我当做朋友,我感到很高兴。可是经过了这次的案子以后,尤其是在我跟他道明最近在给丁月华作心理咨询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他对我有些疏远。

我感觉到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会这样做。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朋友疏远。虽然这家伙做的并不明显,甚至在有些时候他还会突然又对我变得亲近起来。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词汇形容,就好像是,若即若离。

呸~~这种恋爱词汇用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上还真是奇怪。算了,不想这个了,无聊。我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心理学家,我应该可以处理这种人际交往上的小小危机。等这段日子过去以后,我一定要找白玉堂好好谈谈,问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拒绝交流的态度很让人头痛,怪不得他的人缘这么差。

说到人缘差,白玉堂其实还算不错了,当然,这是跟另外一个人对比的事情。那个人就是秦法医,是我这段时间在重案组最开心的收获之一,嘿嘿。

秦法医不喜欢我叫他秦法医,我还是直接叫他名字好了。其实第一次见到秦简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后来他每次跟我见面的时候都讲一些古怪的话,而且总是摆出一些扭曲的表情,也把我吓得够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终于明白了,其实秦简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他的性格很温和,虽然普通人很难接受隐藏在血腥和僵硬之下的性格表达,但是我觉得我跟他交流起来没有任何困难。当然,我们真正开始交流还是在我适应了他那僵硬的微笑之后。秦简并不是一个怪人,他只是跟活人打交道的时间太少,甚至不太懂得正常的社会行为规范。他的身体是一个成年人,但是他的心灵却像是被禁锢在成年躯壳里的儿童。

他很孤独却不渴望爱,因为他能跟身边的孤独相安无事。据我所知,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最终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并且患上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但是很奇怪的是,秦简的心理状况很健康。他只是一个不懂得情商为何物的正常人。如果有人可以跟得上他的交流频率,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白玉堂曾经说过,整个重案组,秦简只看得上一个半人。一个是公孙策,半个是包拯。我想,现在应该是两个半了吧,起码最近这段时间,只要我出现在重案组,他就会立刻从法医检视室里跳出来,第一时间来找我聊天。

我挺喜欢跟他聊天的,虽然,我看得出每次我跟他聊天的时候白玉堂都不怎么高兴。嗯,说起来,难道白玉堂是因为我跟秦简走近了所以才疏远我?好奇怪,白玉堂看上去不像那种小心眼的家伙啊?

真烦,怎么绕来绕去都绕不开那个白玉堂呢。算了!不提这些让人烦心的人际关系危机了,转回正题。

今天下午我终于获得了访谈机会,见到了吴岷山。在我跟他见面之前,庞统还特意提醒我,吴岷山昨天刚刚接受了d城电视台的独家专访,访问他的就是庞小蝶。嗯,又是一个跟白玉堂渊源颇深的美女。

事情要回到那天的现场。因为抓获吴岷山之后还要解决一颗麻烦的炸弹,当时场面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飞腾大厦里面混进来一个资深记者,庞小蝶小姐。结果这位小姐用dv机拍下了很多第一手资料,其中就有白玉堂跟吴岷山交涉的那些细节。后来庞小蝶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将这些资料透露给了她哥哥庞统,庞统知道这些东西如果被公布出去的话对白玉堂和警方的形象都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就用专访吴岷山的机会跟庞小蝶做了交换,让她不要把拍到的东西公布出去。

我以为庞小蝶不会那么听话的,但是事实上她最后竟然答应了,看起来她对白玉堂的确不一般。呃,好吧,下面绝对不跑题了,让白玉堂见鬼去吧,哼哼!

说回吴岷山。吴岷山是一个很善谈的人,我在访谈他的时候,关于此案的判决尚未有定论。吴岷山已经出庭三次,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判死刑,但是出庭时记者的闪光灯和众人关注的目光依然让他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

他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当听到我们之间的访谈不会公诸于众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失望。但是他的表达欲望还是让他跟我讲了很多,他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甚至比我预想的内容还有更加丰富。可是,虽然他很善谈,跟他交流却并不容易。

我很庆幸我并不是他的医生,并不需要对他进行治疗。吴岷山的表演型人格障碍已经严重到了无法逆转甚至缓解的程度。在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谎言,他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所依据的原则并不是事实,而是对方的反应。他就像是那种渴望得到表扬的小孩,为了别人赞赏的目光,他不惜使用撒谎在内的一切手段。

因此,我不得不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花上很大的力气去分辨他的话中有多少可信之处。不过幸好,我是有备而来。

在破案之后的两周,我主要的时间都花在了解吴岷山这个人的身上。感谢那些记者,我可以从报纸和新闻上获得很多有关吴岷山家庭和亲友的信息。循着这些信息,我进行了资料整理和走访工作,最终我得到了关于吴岷山的初步调查结论。

在我之前的侧写中有两处与事实真相不同。首先,吴岷山并非低收入者。他的工作是d城一所重点高中的化学老师兼实验员,虽然工作清闲,但是工资水平却算得上中等。但是,如果结合吴岷山之前的工作经历,这样的工资水准和生活水平就称得上窘迫了。吴岷山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开始创业,因为从小家境优越,父母全力资助,加上当时市场上机会很多,几笔生意以后他就成了百万富翁。据吴岷山自己称,那几年他过着极度奢侈的生活,几乎将可以享受的东西统统享受了一遍,很多东西是普通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奢侈。

在吴岷山回忆那段光辉往事的时候,我可以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种肾上腺素过量分泌之后造成的兴奋和眩晕感。据说这种感觉很像吸毒,是一种肉体上的极度兴奋。对吴岷山这样的偏执狂来说,虚荣带给他的快感远比性要强烈很多。提到性,就不得不说一说我的第二个失误了。吴岷山绝对不是什么处男,也不是那种内向孤僻的人,他结过婚,虽然很快又离了。他没有子女,在最辉煌的那几年里他频繁更换女友,并且跟她们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暂。

据吴岷山自己承认,他觉得女人很烦,或者说他对性本身就没什么兴趣。他最喜欢的是利用专业技术做一些发明创造,他喜欢挑战各种最新技术,研制各种精巧的产品。可以说,吴岷山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如果在当初大学毕业以后他没有选择自己创业而是按部就班地留校,最后进入研究领域,那么如今他很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

然而人生的选择就是这样微妙,蝴蝶的翅膀会引起巨大的风暴。当年吴岷山主动放弃了留校的机会,而这样的结果造就了他自己的辉煌,也造就了另外一个人的成功,那就是顶替吴岷山留校机会的周远。

在d城理工学院90级毕业生毕业的前一年,校方为了遴选留校任教和保送研究生的学生,举办了一届科技创新奖评选活动。评选资格为在校四年期间学生的各项活动的成绩并结合学习成绩进行综合计分排名。我和白玉堂在化工学院的档案室里找到了当年该学院统计出来的最终排名结果,吴岷山的名字名列第一,而第二名就是林清书,周远,并不在那个名单上。也就是说,周远之所以得到那个留校名额,是因为吴岷山的退出。据吴岷山自己说,他之所以退出是因为同学们的鼓动,尤其是以周远和林清书等人为首的那几个竞争者的鼓动。他们利用了自己单纯,没有戒心的心理特点,蛊惑他放弃留校读书任教的机会,以实现打击对手的目的。

在吴岷山添油加醋的夸张讲述中,林清书等人被他形容成一群心机颇深的卑鄙小人。如果吴岷山的表演可以更让人信服一些的话,也许我会被他的讲述所迷惑也说不定。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吴岷山的描述太过夸张,夸张到了让人一眼即可看穿的地步。他越是激动,越是试图说服我,我就越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疯狂。他是一个受到精神妄想折磨多年的病人,而他发病的时间节点,应该就是90年代末的那次事业失败。

前边说过,吴岷山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很聪明,在同龄人中智商处于高级水平。但是商海沉浮谈何容易,做生意总是要跟人打交道的,在经历了最初的成功之后,自我膨胀过渡的吴岷山遇到了各种危机。他的性格存在严重缺陷,他的经营手段也并非无懈可击,一个问题引发另一个问题,最终导致了他的彻底破产。

失去了钱财的吴岷山又因为商业陷阱而险些锒铛入狱,经受重大打击之后,吴岷山归于了沉寂。像他这样的人是无法忍受失败的,但是比失败还要令他难以忍受的却是他人的忽视。他不能接受从一个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堕落成无人问津的失败者。虽然他后来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有着中等水平的收入,甚至可以继续过优越的生活,但是他依然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

从90年代到10年代,十几年的时间里,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一个中年男人,没有家庭,没有子女,没有亲人,他的痛苦不能跟别人诉说,他的表演欲望无法排遣,他失去了受人夸赞,站在他人目光焦点之中的生活。当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真看他一眼的时候,他的心理承受了巨大的煎熬。

而就在此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在电视上重新见到了他的大学同学林清书。那是他的大学同学,当年在那张留校名单上排在他后面的手下败将。那个人现在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接受国家级电视台的采访。现在他们的地位翻转了过来,一个是事业有成的学者,一个是无人问津的蝼蚁。

吴岷山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因为他瞬间想到了那个他曾经拥有过的机会。因为他的放弃,使他永远失去了站在那些成功者中间的机会。从那时起,吴岷山开始留心当年同学们的行踪,他慢慢调查,得到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令他感到绝望。因为每一个人的成就都在提醒他,他错了。

吴岷山是不容许自己犯错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如果同辈之中有谁会成为一个明星,那一定不能是除他以外的别人。可是梦中的辉煌,当年的成就都是过眼云烟,事实一次次残忍地提醒他,那些都是他的幻觉。吴岷山被嫉妒折磨,直到最终那份癌症诊断报告令他最终崩溃。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恶魔,他开始了策划一系列有计划的杀戮。

从吴岷山最终放弃引爆炸弹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的目标并非杀死那个名单中的所有同学。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再次风光无限地站在人前。他想要成为焦点,渴望站上舞台,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障碍。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吴岷山用残忍的方式完成了华丽的谢幕,他现在正在享受这一切,他依然乐在其中。

看到吴岷山一副淡定又得意的样子坐在我的对面,说实话我的心情非常不爽。我知道他是个病人,但是从本性上来说,我宁可去同情拥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赵明亮(注:此人出现在《淡漠杀机》中)。吴岷山这种人,只会引起我的愤怒和鄙视,我痛恨一切残忍对待无辜者的行为,即使是残忍的病人。

跟我持同一种看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当然,从目前网络上如火如荼的广泛讨论中,我们总能看到另外一些奇葩的观点。未免让自己心情不好,我还是不在日记里描述那些人的诡异思维了。还好,重案组的兄弟们跟我的看法都差不多,我们果然是三观一致的好兄弟,我最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团队了。

他们真的是一群非常可爱的人,并且身手不凡,令人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们来保护。就像这一次的行动,就算没有我,他们最终也一定会破案。而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这一次访谈吴岷山,虽然白玉堂好像不怎么情愿,但最终却还是主动做了我的保镖。其实他完全多虑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吴岷山这个中年老男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我记得在访谈结束的时候,吴岷山还很不开心地对白玉堂抱怨,为什么他没有遵守承诺,出面证明他就是伯爵。

当时白玉堂冷冷地看了吴岷山一眼,淡定地向吴岷山传达了伯爵的死讯。也就是说,他指着吴岷山的鼻子对他说,你被我骗了。看到吴岷山脸上精彩的表情,那时候我真的挺想笑的。

经过这次对爆炸案的侦破,我发现白玉堂的心理障碍似乎有了很明显的改善。但是他依然接受了我的建议,开始正式接受师傅他老人家的心理治疗。目前治疗进行了三次,师傅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向我透露他的治疗进展情况。真是的,为什么以前没见到他这么有职业操守呢?哼,一定是故意吊人胃口!

d城的春天很快就要到了,希望一切都能像回暖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欣欣向荣。

第69章 罂粟花瓣(1)

今年的春天似乎一直在躲避着什么,终于在时间进入三月的时候姗姗来迟。春光明媚的时光,很适合约上三五好友出游远足,然而a大心理系的部分学生却没有这样的闲暇。因为他们的展老师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忙碌,耽误了很多课没有上,于是他们这些选了展老师的选修课的学生就不得不迁就他的时间,在每个双休日都要留在学校里补课。

大部分学生对此怨声载道,于是展昭在愧疚之余对他们的要求也没有以往那样严格。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对补课不满。因为参与了重案组的一系列行动,展昭在a大校园里渐渐有了些名气。这些名气为他带来了一些方便,比如说校方允许他在合理的情况下自由修改授课时间。而与此同时,渐渐提高的名气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比如说,他有了一个小小的粉丝团,而且这个小粉丝团最近有日渐壮大的趋势。

一开始展昭并不知道他有了这么一个令他囧囧有神的后援组织,他又不是明星,怎么会有粉丝团呢?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了,因为他班上的几个女孩有一天红着脸递给他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网站的网址。展昭问那几个女孩这是什么网址,女孩子们笑得神秘兮兮地让展昭自己回去看。

这件事发生在展昭去h市之前,因为是一件小事,他回家以后就忘了,结果等到他从h市回来又赶上了爆炸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展昭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那张字条,他着实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张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立刻打开了电脑,把网址输了进去,之后看到的一切让他继续发呆了好几分钟。展昭,竟然有了一个由粉丝建成的官方网站。网站的域名看上去很专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行为学专业网站,而打开以后才知道原来是挂羊头卖狗。整个网站的背景图片是一张展昭在讲台上讲课的照片,而论坛的每一个板块提示图片都是展昭的照片。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各种角度,各种表情,不过看得出都是在学校里而且其中还有一张是在展昭跟白玉堂聊天的时候被偷拍的。展昭之所以能记起这张照片的来源是因为在照片里白玉堂友情出镜了一个背影,这一定是上一次他们两个在校园里见面的时候被偷拍的。

这都是那群小姑娘干的?展昭有些瞠目结舌地点开了那些标题耸动的贴子,心说这些姑娘都是庞小蝶训练出来的吧,技术堪比专业狗仔啊!不过平心而论,这个网站做的还是不错的,虽然技术还有点粗糙,但是展昭看得出来,这些姑娘对他还是真的很用心。如果他是一个明星的话,一定会因为拥有了这样的粉丝团体而感到开心,可问题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热情就有点吃不消了。

展昭做了个决定,他想等下次上课的时候跟那几个姑娘聊聊,最好能委婉地劝说她们将网站关掉。可是一件令展昭感到更加意外的事情在两天以后发生了。这一天是丁月华来展昭的办公室做心理咨询的日子。说起这个小姑娘,这几个月以来展昭对她的印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从上一次在a大校园里展昭救了丁月华一命之后他们两个人就经常见面,而无论是在办公室,课堂还是在校园里偶遇,丁月华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那种太妹一样的打扮。

恢复了青春女孩应该有的得体打扮以后,每次看到丁月华,展昭都要在心里默默赞上一句,这姑娘真是个美女。或许美有很多种,最近一年以来展昭接触过几位很美的女性,不过这些女性留给展昭的印象,更多的却并不是她们的美貌。市局痕迹科有一个叫阿敏的美女,据说是重案组一众光棍们的暗恋对象。展昭对这位美女没什么印象,除了工作的时候接触过几次,只记得笑起来挺甜的。h市的警察局长凌楚楚,在展昭的印象这这位姐姐是个矛盾体,有时候很温柔,可是有时候又经常冒出一些让他浑身冒汗的言论,总之是一个美丽又可怕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展昭觉得还是把她当成姐姐安全一点。

然后就是最近刚刚认识的苏虹。对苏虹这个人,展昭总觉得自己看不透。本来这样一个美女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有吸引力的,展昭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与对凌楚楚和阿敏的欣赏不同,对苏虹,展昭总觉得有很深的距离感。这个精明干练的女警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让展昭觉得被她看上一眼就浑身不舒服。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苏虹相处,他们似乎算不上朋友,但又不像单纯的同事。苏虹的身上,仿佛带着很多神秘感,甚至有一些难言的敌意。而且展昭有一种古怪的直觉,那就是当事情跟白玉堂扯上关系的时候,这种敌意就会加强。好奇怪。

这三个女人是展昭接触较多的,至于那位美女记者庞小蝶,那是属于白玉堂的麻烦,展昭对她只有四个字,敬而远之。最好永远不要有交集,至于她长什么样子?展昭皱着眉想了想,好像跟庞大哥差不多吧?

于是,这么看来,面前这个打扮清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才是展昭这一年以来第一个认真观察并且还要深入了解的美女了。而且仔细想一想,这姑娘的确是众多女人中最符合展昭审美的一个。当然,展昭所指的是她现在的样子,而并非当初那个浓妆艳抹到看不出五官的模样。

展昭之所以需要认真观察了解丁月华,是因为他答应了校方要给丁月华做心理咨询。这件事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当初的钱明案。因为那个案子发生在校园里,很多同学曾经目睹过可怕的凶案现场,而丁月华更是差一点就成了受害人。校方考虑到同学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刺激,就提议心理学院的教师们抽空给那些受了刺激的同学做一些心理辅导,而丁月华就在这些需要接受辅导的同学之列。

后来校方将丁月华的咨询工作交给了展昭,于是他们就开始了每周一到两次的会面。随着一次次的交谈和了解,展昭渐渐明白了丁月华之前那些古怪夸张的举止隐藏着怎样的深层原因。他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帮助丁月华,经过了几个月的咨询,丁月华渐渐改变了很多。对于这样的变化,展昭感到既欣慰又高兴。不过,随着一次次的见面,展昭却明显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丁月华的打扮越来越漂亮,本来就是美女,再经过精心打扮,自然能带来惊艳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明显,再加上丁月华总会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问很多关于展昭私人的问题,令展昭不得不提高警惕。

展昭将这些困扰向自己的老师进行了汇报,结果那老家伙为老不尊地恭喜了展昭,并提议给丁月华换一个心理医生进行咨询以方便展昭跟她进行一些超越咨询关系以外的联系而不至于影响展昭的职业操守。展昭尴尬了几秒钟然后瞪了老家伙一眼,虽然他不会跟丁月华谈恋爱,但是老家伙的提议他打算接受,是时候给丁月华换一个心理医生了。而且,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完全可以结束这种心理咨询,走上健康的生活道路。

本来展昭打算最近就跟校方提要求,也跟丁月华本人沟通这件事。但是由于爆炸案的发生将时间表往后拖了一些。而在他回到a大的第三天,丁月华在约定的咨询时间再次出现在展昭的办公室里,而这一次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位美女。

“展昭,我早就听月华说起过你的专业能力超群,所以一直想来见识见识,怎么样,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苏虹的微笑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让人觉得就算是在笑,笑容也冷冰冰的。

在办公室看见苏虹的出现的确令人感到意外,不过展昭很快就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猜了出来。丁月华曾经跟展昭说起过,苏虹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嫂子,现在两个人会结伴而来也就很合理了。

“哪里,苏警官肯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快进来吧。”展昭微笑着将苏虹和丁月华让进办公室。

苏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裙装,跟以往精明干练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看上去非常柔美。而丁月华的打扮更是精致,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雪纺衫,□穿一件粉红色的长裙,加上披肩长发和干净的裸妆,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纯又妩媚。这样的打扮如果让重案组那群小子们看见,一定会发出连连狼叫,可是展昭看见了却只能微微皱眉,感觉到压力巨大。看起来他猜得没错,丁月华的确是对自己这个咨询师产生了移情作用。这种在心理咨询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展昭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处理不好会给咨询者带来很大的伤害,同时也会对展昭的职业声誉产生不好的影响。虽然展昭将来的志愿并非作一名心理咨询师,可是丁月华这个女孩子人还是很不错的,作为一位她的师长,展昭也不希望这个好姑娘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展昭看着丁月华微微一笑,“月华,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丁月华的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喜,白净的脸颊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红晕。展昭心道不好,果然是这样的。他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不过,处理这样的事情他并没有经验,也只能尽量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希望能够妥善处理罢了。

“展老师,你也觉得我很漂亮吗?”也许是因为苏虹在场,丁月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展昭尴尬地看了苏虹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是很漂亮。不过月华,我觉得你的咨询应该可以结束了,学校没有通知你,已经不需要再来跟我见面了吗?”

丁月华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落寞的神情,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再次对着展老师露出了笑容,“我接到通知了,可是我跟学校提出了申请,希望展老师可以继续给我提供一段时间的咨询。因为,因为我觉得我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心里还是总感到不舒服。展老师,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如果以后都不能来见你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你就再帮帮我吧,这样,我可以付费接受咨询,你一定要答应我!”

“月华,你没有说实话,”展昭表情严肃地看着丁月华,“你已经没有问题了,你的心理状态现在非常健康。是否需要继续进行心理咨询并不是由你来决定的,我是专业人士,这点判断还是有把握的。所以——”

“不!展老师,之前我有很多话都没有跟你说,你看我,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说出来,就比如,比如——”丁月华似乎很着急,她求助一样地看了一眼苏虹,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展昭,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展昭改变主意。

就在此时,苏虹却笑了笑,拍拍丁月华的肩膀,示意她先不要着急。

“展昭,我也觉得月华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哦?”展昭挑眉,看了苏虹一眼。“请说。”

苏虹又笑了笑,转过头看了一眼丁月华,然后对展昭说道,“经过那次险些丧命的经历,月华受到了一些教训,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乖了很多。你的心理咨询让她从失去好友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但是,月华之前之所以会表现得那样恶劣却另有原因。”

展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月华在咨询过程中拒绝谈那些往事。出于对她的尊重,我并没有追问。很多时候如果当事人不想说,那就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或者月华只是不想对我说,给她换一个心理医生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

“不!我不要别人!”丁月华的眼睛里已然有了泪光,似乎那种太妹似的倔强又回来了。

苏虹急忙安抚地揉了揉月华的头发,然后对展昭说道,“你也看到了,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我觉得还是由你来继续给月华作心理咨询最为合适。”

“苏虹,你不明白,从专业的角度现在我已经不适合再做月华的咨询师了。”展昭的态度却不容拒绝,他看了看月华红彤彤的眼眶,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对苏虹说道,“能让我跟月华单独谈谈吗?”

苏虹很有礼貌地离开了办公室,展昭跟丁月华在办公室里单独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当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丁月华的情绪似乎已经好了很多。她好像哭过,但是神情却是轻松的。苏虹用眼神询问两个人沟通的结果,丁月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已经想通了,而且展老师也已经答应再给我一个月的适应期。苏姐姐,我没问题的,你不要担心我了。”

“想通了?”苏虹有些诧异,然后颇为佩服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也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丁月华却突然在此时转过身,对展昭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展老师,我刚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电脑。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包包团的存在啊,我真是太高兴了!”

“包包团?”展昭一愣,“什么包包团?”

“behavior analysis group,简写为bag,翻译过来就是包包团,”丁月华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心理学院女生自发组织的一个社团,你在浏览的那个网站就是我们建的,对了,我还是团长哦。”

说到这里,丁月华的脸上又掠过一丝红晕,然后好像非常不好意思地转身飞速逃跑了。

展昭呆呆地看着丁月华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丁月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留意到苏虹正面带微笑地望着他,展昭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些小孩子,我实在是搞不懂。”

苏虹笑道,“包包团,莫非这就是展老师粉丝团的名字,还真是——”

“苏虹,我们可以不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吗?”再聊下去展昭觉得自己也需要逃跑了。

“好,那我们聊点别的。”苏虹的目光往展昭的办公室里看了几眼,笑道,“这里不会有别人进来吧?”

展昭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今天是周末,除我以外不会有别人。”

“那好,就这里吧。”苏虹点了点头,说道,“我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跟白玉堂有关的事。”

第70章 罂粟花瓣(2)

展昭的办公室是那种普通的教师办公室,因为还有其他教师共用,所以面积比较大。两个人坐在相邻的座位上,展昭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罐饮料递给苏虹,然后就静静等待着对方开口。

其实展昭还是有点好奇的,苏虹要讲的事一定是白玉堂加入重案组之前的故事。其实在认识白玉堂这一年以来,随着两个人关系的慢慢变化,展昭对白玉堂的过去逐渐产生了好奇心。这种好奇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但是无论是从白玉堂本人还是其他知情者的口中,展昭都只能得到语焉不详的只字片语。展昭并不是一个十分八卦的人,但是他眼看着白玉堂的心理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抓不住问题症结的感觉令展昭很是忧心。

虽然在前几天白玉堂已经同意接受专业心理治疗,可是一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白玉堂那种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展昭就觉得这家伙说不定又在胡思乱想,也许是心理疾病复发也说不定。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展昭就会觉得心情很烦躁。作为一个单纯优秀的新时代好青年,展昭觉得自己健康向上的心灵都快被白玉堂这家伙搞得不正常了。再这样下去,白玉堂没好,他自己都快犯病了。

因此,展昭对白玉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关心,而苏虹恰在此时出现了,提出要讲一件关于白玉堂的往事,展昭怎能不感兴趣呢?

也许是展昭不太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感兴趣表现得有些明显。苏虹不是普通人,她一眼便看出了展昭对自己的话题兴趣盎然。看出这一点之后,苏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饮料罐的拉环,然后淡淡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关心白玉堂。”

展昭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很关心他。作为他的朋友,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所以,我很想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你指的是造成他严重失眠的原因,对吧?”苏虹问道。

展昭再次点头,“那个原因我多少知道一点,但是又很模糊,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实情,包括白玉堂本人。”

苏虹收敛了笑容,她盯着展昭半晌,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其他人不告诉你也许是因为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而据我所知包队是知道的,但是他出于对白玉堂的尊重而不愿意私下对你说这件事。而除了包队以外,其他的知情人就只剩下当初特警队的兄弟们了。”

说到这里,苏虹再次深深看了展昭一眼,“我算一个,另外,月华应该也知道一些。不过她还是个小姑娘,看问题没办法客观,所以让她跟你说的话会更麻烦。”

“月华并没有跟我说起过白玉堂的事。”展昭盯着苏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在我给她做心理咨询的这段时间,月华拒绝谈任何跟白玉堂相关的话题。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办法从根本上铲除她的心结的原因,其实我知道她跟白玉堂之间有一个很重要的矛盾没有解决。如果月华想要真的放下过去,就一定要跟白玉堂好好谈谈,如果她一直拒绝,这个心结就只能横在那里,没办法解开。”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听过下面这个故事以后就能明白了。”苏虹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泪光,“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年前的x省,当时白玉堂职务是省特警队的副中队长。x省是一个边境省份,地广人稀,因为靠近边境,那段时间与邻国关系又时常发生紧张和摩擦。而且本省内靠近边境的位置恐怖分子活动频繁,给当地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很多不良影响。x省的特警队人员编制比一般省份要多,虽然白玉堂只是一个副中队长,手下却管理着一个五十多人的队伍。看着人数不多,但是这些人的来头却都不小,都是前几年队伍扩建的时候从全国各地警察队伍中抽调加入的精英分子。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出身三教九流,虽然文化层次各不相同,兴趣爱好也千差万别,但是穿上一身衣服,加入一个组织以后,便成了亲如一家的兄弟。

在这些人当中,跟白玉堂关系最好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丁月华的哥哥丁兆惠,而另一个名叫云秋泽,是x省本省人。丁兆惠跟白玉堂同龄,出生日期前后只差了一天。两家人彼此相熟,两个人更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交情,一路同学直到工作以后。难得两个人又志趣相投,连工作单位都选的同一个,而且还幸运地进入了一个特警队成为战友。据丁家的双亲所说,当初两家的太太同时怀孕,还开玩笑说如果将来生了一儿一女就给他们定娃娃亲。虽然后来生了两个男孩,亲事泡汤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却比普通人家的亲兄弟还要好。

苏虹这样跟展昭形容白玉堂跟丁兆惠之间的关系,他们就好像是一对异卵双生的兄弟。除了性格上一个外向跳脱另一个稍微有些内敛以外,其余的各个方面几乎都完全一样,甚至他们的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如果两个人都穿着制服,又从背影看过去,即使跟他们相处了好几年的人都有认错人的可能。这也许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互相经常玩模仿对方的游戏,因此走路的姿势多少有些雷同吧。

展昭静静地听着苏虹的讲述,随着美丽的女警娓娓动听的声音,脑海中忍不住开始勾画出一个跟白玉堂八分相似,却笑得更加灿烂开朗的男生。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友谊,展昭觉得自己没办法去想象和体会,因为他没有白玉堂这样的幸运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如此亲密的朋友。但是,他完全可以理解如果失去了对方,对于剩下的那个一人来说会意味着什么。丁兆惠对白玉堂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恐怕跟亲人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吧。

“后来。”苏虹脸上的笑容慢慢归于严肃,展昭的心里突然忍不住一沉。

看到展昭这种心情外露的表情,苏虹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别急,距离那件事的发生还有一段时间,我说的后来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接下来,苏虹给展昭介绍了白玉堂的另外一位好友,云秋泽。对照丁兆惠来看,云秋泽跟白玉堂之间的关系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模式了。如果说丁兆惠跟白玉堂之间是亲人一样的亲密的话,云秋泽跟白玉堂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一对亦敌亦友的竞争对手。

云秋泽是x省本省人,加入特警队以后就一直在x省接受训练,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当地。白玉堂第一次见到云秋泽是在他到x省正式工作的五年以前,那时候他只有十八岁,还只是一个在读大学生,之所以会到x省特警队还是借了学校实习交流的机会。云秋泽当年也只有十九岁,但是他没有上过大学,而是从警校毕业之后直接进入特警队。在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年,白玉堂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云秋泽早已经成为他那个年龄的特警中身手高超,名声在外的佼佼者了。

两个人当时都很年轻,年轻人难免气盛,再加上白玉堂是一个从来都不服输的人,所以对早有耳闻的云秋泽一直怀着一种暗中比较的劲头。因为丁兆惠那次难得没有陪白玉堂一起出现在赴x省交流的队伍中,苏虹也不知道在交流活动的那几个月里面白玉堂跟云秋泽是怎么相处的。反正几个月过去以后,白玉堂的领队发现自己队伍里出了一个小叛徒。白玉堂坚决要留在x省继续受训,而领队问他为什么他却坚决不说。

因为还有学业要完成,最后白玉堂还是被领队拎走了,关于白玉堂回到d城以后的事情苏虹还是听丁兆惠转述的。据丁兆惠说,白玉堂那次回来以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训练时再也不因为可以轻松超过身边的同学而沾沾自喜,之前那些略显浮躁的举止也消失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出于对兄弟的关心,丁兆惠追着白玉堂问了很久,白玉堂才不情愿地把云秋泽这个人告诉了丁兆惠。

据丁兆惠说,在x省的那几个月,比白玉堂大一岁的云秋泽从特警考核科目的各个方面给白玉堂上了一课。每当白玉堂不服气想要去挑战对方的时候,都会被对方三两下虐得爬不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白玉堂终于知道他自己处在什么样的水平了。苏虹在转述丁兆惠原话的时候,嘴角还忍不住勾着淡淡的微笑。

展昭也笑了,他能想象得出,那时候的白玉堂应该有多郁闷。不过,在微笑的同时,展昭也对这个叫云秋泽的人产生了一些好奇。他盯着苏虹的眼睛,心里很清楚这个云秋泽一定是故事里的重要人物,否则,苏虹不会特意把这个人提出来。

“后来白玉堂一毕业就申请去x省工作,白玉堂要去,丁兆惠自然要陪着,所以这两个人就一起来到了x省特警队。而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们。”

苏虹微微一笑,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美丽的神采,她似乎在回忆三年前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女特警,跟一群意气风发的优秀小伙子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过着虽然压力巨大,但是却充满了希望的生活。

“x省的生活很艰苦,但是特警队的待遇很好。白玉堂虽然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从小就跟一般人的志趣不同,能吃苦,敢冒险,待人也很热情友好,再加上他哥哥是个大人物,上面也有意栽培他。所以在加入警队不长的时间以后,他就被升职为副中队长,而当时的中队长就是云秋泽。”

“在云秋泽的手下工作,白玉堂不会不服气吗?”展昭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看着苏虹。

苏虹微笑着摇了摇头,“白玉堂这个人其实不是很喜欢拿主意,虽然他能力足够,但是只要是让他心服口服的人,他是不介意让对方领导他的。而恰好,云秋泽就是那个令他心服口服的人。可以说,在出那件事以前,白玉堂一直把云秋泽当成自己的偶像。”

“白玉堂,偶像?”展昭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诧异,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所谓的偶像是怎么回事。白玉堂这种人会有偶像,这个认知简直比当初白玉堂跟他说白锦堂先生是一个有了十岁儿子的双性恋还要让他觉得刷新三观。

苏虹微笑着眨了眨眼,对展昭说道,“人都有年轻的时候,白玉堂也不例外哦。”

展昭愣了愣,也笑了,他想象了一下白玉堂追在那个叫做云秋泽的大哥身后,两眼冒星星的样子,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但是,展昭脸上的笑容却很快被严肃的表情取代,他郑重地看着苏虹,用冷静的声音问道,“那么,白玉堂的偶像云秋泽与他的心理创伤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联系呢?”

苏虹叹了口气,突然打开了手中的那罐饮料,喝了一大口之后才抬起头在再次看向展昭。

“展昭,你真是个很聪明的人。听我讲了这么长的故事,你应该可以猜到,云秋泽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了,对吗?”

展昭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搭腔,苏虹的目光越过展昭的身体,投向了远方,良久,她说出了一句让展昭大吃一惊的话。

“云秋泽,就是伯爵。”

第71章 罂粟花瓣(3)

展昭的眉头猛然一皱,虽然他刚才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觉得这个云秋泽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是,就算让他再猜上几次,他也不可能将一个特警中队长跟某个最近才被人重新提起大名的恐怖分子头子联想成同一个人。但是,展昭相信,苏虹说的一定是实话。云秋泽就是伯爵,而伯爵,曾经是白玉堂的朋友,甚至曾经是一名特警队长。这一切,听上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你好像不怎么意外?”苏虹没有听见展昭发出意外的声音,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展昭定睛与苏虹对视,诚恳地答道,“说实话,我很意外。不过我猜,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一定会比这个消息更加令我感到意外,对吗?”

苏虹微微苦笑一声,“没错,接下来的一切,的确充满了意外。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可以很简单地告诉你云秋泽的身份,但是当初,这个真相却让我们警队付出了血的代价。”

展昭眉头紧锁,他想起了包拯跟他提过的关于白玉堂的那些往事,也想起了白玉堂跟他讲述的那些噩梦以及他对爆炸的恐惧。再加上前阵子吴岷山与白玉堂最后的对峙,那时候他也曾经提起过伯爵这个人。

“当初伯爵策划了一系列爆炸案,而最后一起的受害人是五个警察,那些被害的警察就是你们特警队的。他们是你和白玉堂的队友,是吗?”

苏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当时的x省,恐怖活动一度非常猖獗。我们特警队配合武警部队和地方军队一起参与了几次大规模的肃清恐怖分子的活动。城市外围主要是由军队和武警负责,而我们特警队主要是负责保护城市中心的几个重点区域。当时x省有一个一年前就决定要举行的大型活动,邀请的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人物。刚好在活动前夕遇到这样频繁发生的恐怖活动,给整个城市带来了巨大的安保压力。

我当时很清楚地记得,那几个月光是爆炸案就发生了不下五起,那些炸弹制造水平极其高超。跟那些炸弹相比,前几天吴岷山制造的那些东西只能算作小学生的玩具。

每次爆炸案发生以后,恐怖分子都会通过设置在境外的电台声称对那些行动负责,并且每次都提到了一个叫做伯爵的人。五起爆炸案,造成了数以千万的财产损失和大量伤亡,而伯爵也因此出了名。虽然新闻媒体并没有明面上的报道,但是网络上谣言四起,大量爆炸现场的凄惨照片在网络上疯传。那时候的人们提起x省,没有一个人不会提到伯爵和那些骇人听闻的恐怖活动。”

说到这里,苏虹暂停了一下,之后,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仿佛要从那恐怖的回忆中暂时解脱出来,以获得短暂的平静。足足过了一分钟,苏虹又喝了一口饮料,才抬起头用美丽的眼睛看着展昭,说道,“当地警察和我们特警队都在追查那些爆炸案和那个伯爵的身份。经过多方合作和缜密的分析调查,最终警方将视线锁定在经受过专业爆破训练的人员中。”

苏虹再次停顿了一下,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会那么快得到这样的结论?”

展昭皱着眉想了想,回忆起几天前他给吴岷山做的侧写,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五起案子,多位受害人,从这些线索中可以分析出嫌疑人作案时间,作案频率,作案动机。从弹片残骸中可以分析出嫌疑人的作案手段和他设计触发装置的习惯。你们之所以将视线锁定在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中,一定是因为掌握了相关的证据。”

看到苏虹点头,展昭的脸色却依然十分凝重,他盯着苏虹的眼睛,眉头紧锁,“可是我依然想不通,伯爵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作为一个特警队长的云秋泽怎么会成为一个恐怖分子?”

苏虹微微冷笑,“难道你猜不出来?”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丝波动,他摇了摇头,“我想我猜出来了,但是还是不敢相信,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既然猜出来了,就说说吧,让我也领略一下你的神奇。”苏虹淡淡地说道。

展昭微微苦笑,“不会是无间道吧?”

苏虹一愣,之后忍不住笑了,“我来找你果然是对的。那么你再猜猜看,警方最终是怎么锁定云秋泽就是伯爵的?”

展昭皱着眉想了想,片刻之后,他再次看向苏虹,“从你的讲述中,我推断云秋泽应该是那种性格隐忍,手段高超,能力超群的人。他是x省本省人,从小被恐怖组织网罗,经过多年严格地洗脑和训练,然后又用隐秘的手段将他派入警察队伍卧底。据你所说,他很年轻就进了警校,在警队服役多年,拥有这样的经历却依然可以坚定地为恐怖组织服务,这个人的个性应该十分偏执强硬。

在多次行动成功的刺激下,这种偏执的性格会让他失去冷静,他很可能冒险,而冒险就会露出破绽。恰在此时,警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专业人员,而武警,特警,部分军人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两种情况叠加,如果云秋泽稍微露出一点马脚,就很容易被人抓住。我猜,应该是他自己出错,自投罗网,对吗?”

苏虹有些吃惊地看着展昭,对方话音未落,苏虹就忍不住赞叹道,“展老师,你真是个天才。”

“别,你别叫我展老师好吗?”展昭无奈地笑了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在跟丁月华的家长聊天。”

听到展昭的话,苏虹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容却略显苦涩。

“其实,我本来应该可以成为月华的家长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天的行动――”

说到这里,苏虹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情绪掩盖了起来。她抬起头对展昭笑了笑,继续说道,“总之警方最后识破了云秋泽的真实身份,但是当时还并不确定他就是伯爵。当时只是怀疑他跟爆炸案有关。但是遗憾的是,当警方到他家抓捕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云秋泽漏网之后,军队立刻封锁了所有可能逃离城市的出口,而自那以后x省也一直风平浪静,可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伯爵会从此销声匿迹的时候,特警队竟然接到了一个挑衅电话。”

“是云秋泽打来的?”展昭皱眉道。

苏虹点了点头,“云秋泽直将电话接打到特警队的队长办公室,他让白玉堂接电话并对他发出了挑战。”

“白玉堂?”展昭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又点了点头,“云秋泽逃走后,正队长的位子空了出来,白玉堂也算是临危受命。而云秋泽此时打来电话,应该是借白玉堂而向警方发起了挑战。”

“这正是他打的主意。”苏虹恨恨地说道,“他让白玉堂带队立刻赶到x省的一所小学校,如果半个小时之内他不能赶到的话,就会引爆炸弹,让那里的几十个老师和学生当场被炸飞。”

“简直丧心病狂!”展昭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自认并不是一个感情过于丰富的人,但是即使再冷静,也无法忍受这种用孩子的性命要挟他人的混蛋!

“他的确是个疯子,你刚才对他的推断有一点是绝对正确的,伯爵此人,的确是一个偏执狂。”苏虹冷冷地说道,“白玉堂后来曾经跟我说过,在跟云秋泽共事的那几年里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竟然会如此疯狂,他实在是太善于伪装了。”

“恐怖组织精心培养多年的人,说他是一个高级特工也不为过,白玉堂把他当成朋友,而且是年轻时就认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往那方面想。这不能算作白玉堂的失误,只能怪对手太狡猾。”

“如果白玉堂会像你这样想就好了。”苏虹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他只有二十三岁,而且刚刚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又临危受命,接到的第一个挑战就来自云秋泽。展昭,其实你也能想象到,白玉堂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暴怒吧?”

展昭面沉似水,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苏虹苦笑一声,“当时我和兆惠都看出他不对劲,极力劝阻他不要亲自带队,或者起码向上级申请支援以后再做打算。但是白玉堂当时就好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最后,他带着一组兄弟直接冲到了现场,丁兆惠担心他这样冲动就跑过去会出事,就跟着一起去了。我被留了下来,兆惠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我,一定要想尽办法联系上级,最好能找到人阻止白玉堂。我当时打了很多电话,甚至还亲自到了部队那边请他们紧急联系白玉堂的大哥,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伯爵给白玉堂挖了一个陷阱是吗?”展昭脸色凝重地问道。

苏虹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泪意,她点了点头,“的确是陷阱,虽然我们最终还是解救了那些孩子,也成功歼灭了伯爵带领的恐怖组织,但是因为白玉堂的判断错误,导致五名特警牺牲。其中,包括――”

“我明白了。”展昭点了点头,打断了苏虹的话,“自此以后白玉堂就开始做噩梦,而且惧怕爆炸的症状更加恶化。而丁月华也将哥哥的死迁怒到他的头上,一直不肯原谅他。”

苏虹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展昭端详着苏虹难过的神情,问道,“那么你呢?”

“我?”苏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展昭。

“你为什么不怪白玉堂呢?为了丁兆惠。”

苏虹笑了笑,“也曾经怪过,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想就算是兆惠自己也不希望他最好的朋友这样自我折磨吧。白玉堂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作为朋友,我希望他能开心地活下去,并不希望他背负着过去的压力继续痛苦下去。所以,我把这些说出来,希望你可以帮他。”

“我?”这次换作展昭诧异了,他并非不愿意帮忙,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苏虹会想到找他来帮助白玉堂。

苏虹点了点头,“就是你。这次回来,我看得出来,白玉堂变得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而让他改变的原因,就是你。展昭,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助白玉堂。以我这个老朋友的眼光看来,除了丁兆惠,白玉堂这辈子还没有用那样信任的目光看过第二个人,而你是一个例外。”

苏虹的话让展昭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苏虹几眼,却没有在这位漂亮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虚假。如果不是她伪装能力超强,那就是她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白玉堂很信任我?

可是他最近表现出来的那些举动却根本没有说服力啊。想到这里,展昭无奈地笑了笑,“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一定会尽力的,白玉堂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看着他难过而袖手旁观的。”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苏虹的目光也突然变得有些饱含探究。

“不过――”

“嗯?”苏虹挑了挑眉毛,“不过什么?”

展昭的脸上表情严肃,他上下打量了苏虹几眼,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跟白玉堂三年没有联络,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爆炸案的现场。而且,你既然关心他到了可以把这些秘密告诉我的程度,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出现呢?我想,如果有你在的话,起码可以化解白玉堂和丁月华的关系。

苏虹,你这次来到重案组,还有其他任务对吗?”

苏虹微微一愣,却很久都没有说话。展昭明白,苏虹或许是有话不能明说,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有各种保密任务要去完成,因此也就不再追问。可是没想到的是,正当展昭准备放弃的时候,苏虹却突然说道,“你猜得没错,我这次回来的确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这件事在重案组中只有我和包队知道,因此我不能对你透露。”

“我能理解,”展昭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无论如何,白玉堂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他的幸运。”

苏虹也笑了,她突然站起身,然后潇洒地对展昭伸出手,“我跟你有类似的想法,白玉堂能认识你,也是交了好运的结果。”

展昭也站起身,礼貌地握了握苏虹的手,两个人相视微笑。之后,苏虹便告辞了,临走之时还提醒展昭最好不要将今天两个人的谈话告诉白玉堂。

苏虹走后,展昭也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饮料,打开以后慢慢喝着,一边喝一边站在窗口处眺望远方。他眯着眼睛伫立在那里很久,思绪慢慢飘过几年的时间,最终定格在白玉堂身上。苏虹的话让他将白玉堂这个人在心底勾勒完整,慢慢形成一个鲜明的印象。对白玉堂这个人,他曾经充满了疑惑,而今天的谈话让他解开了一些疑问,却又增加了更多的疑问。想要帮助一个遭受过心理创伤的人,就必须查清楚他伤在哪里。对症才能下药,而现在只是听了苏虹的一面之词,展昭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帮助他。

丁兆惠,云秋泽,白玉堂。展昭轻轻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办法能够了解的更多一些呢?

第72章 罂粟花瓣(4)

就在展昭与苏虹分手的时候,白玉堂也刚好从a大心理学院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就在他坐电梯来到一楼以后,正好遇到从楼梯走下来的苏虹。白玉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苏虹也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听说你的治疗很顺利?”苏虹的脸上难得露出温柔的微笑。

白玉堂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不过他并没有笑,而是下意识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苏虹,“你也来了a大心理学院,是来看朋友?”

苏虹微笑着点了点头,“怎么这种语气,难道只有你可以有当心理学家的朋友,我就不行?”

“原来你的朋友是心理学家。”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眼角再次往楼梯口瞟了瞟,“不会这位心理学家碰巧也姓展吧?”

“果然是凑巧,他的确也姓展,而且还年轻有为,专业能力超强,甚至还会破案呢。”

苏虹略显夸张的表情让白玉堂忍不住笑了笑,他无奈地瞪了苏虹一眼,酸溜溜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

“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吃醋?”苏虹微微一愣,“是吃我的醋,还是吃展昭的醋?”

“苏大小姐,你这话说的就没营养了吧,谁不知道我从当特警的时候就暗恋你。你要是现在突然告诉我你爱上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博士,那我该多伤心啊。”

白玉堂的话成功地恶心到了苏虹,她也不说废话,抬起胳膊照着白玉堂的脸就是一拳。白玉堂早有准备,苏虹胳膊一台他就闪身躲过了对方的攻击,而且顺势一把抓住了苏虹的手腕。两个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最后以白玉堂告饶苏姑娘勉为其难高抬贵手而结束。

两位昔日的战友,如今的同事相视一笑,展昭这个话题算是暂时安全揭过了。两个人刚好都有打算离开a大,于是便结伴同行。在离开校门以后,苏虹没等白玉堂开口,就主动钻进了白玉堂的车子。

“怎么,打算去哪里,我送送你?”白玉堂好脾气地坐上司机的位置,瞄了苏虹一眼。

苏虹微微一笑,也不看白玉堂,而是双眼直视前方,淡淡地说道,“自从这次回来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天吧?今天有空吗?”

白玉堂一愣,皱起了眉头,“聊天?”

苏虹没有搭腔,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聊什么呢?”

苏虹微微一笑,“聊你,跟月华。”

“月华?”白玉堂似乎对苏虹提出的这个话题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嘴边勾起一抹苦笑,白玉堂看了苏虹一眼,无奈地笑道,“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是没办法,还是不关心呢?”苏虹冷笑道。

“你说我不关心她?”白玉堂有些生气地看着苏虹的笑脸,眉头紧紧皱起来,“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她惹了多少事,每一次又是谁替她解决那些麻烦?我不关心她?我如果真的不关心她的话,就凭她这些年来做的那些糟心事,会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案底?”

白玉堂话音里的怒气让苏虹忍不住想笑,不过未免这家伙继续生气,苏虹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得到回应的白玉堂郁闷地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顺着大路开了下去,一边开车一边不冷不热地问道,“还没说呢,你要去哪里聊?”

苏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瞥了白玉堂一眼,“怪不得月华那丫头吃定了你,你这个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行了,我们也别聊了,有你这个态度我也就放心了。”

“我的态度?”白玉堂不悦地瞪了苏虹一眼,“你的意思你之前还不放心我是怎么地?你怕我扔下丁月华那个小丫头不管?”

“我不会那么想,”苏虹认真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关系这么僵下去的话,你迟早会被月华气得脑充血。现在我放心了,你的脾气果然比三年前好了很多。不知道这些改变是谁带给你的,是展昭吗?”

苏虹突然提到了展昭,白玉堂双手一抖,险些将车偏出车道。苏虹的身子歪了一下,看到白玉堂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苏虹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叹道,“玉堂啊,你刚才要是再稍微歪那么一点的话,我们就要有生命危险啊。怎么,我提一句展昭你怎么就这么激动。看起来,展昭这个人对你的影响果然很大。”

“苏虹,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吗?”白玉堂郁闷地看了苏虹一眼。

“为什么要换话题?”苏虹微微一愣,盯着白玉堂的侧脸,还故意凑近了看了几秒钟,笑道,“莫非你不喜欢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白玉堂不悦地看了看苏虹,“你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展昭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没有那么重要,也并非不重要。我既然把他当朋友当然就不会讨厌他,但是也不必单独说什么喜欢他,两个大男人,这么形容你不觉得别扭?”

“不别扭,我一点都不别扭。”苏虹微微一笑,眯着眼睛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看的白玉堂心里有点发毛。

“你,你看什么看?”

苏虹笑道,“白玉堂,你忘了吧。当年兆惠还在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差不多的问题,我说你跟丁兆惠两个整天黏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苏虹的话让白玉堂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后,他脸上尴尬的表情被微笑取代,“当然记得,那小子当初追你追得连我这个兄弟都不认了,简直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刚好也在场,所以我就故意说如果他是女的我早就娶回家了。我不仅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你――”

“你嫉妒也没用!”

两个人异口同声,之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还记不记的当时那家伙的脸色,简直比开染坊还要精彩。”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天以后他三天没敢靠近我,好像害怕我吃了他一样。”白玉堂大笑着答道,“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就算我真喜欢男的,也不找他这样的啊。”

苏虹看着笑得开心的白玉堂一会儿,却突然有些严肃地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发出的疑问。

“当初的问题,针对的对象是丁兆惠,你可以那样坦荡地开他的玩笑,一点也不觉得别扭。而现在同样的问题我又问了一遍,你却觉得别扭。白玉堂,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白玉堂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沉吟片刻,却不答反问,“苏虹,怎么自从你回到d城之后,总是会跟我聊起展昭呢?我看是你喜欢他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祝福我们吗?”苏虹突然问道。

白玉堂的脸色突然一变,诧异地看了苏虹一眼,却发现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不会来真的吧?”白玉堂郁闷地问道。

白玉堂的郁闷让苏虹很是愉悦,她刚想就这这个话题继续嘲笑白玉堂几句,却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玉堂接起了电话,跟那边聊了几句,然后很快挂断了电话。

“怎么,有情况?”苏虹注意到白玉堂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海关那边抓住了一个过关的毒贩,本来直接带回队里审问就可以了。结果今天那女人突然翻供,说有一个同伙。”

“那就继续查啊,有同伙就把同伙也找出来不就完了?”苏虹不解地问道,“这种事不会也让我们重案组来办吧?”

白玉堂皱了皱眉,“麻烦就麻烦在,那女人供出来的同伙是个老外。”

“老外?”苏虹皱了皱眉,“这就难办了,案件涉及到老外的话通常都很麻烦。”

白玉堂微微一笑,转动方向盘改变了汽车行进的方向。苏虹微微一愣,“你这是要去哪里?”

白玉堂没看苏虹,直接说道,“刚才的电话是头儿打来的。”

“包队?”

“嗯,他让我去海关那边把那个女人带回分局。”

“包队现在和公孙科长又去h市度假了,怎么还会给你下命令?”

白玉堂微微一笑,“他们现在这是在度蜜月,海关这点小事自然不需要回来处理。不过有人求到头儿那里了,他不管又抹不开面子,所以就把我抓来给他当苦力了。不过这件事本身也不复杂,一个毒贩,狗急跳墙胡乱攀咬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个女人随口一说有个老外是她的上线,但是海关的人并没有抓到什么老外。要我说,十有八九是那个女人瞎说,抓回来审一审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不费事儿。”

听了白玉堂的话,苏虹点了点头,她看了白玉堂一眼,笑道,“这么说我们今天又没法子聊天了,你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海关吗?”

“看你的意思,有空的话就走一趟也无妨,路上我们还可以聊聊月华那丫头的事。算起来我也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她了,听说她最近乖多了是吗?”

“那是自然,”苏虹想起了刚才在展昭办公室里看到丁月华的表现,笑道,“不是我说,我们这位展博士还真是有本事。你说你两个月没见月华了,现在如果让你看一眼,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她现在岂止是乖,简直比三年以前还要乖。而且――”

说到这里,苏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又想到了什么?”白玉堂也忍不住为苏虹发笑的原因感到好奇。

苏虹道,“我笑月华那丫头真是古灵精怪,你知道吗,她弄了一群女孩子,给展昭建了个网站,还组织了一个粉丝团,起了个名字叫什么包包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包队的粉丝团呢。”

“粉,粉丝团?”白玉堂着实一愣,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苏虹。

苏虹笑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知道吧,月华还是包包团的团长呢?她现在可以说展老师的头号粉丝。”

“这丫头!”白玉堂皱了皱眉,听到苏虹的话之后,本来应该为了月华变乖这件事感到高兴的他却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苏虹挑了挑眉毛,冷冷地道,“白玉堂,你激动归激动,开车要看路。”

白玉堂瞟了苏虹一眼,又是一脚油门,踩着超速的边缘向着海关的方向冲了过去。苏虹忍着笑盘算,白玉堂脸黑成这样,看样子那个被海关抓获的女毒贩要倒霉了。

那边白玉堂因为展昭有了一个粉丝团而郁闷不已,这边展昭本人却对此一无所觉。送走了苏虹以后,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办公室。今天是周末,上午给学生们补了一节课,下午又约见了丁月华,跟苏虹聊了白玉堂的情况,这一整天下来展昭还真觉得有点累。

回到宿舍以后,展昭先是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前几天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坐在沙发上慢慢翻看起来。很巧,这本书的内容主要讲是应激心理创伤,刚好能跟白玉堂的症状靠上点边。展昭认真看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几杯茶喝完以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展昭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将书本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体,然后一边慢慢往厨房走一边琢磨着究竟该吃点什么填肚子。进了厨房以后,展昭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灶台上的电压力锅。展昭微微一怔,随后走到灶台边,打开了压力锅的锅盖。

以展昭现在二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快要博士毕业,可想而知他读大学的时候年纪该有多小。展昭小的时候一直被哥哥照顾,后来哥哥去参军他就直接进了学校开始过集体生活,吃各种各样的食堂饭。这些家用电器别说他不会用,就是摸索着会用那么几下也搞不懂什么锅适合做什么样的食物。

可以说,展昭第一次意识到电压力锅可以做出好吃的米粥,还是那天晚上白玉堂送他回家以后给他做的那一次。展昭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觉得白玉堂这人很不错,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也是一个很贴心的朋友。而从那一天以后,他隔三差五就会给自己做一锅香喷喷的米粥来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以后吃到的都没有第一次好吃。

想到这里,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取出锅子的内胆,决定今晚的主食就靠它了。动作熟练地淘好了米,将电源插好,按下开关,等待主食搞定的同时,展昭打开冰箱开始检阅自己的存货,脑袋中盘算着做点什么菜来配米粥。

可是还没等他盘算好,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展昭立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他盯着屏幕愣住了。

那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说它熟悉,那是因为来电的人曾经跟展昭有过很深的交集。而说它陌生,是因为这个人已经至少三年没有打过电话给他。而展昭以为,按照他们当初分开时的默契,这个时间应该一直延长下去才对。

可是,这个人打来的电话,展昭是不能不接的。因此只是愣了一会儿,展昭就接起了电话。然而在经过了短暂的交谈之后,展昭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无比凝重。

打电话的过程中,展昭几乎没什么机会开口,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听。在对方讲完以后,展昭立刻答道,“你别急,保持冷静,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有没有菇凉能猜到,小白这次要喝几桶醋呢?远目。。

第73章 罂粟花瓣(5)

展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重案组了,因此他的出现让那些已经跟他混的很熟的警员们很开心。张龙赵虎热情地跟展昭打招呼,王朝马汉也笑呵呵地凑过来想跟展昭聊两句。某位整天窝在法医办公室的秦姓法医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展昭来了,总之目标人物刚刚在办公室里露面不到五秒钟,他就从另外一边的门口跳了进来,一把抓住展昭的手就要把他往自己的地盘上拉。

不过,展昭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拒绝了四位警员的热情,甚至连一向关系很好的秦简都被展昭轻轻推开了。被推开的秦简脸上一贯地面无表情,但是就算是跟他不熟的人也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以往每次见到展昭就开心的秦法医现在难过了,而每次都待人和和气气的展昭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呢?警员们好奇地看着展昭步履匆匆地往审讯室走去,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审讯室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刚才白玉堂从海关带回来一个女毒贩,现在还在里面审问呢,我和老马刚才还去看了一眼。”

“什么什么女毒贩啊?你还别说,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毒贩呢,查贩毒不是海关和缉毒那边的事吗?怎么弄到重案组来了?”

“你不知道,白玉堂说是头儿亲自过问的。”

“原来是这样,诶,你还没说呢,那个女毒贩长个什么样子?”

“说起这个就奇怪了,那个女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毒贩。人很年轻,也非常清秀,看上去斯斯文文,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姑娘?”张龙听到王朝这样说,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再漂亮的小姑娘也是毒贩。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女人,尤其是那种长得温柔无害的女人,这种女人狠起来,十个男人也斗不过她们。”

“张龙,你怎么突然这么多感慨,难道你以前上过女人的当啊?”赵虎笑嘻嘻地问道。

张龙被吐槽了自然不服气,照例跟赵虎斗起嘴来。这几个一聊天就跑题的家伙到最后都忘了他们一开始聊天的主要内容是展昭一反常态的原因了。而且,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秦简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展昭来到审讯室,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虹。对方看见展昭微微一愣,诧异地问道,“展昭,你怎么来了?”

展昭对苏虹点了点头,说道,“我来见一个朋友。”

“朋友?”苏虹微微一怔,盯着展昭沉重的脸色,诧异地说道,“你指的是白玉堂,还是里面那个女毒贩?”

展昭脸色一沉,“我来见水寄萍,她的确是我的朋友。苏虹,可以吗?”

虽然苏虹很好奇展昭为什么在这时候来到审讯室并且点名要见水寄萍,而且她也搞不懂,展昭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苏虹明白,现在展昭一定没心情跟她解释缘由,也就不多事了。她看了展昭一眼,又瞄了一眼跟着展昭一起过来的秦简,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在这里等一下。”

苏虹转身进了审讯室,展昭站在门口,目光越过单向玻璃,将里面的情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单面玻璃背后是一个光线阴暗的小房间,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现在桌子的一边坐着白玉堂,而在他的对面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女人身上穿着精致的鹅黄色裙装,长发披肩,面容白皙,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看上去非常清秀斯文。

看到那个女人之后,展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认识她。”说话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展昭身后的秦简。

展昭微微一怔,转过头看了秦简一眼,然后点了下头,“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你很喜欢她?”

没想到秦简会这样问,展昭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你一定喜欢她,不然你的眼神不会这样伤心。”秦简算是给展昭跟这个女人的关系下了定论。

展昭无奈地看了秦简一眼,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或许还会解释一下,但是对象是秦简,他知道解释也没用。

“她看上去比你大,你说你们是同学?”展昭不说话了,秦简看上去却谈兴正浓。

展昭不再看着秦简,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单向玻璃后面的女人,轻轻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年纪比一般的学生小,她比我大三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

“你的同学,应该是很聪明的女人。”秦简盯着那个女人秀美的侧脸,冷冷地说道,“聪明的女人怎么会把自己弄进了这样的麻烦里。”

展昭没有回答,并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跟她已经多年未见,但是就算让他自己设想他们的重逢无数次,他也无法想象会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与她见面。秦简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比任何人都好奇,都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弄到这样狼狈的地步。因为在展昭的记忆里,那个女孩是一个冰雪聪明,温柔可亲的好姑娘,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毒贩呢?但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不容展昭否认,他知道,重案组这样的地方,抓错人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白玉堂走了出来。他脸色凝重地带上了身后的门,然后盯着展昭的眼睛走了过来。

“你说你认识里面那个女人?”白玉堂冷冷地看着展昭。

展昭点头,“我可以进去见见她吗?”

白玉堂坚决地摇头,“她是重犯,在审讯期间你不能见她?”

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单向玻璃,然后又盯住了白玉堂,“玉堂,不能通融一下吗?她真的是我的朋友。”

白玉堂看见了展昭脸上焦急的神情,眉头一皱,说道,“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进去,就当做陪我一起审问好了。”

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刚要答应,却听见白玉堂加上了一句,“不过,你不可以随便开口说话,主要让我来说,知道吗?”

展昭急忙点头,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微微皱眉,他瞄了一眼那个女人,心里忍不住开始揣测,展昭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关心呢?

白玉堂留意到,展昭一走进审讯室的大门,那个叫做水寄萍的女人就抬起了头,一个多小时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闪现出一抹神采。白玉堂又看了一眼展昭,虽然展昭并不像那个女人那样激动,但是白玉堂还是看得出来,展昭的情绪已经不那么冷静了。

他果然认识这个女人,而且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并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有点生气,看着展昭的眼神就有点不爽。当然,让他更不爽的是对面那个女人。

白玉堂刚要开口打断这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的对视,展昭却先一步开口了。

“寄萍,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寄萍?叫的还挺亲热。白玉堂斜着眼睛瞄了展昭一眼,发现展昭的脸上有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疑惑,担忧,关切,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对着普通的重逢老友应该有的表情。说这两个人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白玉堂打死都不会相信。

不过,展昭原来喜欢这种女人。白玉堂眯着眼睛再次仔细看了水寄萍几眼,眉若远山,眼似秋水,面似芙蓉,长发如瀑,仔细一看,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温婉动人的古典美人,配展昭也算勉强配得上。不过,这女人是个毒贩,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就算他们当初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白玉堂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朋友,一定要紧紧盯着展昭和这个女人,希望展昭不要被这个狡猾的毒贩给骗了。

在白玉堂思索的时候,水寄萍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盯着展昭,脸上满是信赖。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展昭说,但是看到了坐在展昭身边的白玉堂,又怯怯的不敢开口。展昭也看着水寄萍,虽然他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水寄萍的态度上,展昭也多少猜到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发现水寄萍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展昭斟酌了一下,问道,“寄萍,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让我帮你的对吗?”

水寄萍还是没回答,又偷偷看了白玉堂一眼。展昭明白了,他也看了一眼白玉堂,用眼神询问对方是不是可以给自己和水寄萍单独交谈的机会。白玉堂态度很明确,绝对不可能。

展昭无奈地皱起眉头,他知道白玉堂肯让他见水寄萍已经是网开一面,自己不应该再得寸进尺。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白玉堂有点不知变通。审讯室里有收音装置,即使他离开房间,在外面也能将自己跟水寄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暂时离开,水寄萍就可以放心跟自己说实话,他在外面也能听到,这种一举两得的局面不比现在水寄萍一言不发的态度要好很多吗?

无奈归无奈,白玉堂不走,展昭又不能把他轰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水寄萍。

“寄萍,白警官是个很好的人,也是我的朋友。你既然肯叫我来,一定是因为对我的信任。你既然信任我,也就可以相信他。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如果你没犯罪,警方一定不会冤枉你。寄萍,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实话实说,你不说话,谁也帮不了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这样我才能想办法帮你啊。”

展昭的话让水寄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松动的神情,她再次偷偷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又泪眼朦胧地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展昭,我,我被那个男人骗了!”

展昭的眉头猛然颤抖了一下,白玉堂看在眼里,眉头也皱了起来。

“男人,就是你跟海关说的那个跟你一起贩毒的外国男人,对吗?”

白玉堂盯着水寄萍楚楚可怜的脸蛋,语气刻板而冰冷地问道。

水寄萍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是,就是他。”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adam,我,我不知道他姓什么。”

“他的国籍?”

“我只知道他经常回美国,看长相也是白人,我猜他也许是美国人。”

“猜?”白玉堂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展昭一眼,继续问道,“你有他的照片吗?”

水寄萍抬起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然后又含着泪看了看展昭,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们有过一些合影,但是都在他那里。”

“你跟他是恋人关系吗?”

听到白玉堂的问题,水寄萍再次看了一眼展昭,然后低下头小声说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们认识一年,在一起有五个月了。”

“海关在你的行李中的书籍夹层里发现了2千克高纯度海洛因粉末,也就是说关于你携带毒品过关的事实已经是证据确凿。现在你供述这个名叫adam的外籍人士是你的上线,你是为他带毒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吗?”白玉堂盯着水寄萍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是,就是这样的。”水寄萍的表情略微有些激动,但是片刻之后,她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告诉我让我带的是违禁的东西,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毒品!是他骗了我,如果我知道那些是毒品,我是绝对不敢帮他的!”

“你帮他带了几次?”

“我——”水寄萍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说道,“就这一次!这是第一次!”

“贩毒超过1千克就可以判死刑了,水寄萍,你不要心存侥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听说过吧?”白玉堂冷冷地看着水寄萍,丝毫不为她楚楚可怜的外表而心软。

“我说的是实话!”

“你跟一个外籍毒贩认识一年,作为恋人也有五个月的时间,你的护照显示在这段时间里你多次出境,难道除了这一次以外你都是出去单纯地旅游吗?水寄萍,你当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当警察都是傻瓜吗?你肯定不止一次带毒过关,要不然你这个外国男友就是你为了脱罪而瞎编的,你到底是不是在撒谎,说!”

“不,我没有撒谎!adam的确让我帮他带东西过关,是他让我带的!我,我一共带了几次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那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是毒品啊!你们去找他,找到他就知道了,我没有撒谎,没有!”

水寄萍激动地大叫起来,如果不是她被手铐铐住了双脚,白玉堂觉得她一定会歇斯底里地扑过来。这种场面白玉堂见多了,但是展昭却没有见过。

“寄萍!你不要激动!”展昭想要走过去安抚水寄萍,却被白玉堂拉住了。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小看这些毒贩,他们除了贩毒,通常也会吸毒。吸毒成狂的人连亲妈都不认,小心她伤到你。”

展昭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推开了,苏虹带着两个警员进门,将水寄萍的手铐解开,从审讯室拉了出去。

走过展昭身边的时候,水寄萍突然大喊了一声,“展昭!展昭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想死!帮我找到adam!我不想死,不想死!”

水寄萍被拉走了,展昭紧走几步一直跟到门口,目送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拉走,目光中充满了关心和惆怅。

白玉堂皱着眉头站在展昭的身边,盯着他忧郁的侧脸,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不会是真的相信了她那些鬼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酸不酸啊,小白。。。醋不能乱吃,要搞清状况以后再吃哦。。

ps:昨天忙着开v的事情,忘记了感谢投雷的姑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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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罂粟花瓣(6)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转回了头,他看着白玉堂,没有说话。

展昭虽然没有说什么,白玉堂觉得对方似乎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展昭,你现在不能感情用事,那个女人一看就在撒谎,不要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展昭摇了摇头,盯着白玉堂的眼睛道,“刚才她提起那个外国人的时候我留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我能看出她对我们有所隐瞒,但是关于那个外国人的存在,她并没有说谎。”

“那又如何呢?”白玉堂不爽地答道,“就算她真有一个外国男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贩毒的行为是受了对方的指使?现在只知道一个名字,国籍,长相,其它信息都一无所知。海关在她供出有同伙的时候就已经加紧了盘查,当天所有过关的外国男性中没有一个符合她的描述。展昭,你冷静地思考一下,难道这些还不够让你相信那个女人在撒谎?”

“如果那个男人有心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冒险跟她一起过关。现在虽然知道的信息不多,但是只要查下去就有可能把人找出来。”白玉堂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展昭依然没有退让,“她刚才的表现是装不出来的,我相信她,那个男人一定存在。玉堂,现在你们抓住了水寄萍只是抓了一个毒贩,但是如果你们抓住了那个幕后主使,不是收效更多吗?”

白玉堂脸上不悦的情绪稍有好转,他想了想,然后端详了展昭几眼,淡淡地说道,“展昭,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那个女人是你的朋友,你自然关心则乱。但是我们警察办案要有证据,不能凭着一个毒贩的一面之词就大动干戈,浪费警力。

现在且不说那个外国男人是否真有其人,就算他真的存在,知道水寄萍出事了还不早就跑回国了?你要到哪里去查?出国吗?展昭,你不是警察,不知道跨国办案有多麻烦,需要办多少手续,需要耽搁多长时间。更何况,这种级别的案子根本就不可能申请跨国办案,就算我们打了申请也不可能批。”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陷入了沉思,他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人命关天,何况寄萍是我的朋友,有机会救她,哪怕机会渺茫我也不会放弃。”

白玉堂没想到展昭会这样顽固,听到展昭这样说,他本来就不太爽的心情就变得更加不悦了。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脸看了几眼,突然冷冷笑道,“你不放弃又能如何?难道你还准备打电话给包队,动用他的关系给你疏通,去申请跨国追查这个并不存在的外国毒贩吗?”

展昭一愣,他深深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从对方鄙夷的目光中他看出,白玉堂根本就不相信水寄萍的话,当然,他也不相信自己关于那个外国男友的判断。既然如此,自己再跟他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想到这里,展昭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玉堂,我现在心里很乱,先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包队。”

展昭转身离开,白玉堂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脸色不悦地看着,直到展昭没了踪影。

“怎么,展昭不听你的话,所以你难过了?”

白玉堂微微皱眉,转身,看到苏虹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次回来以后就变得贫嘴了呢?”白玉堂瞪了苏虹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用不着这样装神弄鬼,阴阳怪气。”

苏虹笑了,瞥了白玉堂一眼,“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非要一口咬定那个水寄萍在撒谎。”

白玉堂盯着苏虹看了看,冷冷地勾起嘴角,“当年我们在受训的时候就抓过毒贩了,毒贩是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一看那个水寄萍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苏虹,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海关那里提审到我们去带人,一来一回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一直有人在监视她。结果这个女人就能找到机会给展昭传递消息。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吗?”

苏虹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个水寄萍长了一张很能迷惑男人的脸,她会这么快找到展昭,也算她有本事。不过,就算是这样,有了线索可以继续追查这个贩毒链条也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你如此肯定那个外国男人并不存在呢?”

白玉堂微微冷笑,“你也说要有线索,那么请问,水寄萍说的那些,哪一条可以算作有价值的线索呢?”

苏虹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水寄萍是在胡说,那条不算线索的线索也可以完全忽略喽?”

“那不然你说我该怎么想呢?”白玉堂冷冷地道。

苏虹已经察觉到白玉堂有点生气了,不过她依然很冷静地笑道,“这件案子是头儿交代给你的,我听你的命令,没有任何想法。不过我想作为朋友我应该提醒你,展昭这次回去,很可能会亲自去查你说的那个不算线索的线索。所谓黄赌毒不分家,查毒贩一般需要去的地方也都不怎么干净。你不跟着,真的能放心?”

苏虹说完了这句话,瞟了一眼白玉堂就转身离开了。白玉堂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脸上表情几变,一只手攥成了拳头,似乎正在进行思想斗争。而就在他斗争的时候,身穿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秦简好像一只幽灵一样从白玉堂身边飘了过去。

白玉堂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去哪里?”

秦简停顿了一下,回头瞥了白玉堂一眼,然后继续飘,一边飘一边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放心,真不放心啊,要不要去帮帮他呢?”

“帮,帮你个头!”白玉堂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简的背影。

他快步追上秦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留下一群呆掉的警员们目送白玉堂绝尘而去的背影。

展昭心里着实乱的很,离开重案组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独自一人在分局附近的街道上慢慢踱着步。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时间慢慢过去,等展昭意识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展昭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回想起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展昭有些茫然地望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地点,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走进了一条从来没有见过的街道。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思索着是要找个人路人打听一下回a大的公交车站,还是干脆打个车回去。正在他皱着眉思考的时候,突然一辆外表非常熟悉的跑车停在他的身边,展昭微微一愣,定睛看了一眼。

“诶?”真的很眼熟啊,可是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展昭还在发愣,白玉堂已经顶着一张黑脸跳下了车,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展昭看了几眼,冷冷地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大半夜在街上游荡?还不快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展昭疑惑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看展昭还不上车,马上又要怒了。还好这次展昭够机灵,立刻就想通了白玉堂是特意出来找自己的,心下一暖,勾起一个温暖的微笑。

“玉堂,谢谢你来找我。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回家,能带我去找江阿姨吗?我饿了。”

嗯,既然对方那么好心来找他,顺便带他去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展昭难得厚着脸皮这样想。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的脸上神色果然略缓。他轻轻哼了一声,瞥了展昭一眼就回到了车上,片刻之后,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开了。展昭微微一笑,迈步上车,顺手带上车门。

汽车启动,展昭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城市的车水马龙,不知不觉再次陷入了沉思。白玉堂一声不响地开车,展昭不说话,他也不主动挑起话题。就这样,很快来到了江阿姨的私房菜馆。

这是他们第三次结伴来到这里,江宁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表现得非常开心。但是晚上这个时间店里很忙,江阿姨也没空招呼他们,只吩咐给他们安排一个清静一点的小包间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前两次到这个私房菜馆的时候展昭都是坐在大厅里,进包间还是第一次。包间里的装潢跟外面的大厅风格一致,优雅大气又古色古香。整个包间面积不大,只摆了一张四人桌,两个人对面坐好,立刻就有打扮成古代仕女的服务小姐送上香茶。

奉茶后,服务小姐退了出去,将包间留给两位客人。白玉堂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喝茶的时候一直瞄着坐在他对面发呆的展昭,心里有种又气又怜的感觉,对那个叫水寄萍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更加感兴趣了。

认识展昭一年了,白玉堂从来没见过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这里,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展昭被他惊动,脸上微微一怔。

“怎么?”

白玉堂笑了笑,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对展昭道,“江阿姨店里请的都是专业茶艺师,尝尝吧,这茶很香的。”

“哦。”展昭点了点头,遵命拿起茶杯,捧在嘴边却没有喝,而是皱着眉又陷入了沉思。

白玉堂郁闷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对着茶杯发呆的小博士,心里盘算着是要现在就逼供呢,还是等他吃饱喝足以后再追问那个水寄萍的来历。

不过,白玉堂的思索很快被打断了,此时服务员推门上菜,不多时四菜一汤已经上齐了。江阿姨虽然只见过展昭两次,却记住了他的口味,四个菜里有三个都是他喜欢吃的。看到了美食,饥肠辘辘的展昭暂时放下了对案情的纠结,白玉堂看展昭开动了,也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也许是因为下午才刚刚争执过,也许是因为最近这几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再加上展昭心里有事,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自动自觉地遵守了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快速吃完,等到四个菜都见底了以后,展昭终于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摸着肚子舒了一口气。

白玉堂瞟了一眼展昭,拍手叫来了服务员撤下餐具,又叫来茶艺师换上新茶,之后再次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当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白玉堂眯着眼睛盯住了展昭年轻的脸庞,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的锐利。

“你看什么?”展昭有些古怪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对危险事物的直觉让他有些紧张。

白玉堂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给两个人都沏好了茶,然后用眼神示意展昭乖乖用茶。展昭郁闷地遵命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盯着白玉堂道,“有话直说吧,从一进这包间我就觉得你有话要说。”

白玉堂颇为意外地看着展昭,“没想到你还能这样敏锐,我以为一见到那个女毒贩你就掉了魂儿呢。”

女毒贩三个字让展昭皱了皱眉,但是事实让他无法反驳,他只能默默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白玉堂看着展昭那茶当酒灌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泛酸,冷冷地道,“怎么?一提起她你就这么难受?这要是以后那女人被拉去打靶了,你还不伤心死?”

“白玉堂。”展昭挑起眉毛,脸上已经有了些怒气,“你说话能不要这么冲吗?什么叫打靶?她现在只是嫌疑人并不是罪犯,只要我能找到证据查出她的上线,她就――”

“就怎么样?”白玉堂冷笑道,“就不是毒贩了?”

“你――”展昭被白玉堂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怀着满腔怒气在那里运气。

看着展昭被自己气得脸颊泛红的样子,白玉堂痛快之余又觉得心疼。郁闷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白玉堂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又给展昭倒了杯茶,笑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赌气了。说说吧,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说了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帮你,你说是吧?”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着实一愣,他盯着白玉堂看了看,迟疑着问道,“我没听错吧,你打算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很容易心软的,尤其是面对小猫的时候。。

另外,基友说他喜欢飘来飘去的秦小哥,咔咔。。。

谢谢西夜风菇凉的地雷。摸摸。。。

第75章 罂粟花瓣(7)

“只要你的故事能打动我。”白玉堂勾着嘴角,笑容有些欠扁。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跟她没什么故事可以讲。”展昭端详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茶杯,微微苦笑。

“得了吧。”白玉堂看展昭笑得那么惨就觉得不顺眼,不冷不热地吐槽道,“我要是随身带着镜子就拿来给你照照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没什么故事可讲的吗?”

展昭抬眼看了白玉堂一眼,对方脸上那种表情让他联想到一个词,恨铁不成钢。这时候,展昭突然想起了苏虹说起的关于白玉堂的往事。在苏虹的故事里,年轻的白玉堂也经历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坎坷。他的两个朋友,一个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死,另一个却从一开始就是立场完全不同的敌人。

虽然白玉堂经历的挫折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都涉及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跟他说说,或许真的能让心情好一点呢?想到这里,展昭又盯着白玉堂看了一眼,看得对方眉头一皱。

“喂,你看什么啊?”

白玉堂装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看到白玉堂夸张的样子,展昭忍不住笑了。

看到展昭面露微笑,白玉堂的心似乎也放松了很多。他眯起眼睛,又给展昭倒好了茶,笑道,“笑也笑了,既然心情顺了,就赶紧讲故事吧?”

展昭点了点头,盯着白玉堂手中晶莹剔透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三年多了,现在讲起来真的就像别人的故事一样。”

展昭跟水寄萍的故事非常简单,简单到几乎每个人听到都会觉得似曾相识。每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或许都听过类似的故事,甚至还有人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故事。

四年以前,十九岁的展昭和二十二岁的水寄萍在a大校园内邂逅相识。展昭读书较早,而且跳过几次级,所以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a大心理学院的博士生了。而水寄萍虽然读书也很在行,但却并不是天才,二十二岁的时候她正在念大四,还有半年就要面临着毕业,正在保送研究生和就业之间纠结着自己的前途。

这两个人在a大的不同圈子里都是名人,展昭年纪轻轻就已经读了博士,又是a大著名教授的关门弟子,在学术圈里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少年天才。水寄萍面貌姣好,性格温柔,在外语学院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依然可以连续四年蝉联校花的宝座,自然在校内有很高的人气。但是正因为这两个人所处的圈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因此展昭并不认识水寄萍,水寄萍也并不认识展昭。

他们两个人都在a大生活了好几年,但是直到几年之后才在一次校庆活动中第一次见面。那次是a大成立的百年大庆,全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各种主题活动调动了起来。像展昭这种不太热衷于社团活动的人也没有办法逃避,而是被硬拉着承担了接待校友的活动,而当时跟他一起搭档接待同一个校友的就是水寄萍。

一开始的认识完全是巧合,后来两个人在无聊的时候聊起了天,水寄萍知道了展昭的名字,展昭也记住了这个温婉美丽的女生动听的名字。展昭回到宿舍以后跟同学提起了水寄萍,结果立刻被一群羡慕嫉妒恨的男生们普及了这个非同一般的美女的身世背景。这个时候展昭才知道,原来水寄萍还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校庆活动持续了一周,活动结束以后,水寄萍和展昭并没有就此陌路,而是成为了朋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水寄萍经常往心理学院跑,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展昭。一开始展昭根本没有弄明白水寄萍的来意,其他人也没想到单身了四年的外语学院校花水寄萍会看上心理学院的小书呆子,而且这个小书呆子还比水寄萍小上整整三岁。

当展昭意识到自己开始有点期待水寄萍的到来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变了。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牵挂,惦念,渴望更多的接触和了解。后来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当两个人都想要靠近的时候,爱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像很多校园情侣那样,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教室,食堂,图书馆,人工湖边,他们手牵手相对微笑,羞涩却骄傲地迎接着旁人艳羡的目光。

展昭在回忆这段日子的时候,脸上挂着一种白玉堂从未见过的笑容,淡淡的,很幸福,很美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却越看越生气,越看越难受。他郁闷地盯着展昭美滋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才十九岁初恋就不在了,哼,真是个小色狼!

于是,有些暴躁趋势的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笑容,冷冷地道,“看不出来你这个样子还挺招美女的,既然你们当初那么好,怎么最后会分手的?”

展昭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变作惆怅,最后化作唇边的一抹笑。他淡淡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笑道,“其实我们并不算分手。”

“嗯?这怎么说?”白玉堂眉头一皱,没分手?难道还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如果水寄萍还跟展昭在一起的话,又怎么会出现一个外国男人呢?

展昭并不知道白玉堂误会了他跟水寄萍的关系,他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解释道,“其实我们当时的关系并不算恋爱,虽然别人都以为我们恋爱了,但是实际上我们只是对彼此有了一些朦胧的好感。我邀请她听我们学院的讲座,我陪她去离女生宿舍最近的食堂吃晚饭。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查资料,她用电脑查就业信息。有时候我们都有空,闲下来就到人工湖边走一走,聊聊以后的打算。我跟她说我想当一个心理学家,治好哥哥的心理创伤。她说她想要找一份薪水高,前途好的工作,缓解家里的生活困难。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非常美好的,因为我好像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倾诉心里话的朋友,就像是有了一个知己,而这个知己又是那样一个温柔美好的人。如果再给我们多一点时间的话,我有种感觉,我们最后应该会走到一起。我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并没有谈恋爱?”白玉堂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展昭一眼,“为什么不谈呢?既然你说你们彼此把对方看做知己,又都有意思,为什么最后会错过呢?”

展昭笑了笑,笑容中没有丝毫的遗憾,有的只是一些对美好往事的追忆之情。

“就算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注定只好错过吧。”

“展博士,你最好说清楚。”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我可不想听你卖关子。”

展昭无奈地笑笑,遵命地继续讲道,“其实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太清楚。我们从认识到最后分开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我记得我们当初聊到以后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她说过,其实她最喜欢的是作英国文学方面的研究。她想出国留学,也想留校保研,当时她还说过,如果留校的话就能跟我一起在研究生院继续学习。”

说到这里的时候,展昭再次笑了笑,对白玉堂说道,“其实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的话,我们也许真的会在一起也说不定。”

“结果呢?她没有留校?”白玉堂挑眉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我记得她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心情似乎很不好,看样子还哭过。她说家里反对她继续读研,要求她进外企工作。她说她舍不得学校,也舍不得自己的梦想,但是家里条件很差,她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弟弟,父母负担很重,因此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梦想,需要立刻工作贴补家用。”

白玉堂点了点头,“这么看来,水寄萍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不过你还是没有说,你们最后怎么会分开的?”

展昭微微苦笑,“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自从最后一次谈话以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曾经试着联系过她,但是她从来都不回应。那段时间我有些沮丧,不过很快我师父就给我争取到了一个出国交流的机会,离开a大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后来我回国她已经毕业了,我跟她保研的同学打听过她的去向,听说她去了一个很大的跨国公司,工资很高,但是非常忙碌。”

“你后来没有去找过她吗?”

展昭再次摇了摇头,“我打过她的电话,但是她从来不接。后来我也曾经去她的公司找过她,前台小姐第一次告诉我她出差了,第二次就跟我说她离职了。以后就失去了音信。”

展昭说完了,白玉堂眯着眼睛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微微一笑,“看起来你还是很惦记她的,不过要我看,她就是在耍你。”

“嗯?”展昭一皱眉,“这怎么说?”

白玉堂冷笑道,“从你的描述中看,如果你当初不是自作多情的话,那么她一定也是对你有意。结果在你们最后一次聊过以后她就切断了跟你的一切联系,不光不见面,连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觉得这样正常吗?她要是想要跟你绝交的话,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呢?哪怕是电话里说一声也可以,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呢?”展昭也皱起了眉头,他盯着白玉堂脸上的冷笑,心里一阵阵发酸。虽然当时的温柔青涩都已经时过境迁,但是留在心底的回忆还是美好的。被白玉堂这样用否定的语气分析,还是非常令人不快的。

白玉堂却仿佛并没有看到展昭的难过一样,他继续用冷冷的音调分析展昭那段尚未开始就结束的初恋。

“看起来你真是不了解女人,要是她喜欢你,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理你。当初她单方面切断了跟你的一切联系,明显是对你没意思,但是现在她出事了却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求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却把你当做救命稻草。虽然她长得清纯,实际上还是利用男人以达到自己目的的那种女人。你从一开始就被她耍了,她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傻瓜而已。”

白玉堂那边说得滔滔不绝,这边展昭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白玉堂,你可以住口了。”

“怎么,生气了?”白玉堂挑眉。

展昭摇头,“不,我还不至于为了你的话生气。”

“是吗?”看白玉堂的表情根本就不相信展昭没生气,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盯着展昭面无表情的脸,等着展昭跟他发火以后再嘲笑他。

很遗憾,白玉堂没等到展昭发火。展昭盯着白玉堂看了几眼,最后笑了笑,“你并不是当事人,你的判断也并不是事实,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生气的,也不会因为你的话就改变主意。”

“哦?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愿意放弃对那个女人的错觉吗?”

“是不是错觉要查过才知道。”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目光有些少见的咄咄逼人,“故事讲完了,如果白警官听得还满意的话,可以兑现你的诺言了吗?”

白玉堂很少见展昭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诧异之余,年少时争强好胜的毛病似乎有了那么些抬头的趋势。于是白玉堂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微笑着盯住了展昭的眼睛,“我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但是这并不会改变我的判断,我依然认为那个女人是为了脱罪而胡说。”

展昭也微笑着举起了茶杯,答道,“没关系,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肯帮我,哪怕你不相信我的判断,我依然感激不尽。”

说着,展昭想要做一个碰杯的动作,没想到白玉堂却突然将手往后一撤,展昭碰了个空。眉头微颦,询问的目光望向白玉堂。嘴边勾起微笑,白玉堂对展昭眨了眨眼睛,“展博士,有没有兴趣打个赌呢?”

“赌?”

“没错,就是赌。”

“赌什么?”

“赌那个外国男人是不是水寄萍的上线。是的话,算我输,不是的话,算我赢。”

“这——”

“展昭,你该不是不敢赌吧?怎么,怕输给我?”白玉堂眯起眼睛笑了,笑容很是嚣张。

展昭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性格虽然沉稳但也难免年轻气盛。他盯着白玉堂嚣张的笑脸片刻,突然也勾起了一抹笑。展昭的笑容并不嚣张,看在白玉堂的眼中却有些挑衅的意味。

“怎么,你答应了?”

展昭点了点头,“我答应了,白警官,请问赌注是什么?”

白玉堂似乎就等着展昭这句话呢,听见展昭询问,他立刻开口答道,“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一个,条件?”展昭微微皱眉,他怎么觉得白玉堂刚才说这个赌注的时候,笑得好像一只露着尖牙的狼呢。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输了,白玉堂这个条件会让自己答应得非常郁闷。

“怎么,展博士又不敢了?”

“不,我答应了。”展昭果断地用自己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白玉堂的茶杯,茶水轻轻溅出,洒了几滴在白玉堂的手指上,微微的凉。

白玉堂凝视着展昭将茶水一饮而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赢了他以后要提什么条件了。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展昭的心中正在思索着跟他同样的问题,而且,已经先他一步想到了。否则,他是不会冒着输掉赌局而被白玉堂刁难的危险去答应这个赌局的。愿赌服输,希望白警官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谁会赢╭(╯3╰)╮

ps:昨天第一次上收藏夹,袖子想当初在玩的时候还没这玩意呢。难得昨天那么热闹,发生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也挺有趣的,很多姑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袖子都认真看过了,觉得都很有道理,也都很有爱。。希望大家以后也这样有爱滴多多留言哈。。

于是,为了庆祝一下昨天玩的开心,今天加更一章。。

俺这人说话的时候比较委婉,但是做事喜欢简单粗暴,于是绝不吊胃口,一次性更新完毕,^_^。。

第76章 罂粟花瓣(8)

这杯茶算是敲定了一个赌约,这还是展昭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别人打赌。虽然展昭嘴上说相信水寄萍,但是毕竟三年多没有见面。作为一个专业就是研究人性的科学家,展昭深深了解人类的善变。要说他不担心自己会输掉赌局,这是不可能的。感受到了可能会输的危机让展昭迫不及待地想要展开调查工作。

于是喝完了茶以后,他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白玉堂说道,“走吧!”

“走?”白玉堂微微一愣,“要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你陪我去看守所,我现在就要见到寄萍!”

“什么?”白玉堂诧异地看着展昭脸上那坚定的表情,下意识地瞄了瞄黑漆漆的窗口,“你傻了吧?现在都什么时间了,想要查案也要等到明天上班以后啊。”

“事情紧急。”展昭脸上的表情愈发坚定,丝毫不见退缩,“你自己也说过案子涉及到外国人会很麻烦,我们动作慢一点的话他要是回国了就不好查了。走,现在就带我去看守所。”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心里很不情愿地揉了揉额头。看出了白玉堂的不情愿,展昭挑衅地盯着白玉堂一眼,“怎么?你是怕输才不帮我的对吗?”

展昭的话并没有起到激将法的作用,白玉堂微笑着端详了一下展昭难得不淡定的表情,笑道,“我是答应了帮你,但是我又没说要加班加点地帮你。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让我加班的话是需要加班费的哦。”

“加班费?”展昭有点没听明白。虽然让他拿点钱来贿赂白玉堂他也愿意,但是展昭眯着眼睛看到白玉堂脸上那欠扁的微笑,不用猜就知道他说的加班费根本就不是钱。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坏主意来戏弄自己。

“怎么?不愿意付?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打算回家睡觉了。”白玉堂站起身,作势要走。

睡,睡你个头!展昭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玉堂的背影,在心里偷偷诅咒他连续失眠一周以上,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太狠了,怕失眠一周要了这个混蛋的小命,又偷偷将诅咒改成三天。过完了诅咒的瘾,展昭勉强勾起笑容,快步赶上白玉堂,恳求道,“玉堂,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给的我绝对不会心疼,你就帮我加个班吧。”

白玉堂慢悠悠地走着,似乎非常享受展昭对他服软的感觉。一直到两个人都上了车,白玉堂一边启动汽车一边笑道,“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少收一点算了。来,回答哥哥一个问题,我立刻送你去见你的小情人。”

展昭皱了皱眉,警惕地问道,“什么问题?”

白玉堂笑眯眯地盯住了展昭的脸,气定神闲地问道,“别的我也不问了,你就老实告诉我,你跟水寄萍当年进行到几垒就可以了。”

“几垒?”展昭微微一愣,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白玉堂问的是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

展昭的脸红让白玉堂心中一紧,脸上还要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要僵硬。他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小色狼,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健康的回忆。哼哼,才十九岁的小屁孩行为就不检点,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你是忘了还是不懂我问的是什么啊,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一下。一垒就是――”

“算了!你不用解释,也别问了,我可以等明天再查!”展昭转过头不去看白玉堂脸上咄咄逼人的表情,决定放弃让白玉堂加班的机会。

这样的态度让白玉堂更加不爽,他冷哼了一声,笑道,“别那么小气嘛,说说又不会少块肉。这样,你不说干脆我来猜好了。”

说着,白玉堂干脆放弃了启动汽车,而是整个人转过身对着展昭,冷笑着说道,“嗯,听你刚才说你们也没有正式交往,看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四垒肯定是没有了。那么三垒,三垒成功过吗?”

展昭继续扭头装死,根本就没有看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看来是没成,那么二垒呢?”

看到展昭还是没反应,白玉堂心里稍安,伸出手指戳了戳展昭的肩膀,成功引得展昭转过头,用鄙视的目光狠狠瞪视着白玉堂。白玉堂一点都没有生气,而是继续笑眯眯地问道,“小博士,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一垒都没上过吧?”

“你!”展昭的脸红得好像番茄,他狠狠瞪着白玉堂,骂道,“你有完没完了!我拒绝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

“哎呀,难道真的没上过啊!”白玉堂夸张地叫道,“小书呆子!你跟那么漂亮的姑娘在一起花前月下两个多月,不会只是牵牵小手吧。还是说――”

“说什么?”展昭看着白玉堂往自己的手上瞄了瞄,心里一阵紧张。

“还是说你连人家的手都没牵过?”

“谁说的!当然牵过!”展昭不服气地瞪了白玉堂一眼,气鼓鼓地将自己的手藏到了胳膊下面,躲避白玉堂那讨厌的眼神。

白玉堂哈哈大笑,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展昭脸颊爆红地忍受着白玉堂的嘲笑,心里暗暗发誓这几天一定要往死里让他加班,不然对不起自己刚才吃的亏!

这一路上展昭都没说话,白玉堂却好心情地一边开车一边不住地找话题引逗展昭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发觉,逗弄这个纯洁的小博士是个多好玩的事情。刚才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就是只牵过女孩子的手,连个吻都没捞着,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嘴上讽刺展昭,心里却压抑不住地开心,从水寄萍出现到现在的郁闷心情似乎一扫而空。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白玉堂才彻底相信,展昭跟那个女毒贩不会有什么过多的纠缠,最多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暧昧而已,也就是展昭这种单纯的人才会把这种关系看的那么重。

想到这里,白玉堂又瞟了展昭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脸也没那么红了。此时他正斜靠在靠背上,目光再次盯住了前方霓虹闪烁的街道。看起来他又一次陷入了思索,是在想着怎么帮那个女人脱罪吗?白玉堂微微一笑,没有继续打扰他。

水寄萍被看押在分局看守所,像这种案子经常会安排临时的提审,有时候案情紧急连夜审一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因此看守所的警察看到白玉堂突然出现也没有大惊小怪,他们跟白玉堂反应,水寄萍自从被关进看守所以后就一直在发呆,有时候还会哭一会儿,但是情绪还算稳定。白玉堂面色阴沉地点了地那头,让他们把水寄萍带到审讯室,然后看了一眼展昭。

“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过不要透露警方决定调查那个男人这件事,知道吗?”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愿意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水寄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人?”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抹笑,“让你跟你的红颜知己单独相处,是不是很感动?”

展昭想起了在车上关于上垒的猜测,脸又红了一下,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冷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帮我只是出于私人帮忙,我不会把重案组卷进这件事的。”

白玉堂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你,有问题会进去帮你的。”

展昭透过单向玻璃看到水寄萍被带入审讯室,姣好的面孔上满是疲惫,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展昭走进了审讯室,水寄萍抬起头,眼神中迸发出一抹惊异,“展昭,竟然是你!”

“是我,你,还好吧?”

水寄萍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怎么可能好。”

展昭点了点头,再次面对当初让他动心的女孩,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是看到她这样狼狈依然忍不住心软。他放柔了语气,端详着水寄萍的脸,说道,“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关于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你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只有实话实说,我才能想办法帮你,你知道吗?”

展昭的话似乎并没有对水寄萍造成什么触动,她的目光依然悲伤而绝望。她将身体倚靠在铁质的椅背上,抬手挽了挽头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下午的时候那个白警官说的没错。现在我贩毒的事情证据确凿,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要怪只能怪我笨,相信了那男人的花言巧语。

其实每次他让我帮他带东西的时候我都很怀疑,因为每次带完了他都会给我一笔钱。有时候是几千块,有时候是几万块。什么走私货会这么值钱?我不是傻瓜,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但是为了那些钱和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我都装作不知道。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只能怪我自己,展昭,你不要管我了。adam是个外国人,看到我出事了一定会回国,你找不到他的。算了,都算了。”

“寄萍,你这是怎么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你忘了吗?你让我救你的命,难道你现在不想活了?你不想想你的父母家人吗?”展昭诧异地看着水寄萍绝望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难忍。

水寄萍微微冷笑,“家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家人,只是一群吸血鬼。”

说到这里,水寄萍冷静地看着展昭,目光之中的痛苦已经被冰冷取代,“下午的时候刚刚出事,我当时很紧张,心里也存着侥幸的念头。给你打完电话以后我还以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严重。可是后来被关进来以后,我终于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就想通了。展昭,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什么是法律,知道贩毒的罪有多重。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不能怪别人。如果我不是那么贪心,事情也不会到这一步。”

说到这里,水寄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她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唇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展昭,这几年我有时候总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初我坚持一下,留在a大跟你一起读研,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再也回不去了。”

水寄萍的话让展昭眉头紧锁,他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之间,水寄萍的情绪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他皱着眉端详着水寄萍绝望的笑容,这笑容掩盖了她求生的欲望,是不是也要掩盖这件事的真相呢?倔强的性格再次占据了上风,展昭坚定地看着水寄萍,说道,“寄萍,就像你说的,事到如今我们能做的已经不多了。就算你真的已经认命,就算你不在意你的家人,但是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不会放弃你。”

“还有一个人。”水寄萍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当然知道展昭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她依然摇了摇头。

看到水寄萍摇头,展昭却更加坚定了,“你是了解我的,我认定的事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也会坚持到底。寄萍,我现在唯一要你做的就是开口说实话。你既然已经认命了,那就当是讲个故事给我听吧,把你跟那个男人相识以来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把他找出来,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一定要做的事。你明白吗?”

水寄萍有些诧异地看着展昭坚定的样子,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是那个老样子。”

展昭微微一笑,“也不是,三年多了,你不觉得我变老了么?”

水寄萍微微一愣,最终却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不到二十岁,长得像我的弟弟,可是心智却成熟得像一位老师。”

“老师?”展昭愣了,水寄萍笑了。

站在审讯室外的白玉堂通过单向玻璃看到了这幅画面,展昭脸上呆萌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路过审讯室的警察们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位老兄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卡。。看着小猫被发卡小白你就这么开心么??

第77章 罂粟花瓣(9)

从分局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展昭跟水寄萍在审讯室里交谈了好几个小时。一开始展昭主要的工作就是劝服水寄萍开口,后来水寄萍似乎也想通了,决定把自己跟那个人交往前后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就算获救无望,起码不要把这段故事带进棺材。展昭仔细听完了水寄萍的故事以后,心情似乎更加沉重了。他相信水寄萍跟他说的都是真话,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是他能够感受得到水寄萍对那个叫做adam的外国男人感情很深。被自己深爱的人背叛,甚至身陷囹圄,展昭不难感受到水寄萍现在的绝望。

在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时候,白玉堂站在单向玻璃背后将整个经过都聆听了一遍。虽然他现在还是不相信水寄萍,但是连他也不能否认,那个adam的确是存在的。也许水寄萍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辜,但是这个adam也很可能是一个走私贩毒链条上的重要人物。

据水寄萍所说,adam的行踪神秘,交友广泛,似乎还经常出没于各种高级场所,来来往往的人员中有很多外籍人士,也有很多社会名流。这样一个能量不小的外国人,手下应该不止水寄萍一个下线。白玉堂嗅到了大案的味道,莫非在d城的角落里还隐藏着一条埋藏很深并且直通国外的贩毒线路么?那么,顺着这个adam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链条的源头,将这股毒流彻底肃清呢?白玉堂感到了那么一丝激动,他开车带着展昭离开了分局,迎着暮色将他送往a大博士生宿舍,心里盘算着从明天开始就着手调查这个adam。

展昭并不知道白玉堂在想什么。现在的时间接近午夜,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展昭早就进入了梦想。可是今天他似乎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水寄萍的讲述。

原来自从三年以前水寄萍从大学毕业以后就进入了一家外企工作,因为她口语非常好,又是名校毕业生,长相又十分出色,公司将她安排到了涉外部门,能够经常接触从外国来的客户。因为家庭负担很重,父母和弟弟又经常以各种理由跟水寄萍要钱,她在工作上就分外卖力,而生活上又非常节俭。这样一个业务能力强又踏实肯干的女孩子,哪一个老板会不喜欢呢?因此不出一年的时间水寄萍就频繁升职加薪,很快做到了所在部门的副经理的职务,手下管理着一个三个人的小团队。

由于工作上能够接触到很多外籍人士,水寄萍迅速开阔着眼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已经不满足于在一个公司兢兢业业地做下去了。她渴望能有更广阔地发展平台,因此在工作之余,她开始偷偷搜集这个行业内很多重要的资源,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开一家公司。这份工作做了两年以后,水寄萍认识了adam。

adam表面上的身份是一个商人,水寄萍刚认识他的时候也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客户。几次生意上的往来之后,adam开始追求水寄萍。像水寄萍这样的美女,做的又是涉外工作,两年以来也没少受到过这种追求,追她的也不乏很多从外表到财力都十分出色的优秀男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爱情真的是一种魔法,之前对所有追求者都没有动过心的水寄萍却很快爱上了所有条件都不是最好的adam。

后来受到了adam的鼓动,水寄萍坚持从公司辞职,跟adam同居的同时策划着筹备自己的公司,而两个人的婚事也在交往三个月以后被提上了日程。水寄萍将adam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见面的那天adam给水寄萍的父母和弟弟都带去了贵重的礼物,因此水家的双亲对这个未来的外国女婿十分满意,立刻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水寄萍也提出要见adam的家人,对方推说家人都分散在国外各地,需要有机会聚在一起的时候再给水寄萍引荐。虽然水寄萍也感觉到有点奇怪,但是因为对方是外国人,她以为不过是国家之间风俗习惯的不同,也就没有在意。在他们交往三个月以后,adam有一天突然提出要带水寄萍出国旅游,水寄萍当然非常开心地同意了,并且积极筹划准备出游的日程。然而就在他们出游前的一天,水寄萍突然接到adam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说因为公司临时有一个大生意要谈,不能跟她一起去旅游了。

水寄萍虽然很不开心,但是也明白工作是不能马虎的,于是就提出改日再去。adam却执意让水寄萍自己一个人去旅游,不同意对方为了他而放弃出游。水寄萍无奈只好一个人出去玩了几天,然而在国外期间,他接到adam的电话,要求她帮个忙从国外带些东西回来。水寄萍没有多想就帮他带了,经过海关的时候也顺利过关,回来以后,水寄萍将那些东西交给adam,对方当场给了她五千块钱。

水寄萍很惊讶,但是同时心里也产生了异样的想法。展昭觉得,也许就在第一次帮adam带东西的时候,水寄萍已经猜到了对方要她带的肯定是违禁品,至于她有没有想到那些是毒品,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第一次成功以后,adam又多次让水寄萍单独出国旅游,毫无例外地,每一次都要求她往回带东西,而每次过关成功的时候都会给她一部分佣金。有时候是几千,有时候是几万,水寄萍都收了。而这一次,adam事先跟水寄萍说过,如果成功了,就带她回家见自己的家人,并且很快就跟她结婚。

据水寄萍说,每次带东西的时候adam都很紧张,临近过关的时候总要打上十几个电话提醒她注意安全。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水寄萍就强烈怀疑adam让她带的东西非常危险,但是她也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这个叫adam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呢?如果他是水寄萍的上线,那么他自己的上线又是谁?他将毒品带进中国的目的就是在国内销赃,那种高纯度的海洛因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那么他的买家是什么人?除了水寄萍以外,还有多少人在帮他带毒?毒品交易都是现金交易,他平时都将毒品和现金藏在何处?这些问题一个个窜入展昭的脑海,让他的大脑一刻也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之间,展昭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已经将车停在了宿舍楼下。

“展昭,我们已经到了。”白玉堂拍了拍还在发呆的展昭,无奈地勾起一抹微笑。

展昭微微一愣,恍惚间回过神来,吃惊地看了一眼白玉堂,“你怎么把车开进来了?”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你忘了上一次我送你回家,正门那位守卫兄弟认识我的车,这次看见我又拉着你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放行了。”

展昭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白玉堂的解释,然后推开车门下车。白玉堂也下了车,展昭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指示在凌晨一点。他皱了下眉头,不好意思地对白玉堂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下会折腾到这个时候。你现在开车回去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吧?”

白玉堂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回去我也睡不着。”

展昭皱了皱眉,关切地道,“怎么会呢?我听师傅说你最近已经好多了。”

白玉堂笑了笑,“不出案子的时候就好一些,但是现在心里有事,肯定睡不着。”

察觉到展昭歉意的神情,白玉堂笑道,“你不需要自责,我已经习惯了。就算不帮你的忙,再出一个案子还不是一样。”

“可是现在是你治疗的关键时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得了,你别跟我客气了。”白玉堂摆了摆手,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还是刚才跟我斗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啊?”展昭一愣,仿佛没听懂白玉堂在说什么。

白玉堂急忙咳嗽了一声,然后眼神往展昭身后的宿舍楼瞟了一眼,故意岔开话题,“不过说起时间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开车回去到家天就亮了。不如我在你这里挤一宿算了,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啊?”

没等展昭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迈步上了台阶。展昭急忙从身后跟上,这时候再想要开口反驳白玉堂的提议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方已经站在了他家的门口,正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给自己开门。

展昭心里有些别扭,因为他这间宿舍别说是朋友了,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展辉都没有住进来过。这第一次留宿外人,竟然就是白玉堂。展昭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可是看对方似乎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脸上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展昭无奈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将门打开,把白玉堂让了进来。

这是白玉堂第二次进展昭的家门,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忙乱,于是心情不错的他进门以后就开始打量这间虽然面积小巧,却干净整洁的房间。

既然人都进来了,展昭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趁白玉堂打量房间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白玉堂,“晚上喝茶对你的睡眠不利,喝这个吧。”

白玉堂接过凉丝丝的啤酒,往柔软的沙发上一坐,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过来陪我喝一杯吧,顺便也聊聊对案子的想法,反正我看你心里有事也肯定睡不着。”

展昭知道白玉堂说的是实话,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另一罐啤酒,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将脑袋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唇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声叹息落在白玉堂的耳中,心里仿佛被重重的敲了一下。他拉开了手中的拉环,仰头灌了一口酒,让苦涩中带着麦香的味道充满了自己的口腔。几乎是一瞬间,白玉堂的脸热了起来,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以自己的酒量竟然会被这小小的啤酒弄得身体发热。

展昭也打开了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斜倚着沙发看了一眼白玉堂,叹道,“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寄萍这次很可能难逃一劫,找到那个外国男人希望并不大。现在我只是在赌,赌那个人心存侥幸还没有离开中国。可是我也不敢肯定,如果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寄萍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白玉堂眯着眼睛看着展昭表情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痒,忍不住抬起手戳了一下对方鼓鼓的脸颊。展昭一愣,诧异地抬手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古怪地盯着白玉堂,“你这是干嘛?”

被这种纯良无辜的眼神看着,白玉堂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又猛然灌了一口酒,“那个,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总之你放心吧,毒贩通常都是贪得无厌的,既然他可能不止水寄萍一个下线,为了钱他也会心存侥幸的。所以我倾向于他没有回国,肯定还躲在那个犄角旮旯盯着水寄萍的动向。要是警方没有动作进一步追查,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再出来活动了。”

“真的吗?”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很多,他激动地盯着白玉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白玉堂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受不了地快,他急忙一下子将手中的啤酒喝光,然后从沙发上跳起来,语速飞快地说道,“不行了不行了,天太晚了!那个,我是客人,我睡你的床你睡沙发,就这么决定了!”

说罢,白玉堂飞速地逃进了展昭的卧室,留着展昭一个人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卧室的大门。

为什么他是客人就可以霸占我的床?

还有,他还是没说刚才为什么要戳我的脸啊?展昭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想了一会儿也想不通,眼皮又因为酒精的作用而越来越沉。于是他决定干脆放弃,就当白玉堂刚才是在发神经好了。反正这个人平时就有些不正常,会发神经才是正常现象。

作者有话要说:先登堂入室,改日才能同居==

第78章 罂粟花瓣(10)

展昭的确是累得狠了,虽然躺在沙发上不舒服,但是没出十分钟就睡着了。白玉堂躺在展昭的床上,本以为会整夜失眠,但是没想到只折腾了半个小时就睡着了,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一夜无话,第二天展昭一直睡到上午九点才被白玉堂叫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白玉堂一身清爽地站在餐桌旁边,正拿着白瓷勺子往瓷碗里盛粥。闻到了香味,展昭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两下就凑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真香,是你做的?”展昭眨着眼睛盯着白玉堂手中的瓷碗,一副馋得要流口水的样子。

白玉堂有些意外地看着展昭这幅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小展博士,想要吃饭的话先要去洗漱哦。”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一眼那碗粥,立刻答应一声冲向了洗手间。白玉堂目送着展昭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说这孩子是从小被虐待长大的吗?一碗普通的白粥就馋成这幅样子。其实他哪里知道,展昭虽然不是从小被虐待长大的,但是衣食住行一直都很普通。展昭是大哥展辉照顾着长大的,一个自己还是半大小子的男生就算会照顾人,也不会怎么细心,当然也绝对做不出什么美食来。展昭吃惯了大哥做的饭菜,他还记得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吃到食堂里的饭菜的时候,那叫一个惊为天人。

所以这孩子虽然嘴馋,但是非常好养活,因为只要做菜的水平比得上食堂菜他就会很满意了。当然,换个角度说,也挺可怜。

如果白玉堂知道了展昭的成长故事,一定会感到既同情又羡慕。说他同情,那是因为白玉堂虽然也是从小没有双亲照顾,但是起码家里有佣人,还有十几位各种菜系的厨师随叫随到,更有江阿姨这个干娘的超水准厨艺伺候着,自然不会在嘴巴上受到亏待。说他羡慕则是因为他羡慕展昭有个肯照顾他的好大哥,对比自己那个人渣大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比都没法比。

他宁可用十年的锦衣玉食换一个贴心温柔的亲哥哥,那个叫白锦堂的家伙,除了会欺负他折磨他以外,还会做什么呢?不用说别的,就说白玉堂这一手厨艺,还不是让白锦堂给逼出来的。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几岁的男生会逼着不到十岁的弟弟煮粥熬汤伺候他?不光要伺候,而且嘴还刁的很,做不好还要重做。如果敢罢工,哼哼,你比人家小那么多,无论是打架还是斗嘴,可能是人家的对手吗?白玉堂现在回忆起自己的童年还就是一个装满了杯具的橱柜,他总是怀疑自己的暴脾气就是被白锦堂给折磨成好脾气的。

咳咳,不过,天底下会认为白玉堂先生脾气好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吧。

在白玉堂思索的时候,展昭已经快速洗漱完毕,回到餐桌边等着开动了。白玉堂微微一笑,瞄了一眼展昭脸颊上还没有擦干的水珠,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粥碗递到他的面前。

“慢点吃,刚煮好的,烫。”

“哦,知道了,谢谢!”展昭笑眯眯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子让在嘴边轻轻吹着,一边吹一边端详着白玉堂,忍不住说道,“我真没想到,你对家务还这么在行。”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大哥。”白玉堂冷冷地哼了一声,看到展昭诧异的样子,笑道,“行了,你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回重案组,包队他们今天就回来了。”

“包大哥?”展昭一愣,“他不是在h市吗?”

白玉堂收敛了笑容,直盯盯地看着展昭,看的对方心里直发毛。

“白玉堂,你看我干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笑,“展昭,包队为什么回来,你不知道吗?”

展昭吞下那口粥,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我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终于说实话了?”白玉堂端详着展昭迷迷糊糊的样子,手里痒痒地很想像昨晚那样再戳一下他的腮帮子。

“什么实话?”展昭挑眉,盯着白玉堂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有点心虚。

“从水寄萍被提审到你出现在重案组,一共只有两个小时。我去提审她是秘密行动,除了包队以外就只有海关的人知道。你那么快就得到消息,不是包队告诉你的难道还有别人?”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看起来包队这是不放心你插手这件事,才从h市飞回来的。”

“是这样吗?”展昭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郁闷地继续吃了几口粥,一边吃一边皱眉。

“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我们回到重案组就知道了。”白玉堂看展昭这幅样子有些心疼,看到展昭碗里的粥没了,就拿过来给他继续添了一碗,然后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再次打量了一下展昭的宿舍,说道,“真是没想到,你这间宿舍这么小,睡起觉来竟然还挺舒服的。看起来我以后要是害怕失眠的话,就来你这里睡一晚,肯定能缓解症状。”

“喂!”听到白玉堂的话,展昭一挑眉毛,不悦地反驳,“这怎么可以,你总来霸占我的床的话我睡哪里?沙发很不舒服的!”

白玉堂笑眯眯地答道,“你不想睡沙发的话可以来跟我挤一张床,你放心,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展昭在心里狠狠咒骂了某个厚脸皮的家伙,几口吃光了碗里的粥,然后把碗递给白玉堂让他继续盛。白玉堂有点被展昭的饭量吓到了,下意识地瞄了瞄这位小博士单薄的小身板,心说早晨起床就吃这么多能消化么?

展昭吃光了第三碗粥以后终于觉得胃有点吃不消了,他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然后在白玉堂洗碗的时候回到房间换好了衣服,两个人离开了宿舍直奔重案组而去。在路上的时候白玉堂再次提议以后经常来这里借宿并且奉送免费早餐服务,看展昭的脸色似乎还是很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坚持反对。

到了重案组以后展昭终于明白了包拯为什么会在旅游中途赶回来,原来是因为公孙策。这件事还要从上一次驰援h市警方的时候说起。在h市是时候多亏凌楚楚的激将法让包拯和公孙策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个人多年的感情算是修成了一个正果。别看这两个人从相识到在一起相伴已经快二十年了,但是当朋友和知己的感觉毕竟跟恋人不同啊。刚刚定情就因为一个接一个的案子在两个城市间来回奔波,压力非常大。等到终于了结了上一桩连环爆炸案,包拯越想自己跟公孙策的关系越觉得吃亏,于是临时决定拉上公孙策回到h市最初定情的地方,算是放松一下,也算是度个蜜月。

本来这是件好事,但是坏就坏在这个临时上。前面已经说过了,公孙策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旅游,更不喜欢海滩,他就是个二次元宅男。结果包拯一个招呼没打就把他给弄来了h市,吹了几天海风以后他的脑袋都要炸了。而且因为走得匆忙,公孙策的很多电子设备都没来得及带,弄得他这几天无聊透顶。

而就在公孙策非常无聊的时候,展昭的求助电话打来了,包拯也没瞒着他,当时接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公孙策将展昭和水寄萍的大致关系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完了整件事以后,公孙策跟包拯一商量,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们跟白玉堂不一样,虽然d城的确很少出现类似这样的案子,但是包拯和公孙策早年都在扫毒组工作过一段时间,知道这种贩毒案通常一抓就是一串,深挖下去一定大有收获。本来包拯因为度假还没玩够还不想回去,结果被公孙策骂了一顿,并且拍板立刻回去。

于是,就在展昭和白玉堂激烈斗争了一下午并且用一个赌局作为代价终于说服对方调查这件案子以后,重案组组长正式回归坐镇,这个案子现在被官方正式立案继续侦查了。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白玉堂发现展昭在看他,于是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他是真不知道头儿准备亲自接手这个案子么。

有了包拯的帮忙,很多行动都方便了很多。展昭提议从adam这个人入手调查,有了公孙策这个顶级黑客的帮忙,很快就从三年以来出入d城的五十多个adam中将嫌疑人锁定了。adam是一个白人,国籍为英国,表面的身份是一个商人,在英国注册有一个对外贸易公司。电脑显示这个英国人五年之前来到中国做生意,去年一月来到d城,并且跟水寄萍所在的公司有了业务来往,负责接洽他的人就是水寄萍,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跟水寄萍提供的情况完全一致。

海关的出入境记录显示,这一年以来adam曾经数次往返于中美之间,但是每一次都是单独行动,并没有任何人同行。从航空公司托运行李的记录来看,adam每次出入境从不携带需要托运的行李,每次都只是随身携带一个很小的箱子。有经验的海关人员都知道,很少会有毒贩用这种箱子藏毒。因此有理由相信,这个adam如果不是对水寄萍运毒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话,那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上线。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轻易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但是现在也有一个好消息。”公孙泽盯着电脑屏幕对身后的三个人说道,“起码并没有出入境记录显示他已经离开了中国,水寄萍出事以后他还留在d城。”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他呢?”展昭问道。

包拯答道,“如果这个adam是负责出货的人,那么一定有一些买家跟他相熟,我们可以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

“买家?”展昭微微皱眉,“也就是说我们要去调查那些跟adam有来往的瘾君子。”

“是的。”包拯微微一笑,看了展昭一眼,“小展,我听小白说你有当警察的志愿。那么我考考你,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查那些瘾君子呢?”

展昭并不是第一次接受包拯的拷问了,他微微一笑,答道,“我想应该是夜店之类的地方吧?”

没等包拯做出判断,白玉堂突然笑了一声。展昭不悦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服气地说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白玉堂笑道,“不能说你错,但是显然你的思路还是太简单。做个小警察还凑合,但是进重案组还是差了些火候。”

“什么意思?”白玉堂的语气让展昭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很简单,如果是查那种廉价的普通冰毒,去夜店完全没问题。但是从水寄萍身上查出来的是高纯度的海洛因,这种东西普通夜店里的小角色根本消费不起。再说,需要花大力气从海关带的好货,又怎么会费力在夜店里推销呢。这种好东西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只要他发出一个消息,立刻就会有人上门联系拿货。所以,去夜店是行不通的。”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滔滔不绝地解释着自己的判断,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热,他不得不承认,白玉堂是一个比他经验丰富的多的警察。包拯也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到展昭受教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这样吧,既然小白这么有想法,这件案子我就交给你和展昭来办。你带着他去你认为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去查,不过重要的话要说在前面,展昭没什么经验,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知道了吗?”

包拯的话让白玉堂微微一怔,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展昭一眼,嘴上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知道他没经验就让他干点别的好了,要我保护他,多麻烦。”

这种音量展昭当然听得见,他不服气地瞪了白玉堂一眼,转头对包拯道,“这个adam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他知道我们在查他,一定会逃走。所以我提议除了我和白玉堂以外不要再派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包拯点头表示同意,“除此以外,从今天开始海陆空各种交通出入口岸都要严密监视,只要这个adam出现,就把他带回重案组。”

第79章 罂粟花瓣(11)

展昭坐白玉堂的跑车里,默默看着他将车拐入了一条长街,随着街两边的建筑慢慢变得特色鲜明,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展昭突然明白了白玉堂带他来了哪里。

“不是说不查夜店吗?”

而且,这大白天的,夜店也都没开门吧。展昭打量着这些外观各异的建筑,发觉它们名字都是诸如“xx夜总会”,“xx休闲酒店”,“xx娱乐城”之类,风格极其统一。

白玉堂嘴角一勾,笑道,“查案要到晚上,现在我先领你这个小孩子见见世面。”

小孩子?展昭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决定无视他的疯话,打算静观其变,看看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怎么,不服气?”展昭不理白玉堂,白玉堂却好像对逗弄展昭这件事上了瘾。

展昭哼了一声,坚决不开口说话。白玉堂自觉没趣,瞥了展昭一眼继续专心开车,不出两分钟就在一家夜总会的门口停了下来。

“来吧,哥哥带你见见世面。”

展昭看着白玉堂下车,先是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停车的地方,才推门下车。这座建筑很高,外观装饰古色古香,正门上五个大字“陷空大酒店”。

这地方名为酒店,但是一看就知道里面绝对不是单纯留宿的地方。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除了白玉堂的跑车以外,酒店门口连一辆其它的车都没有,显然这个时间距离酒店重点业务开始的时间还早的很。

白玉堂看着展昭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回来拽他,“还不跟上,看什么呢?”

看到白玉堂想要动手,展昭急忙紧走了几步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进入了酒店,迎面就出现了五六个迎宾小姐,满面春风地将两个人迎入了大堂。展昭跟在白玉堂的身后,看着他从容自然地应付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终于明白了刚才他说的带自己来见世面是怎么回事,看他那副自然的样子,肯定是这种地方的常客。话说,警察可以嫖妓么?展昭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在昏暗的包间里,白玉堂的身边围绕着一群穿着暴露,身材曼妙的女人,这家伙满脸淫|笑左拥右抱的样子。

“喂,发什么呆啊?”正在脑补得不亦乐乎的展昭冷不防又被白玉堂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定睛一看,原来在他分神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把那几个女人打发走了。

“你到底带我来干什么?”展昭忍不住皱眉,顺着那几个女人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白玉堂说道,“我可没兴趣看你寻欢作乐。”

白玉堂眯着眼睛打量了展昭几眼,微微勾起嘴角,“小朋友,你不知道吗?寻欢作乐有时候也是破案的必要手段之一。”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侵略性,听了他的话,展昭愣了一下,刚才白玉堂那句话难道是承认了他就是来找乐子的?还是在这种大白天?展昭的脸突然有些发烧,他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用非常小的声音抱怨道,“你就不能自己来吗?包大哥是让我跟你一起查案的,这种事你不要叫上我!”

说罢,展昭转身就要走。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展昭的手。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暖细腻的感觉,展昭的心跳猛然加快了几分,他想要用力挣开,白玉堂却在这个时候凑近了展昭,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害羞嘛,小朋友,不学会长大是没办法当警察的。”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脸上的温度更加烧的难受,他狠狠地横了白玉堂一眼,可是对方被瞪了以后却笑得更加嚣张了。展昭将手狠狠抽出,然后努力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跳,故意冷冷地对白玉堂说道,“你赶快给我说实话,否则我立刻就走!”

“既然你知道我刚才没说实话,那你脸红什么?”白玉堂一笑,突然一下子扑到展昭的身上,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展昭略微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凑近他红润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难道跟初恋情人分手三年了,展博士还是个雏儿?见到女孩子脸就会红吗?”

“你!”喷在耳边的热气让展昭刚刚恢复正常的体温再次热了起来,他好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从白玉堂身边跳开,抬起手狠狠指着白玉堂,“你有完没完!”

知道再逗下去展昭就会真的恼了,白玉堂立刻识时务地服了软。他往展昭身边凑了两步,在安全距离以外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我带你来就是为了查案的,你别急嘛。”

“查案,怎么查?”展昭依然狠狠地盯着白玉堂,语气不冷不热。

白玉堂笑道,“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要解决怎么查的问题。对付毒贩,还是这些风化场所的资深人士比较有办法。”

“你的意思是,你是来这里找人的。”这下展昭算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又生气地盯了白玉堂一眼,“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老实说出来,胡扯乱扯那些――”

“嘘――”白玉堂看到展昭又有发火的趋势,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想吵我们可以回去再吵,这里人多眼杂,你再多说一句漏了馅,救不了你的心上人你可不要怪我哦。”

展昭一肚子气没处发泄,瞪了白玉堂几眼,只能化作一句低声的咒骂,“你,你这个混蛋!”

被人骂了的白玉堂从表面上却只看得出心情大好,他笑嘻嘻地再次凑近了展昭,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笑道,“诶?你快看,这位就是我今天带你来见的老朋友。”

“哎呀五弟,人都来了你怎么不进里面找我,在这里站着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快快快,跟我进来!”

“大哥,我这不是怕你太久不运动变得更胖,让你出来溜达溜达嘛。”白玉堂满脸微笑地走上前,握紧了来人的双手。

还在跟白玉堂生气的展昭听见这个声音立刻转过头,看到了迎面走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身材不高,体格却很壮硕,仔细看上去,这个人的五官本来还是很不错,但是由于中年发福,原本出色的五官被分布在脸上的脂肪掩盖了很多。男人声音洪亮,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笑,一看就是那种久经生意场,跟所有人都能很快熟悉起来的人物。这个满脸堆笑的胖子称呼白玉堂为五弟,这让展昭突然想起了几个月以前的s市,在大哥展辉遭遇官司的时候,当地负责处理案件的警察韩章。当时白玉堂叫他二哥,而那个韩章也称呼白玉堂为五弟。这个五弟是怎么回事?

在展昭思索的时候,那位大哥也注意到了展昭,跟白玉堂短暂寒暄了几句以后就笑眯眯地问道,“这小兄弟看上去很不错,五弟,这是你的新朋友?”

白玉堂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答道,“他叫展昭,是a大心理系的博士,现在跟我混。”

展昭一皱眉,什么叫跟你混,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介绍我吗?

展昭皱眉的样子自然没有逃过那位大哥的眼睛,眼睛一眨,胖乎乎的大哥笑眯眯地拍了怕白玉堂的肩膀,“你小子快一年不来看大哥,这次好不容易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小兄弟。说,到底又惹出什么事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找你,肯定是有要紧事。”说罢,白玉堂一把拉过展昭的手,小声对他说道,“这是我大哥,叫卢方,他开的这家陷空大酒店是整条红灯街生意最好,名气最大的风化场所。”

“喂!”卢方听见自己的心血生意被某人这样形容,自然十分不爽,他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笑骂道,“要是让你大嫂听见你这么说,非要了你的小命不可!”

白玉堂哈哈大笑,“说起大嫂,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她在家吗?我上次还答应大侄子给他带一把步枪,枪我弄来了,可惜这次没带。”

“那小子就是被你们这些叔叔宠坏的,尤其是你这个小叔,比他大那么多还跟他一起发疯!”卢方佯装微怒。

白玉堂笑道,“小孩子也就这几年能好好玩,以后想玩也没机会了,我疼他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太严肃,把孩子都管死板了。将来弄不好就只能去读书,一直读到什么博士,二十多岁了连个恋爱都不会谈,那该有多惨。”

展昭站在一边越听越郁闷,白玉堂你确定你不是在指桑骂槐?再说了,给一个小孩弄步枪?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个步枪不是真的步枪而是玩具,否则,你确定你真的是警察而不是黑社会吗?

白玉堂没听见展昭的吐槽,但是卢方却从展昭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忍不住有些想笑,卢方抬脚踹了白玉堂的屁股一下,笑骂道,“得了,别在大门口站着胡说八道了!跟我进去,你嫂子和大侄子今天都不在家,有什么事该问就问吧,难得你也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卢方带着两个人来到了酒店里面,走过一条装饰华丽的狭长走廊,突然之间豁然开朗。展昭微微一怔,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眼巨大的温泉。

卢方笑道,“前边是对外营业的,绕过这个温泉后面还有一个小院,那是我们自家用的。展兄弟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让五弟带你来,你自己来也可以,大哥开了后面的院子招待你。”

“这――”展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卢方,然后又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微笑着瞟了展昭一眼,“这就害怕了?你放心好了,我大哥开的不是妓院,只是普通的温泉旅馆,看把你给吓的。”

展昭脸上一红,急忙对卢方道,“卢大哥,是我没见过世面,你别见怪。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打扰大哥,到时候大哥不要嫌我烦就好。”

卢方哈哈一笑,算是把这个尴尬的话题一笔带过,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会跟这个叫展昭的小伙子说自己的地方是风化场所。但是看着他这次带了个朋友来,而且还一下子开了这么多玩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白玉堂这样开心的卢方还是对展昭多看了几眼。

说话间绕过了曲曲弯弯的回廊,终于来到了卢方自己居住的后院。这里也有一眼温泉,虽然面积比前面的要小很多,但是从那热气蒸腾的温度和浓郁的硫磺味就看得出,这里的温泉比外面的正宗很多。

卢方将白玉堂和展昭让进内室,不多时又张罗了一桌酒席,然后把门一关,三个人边吃边聊。

“今天不忙吧?一会儿吃完了再去泡个汤?”卢方笑道。

展昭眉毛一挑,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笑道,“今天是不急,但是晚上还有正经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你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抓住你一次可不容易,下次我去哪里抓你?”卢方瞪了白玉堂一眼。

“你想抓我还不容易,我以后会一直窝在重案组的,你想见我,好办,给包队打个电话帮我请假就行。”

“算了吧!”卢方一撇嘴,“我才不跟条子打交道。”

“大哥,我也是条子。”白玉堂也不冷不热地瞥了卢方一眼。

“所以,我还等着你什么时候辞职跟我干呢,包黑子的地盘我还是不要去的好,电话也免了。”

“跟你干?给你当跑堂吗?”白玉堂瞥了大哥一眼,正色道,“得了,大哥,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

卢方面色一正,点头道,“我也猜到了,你小子每次来都是给我惹麻烦。说吧,这次是什么事?”

白玉堂先是看了展昭一眼,然后眼神一转,盯住了卢方,“我要查一个老外。”

“这个老外是做什么的?”

“送货的。”

卢方脸色一变,眯着眼睛看着白玉堂和展昭一眼,“送什么货?”

“从外国带的货。”白玉堂冷笑道。

“肯定不是水货电脑吧?”卢方撇了撇嘴,“臭小子,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大哥,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知道道上的事我已经很久不沾了,到哪里去查连个头绪都没有,上头催得紧,这才来麻烦你。”

卢方略一沉吟,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玉堂,你知道,你大哥也很久没跟那些东西沾边了。你让我帮,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给他们找麻烦――”

卢方下句话没说,白玉堂却听懂了。卢方已经不是当年叱咤黑道的卢方,现在他有妻有子,小子日过得舒服,自然不喜欢把自己跟毒贩这种亡命之徒联系起来。

白玉堂点了点头,盯住了卢方的眼睛,“大哥,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五弟我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知道你有嫂子和大侄子要照顾,轻易不会惹这种麻烦。我这次来只是想让大哥给兄弟指条路,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我想拿货应该跟什么人联系,我只要这条线,只要搭上了线,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五弟。”卢方皱了皱眉,面带担忧地看着白玉堂,“这件事有多危险,不需要大哥提醒你吧?”

白玉堂微微一笑,眼尾一勾瞟了展昭一眼,答道,“当警察本身就很危险,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是胖子....xd...

五爷表示逗猫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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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罂粟花瓣(12)

跟卢方聊过之后,白展二人离开了陷空。坐在白玉堂的身边,展昭思索了很久,还时不时打量着满脸严肃一直认真开车的白玉堂,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好开口。

白玉堂早就留意到展昭那副踌躇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开口逗他,“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五爷现在心情好,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五爷?”展昭挑了挑眉毛,嘟哝道,“这个称呼倒挺特别的。”

白玉堂微微一笑,展昭那副好奇心过盛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有趣,但是好心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并不是白五爷的优良品质,于是他笑眯眯地瞟了展昭一眼,“想知道这个称呼的来历吗?”

展昭没回答,但是从表情到眼神明显都在说很想很想。

于是白玉堂笑道,“想知道,那你求求我,你一求我就可能心软,心一软也许就告诉你了呢。”

展昭眼中的好奇瞬间消失,然后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冷声道,“你有几个名字几个称号我都没兴趣知道,现在说正经的,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白玉堂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

“你说什么?”展昭一惊,“你的意思是你要单独行动?”

“没错。”

“可是包大哥说了让我们一起行动,白玉堂,你不能自作主张!”

“我可以打电话给包队说明原因,”白玉堂不理会展昭的抗议,“他之前肯行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小朋友要听话,我要去的地方你应付不来的。”

“白玉堂!不准再叫我小朋友!”展昭被白玉堂的话激怒了,虽然在理智上他知道白玉堂刚才说的话没错。在卢方那里他也听见了接下来他们要接触查探的都是一些什么人,那些人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一个个为了钱连灵魂都可以不要。他知道这个任务非常危险,但是危险并不是退缩的理由。白玉堂现在这种态度摆明了是瞧不起他,这让展昭怎么忍呢?就算他脾气好,却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的时候是用理智说不通的。展昭觉得自己就要被白玉堂这个龟毛的家伙气得失去理智了!

“怎么,还生气了?”白玉堂微微冷笑,这大半天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他的态度严肃了起来。

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打量了展昭几眼,然后冷冷地说道,“叫你小朋友还算客气的,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那些人要怎么叫你吗?”

说到这里,白玉堂停顿了片刻,他留意到展昭愤怒的眼神瞬间变得认真。

“你不会想知道的。”微微勾起嘴角,白玉堂锐利的眼神在展昭的身上扫过,冷声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从头到脚,你身上没有一点能混那种地方的样子。只要你在我身边,不需要说话,那些人一眼就能看穿我们不是真心去拿货的。到时候别说是查案,我的命都会被你连累着丢掉。怎么,现在还有兴趣跟我一起行动吗?”

展昭诧异地看着白玉堂脸上严肃而冰冷的神情,这一次他听懂了,他知道白玉堂是在用这种惹人讨厌的方式告诉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见展昭不说话,白玉堂以为他害怕了,勾起嘴角笑了笑,转头继续专心开车。

谁知道,不过几秒钟过后,展昭突然说道,“白玉堂,我要跟你一起去。”

“什么?”白玉堂眉头一皱,一脚刹车将车停下,他转过身直盯盯地看着展昭,冷冷地说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带到我结拜大哥这里,就是想让他亲口告诉你你不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看你长了一副聪明样子应该也都听明白了,怎么你现在还要给我添乱呢?难道你非要让包队亲口告诉你不要耽误警察办案才可以?”

白玉堂的话并没有让展昭变脸,他耐心地听着白玉堂数落他,一直等到白玉堂说完了,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要求,“白玉堂,我要跟你一起去。”

看到白玉堂又要发火的样子,展昭马上接着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要跟你一起去,你说我不像样,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说怎么才能让那些人相信我,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只要求你带我去,可以吗?”

“你这话当真?”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吃惊地看着展昭。

展昭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皱起了眉头,他认真地看了展昭一眼,心里一阵不悦,“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那些人让你当场吸毒呢,你会做吗?”

展昭一愣,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丝细汗。展昭的表现落在白玉堂的眼中,他微微一笑,转头就要继续开车,然而他没想到,展昭却突然说道,“我可以――”

“你不要说了!”

展昭吓了一跳,他吃惊地看着白玉堂,只见对方阴沉着脸瞪着自己,冷冷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到时候不要后悔。”

说罢,白玉堂发动了汽车,但是却并没有沿着刚才的路线继续开下去,而是转头拐入了另外一条街道。

展昭被刚才白玉堂的态度吓得不敢再说话,但是他心中略微有些委屈。他很想跟白玉堂说明,他刚才并不是那个意思。他不会为了查案而自己去吸毒,他刚才想说的是我可以避免那种情况出现。虽然他并不是警察但是这几年曾经见过很多罪犯,又是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专业人士,他当然知道毒贩在交易时的各种心态。他们不会跟信不过的买家交易,而且像adam这样的卖家通常都是单独行动。他们根本不可能逼买家当场吸毒,第一没有那个必要,第二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

展昭有些怀疑,白玉堂刚才是故意吓唬他才编出那个问题,但是自己回答完了以后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呢?展昭瞄了一眼白玉堂依然很黑的脸,心说这家伙不仅神秘兮兮,而且脾气真是反复无常,难以理解。

展昭哪里知道,虽然白玉堂刚才的确是在编故事吓唬他,但是展昭的回答反过来也把他给吓住了。一想到展昭这小子竟然会疯到肯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去查案,再一想到他查这个案子都是为了那个连一垒都没摸到的水寄萍,心情就愈发不爽。于是,他暗暗决定要好好耍耍这个小色狼,让他知道情圣不是那么好当的。

在沉默的气氛中,白玉堂将车开到了商业街上。黄昏时分的工作日,商业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十分热闹。车子停在一家高级男装店门口,白玉堂先一步下车,然后绕到外面,隔着车门看着展昭。展昭瞄了一眼白玉堂面无表情的脸,无奈只好推门下车。

“这是干什么?”

“你说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现在只需要听话照做,不必发问。”

白玉堂这样说了,展昭只好闭嘴,跟着他进了店。这家店几乎没什么客人,店员看到白展二人进门,急忙热情地迎了过来。白玉堂没理会店员的热情介绍,一个人直奔衣架,从上面随便指了几件衣服对店员说,“这些每个一件,他的尺码,拿来给他试。”

展昭吃惊地看着女店员手脚麻利地找衣服,他原以为白玉堂是自己想要买衣服,没想到竟然是给他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本来打算一起都买回去,不过我们时间有限,只能在这里试了。”白玉堂注意到了展昭诧异的表情,嘴角一勾,“穿上试试吧,我的眼光你放心,保证都很适合你。”

“可是我没有买衣服的打算。”展昭看了一眼店员拿在手中的那些面料精制的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种价位的衣服完全不是他平时会穿的,他无法想象把那些东西套在自己的身上。

白玉堂微微一笑,“你现在只有听话的义务,没有选择的权力,乖,去换衣服。”

展昭还想要说什么,白玉堂眼神一瞥,示意他留意一下店员小姐的目光。展昭顺着白玉堂的提示看过去,果然看到店员小姐手捧着五六件衣服,眼巴巴地盯着他,而且眼神中有一种他看不懂的热切光芒,看得他浑身不舒服。为了阻隔这种古怪视线的注视,展昭立刻捧起那些衣服,躲进了试衣间。

看到展昭进去了,白玉堂微微一笑,让店员给他弄了一张舒服的椅子坐在试衣间门口,这样当展昭试完了衣服出来以后他就能第一时间欣赏到对方的新形象。这个感觉还真是不错,白玉堂一边喝着店员小姐奉上的饮料,一边眯着眼睛幻想展昭的新形象。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店员小姐正在激动躲在一边用微信跟自己的小姐妹交流着今天一整天唯一让她感到兴奋的见闻。

“小丽,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了两个超帅的大帅哥来店里买衣服,现在一个进去试衣服了,另一个就坐在试衣间门口等着。你也知道我们店里的衣服都是贵的要死的男装,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就拿了五件啊!”

“你开心什么,只是试,又没有买。”

“谁说没买,那个大帅哥已经付完帐了好不好。”

“哇!果然正牌高富帅!那么你没有趁机勾搭一下?”

“我倒想,可是那个大帅哥全程都没看我一眼,还是那个小帅哥比较温柔,刚才帮他拿衣服的时候还跟我说谢谢。”

“大的没希望,小的呢?”

“算了吧,我看他俩八成是一对,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今天能做成这笔大生意光提成就能大赚一笔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哼!胆小鬼!不过听你描述这俩人的行为真的挺像一对儿啊,拉着自己喜欢的人试衣服,自己坐在门口等着,这不是言情偶像剧里面的经典桥段么?让你说的我都想看看了。小洁,发个照片看看呗。”

“嘘!小帅哥出来了,我要过去了,再聊!”

白玉堂给展昭挑的都是一些裁剪合身,面料精制的高级男装。从表面看跟普通男装的样式差不多,并没有任何奇异感,也不会觉得突兀古怪,但是上身以后很能提高穿着者的气质和风度。展昭的身份是一个学生,平时也总在校园里活动,他的穿着跟普通的大学男生或者男教师没有什么区别。穿衣的宗旨是为了舒适保暖,至于样子剪裁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许是因为展昭的长相很出色,身材也非常标准,因此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觉得难看。所以去专门的男装店仔细挑选衣服这件事在展昭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因此当他自己从试衣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换好新衣服之后的样子的时候,也着实愣了一下。果然这些贵的要死的衣服还是贵的有些道理的,不过,还是觉得很别扭啊。

展昭别别扭扭地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而白玉堂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片刻之后,白玉堂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五爷的眼光就是好。”

说罢,他站起身来到展昭身边,拉起他在镜子面前转了半圈,在镜子里打量起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怎么样,像不像一对结伴出去胡闹的富家子弟?”

展昭微微一愣,“胡闹?”

白玉堂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展昭却觉得有一抹寒光在白玉堂的笑容中忽隐忽现,让他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怎么突然觉得好危险,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

白玉堂不知道展昭心里在想什么,他满意地在展昭的拒绝声中让店员打包带走了所有挑好的衣服,并将所有的收获一股脑扔上了车。然后他拉着展昭上了车,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玉堂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本来还想带你去换个发型,不过现在看来没时间了。走吧,我们该去见大哥说的那个拆家了。”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淡淡地说道,“现在给你培训也来不及了,记住少说话,不要乱动,到时候一切配合我就好。你要记住,万一你轻举妄动,我们两个都有生命危险。”

展昭看着白玉堂笃定的眼神,紧紧握住双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第一次联手执行任务。

话说土豪带人去服装店,指着一排衣服,从里面挑出两件然后对店员说,除了这两件以外都给我包起来。。

远目,这不是言情剧里面的经典桥段咩?

或者现在言情剧都不用了,这算搞笑剧?^^

第81章 罂粟花瓣(13)

卢方不愧为跑江湖的老手,即使已经收手多年,依然掌握着很多一般人无法接触到的资源。卢方从不吸毒,也坚决禁止身边的人接触毒品,但是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做买卖自然免不了接触到这些东西。卢方给了白玉堂一个小拆家的联系方式,不过这个小拆家跟其他人不同,卢方知道他是d城贩毒链条中的一个大拆家的亲戚,通过他可以联系上那个大拆家。

所谓拆家,就是分销商,按照他们手中货物和下线的多少有大小之分。白玉堂很快联系上了那个小拆家,装作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要求拿货。毒贩都是非常谨慎的,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犯下了重罪,一旦被抓肯定人头不保。因此,那个小拆家在电话里盘问了白玉堂很久才确定此人的确是一个买家,放心答应跟白玉堂见面。

这个小拆家的名字叫做林志虎,道上都管他叫阿虎,当然也有人看在他有个厉害亲戚的份上,叫他虎哥。白玉堂带着展昭来到林志虎指定的地点,这里是一间普通的单元楼,地处d城郊区。这里城乡混居,建筑大多兴建与上世纪八十年代,楼体破旧,年久失修,里面的很多基础设施都经过了多次的维修,勉强维持着使用。

本城居民大多已经搬离这里,留下的都是一些生活拮据的贫民和外来的租房者。这里租金便宜,外地来d城的打工者非常喜欢这里的价格,因此也愿意选择这里作为他们来d城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作为一个谨慎的毒贩,林志虎每次交货的时候都选择不同的地点,手机号也基本上一周一换,这一次他约见白玉堂的地方就是一个临时租下来的房子。

白玉堂将车开到约见的地点,跟展昭两个下了车,按照林志虎的电话指示找到约见的地点。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和地形,敲门之前白玉堂突然握住了展昭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展昭本来就有些紧张,被白玉堂这么一捏,差点没叫出声来。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白衣警官,却发现对方正对着他勾唇微笑。

“放松点。”白玉堂凑近了展昭的耳边,小声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怕。”

展昭觉得有一股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一瞬间仿佛很多血液都向着那处热源集中,他猜想那半边的耳朵一定红了。白玉堂的话让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是身体却难以控制地僵硬了起来。看起来紧张这种情绪的确是很难人为控制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展昭比起白玉堂来还是差了很多火候,现在只能祈祷展昭自控力够强,尽管紧张也能让对方无法识破吧。

白玉堂再次捏了捏展昭的手,然后抬手敲门。按照约定,三长一短的节奏敲门两次,里面传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谁?”

“是我,小白,刚才跟虎哥通过电话。”白玉堂的声音客气中夹杂着一丝伪装出来的急切,“虎哥让我来拿水果。”

水果,白酒,香烟,猪肉,这些东西都是毒品交易时的暗语,非内行人搞不清楚。白玉堂所说的水果指的就是海洛因,白酒代表着冰毒,香烟就是古柯碱类毒品。当然,这些黑话并不是固定的,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经常会改变不同的称呼代号以防备警方的侦查。

白玉堂回完了话,片刻的沉默过后,门很快被打开。简陋的房间里光线昏暗,三个男人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周围,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白玉堂和展昭,脸上挂着怀疑和警惕的表情。三个毒贩的长相穿着都很普通,如果散落在人群中很难被认出来。但是仔细观察却可以发觉,他们看人的目光都不够坚定,总是在不住闪躲。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解释,贩毒者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恐惧中。他们时刻都生活在惧怕被抓的恐慌之中,因此每当接触陌生人的时候,他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们害怕面对警察,害怕路过机场海关,害怕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的电子扫描仪。每当需要接受检查的时候,无论是否随身携带有毒品,他们都会绷紧浑身的神经。这种病态已经深陷入他们的内心,甚至已经改变了他们的生理特征,让他们很容易暴露自己。这也是大多数毒贩都患有不同程度的肠胃疾病,也通常会有很多未老先衰症状的原因。

在进门的瞬间,展昭还有时间作出上述的分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此刻高度紧张的神经开始给他找麻烦。他痛苦地发现,他现在并不比毒贩们的心理素质更好。警察果然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就做的工作,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的确需要专业的训练和艰难地经验积累过程。不过还好,展昭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白玉堂。刚才他说过,有他在就不用害怕。好吧,看在他的确是一个优秀警察的份儿上,展昭决定暂时相信他。

“你们哪一位是虎哥?”白玉堂一进门就盯住了坐在中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王志虎,但是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果然,那个男人用冰冷锐利的目光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抬手招呼白玉堂过去。

白玉堂迈步上前,坐在王志虎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让了个位置给他。白玉堂没有丝毫迟疑地坐了下来,展昭没有座位,只好站在白玉堂身后,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盯着下四十五度角方向的地面。

王志虎上上下下地看了白玉堂几眼,然后又往展昭身上深深看了几眼,重点扫视了一下展昭材料精致的衣服,最后冲着白玉堂呲了呲牙。一阵阴冷的声音从王志虎的喉咙里窜了出来,听得展昭浑身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的难受。

“小兄弟长一表人才,没想到也好这一口。”

王志虎的话让展昭的心里猛然一沉,难道是自己和白玉堂的面相让他觉得并不像吸毒者吗?

展昭表情未变,白玉堂更加镇定,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盯住了王志虎冒着红血丝的眼睛,“虎哥,说笑了。说句实话,这几年如果不是我家里管得严,更好玩的东西我也想碰一碰。”

“白兄弟面孔生的很。”坐在王志虎身边的彪形大汉眯着眼睛盯着白玉堂白净精致的侧脸,突然冷冷地说道。

白玉堂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是?”

“他是我兄弟,叫阿忠。”王志虎道,“我这位兄弟说的有道理,按理说这种高级水果价值不菲,d城的圈子里需要的人虽然多,但是还没有一个是我老王没听说过的。这位白兄弟和你的朋友却是从来也没见过,你们该不会是条子乔装改扮的吧?”

王志虎的话让展昭的心脏瞬间揪紧,他知道这句话是王志虎的试探,但是也可以说是他跟白玉堂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的危机。如果白玉堂不够冷静机敏,接下来的麻烦就大了。

然而没等展昭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帮助白玉堂解围,白玉堂便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微笑着瞄了一眼展昭,突然一把将展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展昭是站着的,被白玉堂突然地用力一拉,站立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

“你拉我干嘛?!”展昭佯装发怒,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展昭的脸颊,然后瞄了刚才让座的那个年轻人一眼,“小兄弟,给我这个兄弟弄张椅子来,他可是比我还要有钱的贵客,怠慢了的话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年轻人瞄着王志虎的脸色,后者点了点头,他急忙从旁边的房间拖了一把椅子出来。可能是估算着展昭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还特意将椅子擦了又擦。

展昭配合着白玉堂的态度坐在了他的身边,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人设是挥金如土的鬼混小少爷之类的角色,就努力调整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坐下的同时又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展昭的态度,转而对王志虎说道,“虎哥觉得我眼生也正常,因为我们以前只在一个拆家手里拿货,从来不混圈子,因此认识我们的人几乎没有。没办法,家里管得太严。我还好一点,尤其是我这位小兄弟,要是让他家里人知道他玩这些,很可能会被剥夺继承权,所以我们不能不谨慎。”

王志虎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相信了白玉堂的话,但是还是拿不太准。白玉堂也不着急,坐在那里握着展昭的手,气定神闲地看着王志虎皱眉思考。而展昭此时也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表情嫌弃地在出租屋脏乱的地面上瞄来瞄去。

过了一会儿,王志虎似乎想好了,他看了白玉堂一眼,问道,“你说你们以前只从一个拆家那里拿货,那个拆家是谁?”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心领神会,不耐烦地瞥了王志虎一眼,冷冷地道,“一个老外,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叫adam。”

展昭话音刚落,便察觉到王志虎的脸色微变,显然他也听说过adam这个人。

“adam失踪了――”王志虎默默嘟哝了一句,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阿忠,“你听说这件事了吗?”

阿忠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海关前几天抓住了一个女人,应该是adam手下的妞儿,不过这个老外狡猾的很,谁知道他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王志虎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展昭看了几眼,目光阴冷锐利。展昭心脏狂跳,面上还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他故意不耐烦地跟白玉堂抱怨道,“小白,这里到底有没有我要的货啊?没有的话我们走吧,反正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他们不愿意卖,我还不相信他们有本事弄到跟adam一样好的东西呢。”

说着,展昭轻轻打了个呵欠,装作困倦的样子往白玉堂身上靠了靠,小声嘟哝道,“真没见过买东西还这么麻烦的,还是adam好,每次都能准时给我送过来,不行我再等他两天好了,他手里还有我几万块钱的预付款呢。”

白玉堂嘴角微勾,温柔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然后又瞟了王志虎一眼,果然,他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一抹稍纵即逝的贪婪。

上钩就好,白玉堂微微一笑,“虎哥,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们就没办法了。我们先走了,我的电话你知道,要是改主意的话随时联系我。”

说罢,白玉堂搀扶着展昭站起身,迈步就要出门。在他们身后,王志虎的两个手下都看向他们的大哥,而王志虎本人也是满脸矛盾。终于,在白展二人就要迈步出门的时候,王志虎开口叫住了他们。

“二位留步。”

“嗯?”白玉堂停下来,转身看着王志虎,“虎哥改主意了?”

王志虎点了点头,“你们要多少?”

白玉堂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偏过头亲亲热热地对展昭小声问道,“先来十万块的试试?”

展昭眯着眼睛,状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兴趣缺缺地答道,“就听你的吧,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以后一次多买点,省的每次都要等那个adam,麻烦。”

“行,我都听你的。”

这句话实在是肉麻,听的展昭的耳朵一阵发麻,差点没打个冷颤。心说白玉堂你真是入戏啊,话说进来之前你都没给我讲过剧本的,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比起展昭来,王志虎还是见过很多大世面的。从白玉堂和展昭进门之后的一系列表现他已经看出来了,展昭是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富家子,而白玉堂很可能是他的姘头兼跟班。显然这两个人里面展昭是出钱的那个,但是大事应该都是白玉堂做主。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玩够了女人就玩男人,所谓黄赌毒不分家,这种事在圈子里很常见。

想到这里,王志虎忍不住瞄了一眼展昭,心说这个姓白的还真是艳福不浅,这个姓展的小子又有钱长得又这么勾人,要是有机会的话――

想到这里,王志虎冷不防注意到一抹锐利的目光朝他这边投射过来,心里猛然一凛。眼神转动,果然对上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目光,王志虎急忙压下心底龌龊的念头。这年头遇到一个大方的买家不容易,可不能轻易得罪。

作者有话要说:趴。。展小喵,你说你俩是啥关系呀,人家虎兄都看粗来了,远目。。

第82章 罂粟花瓣(14)

想到这里,在白展二人进门以后,王志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对两个人赔笑道,“二位出手这么大方,当然是全听二位的。不是我吹牛,在d城地面上,要是在我这里拿不到好货,别人的就更没可能了!那个什么adam,他就是仗着自己是个老外能从外面带货,其实他那些门路跟我的比完全不够看!你们试过我的货,保证不会再惦记那个adam!”

“好吧,我看在小白的面子上就试试吧。”展昭懒洋洋地对白玉堂道,“钱怎么付?”

白玉堂看了王志虎一眼,后者微微一愣,“你们不懂吗?我们这边一直是付现金。”

“现金?”没等白玉堂回答,展昭就皱起了眉,“怎么这么麻烦,我出门从来都不带钱的。”

白玉堂看到王志虎皱眉,急忙解释道,“每次adam送货的时候并不要求必须是现金,所以他不习惯。虎哥,这样吧,今天我们算是认识了,改日我们再联系,到时候我们一定准备好现金付款。”

“这――”王志虎的笑脸瞬间变成了冷脸,“白兄弟,这样不合适吧。这三更半夜的你们把我们兄弟三个人弄出来自己却一分钱不带,这不是耍我们吗?”

王志虎的态度转冷让展昭再次紧张了起来,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为难。阿忠和那个年轻的男人为老大马首是瞻,看到王志虎不高兴,他们也往门口凑了过来。显然白展二人想要什么都不留下,就这样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就在展昭就要坚持不住而露出慌乱神色的时候,白玉堂突然哈哈一笑,好像变戏法一样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啪的一声甩在光秃秃的桌面上。

“嗯?”王志虎微微一愣,阿忠立刻拿起信封捏了捏。百元大钞的边缘从信封边露了出来,这一沓钱应该在三万块左右。

“白兄弟,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了钱,王志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盯着白玉堂微笑的脸问道。

白玉堂不紧不慢地回答,“虎哥怪我们没诚意,所以我就留下些诚意,免得虎哥误会,毕竟日后我们可能还有更多的交易。虎哥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不要跟我的小兄弟太计较才好。”

“诚意?”王志虎瞄了一眼那厚厚的信封,笑道,“白兄弟这诚意我该怎么理解呢?”

白玉堂道,“信封里是三万块,算我们的定金。当然,我们也不能一点货都不带回去,多了你不用给,给我们两万块钱的货就行,剩下的一万算我们送给兄弟们喝茶的钱。我们把货拿回去,要是我的小兄弟满意,不出三天一定还会联系虎哥,到时候一定付现金,这样理解,虎哥可满意?”

王志虎眯了眯眼睛,琢磨了片刻,便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白兄弟是个爽快人。阿忠,拿酒来。”

王志虎话音未落,大块头阿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罐啤酒,打开以后递给了白玉堂。白玉堂看着那罐啤酒,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王志虎,“虎哥,这是――”

“把我老王当朋友的话就喝一口。”王志虎冷冷地盯着白玉堂端酒的手,似乎就等着白玉堂一饮而尽。

气氛有些僵硬,一种莫名的紧张弥漫在空气中。展昭站在白玉堂的身边,这种凝重的气氛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看到白玉堂迟迟不喝那罐啤酒,而王志虎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情急之下,展昭一把抢过了白玉堂手中的啤酒罐,仰起脖子喝下了一大口,然后把啤酒罐往地上一摔,不耐烦地说道,“有完没完啊!小白,我出去等你,你给我动作快点!”

说罢,展昭一把推开站在自己身前挡路的大块头,然后用力推开了房门。门外吹来一股冷风,展昭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他猛然咬紧牙关,一阵刺痛从舌尖传来。靠着这股尖锐的疼痛,他忍住了猛烈的眩晕感,然后紧走两步,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王志虎三人并没有注意到展昭的变化,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王志虎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有五克高纯度海洛因粉末的小塑料包,塞进白玉堂的手中,然后凑近他小声说道,“送那小子回去吧,以后再有这样的好生意记得照顾哥哥。”

说话的时候,王志虎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股猥琐的光芒。这股目光让白玉堂胸中燃起一阵熊熊怒火,他恨不得当场就掐断这个混蛋的脖子,但是此时此刻,比这个混蛋更让他恼火的是那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小混蛋!

当展昭扶着冰冷的楼梯护栏,脚步虚浮地来到单元楼下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非常不清醒了。他不确定如果没有手边的护栏,他会不会一下子栽倒在地。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被下药了,刚才那罐啤酒有问题。但是与此同时,展昭还意识到另外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那些人给他下药的动机。

他们是毒贩,自己和白玉堂拿着现金跟他们做交易,他们应该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这种可能性不大,那么他们下药的动机是什么呢?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一开始想要下药的对象是白玉堂,但是换了自己喝下去以后,他们会不会继续逼白玉堂喝酒呢?想到这里,展昭的脑袋更晕了,仅存的理智让他再次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清醒。

他想到了白玉堂,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喝下啤酒的是自己,因为如果两个人里面只能有一个人保持清醒的话,他宁愿那个人是白玉堂。展昭并不知道,他此时在意识几乎崩溃的边缘依然对白玉堂给予了如此高的信任。虽然不知道到底喝下了什么,展昭意识到,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赶快躺下,否则,他一定会摔倒。

摔倒在距离毒贩如此近的地方,显然并不是十分安全的事。展昭皱着眉,用扶手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只能坚持几秒钟,如果白玉堂再不出现,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还好,白玉堂及时出现在楼梯的拐角。他步履匆匆地来到展昭身边,一把就将对方虚软的身体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白――玉堂。”展昭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将眼睛睁得半开,他迷迷糊糊地望着白玉堂,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映衬着白玉堂黑漆漆的脸色,展昭靠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勾起嘴角小声笑道,“我,我表现得很好吧?”

白玉堂现在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发现那小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在傻笑。白玉堂简直是无奈极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王志虎给他们两个喝那罐啤酒的用意。这是一种试探,那罐啤酒里面应该加入了一些轻度迷幻药。这种东西歹毒的很,有一些经常泡夜店的人渣会用这种手段□女孩子。

但是即使是那些混夜店的女孩子也不会像展昭这样,一口酒下去就变成现在这幅晕乎乎的样子了,亏他还能认出自己,真不容易。白玉堂苦笑着搀起展昭,他要尽快带着展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愿这小子的精神足够他支撑着走到车门边。白玉堂可以肯定,那几个毒贩现在就站在窗口观察他们两个人,如果让他们看出展昭这个号称专门食用最顶级海洛因的小毒虫竟然会被一点迷幻药放倒,不光后边的戏不用唱了,展昭这场罪过也算是白受了。

感受到展昭的身体越来越沉,在加快脚步的同时白玉堂无奈地想到,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家伙虽然胆大妄为但是还没有蠢得要死,知道只喝一口就扔掉剩下的酒呢?

白玉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展昭扶上车,整个过程展昭还算乖,应该没有穿帮。吸毒需要耗费大量毒资,就算是身家千万的人也迟早会被巨大的消耗败得一干二净。因此像白展二人这样出手大方的吸毒者就非常罕见,这些人通常都是不知道赚钱辛苦的富二代或者是刚刚涉入毒品圈的菜鸟。毒贩很少能够找到这样豪爽的买家,按照这帮毒贩的贪婪,从今天开始他们应该会天天盼着白展二人跟他们联系,以期待可以卖出更多的高价货。而现在完成了任务的白玉堂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要解决,他要想办法让展昭清醒过来。

此时已近深夜,白玉堂不能把展昭带回他的宿舍,万一被发现的话这家伙也不用在大学里工作了。只是简单地考虑了一下,白玉堂就直接开车回了自己的别墅。在车上的这段时间展昭一边迷迷糊糊地昏睡着,一边还不住地嘟哝着各种各样的胡话。声音时高时低,语音含混难懂,白玉堂也没心思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盼着能平安把车开回去,然后再想个什么办法叫醒展昭。

因为担心展昭的身体,这一路显得十分漫长,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而展昭现在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白玉堂定睛往旁边一看,差点没笑出声,展昭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只见平日里冷静睿智的小博士现在正双手搂着真皮座椅的靠背,用白皙的脸颊在光洁的皮椅上轻轻磨蹭着。一边磨蹭还一边从口鼻中发出呼噜噜的呼吸声,这种呼吸声比一般睡着以后的呼吸沉重很多,听上去就好像是小猫在打鼾。

无奈地摸了摸展昭的头发,手指触及发丝的时候,白玉堂的动作顿住了。展昭的额头和头发中满是黏腻的汗水。迷幻药会让服食者获得兴奋的体验和虚幻的快乐,代价就是会将人的体能完全调动出来,最终消耗掉全部的精力。

看展昭平时那副乖宝宝的样子,别说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他连酒都不会多喝几口。这样干净的身体更加无法抵抗毒物的侵扰,只要一点点刺激就会兴奋起来。还好展昭只喝了一小口,如果他把那一灌啤酒都灌下肚,估计今晚他就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推开车门绕到展昭的一边,皱着眉将展昭从靠椅上拽下来。失去了柔软温暖的皮椅让展昭感到不开心,他迷迷糊糊的抱紧了白玉堂,然后将脑袋靠在对方的颈窝上,不满地嘟哝道,“哥,我好困,想睡觉,可是我还想吃蛋炒饭。”

白玉堂微微一愣,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睡觉,没问题,立刻就让你睡觉,前提是你能睡得着。蛋炒饭,好吧,你的胃口还不错,明天一早给你做行不行,今晚就别吃了,你肯定没胃口的。不过,哥――

白玉堂低头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里不住磨蹭的身体,微微苦笑,这臭小子,一定是梦到小时候,把我当成展辉大哥了。

就算身体没那么强壮,展昭好歹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白玉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抱进房子里。当他将展昭放在沙发上以后,自己的身上也冒了汗。白玉堂站在沙发边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居高临下地端详了几眼躺在床上的展昭,忍不住开始头痛。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就在白玉堂对着迷迷糊糊的展昭发愁的时候,d城富人区的另外一座二层小楼里,重案组的领导包拯和他的蜜月期恋人公孙科长正在整理他们这个假期的收获。这间小楼是属于公孙策父母留给公孙策的遗产,自从两个人辗转多个城市最终又回到d城之后,公孙策就让包拯也搬了进来。房子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对于这两个单身男人来说也显得有些空旷。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叫做同居,直到最近,确定了关系的两个人才发觉原来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这么久了。

关系的改变让两个人决定把这座小楼重新布置一下,于是这次去h市旅游的时候公孙策做主购买了很多别致的装饰品。现在回来了,那个毒品案又扔给了白玉堂,难得清闲的两个人干脆把行李打开做起了家务。

结果家务做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都饿了,叫了外卖吃过以后两个人又突然来了“兴致”,于是两个三十多岁没节操的老男人大白天就滚到了一起,最后等他们做完了床上运动终于想起来剩下的一半家务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个人躺在布置一新的卧室里商量着是要爬起来把剩下的一半装饰品弄好,还是干脆先睡一觉,明早再说。就在这个时候,白玉堂的电话达到了公孙策的手机上。

“这大半夜的,肯定没好事?”包拯看着公孙策手机上闪烁的名字,黑脸更加黑了几分。

公孙策也微微一愣,从包拯手中接过手机,皱眉道,“他们今天是不是去查那个贩毒案了?”

包拯眉头一皱,“阿策,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公孙策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惨叫,“科长,救命啊!展昭他疯了!”

“啊?”公孙策大吃一惊,什么叫展昭他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良作者说:展大人都是会中毒的。o(^_-)o

第83章 罂粟花瓣(15)

当公孙策和包拯听白玉堂讲明了今晚的整个过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包拯摊手,公孙策叹气。之后,公孙策捋了捋思路,对电话那头已经招架无力的白玉堂说道,“小白,听你说起的症状,展昭只是中了轻微的迷幻剂,问题不大,不需要去医院。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给他冲一个冷水澡,再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问题了。虽然可能会有头晕呕吐的后遗症,但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今天太晚了我和包子就不过去了,人交给你我们都放心,明天上午给你们放假,下午重案组再见。”

说罢,公孙策将果断将电话挂掉,隔绝了白玉堂冲口而出的咒骂。

“该死!这对黑心眼儿的贼夫妻!”

白玉堂狠狠地骂了一句,骂人骂得太专心,来不及防备身边胡闹的小博士,结果被人家一下子扑到了身上。

“唔!展昭你赶快给我下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吗?!”

“哥!我好开心啊,你陪我跳舞好不好?”展昭好像八爪鱼一样挂在白玉堂的身上,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让前特警的腰有承受不住的趋势。

“跳,跳你个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是你哥!展昭!你给我下来!”白玉堂一手扶着腰一手把展昭往下抓,可惜展昭现在的状态就好像喝醉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有意识的他被激发出了浑身的力量,现在白玉堂算是相信展昭身手很不错了,这家伙全力以赴的时候还真是难对付!

白玉堂不是没见过吃了迷幻药的人,但是展昭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反应他还是头一次见。眼看着自己的腰快被这个小混蛋弄断了,白玉堂无奈之间想起了刚才公孙策的建议,冷水澡。得了,危急时刻白玉堂也顾不得心疼展昭了,踉踉跄跄地带着抓不下去的八爪鱼牌展昭,直奔浴室而去。

这幢别墅是白锦堂一手购买装修的,像白大哥这种懂得享受并且要求龟毛的人,对于住处的要求自然也是精益求精,别墅里的所有装修家电都是高档用品。这间房子里一共有三个浴室,因为平时只有白玉堂一个人住,而他习惯了在卧室的独立浴室里洗澡,所以楼下的按摩浴缸很长时间都没人使用。不过今天它总算是派上了用场,白玉堂是一点也不打算把展昭抱上二楼了。他就近将展昭带进了一楼的浴室,将整个人扔进巨大的按摩浴缸,然后迅速打开了花洒。

冷水瞬间浇在展昭的浑身,白玉堂站在浴缸旁边看着展昭被冷水浇透的模样,那副好像落水猫一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又气又疼。不出一分钟,浑身湿透的展昭就开始瑟瑟发抖,半长的头发软趴趴地黏在额头,展昭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望着白玉堂。这种好像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的控诉目光让白玉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心说臭小子,明明惹麻烦的是你,被折磨的是我,你不要用那种我才是坏人的目光盯着我看好不好!

其实白玉堂也舍不得让展昭挨冻,因此看着他的眼睛有了那么几丝清明,白玉堂便打开了加热装置,让整个浴室温暖了起来。他蹲在浴缸旁边,抬手戳了戳展昭的腮帮子,郁闷地说道,“笨蛋,现在清醒了吗?”

展昭用委屈的目光望着白玉堂,然后用懒懒的声音迟钝地说道,“白,玉堂。”

白玉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总算不是哥了。虽然听展昭叫他一声哥还是挺顺耳的,但是白玉堂可没兴趣要一个已经成年的弟弟挂在自己身上荡秋千。不是他没有爱心,实在是体力吃不消,这个臭小子可不轻。

“认识我了?”白玉堂好笑地捏了捏展昭的脸颊,心说手感还真不错。

展昭的大脑还处在半混沌的状态,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认出了面前的人是白玉堂,这让他很安心,因为在展昭的潜意识里,白玉堂是可以信任的人,在他的身边会很安全。

但是,在感到安全的同时,展昭还是不能理解白玉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为什么会感到浑身发冷。他的理智尚未回归,动作也非常迟钝,平时那些下意识的反抗动作现在完全都使不出来,甚至没有意识去使用。因此,白玉堂戳他的脸又捏了他的脸,展昭却一点亮爪子的意识都没有。相反,他却仰起湿漉漉的脸颊对着白玉堂傻笑。

虽然平时的展昭也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绝对不会在被人捏脸的情况下依然如此配合听话。看到这样的展昭,白玉堂产生了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忍不住将手掌放在展昭的脸颊上,而展昭给出的反应竟然是用冰凉的脸贴住了白玉堂温热的手掌,轻轻磨蹭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展昭,就好像是一只撒娇的猫。

白玉堂的心猛然狂跳了几下,他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自己的手,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了看还在那里傻笑的展昭,心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刚才在做什么?而展昭又在做什么?不对,展昭被下了药,他现在是不正常的,但是你没有被下药,白玉堂,你是清醒的,你那是在做什么啊?

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白玉堂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展昭用脸颊磨蹭他的手心的时候,他会感到心中热流涌过,就好像被人在心脏的位置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他用刚才抚摸过展昭脸颊的手掌捂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狂乱的跳动提醒他这一切并非自己的错觉。白玉堂惊讶地看着展昭,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呼之欲出,答案就隐藏在心底,再进一步是不是就会揭晓?

想到这里,白玉堂带着三分恐惧七分期待的心情身处了那只捂住了胸口的右手,他想要再次碰触展昭的身体,因为直觉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展昭的身上。

但是就在此时,展昭突然抬起了头,迷蒙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清明。白玉堂被这道目光一惊,已经伸出的手就这样顿住了。

“白玉堂。”展昭发出了低哑的声音,他叫着白玉堂的名字。

白玉堂稍微愣了愣神,急忙反应过来,他立即蹲□子跟展昭的视线持平,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的声音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头痛,想要吐?”

展昭皱起眉头,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的眼圈发红,眼眶中有因为痛苦而不住涌动的泪水,“我,我很冷。”

展昭的回答让白玉堂一愣,仔细一看,果然,因为刚刚淋过冷水,展昭的脸色发白,嘴唇颜色很深,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白玉堂暗骂自己是个白痴,立刻伸出双臂将展昭拥进自己的怀中。展昭的身体单薄而冰冷,但是却并不僵硬。白玉堂明白,如果不是药物的作用,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展昭的意识有了清醒的趋势,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以想象,如果今天被下药之后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展昭该有多么危险。这种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能眼睁睁任他发生,无法阻止的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想到这里,白玉堂就有些唾弃自己刚才的行为,不管他现在对展昭存了怎样的心思,也不管刚才那一瞬间在白玉堂的心底产生了怎样复杂的感觉,都没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探究时间了。

白玉堂不是君子,却也不屑做乘人之危的小人。更何况今天是他没有保护好展昭,才让他受了这么大的罪。白玉堂内疚地抱起展昭,用最快的速度带他来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展昭的身体很软,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白玉堂只能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最快的速度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扔到一边,那套今晚才购买的价值不菲的高级男装现在成了皱成一团的破布。

迅速将展昭身上所有衣服脱光,白玉堂将他塞进了棉被里,自己也脱掉了被展昭沾湿的外套,来不及换上睡衣便和衣钻进了被子。事实上刚才展昭的清醒的确是稍纵即逝,现在他再次陷入了迷糊的状态。身体被棉被盖住,但是依然冷得发抖的展昭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热源以后,立刻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白玉堂无奈只好将展昭紧紧搂住,限制着他乱动的四肢。

展昭的双手在白玉堂的胸口不住磨蹭,脑袋也蹭在对方的颈窝,口中不住呢喃着意义不轻的词句。白玉堂努力地听着,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隐约听清那么一两个词却全是什么大米粥,三鲜包子,蛋炒饭之类的食物。白玉堂觉得好囧,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展昭的头发,心说这孩子从小是被饿大的吗?展大哥,你真的确定你没有虐待自己的弟弟?

也许是因为展昭这种状态的确让白玉堂心疼,这样抱着一个光溜溜的身体却并没有让他再动什么心思。虽然男人的身体有时候很容易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反应,失眠症患者白玉堂这一夜注定是彻夜无眠,但是他却将那些身体燥热和血气上涌的生理反应归结为纯物理作用,并没有趁人之危地欺负那个昏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博士。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或许是因为昨晚累得太狠,白玉堂最后还是勉勉强强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白玉堂是被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盯着雪白的墙面看了三秒钟,然后突然坐起来,往身边一看,果然,展昭人已经不在了。

飞速跳下床,循着声音来到卫生间,果然看到展昭伏在马桶边不住地呕吐。那清瘦的背部线条隐藏在一件不合身的衬衣下,弯成一个痛苦的姿势。显然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整个人已开始颤抖。白玉堂认展昭身上的衬衣是属于他的,应该是今早展昭先一步醒过来以后从衣柜里借来穿的。

“展昭!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白玉堂急忙俯□子,搀扶着展昭颤抖的身体。

展昭艰难地转过头,因为长时间保持俯卧姿势而充血的眼睛蓄满了泪水。他委屈地抿着嘴唇,说不出话的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白玉堂注意到马桶里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展昭刚才一直是在干呕。心里猛然一痛,白玉堂立刻将展昭抱了起来,想要把他弄回床上。然而在抱起他的一瞬间,从白玉堂的双臂传来了一瞬间的僵硬,心底微微一沉,跟昨晚的反应完全不同,他已经醒了。

想起昨晚自己搂着光溜溜的展昭一起躺在床上的情形,白玉堂的脸难得红了红,他迅速将展昭放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努力想了半天措辞才对展昭说道,“展昭,你昨天被下了药,我是为了让你好好睡觉才那样做的,你不要太介意,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到自己。”

展昭的脸也很红,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昨晚都做过什么,只是隐约有那么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他脸红完全是因为羞愧,他也尴尬地点了点头,忍着剧烈的头痛和呕吐感,用沙哑无力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还记得一些事。玉堂,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那些药——”

说到这里,展昭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有人会去吸毒,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理解寄萍了。”

“嗯?”展昭的话让白玉堂微微皱眉,“你说你理解那个女毒贩?”

察觉到了白玉堂的不悦,展昭急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说我理解她,我只是说,通过昨晚的经历我完全可以体会到,人体自身的抵抗有多么弱小。用药物和毒品控制一个人的精神,有时候的确是轻而易举的,这些贩毒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而人本身又实在是太脆弱了。我们每一个人最好都要离这种东西远远的,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

看着展昭一边红着脸跟自己解释,一边因为身体不适不住皱眉的样子,白玉堂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展昭。

展昭的身体如白玉堂意料当中地僵硬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放松。

“白,玉堂,为什么要抱我?”

白玉堂轻轻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又勾了勾嘴角,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展昭的背部,语气温柔地答道,“昨晚你身体不适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安抚你的,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展昭微微一愣,他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啥都想不起来。也许是由于药物作用尚未完全消散,还有些迷糊的展昭呆呆地哦了一声,就放任白玉堂继续抱着他了。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确实如他所说,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动心吧,jq变成爱情的过程就是这样滴^_^

第84章 罂粟花瓣(16)

后来,白玉堂亲眼看着展昭又慢慢睡了过去,看着他这次睡得很安稳,白玉堂暂时放下了心。他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别墅,动身去了重案组。他将昨晚跟展昭两个人花了三万块买回来的海洛因粉末交给了公孙策,接下来的事情他暂时就不管了。反正按照正常的节奏,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慢慢等,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十天半个月,要让王志虎着急,吊足他的胃口,接下来才能安排进一步的行动。白玉堂相信王志虎一定认识adam,而顺着这条线索,也许会挖到更大的收获。在d城地下有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贩毒链条,要想顺藤摸瓜抓住更高层的人物,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白玉堂下午回家以后发现展昭还在昏睡。他去卧室看了一眼,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他从车上搬下中午采购的大量食材,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盘算着今晚给展昭做点什么好吃的。他上午醒来的时候什么也吃不下,从昨晚到现在已经饿了一整天,再不吃点东西就算是健康人都会吃不消的。想起展昭那明显瘦了很多的脸颊,白玉堂皱了皱眉。

心里惦记着楼上的展昭,手中漫不经心地整理着食材,突然白玉堂的手指碰到了一个深蓝色的塑料袋,这是刚才顺手从水产小贩那里买下的新鲜野生草鱼。看到那条已经收拾干净的草鱼,白玉堂的嘴角微微一勾,想起了展昭似乎很喜欢吃鱼,而同时他又喜欢吃自己煮的粥。白玉堂心念转动,已经有了主意。

先将自从买来就没用过几次的砂锅翻出来,用出门前就泡好的白米饭将粥用小火煮上。熬粥讲究火候,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应该熬到一个小时以上才会好吃。想想还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展昭,白玉堂勾了勾嘴角,将厨房里的小闹钟设置成了九十分钟。在煮粥的同时,他开始给鱼清洗,剔骨,做好准备工作。最后将洗干净的鱼肉片成好像纸一样透明的薄片,用姜丝和料酒腌好,再准备好葱花和芝麻油,以备最后的调味。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以后,白玉堂离开了厨房。回到楼上的卧室,坐在沙发上盯着展昭的睡颜,白玉堂开始思索有关这件案子的下一步行动。再等上几天,他就会继续联系王志虎,要求更多的货。王志虎肯定不会放弃自己这样的大主顾。而与其同时,如果警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adam方面一定心存侥幸,以为水寄萍并没有把他供出来。他不会离开中国,而当王志虎向他的上线拿更多的货的时候,也一定会惊动adam。

王志虎为了赚钱一定不会把自己撬了adam生意的事情说出来,因此这件事穿帮的可能性不大。白玉堂决定在下一次交易的时候提出要见一见王志虎的上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王志虎秘密抓起来,让他供出他的上线究竟是谁。

就在白玉堂盘算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从床上传来一声细碎的呻|吟。白玉堂眉头一皱,急忙来到床边,蹲□子仔细查看展昭的情况。展昭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一片清明。白玉堂蹲在床头,满脸关切的样子让展昭心中微暖。他张了张嘴,话一出口却几乎失声。

“我――”

白玉堂示意展昭不要说话,一方面是怕展昭开口说话会头晕,另一方面也是白玉堂自己听到展昭嘶哑的声音会感到心疼。

“你睡饱了?”

展昭点了点头,然后眨了眨眼,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最后从棉被里伸出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白玉堂一愣,展昭皱了皱眉,“胃里很难受。”

“是饿了吧?”白玉堂看到展昭点头,立刻说道,“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拿吃的!”

白玉堂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将腌好的鱼片飞快地扔进煮粥的砂锅里。等了不到一分钟鱼片就烫熟了,这时候趁热调味,关火盛出,然后调入芝麻油和葱花,一碗喷香滚烫的鱼片粥就大功告成了。

将粥碗放在托盘上,搁在一边凉凉,这边白玉堂又弄了一杯鲜榨橙汁,然后把粥和橙汁一起端上了楼。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会这么快回来,白玉堂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努力支撑起身体,忍着严重的头晕摇摇晃晃地爬下床,现在正一步一步往沙发那边移动。展昭的动作吓得白玉堂差点把粥碗给扔地上,他急忙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几步跨到展昭身边,用手搀住了他依然发软的身体。

“想下床也要等我回来扶你啊,你这个人真是――”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无奈对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保持平衡上,他那犀利的眼神算是白白浪费了。

“好了,快坐下,你都饿了一天一夜了,会有力气站起来就见鬼了。”白玉堂无奈地将展昭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把茶几一直拖到他的身前,再把托盘端过来。

“粥太热,你先喝口橙汁。”

展昭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白玉堂的话,人家给他吃什么他就只能吃什么。所以当白玉堂把橙汁递过来的时候,他只能抬手去接。

“别接了,你再给我摔了,还是就着我的手喝吧。”

展昭微微一愣,伸出的手稍微停顿了片刻。他挑起眉毛看了白玉堂一眼,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你要在这种情况下跟我逞能吗?”白玉堂不悦地皱起眉头,“我实话告诉你,昨晚你连洗澡都是我伺候的,展博士,你不会现在才想起来跟我撇清关系吧?告诉你,来不及了。”

白玉堂的话听上去一如既往地别扭,想起昨晚的事,展昭的脸上又有些发烧,无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只能遵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橙汁。酸甜的滋味入口,缓解了恶心头晕的症状,展昭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无奈地笑了。

“你笑什么?”白玉堂一愣,盯着展昭唇边的笑意,不解地问道。

展昭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懒懒地倚靠在柔软的沙发里,用很轻的声音对白玉堂说道,“我是没想到,原来当警察竟然这么危险。”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微微一愣,随后,他也笑了,“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怎么样,下次还敢逞强陪我一起执行这种任务吗?”

展昭眉毛一挑,盯住了白玉堂带笑的凤眼,冷静地答道,“如果没有我陪着你,接下来的戏恐怕就不好演了吧。”

“你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出面也能解决。”白玉堂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还是呆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吧,这种事不适合你去做,深入敌穴这种危险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警察来做比较合适。”

“白玉堂,我觉得我跟你比起来并不差什么,唯一欠缺的也许就是临敌经验。”展昭不服气地抢过白玉堂手中的橙汁,瞪了他一眼之后将剩下的部分一饮而尽。

“经验是需要积累的,你现在的道行显然并不足以完成过于危险的任务,昨晚就是证据。”白玉堂有点吃惊展昭竟然还有力气跟自己抢东西。

“昨晚那口酒必须有人喝,否则就会穿帮,我不认为换一个人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再说,要不是因为知道你在我身边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我宁可跟他们打一架也不会喝那口酒的。我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信任你,结果你竟然一点都不相信我。”

展昭郁闷地瞪了白玉堂一眼,抬手就要去抢粥碗。

白玉堂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眼疾手快,先展昭一步将粥碗抢在自己的手中,然后用白瓷勺子轻轻拨弄着香喷喷的鱼片粥,斜着眼睛笑看着展昭脸上郁闷的表情。刚才展昭的话说得他心里暖洋洋的,昨晚展昭用脸颊蹭他手心的时候那种热乎乎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他当警察年头也不短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获得一个人的信任是这样开心的事情。

白玉堂笑眯眯地盯着展昭,展昭的注意力却根本没在他的身上。他鼓着腮帮子盯着白玉堂手中的勺子,一等再等,直到忍无可忍。

“喂!你到底还打不打算给我吃啊?我都要饿死了!”

展昭沙哑的声音含着微怒,听上去却好像是在撒娇。白玉堂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展昭的视线一直聚焦在自己手中的粥碗上。白玉堂无奈极了,苦笑了一下,只好抬手喂了展昭一大口。

软糯的白米,鲜嫩的鱼片再加上麻油和小葱的清香,一口下去满嘴就是香气,那味道简直让展昭快把舌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去。咽下一口以后就迫不及待地盯着白玉堂的手,希望他快点喂自己吃第二口。白玉堂看着展昭直盯盯冒蓝光的眼睛,无奈只好继续投喂的动作,他自嘲地想到,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小子已经被自己的手艺折服了,不再继续纠结执行任务这件事了呢?

那天的一锅粥几乎都被展昭消灭光了,吃饱喝足以后展昭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一切正如公孙策所说,迷幻药的后遗症虽然很不舒服,但是因为展昭的身体素质好,再加上他喝的量比较小,因此只是淋了一个冷水澡加上睡了一天一夜就彻底康复了。恢复了身体健康的展昭提出要回自己的家,却被白玉堂拦住了。白玉堂给出的理由是要留展昭在自己的家里休养几天,等到一切隐患彻底消除,确定不会再有问题之后再放他回去。展昭无奈只得答应,并且眼睁睁看着白玉堂替他向学校请了一周的长假。

不必查案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惬意,而快乐的日子通常会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展昭在白玉堂的家里享受专人照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就在第三天的下午,白玉堂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白玉堂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王志虎猥琐难听的声音。

“白兄弟,怎么样,上次的货那位小少爷还满意吧?”

白玉堂心里一动,嘴角轻轻勾了起来,“还好,虎哥你的货质量的确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王志虎的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

白玉堂微微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我家这位小少爷比较挑剔。其实你的货本身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因为有adam的货作对比,质量方面就差了那么一点。”

“这个――”王志虎的语气中有了那么一丝心虚,接着他干笑了两声,“白兄弟,说实话上次拿给你们的货的确不算太好,不过这也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风声太紧,好货不好弄的缘故。你看,你自己不也说连那个外国佬都找不着了吗?不是我吹牛,现在整个d城,也就只有我老王可以弄到这么好的货了。兄弟,你帮我跟小少爷说说,如果他看不上我老王的货,那我就去帮他弄更好的,总之不要断了老王的财路就好――嘿嘿――”

白玉堂面上冷笑,嘴上却继续跟王志虎虚与委蛇,一来二去,终于让他套出了王志虎的真实意图。他们果然是看中了自己和展昭出手阔绰,决定黏上这两个大主顾。白玉堂心里念头几转,最后在交谈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第一,货要最好的,有多少要多少。第二,最好王志虎能找到adam拿货,中间加多少钱白玉堂不管,只要有货就行。第三,不要再主动联系,下次见面交易的时间听白玉堂通知,但是白玉堂只能给王志虎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以内他找不到货,白玉堂只能去找别人。

听完了白玉堂的要求,王志虎满心欢喜地挂了电话,然后想办法筹集毒品不提。这边白玉堂立刻给重案组留守的那对贼夫妻去了一个电话,将最新消息通报给他们。

有时候,同道中人的力量比警察更加好用,希望王志虎利用好这三天时间,帮助警方挖出重量级的大鱼。然而,重案组也不能被动等待,包拯在接到白玉堂的消息以后,迅速重新布置行动,以期能借此机会打掉这个隐藏在城市深处的毒瘤。

作者有话要说:鱼片粥很香的哦,嘿嘿~~

第85章 罂粟花瓣(17)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白玉堂会很忙,他需要归队与重案组的兄弟们一起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这次与毒贩的交易就好像是一次卧底行动,执行人必须随机应变,同时也要掌握大量跟毒品有关的知识,否则见面的时候很可能会穿帮。白玉堂这次坚决反对展昭参与行动,而经过了展昭被下药的事件,包拯也不放心让展昭再踏入危险之中。再加上这次的行动跟以往抓连环杀手时的情况完全不同,需要用到展昭专业知识的时候也很少,所以白玉堂归队工作的时候都没有带上展昭。

一开始的时候展昭还为自己争取了一下,但是接连得到白玉堂和包拯两个人的拒绝之后便放弃了。接连三天,白玉堂每天早出晚归,但是他还是不让展昭搬回宿舍住,虽然展昭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白玉堂给出的解释是反正已经请了一周的假,不休白不休,干嘛不彻底休息好了再回去上班?

因为害怕展昭会趁自己不在家偷偷跑回去,白天家里只有展昭一个人的时候,白玉堂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打一个电话回来,询问展昭在干什么。这种定时查岗弄得展昭不胜其烦,到后来他威胁白玉堂如果他非要继续查岗自己只有拔掉电话线这一个办法了。白玉堂这才作罢。

其实白玉堂硬把展昭留在别墅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也很合展昭的心意,他前一阵子一直跟着重案组跑,让习惯了规律作息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现在休息一阵子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白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确有点闷。因此展昭在网上下载了很多跟毒品交易和毒品知识相关的纪录片,无聊的时候就用白玉堂家巨大的电视恶补这些也许会用得上的知识。

三天时间就这样晃晃荡荡地过去了,最后一天白玉堂没有回家,因为他需要在重案组通宵布置行动。因为白玉堂没回来,也就意味着没有美食可以吃,展昭有点郁闷地给自己弄了一碗泡面,然后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啃纪录片,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跟展昭的惬意相比,白玉堂这几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终于布置好了一切以后,他准时在第三天的清晨给王志虎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王志虎显然已经被这三天的等待弄得焦急万分,现在听到大主顾愿意继续跟他交易,立刻好像嗑药一样地兴奋起来。

王志虎在电话里声称他已经拿到了adam的货,并且要求白玉堂见面现金交易。白玉堂以不相信王志虎为由要求见到adam本人,王志虎立刻表示非常为难,称adam因为最近风声太紧一直不敢露面,希望白玉堂可以理解。白玉堂故意表示为难,反复考虑了几次才勉为其难决定跟王志虎见面。

两个人约定等天黑之后在另外一件出租房里见面,挂断电话以后包拯立刻在白玉堂跟王志虎约定的地点周围进行了布控。当天晚上,当王志虎带着两个跟班出现在交易地点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白玉堂,而是当场被化妆改扮过的便衣警察张龙赵虎擒获。

警方在王志虎一伙儿身上搜查出500克高纯度海洛因,经过连夜突审,王志虎很快就将自己吸毒贩毒的行为供认了出来。据王志虎供述,d城地下的贩毒网络非常庞大,跟他一样的小拆家不计其数,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直接从上面的大拆家手里拿货。王志虎上面的大拆家就是他的那个亲戚,那个亲戚名叫周正军,在市政府工作,表面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公务员,但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毒枭。

王志虎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包拯立刻意识到这个叫周正军的一定不是毒品链条的终点。仅凭他一个基层公务员的身份是无法拿到那么多高级毒品的,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条线索值得深挖下去。

与此同时,白玉堂也询问了关于adam和水寄萍的事情。王志虎声称他其实并不认识adam,但是adam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名。因为他是个外国人,可以经常出境,而且手下有好几个小拆家都是美女,因此很是显眼。据说adam本人虽然经常出境但是从来不亲自带毒,他总是让他手下那些女人帮他从境外携带毒品。因为adam控制的女人都是长相柔美,看上去很老实的那种,再加上她们通常学历较高,有外贸工作经历,因此很有欺骗性,很少出事。

水寄萍被抓的事情王志虎也听说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被抓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adam在哪里。他在电话里说拿到了adam的货也都是谎话,毒贩早已经把说谎当成了家常便饭,他们这种人早就毫无廉耻,为了获取金钱满足自己的欲望,连六亲都不认了,何况是一个普通的买家呢?

看起来想通过王志虎寻找adam这条路已经被阻断了,但是现在起码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水寄萍的确是受到了adam的控制。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能证明水寄萍还有上线,但是并不能证明她自己所说的对携带的违禁品为毒品的情况一无所知。要想洗脱水寄萍的死罪,只有抓住adam以后,得到adam的口供证实才有可能。

接下来的侦破方向被确定为两个,一个是派出警员化妆监视王志虎的上线周正军,调查他的日常作息和交际范围。另一方面,继续严密监视出入境人员,对最近一年以来频繁出入境并且拥有外贸从业背景的年轻女性进行排查,确定重点人物,向海关通报,让他们重点监视这些人。发现目标以后不要打草惊蛇,可以有选择地释放她们当中的一些人,以便警方顺藤摸瓜,抓住这个一直躲在幕后adam。

因为还要继续监视周正军,未免打草惊蛇,包拯释放了王志虎,并且派张龙赵虎跟着他贴近监视。因为王志虎已经向警方坦白了太多贩毒集团内部的信息,因此现在他除了跟警方合作以期待日后宽大处理以外没有任何出路。因为如果让上线知道他出卖了自己,王志虎的下场只会比落到警方手里悲惨一万倍。而白玉堂还要继续扮演他大买家的角色,王志虎出狱以后会积极配合警方,向周正军推荐白玉堂。相信要不了多久,周正军就会将白玉堂引入更深的毒品交易链条之中。一切布置完毕,鱼饵已经放下,大鱼咬钩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可以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

不过,这个部署确定以后,展昭就更加不能回去上班了。虽然他只跟王志虎见了一次面,但是周正军现在已经知道了白玉堂身边有一个富家子金主。这个金主如果随随便便就消失了,万一被周正军调查得知,对这次的任务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因此,展昭被白玉堂留在了别墅里,并且还要求他白天尽量不要出门。对此展昭感到非常郁闷,他觉得白玉堂的作法很过分。

因为他已经明确说了不让自己参加重案组的行动,也就是说以后也不打算让自己配合在周正军面前演戏。既然如此,还把自己留在这里干嘛呢?反正周正军没见过展昭,这个富家子金主完全可以活在传说中,既然没机会出场,还窝在白玉堂家里演戏给谁看呢?

展昭郁闷归郁闷。但是经过了这一次吃亏,他也多少能够感受到毒贩是多凶残的存在。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给白玉堂他们造成危险,展昭都会谨慎小心地避免它们的发生。因此,虽然心里郁闷,他还是勉强答应了白玉堂的要求。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以后,警方再也没有过任何对水寄萍的案子深挖的动向,王志虎突然给白玉堂送来了一个消息,前两天adam出现了!

于此同时,警方对adam手下的女拆家的排查也取得了进展,经过大量的调查工作和海关人员的配合,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三个年轻女性身上。她们都跟水寄萍相似,有类似的背景,一年内多次出入境,而且最近一个月以来出奇的安分,只在一周以来有过出境记录。

靠着对这三个女人的监视,警方很快就锁定了adam现在的居住地。接下来摆在警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抓捕adam,水寄萍一案就可以彻底结案。但是这样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惊动了adam的上线的话,一个月以来的大量部署就完全浪费了。

第二个选择是继续监视adam,让白玉堂在周正军身上继续下功夫,但是这样一来,一切就只能交给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动到这个链条的核心之处。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对周正军的监视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这个人从表面上看就像是一个老实的小公务员,平时深居简出,单位家里两点一线,从来不去夜总会之类的风化场所消费。这样一个人,如果说他是毒贩,连包拯这种经验老道的警察都会觉得有所怀疑。因此,这条线是不是还有继续花费警力跟下去的必要,在分局内部,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

侦破似乎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之中,而与此同时,展昭也已经在白玉堂的家里住了一个月。虽然展昭现在只是一个学生,也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但是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整天窝在家里不能出门,时间一长他也有点受不了。这一天,白玉堂照例出门上班,展昭吃过早饭以后一个人溜达到小花园里散步,沐浴在春光明媚的好天气里,看着别墅大门幽幽地叹气。

就在此时,大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展昭微微一愣,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也没有见白玉堂有过什么访客,钟点工自己有钥匙也不必敲门,而且现在也不是他们上班的时间。敲门的是什么人呢?

展昭来到大门口,通过对讲视频的画面向外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展昭急忙把门打开,空荡的街道尽头,一个黑衣人仿佛影子一样拐入了街道的拐角。展昭皱着眉向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刚才那个影子他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出现。怀着疑惑的心情低下头,一个纸箱静静地摆放在地面上。展昭盯着那个纸箱看了一阵,发现那并不是正规快递公司送来的快递,上面并没有贴着任何快递公司的快递单。

在纸箱的上面贴着一张手写的字条,上面有四个小字:展博士收。

给我的?

展昭着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人给他送这种古怪的快递,而且还送到了白玉堂的家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经过了一个多月以前的外卖箱运送炸弹的案子,展昭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他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不应该贸然把快递打开,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给白玉堂拨了一个电话。

接到电话以后白玉堂着实吃了一惊,他急忙叮嘱展昭不要碰那个纸箱,他马上就赶回来。半个小时以后,白玉堂带着分局的拆弹专家好像一阵风一样刮回了家,一下车见到展昭还站在纸箱的旁边,情急之下他一把就拉住了展昭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因为离的很近,展昭可以看到白玉堂满头的大汗。这里地处郊区,平时白玉堂开车回家都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从接到电话到现在竟然只用了半小时,他就赶了回来。看到白玉堂这幅万分焦急的样子,展昭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白玉堂察觉到了展昭的目光,有些不悦地盯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抱怨道,“知道可能有炸弹还离得那么近!你不会进房间再给我打电话吗?!”

展昭微微一愣,不解地道,“如果我进去了,箱子被拿走怎么办?既然可能是炸弹,万一被邻居家的小孩拿去玩引爆了不就坏了!”

“你――”白玉堂无语地看着展昭,真想狠狠骂他两句。

这小子少说也在自己的家里住了一个月了,难道他没有注意到这里前后左右的邻居家里就没有什么小孩吗?别说小孩,连只狗都没有好不好!

就在白玉堂对着展昭想骂又不忍心骂的时候,那边拆弹专家已经扫描过那个纸箱,并且得出了里面并没有炸弹的结论。

一场虚惊。

展昭安心地拆开了这个指明寄给他的包裹,发现里面只有一张普普通通的字条,上面的内容却让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大吃一惊。

明晚十点,金源大酒店十三楼party。展博士如果前往,定然收获颇丰。

落款: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是什么意思?寄件人的名字吗?”展昭皱着眉道,“听上去像个网名。”

白玉堂摇了摇头,“金源大酒店是d城最豪华的大酒店之一,它的十三楼只有一个大型会议室,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在那里办party。还有,为什么让你去,还说收获颇丰。不会是恶作剧吧?”

就在此时,白玉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玉堂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王志虎神秘兮兮的声音。

“我刚刚听说周正军明晚要参加一个聚会,而且那个adam也会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太厉害了,难为大家还能爬上来追文,袖子拜谢。

从今天起双更到月底,感谢大家的支持,也祈祷早日恢复正常。。

第86章 罂粟花瓣(18)

周正军和adam都会参加的聚会,地点就在金源大酒店。王志虎这个内线传来的消息跟纸箱里给出的消息完全一致,这说明了什么?

纸箱是谁送来的?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周正军和adam参加的这个聚会是一个什么性质的聚会,参加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疑问被提了出来,这些疑问的答案应该就在明晚的金源大酒店。

第二天晚上,在聚会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负责跟踪adam和周正军的警员先后传来消息,这两个人的确分别从自己的住处出来,向着金源大酒店的方向出发。在今天上午,展昭和白玉堂就化名住进了这间酒店的套房之中,白玉堂曾经在十三楼走过几遍,的确发现这里布置一新。他向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打听,对方只是说这里要举行的是一个it公司的企业招待会,与会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国家驻d城的使馆人员。

听上去还真是一个高级聚会。白玉堂回到房间之后将情况跟展昭说了,展昭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一个月以来他看了无数跟贩毒罪有关的影音和文字资料,对国内外近几年贩毒罪行的手法和途径有了很深的了解。即将召开的这个聚会以及它的与会人员跟纪录片中提到的一种情况非常类似。

由于近几年国际贩毒组织愈发张狂,贩毒更趋于国际化。在中国境内可以出国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利用职务之便来往于各个国家,从国外带回毒品藏在行李里。由于数量不大,隐蔽性好,通常很难被查出。真是不查不知道,很多在普通人心目中与贩毒这件事根本无法扯上关系的人都有可能出现在贩毒者的队伍中。

例如民航空姐,飞行员,正经的生意人,出差公干的普通白领,公务员,甚至还有驻外使领馆的工作人员。在表面上,他们就好像水寄萍那样,如果没有证据,谁能相信这些人会去贩毒呢。可见有时候很多人都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一些拥有正当体面工作的普通人也会铤而走险。

水寄萍曾经跟展昭说过,adam曾经带着她出席过一些高级社交场合,那么今天在金源大酒店的聚会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场合呢?聚集在这里的不可能都是毒贩,那么其他人或许就是这些毒贩的买家或者潜在买家。adam在这样的场合寻找生意,也寻找适合的下手对象。据资料显示,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吸毒者第一次吸毒是因为意外。可以想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偶尔跟朋友参加了一次这样的聚会,就很可能被他人设计染上毒品,往往越是有钱人就越会成为这些毒贩下手的目标。

展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玉堂,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个机会混进聚会大厅再说。毒贩都非常谨慎,因此参加这个聚会的人一定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之间彼此认识,想要混进去并不容易。但是,还可以想另外一个办法。白玉堂拉着展昭来到员工休息室,偷走了两套服务员的工作服,两个人回到房间将衣服换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白玉堂帮展昭整理好衣角,又帮他把弄乱的头发恢复服帖的状态,最后微微一笑,说道,“你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服务员,真是一不小心就会穿帮,要不然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展昭不服气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道,“我长得不像,你就很像吗?再说了,就不准有一个长得帅一点的服务员?”

“哈哈!”白玉堂哈哈大笑,忍不住戳了一下展昭的脸颊,引起对方不悦地瞪视。

“好了,不闹了。”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进去以后跟紧我,随机应变,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着了人家的道。”

展昭不服气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你放心,我这次保证什么都不吃还不行吗?”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那里面可是有不少毒贩,你要是露出破绽是很危险的。要不然,干脆你还是别去了。”白玉堂看着展昭明显不够重视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打鼓。

“是包大哥同意我参加行动的。”展昭不冷不热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你又拿包队来压我。”白玉堂不悦地盯着展昭的眼睛,“我是在关心你,你不知道吗?”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保证听你的话不轻举妄动还不行吗?从现在开始,你负责发号施令,你是领导。白警官,你就不要再拿那天的事来说事儿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到展昭再三服软,白玉堂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他又叮嘱展昭一会儿如果发现了adam千万不要激动,等到确定他们在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就立刻给外面埋伏的包队他们发信号。展昭满口答应,却在心里忍不住腹诽白玉堂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了。

聚会开始半个小时以后,展昭和白玉堂走员工通道混进了会议大厅。会议厅被布置得与白天完全不同,霓虹闪烁,衣香鬓影,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灯火晦暗的夜店舞池。参加聚会的人都盛装打扮,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从表面上看,这个聚会跟普通的高级酒会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仔细观察又会发觉,整个大厅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白玉堂发现了周正军,然后吃惊地发现他一反平日里刻板老实的作风,正满面春风地坐在一个贵妇的身边,两个人勾肩搭背,甚至互相从对方的杯子里喝香槟。白玉堂知道周正军有妻有子,而这个贵妇显然并不是他的老婆,两个人笑容浪荡,举止令人作呕。

展昭也发现了adam,虽然会场里不止一个外国人,但是人高马大的adam还是很显眼的。这是展昭第一次看到adam真人,平心而论这个老外很帅,看上去三十出头,打扮时尚,风度翩翩。跟其他与会的上了年纪的外国人相比,adam算是难得的帅哥,因此在他的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女人。这些女人大部分人到中年,也有一小部分年轻姑娘,他们围着adam,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亢奋的神情。

其实展昭的江湖经验尚浅,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门道。白玉堂就经验老道一些,只看了一眼他就看出来,现在这座大堂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嗨起来了。原来这个所谓的高层人士聚会不过是聚众嗑药的聚会,没想到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的金源大酒店竟然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是什么让他们胆敢多人聚在一起做这种违法勾当,这些毒贩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撑腰。白玉堂眯着眼睛,穿梭在仿佛群魔乱舞的吸毒者中间,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分辨着那一张张可疑的脸。然而就在白玉堂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对象的同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他的身前掠过,然后又很快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

白玉堂心中一紧,昏暗的大厅里,那抹白色的影子非常显眼。那是服务员的制服,穿着那件衣服的是展昭!他走去的那个方向正是引起白玉堂怀疑的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白玉堂急忙快步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这一路经过舞池,周围的人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他们阻挡了白玉堂前进的路线,当他焦急地分开那些拦路人以后,却吃惊地发现,展昭已经不见了!

白玉堂的心立刻揪了起来!种种恐怖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飞快地乱窜,他像困兽一样站在最后看见展昭消失的地方,双眼仿佛狼一般的充血,他焦躁地踱步,疯狂地喊着展昭的名字,飞快地冲出了大厅!可笑的是,他这种歇斯底里的态度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也许那些人根本无暇顾及身边人的状态,也许,在他们看来,白玉堂的样子才是正常的。他们都疯了,而现在,白玉堂也差不多要疯了!

展昭去了哪里?在这种四周都是毒贩的地方,难道展昭再次被人下药了?或者,他们的身份被识破了,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白玉堂开始胡思乱想,他一边疯狂地在每一个出口寻找展昭,一边给包拯发出了信号。警方迅速将金源大酒店团团围住,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冲进来酒会大厅。所有出口都被堵死,无论是adam,周正军还是他们的幕后上线,今晚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

白玉堂并没有参与抓捕行动,他依然在疯狂地寻找展昭。他不知疲倦地在每一个楼层,每一个出口寻找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他的心仿佛被烈火烧穿了一个巨大的孔洞。三年前的噩梦再次降临,他忘不了那种烈火焚烧的灼痛,也忘不了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粉身碎骨的剧痛!但是,展昭跟那些都不一样。白玉堂不知道,痛苦是不是也可以拿来比较,但是他现在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刚才那匆匆一瞥就将成为他跟展昭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的话,他一定会彻底疯掉。

白玉堂发疯一样地跑着,从十三楼一直寻找到一楼,当他的双脚踏上一楼地面的时候,浑身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

他累得摔倒在地,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响了起来。白玉堂急忙将手机拿起来,屏幕上一个名字在不住地闪烁。白玉堂这辈子从来没有一次,会因为接到了一个电话个激动地想要大叫出来!是展昭的电话!

“展昭!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白玉堂紧张得仿佛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害怕电话不是展昭打来的,而是绑架他的人抢了他的电话。但是最终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电话那头传来了展昭的声音。

“玉堂,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我去哪里了?!我tm到处找你!”白玉堂情急之下忍不住骂了脏话。

展昭在电话那头显然被白玉堂吓到了,他迟疑了片刻才好像做错事了一样,小声答道,“我在那个大厅里看到一个人,他的背影很像昨天给我送纸箱的人,我想追上他看看他到底是谁,结果跟出大厅以后他就不见了。然后我发现包队他们上来了,就跟他们一起会和了。结果把所有人抓住以后也没发现那个人,然后我又发现你不在了,所以我就——”

“你!”白玉堂听见展昭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那颗终于踏实放回肚子里的心也软了下来。良久,他发现展昭还是没有挂断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算我怕了你了,我在一楼,你下来找我吧。”

说完,白玉堂拖着浑身的疲惫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他现在累的不成样子,但是依然直挺挺面相电梯的方向,身姿挺拔地仿佛一根戳在地平线上的旗杆。

这件事终于结束了,白玉堂的心里虽然充满了疲惫,脑海中也有一些尚未解开的谜团,但是,他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展昭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太重要了,而这种重要是他一直以来从未意识到,也从未深思过的。但是经过了今天,似乎有必要要好好地想一想了。白玉堂静静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慢慢变小,一直来到他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展昭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不太合身的白色制服穿在展昭的身上,但是依然难掩他温润如玉的优雅和帅气。他年轻的脸上挂着几丝愧疚的神色,踌躇地望着白玉堂,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玉堂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快步走上前,伸出双臂将展昭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白,玉堂。”

你为什么要抱我呢?展昭想这么问,可是突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问过一次。

“因为这样,我会舒服一点。”

白玉堂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展昭单薄的肩膀上,这一瞬间,白玉堂只感到,实在是舒服极了。

第87章 罂粟花瓣(19)

一个半月以前,d城海关在例行检查中抓获了一个女毒贩,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这个女毒贩被带回重案组审问。当时谁都没有想到,通过对这个女毒贩的追查,竟然会掀出一个震惊全国的巨大的贩毒吸毒交易链条。涉案人员多达好几百人,其中贩毒链条的核心成员多达一百多人,吸毒者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这个贩毒链条的首脑人物的身份比起链条本身更加令人吃惊,那些吸毒人员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体面身份则更让得知真相之后的市民们大呼意外。这次偶然发生的扫毒行动在d城的政商两界引起了巨大的地震,同时也揭开了一桩轰动全国的丑闻。

但是从一开始就全程参与了这次行动的展昭本人却跟以往一样无人知晓,重案组按照惯例将他保护起来,连嗅觉灵敏的庞小蝶女士也再一次将所有的目光投向了白玉堂,将展昭彻底忽略了。展昭对此非常满意,比起出风头,他更关心法官会给水寄萍做出怎样的判决。

不得不说,adam的落网对于水寄萍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这个老外拒不认罪,也不承认水寄萍对自己运送的违禁品内容完全不知情。但是由于adam的下线并非只有水寄萍一人,其他人的佐证对他同样不利,换个角度看,这种情况反而有利于水寄萍的量刑。

案件彻底破获之后,展昭就搬离了白玉堂的家。销假之后的展昭立刻投入了大量的补课工作之中。工作之余,展昭仍然时刻关注着水寄萍,直到一个月以后,一切审理工作告一段落,水寄萍最终被判入狱十年。

这个消息是白玉堂亲自来a大告诉展昭的,得知这个终审结果之后,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有些酸涩,又有些释然。白玉堂知道展昭对水寄萍这个不算初恋的初恋女孩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但是他也知道,这次的案子就是他们两个最终的结局了。三年缘分,无疾而终,终归是一个有缘无分。

尽管如此,看到展昭这种释然中带着心酸的表情,白玉堂的心里还是涌上那么一点不悦。最近这段时间,白玉堂对展昭产生了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说不清为什么在面对展昭的时候经常会冒出一些古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他曾经想过试着疏远展昭,但说来也奇怪了,只要他连续两天看不见展昭,无论工作有多忙,这小子都会经常性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到底是怎么了?白玉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惦记一个人。这不,刚刚拿到水寄萍的终审判决,白玉堂就找了个借口亲自来到a大给展昭传递消息,即使这是一件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

对于水寄萍展昭只是纠结了片刻就放下了,可以说这个结局是他早就设想过的,在他的设想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因此便没有过多的遗憾。要说遗憾,也只能是可惜那个原本善良可爱的姑娘竟然走错当初那一步吧。

白玉堂来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间已经接近下班,而展昭也刚好没什么工作要做。好不容易白玉堂来一趟a大,见到了展昭,当然不想就这么回去。因此他非要拉着展昭,让他请客吃饭。

展昭当然不是小气的人,之前自己被下药的时候被白玉堂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好几天。然后又因为各种原因留宿在白玉堂的家里一个多月,人家一分钱也没有收不说,还提供很多美味的食材,甚至经常在忙碌的间歇亲手下厨做饭给他吃。展昭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报答白玉堂,这次人家主动要求请客,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为了表达谢意,展昭特意选择了校内口碑最好,也是价格最贵的餐厅。虽然他的本意是去校外找一个更高档一点的地方,但是被白玉堂坚持拒绝了。学校的餐厅最大的特点是价格低,菜量大,展昭选择的地方是最贵的,因此饭菜的质量也算过的去。当然,这些食堂大师傅的手艺跟江阿姨的没得比,比起白玉堂都要逊色不少。

想起上个月在白玉堂家逗留的日子,展昭就忍不住往白玉堂脸上瞄,看到他就又想起了那天的鱼片粥,真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展昭在那里暗自琢磨,以后有机会要跟白玉堂学一学怎么做,不过就怕自己学了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现在白玉堂对展昭的一举一动都是非常注意的,他当然发现了展昭在夹菜的时候不住偷瞄他。不知道为什么的白玉堂心里突然有点小激动,看着这个让他整天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白玉堂在激动之余很想马上把自己的思念说出来,可是又觉得跟一个男人说这些事太别扭。不过,既然他是心理学家,跟他聊这些事也是正常的吧,白玉堂踌躇了一顿饭的时间,当吃过了晚饭,两个人一起离开餐厅以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展昭本以为吃过饭白玉堂就会动身回家,毕竟他那个住处离a大还是很远的,走晚了会影响他的就寝时间。可是没想到白玉堂坚持要送展昭回博士楼。走在通往博士楼的林荫小路上,洁白的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在即将路过绿柳亭的时候,展昭突然站住了。

白玉堂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展昭开口,没防备展昭突然站住,他的脚步一顿,挑眉看向展昭。只见展昭站在一排笔直的杨树面前,透过树林的缝隙,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绿柳亭。

“看什么呢?”

“没什么。”展昭微微一笑,“这一年来我经常会在那里看到一个人,她总是在傍晚来,天一黑就会离开。我想她是在怀念她的朋友,但是天黑以后就会感到害怕,就很快走了。在寄萍的案子发生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心理咨询收到了效果。就在寄萍出事的那天我还见过她,当时还答应了她继续帮她做一个月的咨询,但是寄萍出了事,我在你家里住了这么久,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所以路过这里的时候我才会停下看一看,如果看到她站在那里,我想我会很沮丧的。”

白玉堂已经明白了,展昭所说的会站在绿柳亭边缅怀朋友的人就是丁月华。他看着展昭脸上平静的表情,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看上去他对月华那个丫头没什么师生以外的感觉。但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立刻就有点别扭,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展昭跟月华之间的关系呢?为了缓和这种别扭,白玉堂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沮丧?”

展昭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状态,他抬起头微笑着看向白玉堂,“我在读书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做《登天的感觉》,那是一个心理学家的咨询手记。以来访者为中心,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并且让他们走上正常的人生轨迹,这对我们这些提供帮助的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成功。医治好别人的心,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对于我来说,如果丁月华以后可以正常生活,那就是我的成功,这感觉就好像登天一样快乐。”

“所以,如果她突然又回到这里缅怀吕小月,对你来说就好像把登天的梯子撤掉了,是吗?”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他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还好月华比较乖,没有撤掉我的梯子。”

说罢,展昭深深地看了白玉堂几眼,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在展昭的目光中很少出现的狡猾。白玉堂心里一惊,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果然,展昭在深深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以后突然说道,“说起来,我记得在寄萍的案子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曾经打过一个赌。白警官,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白玉堂心道不好,他真的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玉堂的脸色微变,当然逃不过展昭的眼睛,年轻的小博士狡猾地笑了,“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现在你输了,我赢了,我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呢?”

“啊,呵呵。”白玉堂尴尬地笑了笑,他盯着展昭嘴边的微笑,总觉得浑身有点发冷。他不知道展昭会提什么条件,但是一种不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条件肯定会让他感到很不爽。

展昭没有让白玉堂害怕太久,他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其实这个条件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大概在几个月以前我就已经想过。”

“几个月前,那是什么时候?”白玉堂皱着眉端详着展昭,心说这小家伙还挺能装的,原来打赌之前就想好怎么折磨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展昭嘴边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回想起几个月前做出决定时的情形,展昭脸上的表情归于严肃。

“就是在我们去h市之前,我发现了你因为爆炸的刺激而产生了短暂的失忆。从那天起我就想帮助你,希望你能够接受心理治疗。”

白玉堂眉头一皱,“可是我已经接受心理治疗了,虽然时间晚了一些,但是赵教授说我的治疗效果非常不错。我想这一定不是你要提的要求吧?”

展昭脸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我提的要求并非是要求你做心理治疗。在心理治疗方面我没有经验,师傅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有他帮助你我很放心。我知道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不应该对你的治疗情况太过好奇,但是从你目前表现出来的状态看来,作为一个朋友,我很担心。”

“你想说什么?”展昭的态度让白玉堂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展昭要跟他说的事情或许会令他感到不快。

“在寄萍出事的那一天,我除了见过丁月华以外,还见过苏虹。”展昭盯着白玉堂微变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苏虹跟我讲了一些过去的故事,关于你的。”

展昭的话在白玉堂的心底引起了一阵波动,他可以猜到,苏虹讲的那些关于他的故事里会包括哪些人,哪些事。他有些不悦地盯着展昭的眼睛,语气微冷,“苏虹都说什么了?”

展昭有点不敢看白玉堂的眼神,但是他依然坚持着将苏虹讲给他的故事说了出来。白玉堂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展昭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白玉堂将自己刚才说出来的事情消化完,过了很长的时间,白玉堂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挑眉看向展昭,严肃地说道,“苏虹说的都是事实,不过她并不是当事人,当天的情况她了解的并不全面。我想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主动从她那里打听这件事。好像你说的,你把我当朋友,如果别人非要跟你讲我的事,而且又涉及到我的心理问题,你没道理不听。所以我不怪你,虽然我更希望你是第一个从我这里听到这些事的。但是,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谈这个了,有很多问题我不想现在让你知道,因为我不希望让你看见一个心理脆弱的白玉堂。展昭,你能明白吗?”

“我――”展昭没想到白玉堂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其实白玉堂的话大部分他都听懂了,除了最后那一句。他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要说不希望自己看见一个心理脆弱的白玉堂。所以,他并不明白白玉堂的意思。

展昭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措辞,有些担忧地看向白玉堂,“我是一个心理学家,我并不认为心理脆弱有什么问题。玉堂,你应该相信我,作为一个朋友我非常关心你,我想要让你像月华那样恢复正常。我希望你能心情愉快地走在阳光里,希望你不要失眠,不要再受心理创伤的折磨。要解决这些问题的前提就是你要开口讲话,否则即使是师傅也帮不了你。玉堂,你能告诉我吗?就当做履行那个赌约,我希望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往事,我想知道丁兆惠,云秋泽跟你之间的关系,我也想知道爆炸发生的那天,在第一现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有什么是苏虹不知道的,而你这个当事人又经历过什么?”

“够了!”白玉堂大喝一声,死死地盯住了展昭惊愕的眼睛。

展昭的话猛然被打断,他吃境地看着白玉堂突然暴怒的样子,呆呆地嘟哝道,“告诉我吧。”

“不要说了!”白玉堂用通红的眼睛深深地盯了展昭一眼,然后突然转过身,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医生,展昭,如果你再问一句,你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说罢,他迈开步子,快速向山下走去。

展昭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今晚之前,他设想过很多次今天的情景,但是他绝对没有猜到,白玉堂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夜风很凉,吹得展昭微微一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明明一个月以前他还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我问的时机不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吵架啦,不过很快就会和好滴,不要担心啦。。

第88章 罂粟花瓣(20)

展昭日记

命运不是机遇,而是选择。

――j.e.丁格

2013年4月28日晴

白玉堂今天突然来找我,他告诉我寄萍的最终判决,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但是他能来,本来算得上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虽然,到最后会发生那种让我无法理解的变化。

在我的生命中,水寄萍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在我孤独的大学生涯中,她是难得的一抹暖色。我并非没有设想过如果当初有别的选择,到了今天我们是不是还会在一起。但是曾经的她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而她为自己所选的路本来不错,奈何被她自己走偏了。

十年的刑期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不能跟死刑相提并论,但是我依然感到十分痛心。三年时间,物是人非。命运弄人,我们永远都无法知道明天回遇见一个怎样的陌生人,而我们又会不会爱上他。在当初认识寄萍的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在三年之后我们重逢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稍微有点懂了。

今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很久,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我竟然失眠了。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我在凌晨时分爬起来,打开了电脑,准备写点什么,却发现脑子异常混乱。案子已经结束了,虽然无论从规模还是影响力来说,这桩案子都可以算得上是大案。我和白玉堂全程参与了此案,甚至还为了查案被人下了药。现在回想起来,我为这个案子也算付出了很多,但是真的让我为这个案子写上几句结案感想,却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案子的主谋和从犯的心理状态都很单一,那就是贪婪和放纵。他们的思维已经陷入了病态,为了追求毒品和金钱的刺激已经无视了所有的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在白玉堂家的一个月时间我看了很多跟贩毒吸毒有关的资料,对这种犯罪形式越了解,我的心情就愈发沉重。在我的印象中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去精神病院参观的时候,那种周围没有一个正常人的感觉会让人从心底产生恐惧和阴冷的感觉。看过那些纪录片我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每一位缉毒警察都是英雄,他们是与恶魔打交道的人,比起我们这些行为学研究者,他们的工作更加危险,也更加令人钦佩。

关于案件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也许的确像白玉堂所说的那样,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危险,时刻都可能没命,或者会经历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但是随着深入接触这些工作,我发觉我想要当一名警察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坚定。我曾经跟师傅提过这个想法,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看我自己的选择,但是无论在毕业以后我愿意去做什么工作,首先都要把a大的学业完成。说起这个真有点惭愧,昨天看到师姐的时候她还调侃我说,如果我再这样晃下去很可能需要推迟毕业了。

师傅给我找了一个出国开会的机会,一周以后的飞机去美国。白玉堂今天来找我,我本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最后我们吵架了,也就没来得及说。唉,这一架吵的真是莫名其妙。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当初我第一次上门找他的时候,看到他那件白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土,手机扔在地上,他的眼神恍惚得就好像大哥当初发病时的状态。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扎了一下一样。我想起了大哥,他原本是一个多么温柔又优秀的人,但是因为精神分裂症,他正值壮年却什么也做不了。每当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都会感到深深的自责,因为在当初他没有发病的时候就有过很多前期症状,而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是我的疏忽和无知造成他现在无法逆转的病情,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就算积极治疗,配合大量的疗养也只能将病情控制住。这种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加重,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无法估计。

现在让我想象一下,如果有朝一日大哥会认不出我,甚至认不出爸爸妈妈。不行,我不能做这样的想象,这对大哥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在精神疾病的治疗中,医药的作用实在是太微弱了,大部分的精神疾病都是无法逆转的。大哥已经这样了,我决不允许另外一个在我身边的人也经受这样的痛苦。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怎样帮助白玉堂。我询问过师傅,也自己查过很多资料,后来也多次劝说过白玉堂。在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吴岷山连环爆炸案发生的最初,我跟白玉堂在他的家里深谈过一次。他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愿意接受心理治疗。而且当时他也态度明确地表示,愿意把在他身上发生过的心理创伤全部讲出来。一个月前,他愿意讲,为什么在一个月以后,就会如此态度激烈地反对呢?

这一个月以来在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难道是治疗过程中出了问题吗?我刚才给师傅打了一个电话,他并没有对我透露白玉堂治疗的细节,但是他明确地跟我说,白玉堂的治疗仪一切顺利。师傅提醒我,也许白玉堂的态度并不是因为心理创伤本身,而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师傅让我仔细回想一下最近这一个月里跟白玉堂之间接触的细节,以及白玉堂刚才发火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努力地回忆了,可是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在我跟白玉堂之间。而且最糟糕的是很多事情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发生的,关于被下药之后的那个晚上,我的大部分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我只记得白玉堂照顾了我,但是具体的细节我并不清楚。每次我问起他也是支支吾吾地不愿意细说,难道是因为那天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可是这跟白玉堂的心理创伤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在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说到他刚才在发火前说的话,我只对其中的一句记忆深刻。他说他不愿意让我看见脆弱的白玉堂。可是我的专业是心理学,人类的心理本来就是脆弱的,但是就好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的心理会脆弱到什么程度,你同样也无法预知一个人可以怎样的坚强。白玉堂难道不明白,就算他在我的面前讲出他之前的脆弱,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我对他这个人的判断和认知。

他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个强大的人,是一个勇敢的人,更是一个坚强的人。即使他的心灵经受过创伤,我依然不会用脆弱两个字去形容他。难道,这就是他愤怒的原因吗?难道是我的态度伤害到了他?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我该怎样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白玉堂,你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也是一个让人很头痛的人。在我看来,你的态度虽然有情可原但是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之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难道作为一个朋友的我只能在你感到痛苦的时候袖手旁观才是正常的行为吗?你难道愿意看到我对你的脆弱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可惜,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大哥的悲剧在你的身上重演,哪怕被你讨厌我也会缠着你,逼着你说出当年的真相。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讨厌我,那我就暂时离你远一点,等你自己想通的时候,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情。

距离下周飞机起飞的时间只剩下几天了,这次的会议会持续一周的时间。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想通了,不过,如果到时候他依然顽固不化,我会去找他说清楚的,哪怕再吵一架。

心很乱,本来什么都不想再写了,但是突然想起了一件让我思考了很久还没有结论的事。

那天出现在白玉堂家门口,给我送来一个快递纸箱的人到底是谁?我虽然只看见了他的背影,但是我敢肯定那是一个男人,身高很高,身材也很魁梧。我看见那个背影两次,一地是在收纸箱的时候,另一次是在金源大酒店的抓捕现场。他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为了给我传递消息,第二次是为了引我离开那个毒贩云集的吸毒大厅。

他是什么人?他是怎么知道那个毒品聚会的消息,又为何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我?他怎么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而且他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做了协助警方破案的工作却不愿意露面呢?这一切都十分可疑,我一直想不通这个人的来历,在我的记忆中也肯定不认识这样的人。

现在白玉堂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我也把情况告诉了包大哥,他们两个也跟我一样想不通这个人是谁。白玉堂查了他家附近的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身影。但是在录像镜头中他大白天也蒙着面,录像里显示他曾经连续几天出现在白玉堂家的周围,但是在给我送了纸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非要这么装神弄鬼。

最近这一个月真是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首先是丁月华那个丫头竟然给我弄了一个官方网站,然后是白玉堂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最后就是这个神秘兮兮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会再次出现,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但是我从直觉上来说,我觉得他并不像是一个坏人。

看看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我竟然一夜没睡,一篇短短的日记竟然写了一个通宵,但是回头看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不知道这一夜,白玉堂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睡不着。

算了,还是希望他不要像我这样吧。

白玉堂,算起来,再有十天我就回来了。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进入下一个案子,闹别扭的两只会很快和好,还有大家喜欢的英雄救美桥段哦。。。

顺,再次祈祷恢复正常,起码把俺的专栏吐出来呀。。。

第89章 生死时速(1)

因为这次要出去一周的时间,展昭早早就收拾好了很多必要的行李,装了整整一个大箱子。将机票等重要的物品再次核对了一遍之后,展昭给包拯打了电话通报了他最近的行踪。挂断电话之后,他端详着手中新买的手机,再次陷入了几天以来的纠结。

前天跟白玉堂吵了架之后他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心情依然不好,又不想睡觉,百无聊赖之际,展昭破天荒地独自一人去了市中心。闲逛了一个上午以后,他竟然不知不觉走进了上一次白玉堂带他买衣服时光临过服装店。一只脚踏进了服装店,展昭立刻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上次帮他拿衣服的女店员,而且对方也发现了他。

女店员显然认出了展昭,兴奋地想要跟他打招呼。展昭却立刻转身,飞速离开了那家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害怕吗?怕那个女生跟他聊天,还是怕她问起白玉堂?也许都不是,只是展昭现在实在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说话吧。他步履匆匆地从服装店出来,却冷不防又闯入了另外一家店。当展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店里面满眼都是各种花花绿绿的电子产品,原来他是进入了某个时尚电子品牌的体验店。

展昭对电子产品一向并不热衷,就连他的手机还是古董级的老式诺基亚。之前每次查案的时候需要发送资料,展昭都要借用白玉堂的手机。看到这家店,展昭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办案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要弄一个可以随时收发邮件的手机或者平板电脑,以免以后总要借用白玉堂的东西。因此,原本漫无目的闲逛的展昭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目标,竟然认真地看了起来。

体验店里多数都是跟展昭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还有很多更加年轻的小孩子。孩子们无一例外,全都聚精会神地跟那些小巧精致的电子产品较劲。展昭走到一张空着的展示台前,拿起摆放在上面的手机摆弄了几下。突然他发觉这部手机跟白玉堂的手机很像,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同一个牌子的不同款式。

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突然觉得他非常喜欢这部手机,立刻找来店员咨询了一番。那个店员看上去跟展昭的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出头。但是论起对电子产品的了解,展昭却跟人家丝毫没有可比性。那个小伙子很热情地给展昭介绍了这款手机的各种功能,在展昭决定买下一部以后,又周到地帮他激活,设置好所有的程序,而且还利用店里的无线宽带帮展昭下载了很多据说实用有趣的app。最后,展昭拿着新手机回了宿舍,然后花了一个小时把电话号码从旧手机上导了过来。

当忙完了一切以后,展昭轻轻摸了摸手机精美的触屏,在通讯录中找到了白玉堂的电话号码。他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但是思来想去他也不知道电话接通以后该跟对方说些什么。这一晚他捧着新买的手机,从想打电话到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一直到顶不住睡意而昏昏睡去。

明天展昭就要暂时离开d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是两天没有见到白玉堂,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思念的情绪。展昭盯着手机上白玉堂的名字,良久之后,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就在展昭叹息的同时,身在重案组的白玉堂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盯着桌子上已经冰冷的奶茶,脸上的表情阴郁而沮丧。在白玉堂的身边,三三两两的同事们无语地瞄着他的脸色,不时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家伙据说从昨天一早就一直坐在这里,这都一天一夜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大案,现在啥事没有,重案组全部人马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怎么这家伙就盯在办公室里不动了呢?

不是没有人上前询问过白玉堂为什么要坐在办公室里不离开,但是试图关怀他的同事们都被他一两记眼刀子给吓走了,到了最后除了领导以外就只剩下苏虹一个人敢上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苏虹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虽然白玉堂只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最多时不时地瞄几眼手机,也没做什么过多扰民的事情。但是留守办公室值班的兄弟们还是忍受不了因为白玉堂的存在而造成的低气压。最终,有人把状告到了包拯那里。包拯没说什么,只是来到办公室溜达了一圈,跟白玉堂说了几句话以后心里就有了大致的盘算。最后,他只跟白玉堂说了一句话,虽然没人知道包拯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结果还是令所有人满意的。

白玉堂在呆坐了两天以后终于离开了办公桌,而且是用飞快的速度跑出去的。当时在办公室的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白玉堂的失态,他们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他们去问包拯,却被包拯骂了一顿赶出了办公室。于是,白玉堂离奇发呆又离奇复原的原因就这样成了一个迷,一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解开。

展昭在上午九点准时来到了机场大巴停靠的站点,d城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展昭这次要去的地方温度也很高,所以他穿的很轻薄,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当白玉堂的车停在大巴站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展昭挺拔的身影。虽然只有两天没见面,但是白玉堂却一刻都没有停止思考他跟展昭之间的问题。现在见到了人,不知怎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竟然又有些退却的趋势。

透过汽车玻璃,白玉堂紧紧地盯着展昭的侧脸,回忆起刚才包拯跟他说的话。

展昭要去美国,一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打算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他回来吗?

展昭要去美国,但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白玉堂有些不悦地看着展昭的身影,片刻之后他又有些自责。明明那天晚上是他向展昭发了脾气,这样就让展昭主动打电话告知自己他的行踪,的确有些不讲道理。白玉堂纠结地盯着展昭,仔细看起来,这小子好像瘦了一些。才两天就瘦了,难道是没有好好吃饭?

那天自己向他发了那么大的火儿,他的心情一定也很不好吧?白玉堂自己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展昭关心他心理创伤的行为给出那么大的反应,如果换成以前,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其实那天发过脾气以后,白玉堂立刻就后悔了。他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是他对自己因为心情突然不好就开口迁怒展昭的作法感到了内疚。

无论如何,认识展昭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白玉堂对展昭几乎没有过任何不满。他知道展昭有多关心他,而他又多在意展昭。因此,白玉堂在听了包拯的话以后,立刻决定在展昭去美国之前来找他。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上一周的时间了,他需要现在就跟展昭说清楚。如果展昭不理他,他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总之不能让展昭带着对自己的厌恶坐上去美国的飞机。

白玉堂这样想着,刚想要下车,却发现机场大巴已经停在了展昭的面前。展昭已经拎着行李箱上了车,而再有不到两秒钟,车门就会关上。

白玉堂心里一急,急忙下车,向着大巴跑了过去,终于在大巴即将启动之前赶上了!为了叫住立刻就要启动的大巴车,白玉堂硬是站在大巴的正前方拦住了它,吓得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赶紧收回来,否则非要弄出人命不可。

“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我送个朋友,你继续开车就行了!”白玉堂陪着笑给大巴司机道了歉,然后塞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在对方的口袋里。

这时候就看出来了,脸长得好的人还是很占便宜的,司机师傅竟然没有责怪白玉堂冒险拦车的举动,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蛋。当然,那张钞票也起到了不能忽视的作用。白玉堂勾了勾嘴角,快速越过一排排乘客,向着自己的目标走了过去。

白玉堂一上车展昭就看见了,他吃惊地盯着白玉堂向自己走过来,直到他喘着粗气坐下了,才恍然回过神来。

“白,玉堂?”

“没错,就是我。”白玉堂盯着展昭诧异的表情,嘴角微勾,“两天没见了,想我了吗?”

展昭微微一怔,脸上拂过一丝困惑,片刻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他拈起两根手指在白玉堂的脸上掐起一块肉轻轻捏了捏,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嘟哝道,“这是真的白玉堂吗?不是易容的吧?”

白玉堂根本没想到展昭见到他以后会有这样的举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地让展昭捏了个够。等到展昭终于放了手,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的时候,白玉堂似乎才意识到展昭刚才给他来了一个恶作剧。然而,白玉堂给出的反应着实吓了展昭一条。他没生气,更没反击,而是诡异地红了脸。

展昭吓了一大跳,急忙担忧地推了推白玉堂的肩膀,“白玉堂,你没事吧?”

白玉堂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没,没事。”

“哦。”恶作剧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展昭意外之余愈发觉得白玉堂不对劲。但是鉴于这两天他一直为了白玉堂对他发火这件事而忐忑不安,正应了刚才他的那句话。虽然说什么“想他”这种话听上去有点暧昧,但是硬要说没想却是在自欺欺人。

因此,现在白玉堂肯主动出现在展昭的面前,虽然举止有点不正常,却已经很让展昭开心了。因此,展昭刻意忽略了刚才两个人都有点二的举止,主动对白玉堂笑了笑,“你是专程来送我的,也就是说你不生气了是吗?”

展昭的话终于让白玉堂回过神来,他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我没生气,一点都没生气。展昭,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白玉堂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诚恳到连展昭都有点不适应。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白玉堂几眼,心里还是存着一些疑问,他不明白既然白玉堂现在肯这样理智地跟自己道歉,当初为什么会因为那个在他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而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气氛难得缓和,展昭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疑问来破坏气氛。他对白玉堂笑了笑,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还是下车吧,有什么话等我回国以后我们再聊。”

“不!”白玉堂摇摇头,“我送你上飞机以后再走。”

“啊?”展昭微微一怔,望着白玉堂专注的目光,突然觉得心里微微一动,一种莫名的温度袭上心头。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堂这么不正常,而且,看着他这幅疯疯癫癫又胡子拉碴的样子,自己竟然会觉得他帅得不可思议。

展昭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也已经不正常了。难道白痴是会传染的么?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对视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平稳地停在了最后一个站点。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牛仔帽的魁梧男子悄无声息地上了车。车门关上,大巴继续启动,很快就会开上高速公路,前往建造在郊区的d城机场。

上午九点三十分正是d城的交通高峰,很多人选择在周末驾车出游。高速公路上车流如织,司机们都在认真而专注地开车,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在悄悄酝酿,将他们引入从未经历的危险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单元名字来自基友,这家伙太喜欢那部电影,非要我用这个名字,远目。。

第90章 生死时速(2)

大巴车驶上高速公路,开始逐渐加快车速。展昭和白玉堂坐在大巴车的后半部分,大概倒数第六或第七的座位上。在他们隔着过道的左边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在他们的前边位置上则坐着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斜对角的前方,一对老夫妻正在小声拌嘴,从偶尔传过来的那么一两句里可以听出,这对老夫妻是坐飞机去美国探亲加旅游的。他们的儿子在美国给他订好了机票,但是老太太觉得花钱坐头等舱太贵没必要,一直到坐上了机场大巴还在跟老头子抱怨。看得出来老头子的性格比较强硬,有点大男子主义,听着老太太的唠叨就很不耐烦,用很重点语气在呵斥老太太,让她不要辜负儿子的一片孝心。

展昭之所以能听见老头老太的拌嘴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声音的确不算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跟白玉堂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刚刚他们两个人算是已经和好了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冷场了呢。展昭觉得尴尬,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也不怎么自然。展昭试图寻找一个话题,但是看着白玉堂这张憔悴的脸,他只能想到诸如你怎么又失眠了,你的治疗进展如何,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类问题。而显然,根据展昭的经验这些问题都是白玉堂的雷区。

他沮丧地将脑袋靠在靠椅上,决定一直这样装死直到机场。展昭郁闷地想,难道以后要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地跟他相处吗?白玉堂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难搞了!

看着展昭这幅样子,白玉堂心里也感到很难受。在他的设想中,他跟展昭之间不应该是这种相处模式。他觉得在几天以前他们两个携手侦破那起贩毒案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那种融洽的关系才是他喜欢的。而现在为什么好像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呢?可是想来想去,白玉堂也只能怪自己,这样的状态还不是他自己造成的?

白玉堂端详着展昭闭目养神的样子半晌,发现人家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无奈之间只好目光游移,心不在焉地在大巴车里扫来扫去。他暗自盘算,一会儿到了机场就买一张机票跟展昭一起上飞机,他要在美国呆一周,我就陪他一周。这样的道歉算得上有诚意了吧,白玉堂觉得展昭一定会被他的诚意感动的。只要能恢复到一周前的那种相处状态,白玉堂不介意旷工一周,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案子发生。

而就在白玉堂打定了主意的时候,他游移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深黑色的高大身影。白玉堂可以确定,这个人在他上车的时候还不在车上。白玉堂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在所有人都闭目养神,昏昏欲睡的车上,他突兀地站了起来。从背影看去,这男人起码有一米九的身高,一身漆黑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旅游景点经常可以见到的牛皮制牛仔帽。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白玉堂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他轻轻推了推还在假寐的展昭,后者睁开了眼睛。

因为这两天心里有事,展昭基本上就没怎么好好睡觉,刚才虽说是假寐,但是闭着眼睛随着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动,他很快就要睡着了。结果被白玉堂一碰,睡意顿时全无,展昭不开心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迷迷糊糊地嘟哝道,“干嘛啊?”

白玉堂压低声音对展昭说道,“前面那个穿风衣的男人,我觉得他不对劲。”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目光忘了过去,也看见了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展昭就微微一怔,“好高啊。”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是在我们之后上车的,我觉得奇怪是因为大家都坐着,他竟然站起来。”

展昭也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的举止的确很奇怪,他的位置处于第一排,背对着所有人,因此展昭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背影看过去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男人的身体在轻微地抖动着。他为什么会抖动呢?

“玉堂,他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我们去帮帮他?”

白玉堂点了点头,“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就行了。”

说着,白玉堂就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询问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站在大巴车里。

可是,没等白玉堂迈出第一步,那个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大喊,整辆车的人都被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即使早有准备的白玉堂和一直关注着白玉堂的展昭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那个男人的下一个动作却彻底将两个人吓住了。他竟然纵身一扑,扑向了正在专心开车的大巴司机。

在交通高峰时间,高速路上车流密集,每一辆车如果想要超车或者停下都要给出信号和提示。这是因为如果一辆车突然加速,减速或者转弯甚至停车,都会让躲闪不及的后车遭殃。然后一个影响另一个,稍有不慎就会形成连环撞车事故。因此,在高速路上跟司机说话都要十分小心,何况是这样纵身一扑。司机一个措手不及就可能发生巨大的危险!

不好!白玉堂心里一惊,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判断,他飞速靠近了车的前半部分,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那个黑衣人拿下。但是因为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白玉堂只来得及跑到第三排的位置,那个男人已经接近了司机。因为受到突然袭击,司机手下一滑,车子疯狂地摇晃了几下。在高速的状态下,这种剧烈的摇晃立刻让车里所有人感受到了冲击,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白玉堂因为站在过道里,身体摇晃最厉害,受到了最严重的波及,晃动的车身将他狠狠甩向了车子的一侧。腰侧撞上了座椅扶手,剧痛让白玉堂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眼冒金星,疼得几乎留下了眼泪。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因此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他努力做了两个深呼吸想要控制住身体的平衡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他的腰部,白玉堂心里一动,勉强转头看去,原来是紧随而至的展昭。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一抹凝重的神色。展昭担忧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展昭他没事。刚巧白玉堂摔倒的地方是一个空座位,他就势坐下,一只手用力揉着腰部的撞伤,希望它能快点缓解。展昭站在白玉堂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前方。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展昭的心立刻凉了几分。

没想到,这次真的是出大事了!

原来,在刚才他赶过来援救白玉堂的时候,车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个黑衣人现在就站在司机旁边,他现在面对着车尾的方向,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脸,因此,距离较近的展昭也看清了那张脸上冷酷疯狂的表情。但是令展昭心里发冷的并非这张脸,而是这个人手中拿着的凶器。那是一把漆黑的手枪,看不出枪械的型号,但是据展昭有限的相关知识去猜测,很可能是一把黑市改装枪。这把枪正顶在司机的脖子上,那个中年司机显然已经魂飞魄散,但是因为那个黑衣人用枪逼着他继续开车,他只能用颤抖的手继续掌握着方向盘。

黑衣人控制了司机,冷冷地盯着整辆车的所有人,然后用嘶哑颤抖的声音叫道,“加速,一直开下去,不准拐弯,不准掉头!”

司机被冷冰冰的枪口逼迫,只能遵命加大油门,眼看着车速已经提高到将近70公里,但是那个黑衣人似乎依然不满意,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车上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吃惊地大叫,有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大声抱怨司机开车技术太烂,差点把他摔倒。原本坐在白展二人前边的带孩子妇女在安抚吓哭了的女儿,他们身边的年轻夫妻,丈夫在照顾受到惊吓的孕妇。那对老年夫妇中的丈夫非常气愤地站起身想要上前找司机理论。

展昭敏锐地发现,那个黑衣人看到躁动的人群以后,也变得烦躁不堪。那人握枪的手开始不住地抖动,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发狂射穿司机的脑袋。看到这里,展昭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猛然站起身,几步来到了大巴车的中间位置,对车子后半部的人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安静!”

展昭平时是经常在阶梯教室上课的人,这一嗓子虽然声音不够高亢,但是赢在穿透力很强。在他喊过以后,除了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直在哭以外,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展昭,而大多数人在看展昭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展昭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坐着的乘客还没看见那把枪,但是已经站起身来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看见了。那些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恐惧的神情,车上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安静。

片刻之后,一个看见了凶徒和手枪的女人大喊了一声救命,恐惧仿佛传染病一样在车厢内蔓延。展昭心道不好,在那个女人喊过第一声之后,他迅速站在了身边的一个空座椅上,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大喊道,“全部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司机开车!这辆车被劫持了,如果你们激怒了劫匪,他会杀死司机,车子如果失去了控制我们所有人都活不成!都住口!立刻住口!”

展昭冷静而清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发生的状况,对死亡的恐惧让大家立刻闭了嘴,包括刚才一直在尖叫的女人。事态的稳定让展昭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此刻,他突然听到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过来。”

这声音就好像一道冷气从展昭的脊背一直传到脑门,他离开座椅,缓缓转过身。凶徒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他手中的那把枪已经离开了司机的脖子,笔直地指向展昭。

第91章 生死时速(3)

展昭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脸上还在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他盯着凶徒的脸,尽量不去看那把黑漆漆的手枪,但是那张脸带给他的感觉竟然比杀人的手枪还要恐怖。展昭紧握住右拳,目光尽量平视对方,慢慢向前走去。

突然,展昭听见白玉堂在小声叫他。展昭知道他已经走到了白玉堂的身边,他没有看白玉堂,只是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现在他不能做多余的动作,要完全顺从那个劫匪,因为他跟司机的距离太近,他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辆车里所有人的生死,展昭不敢大意。

他慢慢来到距离黑衣人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平静地问道,“你让我过来,我过来了。能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吗?”

黑衣人的目光在展昭的脸上扫过,好像一抹冰冷的激光一样让展昭浑身发麻。他没有回答展昭的话,相反,在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有些紧张。展昭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从眼睛看到他的嘴角,最后往拿枪的手上扫了一眼。心底微微一沉,展昭的情绪比刚才还要紧张了。

“展昭,怎么了?”白玉堂尽量压低声音,小声跟展昭说话。

展昭再次摆了摆手,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黑衣人,他用非常轻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抚对方一样,对他说道,“我叫展昭,我是一个老师,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那个黑衣人微微一怔,困惑的神情有了那么一丝清明,他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然后古怪地问道,“老师?”

“嗯,是的,我是老师。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帮你。现在,你能先把枪放下吗?”

展昭一提到让男人把枪放下,他立刻再次激动了起来,盯着展昭大喊道,“骗人!你在骗我!”

说着,他将枪高高举起,只要扣动扳机,展昭就会受伤甚至丧命。在这关键时刻,白玉堂仿佛一头猛虎扑了过去,他想把展昭救下来。虽然他们的距离超过了两米,但是他还是尽了全力向前扑去。只要能救下展昭,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展昭并没有看见白玉堂的壮举,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对面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上。当那把枪起来的时候,展昭立刻高声喝道,“不,不要动!冷静!我没有骗你,你可以留着枪,我不会抢的,你放心!”

男人听见了展昭的话,情绪冷静了一些,他将手枪慢慢放下,继续顶在了可怜的司机的脑袋上。展昭暂时安全了,白玉堂也停下了脚步,他紧跟在展昭的身后,蓄势待发,决定只要展昭有危险他就立刻冲过去。在刚才出事的第一时间白玉堂就发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他并没有带枪。

白玉堂有两把枪,平时只要是办案期间都是枪不离手。但是这几天他一直在休假,就算留在重案组他也是把枪锁起来不会随身带着,这次追展昭的时候更是不会想起来拿枪。结果这个疏忽让他现在非常被动,眼前这个匪徒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不能远距离击毙就只能硬碰硬,可是如果在挣扎过程中影响到开车的司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白玉堂觉得他现在是进退两难,就在他努力思考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展昭再次说道,“你看,我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伤害你。我是来帮你的,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男人不怎么信任地看了展昭几眼,然后冷冷地答道,“我叫韩龙。”

“那么,韩龙你看,我已经告诉你我是个老师。出于公平,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工作对吗?你是做什么的?”

韩龙警惕地看了展昭一眼,似乎非常不愿意把自己的职业说出来,那目光充满了不信任。

展昭控制着僵硬的嘴角,扯出微笑,鼓励地对韩龙说道,“韩龙,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想要解决一个问题,你把问题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的,好吗?”

韩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他盯着展昭看了很久。在这种压抑的目光逼视下,展昭只觉得浑身都几乎僵硬了。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晃动,目光尽量专注,表情尽量诚恳。在韩龙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表情,这种表情他曾经在一个非常亲近的人的脸上看到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展昭不寒而栗,种种迹象预示着他即将要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这一车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接下来的行动上。如此危急,不容他不谨慎行事。

良久,韩龙似乎终于想通了。他盯着展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见最高长官。”

展昭心底一沉,韩龙似乎察觉到了展昭的情绪变化,立刻不高兴起来,“不要耍花样,我要见最高长官,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你见最高长官是为了什么呢?”展昭试探着问道。

韩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情,他的情绪有些慌乱,手中的枪开始小幅度地上下挥动。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巨大的身形不住地颤抖着。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要救她,救她!她很危险!你们这些混蛋,我要见最高长官,最高长官!最高长官!”

韩龙不断重复着最高长官这个词,展昭知道,如果不让他见到最高长官,他是不可能讲出心里话的。可是现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到哪里去找他所说的最高长官呢?况且,韩龙现在又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眼看着对方的情绪又有失控的趋势,展昭立刻提高了音调,“韩龙!你放心,你一定能见到最高长官!你要冷静,只有你冷静下来才能跟他提你的要求啊!”

展昭的话似乎起了一些作用,韩龙盯着展昭的眼睛看了几秒,高大的身体抖动了几下,然后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展昭的说辞。

“我要见最高长官,在他出来以前,这辆车不能停下,必须加快速度!”

展昭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手指向后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白玉堂,说道,“韩龙,这个人叫白玉堂,他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警察,也是个好人。他能帮你联系到最高长官,能让他打个电话吗?”

韩龙警惕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谨慎地来到展昭的身边,在韩龙没看到的地方轻轻捏住了展昭的左手。白玉堂的手指干燥,温暖,有力,让展昭紧绷的神经稍微平复了一些。

韩龙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我要跟最高长官说话。”

白玉堂从身上拿出电话,拨通了重案组包拯的手机号码。其实在展昭走向韩龙的第一时间,白玉堂就已经偷偷将大巴车上发生的一切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传递给了包拯和公孙策。现在整个重案组都已经知道,他们有两个亲人一般的同事和朋友被劫持在一辆飞速前进的大巴车上。车上除了一个持枪匪徒,一名司机以外,还有二十二名乘客。其中七名男性,十四名女性,还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女性之中还有一人为孕妇。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谁能想到白玉堂刚刚离开还不到一个小时,竟然会遇到这种十年都不见得发生一次的事呢?包拯立刻致电机场,用最快的速度查处了展昭的航班以及机场大巴的车牌号,然后通过交通局的电子监控设备锁定了该大巴车的行进路线和现在的所在位置。

结果是令人震惊的,这辆大巴车现在早已偏离了预定的路线,正以每小时100公里的时速在高速路上狂奔。另外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称,如果按照这样的时速开下去,三个小时以后,大巴车就会遇到一段正在检修的公路。那里因为正在施工而兴建了路障,如果强行闯过就会开上一段年久失修的旧路,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

也就是说,留给重案组解救白展二人和其他乘客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了。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因为他们虽然查到了这些信息,却对车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然而就在此时,白玉堂的电话打到了包拯那里。包拯接起电话,白玉堂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最高长官吗?我们有一位韩龙先生希望跟最高长官通话。”

最高长官?包拯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突然意识到,白玉堂此刻一定处在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中。他之所以会使用最高长官这样的称呼,一定跟那个持枪匪徒的威胁有关。

在白玉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韩龙的手枪已经指向了他。

“把电话给我。”韩龙高声叫道。

白玉堂不敢怠慢,只能把手机慢慢递给韩龙。

韩龙拿过手机,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的神情。他颤巍巍地将电话放在耳边,听到包拯的声音之后,他拿枪的手抖得似乎更厉害了。

“韩龙先生,我是最高长官,请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韩龙深深地喘息了几下,然后用战战兢兢,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他们绑架了我女儿,她叫莎莎,他们绑架了莎莎,你们要帮我救她,一定要帮我救她!”

第92章 生死时速(4)

“是什么人抓走了你的女儿,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抓走了我的莎莎!他们,就是他们!”

韩龙的声音紧张而急切,站在他对面的展昭心里也急得不行,他注意到韩龙在说“他们”这个词的时候,握枪的手不住地挥动着,显然情绪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

“韩龙,你先冷静一下。”展昭低喝了一声。

韩龙看了展昭一眼,目光之中浮现出一抹清明。展昭心下稍安,盯着韩龙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用沉静镇定的声音说道,“韩龙,跟最高长官说话不能发火。你要好好跟他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他才能帮你找莎莎。”

莎莎两个字似乎带着魔力,听到这个名字,韩龙血红的眼睛中竟然浮现出一抹忧伤的神色。他盯着展昭用力地看着,仿佛对展昭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展昭也对韩龙用力点了下头,挥了挥手示意韩龙继续跟电话那头的“最高长官”说话。

韩龙将电话再次放到了嘴边,这一次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莎莎是我的女儿,她被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抓走了。他们说要把莎莎抓走做实验,说要用她的血制造疫苗,我要救她,她是我的女儿,我要救她!”

韩龙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微微一沉,包括那些坐在大巴车上的其他乘客。几乎所有人听到韩龙的话以后都在脑海中设想出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被一群白衣人抓走,关到一个实验室里面当做小白鼠一样做实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利用那个女孩子的血液制造疫苗。一时间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他们在网络和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听说的各种各样的传闻,联想丰富的人们开始用复杂的目光端详这个绑架了他们的劫匪。一个本来应该令他们感到恐惧的男人,因为此时多了一个可怜父亲的身份,竟然让人们生出了一股奇异的同情。尤其是那位带着孩子的女乘客,看着韩龙的目光竟然多了那么一抹暖意。

然而,包拯并不相信韩龙所说的话。他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警察。他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件,体验过无数骇人听闻的真实。往往经历过那些事情以后,就有了一种分辨能力。当一件事听起来过分离奇的时候,包拯会产生的第一种感觉是怀疑,同情,那是排在很远以后的事情。

因此,他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对韩龙说道,“韩龙,你有没有看见那些白衣人的样子,他们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他们是医生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不要着急,你再仔细想想,你的女儿莎莎是什么时候被那些人抓走的?”

“是昨天,昨天他们闯入了我家,把我女儿抓走了!”

“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是,我亲眼看见的!”

“那么你的家在哪里?我想派人去你家里看一下,也许莎莎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呢?”

“不要!不能去我家!”韩龙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包拯大声吼道,“你们到底帮不帮我找莎莎!你们不去找的话,莎莎会死的!她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拉所有的人陪我一起死!”

说罢,韩龙用再次疯狂起来的目光扫视了整个大巴车内的所有人,但是除了展昭和白玉堂以外,并没有第三个人敢正眼看他。

“韩龙,你不要着急。”包拯急忙安抚韩龙道,“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如果想要找到莎莎需要一段时间。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别的你知道的事情还没跟我们说呢?你说的越多,就越能尽快找到莎莎啊。”

韩龙似乎觉得包拯说的也有道理,便皱着眉用力想了一会儿。展昭一直盯着韩龙的一举一动,白玉堂的手紧紧抓着展昭的手,两个人的心底抱着几乎相同的想法。那就是万一韩龙发狂,就扑上前跟他搏斗,一定不能让他做出任何伤害到司机的举动。

终于,韩龙好像恍然大悟一样突然对着电话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抓人的时候给莎莎也穿上了一身白衣服!”

包拯眉头一皱,愈发觉得韩龙说的话匪夷所思了,什么人在绑架人质的时候还会给人质换衣服呢?不过他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继续问道,“你看见是什么样的衣服了吗?跟那些抓人的穿的一样?”

“不,不一样!莎莎穿的是很紧身的衣服,让她跑不了的那种!”

“紧身衣?”

“对!就是紧身衣!”韩龙激动地说道,“而且我还听到了那些穿白衣服的坏人说的是外语!”

“外语?难道是外国人?”

“对,就是外国人!我的莎莎被外国人抓走了!是政|府要把我女儿抓去送给外国人,他们要拿我女儿做实验,研究新疫苗。他们说我女儿身上有治疗流感的疫苗,他们要杀了我女儿!政|府和外国人联手要杀了我女儿!”

韩龙的话让展昭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刚巧,白玉堂也往展昭这边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情。他们跟包拯一样,对韩龙的话产生了微妙的怀疑感。虽然从理论上说,韩龙提到的事情并非绝对不会发生,但是要让他们相信的话实在是太勉强了。

包拯听完了韩龙的讲述,立刻跟他说愿意帮他寻找女儿。韩龙再次威胁如果不尽快找到他女儿莎莎就要将全车的人拉去陪葬,并且要求包拯在十分钟以后就要给他答复。说罢,韩龙就挂断了电话。但是挂断电话以后,他似乎并不愿意把这台能跟“最高长官”联系的电话还给白玉堂。他将电话揣进了风衣口袋里,因此,白玉堂失去了唯一可以与包拯联系的通信工具。

展昭心中一急,紧张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展昭稍安勿躁。展昭知道,此时已经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韩龙回到了司机身边,白玉堂拉着展昭坐在第一排,跟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两位女乘客换了座位。他们并排坐在司机的身后,低垂着眼角,不再看韩龙一眼。因为他们两个都能看出来,韩龙现在的情绪虽然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一些,但是依然非常紧张。他们要避免跟韩龙产生正面的眼神接触,以免刺激到他。

十分钟的时间竟然显得非常漫长。汽车在飞快的开动着,高速路上的车流依然没有任何减少的趋势,好在路面宽阔,大巴车一路超车,飞速前进。司机的脸上满是冷汗,汗水渗透了衣服,他的全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跟车上凝重的氛围相比,重案组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十分钟的时间,公孙策十指翻飞,火力全开,搜遍了所有内网外网,查了从韩龙这个人本身到他提到的那些白衣人和政府阴谋在内的所有信息,但是除了可以查出在d城有十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名叫韩龙的中年男人以外,查不出任何跟他刚才提到的信息有关的东西。甚至,这十个叫韩龙的男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一个叫做莎莎的女儿。他们中唯一有女儿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公司白领,但是那个人的女儿去年才刚刚出生,而且公孙策已经联系上了这个叫做韩龙的白领,他现在正在上班,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那辆大巴车上。

这个莎莎或许是个小名,甚至,很可能是不存在的!

事情陷入了僵局,如果不是韩龙遇到的对手太过强大,连政|府内网里面都找不到他们的行踪,那就是韩龙在撒谎。可是他绑架了一辆车的人甚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会付出这样的代价只为了撒谎,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个韩龙,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时间紧迫,十分钟很快就要到了。包拯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立刻拿起电话给白玉堂发信息。但是他刚刚把信息写好,还没等发出去,就被公孙策拦住了。

“阿策?”

公孙策皱眉道,“这样不保险,刚才劫匪是拿着小白的电话跟你通话的。如果他没有把电话还给小白,你这样发回去会出事的。”

包拯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粗心,他感激地看了公孙策一眼,然后快速在收信人里面找到了展昭,将信息发到了展昭的手机上。

展昭的手机揣在裤兜里,振动传来,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白玉堂注意到展昭的表情微变,看了他一眼。展昭把手揣进了裤兜,然后用口型对白玉堂无声地说道,“短信。”

白玉堂心领神会,替展昭监视着坐在司机旁边的韩龙。还好,那个混蛋虽然一直盯着前方,但是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他眼皮底下的白展二人。白玉堂点了点头,展昭快速将手机取了出来!

展昭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某品牌高端机,白玉堂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微微一愣,展昭注意到了白玉堂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就共同的手机品牌交流使用感想,展昭快速点开包拯的信息。

信息里只有一简短的话,“韩龙所说都非事实,若要深入调查此人,需要一张韩龙的照片。”

包大哥需要韩龙的照片。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对他点了点头。白玉堂瞄了一眼正在向车尾张望的韩龙,用修长的手指点在展昭的新手机上。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紧张,本打算帮展昭打开照相机画面的白玉堂手指微微一抖,竟然戳中了手机上的一个app图标。程序被打开,手机屏幕立刻变成一边杂色斑驳的黑屏,在黑屏的中央,有一团白绿色的不明物体在张牙舞爪地扭动着。在那个物体的旁边用汉字写着类似说明的文字:山村老尸,年龄500岁,冤死鬼。

白玉堂微微一愣,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微笑。因为情势危急,他现在没办法跟白玉堂解释。这个抓鬼软件是卖手机的小哥给他下载着玩的,虽然从拿到手机开始他只打开过一次。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也笑了。因为一个古怪有趣的小软件,似乎瞬间缓和了两个人心中紧张的情绪。不过现在并不是玩的时候,还是干正经事要紧。白玉堂把那个软件关掉,然后调出了照相机的画面。

展昭将手机小心地对准了韩龙的脸,此时韩龙站在展昭侧面,从这个角度派过去虽然无法拍到正脸,却也可以看清人的长相。因为紧张,展昭的手忍不住有些发抖,一张拍下来,画面有些模糊。

好不容易冒着危险拍下来的照片却有些模糊,展昭沮丧地皱了皱眉。白玉堂将展昭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展昭的手背。展昭一愣,想要瞪白玉堂一眼,却因为要忙着拍照而无暇回头。他紧紧攥了攥拳头,再次把手机对准了韩龙。

稳住手,沉住气,按动快门,一张清晰的照片成功地拍了下来。展昭激动地勾起了嘴角,可是还买来得及凝成一个微笑,韩龙锐利得仿佛狼一样的目光突然出现在展昭的镜头里。

“你在干什么?!”韩龙大叫一声,转身用枪口对准了展昭。

展昭急忙举起了双手,在举手的同时,故意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韩龙似乎根本没在意展昭扔掉了什么,他死死地盯着展昭,枪口指向了他的脑袋。

“臭小子!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你一定知道莎莎在哪里!你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韩龙!你不要激动,我不认识他们,我是帮你的人,不是你的敌人!”展昭的眼睛诚恳地望着韩龙,但是明显韩龙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冰冷却包含绝望地道,“不,你是我的敌人!”

说罢,他猛然扣动了扳机!

“展昭!”随着枪火炸响,白玉堂的身体仿佛离玄的箭一样向着展昭扑了过去!

第93章 生死时速(5)

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展昭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他竟然感到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枪中冒出一股橘红色的火光。火光闪过,一声脆响,然后子弹出膛,弹头用很慢的速度朝着他的胸口飞来。那一刻,他甚至还有时间去思考很多问题,比如说他刚才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激怒了韩龙。在那一刻,他没有多想这一枪打中他以后他会不会死,他想的最多的竟然是白玉堂会不会把自己的手机捡起来,将那张自己拼命拍下来的照片及时发送给包大哥。

这一车人的性命都寄托在包大哥和白玉堂的身上了,展昭想到了这一点,突然觉得很安心。他相信白玉堂一定可以力挽狂澜。是呀,他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放心的人。他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冷静,沉着而睿智。如果这件事让他来做,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搞砸。可惜,如果我死了,没人追着他问三年前的那件事,他会不会就此放弃治疗呢?不要啊,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很难逆转的疾病,如果白玉堂真的患上了这样的病,他会像哥哥一样,无法再回到正常的生活中,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在子弹即将射进展昭胸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股灵光,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因为那光亮实在太过微弱而无法抓住。当他想要继续努力想一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展昭的身后传来,他无法控制身体,一个踉跄向着过道的方向摔了过去。扑通一声,展昭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巨大的冲击撞碎了!

好,好疼!

展昭感觉到了疼痛,但是他的大脑很快告诉他,这疼痛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还活着!子弹没有打中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人从身后将他推到了一边。

是谁推了他?在他的身后只有白玉堂一个人,只有白玉堂!

白玉堂!

“白玉堂!”

展昭猛然转过身,直盯盯地望着白玉堂的方向。他看到了白玉堂,但是他那颗好不容易在子弹下躲过一劫的心脏却仿佛瞬间被枪弹打中了!

白玉堂匍匐在座椅上,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鲜血迅速将他的白衣染透,在这么近的距离,展昭都无法看清他到底伤在了哪里。展昭只能通过染红了左半边身子的血渍判断,他是伤在左边。左边,心脏就在左边!

展昭觉得自己的血瞬间逆流到了头顶,然后在那里结成了冰块。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了白玉堂身边,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的头顶匪徒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们。

展昭疯了一样地将白玉堂扶起来,他看到了白玉堂的脸,那张英俊无双的脸上布满了冷汗,平时白净健康的肤色现在已经面如死灰。展昭紧张地将白玉堂的身体仰面放在座椅上,然后紧张地检查他受伤的地方。

胸口是安好的,不是心脏中枪。展昭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继续摸索,从胸口一直摸到肩膀,终于,在那里他找到了一个两指宽的血洞!

就是这里!展昭紧张地将白玉堂的身体侧翻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白玉堂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对穿伤。子弹从前边射入,从后面穿了出来!

“白玉堂!白玉堂你还好吗?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展昭将白玉堂的身体再次放平,手指抚上他的颈间,那里微弱的脉搏显示白玉堂的生命体征还在。但是,他现在双眼紧闭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展昭。

枪伤并不是只有打中心脏和头部才是致命的。事实上人体比很多人想象的要脆弱得多。就展昭所知,至少有不下一百个案例中,受枪伤的人只是腿部或者肩部中枪,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也撑不过多久。有时候是十几分钟,有时候甚至只有几秒钟!

展昭紧张地查看着白玉堂的状态,从失血情况看,子弹幸运地没有打断他的主要动脉。展昭暂时心安了一些,如果止血及时,白玉堂起码能撑过一个小时以上。

其实从白玉堂中枪到展昭得出最后结论,之间只用了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此时,心情稍稳的展昭终于抬头看向了打伤白玉堂的罪魁祸首。

令展昭稍感意外的是,韩龙此时的表现跟他预料当中的完全不同。自从劫持这辆大巴车以来,韩龙所表现出的情绪都是焦躁,易怒,强势,他似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枪手。就在一分钟以前,他还因为展昭的举动而举枪杀人。可是现在,当他将白玉堂一枪击倒之后,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脆弱的表情。这是展昭从来也没有在韩龙脸上看到的表情,此时的韩龙,仿佛非常紧张,非常痛苦。

他满脸冷汗,浑身发抖,盯着白玉堂面如死灰的脸,他喃喃自语道,“不,不对,这不对!我不想杀他!我不想杀他!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不能杀人!我怎么会杀人!”

韩龙的态度让展昭眉头一皱,他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韩龙看到展昭站起来,非常紧张,他几乎是立刻就用枪口对准了展昭,跟刚才的形势一模一样。这一次,展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他平静地看着韩龙,然后用冷静的声音说道,“韩龙,你没有杀人,我的朋友现在还活着。”

听到展昭这样说,韩龙的脸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但是展昭立刻继续说道,“但是他现在需要急救,如果你不让我救他,他很快就会――”

说到这里,展昭的心突然一酸,不知道为什么,这股酸涩竟然从心口一直涌上了眼底。他紧紧攥住了双手,咬紧牙关,他不敢松劲,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此时他稍微松懈一点,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展昭是个男人,自从成年以后他几乎从来没有哭过。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实在太过绝望,展昭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他不能退!因为他想要白玉堂活着!

“你,你是说,他还是要死――”韩龙的语气软了下来,他看着白玉堂躺在那里,脸上浮现出绝望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比白玉堂还要痛苦一样。

展昭强忍着痛苦点了点头,他尽量克制着声音不要发抖,对韩龙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些急救用品,你可以让司机停车吗?”

韩龙看着展昭脸上诚恳镇定的表情,似乎陷入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展昭屏住了呼吸,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韩龙似乎有松动的可能。然而,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展昭失望了。韩龙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停车!停车莎莎就会死!不能停车!不能!”

说到这里,韩龙再次情绪失控,发疯一般地举起了枪。

展昭急忙大喝一声,“韩龙!你还要杀人吗?!”

韩龙盯着展昭暴怒的脸,突然就软了下来,他凶恶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委屈,显得那张脸更加扭曲骇人。

展昭看到韩龙这种状态,心里也就明白了,他现在肯定不会让司机停车的。于是,展昭点了点头,继续耐心地对韩龙说道,“那么这样吧,我们一起把他抬到后面,看看有没有人随身带着急救包,起码要先止住血。韩龙,你说可以吗?”

这一次韩龙没有反对,他甚至主动帮助展昭把白玉堂抬到了中间的座位上。大巴车上的其他乘客中有一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白玉堂被抬到后面以后,立刻围上来两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其中那个带孩子的妈妈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一卷纱布,那对老年夫妇也随身带着一些酒精之类的消毒用品。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带剪刀,展昭无奈,只好把白玉堂的外套脱掉,然后用力将他的衬衣撕开。在白玉堂的左肩上,一个血洞清晰可见,在血洞周围有还有很严重地火药烧灼过的痕迹。展昭先是用酒精将那些血迹擦干,然后又给伤口作简单消毒。整个过程白玉堂都好像死了一样,任展昭动作而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最后,展昭将伤口处理完毕,又用纱布紧紧扎好,最后将白玉堂平放在大巴座椅上躺好。直到此时,展昭才感觉到,他自己的全身也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韩龙似乎很关心白玉堂的状况,全程都站在旁边看着,等展昭处理完了,他竟然还欲言又止地想要询问一下白玉堂会不会死。展昭抬起头看了韩龙一眼,想要跟他说话,韩龙却好想不敢听一样地走开了。

展昭看着韩龙再次走向车头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他蹲□子,面对着白玉堂毫无血色的脸,用纱布慢慢擦拭着对方额头渗出的冷汗。他一边擦拭,一边偷眼观察韩龙。在展昭的那只空闲的手中,握着刚才趁乱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机。

他按动按钮,在发送了那张韩龙侧脸照片的同时,他又在旁边写上了一行字。

“白玉堂肩部中枪,危急!韩龙精神分裂症?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精分啊精分。。

第94章 生死时速(6)

包拯接到这条新短信之后,足足沉默了有三秒钟。公孙策站在他的身边,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包拯脸色青黑地看了公孙策一眼,然后把手机重重地放在他的手里。公孙策急忙往短信上瞄了一眼,之后,他愣住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包拯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跟包拯认识了二十多年,在一起工作也有十年了,他深深了解这个外表深沉而实际上却感情丰富的男人。包拯是在为白玉堂心疼和担忧,而这件事带来的压力如此巨大,以至于连包拯都有无法承受的危险。想到这里,公孙策环视了一□边的警员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关心着展昭和白玉堂的安危,而且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两个接到短信之后的反常的反应。

苏虹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要走过来,庞统那张精明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也许他已经猜到了,大巴车上已经发生了无法掌控的紧急情况。其他警员或许没有那么敏感,但是如果把这条消息公开,接下来他们的反应一定比包拯要剧烈的多。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不能因为这件事分心,此时不宜公开。

因此,公孙策将手机放回了包拯的手中,对大家说道,“展昭发回了韩龙的照片,而且,他怀疑韩龙有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赵虎叫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见多识广的庞新闻官替大家解释道,“说白一点,展昭怀疑那个人是个神经错乱的精神病患者。”

“也就是说他是个疯子?!”张龙大叫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他那个什么女儿,原来他是在胡说八道!”

在众人探讨韩龙本人的精神分裂症的时候,公孙策已经查到了相关的信息。

韩龙,三十六岁,国家柔道队退役队员,曾经取得过全国柔道大赛季军等一系列成绩,五年前退役。他结过婚,妻子是他曾经的队友,但是他们在三年前离婚了。两个人也的确有一个女儿,现年十岁。但是这个女儿并没有被外国人抓走,而是跟他的妻子一起生活。

“难道他是因为太想念女儿了才会得了精神病吗?”苏虹皱起眉,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全家福照片。男人高大威猛,妻子笑容朴实,甜美可爱的小女儿被父亲抱在怀里,一家人显得非常幸福快乐。难道是因为家庭破碎而经受了巨大的打击,才让这个男人精神崩溃吗?

苏虹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附和,然而公孙策查到的事实却给出了相反的解释。

“不,韩龙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产生过精神异常的症状。我在他留在国家柔道队的医疗记录中查到了精神疾病的治疗记录。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因为比赛压力产生了焦虑症,后来或许是因为要执行比赛任务,他一直没有进行过系统治疗。三年后他的症状加重,被遣送回省队,在省队以后的情况就查不到了。”

“公孙!查一查他有没有治疗记录!”

“好,”公孙策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了结果,“糟糕,原来在三年前他离婚之前的那段时间,曾经在精神病院住院三个月,而他的妻子就是在那段时间跟他离婚的。”

“精神病院?”苏虹眉头一皱,“我听说送病人去精神病院的一般只能是病人的亲属。这个韩龙只有老婆孩子,难道是他老婆把他送进去的?”

包拯道,“那就要去问问他老婆才知道了。”

重案组里紧锣密鼓地布置着紧急应对方案。因为对方为女性,包拯安排同为女性的苏虹和长袖善舞的庞统为一组,尽快与韩龙的老婆取得联系,以最快的速度了解韩龙的过去和病情。

另一方面,交通队传来的画面显示,大巴车距离那个危险路段只剩下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了,时间越来越紧急。包拯不敢怠慢,立刻给展昭回了短信。

“精神分裂症确定,曾入院治疗。韩龙离异,有一女儿,十岁,三年前离婚,女儿和前妻生活。韩龙是前柔道队员,轻易不要使用武力跟他对抗。展昭,照顾好白玉堂,拜托!”

展昭看到了包拯的短信,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情。他终于确定了从第一眼见到韩龙时就隐约产生的那抹熟悉感是什么。他有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亲哥哥,因此在进入心理学专业学习之前他就查过很多关于这种病的各类资料。对这些病人,他十分了解。

这类疾病通常会有一个很长的潜伏期,在潜伏期内会有一些细微的症状,但很难引起身边人的主意。但是在潜伏期过后,患者通常会突然发病,而且病情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

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有各种各样的幻觉,他们有人会幻想自己被监视,被迫害,甚至是被人追杀。他们的幻想是没有逻辑的,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韩龙的讲述中多次出现前后矛盾的原因。别说他真的有一个女儿,就算他有的是一个儿子,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结婚生子,也完全有可能幻想出一个孩子,然后幻想他们被敌人抓走。

他说自己的女儿莎莎被外国人抓走,这说明他的幻想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因为展昭曾经在精神病院亲眼看到一个病人歇斯底里地求救,声称他被外星人抓走了一年。他疯狂地吼叫,是为了提醒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要小心不要让外星人抓走,那些外星人无所不在。

展昭到现在还能回想起那尖利的吼叫声。精神分裂症患者所经历的痛苦,普通人永远都难以理解。他们就好像是一些脆弱痛苦的灵魂,被困在肉体的躯壳里。他们想要逃脱,但是却不知道只要他们活着,思想还存在,就会一直痛苦下去。错乱的神经,混乱的思维,与人无法沟通,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们。这种痛苦,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就算是最亲的人也没办法理解。而最终,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亲人的抛弃。

展昭的目光盯住了韩龙的脸,在那张脸上,他看到了展辉发病时会出现的表情。虽然这两个人的长相完全不同,病情也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但是那种只有病人才会出现的痛苦表情,已经永远印在了展昭的心里,他不会忘记。

现在知道了韩龙的确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下一步就是要找出他的心结所在。一般这种病的发病都要有一个诱因,在韩龙的身上,这个诱因到底是什么呢?展昭不能凭空推断,因为韩龙的思维是没有逻辑的,通过他的话去分析实在是太危险。不要忘了韩龙不仅仅是一个可怜的病人,他还是一个持枪歹徒。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依靠重案组的兄弟们,只要联系上韩龙的前妻,得知他的病因,剩下的一切才有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展昭又给包拯发去了一条短信,要求他们尽快查清韩龙的病因。

然而展昭发完了短信,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再抬头瞄一眼韩龙的时候,一件令展昭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他抬起头,竟然没有看到韩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消失了。

前边没有,那么,就一定是在身后!展昭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带着黑手套的大手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展昭曾经设想过,要不要趁着两个人如此接近的时候使用武力制服韩龙。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包拯的短信,这个韩龙以前是一名柔道队员,又长得人高马大,如果硬拼自己一定占不了便宜。眼前白玉堂还在昏迷,韩龙手里还有枪。如果一击不成到时候再激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展昭的犹豫只是一瞬间,韩龙就已经将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展昭紧张地回头,却发现韩龙根本没有看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他只是好奇地将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而就在他翻弄手机的同时,长时间没有被触碰的屏幕变成了黑色。展昭轻轻松了口气,此时韩龙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展昭,语气有些好奇地问道,“跟这个好像是一样的,怎么你也可以联系到最高长官吗?”

展昭微微一愣,在韩龙的手中又出现了一部手机。那是之前他没有归还给白玉堂那一部,那部手机跟展昭的是同品牌不同款式。由于两部手机都是黑色外壳,细节也很相似,乍一看上去几乎是一模一样。

看到韩龙没有发狂的征兆,展昭努力镇定了心神,对他微微一笑,“韩龙,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来帮你的。你不知道吗?就是最高长官派我跟白玉堂一起来帮你的。这个东西是联系最高长官的通讯器,只有我们两个可以打开。白玉堂现在受伤了不能用它,但是我的你一定要还给我,不然就没办法再联系最高长官了。”

“是吗?!”展昭的话似乎吓到了韩龙,他急忙将一部手机塞回了展昭的手里。

展昭心里一惊,再次紧张了起来,因为韩龙还给他的并不是他的手机,而是白玉堂的。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展昭关心小白的精神状态是有原因的呀,精分这种病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95章 生死时速(7)

“你怎么了?”韩龙发现了展昭表情上细微的变化。

精神分裂症患者有时候是非常敏感的,展昭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对韩龙微微一笑,“韩龙,我只是发现你拿错了通讯器。”

说着,展昭动作坦然地将自己手中白玉堂的手机放回到韩龙的手中,然后拿回了另外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整个过程中,展昭的动作平稳,表情自然,态度也非常坦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展昭的手指还碰到了韩龙带着手套的手掌,在那一瞬间,展昭觉得他的心都要停跳了,但是韩龙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展昭将手机换过来,没有任何阻拦,只是点了点头。

换过手机以后,韩龙立刻站起身,看上去是想要走开。然而就在展昭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韩龙突然站住了,他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什么时候才能跟最高长官说话?”

展昭挑了挑眉,立刻装作非常严肃地答道,“最高长官会主动跟我们联络的。”

这句话似乎很符合最高长官神秘而高高在上的感觉,韩龙很是信服地点了点头,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向了他的专属座位。在韩龙走开以后,展昭终于将那条没有写完的短信完成并且发了出去。

此时白玉堂躺在座位上,展昭坐在他的旁边,隔着一个过道照顾他。而坐在展昭和白玉堂这一排后面的就是那对老夫妻和那对母女。此时看到韩龙走了,刚才吓得不敢出声的老太太突然对展昭小声说道,“小伙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联系最高长官?”

展昭微微一愣,有些无奈地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抱歉地笑了笑,“阿姨,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你们。”

老太太显然不相信展昭有这个能力救她和她的老伴,但是眼下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承担责任,还是让老太太的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她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白玉堂,口中不住念佛,“阿弥陀佛,这孩子是遭了罪了。小伙子,他不会有事吧?”

展昭的心很乱,他勉强对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他想说白玉堂不会有事,但是他却说不出口。在展昭的心中,他真实的想法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白玉堂会不会出事。伤口虽然在肩上,不算要害。但是展昭并不是专业医生,他所学的急救知识不过是跟哥哥和秦简学到的一招半式,处理普通伤口还可以,但是白玉堂这个是枪伤。

刚才在包扎的时候只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和止血,车上所有人都没有带止疼药,连口服药都没有。可以说现在白玉堂的昏迷是身体的自发保护行为,如果他清醒着,会疼成什么样子,展昭简直不敢想象。看着白玉堂不住冒出额头的冷汗,展昭的心揪得厉害,他用那位年轻母亲交给他的毛巾和湿巾不住地给白玉堂擦汗,擦着擦着手就忍不住抖了起来。

虽然心疼白玉堂受伤,也不住地因为当初的轻举妄动给白玉堂引来这场灾祸而感到后悔,展昭还是希望白玉堂可以醒过来。因为就算清醒会让白玉堂感到更剧烈的疼痛,也比这样一直昏迷要好。白玉堂醒着,才能证明他真的有撑过去的希望。而且,如果白玉堂是清醒的,就算他帮不上什么忙,也比现在只有展昭一个人可以拿主意的状态要好的多。

展昭虽然表面还算冷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弦已经绷得太紧,他就要撑不住了。白玉堂,你快点醒吧,你快点睁开眼睛帮帮我,白玉堂,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活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展昭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展昭的手已经抖得不行的时候,白玉堂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毫无预兆,白玉堂就这样突然睁开眼睛,双眼直盯盯地看着展昭。展昭呆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白玉堂颤抖的眼皮,锐利的目光,苍白的脸上不住往下流的冷汗。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不下五秒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时间却好像漫长得近乎静止。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彼此看着,直到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那个坐在妈妈身边的五六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座椅靠背,她望着前边的两位长得好看却古古怪怪的年轻男人,天真地对妈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妈妈,哥哥怎么哭了呢?”

这句话提醒了展昭,他呆呆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原来脸上已经湿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哭了吗?

“展,展昭。”

“啊?”白玉堂的声音让展昭回过神来,他立刻俯□子靠近白玉堂,小声说道,“你不要用力,想说什么在我耳边小声说就好。”

不知道白玉堂说了什么,大家只看到展昭俯□子片刻就猛然抬了起来,然后满眼惊异的看着白玉堂。后者的脸上虽然依然非常痛苦,嘴角却诡异地勾了一勾。

“妈妈,躺着的叔叔跟哥哥说了什么,为什么哥哥会脸红呢?”

小姑娘的话让展昭的脸更加爆红,他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刚才那强烈的愧疚感生生被这个混蛋恶心得少了很多。

展昭的眼刀不仅没让白玉堂难过,却让他嘴角的弧度继续加深,要不是大笑会牵动伤口,他肯定会笑出声来。因为展昭这幅又哭又笑又无奈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而最可爱的是,白玉堂十分肯定,现在展昭这样的情绪变化完全是因为他,而不是什么别人。

什么初恋女友,什么怪胎法医,什么苏虹丁月华,统统都不是,而只是他白玉堂。白玉堂不再是那个只能享受展昭的照顾和关怀的病人,展昭不是因为他的心理创伤才会关心他照顾他。他可以保护展昭,在展昭面前他是强大和完美的。这才是白玉堂想要的状态,这才是白玉堂想让展昭感受到的,他做到了!

白玉堂盯着展昭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色,正在那里脑补地不亦乐乎。而此时此刻,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危险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妈妈,叔叔笑了。为什么哥哥在哭叔叔却在笑,他被枪打了不疼吗?”

白玉堂的脑补被打断了,他微微一挑眉,目光在那个小姑娘脸上扫过一眼。小孩子不知道害怕,正好奇地盯着他看。白玉堂郁闷地皱了皱眉,有气无力地对那个小丫头说道,“为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

诶?小姑娘愣了一下,展昭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神在白玉堂憔悴的脸上扫过,展昭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整颗心都满满的,又酸又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包拯的短信再次出现了。

“嘘!”看到白玉堂想要张口说话,展昭立刻示意他不要出声。展昭点开了包拯的短信,脸色凝重地读了起来。

公孙策找人的本事不一般,短短两分钟他就找到了韩龙老婆现在的住址。苏虹和庞统立刻上路,一边电话联系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个地址。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搞清楚了发生在韩龙和他老婆之间的故事。

韩龙跟陈敏都是职业运动员。他们从小就在同一个省队训练,后来因为成绩突出,一起被选入了国家队。再后来因为他们恋爱结婚,陈敏就选择了退役。成绩更加突出的韩龙则一直留在队里继续训练。当时国家男队的外战成绩一直很糟糕,有了韩龙等一批队员的加入,那段时间成绩时有起色,国家总队自然十分重视。所以那段时间韩龙的待遇很不错,他跟陈敏的婚姻生活也一直很幸福,后来由于女儿的出生更是让韩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不过据陈敏反应,其实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现了韩龙有一些反常的行为。比如说每次有重要比赛的时候,韩龙总是会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喃喃自语,只要陈敏经过他的身边或者打断了他的自语,韩龙就会大发脾气。有好几次女儿不懂事打扰到了他,他甚至发疯一样地吼叫,把女儿吓得大哭。

后来经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以后,陈敏和女儿莎莎就再也不敢在韩龙独处的时候去打扰他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随着韩龙训练状态的下滑,直到最后被调整回省队,情况就越来越糟糕。后来陈敏劝说韩龙去看一下医生,最终的诊断结果却让整个家庭陷入了绝望。韩龙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而且他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必须住院治疗的程度。

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韩龙拒绝入院,病情再次被拖延了两年,最后终于在一次韩龙失手打伤了女儿以后,陈敏忍无可忍,亲自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将韩龙强制送了进去。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庞统眉头紧皱,淡淡地说道。

苏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轻轻瞄了庞统一眼,“跟一个疯子保持婚姻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还有一个女儿,任何正常女人都会选择离他远一点吧?”

庞统微微冷笑,“你们女人真是无情。”

“陈敏是一个女人没错,但是她也是一位母亲。”

“你知道陈敏是母亲,但是你忘了,韩龙也是一位父亲。”

苏虹微微一愣,她诧异地发现,这似乎是第一次,庞统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采取了异常严肃的态度。

“庞统――”

“嗯?”听到苏虹叫他,庞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哦,没有。”苏虹皱了皱眉,错开了眼神。其实她刚才是想问一下庞统,为什么在经历过那么多案子以后,却偏偏对这一个如此敏感。但是直觉告诉苏虹,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也许,今天换成白玉堂的话她就会问了。毕竟,她跟庞统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交浅言深是人际交往中的大忌,苏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不识趣。

然而,就在苏虹错开眼神的瞬间,庞统却突然笑了。

“我想我可能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切入点了。”

“什么?”

庞统看了苏虹一眼,笑道,“给展昭发短信说明情况,别忘了加上一句,韩龙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女儿,他只是想见莎莎一面。”

听到庞统的话,苏虹的眼睛也突然一亮,“现在能找到莎莎的照片吗?”

庞统一怔,随后也笑了,“我们一定能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被萝莉鄙视了,小展是哥哥,他是叔叔,咔咔。。

第96章 生死时速(8)

展昭接到了来自庞统和苏虹的电子邮件,虽然故事很长,但是有了庞统这个总结能力超强的新闻官的编辑,短短一个电子邮件的篇幅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写了个清清楚楚。读完这些内容之后,展昭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

韩龙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的病很重,这是一个坏消息。而好消息也并非没有,从韩龙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一个狂躁残暴的人。他的病因很可能是因为压力巨大的运动生涯所导致,对比赛的焦虑由于没有得到很好的疏导而延伸至生活中。因为精神疾病的原因,韩龙曾经多次伤害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然而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起码他对女儿莎莎是有着深厚感情的。这样看来,之前对女儿的伤害一定让他的心理产生了愧疚的感情。

可以说,韩龙并不是一个坏人。他的病无法治愈,但是却可以引导,因为他的幻想虽然没有逻辑,却有一个很关键的节点,那就是对女儿的爱。但是,在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怎样才能利用这个切入点让韩龙恢复理智呢?治疗精神病的最常见手法就是服药,可是现在展昭手头没有药,就算有,他也没办法让韩龙吃下去。

而且,现在最关键和可怕的还不是韩龙手上的那把枪,而是这辆高速前进的大巴车。展昭注意到,在刚才一来一回的时间内,大巴车已经使出了正常的路段,现在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再过一个小时,也许这辆车就会开入包队提到的那个危险路段。当务之急,是立刻让这辆车停下来。一切的进一步行动都要在停车之后才有考虑的意义。

展昭想了又想,脸上浮现出一抹焦躁的神情。就在他几乎要被巨大的压力弄得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他的手指。展昭微微一愣,眼神转动,正对上白玉堂专注的目光。年轻警官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虚弱的呼吸让展昭觉得也许他下一刻就会再次晕厥过去。展昭呆呆地看了白玉堂一会儿,突然,他紧紧握住了白玉堂的手掌。

白玉堂显然已经没有展昭那么大的力气,他没有回握展昭的手,但是展昭却仿佛从他的手心里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展昭松开了白玉堂的手,然后温柔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之后,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轻松的微笑。

他在心里默念着白玉堂的名字:玉堂,等着我,我一定可以成功!

展昭站起身,慢慢靠近了韩龙。就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三步远的时候,韩龙猛然转过头,紧紧盯住了展昭,手中的枪也有指过来的趋势。展昭盯着韩龙的眼睛,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韩龙指过来的枪口,平静地说道,“韩龙,刚才最高长官跟我通话了。”

“什么?!”韩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紧张的神色,然后,又有些不高兴地盯了展昭一眼,“为什么你不让我跟最高长官通话?还有,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你说话?”

展昭微微一笑,答道,“我跟最高长官可以通过打字通话,我们使用的都是密码,没有声音,你当然听不到。”

韩龙不高兴地看着展昭,狐疑地道,“你没有骗我?”

展昭将手机递给韩龙,让他看刚刚编辑好的用英文夹杂着意义不明的颠倒汉语词汇组成的短信,笑道,“这就是刚才最高长官发给我的,你能读懂是什么意思吗?”

韩龙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天,最后只能茫然地摇头。

展昭故作高深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最高长官为什么不跟你通话吗?”

“为什么?”韩龙不解地看着展昭。

“因为,”展昭神秘兮兮地看着韩龙,故意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因为我们被监视了。”

“被,被监视了!”韩龙双眼圆睁,显然被展昭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他紧张得牙齿打架,很久以后才缓过神来。

他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展昭,似乎并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那些坏人监视这个事实。展昭早料到韩龙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展昭点开了手机上那个有趣的捉鬼软件。

黑漆漆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亮点,然后是一双血红的眼睛,最后眼睛周围出现了一个好像一团被单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旁边还写着一行字:地狱饿鬼,年龄3岁,贪吃无厌。

“这,这是什么东西?!”韩龙害怕地躲到了一边。

“这就是监视我们的东西,我刚才把它抓住了,关在这个通讯器里。但是只要用通讯器跟最高长官说话就有可能被他监视,所以我们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写字,用密码写,它不认识,就没办法把我们的行踪传递给那些坏人了。”

展昭语气坚定地跟韩龙胡说八道,一直说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韩龙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他们可以抓走莎莎,他们果然是在监视我!”

看到韩龙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展昭双手握拳,压下心中的狂喜,继续镇定地对韩龙说,“最高长官用密码跟我沟通,就是为了让我告诉你,要怎样躲过他们的监视。”

“好,你说你说!”韩龙大叫道。

“嘘!”展昭煞有介事地让韩龙噤声,后者紧张兮兮地遵命。

展昭凑近了韩龙,小声地说道,“你先要让司机停车。”

“什么?!”韩龙抬高了声音,然而展昭瞬间变得锐利的表情令他立刻又收了声。他固执地看着展昭,不高兴地说道,“不行,如果我停车的话,最高长官就不会帮我的忙了。”

“韩龙,你不相信最高长官吗?”展昭心里焦急,但是面上还必须维持平静的表情。韩龙的情绪很不稳定,展昭之所以敢这样跟他对话,完全是在使用当年在展辉发病期间所使用过的方法。他要顺着韩龙的思路走,引导着他做出有利于全车人的判断,但是这谈何容易。

韩龙盯着展昭的眼睛,似乎想要相信,又不愿意相信。展昭已经发现韩龙有举枪的意思,他紧张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次赌输了,让韩龙再次发狂的话,他会连最高长官也不再相信。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全车人就彻底失去了希望。

两个人对视着,展昭的额头渗出了冷汗,韩龙的目光中怀疑的神色愈发凝重。一切仿佛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展昭抱定了决心,如果韩龙举枪,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制服他。但愿,自己拼上一条性命的行动,可以阻止眼前这个疯狂的前柔道队员。希望渺茫,但是也要一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一个略带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车身中间的位置传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宁静。

“韩龙,我可以让最高长官跟你通话,让他亲自告诉你必须停车的理由!”

白玉堂!展昭吃惊地转过头,他看到白玉堂已经站了起来,正在一个大胆的男性乘客的搀扶下走向他和韩龙。展昭紧张地看着白玉堂摇摇欲坠的身形,顾不得身后还有一个举着枪的暴徒,急忙飞奔到白玉堂的身边,接替那位乘客将白玉堂的身体搀住。

几乎是在碰到展昭手臂的一瞬间,白玉堂的身体就瘫软了下来。展昭能听到白玉堂剧烈的心跳声,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刀子戳一样的疼。他狠狠地捏住了白玉堂的胳膊,咬牙小声咒骂了一句脏话。

白玉堂听到展昭骂人,竟然笑了。他小声对展昭说道,“别怕,扶我过去,我能摆平他。”

事到如今,展昭也没办法了,只好遵命将白玉堂扶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然后对韩龙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不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被自己打伤的白玉堂,韩龙就会失去大部分的气焰。他听到展昭叫他,立刻就走了过来,然后满脸愧疚地看着白玉堂,小声嘟哝道,“不行的,刚才他说如果通话会被监视。”

白玉堂微微冷笑,“不怕,他的通讯器档次太低,我的通讯器才是最高级的,用它跟最高长官通话,绝对监听不到!”

韩龙的脸上迸发出一抹惊喜,“真的?!”

“嗯。”白玉堂肯定地对韩龙点头。

韩龙立刻高高兴兴地将白玉堂的手机递了过来。白玉堂手指颤抖着接过手机,然后虚弱地看了展昭一眼,“我没力气,你帮我发一个短信给苏虹。”

“苏虹是谁?”跟刚才讲好的不一样,韩龙又有点怀疑。

白玉堂十分不悦地瞪了韩龙一眼,冷冷地道,“苏虹就是帮我们解决监听的人,你不要废话,不然我就不帮你了!”

“好好,我听话!”人高马大的韩龙立刻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对展昭凶道,“你还不快找那个什么,苏虹!”

对这类病人见怪不怪的展昭也没有大惊小怪,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搞不懂白玉堂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如果用白玉堂的电话给包拯打过去,然后包拯作为最高长官给韩龙下命令,或许韩龙真的会遵命停车。但是问题是现展昭的手机在韩龙的手里,白玉堂的手机摆在三个人的面前。在韩龙的眼皮底下,怎么给包拯传达这个消息呢?包拯无法心领神会,万一说错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因此,当展昭听见白玉堂说要联系苏虹的第一瞬间,就立刻看了他一眼。白玉堂对展昭眨了眨眼睛,展昭心中一动,小声问道,“短信内容是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笑,抬起手在展昭的手心里画下三个英文字母。展昭感觉到手心一阵发痒,浑身一颤,立刻稳定心神,快速将短信发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三字字母代表了什么,但是他断定苏虹一定知道。苏虹跟白玉堂是多年同事,他们当初一起在特警队服役,一定有一些约定好的特殊暗语。现在只能祈祷这些暗语能把目前的情况说清楚了!

之后的十秒钟内,气氛空前的凝重。在等待的过程中,韩龙的情绪又有开始焦躁的趋势。展昭紧张地看着白玉堂,后者却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终于,在第十一秒钟来临的时候,白玉堂的电话响了。

是包拯的电话。

白玉堂微笑着接起,然后直接递给了韩龙。韩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郑重其事的凝重,他接过电话,听到那头传来了最高长官的声音,“韩龙,立刻靠边将车停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莎莎。”

作者有话要说:忽悠精神病也不算容易呀。。

第97章 生死时速(9)

“莎莎!你们找到莎莎了?!”听到了女儿的名字,韩龙再次激动了起来。他猛然站起身,捏着手中的电话激动地颤抖着。

“莎莎,她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包拯坚定地说道,“韩龙,你现在先把车停下,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女儿了。”

韩龙的表情似乎有了那么一丝松动。但是展昭又觉得他似乎还不是很信任包拯。果然,在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之后,韩龙对包拯说道,“我要见到莎莎以后才能停车。”

“韩龙,如果你不停车怎么可能看见莎莎呢?”

“我不管!看不见莎莎我就不停车!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韩龙好像突然一下子精明了起来,他冷冷地看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感到阴森恐怖的癫狂表情,“他们把莎莎抓走的时候那么凶,莎莎一定被他们杀了!你们跟他们联合起来骗我!你们害我,害了莎莎还不够,还要害我!”

说罢,韩龙将手机狠狠地挂断。

“韩龙!”包拯在电话那头大喊,但是电话里面再也没有出现韩龙的声音。

重案组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地看着包拯。包拯轻轻摇了摇头,众人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还有多久?”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

“四十分钟。”公孙策面带愁容,“再有四十分钟他们就会开上那段路。”

“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停车。”包拯面色凝重地沉默了片刻,突然,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公孙!你说一辆机场大巴车装载的燃油可以支撑多长时间不需要加油?”

公孙策微微一怔,表情也是一松,“你是意思是那辆车需要加油?”

“公孙,你给我查一下那条路的沿线所有的加油站!”

“好!”公孙策快速查找起来,“一共有三个,不!是两个!他们很快还要错过一个,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最后一个了。还有十分钟他们就会路过最后一个加油站。”

“那个加油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包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公孙,你留下镇守,我现在就带人去那个加油站。给展昭传消息,让他想办法,一定要让韩龙答应在那个加油站停车加油。”

“包子――”公孙策听见包拯要亲自带队,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担忧。

“嗯?”包拯微微挑眉。

公孙策笑了笑,“没事,我只是担心。那里毕竟是加油站,周围都是燃油,开枪走火的话就――”

“放心,我明白。”包拯微笑着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

但是转身之后,他的脸上就流露出了跟公孙策类似的表情。在一起共事十年,经验丰富的包拯公孙二人都非常明白,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在加油站这种地方,不好开枪,也不好追车,一个不小心就会弄成恶性事件。但是两害强权取其轻,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车上的二十六条人命,包拯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现在可以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让公孙策的担忧成真。

就在包拯带着人赶往加油站的时候,庞统和苏虹也来到了陈敏现在的住处。陈敏居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一幢公寓楼的三楼。在周末的中午时分,她和女儿莎莎都在家里。因为刚才在电话里已经跟陈敏沟通过了,他们进门的时候陈敏并没有反对,当然,也没有热情。苏虹能明显地感觉到,陈敏似乎对他们的来访带着很深的敌意。

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苏虹能够理解陈敏此刻的心情。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前夫,一个年幼需要养育的女儿,作为一个女人,她的一生到此为止一定是苦难大于欢乐。但是,作为一名警务人员,苏虹不得不舍弃身为一个女人的立场。毕竟生命是高于一切的,在那辆疾驰的大巴车上有她最好的朋友。在三年之前她失去了最爱的人,那已经让她的人生彻底失去了颜色。而今天,她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好像亲人一样的朋友。因为白玉堂不仅仅是她苏虹的好友,更是丁兆惠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证明。

陈敏是一个很倔强的女人,虽然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凡普通,但是却让庞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新闻官,庞统曾经应付过最为难缠的记者,也应对过各种各样心理状态各异的当事人,但是这一次面对陈敏,他却遇到了难题。

这个女人并非没有同情心。在听了整个事件的情况以后,陈敏立刻表示,让她提供任何信息都可以,让她出面去面对韩龙也可以。甚至她都愿意跟警察一起去那辆大巴车上直接面对韩龙。但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敏还加上了另外一句,她认为韩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就算她出面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看上去陈敏似乎是非常配合,但是有一点让庞统非常头痛,那就是陈敏坚决反对让自己的女儿莎莎出面。莎莎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就算是警察也没有权利让一个未成年人参与到对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无论庞统多么有技巧地劝说,陈敏只咬定了一条,就是坚决不允许莎莎走出这间房子一步。

庞统和陈敏的谈判陷入了僵局,苏虹在此时也没办法开口多说什么。她趁着庞统吸引了陈敏注意力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了小房间。苏虹推开门,她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正坐在一架钢琴旁边,手指抚摸在琴键上,轻轻摩挲着,却好像不敢按下去。

苏虹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走了过去。

“你是谁?”女孩注意到苏虹进门,脸上浮现出一种好奇和胆怯交织的表情。

苏虹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女孩的眼睛说道,“我叫苏虹,我猜,你叫莎莎是吗?”

莎莎的眼睛微微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叫莎莎?”

“是你爸爸跟我说的。”

“爸爸――”莎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陌生的表情,片刻之后又显得有些害怕。

“莎莎还记得爸爸吗?”苏虹语气温柔地问道。

莎莎盯着苏虹的眼睛,怯怯的点了点头。

“那么莎莎想爸爸吗?”

“想,”莎莎回答了一个字,然后又有些迷惑地迟疑了一下,“不想。”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呢?”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不能想,她说爸爸会打我,我不能见爸爸。”

苏虹心里微微一叹,一阵酸涩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她见不得莎莎这样难过,于是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钢琴上。其实苏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看上去有些窘迫的家里会有一台价值几万的钢琴呢?

“莎莎很喜欢弹钢琴吗?”

莎莎也笑了,“琴是爸爸给我买的,我可喜欢了。可是我不会弹。”

苏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思索了片刻,然后笑道,“是因为没有老师教你弹,所以你才不会吗?”

莎莎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妈妈很忙,没时间带我去学琴。”

也许不仅仅是没时间吧,苏虹的心里微微一颤。看着莎莎单纯的笑容,苏虹突然站了起来,迈步来到莎莎身边,坐在了琴凳上。

“莎莎,让我来教你弹琴好吗?”

苏虹看到莎莎的眼睛微微一亮,但是却没有立刻回答。苏虹也不再询问,手指接触到琴键上,开始了她的弹奏。钢琴悠扬动听的声音从小房间里传了出来,正在外面谈话的庞统和陈敏同时微微一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慢慢来到小房间的门口。

正午时分,灿烂的日光从窗口洒向室内,在阳光的印衬下,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正在全神贯注地弹琴。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弹琴的女子,嘴角轻轻翘着,笑容单纯而快乐。

这是一幅非常美好的画面,庞统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拿起手中的手机,将这个场景拍摄了下来。一曲终了,小女孩兴奋地鼓掌,苏虹也开心地笑了。她轻轻抱了莎莎一下,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苏阿姨,你以后还会来教我弹琴吗?”莎莎期待地看着苏虹。

看着莎莎期待的眼神,苏虹却忍不住想哭。她忍着泪笑道,“会的,我以后会经常来教你弹琴的,不过你自己也要用心练习哦。”

“嗯!我一定会的!”莎莎的眼神中再也没有怀疑,她笑得非常开心。

看着面前感人的一幕,庞统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他看了陈敏一眼,发现这位坚强的母亲也在偷偷抹眼泪。

“陈敏,我想我们该走了。”

“你们――”陈敏盯着庞统,有些欲言又止。

庞统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没有你的同意我们是不会把莎莎带走的。你们母女俩好好过日子吧,抓住你前夫是我们警察的工作。还有,苏虹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她答应小姑娘的事一定会兑现,你放心。”

说罢,庞统叫上苏虹离开了陈敏的家。他们已经放弃了让莎莎到现场跟韩龙见面的预期,就在踏出陈敏家门的时候,庞统收到了公孙策的消息。包拯已经乘上了特警队的直升飞机,向着那个加油站出发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追上去跟包拯会和。

当两拨人马都向着目的地前进的时候,距离最后的加油站最近的依然是那辆飞驰的大巴车。展昭看着手机里包拯发来的消息,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他在想要怎样在避过韩龙注意力的情况下将计划传达给司机师傅。能否让车子停下来,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虽然应该没有多少人关心,不过我还是声明一下,庞统的cp不是苏虹。。后文会交代庞帅哥的感情问题。。

至于苏虹,她是纯种女汉纸。。有没有cp都无所谓的说,远目。。

第98章 生死时速(10)

不得不说,包拯交给展昭的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他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让一个情绪反复无常,性格爆烈古怪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按照他的安排遵命停车。而在韩龙的头脑中,停车这件事几乎就等于让他女儿去死。对于一个爱女儿已经到了疯狂地步的病人来说,让他停车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包拯提供的那个思路还是值得一试。毕竟即使精神病人无法沟通,他应该还是可以理解燃油耗尽这件事的。如果让司机本人出面证明燃油的确不足以维持继续的旅程,那么不得不停车就是合理的,韩龙或许可以接受?

但是即使韩龙可以接受这个理由,这个计划想要执行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据展昭观察,这辆车的燃油并没有出现短缺的状况。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执行这个计划就必须让司机撒谎,可是司机现在的精神状态也非常紧张,既然两个小时的时间他都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将车停下来,现在也不能指望他突然自己反应过来。

因此,展昭必须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司机。而司机也必须有足够的胆量和演技去骗过韩龙。展昭原本以为,若想要解救大家只能依靠重案组和白玉堂。而那位四十多岁的普通司机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让一个普通人去执行这样的任务,跟一个持枪的精神病人沟通交流,到底能不能行?展昭没有丝毫的把握。

可是,情势所逼,时不我待。没有时间让展昭再仔细思考了,他要做的就是立刻行动起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韩龙挂断电话以后就将白玉堂的手机摔坏了,现在整个大巴车上再次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韩龙端着枪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巡逻一样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阴冷疯狂的视线扫视座椅上的乘客。胆小的女人不敢看他,就连男人们也都尽量躲避他的注视。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受让人们感到恐慌,对于这样没有理智的枪手,他们本能地认为如果跟对方产生了视线接触,就很可能被对方一枪击毙。

谁也不想死,因此大家都忍不住浑身发抖,精神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此时此刻,展昭却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韩龙的一举一动。他在等待机会,打算等韩龙再次转身走向车尾的时候,就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司机身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虽然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总要试一试,等待的结果只能是害死所有人!

此时,韩龙也恰好走到了展昭的身边,他没有看展昭一眼就再次转身,慢慢踱着步往车尾走去。机会来了!展昭猛然起身,就要往司机的方向走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却被死死拉住了。

“嗯?”展昭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是再次因为伤势过重而躺在座椅上养神的白玉堂。在展昭站起来的瞬间,白玉堂便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展昭不解地看着白玉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任自己错过机会。韩龙是一个精神病人,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停止巡视。如果他再次回到司机旁边的座位上,一切就功亏一篑了。展昭想要说话,却不敢弄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用困惑的眼神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轻轻勾起了嘴角,眨了眨眼睛,示意展昭俯□子听他说话。

展昭遵命地用耳朵靠近了白玉堂的嘴唇,对方在他的耳边用细小的声音说道,“不要轻举妄动,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太冒险,很容易害死大家的。”

展昭心中一顿,他知道白玉堂说道是实话,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冒险,总比等死要好吧!

白玉堂猜到了展昭想要说什么,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微笑,他继续小声说道,“你是心理学家,你了解人的心理和行为。而且你了解精神分裂症,也已经足够了解韩龙。展昭,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分散韩龙的注意力。想一想,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症下药。”

白玉堂的话很轻,但是却仿佛一记重锤击中了展昭的心。他的大脑开始飞速地旋转,韩龙是个什么样的人?韩龙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病人,他身手敏捷,还拿着一把枪。他看上去非常可怕,但是展昭现在却知道,他是一个思念女儿的可怜父亲,他还是一个心地善良,为人朴实的运动员。

就在刚才,他发疯一样用枪对展昭射击,毫不留情,想要一枪打死他。可是当他打伤了白玉堂以后,又非常害怕白玉堂会死,整个过程表现得既紧张又愧疚。这才是韩龙,这才是他的本性。那么,要怎样利用他的本性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呢?

如果,如果一个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伤害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韩龙一定会表现出同情和愧疚的情绪。虽然这些同情和愧疚不一定能战胜他对女儿的执念,但是应该可以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展昭立刻俯□子,压低声音对白玉堂说道,“玉堂,恐怕要再委屈你一下了,你还有力气陪韩龙演戏吗?”

白玉堂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勾,用微弱的声音对展昭道,“只有停车我们才能活下去,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委屈又算什么。”

“玉堂――”展昭微微一愣,他突然觉得白玉堂说的话好生奇怪。

白玉堂再次笑了笑,小声吩咐道,“展昭,扶我起来吧,好戏要上演了。”

白玉堂的动作打断了展昭的思索,他急忙答应一声,搀扶着白玉堂坐了起来。可是恰在此时,啊的一声惨叫打断了展昭的动作。

展昭紧张地抬起头,白玉堂也挣扎了几下,却因为没办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无奈地继续坐在那里。

“怎么了?展昭,到底怎么了?”

“糟了!在车尾,是那个孕妇!”

“孕妇?”白玉堂眉头一皱,糟糕,刚才坐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孕妇,看上去也有超过八个月的身孕了。

难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因为过于紧张而即将早产吗?这,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白玉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就要一尸两命啊!

展昭也跟白玉堂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来不及再说什么,立刻就想上前查看情况。但是还没等展昭有所行动,白玉堂却已经一手拉住了展昭的手。

“嗯?”展昭微微一怔。

白玉堂却满脸严肃地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玉堂,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冷静地答道,“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你去搞定司机,那边我盯着。”

“你?”

展昭心里一颤,他看着白玉堂紧咬牙关,双手扶着座椅站了起来。

“小博士,交给我还不放心吗?”白玉堂扯开嘴角,展现了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而实际上却虚弱无比的微笑。

接着,他一步步坚定地朝着车尾走了过去,展昭呆呆地看着白玉堂用虚弱却坚定的声音质问韩龙为什么要吓唬人,把一个孕妇弄得几乎要早产。而韩龙此刻也正懊恼地看着白玉堂,低着头好像一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一样,乖得不得了。

展昭不敢怠慢,虽然他的心中万分关心白玉堂,可是他知道,韩龙表现出来的情绪不过是暂时的。想要解救白玉堂和那个孕妇,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韩龙一个必须停车的理由!

想到这里,展昭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司机旁边。

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司机显然也已经进入了异常疲惫的状态。在高速路上以100公里的时速飙车两个小时,而且还要随时被一个持枪匪徒威胁,这种精神压力几乎令他崩溃。展昭知道,现在他要交给司机的任务是很危险的,司机的情绪不稳,也很可能演砸,但是现在除此以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司机的身边,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道,“师傅,我是展昭。”

司机快速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我知道,刚才你跟那个疯子交涉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展昭点了点头,快速道明了自己和白玉堂的身份,又把现在的情况跟司机说明了,最后,他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必须停车才能让一车人活下来。在前面的加油站停车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就会进入那个危险路段,到时候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展昭的话说的非常快,但是在高度紧张的时候,司机师傅竟然一字不差地全部听进去并且理解了。在展昭说完以后,司机立刻答道,“小伙子,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展昭的心底掠过一阵惊喜,但是仍然有些担忧地说道,“师傅,韩龙这个人情绪有些不正常,你跟他交涉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否则会很危险。你――”

“不用说了。”司机师傅却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那个疯子就不正常。交给我了,我老王开车这么多年,忽悠一个疯子肯定没问题。展昭,你把他叫过来,这事包在我身上!娘的!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油呢!”

说实话,到了现在,展昭也只能听天由命。司机的态度给了他一定的信心,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车尾出事的地方,看到那个孕妇还在不住惨叫,而白玉堂也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双眼却依然警惕地盯着韩龙的一举一动。展昭略微有些安心,而就在此时,司机师傅按照约定大喊了一声,“不好!就要没油了!”

白玉堂目光一凝,与展昭对视了一眼。所有车上的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车速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

没油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停车了?!

第99章 生死时速(11)

没油了,就意味着不能继续开下去,就意味着需要停车,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包括韩龙在内。但是跟大家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庆幸相比,韩龙的心情显然非常糟糕。前一刻还带着歉意的脸上霎时被寒光笼罩,他气势汹汹的冲到司机身边,大声吼道,“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没有油了?!”

展昭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此时此刻王师傅承受的压力有多大。韩龙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对王师傅这种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是非常恐怖的。然而王师傅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展昭的意料之外,只见他仰起头看了韩龙一眼,用了一种丝毫不亚于韩龙的高声对着他吼了回去。

“我胡说?我为什么要胡说?!你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吗?这油怎么都加不上,不是没油了还能是什么?!为什么会没油?你还好意思问我?!”

吼到这里,司机再次狠狠瞪了韩龙一眼,“我这车每天跑三趟机场还需要加一次油呢。你可倒好,逼着我开到100公里还连着开了快三个小时。光跑路不需要烧油啊?!”

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王师傅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因为撒谎而情绪过于紧张。展昭看得出来,但是其他人恐怕就看不出来了,更不要说韩龙这个精神有问题的病人。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师傅,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否认对方的解释。

此刻,展昭抓紧时机走了过去,对韩龙道,“韩龙,现在油量不足只是跑得慢一点,如果一会儿彻底没油了我们就要抛锚在高速公路上。你不是很想见到莎莎吗?如果车子抛锚了,最高长官那里不就――”

“对对对!不能停车!千万不能抛锚!展――”

“展昭。”

“对,展昭!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要怎么才能让车开下去,不要停下,不要减速!”

展昭看着韩龙紧张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听说前面有一个加油站,只要我们将车停在加油站,不出五分钟就可以把油加满。”

“加油站。”展昭的话让韩龙皱了皱眉,显然听说了还是要停车,他有些不高兴。

此时,展昭继续在火上填了一把柴,“韩龙,莎莎在等着你呢,快点加好了油,就可以见到她了呀。”

“对对对!”韩龙立刻对着司机大叫道,“快去加油站!立刻就去!”

司机微微皱了下眉头,稳稳地踩着脚下的油门,控制着慢悠悠的车速,向着加油站的方向开了过去。

展昭暂时松了口气,但是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在韩龙答应了停车加油之后,展昭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直到车子缓缓开进了加油站,停在了加油站的中间,他才放下心来。

但是展昭明白,停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任务更加艰巨。看加油站风平浪静的情形,目前重案组的人还没有到位,如果让韩龙顺利加完油再把车开走,他们的一切计划就全白费了。因此,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拖住韩龙。

展昭是这样想的,而韩龙当然不会跟他持同样的想法。果然,在车子刚刚停下的时候,韩龙就立刻举起了枪。他冷冷地看着车子上所有的人,然后对司机说道,“你下去加油。”

司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惊喜,这个时候韩龙让他下车,那就意味着他可以趁机逃跑。但是,在产生了这个想法之后,司机立刻往展昭的脸上看了一眼。展昭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他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跑吗?司机吃惊地看着展昭,心中有一丝轻微的愧疚,这种愧疚跟强烈的求生欲望纠结在一起。展昭对他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一句话。司机紧紧皱了皱眉,迈步就要下车。然而就在他即将下车的时候,展昭却突然说道,“等等。”

司机的心脏差点停跳,他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那眼神可怜得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展昭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不是他想要故意吓唬这位司机叔叔,而是他突然想起来如果司机下车以后就这么跑了,对车上的众人来说情况就不太妙了。别人倒还好,只是这车上还有老人孩子和孕妇,还有白玉堂这个伤者,展昭不能让他们留下来面对韩龙的怒火啊。

想到这里,展昭对韩龙笑了笑,说道,“韩龙,我知道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能听不下去,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能理解的,所以我还是要说。”

韩龙有点不耐烦,显然车子停在平地上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刚才的一路上,他对展昭的印象似乎一直还不错,这个人很聪明,还能跟最高长官联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韩龙都愿意听他的话。于是,韩龙看着展昭脸上和气的笑容,冷冷地点了点头。

展昭面带诚恳地对韩龙说道,“韩龙,我知道你带着枪上大巴的目的是为了救你的女儿。可是你看看这辆车上的乘客,他们都是普通人,都跟你一样有亲人。你看那个小姑娘,他才五六岁,当初莎莎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你们还住在一起是吗?看到她你不会想起莎莎吗?”

说到这里,展昭又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孕妇,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如果继续留在车里陪着我们跑的话,身体吃不消,很可能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车上还有两位老人,还有很多女人。而且还有一个被你打了一枪的伤者。”

说到这里,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之间他因为身体虚弱而不得不坐在椅子上,正看着自己微笑。展昭知道,白玉堂如果还有一丝力气,他一定会走到自己身边。现在他是用了巨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再次昏迷,想到这里,展昭的心再一次揪紧了。

他打起精神,对韩龙说道,“我恳求你,既然已经停了车,就让他们都下车吧。他们需要看医生,否则他们都会死的。韩龙,你是一个好人,能不能放过他们。留下我,我陪你一起等待最高长官和莎莎。你要相信我,我的身份非常重要,最高长官不会不管我的,有我一个人在抵得上他们所有人的作用。韩龙,你能放过这些老人女人和孩子吗?”

展昭的话音落下,韩龙眯着眼睛看了他很久,似乎是在用他混乱的思维判断着展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展昭紧张得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的声音,他盯着韩龙的嘴,生怕他说出否定的答案。

最终,韩龙看了展昭一眼,又看了一眼前方车尾处那些表情狼狈,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的可怜乘客们。不知道是展昭的话真的起了作用还是韩龙的思维出现了错乱,他竟然点了点头。

展昭的眼底迸发出一抹惊喜,他立刻看了白玉堂一眼,对他点了下头。

白玉堂对着展昭竖起大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帅气的笑容。之后,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老年夫妇和那个孩子妈妈小声说道,“你们带着女人孩子下车。”

然后,他又对那个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年轻丈夫说道,“你护送你老婆,下车以后可以原地等待,警察很快就会来,到时候跟着警车去医院会比较快。”

说罢,他对剩下的几个男人说道,“男人先等在后面,先照顾老幼妇孺,你们有意见吗?”

看见那些男人们不做声,有的脸上还表现出一些不忿的表情,白玉堂立刻说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中有一个人还没下车,我就陪着你们一起。”

既然伤者都这么说了,即使再害怕,那些男人也只好同意。更何况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个白玉堂跟那个展昭是一伙儿的,而那个展昭似乎是这辆车上唯一可以影响到劫匪的人。如果得罪了他,也许跟得罪劫匪本人也差不多了。因此,男人们留了下来。首先是老人小孩,然后是那对年轻夫妇,最后是其余的女人们。

展昭站在韩龙的身边,紧张地看着所有他最为担心的人都顺利下车,心里忍不住微微一松。但是忽然之间,展昭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白玉堂呢?!

他吃惊地看着白玉堂陪着那些男人走了过来,展昭的心立刻狂跳了起来。他知道,韩龙或许会同情老人孩子,但是对这些男人,他并没有同情心。如果白玉堂跟在前面下车的人身边,韩龙或许会出于愧疚让他一起下车。但是他现在才出现,韩龙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如果他变了,白玉堂就别想走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第一个男人准备下车的时候,韩龙突然冷冷地说道,“站住!”

那男人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展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然后看向韩龙,恳求道,“让我留下来陪你不行吗?”

韩龙摇了摇头,他转头对司机说道,“你下车去加油!”

司机立刻答应一声,好像飞一样地钻出了车。但是当他前脚刚刚下车,就听见而后一阵风声,一颗子打中了他身边的地面。司机吓得大叫了一声,韩龙冷笑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死你!”

说罢,他回过头,盯住了展昭的眼睛。显然,刚才那句话也是对展昭说的。

展昭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恐惧的神情。韩龙因为展昭的恐惧而感到愉悦和放心,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展昭却紧紧攥住了双拳。因为就在韩龙开枪打向司机的时候,装在展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包大哥,你们终于来了吗?

第100章 生死时速(12)

在d城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上空,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降落在一个郊区的加油站附近。它的目标是一辆被劫持的大巴。在那辆大巴上面,有一个持枪歹徒和多名人质。人质当中有两名警察,并且,其中一名身受重伤。

直升机降落需要开阔空间和信号指引,因此飞行员选择的降落地点与加油站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尽管如此,巨大的螺旋桨制造出的噪音依然引起了大巴车上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韩龙也是一脸茫然,但是展昭却看得出,他焦躁的情绪又有抬头的趋势。或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感知,韩龙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吧?

展昭偷偷看了白玉堂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暗示。现在,最危险的时刻已然来到。黎明即将来临,曙光就在前方,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最为黑暗的时候。车上所有的人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最后这几分钟了。

韩龙站在车门的位置,他紧盯着司机和加油站的工人帮大巴车加油,握枪的手不耐烦地抖动着。加油的速度似乎很慢,慢得韩龙烦躁不安。终于在等待了一会儿以后,他焦躁地大喝了一声,让司机立刻结束加油,回到车上继续开车。

司机面对枪口根本不敢逃跑,如果他回到车上,就只能帮韩龙继续开车。车子一旦启动,想要再停下来就不容易了。就在这时,展昭终于看到了那些由远及近的熟悉身影,那些身影亲切地让他几乎落泪。

包拯终于来了,他带来了重案组的同事们,也带来了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快速靠拢,在韩龙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将大巴车团团围住,十几把枪对准了大巴车的车身。

韩龙大吃一惊,他紧张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的改装黑枪不知道该瞄准哪一个目标,更忘记了监视那位可怜的司机。

司机很机灵,发现韩龙不再盯着他以后立刻拉着加油工人一起跑掉了。韩龙愤怒地看着周围的警察,发疯一样地撤回大巴车内部,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着车厢内手无寸铁的人质。

在韩龙撤回来的第一时间,白玉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展昭从自己的身边扯到了身后。展昭没来得及防备,就这样让白玉堂直接面对了韩龙的第一波怒气。

韩龙的枪口直对着白玉堂的头部,手部不住抖动,脸上的肌肉全部扭曲,狰狞的面孔上露出骇人的表情。这一幕简直让展昭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他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跟韩龙拼命。此时此刻,他忘记了他是一个心理学家,也忘记了韩龙是一个无法沟通的疯子。他只想用最本能原始的力量去跟对方拼命!他只知道他不希望白玉堂死!

“韩龙!我是最高长官,我要求你现在立刻放下枪,走出来投降!”

千钧一发之际,包拯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入大巴车内。韩龙的脸上表情一滞,疯狂的神色稍有减少。新的变化打断了展昭的行动,但是他依然上前一步,再次回到了白玉堂的身侧。他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在后者无辜的目光中转开了目光。展昭全神贯注地盯着韩龙,寻找着他身上所有的微小破绽。之前在飞速前进的车上不敢下手,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让整车的人遭遇不幸。但是现在,外面有荷枪实弹的警察,车上也只剩下了逃生能力相对强一些的男人。展昭突然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跟韩龙坚持下去了。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他一个人的牺牲或许就会挽救其他人的生命。展昭紧紧盯着韩龙的脸,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或许展昭并非一个富有牺牲精神的英雄,也许是因为及时出现的包大哥给了他勇气,让他敢于做出这个决定吧。当然,有那么一瞬间,展昭也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知道此时此刻,那个人正在看着他,但是展昭紧攥着双拳,僵硬着脖子硬是没有转头看他一眼,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半分。

事到临头展昭才感觉到,原来英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现在不需要那个人的目光,因为那会打消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勇气。展昭咬了咬嘴唇内侧柔软的皮肤,用镇定的目光盯住了韩龙。

但是,那个被展昭决定忽视到底的人似乎有些不满,他不甘于被展昭忽视,于是在展昭万分紧张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说话了,“韩龙,你不是想要跟最高长官说话吗?现在他就站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出去直接跟他说话呢?”

展昭的心底微微一沉,他知道白玉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警方在处理类似问题通常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方式,如果韩龙现在站在大巴车门口,也许不等他说出一句话,就会被警察打伤甚至击毙。这样或许对韩龙本人来说很残忍甚至不公平,因为他不只是一个暴徒,更是一个病人。但是展昭明白,从挽救生命维护治安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处理才是最有效和正确的。

但是,展昭并不认为白玉堂的话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果然,在韩龙听见白玉堂的话以后,脸上只流露出片刻的犹豫,下一刻,他竟然突然伸出手抓向了白玉堂。

“不!”看到韩龙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白玉堂的衣领,展昭好像一支箭一样突然插入了两个人的中间。

“嗯?”韩龙目光阴森地看了展昭一眼。

“抓我!”展昭盯着韩龙的眼睛,丝毫不肯退让,“我说,抓我!不要抓他!他失血过多,需要急救!”

“展昭!你连这种事都要跟我争吗?!”白玉堂实在气得要死,但是无奈他此刻真的失血过多,攒足了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让这句质问听上去有气势一点。

展昭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题,他只是紧紧盯着韩龙的眼睛。精神病人疯狂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犹豫,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他缩回了抓向白玉堂的手,换成抓住展昭的衣领,稍微一用力,便用专业的柔道擒拿手法将展昭困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不要!放开他!”

白玉堂的呼喊没办法换回动作敏捷的韩龙,当他飞身追上的时候,韩龙已经跳下了车。一直站在车门口严阵以待的包拯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展昭被韩龙挡在身前当成挡箭牌,而他的身体靠在大巴车上,将身后的汽车当成了掩体。这样一来,无论是从前方还是后面射来的子弹都无法击中他的要害。这个疯子,竟然这样狡猾,这还是疯子吗?

但是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狡猾的疯子。包拯恨得咬牙,却只能命令所有人控制火力,千万不要误伤到展昭。而展昭此刻却并不像普通的人质那样惊慌失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包拯,眼神之中满是信任和从容。包拯盯着展昭的脸,心里仿佛着火一样的焦急。但是作为一个主导事件的领导人,此刻最不能产生任何慌乱的人就是他。因此,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停顿,在看到韩龙跳下车的一瞬间,包拯便放下了手中的枪,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距离韩龙和展昭只有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双眼紧紧捕捉着那双隐藏在展昭身后的疯狂眼睛。

“韩龙,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你就是最高长官?”韩龙似乎比展昭还要紧张,他的口吃说明了这一点。

包拯黑沉沉的脸色和严肃的神情很符合最高长官这个人设,他眯了眯眼睛,用一种非常权威的音调对韩龙说道,“韩龙,你既然见到我了,为什么还要劫持我的人?你放了他,其他一切都可以好好谈。”

“不行!我放了他,你不会帮我找莎莎的!你还会把我关进那个可怕的地方!”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找到莎莎了,是你不相信。”

“你胡说!莎莎被他们抓走了!你根本就没有找!不然为什么你不带莎莎来见我!”

韩龙的话音刚落,一辆刚刚赶到的特警专用吉普车上突然跳下一个身手利落的漂亮女警,她几步来到包拯身边,用严肃的声音对韩龙厉声喝道,“莎莎只有十岁,你真的希望她来这里,亲眼看你用枪杀人吗?!”

是苏虹,展昭的眼睛一亮。

“莎莎!你见到莎莎了吗?莎莎他怎样?!”

苏虹立刻答道,“我见到莎莎了,但是她妈妈不允许她出门。韩龙,你还记得陈敏吗?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放了这些人,他就带莎莎去医院看你。”

“莎莎,莎莎――”

苏虹本以为,在听见自己的话之后韩龙会改变态度,就算不改变起码也会产生一些反应。但是跟她的设想不同的是,韩龙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他在听了苏虹的话以后,似乎对陈敏这个名字没有丝毫感觉,相反却一直在念叨着女儿的名字。

苏虹不明白,展昭却已经明白了。韩龙从一开始最关心的就是她的女儿,而在他的幻想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妻子的角色。这种情况说明在韩龙所剩无几的理智中只剩下了女儿一位亲人,陈敏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成为了陌生人。现在提起他的妻子,他不会产生任何感觉,无论是爱还是恨。

就好像大哥展辉病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除了从小照顾到大的展昭以外,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无法跟他沟通交流。所以,展昭十分明白韩龙现在的状态。要解决他的问题,只用利用莎莎这个切入点。但是就算是这样,展昭也知道不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来面对这种残酷的场面。

“爸爸,你好吗?我是莎莎,我很想你,妈妈说你从医院逃走了,你怎么不来看我?”

突然,扩音器里传来了稚嫩的童声。

那是莎莎的声音,韩龙惊讶地僵硬了身体,他大喊道,“莎莎!莎莎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爸爸,我学会弹钢琴了,是你给我买的钢琴。”

“莎莎!莎莎你快出来啊!爸爸想看看你!”展昭能感觉到,韩龙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夹杂着哭音。

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传来,听到这琴声,韩龙立刻就联想到这一定是女儿弹的。他猛然推开了展昭,开始发疯一样在人群中寻找女儿的身影。他的目光不再疯狂,因为跟他距离很近,展昭可以清楚地看到,韩龙的目光中饱含着泪水,就跟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那里面写满了对孩子的思念之情。

“莎莎?莎莎!”终于,韩龙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它是从一个男人的身上传出来的。

此刻,那个叫做庞统的男人正手执自己的手机,手机里正播放着苏虹跟莎莎一起弹琴的画面。韩龙疯了一样向着庞统扑了过去,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庞统的时候,枪声响了!

枪声响过,韩龙应声倒地。

“不!不要杀他!”展昭冲向了倒在地上的韩龙,可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白,白玉堂!”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已经没有血色的脸。

后者对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

展昭急忙做出了一个在车上已经做习惯了的动作,将耳朵伏在了白玉堂的唇边。

英勇的白警官在昏过去以前,用足了最后的力气重复了那句曾经让展博士大大脸红的话。

“英雄救美之后,美人应该――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白英雄会如愿以偿吗?无良作者奸笑ing。。

第101章 生死时速(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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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心动魄,生死惊魂的高速公路大巴劫持案终于完美落幕,最终包括凶徒在内的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虽然乘客们都经受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白玉堂也差点丢掉了半条命,更不要说要害中枪的韩龙此刻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等待苏醒。不过无论如何,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不说别人,就是展昭自己,这几天也经常半夜从睡梦中惊醒。

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惊出一身冷汗。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反复梦见的并非自己被韩龙劫持时的危急时刻,而是白玉堂中枪的那个瞬间。那清脆的枪响,身体触地的剧痛,白玉堂死灰一样的脸色,所有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地在展昭的噩梦里出现,这一次他几乎不需要去找师傅治疗和分析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病。

那是一种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这种恐惧深深地埋在展昭的潜意识里,每当进入梦乡之后,意志的领地被潜意识占领,接下来就会陷入噩梦之中。这是无法人为控制的,若要消除这种恐惧的潜意识,就只能等待时间让它们慢慢消弭。或者,可以服药,用药物控制睡眠。但是展昭不喜欢这样,因为白玉堂还活着,而且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一天天地好起来,展昭觉得他的这种恐惧也迟早会有复原的一天。

也许,等到白玉堂再次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再做关于他的噩梦了吧?展昭这样想着,擦干了额头的冷汗,继续趴在床上睡觉。现在刚刚凌晨三点,起床还为时过早。毕竟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去医院探病了,白玉堂这个家伙,竟然要求自己每天都要到医院照顾他。

展昭揉了揉疲惫的肩膀,嘴角忍不住撇了撇,保持着不开心的表情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一次的梦中没有出现白玉堂中枪的镜头,而是出现了他臭屁地对着自己洋洋得意的样子。

“小展昭,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对待恩人要有该有的态度。从今天开始你要全程照顾我,直到我康复为止。”

“什么?出国?展昭你真没良心,我为了你差点死了你竟然还要抛下我出国去开会,5555555555,我的命好苦啊~~~~~”

展昭在睡梦中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抬起手,抹掉额头上的三根黑线。心中默念,白玉堂这幅样子可真恶心。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保证让你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为祸人间的能力,你再这样不正常下去我就要吐了!!

别管展昭在睡梦里被白玉堂骚扰了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展昭还是出现在金盛医院住院部的三楼。

金盛医院是德城一家著名的私立医院,这里并不是分局警员的定点服务医院,但是比起普通的定点医院,金盛的服务更专业,条件也好了很多。

本来在出事的那天,白玉堂被直接就近送入一家普通公立医院进行抢救,后来就直接在那里住院了。结果第二天白玉堂的大哥白锦堂收到了消息。他到那家医院看弟弟的时候就做主给白玉堂换了医院,等医院换好以后,白锦堂一直在病房等到白玉堂苏醒,发现他还活得好好的,短期之内没有要死的征兆,就大手一挥转身离开了。

现在白玉堂在这家在收费昂贵的私立医院住了快一周的时间,眼看就要出院了,白锦堂除了交上了足够的住院费以后,竟然再也没有露过面。

展昭拎着手里的食物,推门走进了白玉堂的独立病房,病房中摆满了各种鲜花、水果和卡片,却除了病人以外空无一人。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端详了一眼睡得安稳的白玉堂,然后将还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关掉。

做完了这一切,展昭将窗台上已经不新鲜的花换下来扔掉,又将白玉堂不喜欢吃的水果收拾好放到一个单独的篮子里,准备一会儿分给隔壁病房的小孩子,或者洗好了等着来探病的人帮忙消灭。虽然重案组很忙,但是每天下班的时候王朝他们几个都会结伴来看看白玉堂,给他讲些分局里面的新鲜事解闷。

有时候包拯和公孙策也会来,庞统出现的次数不多,而且每次都是陪着苏虹一起出现,甚至有一次他还把庞小蝶给带来了。一想起那一次展昭就觉得好笑,白玉堂看到庞小蝶的样子就好像见鬼一样,展昭不厚道地想,也许是因为白玉堂觉得他现在太过虚弱,应该没力气反抗庞记者的围追堵截吧。

不过,现在是上午,通常不会有人来。而且再过两天白玉堂就可以出院了,虽然出院以后还需要静养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可以离开医院应该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展昭看着白玉堂睡得安稳的侧脸,微微勾了勾嘴角。认识这家伙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脆弱的样子。之前的他虽然总是失眠,甚至会因为做噩梦而陷入心理挣扎之中,但是身体却总是健康到让人嫉妒的程度。

一想到这里,展昭就忍不住难过。如果当时自己不要那么冲动,而是再小心一点,也许白玉堂就不会受伤。想到这里,展昭再次叹了口气。

“展博士,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展昭微微一怔,对上白玉堂带笑的双眼,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你醒了?”

“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就醒了。”白玉堂微微一笑,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叹气?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你这家伙。”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不悦地答道,“你就这么希望我不高兴?”

被展昭瞥了一眼,白玉堂不但没感觉到尴尬,反而觉得心里痒痒的。他笑嘻嘻地对展昭说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难过了我肯定比你还难过,所以才让你说出来嘛?”

“跟你说有用吗?”展昭无奈地笑了笑,“疯疯癫癫,你现在这幅样子还能替我摆平麻烦?”

“当然!”白玉堂不服气地叫道,“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展昭,你要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好好好,你最厉害,你最强还不行吗?白玉堂,你给我老实躺着,不准乱动!”

展昭看到白玉堂又不肯乖乖躺在病床上,挣扎着就想要跳下来展示自己依然很强壮的身体,就忍不住扶额。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脱线呢?不知道为什么,展昭思维跳跃地想起了几个月以前在s市破案的时候,白家大哥白锦堂也有过类似的脱线行为。莫非,这是家族遗传?

“展昭,你不能温柔一点吗?”白玉堂默默揉着被展昭一巴掌拍到的额头,郁闷地瞥着这个暴力小博士。

“喜欢温柔的,行,我可以给苏虹电话让她来替我。”

“算了吧。”白玉堂一撇嘴,“她还不如你呢。”

“哦,不喜欢苏虹啊――”展昭笑眯眯地盯着白玉堂的脸,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爱,但是白玉堂却只觉得这家伙下面的话一定会让他吐血。

果然――

“那我去给庞小蝶打电话?我想她一定比我和苏虹都温柔,对你也会有求必应哦。”

“啊啊啊!算我怕了你还不行吗?”白玉堂大叫一声,“展昭,你不能这么残忍,我可是病人!”

“知道自己是病人就要好好休息。”展昭俊脸一板,鼓起了腮帮子,“老实躺好,等我给你拿筷子吃饭。”

“哦。”白玉堂郁闷地瞪着展昭,心里却在偷偷盘算着,这小子一会儿苏虹一会儿庞小蝶的,难道真的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把床给你升起来,该吃饭了。”展昭的话打破了白玉堂的思索。

白玉堂看着展昭帮他摆好小桌子,又把煮的香喷喷的粥盛出来,然后再放好配菜。突然,一种由心底升起的幸福感让白玉堂的心中充满了温暖。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一个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当一个人在心中的地位改变以后,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现在的展昭跟一年前的展昭是不一样的,因为对于白玉堂来说,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朋友。这种改变是从何时开始的呢?白玉堂发现自己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改变确实发生了。

在潜意识中,或许白玉堂抗拒过这种改变,但是那清晰的心跳声告诉白玉堂,抗拒是没有用的。

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也许是因为白玉堂的眼神太过专注。展昭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他脸上那抹认真的表情。一种温暖气氛在展昭和白玉堂之间流动着。理智告诉展昭,他不应该看白玉堂的眼睛,因为就算迟钝如他也意识到了那种深藏在白玉堂心底的改变。或许,是他藏得还不够深吧?

展昭迟疑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看向了白玉堂。他们这样对视了几秒钟,最终,展昭轻轻说了一句话。

“白玉堂,该吃饭了。”

白玉堂微微勾了勾嘴角,“展昭,还记得我的话吗?”

“什么话?这几天你说了好多话。”

愉悦的笑容在白警官英俊的面孔上保持了很久。他盯着展昭有些微红的面颊,笑道,“展昭,我可以给你时间继续装傻。不过相信我,你装不了多久了。”

“啊?”

展昭微微一愣,天地良心,他真没有装傻,他是真的没想起来白玉堂指的是哪句话好不好?

“啊什么?”白玉堂一撇嘴,笑道,“我的手不能动,展昭,喂我吃饭吧。”

展昭呆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的左臂,郁闷地皱了皱眉,心说白警官,你好像并不是左撇子吧?

不过,尽管在心底吐槽不断,展昭还是哦了一声,认命地拿起了调羹。`p`jjwxc`p``p`jjwxc`p`

第102章 生死时速(14)

展昭日记

2013年5月10日小雨

家庭是父亲的王国,母亲的世界,儿童的乐园。

――爱默生

今天是白玉堂出院的日子,重案组的同事们大部分都来了医院,甚至医院门口还零星地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我记得在这一年中的好几起大案的侦破过程中,我都在很多场合见过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是d城各大媒体的记者们。不知道这一次他们是不是也想趁着白警官出院获得一次采访的机会。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而归了,因为十天没有露面的白大哥也突然出现,并且带来了一大堆荷枪实弹的大兵。有了白大哥和兵哥的护送,我跟白玉堂很顺利地回到了他的住处。

没错,白玉堂回家了,并且把我也拉了回去。据他说是因为他伤势未愈,行动不便,需要人贴身照顾。对此我感到有点不解,因为无论从经验还是能力上来说,我都不能算作一个很好的照顾人的人选。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当我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不仅白玉堂没有搭腔,连稍微靠谱那么一点的白大哥竟然也没有理会。这两兄弟似乎都很放心让我住在他们的家里,并且照顾白玉堂?难道他们就不怕在我的照顾下这家伙的伤势进一步恶化?

唉,没办法,受伤的不是我,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介意了,我这个被人家救了一命的人似乎更没有立场去反对。我就这样再一次搬进了白家的别墅,说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搬出去几天啊,看来我跟这间别墅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送我们回来以后白大哥连门都没进就开车离开了。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很想跟白大哥单独谈谈。这次的经历让我再次见到了精神分裂症的巨大危害,我想起了哥哥,也想起了白玉堂。

自从上一次哥哥被卷入谋杀案以后,他的病情经过了短暂的反复。在那桩案子结束以后,白大哥给哥哥安排了军方专属的疗养中心接受治疗。现在半年过去了,哥哥的情况好了很多,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上个礼拜我跟他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哥哥跟我说很想家里的书店,想要回s城。当时我能听得出来,虽然哥哥说他想念s城的书店,但是他现在的心情是很愉快的。

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想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是非常困难的,试想一下,即使是我们这些没有任何心理疾病的普通人,也不见得可以时刻保持愉快的心情。所谓快乐,不就是因为过得太快才显得珍贵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获得这样令人开心的改变,但是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白大哥起到的作用。

我很感激白大哥,所以我很想跟他好好聊一聊,表达我的感谢之余也跟他仔细了解一下白玉堂的情况。可惜,白大哥太忙,他没空跟我聊。既然如此,我还是依靠自己吧。

这次的大巴事件是一个意外,它缓和了我和白玉堂之间的关系。半个月以前的那次争吵以及由它带来的尴尬似乎完全消失了。白玉堂现在是一个伤者,他对我的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好,连我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他是被我连累才受了伤,甚至差点没命,但是我怎么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开心呢?那感觉不太像劫后余生的欣喜,倒有点像是因祸得福?

算了,不琢磨他的状态了。医生说他还需要在家里静养一个月才能恢复正常行动,也就是说我还需要给他当一个月的保姆,关于他的问题,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在这一个月里,除了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我还要好好研究一下,让这家伙得上了爆炸恐惧症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症才能下药,不管他愿不愿意说,也不管他会不会再发脾气,也不能放任他就这样任性下去。

精神分裂症是不可逆转的疾病,我不希望白玉堂成为下一个哥哥,更不希望他成为韩龙那样悲惨的人。

自从加入重案组以来,我参与了多起案件的侦破工作,而这一次面对韩龙的经历无疑是最危险的。而韩龙此人,也是我见过的多位罪犯中最让我心生同情的一位。

也许是因为也有一位身患精神分裂症的亲人的缘故,我非常可疑理解韩龙的妻子送他去精神病院治疗的行为。但是以我个人对这个病的了解,我不得不说,陈敏在对待韩龙病情的作法上有一些错误。我不能指责陈敏,因为我了解到她是一名非常称职的母亲,她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女儿莎莎最好的教育。可以说她送韩龙进精神病院治疗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女儿,给女儿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因为哥哥也得了这个病,再加上我本人的专业也算是跟精神病治疗有点关系,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好奇,普通人对精神分裂症的看法是怎样的。作为兴趣我搜集了很多相关的资料,也看了一些以这类病人为主人公的文学影视作品。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普通人对这种疾病竟然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误解。

首先,很多人认为精神分裂症患者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疯子。而实际上,疯子这个概念是非常不专业的。精神分裂症虽然会给患者带来巨大的痛苦,也会给患者的家人带来太多的不幸,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都像韩龙那样,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威胁。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是将自己的灵魂困在别人无法理解的角落里,过着无法与人交流的孤独生活。事实上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疯狂,他们只是无法体会正常的亲情,也无法领略正常人的快乐。

还有一些文学作品中将精神分裂症患者描写得非常扭曲,在那些描写中,精神分裂似乎成了主人公自身魅力的一个方面。它似乎并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时髦的属性。它不影响作品主人公在生活和事业上的成功,让人看过作品之后甚至产生向往的感觉。我不得不说,这种误导所造成的误解比前一种还要可怕。

任何时候,一种疾病,尤其是一种精神疾病都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作为精神病人的家属,如果可以用最大的爱去照料他们患病的亲人,便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了。在必要的时候让专业人士介入治疗,则是更加理智的态度,应该予以肯定。

所以,我不能责怪陈敏。但是我还是感到遗憾。因为在韩龙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十分可惜的迹象。

韩龙在劫持大巴的过程中,从始至终,他一直坚持一个说法,那就是要最高长官帮他救女儿。我不知道在他的幻想中,最高长官到底代表了什么。我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也许是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体育专业队进行训练,他的生活比普通人简单,这样的人更容易相信权威,相信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主导一切。

也许他所谓的最高长官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他可以发号施令,可以跟他的敌人对抗,也可以帮他找女儿。而在他跟最高长官描述女儿被抓的情形的时候提到,绑架他女儿的人是一群凶恶的外国人,他们身穿白衣,给女儿穿上了紧身衣。事后我曾经核实过庞统在陈敏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之后又自己进行了一些调查,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穿白衣的外国人。陈敏送韩龙进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并不是自愿的,的确有一些身穿白衣的人曾经来过他们的家,将韩龙从家里强行带走。当时带队的医生身材高大,护士也都是男性,他们并不是外国人,但是他们的确身穿白衣。外国人也许是韩龙幻想出来的,但是他说的女儿穿的紧身衣,那显然是他自己被抓时的穿着。

我之所以觉得在韩龙身上有很多遗憾,是因为从种种细节中可以还原出韩龙的心理状态。在临床上,如果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思维还可以被普通人理解,那么他的治疗就是有希望的。如果陈敏不要将女儿跟韩龙彻底隔离开,而是在韩龙住院的时候经常带女儿去看看他,也许韩龙的病情并不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这起案子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但是依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因为它发生在大白天,而且地点就在周末的高速路上。当天出城的所有车辆几乎都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再加上直升机出动,特警紧急集结,这种案子想要瞒住媒体是完全不可能的。韩龙的故事被庞小蝶独家报道了出去,虽然在报道的时候隐去了当事人的名字,但是依然还是对陈敏和莎莎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为此苏虹跟庞统大吵了一架,而且还对庞小蝶发出了警告。据说庞小蝶最近难得乖了很多,也不再逼着她亲哥挖新闻了。不过关于这位大小姐还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这姑娘围追堵截的对象好像换人了。

据说自从苏虹冲到她的工作地点,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面无表情地把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措辞不带重样地损了一顿以后,这位让白玉堂头痛不已的庞大记者竟然成了苏姑娘的脑残粉。据说她现在依然风雨无阻地往重案组跑,不过这次盯梢的对象从白玉堂换成了苏虹。

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白玉堂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不是最后牵动到了肩部的伤口让他不得不收声,我怀疑他一定会笑到没有一点力气才能算完。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不需要被庞小蝶盯梢了才笑成这样,还是因为换了苏虹去遭这份罪而幸灾乐祸。

我不知道苏虹会不会像白玉堂一样对庞小蝶的盯梢感到不胜其烦,但是我猜在对付庞小蝶这方面,苏虹应该比白玉堂稍微厉害那么一丁点吧?嗯,关于苏虹,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据说她最近每周都去一次莎莎家,教小姑娘弹钢琴。而且上个礼拜她终于说通了陈敏,让对方同意每周带女儿去精神病院探望终于伤愈康复的韩龙。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跟女人沟通还是比较容易呀。

这个案子的过程虽然比较危险,但是总结起来却很简单。再次庆幸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而丧命,再次感谢参与这次营救行动的每一个人,包括重案组和特警队的兄弟,也包括大巴车上的每一个人。

那对老夫妻,那对沉着聪明的母女,那对小夫妻,还有其余的男男女女,当然,还有我,和白玉堂。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呃,写到这里不得不结束了,英雄白大少现在竟然吵着要喝咖啡,他不知道咖啡因对他的神经和伤口都没有任何好处吗?

这家伙还真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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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个故事同居开始。。

第103章 火焰恶魔(1)

养伤的日子本来是很无聊的,但是因为有展昭的朝夕相伴,白玉堂最近这半个月以来,日子却过得舒服又快乐。他的失眠症似乎已经彻底好了,噩梦更是早早就跟他挥手作别。这半个月以来,白玉堂算是把前几年欠下的睡眠都补上了。再加上每天有展昭贴身照顾,他每天都心情愉快,万事如意。

不过时间一空闲下来,很多忙碌的时候无暇细想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涌上了心头。白玉堂仔细地思考了他对展昭的感觉,他弄清楚了为什么他会对出现在展昭身边的男男女女抱有那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敌意,他也想通了为什么在生死关头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展昭的平安,他也搞懂了自己在面对展昭的时候会产生的那种难以压抑的冲动。

他一定是迷上展昭了,为这个臭小子动了心,想要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想要跟他朝夕相对。就好像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描述的情形,他这是爱上了展昭?

白玉堂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荒唐。他怎么会爱上展昭呢?但是事实摆在面前,白玉堂从来都没有对什么人动过如此强烈的念头。就算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迷恋过的那些女孩子,几天,最多几周新鲜热度过去以后,也都风过无痕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朝思暮想,甚至牵肠挂肚,哪怕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一闭上眼睛却依然会在心底升起一股思念的情愫。

这难道就是爱吗?白玉堂觉得很困惑。也许是因为白玉堂有一个十分不靠谱的大哥,在男女之情方面给他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启蒙。在很小的时候白玉堂就曾经亲眼目睹自家大哥跟一个男人滚在床上,那时候他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有一种羞耻禁忌的感觉。

白锦堂虽然为人比较脱线,但是被自己老弟捉奸在床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白玉堂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父母双亡,白锦堂是他唯一的监护人,因此作为一个大哥,白锦堂在那件事之后还是负起了一个家长的责任。他用自己有限的水平给自家老弟进行了性启蒙教育和恋爱观指导。但是由于他的水平实在是太有限了,直接造成了白玉堂在恋爱观上滑向了另一个极端。

白玉堂跟白锦堂在私生活上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白锦堂生活放荡,男人女人无数,不到二十五岁就搞出了一个私生子,结果现在都三十五了还单身一个人,而且丝毫没有结婚的意思。与之相反,白玉堂现在虽然也有二十六岁了,但是自从成年以来,他从没有过一个固定女友,跟男人之间的关系更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

跟白玉堂相熟的朋友从来没见过这家伙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连白玉堂自己也搞不清什么叫□上一个人。他曾经爱过什么人吗?对这个问题,白玉堂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

那么,他真的爱展昭吗?他或许说不清,但是对白玉堂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都不重要。因为白玉堂在意识到展昭对他是一个特别的人之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并不是这种特别意味着什么。展昭对白玉堂来说是与众不同的,有了展昭的生活会更加美好,会非常幸福,那么纠结于这种幸福到底是什么还不如付出最大的努力去留住它。

白玉堂不是傻瓜,他才不会因为展昭是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朋友而有所顾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黏住展昭,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假以时日,当他彻底弄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哪怕是软磨硬泡,也要把展昭变成属于他白玉堂一个人的!大哥那家伙虽然通常都很不靠谱,但是起码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既然有机会就要抓住,不要等到以后失去了再后悔!

因此,目前掌握了近水楼台这样的便利的白玉堂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其实白玉堂现在可以采取的行动跟心怀不轨之前的那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趁着展昭贴身照顾他的时候吃点小豆腐,例如在展昭帮他洗澡的时候想办法把对方也弄湿,然后让他跟自己一起洗。虽然这个行动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成功过。展昭每次都在给他洗完澡以后将他赶出浴室,无论自己身上湿成什么样子,都坚持让白玉堂滚出去以后再将自己洗干净。

不过,要说进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因为白玉堂最近发现,展昭在给他洗澡的时候经常会脸红,也有点不敢看他的身体。这种情况在之前几乎没有发生过,而在白玉堂的认知中,一个男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为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而感到脸红和羞涩的。展昭是不是也对他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白玉堂兴奋之余决定继续试探。他开始抓紧一切机会对展昭撒娇,在喂饭,洗澡,换衣服的时候,经常用动作和眼神对展昭进行各种性骚扰。展昭并不是一块木头,相反,他这个人非常聪明,观察力也很敏锐。他可以明确地感受到白玉堂态度上的转变,因此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感到了非常强烈的困扰。

尤其是白玉堂这家伙最近又多添了一个恶劣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以前都要拉着展昭的手纠结一阵子,不是找各种理由说自己睡不着会做噩梦,就是用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去搂展昭,让展昭顾忌着他的伤不敢用力挣扎,就被他困在怀里无法挣脱。白玉堂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将展昭留在他的床上,陪他一起睡觉。

其实展昭到不介意跟别人同睡一张床。但是现在这个人是白玉堂,而且他早就察觉到这家伙最近非常不对劲的举止。不过无论展昭怎么拒绝,白玉堂一直锲而不舍,每隔三五天总会让他得逞一次。每次成功留下展昭以后,白玉堂都会用没有受伤的手臂紧紧搂着展昭,一直到睡着为止。白玉堂睡得安稳,可苦了展昭。每次被白玉堂搂在怀里,展昭那良好的睡眠质量就会消失不见,等到白玉堂睡着之后,展昭却悲催滴失眠了。

今天又是这样,当时钟的指针指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展昭的耳边传来了白玉堂轻轻的鼾声。他眯了眯眼睛,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细心观察着白玉堂的脸。橘黄色的柔光打在白玉堂的侧脸上,柔和了五官凌厉的棱角,看上去有些孩子气。或许是这半个多月以来休息得好,眼下的黑眼圈几乎消失了,皮肤也光滑了很多,似乎还胖了几斤?展昭轻轻勾起嘴角,将困住自己的那只胳膊从腰间拿开,看着白玉堂除了皱了下眉头以外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展昭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离开卧室,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来到了楼下的客厅。现在已经快到十点了,如果是以往自己一个人住,这个时候展昭早就睡着了。可是因为最近白玉堂总是这样折腾,弄得展昭不仅身体疲惫,心里也非常混乱。他不明白白玉堂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要说他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倒有些装傻的嫌疑了。

这一年多的相处,那一桩桩惊险离奇的案子,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们两个人并肩战斗,也算是共过患难。白玉堂曾经帮过他很多次,甚至救过他的命。那些情景一个个在脑海中浮现,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展昭就会忍不住想起来。要是非要问他对白玉堂有什么感觉,他只能说,那是一种牵挂。似乎白玉堂现在已经成了展昭的一份责任,他不仅仅是朋友那样简单,但是要说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展昭又觉得有些混乱。

他的心很乱,睡不着觉,又不想上网。无奈之间,展昭只能选择下楼开电视。

晚上十点,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放肥皂剧。展昭一边心不在焉地换着台,一边在大脑里反复思索着关于白玉堂这个家伙的点点滴滴。突然,展昭换台的手停住了,电视上的画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d城电视台的综合频道,那个总是跟着重案组跑来跑去挖新闻的庞小蝶似乎就是在这个电视台的社会新闻部工作。

此时应该是普通的晚间新闻时间,然而今天电视上的内容似乎跟通常的新闻内容不同。关注这些媒体也有一段时间的展昭发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条临时采编的新闻。女主播正在报道的是一场刚刚发生在d城某初中校园内的火灾,画面拍摄很模糊,还有大量没有经过太多修饰和编排的现场采访片段。

刚刚发生,展昭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挂在客厅里的精致挂钟,时针刚刚指向了晚上十点三十分。十点三十分,这么说这场火灾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十点左右,在一所中学的教学楼里发生火灾,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吧?这么想着,展昭轻轻皱了皱眉,不知道起火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电线漏电才造成的火灾吗?

新闻一条接着一条,但是火灾报道之后的内容就有些无聊了,展昭越看越觉得眼皮发沉,最后终于歪倒身子睡在了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案子,开始之前先来甜蜜同居。放心,小白这种急性子,要不了多久就表白啦。。

第104章 火焰恶魔(2)

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感觉不怎么舒服,展昭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就醒了过来,他呆坐在客厅里清醒了快有半分钟才蒙蒙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电视里已经是一片白花花的雪花,展昭将它关掉,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楼,按照之前的记忆摸回了房间。

可是等到他躺上床,刚刚闭上眼睛,身边立刻靠过来的身体才让展昭瞬间意识到,怎么床上还有一个人呢?!不过睡意还是战胜了那一瞬间的精明,展昭最终实在是懒得爬起来,只好认命地躺在白玉堂的胳膊下面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堂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展昭却搂着枕头不愿意起来。白玉堂看到展昭这幅睡眼朦胧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心里一热,就打起了坏主意。展昭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有人在捏他的脸,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白玉堂那个混蛋。展昭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想把白玉堂的爪子从自己的脸上弄下来。

展昭刚一动手白玉堂就放开了自己的小动作,展昭心里略感满意,心说白玉堂这家伙还算识相,于是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没想到就在他翻身翻到一半的时候,嘴唇上突然多了一种古怪的触感。一片柔软,温暖的东西贴着他的唇磨蹭着,之后又很快变得湿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嘴。

展昭大吃一惊,这下子再也睡不着了!他猛然张开眼睛,果然看到白玉堂那小子正在亲他。展昭一下子懵了,他条件反射一般推了白玉堂一下,将他推到了一般。后者猛一皱眉,发出了一声闷哼。展昭心里一惊,急忙扑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白玉堂受伤的肩膀,发现已经愈合的伤口依然完好,没有裂开的征兆,才稍稍安心。

但是刚刚回过神来,展昭的眉毛就挑了起来,脸也立刻涨红了。

“白玉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揉着肩膀坐在床上,眼尾斜斜地挑起来,那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展昭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要不是担心白玉堂现在的身体吃不消,他绝对会冲过去将这家伙狠狠揍上一顿!不过,白玉堂是不会给展昭揍他的机会的,他一边用揉肩膀的动作提醒展昭自己是一个伤者,一边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往展昭身边凑。

“展昭,你怎么舍得推我啊?你不知道我为了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你不小心把我打死了你不伤心吗?”

展昭恶心得要死,他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后纵身从床上跳下来,快速闪身进了浴室,随手将门狠狠地摔上。白玉堂被巨大的摔门声惊得一哆嗦,对着房门紧闭的卫生间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再次勾了起来。

“展昭,我要洗澡,你不帮我吗?”

砰的一声,卫生间洁白的大门再次抖了一抖,白玉堂嘴边的笑容也愈加温柔。

最后展昭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三十分钟,最终还是败给了白玉堂的厚脸皮。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会心软的人呢?洗漱完毕以后,展昭还是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拎着白玉堂扔到了浴室里面。

但是直到洗完了澡,他们两个也没有再就早晨的接吻事件再讨论一句。在给白玉堂洗澡的时候展昭全程黑着脸,看到展昭这种反应,白玉堂虽然心中有些委屈,却也不敢造次,难得地乖了很多。展昭将白玉堂收拾干净,就将他塞回了床上,然后就要离开卧室。白玉堂看着展昭要走,突然心里慌了,急忙叫道,“展昭,你真生气了吗?”

展昭停顿了脚步,他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给你做饭去,就知道折腾,你不饿吗?”

说罢,展昭迈步出门,并将卧室门从身后带上。

白玉堂目送着展昭离开,环视了一下卧室里乱糟糟的床铺,嘴角轻轻弯了弯,之后又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个难搞的小博士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然干脆直接问他好了!

白玉堂在楼上做着心理建设,希望自己能鼓起勇气,冒着被展昭彻底鄙视和拒绝的危险直接冲下去跟对方表白。而展昭此时正站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走神。锋利的餐刀几次差点切到他的手指,可是他却全然没有发现,还在那里恍恍惚惚地做着十分危险的动作。

竟然被吻了,白玉堂竟然吻了他!怎么会这样?他是个男人啊,白玉堂他为什么要吻一个男人啊!不对!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就这样让他吻了,没有揍他!没有立刻摔门离开!还在这里做饭给他吃,还准备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有问题,不仅是白玉堂有问题,展昭,你也绝对有问题!你们两个统统tmd不正常!!

展昭正在那里纠结着两个不正常的男人为什么要接吻这件事,突然冷不防被人抓住了手腕。展昭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才发现被抓住的正是自己拿着菜刀的那只手。而在菜刀的下方,被切得惨不忍睹的火腿片正在控诉着他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厨艺。展昭脸上一红,抬起头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发现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于是他的脸更红了。

“白,玉堂。”

“你不喜欢我亲你也不能切自己的手指啊!”白玉堂额上青筋直蹦,他将展昭手中的刀扔到一边,动作粗鲁地拽过对方的手指仔细看了又看,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伤痕或者血迹之类的东西之后,才放心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困惑地看着白玉堂那似乎可以被称作心疼的举动,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流。不是不感动的,就算是一个再迟钝的人,这样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尤其是最近几天,白玉堂的种种表现几乎可以算作□裸的表白了。如果再看不出来,那展昭就是个傻子了。

展昭一点也不傻,他只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他明明只是把白玉堂当做朋友,怎么到最后竟然会产生超越友谊的感情呢?展昭并不歧视同性恋,也可以理解天生就对男人有欲望的男人,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和白玉堂显然都不是同性恋,怎么会――

等等!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问题,好像当初白玉堂的确跟他提起过关于同性恋这个话题。那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太久了,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而且当时又没有刻意去记,展昭有点记不清具体交谈的内容了。但是他还可以想起来一个大概。

白玉堂说,在他很小的时候白大哥曾经给过他一些不好的启蒙,而同性恋除了天生的以外还有一定的比例是因为后天影响。当时白玉堂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现在想来,怎么好像很可疑呢?展昭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白玉堂一眼,心里一阵纠结。

难道白玉堂真的是――是吧?不然的话,正常的男人是不会突然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欲望的。好感或许会有,但是不会想要去亲吻对方,更不会产生生理上的反应。想到这里,展昭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被展昭这么一看,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捏着展昭的手指,皱着眉盯着展昭脸上奇怪的表情,不悦地说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真的这样讨厌我?”

展昭尴尬地错开了眼神,将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出来,转身回到料理台前,盯着那些切得十分难看的火腿,偷偷叹了口气。橱柜里摆着成套的高级瓷器,展昭随手中里面取出一个釉色细腻的白瓷浅盘,将那些火腿盛上,然后又取出两只瓷碗,打开电锅盛粥。

看到展昭不理自己了,白玉堂郁闷地拖了把椅子坐下,无聊地点开了电视机。白锦堂不愧是个土豪,据说这个小别墅在购买之初并不是为了留给白玉堂住的,因此为了生活方便,白锦堂在装修的时候几乎在每个房间都装上了电视机。也许只除了储物柜和浴室之外吧。

因此,当展昭第一天搬进来,并且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以后,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道白大哥他老人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看电视就有可能受刺激的弟弟吗?

展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当他端着两碗粥回到餐桌旁边的时候,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而此刻白玉堂的注意力也完全被电视机上的新闻吸引了,并没有注意到展昭端着粥走了过来。

展昭也凝神看向电视机,一看不要紧,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内容让展昭一下子陷入了紧张之中。他皱着眉将粥放下,然后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两个人都没有碰眼前的粥,而是皱着眉一直看完了新闻。

当电视画面改变以后,白玉堂眨了眨眼睛,端起了面前的碗,却并没有吃,而是看着展昭担忧的面孔说道,“d城很少发生火灾,这件事有点反常。”

展昭的脸色非常凝重,他看着白玉堂已经恢复了健康脸色的面孔,若有所思地说道,“昨晚我第一次看新闻的时候只发生了一起火灾,我没想到,之后竟然连续发生了三起火灾。”

白玉堂点了点头,“三起火灾,在三所不同的学校发生,的确有点奇怪。”

“一次两次是巧合,但是三次,不觉得太多了吗?”

看着展昭认真的面孔,白玉堂轻轻勾了勾嘴角,“不要多想了,我们现在在休假。就算是人为纵火也不需要我们重案组的人来处理,小博士,还是快点吃饭吧。吃过饭以后我们还要去采购,别忘了家里都没有菜了。”

“我们?”展昭不赞同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丝毫不为对方期盼的眼神所打动,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我自己去,你在家里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小展ms产生了诡异的联想。。博士的脑袋跟正常人构造不同啊,给小白点蜡。。。

第105章 火焰恶魔(3)

吃过早饭以后,展昭再次以白玉堂需要静养这个理由拒绝了他,坚决不准他陪着自己去超市采购。白玉堂很郁闷地看了展昭很久,但是展昭坚定地不为所动。最后白玉堂只好抛出了杀手锏――展昭不会开车,这里地处郊区,请问展博士你准备怎么去采购,走着去吗?

展昭微微一笑,丝毫也没有被白玉堂的杀手锏吓到,他晃了晃手中最先进的某品牌手机,笑道,“白警官,你不知道最近流行的打车软件么?只要我肯加钱,有很多司机师傅愿意来你家门口接我去买菜的哦。”

白玉堂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暴露了他果然不知道打车软件这回事,展昭微笑着眯起了眼睛,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没想到白警官也有落伍的时候啊。”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韩龙那个混蛋砸了我的手机,我会比你这生活在原始社会的家伙还落伍吗?”

展昭没有理会白玉堂泛酸的语气,潇洒地转过身,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说道,“我的车来了,你要乖乖在家里好好养伤,不准到处乱跑哦。”

“展昭,你就带我去吧~~~”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展昭摆手拒绝,然后慢悠悠地消失在大门口,只能郁闷地扑倒在沙发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展昭听到了白玉堂的狼嚎,只能无奈地笑笑,心里多少也有点心疼。毕竟从住院到现在,他已经被强制静养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他最近这段时间睡得不错,但是展昭也知道,让白玉堂这种天生好动的人整天窝在家里睡觉,他肯定非常难受。不过就算他再难受,展昭也只能奉上同情,而不能对他妥协。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监督白玉堂快点养好伤,然后才能允许他活蹦乱跳地出去继续祸害人。

想到这里,展昭加快了脚步,决定早去早回。

出租车师傅尽职尽责地将展昭送到了距离别墅最近的一间大型超市,展昭下了车,进入超市以后推着购物车直接去了生鲜区。其实看展昭的厨艺就知道他根本就不会买菜,而厨艺了得的白玉堂又被展昭扔在了家里没带来,所以展昭来到生鲜区以后,看着那一大溜各种各样的海鲜和肉类,突然就懵了。

糟糕,怎么忘记了让白玉堂给他开一个单子呢?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又不能空手而归。打电话回去给白玉堂询问的话又觉得有点没面子。展昭纠结地站在柜台前,盘算着是先拿点牛肉回去炖呢还是买条鱼回去煮汤,因为除了这两样以外,其余的食材他还真不怎么会做。

纠结了半天,展昭突然想起了自己打算速战速决来着,于是干脆抄起一块看上去很新鲜的牛肉装进了购物车。然后他又想拿一条看上去肉质细腻的不知名鱼类,心里盘算着就算自己不会做,拿回去交给白玉堂他一定明白。实在不行还可以上网查一下作法么,两个大活人还对不不了一条鱼吗?

这么想着,展昭就坦然地拿了那条鱼,然后又拿了一些猪肋排和牛骨,准备回去煮汤给白玉堂喝。采购完了肉类,展昭打算去买些蔬菜,然后就回去了。就在他转身离开生鲜冰柜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

展昭不确定这个人是在叫自己,不过还是站住了,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发现展昭回头,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和气的微笑。这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却很有神,鼻子挺直,唇形坚毅,五官立体深邃,是那种中国人中非常少见的长相。展昭猜测这个人也许有一些异族血统,再结合他魁梧的身材,或许他没猜错,这人是一个混血帅哥。

展昭并没有夸张,此人的长相称得上一个帅字,但是与白玉堂的精致不同,面前这个男人的外表属于粗犷刚毅的类型。而在他的嘴角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从伤疤的颜色上判断,应该形成于多年以前。如果不是他现在正对着展昭微笑,展昭一定会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凶。不过这个陌生的帅哥现在正在对展昭微笑,出于礼貌,展昭也勾了勾嘴角。

“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男人走上前,往展昭的购物车里看了一眼,笑道,“我看到你买了一条石斑,是打算炖汤吗?”

展昭微微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下购物车里的那条鱼,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

“哦,不。”展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门,呆呆地笑了一下,“说实话,你不跟我说我都没注意到这条鱼是石斑。其实我不会做鱼,我打算拿回去给家里人,让他来教我怎么做。”

“是这样。”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会选这条鱼。”

“这条鱼怎么了,有问题吗?”展昭听出男人话里有话,立刻问道。

那人笑了笑,答道,“这条鱼已经很不新鲜了,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买。”

“是吗?”展昭吃惊地拿起购物车里的包装盒,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却依然没看出来那条石斑哪里不新鲜。

男人继续笑道,“一般一条石斑捕上来如果放置超过一天就已经不新鲜了,但是这条看上去起码放了有三天。石斑是南方名产,而我们d城在北方,这样是运输速度已经不算慢了,但是讲究一点的话,还是不要吃的好。”

听那男人说的头头是道,展昭受教地点了点头,从谏如流,立刻将那条鱼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后,展昭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对那男人笑道,“先生,既然你这么懂,能帮我挑一条鱼吗?”

“当然可以,不知道你需要怎么做?”

“嗯。”展昭想了想,“怎么做都行,清淡一点最好。”

“那就清蒸或者煮汤,这样就要挑最新鲜的鱼。”男人说着就帮展昭挑了两条跟刚才的石斑差不多大小的鱼,放进了他的购物篮里。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热心的男人笑眯眯地看了展昭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每周都来这个超市好几次,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住户?”

展昭微微一怔,心想我应该不算住户吧,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来看朋友的。”

“哦,怪不得。”男人笑了笑,“我姓李,李松涛。”

“展昭。”

两个人握了握手,李松涛对展昭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自称是附近一家酒店的行政主厨。那家酒店展昭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光顾过,但是听说李松涛是一个专业厨师,自然对他挑选食材的功力更加信服。展昭也做了自我介绍,不过他只说了自己是老师,并没有提在读博士和心理学家这回事。

有了李松涛的指点,展昭很快就买好了菜,然后李松涛给展昭留了一张名片,邀请他有机会到酒店品尝他的手艺。展昭很高兴地收下了名片,却没有给李松涛留自己的电话。

展昭买好了菜,刚巧李松涛也没什么要买的,两个人就一起来到了结账区。可是突然!就在展昭结好了帐准备离开超市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破了超市里的宁静!

“这是怎么了?哪里的警报?!”李松涛惊异地问道。

展昭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很多人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起火了!”

“着火了!”

“快逃命啊!”

“快救火!”

“给119打电话!起火了,发生火灾了!”

起火了?!展昭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恐惧,昨晚电视里那火灾后一片狼藉的画面窜入了展昭的脑海之中。白玉堂说过,d城并不经常发生火灾,可是为什么,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火灾。

昨晚是在学校,今天是在超市。昨晚的火灾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可是今天的火灾呢?

这些思索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展昭在听见着火的第一时间就大喊了一声,“所有人迅速撤离!走安全通道,不能坐电梯和扶梯!把外衣脱下来,遇到浓烟的时候捂住口鼻,靠边走!身体保持低位!”

这家超市建在一幢商业大厦的地下室,如果想要离开的话一定要走安全通道里的楼梯或者电梯。现在电梯不能坐,只能走楼梯。但是情急之下,很多顾客还是在第一时间冲向了距离比较近的电梯。

展昭见事不好,急忙冲过去阻止那些人乘电梯。有的人可以保持冷静,在展昭快速说明理由以后都按照指示向安全通道那边跑了过去。而剩下一些一紧张就头脑不清醒的人依然坚持要坐电梯,展昭苦劝无效,只能动用武力。

好在这样的人不多,展昭的体力身手也说得过去,在他的努力之下,所有人都意识到电梯的确是不能坐的。但是拉拉扯扯之间,逃生的最佳时间已经错过了,当展昭来到逃生通道的时候几乎已经处于所有人的最后了。

“展昭,你没事吧?”没想到,李松涛一直跟在展昭的身边。

听见他叫自己,展昭回头对他点了点头,紧张地说道,“你跟着我走,不要慌乱。”

李松涛竟然笑了笑,“放心,我胆子很大。”

说着,他挥动起有力的臂膀,几下就分开人群,给展昭弄出一条相对宽敞的路,笑道,“还是你跟我走吧。”

展昭一怔,他没想到这个自称厨师的家伙竟然还有着不错的身手。但是他并没有遵命走那条通道,而是大声招呼所有人快速撤离。看到展昭的反应李松涛明显有点意外,但是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留下来陪着展昭一起帮其他人撤离,并没有多说什么。

撤离并不顺利,但是好在,这场火似乎并不大,起火点距离安全通道很远,一路上展昭只被慌乱的人群踩了几下,又被浓烟呛了两口,虽然熏得他几乎呕吐出来,却也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地下室。

劫后余生的人们在逃到超市门口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漫天的浓烟,很多人忍不住后怕起来。懂得建筑结构的人给其他的人讲解了那浓烟发出的地方,那里竟然就在电梯间的附近。可想而知,如果刚才有人冒险进入电梯间,又被困在里面,不就成了进入烤箱的烧鸡吗?

很多人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展昭,而展昭却根本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他脸色凝重地看着那浓烟滚滚的建筑物,心中再次响起了白玉堂的话,d城,不常发生火灾。

不是火灾,难道是人为的吗?

连环纵火,这可是一件麻烦事。

作者有话要说:非伪更,修改细节。因为某些原因,对不起大家。今天中午加更,挨个摸摸(^o^)

第106章 火焰恶魔(4)

有人及时报警,消防员很快就赶到了火灾现场,并很快将火扑灭。跟昨晚的三次火灾一样,这场火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大部分顾客都及时逃出了超市,极个别被困在大楼内部的也很快被及时赶来的消防员解救了出来。

但是,超市内烧毁了很多货物,一部电梯严重受损,另外还有很多其它暂时无法估计的经济损失尚待统计。展昭并不了解这些情况,但是他依然十分关注这起火灾。他在现场给包拯打了个电话,知道展昭这么倒霉赶上了火灾,并且还差一点被困在火场里,包拯当时就急了。他让展昭留在现场暂时不要离开,声称立刻就派人过去接他回重案组。

就这样,展昭留了下来。他目睹了消防员赶到救火的全部过程,当火灾终于被化解之后,展昭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正因为他一直站在火场旁边没有离开,他的身影早已经被拍摄进了各大电视台的摄像机镜头里。

展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现在正在头脑中飞速思考着关于这几次火灾的问题。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包拯就带着张龙赵虎赶到了超市。包拯仔细询问了展昭刚才的情况,确定他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让他先上车,自己要去找消防员问几个问题。

展昭哦了一声刚准备走,就听见赵虎突然叫道,“展昭,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吗?逃命的时候还带着,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财迷啊。”

“诶诶?什么好东西?”赵虎的标准损友张龙立刻上来帮腔,“哇,两条大鱼,还有很多这么贵的肉和蔬菜。展昭,你这是出来买菜,回家给白玉堂做大餐?”

张龙这句话其实很平常,但也许是因为今天早上展昭刚刚被白玉堂啃了两口,两个人之间正处在暧昧的阶段。现在被熟人一语道破,展昭才突然觉得,他们两个看上去的确有点不太正常。这根本就不像是普通朋友,怎么竟然有那么点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的感觉呢?

展昭有些尴尬地瞄了一眼赵虎手里的东西,讪讪地答道,“我今天是出来采购的,这些东西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帮我挑的。”

“朋友,在哪里?”张龙往展昭身边瞄了瞄,并没有看到他说的朋友。

展昭这才想起李松涛来,他的手中还捏着对方的名片,但是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展昭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对李松涛还有些感激。这些东西已经付过钱了,如果不是李松涛帮他拿出来一定会被烧毁的,这也是不小的损失啊。

展昭感慨地叹了口气,拉着张龙赵虎上了车。半个小时以后包拯也回来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展昭问了问情况,包拯只是说回重案组再说。

一路无话,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回到了重案组。包拯也没有兑现刚才的承诺,只是让展昭坐在白玉堂的办公桌上等一会儿,他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除了展昭以外,重案组其他成员也都感觉到了压力,他们有一种预感,清闲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包拯走了没有一分钟,秦简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这家伙一出场就跳到展昭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秦简这人一贯古古怪怪,而且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办公室他很少来,以前其他人在这里看见他都会感到很意外。

但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展昭一来秦简就出现已经成了一个默认的事实。因此大家也都非常有默契地对秦法医的出现保持了沉默,除了有时候张龙赵虎他们两个无聊了,会拿这件事开个玩笑或者打个赌赌一下秦简这一次会在几分钟之内出现。但是慢慢地,他们俩也觉得无趣了,因为秦简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差不多,不会超过两分钟。

展昭也已经习惯了秦简每次出现都要抓着他往法医办公室跑的行为,虽然有时候他不想去也会直接拒绝,但是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很愿意跟秦简接触的。在秦简那里,他可以学到很多知识。上一次白玉堂挨了枪,如果展昭不是使用了从秦简那里学到的急救知识,也许白玉堂早就没命了。

但是今天,秦简的表现似乎与以往不同,他一看到展昭就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半天才语气平板地说了一句话,“你受伤了。”

展昭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想起来刚才逃出火场的时候跌跌撞撞,脸上蹭了些黑灰,也有那么一两处碰到墙壁门板之类的,留下了一些青紫的瘀伤。这些都是小问题,展昭刚才心里一直有事,因此都没有注意到那些所谓的伤。不光他自己没留意,连包拯和张龙赵虎也没有提起,连苏虹这个女人都没有细心留意到展昭脸上那轻微的狼狈。可是没想到,秦简一眼就看出来了。

展昭勾起嘴角笑了笑,无所谓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又揉了揉稍微有些痛的地方。谁知道不碰则已,手稍微那么一用力,展昭的表情立刻纠结了起来。没想到这些瘀伤还挺疼的。

秦简平板的脸上闪过一抹僵硬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要哭还是要笑。他盯着展昭脸上纠结的表情,嘴角一扯,冷冷地说道,“跟我来。”

说完之后,秦简立刻转身就走。展昭出于习惯也没有反驳,而是立刻快步跟上。看秦简走的方向就是法医实验室,展昭知道,秦简让他跟去一定是有话跟自己说。这个人从来都是只会下命令,而且命令通常都十分简短。但是展昭知道,如果不是看得上自己这个朋友,秦简通常是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人说的。

今天的法医实验室并没有尸体,秦简难得空闲,于是他很无聊地进了门。也不招呼展昭坐下,他自顾自地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展昭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秦简的私人领地了,他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解剖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是秦简的办公室里唯一的座位,每次展昭来秦简都让他坐在那里。而秦简这个人不喜欢坐着,就算每次尸检完毕的时候需要坐下休息一会儿,他通常也是坐在地上。

从展昭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秦简在冰箱里翻找的动作,而且还可以看见那台大冰箱里面一堆古古怪怪的东西。上个月展昭来重案组的时候给秦简带来的一包苹果,一共五个,目测现在还剩下三个。一个咬了一半的面包,目测坚硬程度可以看出最少也是三天前放进去的。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让展昭皱眉,最让他难以正视的是放在食物旁边的一个瓶子,里面用不知名的液体保存着半截已经风干了的人手!

展昭微微皱眉,他难以想象把食物跟那东西放在一起以后,食物会变成什么味道。这么大一个冰箱,除了那只手以外还会有什么其它东西呢?展昭有点好奇,他不怀疑如果自己提出来的话,秦简一定会大方地把冰箱打开给自己看。但是展昭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觉得还是不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好。

在展昭观察那台冰箱的时候,秦简也终于从冰箱里抬起了头。他转过身看着展昭,手里捧着一堆瓶瓶罐罐。

展昭微微一怔,“你拿着什么?”

秦简没回答,而是直接来到了展昭身边。他把那些瓶子往展昭身后冰冷的不锈钢台子上一放,然后动作麻利地打开了一个。展昭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

“不要动,流到眼睛里会疼。”秦简顶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地来到展昭的正面,手里举着酒精瓶和医用棉花,直盯盯地看着展昭。

展昭微微一愣,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笑,“那谢谢了。”

秦简抽动了一下嘴角,努力了一会儿,终于摆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紧接着,冰凉的酒精棉球接触到展昭脸上的瘀伤,并不疼,凉丝丝的很舒服。用酒精消过毒,接下来秦简的动作越来越快,但是难得地没有让展昭感到任何疼痛。展昭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秦简这个从来没有医治过活人,从来都是跟尸体打交道的家伙,处理瘀伤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展昭其实根本也没什么大伤,如果不是秦简坚持,展昭估计顶多也就是去洗个脸就完了。再加上秦简动作快,不到五分钟就处理完毕了。最后,秦简将他的瓶子们统统关好,又一股脑地塞回了冰箱里。做完了这些事之后,秦简不知道从哪里好像变戏法一样地翻出了香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展昭身边的地面上,吸着烟,双眼无聊地在实验室里瞄来瞄去,却并不看展昭。

“最近没有大案子。”吸了几口烟,秦简突然说道。

展昭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所以你可以去休假了。”

“休假?”秦简的死人脸上表情变了一下。

“是,去休假,离开实验室到外面走走。”展昭起身来到秦简身边坐下,试探着说道,“你以前没有休过假吗?”

秦简摇了摇头,展昭以为他的意思是他没有休过假,刚要开口,秦简却突然说道,“休过。”

“嗯?”展昭又是一愣,“那,那感觉如何?”

秦简皱了皱眉,“人多。”

看到秦简的脸上难得出现孩子一般厌恶的表情,展昭突然不厚道地想笑。但是他忍了又忍,还是憋住了。展昭的专业就是研究人的心理,其实秦简这个人很简单,他的古怪无非是与人接触太少造成的。但是像秦简这样的人,若要强行改变他们,不见得就会让他们快乐。不过即便知道他在大部分时间都可以满足于一个人的生活,但是作为朋友的展昭,还是希望秦简可以有除了工作以外的生活吧。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没有假期,那就太寂寞了。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如果秦简真的不孤独,为什么会对展昭这样特别呢?这也许说明了他也是渴望有朋友的吧?想到这里,突然有一个想法进入了展昭的脑海,他想到了白大哥带哥哥去度假的那个军方疗养地。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对秦简说道,“不如过几天我带你去个人少的地方?”

秦简难得地愣了片刻,他盯着展昭,眼神中闪烁的好像是期待?

“什么地方?”

展昭笑了,“放心,我不会卖掉你的。”

“我去。”秦简又扯了扯嘴角,可惜笑得依然难看。

展昭却笑得很好看,能让秦简痛快地答应跟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展昭突然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就在他们两个并排坐在地上,面对面傻笑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实验室的门推开,一个浑身冒火的男人裹狭着冷风冲了进来!

“展昭,展昭你没事吧?!”

展昭吃惊地看向门口,他看到了白玉堂好像喷火龙一样冲了过来。还没等展昭反应过来,秦简突然一把拉起了他的手,然后用非常敏捷的速度躲开了白玉堂的飞扑。

“秦简!你这个混蛋,放开展昭!”白玉堂大吼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展昭,你快跑,我帮你对付这个白痴。”秦简用平板的声音说了一句难得的长句。

“你说谁是白痴!你这个怪胎!”近在咫尺却摸不到展昭的身边,白玉堂盯着秦简的眼神简直是要杀人。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白痴吗?”秦简表情丝毫不变,而且,这一句也挺长的。

展昭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大龄儿童在自己面前吵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脑袋很痛,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俩人到底是在吵什么啊?有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吗?

还有,白玉堂!

展昭吃惊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受伤的左肩。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难道他开车了?!

第107章 火焰恶魔(5)

“混蛋!”

“白痴。”

“怪胎!”

“白痴。”

“你给我让开!”

“就不让,白痴。”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

展昭实在是受不了这对低幼儿童了,拜托就算是吵架也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

“秦简,休假的事情我改日再找你说,我先走了。”展昭先看了一眼看上去稍微正常一点的那个儿童,在后者面无表情地表示同意之后才一把拉起白玉堂,几步出了实验室的门。

“展昭,你说什么休假?你跟那个怪胎要去哪里休假?!!”白玉堂一边喷火一边耳朵还挺尖,大脑还能灵活地转动,竟然分析出了展昭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展昭无奈地扶额,他瞪了白玉堂一眼,就大步走开了。白玉堂当然不会放任展昭就这么走了,急忙跑步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办公室,引起所有重案组员集体侧目。

“他们俩这是怎么了?”张龙小声跟赵虎嘀咕道。

“不知道,反正白玉堂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好像非常着急,他急着找展昭的架势好像怕得要死一样。可是现在看见展昭了,怎么又生气了?他们难道吵架了?”

“我看,肯定有问题。”

“嗯,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两个家伙对视一眼,立刻就达成了一致。可是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听见一个轻轻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两个人一惊,急忙转头。

“苏姐!”

苏虹微微一笑,“你们在聊什么?”

“没,没什么?”两个人同时结巴了。谁不知道苏虹跟白玉堂关系好,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要去看白玉堂的笑话,肯定会被她整吧?

“我听说有人要去看白玉堂和展昭吵架?”苏虹却没有放过这俩人,继续问道。

“没,没有,怎么会呢?”

苏虹诧异地说道,“难道是我听错了?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去呢?”

“哈?!”两个人一愣,随即立刻反映了过来,“好啊好啊,苏姐,有你坐镇我们就不怕白玉堂那小子报复了!!”

苏虹诡异地一笑,“那还等什么?八卦不等人的。”

“遵命!”两个大男人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跟上了白玉堂和展昭的脚步,苏虹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上。重案组众人脑门上都滴下了汗珠,心说这位苏姑娘原来也是个八卦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重案组这个传统看来是不会在她这里破例了。

不过,既然是传统,当然要好好保持喽。众人的眼神里同时萌发了八卦之光,围观人士一下子又多了不少。

可惜,张龙赵虎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追上前边那两个当事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关上茶水间的门。无奈之间,他们只好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发现看不见以后只能把耳朵贴在把手上偷听。

虽然听的辛苦,但是这两个八卦男还是有所收获的。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从茶水间里传来了两个人的争吵。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想到?何况我又没事!本来就是你小题大做!”

“我小题大做?!我那是关心你!展昭,你知不知道我在电视里看到你在火场,我的心里有多着急?!可是你呢?!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电话?”展昭微微一怔,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电话停电了。”展昭茫然地看了看白玉堂,“我――”

“你记得充电了对不对?”白玉堂怒极反笑,“是我一直把你的电话打到停电的,展昭,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我――”白玉堂这句话终于让展昭冷静了下来,他看到了白玉堂脸上布满了汗水,不知道哪些是因为焦急,哪些是因为强行开车牵动伤口的疼痛所造成。

白玉堂盯着展昭脸上内疚的表情,心情略微缓和了一些。稍微一冷静,肩膀处钻心的疼痛就让他脸上出现了纠结的表情。展昭正关注着他,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妥。不等白玉堂身体颤抖,展昭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展昭扶着白玉堂坐在椅子上,刚想要查看一下白玉堂的伤口,却冷不防被对方紧紧抱在了怀中。

胸口传来剧烈的冲撞声,展昭感受到了白玉堂有力的心跳。那坚实的臂膀,炽热的呼吸,温暖的怀抱,展昭僵硬着身体,任白玉堂就这样抱着他。那一瞬间,展昭突然觉得他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

关于他们之间超越友谊的关系,关于最近这段时间白玉堂若有似无的暗示。关于那些与死神擦肩的时刻,那牵动彼此心弦的情绪,关于,那个吻。

白玉堂,你,为什么会――

展昭的手僵硬了很久,却发觉白玉堂似乎并不打算放开他。良久之后,展昭终于将手臂搭在了白玉堂的肩上,动作缓慢,轻柔,却坚定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那原本柔韧的肌肉线条纠结成僵硬的疙瘩,在展昭的抚摸下慢慢平顺下来,等到白玉堂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展昭也轻轻松了口气。但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玉堂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就吵完了?”张龙用眼神询问赵虎。

“好像,是吧?”赵虎遗憾地耸了耸肩,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嘛,好像一下子就和好了。

和好还不好?当然不好。这群八卦的家伙自然不希望里面的两个人如此轻松地和好如初,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什么可八的?不过,展昭和白玉堂这次注定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就在张龙赵虎保持着撅着屁股趴在锁眼附近偷听,同时还在跟对方用眼神交流的时候,门突然被一股大力从里面推开。两个人冷不防同时摔了个大马趴,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哀嚎声。

“你们很闲啊。”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不到半步远的距离,跟着一脸怔忡的展昭。

站在最前面的苏虹撇了撇嘴,一副没戏看了好无聊的表情,转身气定神闲地走了。白玉堂挑眉看向其余众人,大家立刻学着苏虹飞速离开,最后只剩下两个还趴在地上的家伙,仍然在那里呲牙咧嘴地揉屁股。

展昭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笑了笑,刚想要拉住试图上前教训那两个偷听者的白玉堂,却发旁边的队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包拯推开办公室的门,冷峻的表情在看到趴在地上揉屁股的张龙赵虎和正走过去看样子是要加入的白玉堂之后,彻底僵住了。包拯看了一眼展昭,后者面对包拯的询问无奈地摊手。包拯黑脸一沉,冷冷地说道,“别胡闹了,马上开会!”

白玉堂微微一愣,开会?

展昭对白玉堂点了下头,白玉堂立刻心领神会,原来是又出大案子了,莫非,就是从昨天开始连续不断发生的那些火灾吗?

白玉堂的猜测是正确的,几分钟之后,重案组全员齐聚会议室,包拯主持会议,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经过片区警察和消防武警官兵连夜侦查起火原因,再结合今天上午发生在超市的火灾,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结论。这四起火灾都是人为制造的纵火案,虽然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一人所为,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性可以推断为连环纵火案。

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但是纵火案是一种非常恶劣的案件,会造成巨大的社会恐慌,其恶劣程度不亚于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多起爆炸案。d城难得风平浪静还没有几天,昨晚到今天为止的四起火灾就将大家再次拖入了恐惧之中。

然而让展昭更加担心的并不只是火灾本身。在第一次怀疑这可能是一起连环纵火案的时候,展昭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的作案频率实在是太紧密了,短短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内他就连续作案四起,这种疯狂程度在纵火犯中都是少见的。一个人心中要积攒多少愤怒才会如此丧心病狂?而经历了多次纵火的兴奋之后,他的犯罪会不会变本加厉?

展昭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这,几乎是确凿无疑的。这一次,躲在暗处玩火的,是一个疯子。

“展昭,你在想什么?”

展昭眼神一闪,看向问话的白玉堂,迟疑片刻,答道,“我在想这个纵火犯的犯罪动机。”

“这么快?”

跟展昭在一起时间长了,白玉堂也多少弄明白了有些行为学分析的规律。确定犯罪动机是侧写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但是往往侧写员在确定动机的时候都非常谨慎。而展昭现在刚刚接触这个案子竟然就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看上去非常确定,白玉堂有点诧异。

展昭微微一笑,抬起头看了包拯一眼,道,“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从如此频繁的犯罪频率看来,这个纵火犯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他想这么做一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他的动机很简单,就是发泄。”

“发泄。”白玉堂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

展昭点了点头,“无论他心里有什么,愤怒,欲望,或者是痛苦,他要借助放火的方式把它发泄出来。”

“纵火会让人兴奋。”白玉堂突然说道。

展昭立刻再次点头,“是的,会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感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需要借助这种行为让自己兴奋,他一定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不满。”

展昭微微苦笑,“你说的没错,可惜这没什么用。”

“哦?”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道,“这个世界上的失败者太多,软弱的人就更多了。我们现在知道放火的是一个逃避生活的胆小鬼,但是,这并不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当他们终于决定停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展昭呆呆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潇洒地笑了笑,挑眉看向包拯,“头儿,听到没有,我们需要加大侦破力度。纵火案,会有目击者吧?接下来兄弟们要辛苦了。”

包拯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瞥了白玉堂一眼,“兄弟们辛苦不辛苦就跟你无关了,你赶紧带着展昭回去,这案子用不着你。至于展昭――”

展昭立刻盯住了包拯。

包拯注意到展昭渴望参与的眼神,只好无奈地道,“你先陪白玉堂回去,我会把进展及时通报给你,专心负责你的侧写,其它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第108章 火焰恶魔(6)

白玉堂果然是开车来的。虽然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那一枪毕竟伤到了筋骨,医生让他出院的时候特意交代过,除了静养一个月以外,半年之内最好都不要让受伤的肩膀用力。结果刚刚养了半个月,他就因为急切地想要见到展昭而破了例。展昭虽然很感动,但是回去的路上却坚决不准白玉堂再碰方向盘。

两个人打了出租车,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别墅。展昭不允许白玉堂帮忙提东西,直接把他赶进了门,自己留在后面将上午采购的东西拎了进去。就在展昭进门的时候,街角处隐约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展昭的眼尾扫到了这个人影,心中一动,急忙转过身仔细看去。街道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影。展昭微微一愣,难道是眼花了?

“你在那磨蹭什么呢?”白玉堂站在院子里不耐烦地对展昭叫道,“还不快进来煮饭,我都饿死了!”

白玉堂这话说的欠揍,展昭脾气再好也有点发火的趋势。他顾不得再观察街道的情况,迅速拎着东西进了门,然后把院门关紧。

“刚才在分局的时候没注意,你都买什么了?”白玉堂看着展昭气鼓鼓地走过来,却坏坏地笑道,“我可是病人,需要营养哦。”

展昭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动作敏捷地躲过白玉堂抢夺购物袋的动作,不冷不热地吩咐道,“去开门,没看到我两只手都占着呢?”

“遵命。”白玉堂无奈地笑笑,脚下却殷勤地小跑到别墅门口,将大门打开。

展昭进了门就直奔厨房,将购物袋里的蔬菜水果和肉类都拿出来,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当看到那两条鱼还算新鲜,没有因为一上午的折腾变成臭鱼之后,展昭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诶?这鱼买的不错。”白玉堂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展昭手中的两条大鱼,然后看着他将其中的一条放入冷冻室,忍不住走过去仔细看了一样剩在外面的另外一条。

“没想到你还会买这种鱼。”

“这鱼怎么了?”展昭不解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笑,指着展昭手中的鱼说道,“这种鱼是d城特产,很平常。不过这几年野生的非常稀少,长到这么大的就更少了。”

“野生的?”展昭吃惊地看着手中的鱼,“我根本就不懂,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是野生的?”

白玉堂笑了笑,走过去从橱柜里取出容器,让展昭将鱼放了进去。

“拜我有个嘴刁的大哥所赐。”说罢,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笑道,“不管你是怎么买到这条鱼的,我看你也破费了不少。而且我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了解我,买的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今天白爷就对你好一点。你去煮饭就行了,这道菜我来做。”

展昭听到白玉堂要下手做菜,而且还是做那条传说中稀有的野生大鱼。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某天早上白玉堂做给他吃的鱼片粥。展昭有种预感,他好像就要流口水了。

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展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然后摆出一副有原则的样子对白玉堂说道,“不行,你受了伤,不能用力,切菜也不行。”

“你确定你能做好这条鱼吗?”白玉堂没有坚持,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它长这么大被人捕上来吃掉本来就很冤了,再毁在你这个厨艺小白的手里,会死不瞑目吧?”

虽然展昭也知道自己的厨艺活该被鄙视,但是听到白玉堂这么损他也不怎么开心。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我又不是专业厨师。再说,你见过死了以后会闭眼的鱼吗?”

听到展昭不讲理的反驳,白玉堂笑了,他无奈地将鱼放在料理台上,看着展昭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放软了语气。

“我只是说我要做菜,又没说我要切菜。”白玉堂无奈地戳了戳展昭的脸颊,笑道,“来吧,小博士,来给本大厨当小工吧。”

因为一个没留神被白玉堂偷袭成功,展昭郁闷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抓过白玉堂递过来的菜刀。

“喂,小心点!这可是刀!”白玉堂无奈地看着展昭闹脾气,“你心里有气也别在切菜的时候发,要是切着手我会心疼的。你到底行不行,不行还是我来吧。”

“白玉堂,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说这么恶心的话?”展昭无语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看到对方丝毫不觉得不妥,厚着脸皮笑眯眯的样子,他只能无奈地把火气撒到那条可怜的鱼身上。

看着展昭这样的状态,白玉堂可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厨房里。站在展昭的身后,看着他收拾那条鱼,一边时不时地给一些指导,一边顺手把米饭煮上。当白玉堂开始认真干活以后,展昭终于可以获得暂时的清净,于是他也慢慢地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这条鱼身上。

展昭虽然做菜水平很一般,但是做个小工还是勉强合格的,不多时他就把所有的食材按照白玉堂的要求弄好了。当所有需要出力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以后,展昭就退居二线,将厨房交给了白玉堂。也许是今天白玉堂真的来了兴致,他用娴熟而潇洒的动作在料理台前操作着,在米饭煮熟之前就完成了两道看上去就引人食欲的美食。

一荤一素,营养组合合理,香气扑鼻,勾人食欲。展昭盯着白玉堂手中的红烧鱼,简直两眼冒星星。白玉堂好笑地看了展昭半天,结果这个小博士愣是没有瞅他一眼,目光全程都盯在盘子里的鱼身上。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把口水擦擦,盛饭吧。”

展昭一愣,竟然真的呆呆地去擦嘴角,擦过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流口水。白玉堂完全是在耍他。

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却依然遵命去盛了两碗白米饭。一边将米饭端过来,一边说道,“医生说不准你吃重口味的东西,这条鱼很新鲜,可以用来清蒸或者煮汤,结果我一个没注意你把它给烧了。白玉堂,你真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看了展昭一眼,“这几天陪我吃清淡饮食,你不闷?”

“啊?”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展昭一眼,笑道,“不跟你斗嘴了,既然饿了还不快点吃。”

“哦。”展昭从谏如流,低下头立刻开动。

白玉堂虽然也有点饿,但却并没有吃的很快。他动了第一筷子,夹了一块鱼鳃边的嫩肉,沾了些汤汁,放进了展昭的碗里。

“嗯?”展昭又是一愣,抬起头,看到白玉堂专注的双眼,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谢谢。”展昭没敢再看白玉堂,而是继续低头扒饭。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吃饭,却再也没有给展昭夹菜。这一顿饭两个人沉默地吃着,不知不觉吃了很久。直到一条鱼大半都进了展昭的肚子,白玉堂才放下筷子。

吃过午饭,展昭本想立刻收拾厨房,白玉堂却拦住了他。

“我请了一个阿姨帮忙,她今天下午就来上班,从今晚开始你就解放了。”白玉堂看着展昭,在对方吃惊的目光中,笑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让你照顾我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你,你是说你不需要我留在这里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突然觉得这句话问得有些艰难。

奇怪,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还想留在这里伺候他多久啊?展昭郁闷地想,然后扯出一抹笑,抬头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藏不住任何心事,看清了展昭在想什么,白玉堂故意恶劣地拖了长音,“当然――不是。”

“啊?”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白玉堂趁着展昭发呆的时候来到了对方身边,然后,他抬起右手,单手捧住了展昭的脸颊。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

“白,玉堂――”

“看样子是没说过。”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一勾,“我怎么会这么笨呢?”

这句话似乎是自言自语,而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白玉堂微笑的嘴角贴上了展昭的嘴唇。

跟这个吻比起来,今天早上的偷吻就好像是一个青涩的游戏。展昭第一次知道,原来真正的接吻是这样的。白玉堂的唇软软的,这个吻也很温柔。好像生怕展昭会被吓跑,在嘴唇相贴的时候,白玉堂就将展昭抱在了怀中。其实白玉堂多虑了,在整个过程中,展昭都忘记了逃跑。他呆呆地看着白玉堂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放大,嘴唇温柔又执着地吻着他。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就是白玉堂的那句话。

我很喜欢你。

跟以往的那些试探不同,白玉堂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郑重。虽然展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他了解白玉堂目光中的认真。人的眼睛,是无法作假的。白玉堂是真的喜欢展昭,很喜欢。

展昭呆住了,一个词突然闪现在他空白的大脑中。

告白。

他就这样说出来了,似乎,没有退路了啊。

温柔的吻,很甜蜜。展昭的心却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他甚至比白玉堂还要留恋这个吻,他不希望这个吻结束,因为他发现,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吻结束以后,他要怎样去面对白玉堂。

如果他也喜欢白玉堂。

在那个吻发生的一瞬间,展昭觉得,他竟然没有任何抗拒和厌恶的感觉,莫非,他真的也喜欢白玉堂?

是,那种喜欢。是吗?

所以,真的做不成朋友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头,好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又活过来了,哇咔咔!!

大家放心,我没事,只不过因为最近没办法更新所以去忙三次元了。业余时间攒了些存稿但是也不多,多日没上竟然都不知道解锁了而且还在榜上,泪奔,于是我每天存稿的日子又回来了咩?

挨个抚摸一下大家,谢谢大家还一直等待着袖子。袖子以后会努力好好写文报答大家的,^_^

顺便说一句,这几天闲着的时候看了好多古龙小说,发现陆小凤好可爱哈哈。。

第109章 火焰恶魔(7)

“展昭,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白玉堂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展昭的额头,两个人的眼睛离的很近,近到可以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白玉堂发现自己在对着展昭微笑,脸上的表情却非常郑重。白玉堂自信地看着展昭有些发呆的表情,他相信,展昭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在搞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白玉堂觉得,自己也搞清了展昭的心意。展昭是喜欢他的,一定是这样。

“白,玉堂――”展昭犹豫地看着白玉堂的眼睛,如此近的距离,他只能感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头脑都有些不太清醒了。告白就是这样的吗?尽管之前有过很多预感,事到临头却依然是措手不及。

“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展昭,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展昭的犹豫让白玉堂的心沉了沉,他盯着展昭的眼睛,双手紧搂着展昭的身体,不容他离开自己身边片刻。

展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玉堂,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白玉堂,你这种态度是让我说实话还是逼着我说你爱听的话呢?展昭无奈地看着白玉堂,小声嘟哝道,“你这明明是威胁。”

“什么?”白玉堂的语气有些不悦,他将展昭稍微放开了一点,保留了足够的距离以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展昭的脸很红,刚刚接过吻的他还在寻找合适的呼吸节奏。他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敢看白玉堂脸上侵略性过强的表情。

“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说句话吗?”

展昭依然低着头,一副撞死到底的样子,白玉堂盯着展昭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强行让他抬头的话,这小子是不会主动面对他了。

于是白玉堂无奈地抬起手勾住了展昭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逼着展昭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说话。”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展昭表情茫然,目光委屈地看着白玉堂,双颊爆红,浑身热的不像话。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实在无话可说。让他说什么呢?虽然他并不讨厌白玉堂,也不能完全否定自己的确对白玉堂心中的念头有所察觉。但是让他立刻回应对方如此突然的表白,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他能说我也喜欢你吗?不能。因为他不确定他对白玉堂是不是跟白玉堂对他一样。万一不是那么回事,不就造成了不可收拾的误会吗?

他能说我不喜欢你吗?也不能。因为不喜欢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像是拒绝。那么拒绝以后他们还能做朋友吗?让展昭就这么舍弃白玉堂这个朋友,他实在舍不下。

所以,事情就纠结在了这里。他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因此,展昭只能红着眼睛看着白玉堂,整张脸就好像因为缺氧而憋得满脸通红。

“我,我,我――”

得,一张嘴还结巴了。

看着展昭这幅样子,白玉堂突然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算了,还是别欺负他了。来日方长,反正现在也算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以后近水楼台地看着他,不怕这小子跑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微微一笑,柔声道,“要不,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考虑?”

“好!!”白玉堂这句话好像是特赦令一样,展昭听了以后几乎是立刻应答,而且一边说好一边不住点头,好像一只小鸡在吃米。

白玉堂心里一暖,嘴角勾了起来,趁着现在展昭还在他的怀里赶紧搂过来又亲了两口,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

“既然你同意了就好好想想,我过几天再问一次,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接受你不喜欢我的答案。”

展昭的心还在狂跳个不停,他瞄了白玉堂一眼,突然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好大。就好像是立即执行的死刑换成了死缓,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执行了,这种感觉明明并不比立刻就给他一枪舒服多少啊。

还好,白警官并没有读心术,如果他知道展昭把自己的告白比喻成死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种煞风景的联想而现在就扑过去直接掐死展昭呢?

但是他现在并不知道,他只能看见展昭红彤彤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他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告白而受到了触动,心疼之余还是很开心的。于是,展博士就这样逃过一劫,真是可喜可贺。

白玉堂允许展昭不必立刻回应自己的告白,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毕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不想跟现在跟白玉堂独处一室而感到尴尬,再加上最近发生了连环纵火案,下午的时候展昭就借口要去查资料而离开了别墅。白玉堂也没有阻拦,相反,他很体贴地亲自帮展昭叫好了出租车。嘱咐他早去早回,并且告诉展昭,最好在晚饭前回来,因为他会亲手下厨煮饭给他吃。

白玉堂的体贴让展昭的心里很温暖,但是一想起方才的告白他又觉得压力巨大。在这种矛盾的情绪感染下,为了分散注意力,展昭将所有的精力都投进了对案情的分析工作中。

现在手头的资料还太少。纵火案是一种很麻烦的案子,案情虽然简单,但是往往很难掌握什么有价值的证据。因为火灾现场会烧毁大部分罪犯遗留下来的痕迹。往往一场大火过后,可以找到起火点和起火原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展昭在之前的工作中并没有接触过很多纵火案,这次算是临时抱佛脚。他回到了a大,从图书馆里借了很多专业书籍,然后又跟师父见了一面,咨询了一下他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展昭在很晚的时候才匆匆赶回别墅。当他来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时候他才想起临走时白玉堂说过的话,亲手做晚餐给他吃。

展昭有点心虚,抬手按动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白玉堂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展昭,“你总算记得回来了。”

“呃,对不起。”展昭下意识地就要道歉。

白玉堂摇了摇头,只是一手接过了展昭手中的书包,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回去。

展昭有些发呆地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心里忐忑地想着,他不是生气了吧?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白玉堂背对着展昭,不耐烦地说道。

“哦!好!”展昭急忙答应一声,快速跟上。

进门之后展昭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疲惫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一抹放松的表情,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白玉堂细心地留意到了展昭脸上的表情,心中微微一暖。

他将展昭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立刻打发展昭去洗手准备吃饭。展昭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些饭菜如果是白玉堂做的,那么菜也是他切的吗?

“白玉堂,你是不是切菜了?”展昭不悦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质问道。

白玉堂微微一笑,“怎么,终于敢看我的眼睛了?”

白玉堂一句话,让展昭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优势瞬间灰飞烟灭。白净的脸立刻红了,展昭刚要错开眼神,白玉堂却突然说道,“你如果打算一直这样面对我的话,我还是直接动手寻找答案,不需要给你留什么时间来考虑了。”

“什么?”展昭微微一愣,似乎没有听懂白玉堂的话。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一直来到展昭的面前。他盯着展昭的眼睛,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展昭,我不希望我的告白改变我们之间相处时的感觉。其实你这么想,即使有朝一日你想通了,我们的关系真的改变了,但是我们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啊。友情和爱情并不冲突,爱人也可以同时是朋友。

如果因为我对你告白了,你就要跟我保持距离,跟我相处也总是不自然,那么这个告白不就等于失败了吗?毕竟我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拉近我们的距离,而不是让我们彼此疏远。展昭,看着你这样辛苦地跟我相处,我的心情很不好,我想你也一定跟我差不多吧?”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皱着眉点头。

白玉堂笑了,“所以,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说话可以吗?你可以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话。不,是我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话。”

“是吗?”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当然。”白玉堂微笑着回答。

展昭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下头,“好,那我试试看。”

说着,展昭先一步来到了厨房,看到餐桌上三道色香味俱全,并且明显没有碰过的美食,他却抬起头对白玉堂道,“一看就是你做的,对吧?”

白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

展昭却皱起了眉,“今天就算了,以后不可以了。”

白玉堂再次点了点头。

说了这两句话,展昭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也只好笑了笑,“那么我们吃饭吧。”

“嗯。”白玉堂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展昭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瞄了几眼对面的白玉堂。心中微微叹气,唉,说什么回到以前,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以前的话,光是坐在对面吃一顿饭而已,心怎么会这么乱呢。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错别字,暂时没空改+ =

第110章 火焰恶魔(8)

吃过晚饭以后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但是展昭觉得白玉堂上午开车出门下午又做了晚饭,一整天劳累过度需要立刻滚去睡觉。白玉堂倒没有坚持不睡,他只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展昭说,自己有失眠症,如果展昭不陪着他睡的话他肯定睡不着。

展昭被白玉堂故意加重语气的“陪着我睡”这四个字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可是那个厚脸皮的家伙除了笑嘻嘻地等着他妥协以外,再没有任何表示。展昭无奈地皱了皱眉,只好答应陪白玉堂会房间。不过,展昭是绝对不会这么早就睡觉的,他只是答应把办公地点搬到白玉堂的卧室里。

回到卧室以后,展昭看着白玉堂躺下。之后,他将书包带到沙发上,坐在那里开始啃下午借来的资料。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的确很劳累还是因为有了展昭的陪伴,白玉堂果然很快就睡着了。当展昭听到床的方向传来一阵轻轻的鼾声的时候,展昭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白玉堂轻轻闭着眼睛,英俊的脸上表情平静。没有皱眉,没有冷汗,没有不安。在一个月以前,展昭根本就不敢想象,白玉堂会有这样平静的睡颜。

自从中枪以后白玉堂就不得不停下了心理治疗,可以说对他的系统治疗一共只进行了五次,而且前前后后拖了大概一个月。这种并不系统的治疗会有多少效果呢?即使展昭相信师傅的专业水平,也觉得白玉堂现在的好转跟那些治疗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从专业的角度,展昭也说不清楚白玉堂是怎么好转的。而这种好转到底是暂时现象还是永久的呢?难道他真的逃离了精神分裂这个恶魔的威胁吗?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玉堂的睡颜,嘴角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能睡得好总归是一件好事。

今天开始的时候,白玉堂第一次吻了展昭。今天中间的时候白玉堂对展昭表白了。然而今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展昭却坐在距离白玉堂不远不近的地方,端详着他平静的睡颜,面露微笑。

其实,这样的距离很好,不远不近,可以看清他,也可以看清自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起床以后并没有在卧室里发现展昭。然后他去了客房,发现那里也收拾得很干净,展昭不在那里。他有点慌,忐忑地想到,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表白吓到了展昭,这小子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连夜跑了吗?

在这种想法的促使下白玉堂紧张地跑下了楼,发现客厅里没人,他的心情更紧张了。不过很快他就放下了心,因为当他来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展昭正坐在餐桌前,双眼紧盯着电视机,正面色凝重地看着什么。

白玉堂松了口气,迈步走了进来。

“看什么呢?这么严肃。”白玉堂坐在展昭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电视机。

“又是火灾?”白玉堂的表情也瞬间严肃了起来,原来,电视画面里正在播放的是发生在昨天的火灾。一场新的火灾。

“不,是人为纵火。”展昭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可以确定呢?”白玉堂不解地问道。

“昨天下午,在距离上面四起火灾不远的一个超市里再次发生一起火灾。然后是晚上,先后有三家商场连续起火。加上之前的四起,到今天早上为止d城已经在三十个小时里发生了八起火灾。”

“八起?!”白玉堂吃惊地盯着电视机,喃喃地说道,“真是闻所未闻。”

“八起火灾的地点接近,起火范围类似,新闻中还说了,据消防员透露,这几起火灾的起火点和起火方式也很类似。”展昭将视线从电视机上转移到白玉堂的脸上,笃定地说道,“这是典型的人为纵火案。两天,八起,犯罪在短时间内不停升级。他不会停下来,这个数字会每天增加。”

白玉堂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显然展昭的推断很有说服力,他完全同意,而且,他更加关心的是,“有人伤亡吗?”

展昭摇了摇头,但是他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的缓和。

“没有人死亡,并不是因为他不想伤人。”

“这话怎么说?”白玉堂挑眉问道。

“纵火犯通常对人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放火本身。”展昭语气严肃地说道,“但是,正因为他们对人不感兴趣,所以他们选择在人少的地方放火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伤人,只是因为要避免被抓住。换句话说,他们不在乎死不死人,放火的时候也不会刻意避免伤人。”

“也就是说,尽管现在还没有伤亡――”

展昭点了点头,“照这个速度下去,伤亡是迟早的。”

“该死!一定要抓住他!”

“是的,要抓住他。”展昭目光凝重地看着光亮的大理石餐桌表面,紧紧握住了右手。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抓住这个纵火犯。而就算最后能抓住他,在抓住他之前,他还会放多少次火,又会不会最终伤人?这些都是未知的,而这些未知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些压在心头的大石,让展昭憋得难受。

突然,展昭紧握的拳头上抚上一只温暖的手。展昭微微一怔,留意到一道温柔的目光。

“玉堂。”

白玉堂勾起嘴角,轻轻捏着展昭的握成拳头的右手,直到展昭将它舒展开。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种炽热的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展昭,自从我们相识以来,每一次我跟你说,我们会抓住那些混蛋,最终都实现了,对吗?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不准再因为那些人渣影响你的心情。”说着,白玉堂指了指桌面上的早餐,笑道,“当然,还有食欲。”

展昭定定地看着白玉堂,他觉得他的脑子又有点糊涂了。此时此刻,他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能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至于白玉堂说了什么?好吧,他还是听见了,但是除了点头,他似乎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别的动作。

白玉堂看着展昭这幅傻乎乎的样子,无奈之余只觉得可爱。他甚至想就这样凑过去亲他一下,嗯,这个想法似乎真的不错。于是,白玉堂就这样凑了过去,一个轻吻落在了展昭的嘴角。

“啊!”展昭吓得往后一退,却没来得及躲开,还是被白玉堂偷了一个浅浅的吻。

“你,你做什么?!”展昭紧皱眉头,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恶劣地盯着展昭再次爆红的脸,笑道,“刚才你走神了,是沉浸在白爷的美貌之下了吗?”

“呃――”展昭看着这位白爷的“美貌”,然后又留意了一下这位嚣张的表情,最终只好无奈地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跟这家伙比脸皮,他拍马也比不上。

“白玉堂,我们能打个商量吗?”展昭郁闷地盯着白玉堂,不冷不热地问道。

“嗯?”白玉堂挑眉。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硬着头皮说道,“那个,你昨天说了让我好好考虑。”

“嗯,我是说过。”

“所以,你觉得你刚才的行为对我来说是公平的吗?”

“什么?”白玉堂有点没听懂。

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对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

“不能――接吻?”白玉堂算是有点懂了,他询问地看着展昭。

展昭立刻好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对对对,就是不能嘛――接吻不是只能跟喜欢的人吗?你总是这样突然来一下子,我还怎么思考?怎么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答应让我思考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听到展昭的抗议,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展昭,你自己也说了,只能跟喜欢的人接吻。我说过,我喜欢你,那么我会吻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吗?”

“这――”展昭微微一怔,白玉堂说的,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别扭呢?

看着白玉堂脸上那欠扁的笑容,展昭一皱眉,狠狠地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不准随便就凑过来吻我!你说了要等我,就等到我做出决定再说。在此之前,所有的行为都要保持在友谊范畴之内。”

“什么叫――友谊范畴?”白玉堂古怪地看了展昭一眼,不是他不讲道理,实在是不明白啊。

展昭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纠结的表情竟然稍微一松。白玉堂心道不妙,这小子不会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吧。

果然,展昭突然勾起嘴角,对白玉堂说道,“这样吧,从现在开始,到我做出决定之前。你跟我之间只能做朋友之间才能做的事。至于什么事友谊范畴,你就找个参照物吧,总之你对我做的事,要跟对他做的事一样。你要是觉得你不能去吻他,那也不能吻我。”

“朋友?你指的是谁?”白玉堂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展昭得意地笑了,“秦简。”

“神马!!”白玉堂盯着展昭狡猾的笑脸,大叫道,“展昭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不想让我吃早饭了是吗?用那只怪胎来恶心我!”

“你不喜欢秦简啊。”展昭了然地点头,“那好吧,换一个,那就公孙大哥好了。你和我之间所有的行为举止都要参考你跟公孙大哥之间的相处,就这样说定了。”

说罢,展昭低下头愉快地吃起了早餐。果然跟朋友聊天有利于改善心情,一早上因为纵火案而产生的郁闷之情消散了很多啊。

桌子的另外一边,白玉堂泪流满面。

他恨恨地看着展昭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开始了咬牙切齿的用餐。

一边吃,他一边郁闷地想,这小子果然是恢复正常了,连气人的功力都回来了。真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不过,公孙策就公孙策吧,还好展昭没有坚持参照秦简。想起秦简那张死人脸,白玉堂郁闷地发觉,他的胃好些已经满了。那个怪胎真是影响食欲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展昭的脑回路一般人理解不了,小白,你尽快适应吧。。趴。。

第111章 火焰恶魔(9)

早上的新闻让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都坐不住了,算起来白玉堂的静养之过去了半个多月,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还差十天。但是在全城都被这个连环纵火犯搅得不得安宁的时候,让白玉堂自己躲在家里休息,他实在是做不到。白玉堂做不到,展昭就更做不到了,现在如果有人问他,在回重案组查案和留在白玉堂身边跟他大眼瞪小眼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肯定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后者。

白玉堂看出展昭想做什么,自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就逃离自己的身边。于是,在展昭背起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白玉堂也将全身打理得光鲜亮丽,一看就是要跟他一起出门的样子。

展昭立刻搞清了这家伙的意图,他皱着眉盯着白玉堂不说话。白玉堂笑嘻嘻地来到展昭身边,盯着他不悦的小眼神笑着问道,“你去重案组吗?”

展昭不冷不热地回答,“不去。”

“哦,”白玉堂面色不改地笑道,“那太遗憾了,我们不同路。你不去重案组,我也是要归队了。”

“白玉堂。”展昭严肃地盯着白玉堂的脸,冷冷地说道,“你是病人。”

白玉堂对着展昭摇了摇手指,“你说错了,我只是伤者,不是病人。而且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医生不是这么说的。”

“医生只是说让我静养,又没说必须在家里养。我会重案组养也是一样的。”

“重案组是养伤的地方吗?”展昭冷冷地说道,“要是让包大哥听见你把他的地盘当成养伤的地方,连会更黑的。”

“所以,你不要告诉他哦。”白玉堂笑眯眯地戳了戳展昭的包子脸,然后在他发飙之前大笑着跑出了门。

展昭郁闷地看着白玉堂嚣张着大笑的样子,心里不住地腹诽。算了,他不怕死就让他去归队吧,反正包大哥不会让他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在重案组养伤。

最后展昭还是带着白玉堂一起回了重案组。包拯倒没有黑脸,因为他现在已经忙得没时间黑脸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发生了八起纵火案,涉案现场过多,又都被破坏得很严重,虽然有消防和片区警察一起帮忙走访,需要调查询问的目击者实在是太多,跟么就忙不过来。

处理纵火案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因为这类案子的现场都很混乱,有价值的线索几乎没有,只能靠人力一个个去排查。嫌疑人躲在茫茫人海中,如果没有人直接目击他在放火,根本就无从查起。但是,如果想要找到这样的目击者又谈何容易?

据消防人员的调查,这几起案子的起火点都在建筑物内非常隐蔽的地方,平时人迹罕至,也通常不会安装摄像头,根本就不可能有目击者。再加上这个纵火犯并没有使用助燃剂,也就是说他没有用汽油柴油之类的东西引火,全部都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点燃易燃物。从购买助燃剂人员这个角度展开调查的路就这样被封死了。

面对这种案子,就算是重案组这种精英云集的地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他们能做的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警察工作。一点点摸排,一个个走访,费时费力的笨办法,但是这种方法在此时才是最有效的。

当然,如果可以把工作量缩小一些,大家一定喜闻乐见。因此,当展昭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那眼神基本上等同于在看救世主。展昭被这些热切的眼神弄得愣了半天,当他终于明白了大家看到他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压力骤然压上了他的肩膀。

展昭无奈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发现后者正对着他微笑。展昭也笑了笑,直接走向了包拯,“包大哥,让我和白玉堂也来帮忙吧。”

“好。”包拯根本就没看白玉堂一眼,更不要说反对了,他直接点头让两个人加入工作。

连白玉堂都没想到包拯会这么痛快,不过免了口舌他自然开心,立刻拉着展昭回了自己的地盘。

回归重案组之后的工作是紧张而繁杂的,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虽然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也注定过得非常不平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果然那个疯子并没有停下纵火的行动,从第一起纵火案开始,到目前为止的第三天的白天,一共发生了五起新的纵火案,他放火的总次数已经增加到了十三起。在这五起案子中依然没有伤亡,但是纵火地点已经被他扩大到了更广阔的区域。这五起案子中最让展昭揪心的是一桩发生在一座五层高的商场中的一起,起火点在三楼,而四楼就有一家幼儿园。火灾发生的时候幼儿园里还有五十多个孩子在上课,如果不是起火范围不大而且被及时扑灭,那些孩子会不会被活活烧死?

展昭觉得他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放在火上烧一样的难受,这个疯子的速度太快了,他已经等不及慢慢思索,完善思路,他需要立刻做出行动。因此,展昭在接到这个火灾报警之后并没有动身跟着白玉堂他们一起出现场,而是第一时间打开了笔记本,开始写初步侧写。

当包拯带着重案组的兄弟们从现场回来以后,展昭就拿出了打印好的资料,交给了包拯。

“包大哥,我们可以开始了。”

包拯的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惊喜,一整天的疲惫也似乎放松了很多。展昭面色凝重,并没有因为包拯的信任而感到任何的愉悦和轻松。现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一场场大火。

时间不等人,包拯当机立断,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把办公室当做会议室,将所有参与调查取证的消防人员和地方片区警察代表都叫进来,听展昭的侧写结论。

除了重案组的成员以外,消防队和基层警察局的负责人大多都不认识展昭。当他们看到站在包队旁边准备给他们开会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的时候,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展昭看得出来,显然大多数人都不太信任他。

这还是展昭第一次站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进行侧写工作,再加上他现在准备不足,本来就对那个纵火疯子知之甚少,一时间难免会感到紧张。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打退堂鼓的想法,心虚地看了包拯一眼,展昭在心里盘算,可不可以把包大哥推出去发言,自己就在一边帮着回答问题就好呢?

就在展昭偷偷盘算着要卖掉包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展昭微微一怔,那只手带着一种熟悉的温暖,就算不回头他也能猜得到这个人是谁。那种熟悉的热流再次从手心传到了心底,因为羞涩造成的燥热让身体升温,但是于此同时,似乎很好地消减了紧张感。展昭皱了皱眉,用力将那只手赶走,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对大家打了个招呼。

在此之前包拯已经跟所有人介绍了展昭,因此在礼貌的招呼过后,展昭立刻用飞快地语速进入了正题。

“在进行侧写之前我先要简单地跟大家介绍一下什么是心理学侧写。”展昭发现,一旦开始了以后,他竟然可以很快进入状态,紧张感也完全消失了。随着他专业地表述和介绍,对面那些平均年纪比他大了不止二十岁的老警察们竟然渐渐收敛了轻视和怀疑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展昭终于安了心,在介绍了心理学侧写的基本方法和规律以及它在侦破工作中应该承担的地位以后,开始继续介绍关于目前这个嫌疑人的侧写结论。

“正如刚才大家听到的,因为纵火案的侦破难度比一般的案件要大很多,我们手头又没有有效的证据和线索,因此我所做的侧写并非针对此案的嫌疑人本身。心理学侧写的主要功能是将侦破范围缩小,时间不等人,我知道嫌疑人不可能主动停止犯案,他的犯罪还有升级的趋势。因此我们不能等待证据和线索的出现,要主动出击。

因此我研究了最近几年国内外数十起纵火案的资料,我将这些纵火犯的特征进行了归纳总结,得到了一些非常主观的结论。纵火犯大多数为男性,年龄在十八岁至二十岁左右,大部分具有吸毒,酗酒等恶习。他们大多数非常聪明,但是在校时的学习成绩却非常糟糕。很多人遭受过严重的心理或者生理上的创伤,跟父母关系恶劣。

他们是那种高智商低情商的人,人际关系很差,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总是遭受到蔑视和伤害,因此他们把热情和经历投入到放火这件事中来。他们小时候通常都喜欢玩火,并且因为玩火而被家长打骂过多次,且屡教不改。他们是生活中的失败者,唯一可以令他们产生成就感的就是放火这件事。他们以自己纵火不被发现为荣,现在的d城因为他而风声鹤唳,他一定会忍不住跟身边的人炫耀他纵火的行为。

他或许会跟陌生人夸夸其谈放火的技巧,甚至会跟人吹嘘这些纵火案就是他做的,当然,人们通常不会把这种吹嘘当真,并且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看着别人懵懂地忽略掉他这个罪大恶极的罪犯,会让他产生戏耍别人的快感。他会乐此不疲,直到最终被抓住。但是,不要指望他能主动停下来。”

展昭说完了,他停下来看着大家,办公室里产生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消防警察面色郑重地对展昭询问道,“展博士,你的侧写令我大开眼界,听上去也的确很值得信服。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要怎么才能抓住他。你也说过,对于本案嫌疑人你一无所知,以上的侧写都是针对以前的案子进行的,那么对这个案子的侦破,它有什么意义呢?”

显然,这位老消防员的疑问也是大家共同的疑问。展昭看到众人认同的表情,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但是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能给你们提供更多的信息。接下来的工作跟之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相信,当你们接下来会抓住很多有纵火嫌疑的嫌疑犯,在抓住他们之后,可以根据上面的侧写进行排查。当然,这不会让你们的工作轻松多少,但是比起大海捞针来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展昭的话音刚落,白玉堂突然接着说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白玉堂的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包括展昭在内。不过白玉堂却没有看大家,他只是认真地看了展昭一眼,说道,“正如展昭所说,d城已经陷入了恐慌。不需要媒体推波助澜,市民们已经人心惶惶。因此我有个建议,我们有必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将展昭的侧写整理成警报对市民发布,让他们留意在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纵火现场中有没有类似上面侧写的人出现。还有,让他们回忆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人对他们吹嘘过自己就是纵火犯。发动群众的力量,要比我们这些警察去一个个排查有效率的多。”

“好主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闻官庞统立刻附和了白玉堂的话,“头儿!小白这个主意不错,你同意的话我就去办了!”

包拯思索了片刻,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好,但是要注意措辞。”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庞统笑眯眯地答应一声,对所有与会的警察们拍了拍手,笑道,“好了,会开的差不多了,大家辛苦,这件案子完了以后我负责跟局长申请,给大家都发奖金。哈哈!”

庞统的话让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人群散开,展昭却好像浑身抽去了力气一样,肩膀整个垮了下来。

“怎么,很累吗?”白玉堂的手掌抚上了展昭的肩膀。

展昭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笑道,“刚才谢谢你。”

“谢我?”白玉堂挑眉,“为什么?”

“如果没有你那个主意,我就快要被问住了。”展昭郁闷地撇了撇嘴,“把所有人弄来听我说了那么多话,最后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案子,我觉得自己真没用。”

“不。”白玉堂按在展昭肩头的那只手加重了一些力道,展昭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盯着白玉堂认真的眼睛,“展昭,你很重要,无论对这些案子还是对我来说,你都非常重要。不准再说自己没用,听见了吗?”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可以称得上严肃的表情,迟疑片刻,最终却只能呆呆地点了下头。

不过,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白玉堂这样称赞他,展昭的心底还是涌上了那熟悉的温暖。

被人称赞,总是开心的。何况,那个人是白玉堂。

第112章 火焰恶魔(10)

这一天折腾下来,所有人都非常累。就算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完成,包拯也不忍心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加班,他安排所有组员分批轮流回家休息。当然,这个轮流回家的名单里面缺少了四个人。包拯决定一直留在办公室里,吃住都在,不回去了。既然包拯留下,公孙策自然也要舍命相陪。另外,白玉堂是个伤员,包拯虽然同意了让他归队却不允许他留在这里值班,坚决要求展昭把他拎走。

这下子,一整天下来以后展昭郁闷地发现,最轻松的依然是他跟白玉堂两个人。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听话先回家。白玉堂提回了昨晚放在重案组的跑车,在展昭不赞同的目光下坚持将车开走了。据白玉堂说是因为这样上下班速度能快一点,再加上他昨天开车出来以后发现胳膊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完全不影响操纵汽车,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负担。虽然展昭半信半疑,但是也没办法揭穿白玉堂的谎言,只能无奈同意。

白玉堂带着展昭驾车离开重案组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因为展昭肚子饿,白玉堂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他带到了热闹的街区,两个人先找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店吃了晚饭。从小店出来,白玉堂一抬头看见了一家熟悉的大商场,就拉着展昭走了进去。展昭不知道白玉堂想要买什么,只好快步跟上。

展昭从来也没有来过这家商场,进门以后才发现这里的装潢非常高档,跟普通的商场不同。白玉堂显然是有目标的,进门以后直奔电梯。两个人乘电梯来到了商场的最高层,在一个看起来很偏僻的角落里,白玉堂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展昭跟着白玉堂走近了那个柜台,仔细一看却愣住了。

“你要买奶粉?”展昭呆呆地看着白玉堂,不解地问道。

白玉堂微微一笑,从精美的货架上取下一桶包装小巧的奶粉,对店员小姐说道,“这种甜的,来十个,帮我包一下。”

“十个?”展昭愣愣地瞄了一眼白玉堂手中那一罐看上去不超过三百克包装的奶粉,又瞄了一眼价签,忍不住咂舌。

不到一斤装的奶粉竟然超过了一百块一桶,一下子买了十罐就是一千多块,这个白玉堂平时都是这样乱花钱的?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买奶粉啊?

白玉堂看到展昭迷糊的眼神,嘴角微勾,笑道,“大部分是给你买的,剩下两罐是为了还给公孙科长的。”

“给,给我?”展昭一愣,随后郁闷地嘟哝道,“我又不是婴儿,和奶粉干嘛?”

白玉堂鄙视地瞟了展昭一眼,“这是给成年人喝的,整个d城只有这家店有。你说你不喝?那在办公室的时候我每次给你弄奶茶怎么没看见你拒绝?”

展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说,你弄得奶茶是用这个做的?”

白玉堂得意地笑了笑,“知道了吧?除了第一次以外不太好喝以外,是不是觉得后面每一次味道都非常香?”

“嗯!”展昭急忙点头,“没错!除了第一次我喝出来是一种香精味,后面的几次都非常好喝,好像真的牛奶一样。难道,都是这种奶粉?”

展昭从白玉堂手中将那罐小包装的奶粉拿了过来,看着上面一堆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外文介绍,皱着眉努力地读着。展昭认真的样子让白玉堂心里一暖,他看到店员已经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包好了,就拉着展昭离开了柜台。

展昭放下手中的奶粉,一边走一边问道,“第一次之所以不好喝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这种奶粉?”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平时不喜欢喝甜的,我的红茶粉都是原味。你刚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小孩,就猜测你的口味肯定跟我不一样,泡茶的时候就顺手顺了公孙科长的奶粉,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喝的。不过公孙科长这人不像我这样穷讲究,他那些存货都太普通了,影响白爷的手艺发挥。还好我后来发现了这个牌子的成人奶粉,冲出来的感觉跟鲜奶很像,就买了几罐放在储藏室备用。”

“原来是这样。”展昭点了点头,然后他想起了刚才白玉堂说过的话,心里微微一动,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刚才买了那么多,主要是给公孙科长准备的?”

白玉堂微微一笑,“算是吧,科长也不容易,整天陪着头儿那个黑面神。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些兄弟们要多受很多罪。就当是感谢他劳苦功高,有了好东西想着他也是应该的。”

是吗?展昭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白玉堂的解释。

白玉堂有点奇怪地看了展昭一眼,“你怎么了?怎么是这种反应。”

展昭皱了皱眉,答道,“没什么,快走吧,回去晚了天就太晚了。”

说罢他紧走进步迈进了电梯里面,白玉堂虽然心里还觉得奇怪,但是电梯里人很多他也不好追问,只能带着疑问跟展昭一起上了车。

上车以后白玉堂还想追问一下展昭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展昭却不配合。一上车,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白玉堂郁闷地撇了撇嘴,只好认命地开车。

一路无话,一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回到了别墅。

整个房间黑漆漆的,看上去既安静又寂寞。展昭跟在白玉堂身后沉默地走着,在踏入客厅以后,突然点亮的灯光让他轻轻闭了闭眼睛。白玉堂的背影就在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突然觉得有些心绪不安,一整天的忙碌带来的疲惫让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展昭的叹息声,白玉堂皱着眉转过身,直盯盯地看着展昭。展昭被白玉堂有些锐利的目光弄得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躲开了自己的目光。白玉堂心底一沉,不高兴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抓住了展昭的胳膊。

“你干嘛抓我?”展昭一怔,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白玉堂并没有听从展昭的命令,英俊的脸上魅惑的笑容一闪而逝,突然仿佛猎豹一样灵活的身体贴近了展昭。猿臂一伸,将展昭整个人搂入了怀中,身体紧贴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只能直视着彼此。展昭在白玉堂的瞳孔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一种危险的气氛让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白玉堂,你,你这是干什么?”

白玉堂的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他盯着展昭的眼睛,轻声问道,“展昭,你想好了吗?”

“想?”展昭愣住了,“什么想好了?”

白玉堂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不开心的表情让展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他急忙在白玉堂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开了口。

“我想起来了,你问的是那件事!”

“嗯。”白玉堂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所以,你的答案呢?”

展昭无奈地苦笑,用力推了推白玉堂,可是他一个书生,就算会了那么一点功夫,也根本不是白玉堂这个武夫的对手。论蛮力,两个展昭加起来没准能斗得过一个白玉堂?可惜,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展昭能帮他。

“白玉堂,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查案,我哪有时间去想那些不重要的事?”

“不重要的事?”白玉堂挑眉,展昭心道不好,说错话了。

“你的意思是,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是不重要的事?”白玉堂的语气已经危险了起来。

展昭急忙识趣地摇头,“重要,当然重要!”

“嗯,那么你想好了没?”

展昭欲哭无泪地摇头。

“没想好,还是不喜欢?”白玉堂的语气再次危险了起来。

“没,没想好。”展昭一直保持着被白玉堂搂着的姿势,再加上他努力往后挣脱,这个奇葩的姿势造成了腰部巨大的负担,于是在勉强回答完白玉堂的问题以后,他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玉堂,告饶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讨论这个问题,我的腰快断了。”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展昭那就要渗出冷汗的额头,只好无奈地放开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博士。白玉堂一松劲,展昭立刻栽倒在沙发上,他一边揉着腰一边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愤愤地说道,“白玉堂,你这次一定给我说清楚了,你所谓的给我时间考虑是真的还是逗我玩呢?如果你每天都要突然发神经一样扑过来好几次,我看我还是搬走的好。”

白玉堂微微一笑,状似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往展昭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白玉堂的屁股一挨沙发,展昭立刻躲开他半米开外。白玉堂也不生气,展昭躲开他就跟上,直到展昭无处可躲为止。最后,展昭也无奈了,他有气无力地看着白玉堂凑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不想怎么样,没错,我是答应给你时间考虑。所以,我当然要定期询问一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又没说让你一直考虑下去,每天问一遍已经是我可以忍受的极限了。”

“白玉堂,你今天问了两遍。”展昭咬牙切齿地提醒白玉堂,甚至身出两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白玉堂一呲牙,抬手就要去抓展昭的手指,吓得展昭急忙缩回手。

抓了个空的白玉堂有些不满,他撤回手,盯着展昭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本来今天大家都这么累了,我也打算放过你。可是你刚才在商场的时候态度古怪,我问你你又不说什么原因,所以我才想了这个主意来试探一下你。现在既然说开了,你干脆就跟我说明白,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你说清楚,我就保证以后每天最多问一次。如果你说不清楚的话――”

白玉堂故意放慢了语速,双眼不怀好意地盯着展昭的嘴唇,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也别说什么考虑不考虑了,直接决定就算了。

展昭紧张地看着白玉堂盯着自己的眼神慢慢变得幽深,再加上仿佛饿狼一样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他的心情忍不住纠结了起来。展昭这人有个毛病,一纠结就容易发呆,一发呆就会忘记时间。所以他在那里纠结,白玉堂就在那里蓄势以待,时间一拖再拖,终于拖到白玉堂忍无可忍。

于是他决定不管展昭到底在想什么了,直接就扑了过去。当展昭突然意识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就给他的嘴巴下达了命令。

于是,展昭盯着白玉堂越来越接近的俊脸,突然张开嘴巴大喊了一声,“白玉堂,你是同性恋吗?!”

喊完以后,展昭看到了白玉堂的动作停住了,而且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展昭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那句话好像挺危险,白玉堂听了以后不会恼羞成怒吧?同性恋似乎都不喜欢别人直接这么说,因为他们都怕别人歧视他们。白玉堂这个人看上去那么骄傲,一定自尊心超强。完了,我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一生气不会把我灭口吧?

展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急忙闭上眼睛装死。

一秒,两秒,三秒,黑暗中一切都好安静。展昭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紧张极了。可是突然,他听见了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的声音。

展昭急忙睁开了眼睛,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白玉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满脸悲愤地看着他。

“白,白玉堂你怎么了?”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刚才在路上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展昭老实地点头。白玉堂气得几乎要抓乱自己造型完美的头发,“展昭!你tmd今天非要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老子上上下下哪里给你这个错觉,觉得我是一个同性恋的?!”

展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怕死地问道,“不是同性恋会喜欢男人吗?”

白玉堂可能是气到了极点,他反倒笑了,“那么你觉得除了你以外,我还喜欢过别的男人?”

展昭竟然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白玉堂,“我果然猜得没错,你本来就喜欢男的,你是在重案组里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会喜欢我的。”

“你,你你――”白玉堂指着展昭的鼻子,语无伦次地你了半天,最后他一拍脑袋,彻底放弃了跟这个死脑筋的小博士继续沟通。

“喂,白玉堂你去哪里?”展昭看着白玉堂从地上爬起来就转身上楼,急忙问道。

“在被你气死之前,我需要冷静一下!”白玉堂最后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吼道,“你也立刻滚回房间睡觉,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

说着白玉堂将展昭一个人扔在客厅里继续纠结发呆,他自己快步回到了房间里,将房门狠狠摔上。可是关了门以后,他自己却陷入了纠结。

老天,这小子竟然以为他是因为喜欢男人才会去喜欢他的?天地良心,他之前那么多哥们兄弟,如果喜欢男人的话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当第一个啊?可是,让他怎么去跟展昭证明他不是一个同性恋啊?这简直是比抓纵火犯还要困难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好不好?!!!

可怜的白警官,又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白警官你还没有被展博士的石头脑袋气死么,远目。。

第113章 火焰恶魔(11)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堂顶着黑眼圈爬起床,带着满身的起床气一步步挪下了楼。结果,他没有发现展昭。有了这几天的经验,白玉堂也断定展昭不会自己半夜打车从他家逃走,于是也就没有去展昭的房间里抓人。因为他在纠结了一晚上以后也没有做好跟展昭继续探讨那个问题的心理准备,那个臭小子实在是脑回路诡异,跟他沟通不善很可能会把自己气死。

没看到展昭,闲着没事做的白玉堂开始郁闷地做早餐,一直等到他把早餐做好,展昭才拖着慢悠悠地步子,神清气爽地走下楼梯。远远看到白玉堂正站在厨房里忙着,展昭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回想起昨夜白玉堂上楼之气那一脸气愤的表情,显然是被自己戳中了心事而感到不爽了。于是展昭急忙摆出一副郑重的表情,快步来到厨房。

“早上好。”展昭笑嘻嘻地来到白玉堂身边,伸手帮忙摆饭。

白玉堂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然后放下手里的活,直接走到餐桌前坐好,还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这态度,摆明了懒得搭理展昭。展昭有些郁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心说这男人真是小心眼。我只是猜中了他是同性恋,又没有歧视他,而且也没说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讨厌他了,他干嘛要摆出来一副我欠了他很多钱的表情啊?

展昭被白玉堂摆了冷脸,于是只能郁闷地吃饭。不过电视里传来的消息倒是让展昭的心情稍安,昨晚白玉堂回去房间以后,展昭睡不着觉,看了半夜的资料。他一直试图做出更加精确的侧写,以便能快一点抓住这个疯狂的纵火犯。而今天早上打开电视机,发现新闻里竟然没有最新发生的案件,也就是说昨夜那个家伙并没有作案。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也可能说明,嫌疑人已经看到了电视台发出的警报,他提高了警惕,准备沉寂一段时间。

有时候短暂的沉寂会让嫌疑人变得更加狡猾和凶残,展昭知道,现在并不是乐观的时候,眼下警员们真的是在跟时间赛跑。在下一次纵火案发生之前如果不能抓住他,那么等待着所有人的将是一个更加疯狂的恶魔。展昭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几次案发现场的惨状,展昭的眉头轻轻皱着,吃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吃饭的时候要专心。”白玉堂突然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嘴,打断了展昭的思索。

展昭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白玉堂,“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你,把自己饿死对破案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展昭也有点不高兴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小声说道,“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要这么冲吗?好像吃了枪药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我?!”白玉堂一股火上来就没压住,他狠狠瞪着展昭,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昨晚被你折磨得一夜没睡?!”

“我,折――磨――你?”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同时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昨晚到底做过什么?

“没有啊,难道我梦游了?”展昭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在白玉堂的身上看了几眼,无语地说道,“白玉堂,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你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不正常。”

“我不正常。”白玉堂怒极反笑,他盯着展昭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呀,我不正常,正常人会去当同性恋吗?”

展昭微微一怔,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话题再次回到同性恋着三个字上面,展昭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他明白了,原来白玉堂是在用一种别扭的方式否认自己是同性恋。展昭的脸猛然一红,他羞愧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又马上把眼神错开。天哪,昨晚白玉堂那样夸张的反应难道是因为――

天哪,原来自己误会了!展昭窘迫地瞄了白玉堂一眼,心说他真的不是吗?可是如果他不是同性恋的话,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们都是男人啊?

可是,如果他是的话,为什么不承认呢?白玉堂看上去不是那种不坦荡的人呀?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管他是还是不是,今天一定要问清楚。否则,这个误会一直存留在两个人之间,以后相处起来就太尴尬了。想到这里,展昭定了定神,盯着白玉堂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白玉堂,看来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些误会。”

白玉堂差点没感动得哭了,心说臭小子你终于知道你误会我了吗?

结果,展昭下一句是这样的,“你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不是本来就喜欢男的,你说什么我信什么,绝对不会误会或者怀疑你,好吗?”

“你!”白玉堂气结,心说你这还不算误会吗?

“你不要发脾气啊。”展昭也很郁闷,怎么这个白玉堂这两天就好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动不动就发火。

白玉堂忍了忍就要发飙的冲动,无奈地看着展昭,好声好气地问道,“展昭,你也老实跟我说,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我是同性恋的?难道就因为我说了我喜欢你?我除了喜欢你,我还喜欢过什么别的男人吗?如果因为你是个男的,我喜欢你了,我就是同性恋了。那成,我承认,我就是同性恋。但是你必须说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不然我跟你没完!”

说到最后,白玉堂又开始咬牙切齿了。

展昭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白玉堂铁青着脸微笑的表情,心说白警官,你这个样子好吓人啊。

不过比起被白玉堂恐吓,展昭更想把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于是他硬着头皮对白玉堂说道,“我之所以觉得你同性恋是因为你跟我说过你小时候亲眼目睹过你大哥跟男人发生关系,你还提到过白大哥对你进行了不好的启蒙。我们当时正在讨论的问题就是同性恋话题,你又那么说,我当然会那么想。

还有,你之前在重案组的时候就对公孙大哥很殷勤,后来肯定是因为包大哥跟公孙大哥在一起了,你觉得没机会了,才会把目标放在我身上的。这都怪重案组除了公孙大哥和庞大哥以外,其他人的长相都太抱歉了。而庞大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才来找我。”

“展昭。”展昭正津津有味地推理着,突然白玉堂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啊?”展昭抬头,发现白玉堂的脸已经快跟包大哥一个颜色了,他急忙紧张地闭了嘴。

“好了,我听懂了。”白玉堂气得差点趴在桌子上,他盯着展昭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道,“今天晚上,你准备好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让你亲眼见识见识我到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自己现在也挺好奇的,怎么喜欢上你之前我一点都没发现你这个人就是个死脑筋的笨蛋呢!”

白玉堂气哼哼地瞪了展昭一眼,然后磨着牙盯着餐桌上的早餐,心里暗暗唾骂重案组那些长相不过关的歪瓜裂枣。心说要不是你们长得那么抱歉,展昭会把我跟公孙策往一起联系吗?想到这里,白玉堂再次瞪了展昭一眼,继续腹诽到,这要脑回路多么诡异才能把我跟公孙科长凑一对啊?天地良心,我就这么稍微想象一下都觉得天雷滚滚,展昭,你的脑回路实在是太雷人了!!

死脑筋的笨蛋。

这个评价可没让展昭产生愉悦的感觉,但是白玉堂的态度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隐约产生了一些预感,也许,他真的错了?今晚做好准备跟白玉堂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玉堂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展昭突然产生了一种对危险本能的抗拒。

他偷偷瞄着白玉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我可以不去吗,晚上我需要继续看资料做侧写。”

“不行!”白玉堂狠狠咬了咬牙,“你休想跑掉,别做梦了!”

展昭忍不住想要往后撤,心说我趁着你白天上班的时候逃回宿舍,不知道可不可以。

就在展昭纠结着什么时候逃跑合适的时候,白玉堂的电话响了。两个人微微一愣,同时从纠结的状态中迅速冷静了下来。

“包队的电话。”白玉堂对展昭说了一句话,就接起了电话。

展昭注意到,在白玉堂接电话的瞬间,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展昭的心底一沉,能让白玉堂流露出这种表情的一定是大事,莫非――

“三十分钟前一家酒店的走廊起火,”白玉堂挂断了电话,立刻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对展昭说道,“上楼换衣服,我们一起出现场。”

“现场?”展昭微微一愣,“我也去吗?”

白玉堂点头,面色冷峻地答道,“死了三个人,秦简也去了,这次真的闹大了。”

展昭的心底猛然一沉,果然,伤亡是迟早的。

“他沉寂了一晚,犯罪立刻升级了,那么接下来他的行为很可能走向失控。”

“该死的人渣,看我抓住他以后非要用火烧他不可!”白玉堂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加掩饰的焦急。

展昭微微一怔,并非因为白玉堂的话,而是因为他焦急的神色。白玉堂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面临诸多大案的时候他都很少会流露出紧张的情绪,即使是生死之际也是如此。这一次他为什么显得这样着急呢?

作者有话要说:劳动节快乐!~~~~

第114章 火焰恶魔(12)

这一次发生伤亡的火灾发生的场所跟前几次不同,它并不属于嫌疑人习惯作案的那些街道。当展昭跟白玉堂一起赶到现场之后,才明白为什么白玉堂接到包拯的电话以后会那样着急。

这条街道是白玉堂口中戏称的“红灯街”,在这条街上有很多藏污纳垢之所,但也并非全部都是行走在法律边缘的微妙生意。但是对白玉堂来说,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家叫做陷空大酒店的温泉酒店。它的经营者是白玉堂的结拜大哥卢方。

“出事的不是卢大哥的酒店?”

“嗯。”白玉堂冷冷地点下头,“不过距离很近。这个人渣!刚才我给大哥打了电话,他说今天是假日,全家人都在家里。火是在清晨烧起来的,如果烧的不是隔壁而是陷空的话,死的是谁就说不定了。”

“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展昭皱着眉问道。

“两女一男,女的确定是酒店的小姐,男的身份未定,身边的随身物品都烧光了,不好确定。”

此时,包拯走了过来,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他说道,“这个不急。秦简的初步验尸可以得到结论,这两个人的窒息以后被烧死的,没有任何挣扎迹象,窒息前也没有跟人搏斗过。可以肯定纵火犯的目标并不是谋杀他们,跟他们也无冤无仇。按照之前拟定的思路,这三个人是被波及而不是凶手行凶的目标。”

白玉堂认同地点了点头,“过一天以后应该会有人报失踪,到时候对比一下就能确定了。”

白玉堂跟包拯探讨案情,展昭却被秦简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他迈过被火焰熏黑,狼藉一片的地面走到秦简的身边,俯□子观察一具躺在床上的焦黑尸体。

“这是一具女尸。”秦简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同时对展昭解释着他的工作,“烧成这种程度只需要五分钟,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展昭面色凝重地嗯了一声,他认真地看着秦简在尸体身上搜集一些附着物,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刻问道,“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吗?”

“是的,裸睡。另外两具尸体也是一样。”

“他们在一个房间裸睡?”展昭的语气有些惊讶。

“有什么不对吗?”秦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想起了白玉堂跟他提过,这条被人称为红灯区的街道上有多少藏污纳垢之所。显然,这两个被烧死的女人和那个男人之所以会留在这家酒店的客房刘留宿,一定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展昭?”秦简还看着展昭,显然是想听的关于裸睡问题的高论。

展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秦简,我听消防队员提到起火点在走廊,从走廊烧到这里需要一段时间,为什么着三个人会死得毫无挣扎呢?”

秦简皱了皱眉,仰着头看了展昭五秒钟,脸上一直维持着皱眉的表情。然后,他板着脸摇头,“不知道。”

好吧,展昭抚额,他就不应该指望这个单细胞的家伙有什么关于案情的想法,你问他这三个人的怎么死的,他能说的一清二楚,你要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死,他肯看你一眼回答一句不知道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其实这个问题直接问消防员就可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堂也走了过来。

于是,展昭注意到在白玉堂刚一开口说话的时候,秦简就飞速转过头不理他们了。果然没错,这两个人就是两看相厌的典型呀。

展昭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过身面对白玉堂,问道,“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对着秦简的背影瞪了一眼,然后才回答展昭的疑问,“按照正常的情况,火不会烧的这么快。但是刚才消防员那边得到了新的线索,他们说这一次凶手使用了助燃剂。”

“助燃剂?”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你的意思是他用了汽油?”

白玉堂点了点头,“汽油加速了火蔓延的速度,而且这个酒店的装潢繁琐,采用的又都是易燃物,所以很快就产生了大量的毒烟。清晨的时候这三个人都睡得很熟,在没有被火烧到以前就已经被浓烟熏得窒息了,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就被烧成了这样。”

水火无情,眼前的一切都是可怕的,然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纵火人的疯狂。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焦黑的火场,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对白玉堂道,“玉堂,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的纵火案跟前几次的模式有些不同。”

白玉堂点了点头,“我想过。地点,助燃剂,出现伤亡。”

“还有时间间隔。”

“是的,这些迹象说明了什么呢?难道这次并不是前几次的罪犯所为?是有人看了新闻和警报以后有意识地模仿作案?”

“不。”展昭摇了摇头,“不能这样断定。正是因为模式改变了,我才觉得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你这样想,如果是模仿作案,罪犯为什么要改变模式呢?”

白玉堂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么说是这疯子单纯地想要干一票大的。”

展昭狠狠地回应道,“他现在肯定非常得意,该死!”

“不要着急。”白玉堂安抚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你要是乱了方寸不就让他更得意了?”

展昭看着白玉堂坚毅的表情,认同地点了点头,“好,我们继续努力!在现场多做走访,我就不信,就没有一个目击者看到那家伙出现!”

“走访?”白玉堂挑眉看着展昭,“你的意思是在红灯区里找人询问昨晚到今天早上的情况?”

展昭眨了眨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白玉堂挑眉微笑,“当然有问题,你不知道这些人最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如果你直接去问他们,为了避免惹到麻烦,他们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

“那――”展昭一皱眉,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好想下定了决心一样,认真地看着白玉堂,说道,“我不是警察,让我来问好了!”

“你?”白玉堂有些不信任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知道白玉堂看不起他,也不生气,只是认真地对白玉堂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里非常重要,你想想看,嫌疑人每次纵火都选在相近的地方,这次在这里放火,那么下一把火很可能也在个酒店的附近。总之就在这条街上。所以我建议最好在这里布控,走访更是要跟上。这些小姐和嫖客的作息时间跟普通人不同,也许他们会看到些什么也说不定。”

白玉堂微微一笑,展昭脸上认真努力的表情让他心里暖洋洋的。好吧,他觉得自从自己喜欢上展昭以后就有变成抖m的趋势,每次被他气个半死还会觉得这小子可爱。想到这里,白玉堂默默鄙视了一下自己,又想起了那个关于同性恋的话题。想到这个话题,再结合现在的环境,白玉堂突然产生了一个有些恶劣的想法。

他挑着眉看了展昭几眼,突然说道,“要想问出真话,必须打入他们的内部。展昭,不如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留在这里。”

“今天晚上?”展昭微微一怔,“你和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笑,“装作寻欢作乐的浪荡子,才好套那些小姐的话。相信我,如果她们真的看见了什么,比起用警察的身份威胁她们,这样做肯定更有效。”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脸上有些发烧,但是对破案的渴望又让他跃跃欲试。在这种情况下,白玉堂果断使用了激将法,“怎么,你害怕了?”

“当然不是!”展昭果断地答道。

“那好,一言为定,晚上你可别跑!”

展昭当然不能跑,要跑也是跟重案组的组员们一起跑。今天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忙碌,虽然那个纵火犯似乎改变了作案节奏,在清晨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三个人以后,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再次放火。但是,重案组的工作依旧繁重之极,他们确定了那三个死者的身份,确定他们为两个□□和一个嫖客,三个人在嫖宿期间被火烧死。

根据展昭的侧写推断,接下来的一场火灾也很可能出现在那个酒店附近。包拯调度了片区警察和其他部门的警员帮忙布控,并且同意使用白玉堂的提议,让部分警员乔装成嫖客深入红灯区,套取小姐和酒店从业人员的口供。白玉堂和展昭被分配到一个距离火灾发生地很近的夜总会里打探消息。天一擦黑,白玉堂就将展昭带到了那条街上。两个人都换上了便装,白玉堂一身价值不菲的精致男装,展昭也是打扮光鲜,两个人往一起一站,都是一样的风度翩翩,气质却各有千秋,既引人注目又相得益彰。

两个人刚刚进入那家叫做“红岸夜总会”的酒店的大厅,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姐们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冒光地盯住了白展二人。甚至有一些在挑选小姐的嫖客都忍不住往两个人身上瞄了几眼,那眼神既暧昧又露骨。

展昭顿时感到全身都不自在,他皱着眉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也正在端详他。展昭一皱眉,压低声音对白玉堂说道,“我们为什么要穿的这么奇怪,他们全在看我们,这样还怎么打探消息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低下头凑近了展昭的耳边,小声说道,“别急嘛,穿的烧包一点才能吸引小姐们的目光。她们这一行,最少见的是帅哥,最喜欢的是钱,我们这样的就是她们的最爱。让那些小姐放松警惕以后才可能跟我们说实话啊。放心,以我们现在的打扮,他们绝对看不出我们是警察。”

说着,白玉堂招招手叫来了大堂经理,跟他提出要个包间,并且要求安排几个小姐陪伴。经理当然热情响应,除了给他们安排了包间和小姐以外,还特意声明奉送一场特殊表演给他们两个。

白玉堂看着那经理笑得暧昧,甚至有点恶心,本来打算一口回绝这所谓的“好意”。但是恰在此时,展昭拽了拽他的衣角。白玉堂一偏头,察觉到展昭询问的目光。深谙这些风月场所潜规则的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一个有趣的问题,他微微挑了挑眉毛,微笑着看了一眼展昭,然后点头同意了那个经理的盛情安排。

等到经理乐颠颠地走了,展昭才小声问道,“他刚才说的什么特殊表演,那是什么?”

白玉堂笑眯眯地看了展昭一眼,“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罢,白玉堂就先走一步进入了包间。

展昭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有几秒钟的时间,在这几秒种里他一直在回忆刚才白玉堂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扇门里面,好像会有让他后悔的东西。

但是,事到如今,转身逃避也不是展昭的性格。于是,他一咬牙,迈步走进了包间。

第115章 火焰恶魔(13)

当展昭走入包间的时候,吃惊地发现白玉堂已经坐在一堆小姐中间,软玉温香,左拥右抱,好一个风流快活。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看着白玉堂被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在中间,竟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有是酸涩又是气愤。虽然在理智上展昭明白,白玉堂的行为是为了套取情报而逢场作戏。但是一看到他一副在女人中间自得其乐,风流快活的样子,心里的小火苗就忍不住往上窜。假公济私,假借办案的名头泡妞,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跟那几个女人摸来摸去。

随着心中不断吐槽,展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白玉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展昭脸上僵硬的表情,他只是含笑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招呼他坐过来。虽然心中酸溜溜的难受,但是展昭的理智尚存,他知道此行还有任务,自然不会推开白玉堂的邀请。虽然,他一万个不愿意走上去坐在那群脂粉气熏人的女人中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白玉堂说的没错,这些混迹欢场的女人难得见到一个帅哥,更何况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她们一看到白玉堂的时候就已经两眼冒光了,现在看到了展昭,更是激动不已。因为白玉堂看上去起码还有些风流浪荡的样子,而展昭虽然穿的跟白玉堂差不多,但是气质上却青涩干净得好像一个普通大学生。

这群女人阅人无数,只要一眼便可以将人看透。因此,她们第一眼看见展昭的时候就心领神会,这是个好对付的小帅哥。这种不常出来玩的男生最好应付,而且看样子他挺有钱,又长得这么帅,不凑上去敲一把就是大笨蛋!

显然,小姐们都不想当笨蛋,于是在展昭坐过来以后,本来围着白玉堂的两个女人立刻扑上来围住了他。这些可不是良家妇女,她们一旦贴上一个人,立刻就好像八爪鱼一样伸手伸脚,在展昭身上摸了一把又一把。白玉堂冷眼看着展昭一边尴尬地躲避着那些女人的攻击,一边强忍着难受,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吐槽。

被两个大波美女围在中间摸来摸去还表现得这么痛苦,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弯的,那肯定并不是我。哼!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正在吐槽他,他正忙得满头大汗,推拒着那些女人的魔爪。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他可怜,还是因为自己也受不了展昭被那些女人吃豆腐,白玉堂突然冷着脸咳嗽了一声。

“各位姐姐,你们还是放开我这个小兄弟吧。”

“诶?老板,你带这个小帅哥出来做坏事,怎么还要管他啊?”贴在白玉堂身上的小姐故作娇嗔地在他的胸前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问道,“难道你是他哥哥,怕他被我的小姐妹带坏吗?”

白玉堂微微冷笑,大手在女人的腰上捏了一把。小姐吃痛,轻轻叫了一声,眉头却丝毫没动。

“老板,你手劲好大啊!”女人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又吃吃地娇笑起来。

白玉堂心说,这些姑娘赚点钱也不容易,看这忍痛的本事,恐怕是千锤百炼才练得出来。他现在也懒得跟这些女人卖关子,其实让展昭进来也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报复一下最近这几天自己被他折磨的痛苦。现在看到他那满头大汗的模样,白玉堂暗爽了一会儿以后也就打算作罢了。反正让他被那些女人吃豆腐,自己也不会很开心,还是赶紧干正事吧。

于是,白玉堂轻轻推了身边的小姐一把,冷笑道,“美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安丽,她叫莎莎,围着小帅哥的那两个叫美娜和萍萍。”

安利?好名字。白玉堂嘴角一抽,然后笑道,“我只问你一个,你怎么一下子说了一大串。难道――”

白玉堂凑近了安丽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引起安丽一阵坏笑。

展昭看着白玉堂在那边如鱼得水地跟两个小姐套话,不出三五分钟就把今天清晨她们看到对面酒店起火事的情况说了出来。虽然从安丽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白玉堂这种对付女人的招数还真是让展昭大开眼界,当然,也自愧不如。因为他现在别说是套话了,简直连说话都困难,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付这两个看上去对男人经验丰富到令人发指的女人的骚扰上了。

白玉堂那边说的差不多了,该套的话也都套了出来,看到没什么可问的,他就打发安丽等四个女人出去了。可以看出来,那些姑娘因为不得不离开包间,脸上都挂着些许的失望表情。毕竟遇到这么可心意的客人不容易,客人让她们出去,显然是看不上她们。虽然这种情况也常见,但是失去了陪伴两个大帅哥的机会,还是有些令人遗憾。

不过白玉堂看得出来,对于他哄小姐出门这件事,展昭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看到他面红耳赤好像被人欺负了的样子,白玉堂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怎么样?小朋友,今天算是带你见了世面了吧?”

“白玉堂,”展昭斜着眼睛瞥了白玉堂一眼,想要开口反驳一下,却发现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怎么,不服气?要不我让她们回来?”

“别!就这样挺好的。”展昭急忙阻止白玉堂的企图,然后看到白玉堂嘴角的坏笑,只得郁闷地坐在那里顺气。

“这就不行了?你也太没本事了。”白玉堂嗤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得意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等着吧,好戏在后面呢?”

“啊?还有什么鬼把戏?”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

“刚才那个经理说的,送我们的特殊表演啊。”白玉堂神秘兮兮地笑了。

展昭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问的差不多了吗?还看什么表演,我们走吧!”

“不行,今天这个表演必须要看,”白玉堂不容拒绝地盯着展昭,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他突然欺身来到展昭的身边,一把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展昭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白玉堂此时的拥抱似乎比刚才两个女人在他身上造成的反应还要强烈。展昭能够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白玉堂凑近的俊脸,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突然凑过来干什么?”

白玉堂星眸闪动,嘴唇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他没有回答展昭的问题,而是用眼睛瞟向房间的正中。展昭顺着白玉堂的目光看了过去,圆圆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那是,那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长相清纯,身材劲爆,穿着暴露的女人扭动着腰肢走进了包间。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展昭。此时,音乐响起,随着魅惑的乐曲,女人开始扭动水蛇一样的纤腰。随着她的舞动,一件件本来就十分暴露的衣服被她用各种诱惑力十足的动作脱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

这不是脱衣舞吗?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却发现白玉堂没有看他,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疯狂扭动着的女人。展昭的心里突然又是一酸,他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要坚持看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可是,身为一个男人,展昭不得不承认,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的确很能挑起一个男人的欲望。那女人跳得很美,非常具有诱惑力,但是展昭除了一开始有些心情郁郁,没有仔细看几眼以外,后来也只觉得很想从这间包间里逃出去。

当然,他没有成功,因为白玉堂虽然全程认真地看着那个女人,却一直用手臂紧紧搂着展昭的腰,让他没办法从自己的身边逃开。终于,这种对展昭来说称得上煎熬的表演终于结束了。女人全身□地来到白玉堂面前,微笑着摆出了一个专业的高难度舞蹈姿势。白玉堂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随手拿出一沓钱,将它们放在女人的身上。整个过程中,白玉堂都没有碰到那个女人的身体一丝一毫。

显然,这个女舞者比刚才的小姐要成熟老练的多。拿过小费以后,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立刻撤了下去。

包间里只剩下了白玉堂和展昭两个人,气氛空前地尴尬,白玉堂不说话,展昭也不说话。但是很快,展昭便冷冷地说道,“我憋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白玉堂声音平静地答道,“可以,我们也该走了。上车吧,我有话跟你说。”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发现对方也盯着他。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突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红岸夜总会,他们的车就停在夜总会门前的停车场上。初夏的夜晚称得上凉爽,可是展昭却觉得在冷风的吹拂下,他浑身的血液依然有沸腾的趋势。他浑身发热,却不是因为看过脱衣舞而产生的欲望,那只是单纯的愤怒,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展昭的体内纠结着,他盯着白玉堂迈着坚实的步伐走上汽车。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扑过去狠狠揍他一顿。

但是展昭没有这样做,他也上了车,一上车,他就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

“你要说什么,说吧?”展昭的声音却跟他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非常冷。

白玉堂微微一笑,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展昭的身体。展昭大吃一惊,刚要反抗,却冷不防被白玉堂一手探入了两腿之间。

“白玉堂!”展昭惊讶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后者的目光中露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幽深。

展昭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白玉堂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更加难以置信。他竟然把手从刚才的地方移开,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展昭的手腕。白玉堂捉着展昭的手腕,将他探向自己的胯间。展昭挣扎着不想靠近,却被白玉堂的蛮力逼迫,不得不碰到那处让他羞愤欲死的地方。

“你感觉到了什么?”白玉堂嘶哑的声音在展昭的耳边响起。

展昭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手心里令他尴尬的东西正在慢慢变得坚硬。身为一个男人,展昭知道那代表了什么,那是白玉堂正在勃|起。

“白玉堂,你发什么疯?!”展昭盯着白玉堂激动的脸上隐忍的表情,却无法挣脱对方强按住自己的手,感受那处快速膨胀的硕大。

“展昭,你知道吗?其实你昨晚的问题我一直思考了很久。”此时此刻,白玉堂竟然还有心情对展昭轻声细语,虽然展昭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已经开始颤抖了。

“什么,什么问题?”

“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白玉堂微微苦笑,“其实,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毕竟从一开始你我之间只是朋友的关系,一个朋友突然对你表白,你会想歪了也很正常。我应该感谢你没有立刻拒绝我,反而答应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展昭,当时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的时候我真的有点生气。”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陷入了沉默,手上也认命地停止了挣扎。算了,既然白玉堂非要让他摸,摸就摸吧,反正他又不吃亏。展昭狠狠地咬牙,气鼓鼓地盯着白玉堂脸上那辛苦的表情。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的欲望让他额头冒汗,因此他忍不住加快了语气,“展昭,我知道你认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一个男人,这我不怪你。但是你的推断却让我哭笑不得。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喜欢公孙策,不喜欢之前的任何男人,其实女人也没有几个,而且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果说产生了想要跟一个人认真相处的感觉才叫爱情的话,展昭,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没错,你是个男人。我不知道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会不会也喜欢上你,但是现在你是男人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如果说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是同性恋的话,那么现在我就是。可是如果你认为我是因为你的性别才去喜欢你,接近你,甚至是你只是我多个目标中的一个的话。展昭,你真的冤枉我了。”

白玉堂的语气有了那么一丝委屈,他压着展昭的手在自己的欲望上用力按了一下,郁闷地说道,“刚才那么劲爆的脱衣舞,我看完了都没有这种反应。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魅力,在你之前我一个男人都没喜欢过。恐怕在你以后,连女人我也没戏了。展昭,你不觉得你需要对我负责吗?”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呆住了。也许,比起第一次的告白,这一次展昭才算是真正认认真真地面对了一个现实。那就是白玉堂是真的喜欢他,他的话是真的,展昭看得出来,他的表白是真的,展昭感受得到。更重要的是,他的生理反应也诚实地掌握在展昭的手中。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相信白玉堂所有的话,展昭还能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或许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再找一个男人来跳一场脱衣舞,看看白玉堂会不会起反应。不过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估计不管白玉堂有什么反应,展昭自己就会被折磨死吧。唉,果然不能招惹思维诡异的奇葩,也只有白玉堂这种精神不正常的男人才会想到用一起看脱衣舞这种方法来证明自己的爱情和欲望。展昭感动之余还不忘腹诽白玉堂,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不比人家正常多少。会产生上述脑洞的人,你说你是正常人,路人甲都不会同意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展昭觉得,他自己竟然也有了跟白玉堂差不多的反应。刚才那些女人没有撩拨起来的欲望,竟然因为手心里令人面红耳赤的触感而愈演愈烈。展昭觉得刚才那些因为被戏耍而产生的愤怒全部变成了滔天的热浪,席卷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展昭――”白玉堂没有等到展昭的回应,有些沮丧地戳了戳他的脸。

展昭脸色潮红地盯着白玉堂,双眼明亮的有些惊人。白玉堂心口一热,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欲望,猛地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展昭的嘴唇。

第116章 火焰恶魔(14)

白玉堂扑过来咬住了展昭的嘴唇。展昭感觉到唇上一阵疼痛,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心中那股燥热的火苗烧的他头脑混沌,在白玉堂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突然找到了一种缓解燥热的方法。白玉堂的牙齿咬痛了他的嘴唇,但是展昭却只觉得甘甜和痛快!

白玉堂逼近,展昭迎上,两个人似乎都不打算示弱,更不打算退缩。两具年轻的身体充满了激情和力量,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欲望的火焰被引燃,瞬间烧成一片熊熊烈火。

窄小的跑车里空间有限,他们的动作无法施展,空间加深了压迫感,却也让温度升得更高。展昭感到他的心在疯狂地跳着,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白玉堂紧贴着他的胸腔里那跳动着的心。

一个吻接着一个吻,两个人忘情地交流着彼此的热度。直到欲望愈演愈烈,白玉堂仿佛疯了一样地扯开了展昭身上的衣服。精致的衬衣被撕开,裂帛声刺激了白玉堂的欲望,平日里沉静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压抑的激情。

展昭的身体颤抖着,白玉堂的目光中有那么一丝让他感到惊讶的凶狠。但是展昭丝毫不觉得恐惧。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白玉堂会做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并不抗拒白玉堂的动作,他希望可以紧紧抱住白玉堂,欲望让他几乎跟白玉堂一样失去了理智。

白玉堂很满意展昭的反应,他有力的手抚上了展昭光裸的胸膛。展昭的身体轻轻抖动着,他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手,另一只手忍不住也去撕扯白玉堂的衣服。

嘴角愉悦地勾起,此时此刻,白玉堂觉得他已经得到那个他渴望已久的答案了。这就足够了,过了今晚,展昭就属于他一个人了,彻底地属于。

想到这里,一种幸福感给白玉堂的欲望之中增添了一抹理智。他比展昭大上几岁,无论在哪方面都懂得比他多一些。于是,他温柔地握住了展昭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微黑的车内,街边的霓虹灯光通过车窗的反射,映照在白玉堂俊美的侧脸上。白玉堂盯着展昭,温柔地对他说道,“展昭,看着我。”

展昭迷蒙着温润如水的眼睛,在急切的欲望中捕捉到白玉堂的脸。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他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突然停下来。

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展昭的心跳的更快了。

“白玉堂。”展昭的声音沙哑,充满了难掩的欲望。

白玉堂轻轻抚上展昭的脸,将嘴唇贴到他的耳边,温柔地小声说了一句话。展昭浑身颤抖,他察觉到白玉堂用手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之后,手探了进去,开始了温柔,缓慢,却有力的律动。展昭双眼半闭,嘴角微张,随着白玉堂的动作,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口中甚至开始喃喃低语。羞耻的感觉让展昭的脸烧成一片火红,但是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推开白玉堂。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白玉堂让展昭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抚慰着他的欲望,一边轻轻地吻他,在他的耳边诉说着令展昭更加面红耳赤的露骨情话。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温柔的欲望甚至比狂风暴雨的侵略还要让人无法自拔。展昭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树叶,随着波浪载沉载浮。

白玉堂不住地轻吻着展昭,手中却不断刺激着展昭的欲望,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希望尽快将展昭送上高|潮。他已经被展昭脸上动人的表情迷得激动无比,他希望可以尽快看到对方为了他达到欲望的顶点。

展昭还没有亲口跟他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白玉堂虽然已经认定了展昭也会喜欢他,但是没有亲耳听到毕竟有些不踏实。但是,白玉堂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展昭的身体就会比心先一步沦陷到他白玉堂的手上。

展昭会爱上他的,他一定会让他爱上,爱得不能自拔。想到这里,白玉堂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手上进一步加大了力道。

展昭的唇边逸出了难忍的呻|吟声,他轻叫着白玉堂的名字,脸上一片潮红,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白玉堂知道,他快要差不多了。其实,不止是展昭,就连白玉堂自己也几乎就要忍不住了。他用力吻着展昭,用唇舌堵住了展昭口中的呻|吟声。

可是就在此时,他们两个突然同时听到了一阵巨大的噪音。几乎就要达到顶点的展昭浑身一颤,迷茫的眼神立刻清明了几分。他猛然抓住了白玉堂还在依依不舍地挑逗着他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呻|吟着说道,“白,呃――玉堂!外面,外面的声音――”

“没事,你别管。”被打断了好事的白玉堂非不爽,他郁闷地亲吻了一下展昭的额头,抬起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车窗外的情景让他也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怎么了?!”展昭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用力推开白玉堂,定睛往窗外一看。

“起火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低喊了一声。

“是那个混蛋!”白玉堂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我们快下车,现在那个纵火犯很可能就在现场!”想到了这种可能,展昭顾不得白玉堂气急败坏的情绪,猛然推开对方就要推门下车。

展昭的手已经扶到了车门把手上,白玉堂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嗯?”展昭不解地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眉头紧锁,不悦地指了指展昭。

展昭低头一看,差点没有羞愤致死!

他的衬衫被扯开了,胸膛裸|露在外,扣子刚才还崩掉了两颗。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裤子。拉链被白玉堂拉开,内裤刚才也被白玉堂拨到了一边,露出了已经软下去的小展昭。

展昭赤红着脸,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裤子整理好,然后胡乱地将衬衫系上,才一把推开了车门。

白玉堂来不及叫住展昭,只好无奈地将自己的衣服也整理了一番,才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展昭已经向着大火发生的方向冲了过去,白玉堂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心说我白玉堂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竟然会爱上一个听见破案就冲动的臭小子。

联想到刚才被打断的好事,郁闷之余,白玉堂更加将那个纵火犯恨到了骨头里。抓住他以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白玉堂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才迈开步子向着展昭追了过去。

起火的位置距离白玉堂停车的位置不远,只隔了三个建筑物。但是由于跑车的封闭性太好,等到他们听见噪音的时候,火已经烧了一段时间了。从火势看上去,这座起火的建筑物里也同样有大量的易燃装修材料。展昭赶到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就位,救火的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当中。展昭本想上前帮忙,但是被消防员拦住了。消防员给出的解释是这场火很大,而且蔓延速度非常快,没有专业防护装置如果想要靠近大火很容易发生危险。

不能帮忙救火,展昭只好投入了他自己擅长的工作当中。他站在起火的建筑附近,用双速扫瞄着围绕在火场附近的人们。他一边看,一边拿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摄像头,开始快速拍摄照片。手机自带的照相机功能很差,但是也许是因为有了火光的映照,竟然难得地拍出了一些清晰的照片。

当白玉堂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展昭站在那里不停拍摄照片的情形。他快速来到展昭附近,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展昭高声对他说道,“你也把相机拿出来,拍路人的脸,能拍多少就拍多少,犯罪嫌疑人很可能就在附近观察这场大火!”

白玉堂一怔,但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两个人背靠背站着,在整个救火过程中都在不停地拍摄照片。终于,这场火还是被扑灭了,当晨曦初露的时候,消防员拖着疲惫的身体收工,轮到警察上场了。

昨晚这场大火竟然奇迹般地没有烧死任何人,只有两个逃离火场时动作慢了一些的小姐被烧成了轻伤。经过消防员的侦查,发现起火点跟前一起纵火案类似,也是在酒店走廊。而这一次凶手同样使用了助燃剂。经过调查,这种助燃剂是普通的93号汽油,在任何加油站都可以买到。

灭火之后是例行的巡查,在包拯率领着重案组成员和片区警察们忙着对现场目击者调查取证的时候,展昭却拿着他跟白玉堂两个人的手机,找了一个明亮的房间,仔仔细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寻找围观者脸上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展昭的推断是有依据的,据数据显示,大部分纵火犯都有近距离观赏火灾现场的习惯。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还会主动参与到帮忙救火的行动中。例如就曾经有过多起消防员纵火,然后再参与救火的案子。有时候,纵火犯的目的并不是玩火或者破坏,他们也可能是为了拯救,并且在拯救他人的时候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

当然,展昭并不认为他们现在追捕的嫌疑人是一个拯救者。在他看来,这个嫌疑人的内心对社会充满了仇恨,他在短时间内疯狂纵火,只是为了发泄心中强烈的不满。只有人们在火灾中惊慌失措的表情和痛苦的呼救声才能使他肮脏的心灵获得短暂的满足。而这种满足感通常只能持续几个小时,时间过去以后,他就会欲罢不能地再次举起罪恶的手,去点燃下一个地方。

展昭的眼睛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扫视着,一张张面孔出现在照片里。他们有男有女,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呈现出紧张,焦虑,痛苦,担忧,惊慌的表情。并没有一张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情,随着手指的翻动,展昭越来越失望,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距离案发现场如此靠近,都没办法将那个近在咫尺的恶魔找出来。那么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呢?

在白玉堂的手机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张照片,展昭紧张地翻动屏幕,找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正在跟一个男人聊天,那个男人并没有被拍中正脸,只出镜了半个后脑勺和一点点侧脸。展昭盯着那张照片看了片刻,突然兴奋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那个男人,他在笑!

没错,他的确是在笑!虽然只有一点点的侧脸被拍了下来,展昭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在人人忧心忡忡的火场里,他竟然跟一个女孩子笑着聊天,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展昭盯着那张照片,找到了线索的兴奋却并不能掩盖他的沮丧,该死,为什么没有拍到脸呢?仅凭这张照片根本无法识别这个人的身份,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此时,白玉堂恰好完成了一部分的走访工作,回到了展昭的身边。他远远就看见展昭捏着他的手机,脸上一会儿郁闷一会儿兴奋的在那里喃喃自语。白玉堂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来到展昭身边,悄悄在他的腰侧轻轻捏了一把。

展昭一惊,转头对上白玉堂似笑非笑的表情。出乎白玉堂意料之外的是,展昭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羞涩或者气愤,他竟然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兴奋地对他说道,“玉堂!你能帮我把照片里的女孩子找出来吗?”

白玉堂微微一怔,皱着眉看了一眼手机。他的眼睛在照片上停留了三秒钟,之后,他的眉头略有舒展。

“怎么,不行吗?”展昭迟疑着皱起了眉头。

白玉堂嘴角一勾,抬起手在展昭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小笨蛋,你忘了咱们刚才还见过这个姑娘呢。”

“刚才?”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的坏心眼被展昭呆愣的表情完全激发,他突然贴近了展昭的身体,用自己和展昭的身体将周围人的视线挡住。然后,他将手探入二人身体之间的空隙,在展昭腹部以下的要害部位轻轻摸了一把。

“你!你干什么?!”展昭的脸猛然涨红了,他用力想要推开白玉堂,却再一次无奈地发现,跟这家伙拼体力完全是不自量力的表现。

“我只是在提醒你,我们是什么时候见到那个姑娘的。”

展昭红着脸看着白玉堂嘴角恶劣的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原来是她,那个脱|衣|舞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从河南回来了。。洛阳牡丹好美呀。。可惜错过花期只看了个尾巴,泪奔。。。

还有我看到了真正的包大人,人家明明一点也不黑嘛。。

第117章 火焰恶魔(15)

阿春本名刘春芝,今年二十一岁,是d城一所艺术院校的大学生,本专业为古典舞。当得知这位化名阿春的脱|衣|舞|娘的真实身份之后,展昭暗暗地吃了一惊。他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留着清汤挂面的披肩长发,素着一张脸没有丝毫彩妆的女子,就是几个小时前红岸夜总会包间里那个浑身散发着魅惑的舞姬。

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眼神不住地往刘春芝身上瞄,心里忍不住感到一阵不悦。他没想到展昭竟然会对这个穿上了衣服的脱|衣|舞|娘这么感兴趣,明明在几个小时以前,他们看看过这个女人的裸|体,而那个时候展昭的脸上可丝毫没有过感兴趣的表情。

“你就是刘春芝?”白玉堂目光锐利地盯着阿春,不冷不热地问道。

刘春芝显得很坦然,这个女孩子虽然年轻,但是明显见过很大的世面。因此,白玉堂冷淡的态度并没有唬住她。阿春微微挑起细长的眉毛,目光在白玉堂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问你话呢,有什么好看的?”白玉堂脸色阴沉地看着阿春的眼睛,“快说,你跟照片上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听了白玉堂的话,阿春往桌面上的大幅照片上瞄了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展昭。之后,她摇了摇头。

“怎么,不认识?”展昭的态度显然比白玉堂要好得多。

看着阿春摇头,他的心也沉了下去,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焦急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对阿春疾言厉色,而是很焦急地看着她,希望她可以给出否定的答案。

“你想好了,老实回答,不要以为可以耍花样。不要忘了,这里是警察局!”白玉堂就没有那么温柔了,他凌厉的目光仿佛一道闪电,似乎可以射穿一切伪装。

阿春瞄了一眼白玉堂阴沉的脸,又看了一眼展昭,最后竟然勾起嘴角对展昭笑了一下。

“昨晚我跳舞的时候你一直都没怎么看我,我当时就看出来你的心情很不好。现在呢,心情好一些了吗?”

展昭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阿春开口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展昭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看着阿春脸上的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还不好吗?是因为照片上的这个人?”阿春皱起了眉,清秀佳人即使皱眉也不觉得难看,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心软的好姑娘,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产生难得的同情。

“不要说废话,交代你应该交代的内容。”看到这两个人就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白玉堂的心情怎么可能好呢?他不爽地瞪了阿春一眼。

阿春挑眉回视了白玉堂一眼,不冷不热地答道,“不知道,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为什么跟他说话?”明显,白玉堂并不相信阿春的话。

阿春微微一皱眉,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跟陌生人说过话吗?”

“你这个女人,不要这么嚣张!”阿春不耐烦的态度激怒了白玉堂,他是一个暴脾气,抬起手就要拍桌子。

但是白玉堂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展昭拦住了。白玉堂微微挑眉,看向展昭。展昭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白玉堂斜了阿春一眼,不情愿地将手放了下来。

“阿春,你说照片上跟你说话的年轻人是一个陌生人。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展昭的态度很和气,阿春的表情也和缓了下来。她往桌子上瞄了一眼,然后又瞟了一眼白玉堂,犹豫着问道,“我可以拿近一点看看这张照片吗?”

展昭立刻将照片拿起来,递给了阿春。阿春仔细端详了照片几眼,微微点了点头,“我对这个人有一点印象。”

“请你好好想一想。阿春,你听说过最近d城的多起火灾吗?这个男人很可能跟这一系列纵火案有莫大的关系。阿春,你现在很可能是这么多起纵火案中唯一的目击证人。你知道吗,你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展昭的话让阿春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吃惊地看着展昭,片刻之后,她又仔细地看了几遍照片,最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的确跟这个人说过话。”

“你还记得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阿春点了点头,“虽然当时很混乱,所有人都来到大街上查看火灾的情况。陌生人都在交头接耳,跟我搭腔的人也不少。但是,这个人很特别,他说过的话我现在仔细想想,还能回忆起来一些。”

阿春在这里停顿了片刻,她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玉堂的目光也专注到了他的身上。一种身负重任的感觉让阿春的语气也凝重了起来,“那是一个穿着很讲究的男人,我没有仔细看他的脸,但是他穿的衣服都是年轻人的款式,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他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气味,好像是汽油和酒精的混合味道,似乎还有点男士香水的味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展昭焦急地问道。

“他说,”阿春努力地回忆着,“他说起了这起火灾的情况,还说了最近d城的其他火灾。我当时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虽然我没有意识到他跟最近发生在d城的纵火案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主动跟他聊了几句。他似乎非常兴奋,我都没问几句,他就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

“你能回忆起他具体说过些什么吗?”展昭已经有了一种预感,阿春看见的男人应该就是凶手。

但是,阿春再次努力想了想,却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他一直在说话,但是我都没怎么听清。后面又有其他人凑过来,那个男人就走了。我当时跟很多人都聊过天,具体说过什么记不清了,不过――”

“不过什么?”展昭紧盯着阿春的眼睛,紧张地问道。

阿春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眨,笃定地说道,“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人上了一辆车。”

“车?”展昭一惊,急忙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他忍不住对阿春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开着车到现场的,你看到车牌号了吗?”

阿春摇了摇头,“我只看到是一辆蓝色小排量汽车,天太黑了,当时又混乱,我没看到车牌。”

展昭微微一怔。一辆蓝色小排量汽车,连牌子都不知道,d城这种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这种汽车没有几万辆也有几千辆,想要找到它几乎比找到一个二十多岁不知道面目的男人还要难。

难道,线索又断了吗?

展昭和白玉堂都陷入了沉默。阿春端详着两个人凝重的脸色,清秀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愁容。她虽然在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打工,做的也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工作,本质上却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女孩子。本来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帮上忙,没想到从这两个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看来,她提供的信息并没有什么价值。

“我说的这些,帮不上忙吗?”阿春有些沮丧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勉强地对他勾起了嘴角,“不,其实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可以回去,最近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人肯定还会回到那条街上作案。你――”

展昭看着阿春清秀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对阿春说道,“你最近最好不要去那里上班了,鱼龙混杂的地方,太不安全。何况――”

“何况也不合法。”白玉堂冷冷地看了阿春一眼。

阿春对展昭笑了笑,然后倨傲地瞪了白玉堂一眼,不客气地说道,“看你一表人才,应该也是念过书的,五十步笑百步的典故一定知道吧?”

阿春提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而显然,她并不打算等待白玉堂的回答。说完了这句话,便长身站起。

“你叫展昭,”阿春清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对展昭说道,“我记住你了,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说着,她从随身提包里拿出一张带着香味的名片,塞进了展昭的衬衣口袋里。阿春笑得风情万种,这一笑,又有了几分昨晚脱|衣|舞|娘的风采了。

目送阿春离开办公室,展昭将那张名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捏在手里端详着,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白玉堂坐在一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抬手就把那张名片抢了过来,团了团就想要扔掉。

“别!”展昭急忙抓住了白玉堂的手,将那个纸团从对方的手中抢了回来。

“你留着那个妓|女的名片,想要干吗?”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语气反酸地质问他的同时还忍不住腹诽。这个小色狼!

展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那张名片仔细展开,展平了每一个褶皱之后又很小心地收藏进自己的背包里。

之后,他才对白玉堂解释道,“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她还是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目击证人。我觉得,我们以后一定还会用得上她。”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白玉堂酸溜溜地盯着展昭。

展昭的脸上表情十分正直,“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她的名片,难不成是想再找她跳|舞|给你看啊?”

白玉堂微微一怔,他实在没想到展昭竟然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为什么是给我看,难道你昨晚没看?”白玉堂勾起嘴角,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

展昭无奈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昨天为什么要带我去那种地方看那种表演?”

“你还说,还不是你逼我的!”白玉堂也回瞪了展昭一眼。

没想到,还让你认识了一个有潜在危险的女人。白玉堂不情愿地瞄了展昭一眼,心说这小子虽然长得挺不错,但是一副又呆又傻的样子,怎么这么招女人喜欢呢?

先是月华,后来又是水寄萍,苏虹也半真半假,现在又多了一个阿春。真是强敌环饲而且一个比一个有威胁。白玉堂突然觉得,他的恋爱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困难重重了。

不行,一定要找机会把昨晚没做完的事情给做完,不吃到肚子里总觉得不安心。想到这里,白玉堂便想要拉着展昭啃两口以缓解心中不安的情绪。哪知道他刚要兽性大发地扑过去,展昭却突然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诶?你怎么了?”白玉堂讶异地看着展昭激动的表情。

“我想到了,我想到办法让阿春回忆那个男人的长相和其它信息了!”

“什么?什么办法?”白玉堂眉毛一挑,也很感兴趣地问道。

“催眠,通过催眠可以让人回忆起平时难以记住的东西。只要我们给阿春催眠,就有可能让她想起那个男人的车牌号,甚至,是他的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催眠专家上线^_^。。

第118章 火焰恶魔(16)

催眠是一种心理干预手段,通常在心理治疗中使用较多。在西方也曾经有过将催眠术应用到刑事案件侦破工作的先例。但是在我国,这种技术一般很少被应用到破案过程中。之所以使用的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官方并不承认这种取证方式。采用催眠得到的信息不能当做证据被采纳,只能成为破案线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国内专业从事催眠研究的人才不多,顶尖人才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刑侦机构很难得到这样的帮助。

因此,当展昭提出可以利用催眠术协助破案的时候,白玉堂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怀疑。不过他最终还是认同了展昭的提议,并且跟他一起将这个想法汇报给了包拯。包拯跟白玉堂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他比白玉堂更加快速地接受了展昭希望给目击者阿春催眠的建议。一切都是因为案情迫在眉睫,巨大的压力之下,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必须做了。

不过,白玉堂没想到的是,虽然展昭提出了这个建议,但是他本人却没办法完成催眠的工作。

“你不会?”白玉堂微微一怔,诧异地看着展昭。

他本来以为,凡是涉及到心理学相关的事情,展昭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呢。他会做侧写,会跟精分的罪犯谈判,会在犯罪现场还原某些罪犯的罪行,还会做心理咨询。白玉堂一直以为展昭在这个领域是无所不能的,结果他现在跟自己说他不会催眠。好吧,展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他说不会,白玉堂只能相信他。

“你既然提出了提议,一定有办法解决吧?”

展昭当即点头,“当然,虽然我不会,但是我恰好认识一个国内催眠研究领域的权威人士。只要他肯帮忙,这件事就绝对没问题!”

“权威人士――”白玉堂挑眉看着展昭,“你指的不会是赵教授吧?”

“没错。”展昭勾唇微笑,“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赵教授,而是他的侄子,小赵教授。”

“小赵――”没等白玉堂说话,包拯的眼睛突然微微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不过,他这人一向行踪不定,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d城。”

“刚巧,我昨天才跟师傅通过电话,他说他侄子前天去拜访过他,今天应该还在d城。”

“这就好!”包拯立刻从手机里翻出了那个小赵先生的电话,一边拨电话一边对展昭说道,“他交给我联系,你和小白去找刘春芝,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说服她接受催眠。”

说到这里,包拯还特意看了白玉堂一眼,嘱咐道,“小白,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态度要好,不能凶神恶煞好像审犯人一样。她有权利不接受催眠的,态度不好的话万一她不配合,影响了破案我可不饶你。”

无辜躺枪的白玉堂郁闷地瞟了展昭一眼,然后懒懒地答应了一声遵命,就拉着展昭离开了分局。上车以后,白玉堂立刻盯住了展昭的眼睛,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和头儿刚才说的那个小赵教授是什么人?赵教授的侄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展昭微微一怔,白玉堂的语气让他觉得整辆车里都弥漫着酸味。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白玉堂这种态度算是在吃醋?可是,吃谁的醋啊,为何如此莫名其妙呢?

“他是赵教授的侄子,我的师兄,是国内著名的催眠专家。包大哥也认识他的。”

师兄?爱国爱家爱师妹,防火防盗防师兄。大学校园里这两句名言白玉堂也早有耳闻,这个称呼暧昧至极,不得不防!

“我看出来了,头儿要是不认识他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呢?”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继续不依不饶地问,“我问的是你,你这个师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为什么要跟你提起啊?展昭郁闷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在意识到这家伙已经铁了心要刨根问底的时候,只好从实招来。

“他叫赵祯,是师傅的侄子,而且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他这个人行踪不定,因为是领域内的专家,经常被请到各地交流讲课,所以我也快有一年没见过他了。”那言下之意是,我之所以没跟你提起他是没想起来而已。

听上去关系没有太亲密,白玉堂稍微放心了一点,但却依然将展昭搂到自己身边,往腮边啃了一口。

“白玉堂!你干嘛!”展昭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用力挣开了那家伙的胳膊。

白玉堂却勾起一个暧昧的微笑,眼神在车内瞟了几眼。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海,在这辆车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展昭觉得自己全身的热血正以飞快的速度向体表聚集,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整个人都红得好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白玉堂嘴边得意的微笑让展昭恼羞成怒,他很想推门下车,逃离这种尴尬的气氛。但是白玉堂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看到展昭有逃跑的意图,白玉堂第一时间发动了汽车,展昭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

“喂,别气了,赶快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吧。现在这种情况你知道去哪里找她吗?”白玉堂这家伙,挑起了展昭的火气以后竟然摆起了正经做事的架势,让展昭气得要死还拿他没辙。

不过白玉堂说的话的确是对的,展昭只能把阿春留给他的名片找出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接通,阿春显然没有想到展昭会这么快就给她打电话,语气听上去非常高兴。展昭跟她说明了致电过来的用意,阿春犹豫了几秒钟就立刻答应配合警方的行动,并且将自己所在的地点告诉了他们。

阿春还没离开分局多远,白玉堂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阿春所在的位置,将她接回了重案组。回到重案组以后,展昭非常感激地对阿春表示了感谢,毕竟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像这个女孩子一样,愿意接受催眠这种听上去有些危险的东西。

展昭把阿春单独带进了一间办公室,跟阿春解释了为她作催眠的原因以及为她作催眠的赵祯的身份。当然,也给她讲了催眠可能会给人体造成的一些伤害。展昭希望阿春可以接受催眠,但是也希望她能慎重考虑,毕竟在这件事上上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并没有义务一定要配合警方的侦查行动。

“你说过,我是唯一见过罪犯的人,不是吗?”听了展昭的解释,阿春勾起嘴角笑了笑,素净的脸上因为没有彩妆的修饰而显得有些苍白,但是这个笑容却给她增加了几分魅力。

展昭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所以,你能同意我非常感激。”

“其实你不是警察吧?”阿春突然打断了展昭想要继续下去的话,提出了一个疑问。

展昭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看人的眼光很毒,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不是警察。”阿春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微笑,“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展昭?”

“我是一个在读博士生,也是兼职教师。”

“老师。”阿春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之后,她笑了,“我见过很多老师,还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

展昭很想问问阿春,他跟一般的老师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没来得及问,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白玉堂黑着脸走了进来。

展昭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白玉堂就先声夺人,“赵教授到了。”

展昭眼睛一亮,“他在哪里?”

“头儿的办公室。”

“我去看看他!”展昭回头看了阿春一眼,“让小白在这里陪你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喂!”白玉堂脸上又是一黑,没等他反应过来,展昭早就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白玉堂想要急忙追上去,却听见一个闲闲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小白――嗯,这称呼还挺适合你的。”

“刘春芝。”白玉堂的声音冷得可以冻伤人,他阴沉着脸盯住了阿春素净的脸。他现在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展昭带去看那场脱衣舞。

“白警官,展昭让你陪我,你要是不陪的话我转身就走,到时候他发现因为你让我改变了主意,肯定会生你的气的,对不对?”

阿春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玉堂,将后者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个女人――”

“白玉堂,你最好搞清楚,跟你共处一个空间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警察,你要是惹火了我,展昭的面子我也不给了,我会直接甩手走人。”

别说展昭就是白玉堂的软肋,仅仅是为了破案,白玉堂也不能跟刘春芝闹翻。因此他只能郁闷地瞪了对方几眼,除了坐在这里跟她两看相厌,心里惦记着展昭和他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师兄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跟这边的两看相厌相比,展昭那边的气氛可谓和乐融融。赵祯接到包拯的电话以后立刻放下手边所有的会议和工作,急匆匆地赶来了重案组。

展昭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赵祯已经跟包拯聊了有一会儿了,公孙策也坐在一边作陪。因此当展昭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气质各异的帅哥坐在一起聊天的情景,气氛很是友好亲切。

“师兄!”一年多没有见面,再见赵祯,展昭表现得非常激动。

“小展,没想到真的可以在重案组见到你。”赵祯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框,白净的脸上掠过一丝温柔的微笑,“叔叔跟我说,你这一年来都跟着包拯瞎混,没想到是真的。”

“喂!赵小祯,什么叫瞎混,你给我说清楚。”赵祯这话显然不仅仅是展昭一个人不爱听,包拯也表示出了抗议的态度。

“这话不是我说的,想算账去找我叔叔。”赵祯看都没看包拯,他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去找叔叔对峙。包拯算是个聪明人,只要他还够聪明,就一定不会主动去叔叔那里找骂。要知道,因为展昭的不务正业,叔叔已经对包拯很不满意了。

“师兄,包大哥,你们现在难道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吗?吵架可以等到以后。”

展昭不爽地看着这两个男人,郁闷地想起了自己的学业。好吧,这个案子结束以后,他发誓要搬回宿舍住,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毕业的事情搞定。

“小展说的对,”赵祯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严肃的表情,“走吧,带我去见见那个要接受催眠的女人,我需要检测一下她的暗示性。”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的最大爱好就是四处收集假想敌。。。

第119章 火焰恶魔(17)

跟阿春见面以后,赵祯简单地问了她几个问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小赵教授就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经过他的判断得到了可喜的结论。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状态来看,阿春都是非常适宜接受催眠的高暗示性体质。鉴于阿春曾经见过嫌疑人,甚至跟他聊过天,虽然她声称并没有注意看对方的长相,但是依然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通过催眠回忆起对方的五官相貌。

因此,在正式催眠之前,赵祯提出请一位专业的罪犯画像师陪同催眠进程。在催眠过程中,赵祯可以用专业手段诱导阿春描述出他看到的嫌疑人的相貌特征,再由专业画师将阿春的描述整理成一副画像。包拯立刻采纳了赵祯的建议,请总局派来一位经验丰富的罪犯画像师配合催眠工作。一个多小时以后,画像师到了。令赵祯感到意外的是,这位据称经验丰富的画像师竟然非常年轻,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伙子名叫周斌,中等个头,身材瘦削,眉清目秀,如果不说他是给罪犯画像的,看着他背着速写本,手拿炭笔的样子,只能让人联想起艺术院校的大学生。

显然在来之前周斌并不知道这次的任务如此复杂,他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目击者或者证人,而是一个被催眠的漂亮女生和一个催眠专家。不过经过赵祯的解释,周斌立刻明白了他要做的是什么工作,并且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催眠开始了,除了阿春,赵祯和周斌以外,其他人都被关在办公室的门外,并不知道那扇门里的催眠过程。

在催眠进行中的一个多小时里,展昭每隔几分钟就会着急地往办公室门口瞄一眼,表情很是关切。白玉堂坐在展昭身边,怎么看怎么不爽。虽然他也很关心催眠的进程,但是展昭这样的表现只能让他理解为他对那个女人太关心,或者,是对他的师兄太关心。无论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都让他心里不踏实。

好在,催眠的过程并不漫长,一个多小时以后,门被打开。展昭听见门里面传来了阿春惊诧的声音,“就是他!这太神奇了!我自己都没有记清楚的长相,竟然被你画出来了!”

赵祯微笑着让白展二人以及包拯公孙策进了办公室,从周斌手中取过画好的画像,递给了包拯。

“阿春,你可以肯定这张脸就是你昨晚见过的吗?”包拯看了一眼手中炭笔画成的肖像,盯着刘春芝的眼睛问道。

阿春激动地点了点头,“就是他,没错!我全想起来了,包括我跟他说过的话和他的车牌号!”

这真是一个惊喜,没有人设想过催眠过程会如此顺利,结果也这样乐观。催眠结束以后,包拯诚恳地感谢了阿春,后者很大度地表明这是她作为一个市民应尽的义务,不值得嘉奖。

包拯让张龙赵虎两个人一起将阿春和周斌送走。临走的时候,阿春还特意盯着展昭的眼睛郑重地嘱托道,“一定要抓住他!”

目送着那姑娘曼妙的背影,众人不禁感慨,为什么这么有正义感的好女孩子,非要去做那种没办法放到台面上说的工作呢?

阿春走了,赵祯拿着催眠报告将包拯,公孙,白展几个都聚集到办公室里。他将催眠得到的结论和遇到的问题都告诉了大家。

“可惜阿春并没有看到全部的车牌号。”赵祯遗憾地看了包拯一眼,“她只看见了车牌号的前半部分,打头字母是t,紧接着有34两个字,其余的内容阿春没有看到,记忆中并不存在,因此没办法得到。”

“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了!”包拯的脸上也是一片激动的表情,他用力拍了一把赵祯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我的压力有多大!多亏了你这个专家的帮忙!你在这里别走,我先去找庞统发布消息,你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说着,包拯兴奋地拿着画像跑了出去,他并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庞统这个名字的时候,赵祯的脸色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师兄,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是最近工作太累吗?”展昭眨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赵祯。

赵祯微微一怔,定睛看了展昭一眼,刚要跟他解释自己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他刚要开口,却突然留意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赵祯轻轻挑起眉毛,不动声色地回视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年轻,相貌俊美,气质冷峻,眉眼凌厉。这是一个很难让人忽略的男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却仿佛一把开刃的利剑,有着极强的攻击型。心理学家敏锐的直觉让赵祯对白玉堂的存在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他深深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又往展昭的脸上扫过一眼,嘴角若有所思地微微勾起。

“展昭,我听包拯说起,你现在住在白警官的家里,是吗?”

赵祯的问题让展昭的脸上微微一热,他忍不住偷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发现那家伙正直盯盯地盯着师兄,脸上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展昭扶额,这个白玉堂是怎么了,今天一整天看谁都不顺眼。他跟师兄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一上来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呢?

“师兄,我之所以会住在白玉堂家里,是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我要就近照顾他。”展昭急忙回答了赵祯的话,并且尽量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希望他不要看到白玉堂脸上臭屁的表情。

“你照顾他?”赵祯意味深长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对着白玉堂微微一笑,“没想到一年没见,我的小师弟已经会照顾人了,真是长大了啊。”

展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等他回答,白玉堂却抢先一步来到了他的身边,一边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边瞪着赵祯,冷冰冰地说道,“展昭只照顾我,他绝不会照顾其他不相干的人的。”

“白警官这句不相干的人说的很有趣呀。”赵祯笑道,“莫非指的是在下?”

“在下还是在上都无所谓,总之你――”

“小白!”展昭简直要头疼死了,他狠狠掐了一下白玉堂捏着他的那只手。疼痛让白玉堂忍不住撤开了手,不高兴地看向展昭。

“白警官,你怎么了?”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赵祯故作关切地问道。

白玉堂咬牙切齿,“没事。”

“没事就好,”赵祯云淡风轻地笑着,对展昭说道,“师弟,看起来你们这个案子还有段日子才能结束,刚好我最近不忙,就留在d城陪陪叔叔。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师兄请你吃大餐哦。”

“是吗,”展昭眨了眨眼睛,他虽然被赵祯提议的吃大餐吸引了,但是也知道此事身边还有一个醋桶在虎视眈眈,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于是,他只能矜持地笑了笑,“好啊,我一定去找你!”

“嗯,既然你答应,我就放心了。”说着,赵祯再次微笑着看了白玉堂一眼,“没事我先走了。”

赶紧滚吧!白玉堂在心中呐喊道。

赵祯似乎听见了白玉堂的呐喊,但是他却慢条斯理地往外踱步,一边走,还一边揽着展昭的肩膀,嘘寒问暖地询问他这一年来学业和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一副好师兄关心师弟的模样。

虽然跟白玉堂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但是展昭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家伙了。他虽然迟钝,也能感受到白玉堂走在他和赵祯身后,不断抛射过来的眼刀。展昭觉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酸味,实在让人难以呼吸。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催促赵祯快点离开,毕竟这个是他的好师兄,而且刚刚帮重案组解决了一个重大问题,是他们所有人的好帮手。

就在展昭感到重案组即将醋漫金山的时候,突然,赵祯的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展昭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赵祯。

师兄白净斯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难得的呆滞,双眼望着前方,脸色竟然有些苍白,丝毫没有刚才调戏白玉堂时气定神闲的状态。展昭不解地顺着赵祯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看到了赵祯正在关注着的人。那是,包大哥和庞大哥。

包拯和庞统正站在距离他们大概十步远的地方交谈着什么,在庞统的手中,捏着那张周斌画好的画像,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庞统似乎没有注意到展昭和赵祯都在看着他,他只顾着跟包拯聊案情和对媒体发布警告时需要留意的细节。

赵祯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谈,展昭也就站在那里看着赵祯,而白玉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再次悄悄拉住了展昭的手。

白展二人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你师兄认识庞大哥?

我不知道啊,看样子好像是认识吧?

看他的样子好奇怪。

嗯,我也觉得奇怪。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要不我去问问师兄?

你傻啊!你看他像是会跟我们说的样子吗?

展昭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赵祯的表情,心中默默认同了白玉堂刚才的暗示。

看样子,师兄的确是认识庞大哥,而且,自己如果真的就这么去问他的话,他肯定也不会说。

就在展昭盯着赵祯的脸陷入思索的时候,突然,庞统状似无意地转了头,双眼就这样直直地盯上了赵祯的眼睛。

展昭感觉到师兄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急忙抬头,发现了庞统正盯着师兄看着。片刻之后,他微笑着走了过来。

“赵祯,好久不见了。”庞统笑眯眯地盯着赵祯,但是展昭却觉得这个笑容怎么那么可怕呢?这还是那个整天嘻嘻哈哈,好脾气的庞大哥吗?

“没想到你也在重案组。”赵祯盯着庞统脸上的笑容,表情也依然有些发呆。

“没想到?”庞统的笑容略有加深,“这天底下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想不透的人就更多了,你说对吗?赵会长。”

赵祯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但是他狠狠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恢复了正常。面对庞统,赵祯尴尬而僵硬地扯动了嘴角,喃喃地答道,“是啊,人是最难懂的东西。就算一开始看透了,也说不定会变。庞统,你――我走了。”

说着赵祯也不顾上再看展昭一眼,迈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

展昭吃惊地目送着师兄狼狈的背影,而此时白玉堂却注意到,在赵祯转身离开的瞬间,庞统嘴边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第120章 火焰恶魔(18)

嫌疑人的画像被公布,引起了全城轰动,也得到了堪称惊喜的收效。就在画像公开的当天晚上,分局就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报警电话。电话是一个年轻的公司白领打来的,称他有一个同事跟画像中的人非常相似。

包拯急忙派人将年轻人接到重案组。据年轻人反应,他的同事叫刘生,二十五岁,d城本地人。原来也是普通私企职员,但是三个月前因与领导吵架被开除了。据证人反应,刘生平时为人有些偏激,经常跟同事发生口角,不过他从来没见过刘生玩火。

公孙策在电脑上找到了刘生的照片,果然跟周斌所画的画像完全一致。这个刘生有极大的嫌疑!

在重案组积极调查刘生的时候,又一个报警电话打进了重案组,这一次报警的,竟然是刘生的亲大哥!刘生的大哥名叫刘平,看上去三十多岁,长相很老实。据他反应,他的弟弟从小就有玩火的习惯,父母想了很多办法管教纠正他,但是他屡教不改,最终父母只能无奈放弃。

刘生大哥的出现让包拯更加确定这个刘生的嫌疑,而之后调查的到的情况几乎让大家认定了,刘生就是凶手!

公孙策在刘生的信用卡上查到了购买93号汽油的记录,而他的车牌号也跟阿春记忆中的一致。再加上刘生大哥的供述,刘生从小学习成绩就非常差,又有常年酗酒的恶习,生活一直不得志。刘生的同事也反应,刘生在单位的时候经常无故旷工,身上也总是带着酒精的味道,还经常因为喝酒耽误重要的工作。而且,刘生被开除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老板对他的工作态度极其不满。

“刘春芝曾经说过,她在刘生的身上闻到过酒味。成绩差,酗酒,目前失业,生活混乱,这些都跟展昭的侧写很符合。”

白玉堂认真地看了展昭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赞许和骄傲。在大家都紧张分析案情的时候,白玉堂还不忘记偷偷对展昭勾了勾嘴角。

展昭尴尬地瞥了白玉堂一眼。站在他们对面的包拯将两个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先是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咳嗽了一声,成功地将展昭的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移开。

“好了!现在张龙赵虎已经去刘生家里抓捕,有什么事儿等他们回来很快就会问清楚。”

“不一定。”一直坐在电脑边没说话的公孙策却突然打断了包拯自信满满的判断。

“阿策?”包拯微微一怔,“你有看法?”

“嗯。”公孙策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

“我们目前掌握的都只是线索,并没有证据。”公孙策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果然发现他们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意外的表情。

“是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白玉堂一拍脑袋,恨恨地说道,“一定是终于锁定这个混蛋太兴奋了,竟然连最基本的证据链不成立都忘记了!”

术业有专攻,作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展昭并不太懂白玉堂说的证据链是什么意思。但是对公孙策所说的没有证据,他可是完全听懂了。

“没有证据――”

“是,我们的确没有证据。”包拯无奈地说道,“虽然他放了那么多次火,但是所有的现场都损毁严重,根本就没有指纹之类的直接证据可以控告他。虽然阿春在火灾现场看见了他,但是并没有直接目击他的放火过程。”

“而汽油购买记录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公孙策适时地加上了一句,“上了法庭的话,律师会抓住这一点不放的。用信用卡买汽油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每一个买了汽油的人都有作案嫌疑的话,那d城满大街都是嫌疑犯了。”

“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吗?”展昭沮丧地看着白玉堂,“我们忙了这么多天,竟然都白费了吗?”

“不!”没等白玉堂回答,包拯立刻说道,“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认罪!”

“你是说让嫌疑人自己承认他是纵火犯?”公孙策挑眉问道。

“没错,”包拯微微一笑,“九十九步都已经走了,最后这一步,我们一定能成功!”

重案组行动迅速,在接到第一个报警电话之后的半小时内就将嫌疑人刘生捉拿归案。包拯吩咐张龙赵虎直接把人带进审讯室,并且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十分钟之后正式提审。

这是展昭第二次来到审讯室门口。单向玻璃的对面依然是那张光秃秃的桌子,而坐在桌子后面的不再是水寄萍,而是一个面色苍白,头发卷曲半长,双眼浑浊,神经兮兮的年轻男人。

刘生的脸上表情阴郁,带着些许紧张,双眼不安地在审讯室里扫来扫去。

“他看上去很不安。”展昭轻轻地说道。

“看到警察上门,他应该知道自己露馅了,肯定会紧张。”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一般的犯罪分子都禁不起提审这一关,头儿说的对,我对让这个家伙认罪也充满了信心。”

“是吗?”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刘生的侧脸,语气中有些犹豫。

“放心吧。”白玉堂突然紧紧搂了展昭一下,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进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哦。”

“你――”被白玉堂这一抱吓了一跳的展昭刚要开口骂人,白玉堂却已经闪身进了审讯室。

咳咳!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包拯再次无奈地咳嗽了一声,瞥了展昭一眼,也跟着白玉堂进了审讯室。审讯室的门关上,展昭满脸爆红地盯着里面即将发生的一切,心里把白玉堂从里到外狠狠骂了个遍!

白玉堂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从门外到门里,他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面对刘生的时候,他的脸色几乎可以跟包拯的黑脸媲美了。

刘生见进来了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白玉堂和包拯的时候,立刻又低下了头,浑身也忍不住开始发抖。

“你叫刘生?”白玉堂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刘生再次抖了抖。

“刘生,抬起头来。”包拯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盯着双眼锐利地盯着刘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刘生颤巍巍地抬起了头,“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你不知道吗?”白玉堂冷笑道,“说吧,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请你来。老实交代,以免判得更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生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紧张,他偷偷瞄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了头。

“那看看这些能让你想起来吗?”包拯将资料夹打开,里面厚厚的都是纵火案现场的照片。在最上面的一张就是那三具被烧焦的尸体。

刘生的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兴奋,看到了这一幕的展昭心中猛然一动,拳头忍不住握了起来。这是关键的一刻,能不能攻破刘生的心理防线在此一举。

展昭紧盯着刘生的嘴巴,希望他在下一秒就立刻招供。可惜,事实让展昭失望了。

“这是什么?是最近发生的那些火灾吗?”刘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掩饰过后的迷茫。

用展昭专业的眼睛去观察,可以立刻得出结论,他在撒谎。但是法律是要讲究证据的,就算是能够证明他是在撒谎,也不能将这种判断当做证据去控告他。展昭焦急地看着审讯室内的情况,拳头越攥越紧。

“你怎么了?”

展昭微微一怔,身后的声音让他转过头。

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每次见到展昭都会例行展现的微笑。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笑容已经非常自然,没有以往的尴尬。

“秦简。”展昭勉强笑笑,然后立刻转回头,继续观察里面的审问。

“里面在审讯,是那些纵火案的嫌疑犯。”展昭盯着单向玻璃对秦简解释道。

秦简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无聊地站在展昭身后,没有打扰他,也没有走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审讯在艰难地进行着。但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无论包拯和白玉堂使用任何办法诱使对方开口,狡猾的刘生就是不承认他就是纵火犯。就算展昭能够一眼看出他在撒谎,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找到了应对警方最有效的方法。

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定罪,就算是一个负隅顽抗的罪犯也能把重案组逼入艰难的境地。

一个多小时的提审过去了,审讯室的大门打开,包拯和白玉堂满脸沮丧地走了出来。对着展昭和秦简摇了摇头。

“最多四十八小时,”白玉堂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四十六个小时,如果找不到证据或者让他认罪,就只能放他走了。”

“放他走?”展昭诧异地看着包拯,“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问题是现在没有证据,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他定罪!”白玉堂沮丧地将资料夹拍在展昭的手里,恨恨地道,“真是该死!没想到这个刘生还挺狡猾。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连我都怀疑是我们抓错认了。”

“不,我们没错,他刚才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了兴奋的光芒。是他放的火,他刚才是在跟你们撒谎。”

展昭的话让包拯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玻璃后面的刘生,突然说道,“放了他。”

“什么?”白玉堂一惊,“真的放了他?”

“小白,你说,我们在四十八小时可能找到证据吗?”

白玉堂无奈摇头,“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别说四十八小时,就是四十八天也够呛。”

“所以,迟早要放,不如早放。”包拯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放了他,才好拿证据。”

第121章 火焰恶魔(19)

迟早要放,不如早放。

根据包拯的吩咐,重案组当即释放了刘生。但是自从他走出分局的第一秒钟开始,就有无数警员连续二十四小时对他进行秘密跟踪。包拯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紧密跟踪刘生,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按照展昭的侧写,刘生这种罪犯,一旦开始纵火就不会停下来。也就是说,他迟早会再次作案。目前没有证据控告他,但是如果可以在他下一次纵火的时候将他当场抓住,不就有了直接证据了吗?

包拯的想法可以说是万般无奈之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因此,重案组成员们在忙碌了好几天终于有了重大突破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压力放松之感。

可以说他们现在完全是在守株待兔,乐观一点估计,如果刘生再次犯案,他们就可以将这个放火的恶魔绳之以法。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他们,刘生会不会继续犯案。按照常理推断,一个人在明知道警方已经盯上自己的时候,是绝不会再次铤而走险的。因此,可以说警方的守株待兔行动,十有八九会无功而返。

因此,在监视刘生的同时,另一组人对十几起火灾现场搜集到的大量线索进行了再次排查。面对巨大的工作量和紧急的时间,所有技检科成员投入了难以想象的劳动。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以期待在那些乌漆墨黑的焦炭中翻出蛛丝马迹,以期待找到证据,给这个纵火恶魔定罪。

白玉堂非常郁闷,可以说从他当上警察以来,就没有处理过这样窝囊的案子。刘生这个混蛋,智商不是最高的,手段不是最凶残的,甚至连犯罪都是简单粗暴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放火。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好像很好对付的罪犯,竟然让整个重案组的人陪着他一个人玩。白玉堂简直气得要死,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刘生的家里,直接放把火,让他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虽然头儿特准他和展昭不必参与对刘生的监视工作,白玉堂依然坚持要在第一线,最近距离监视这个家伙。当然,他的行动怎么也不会少了展昭。这两个人被安排在白班,每天五点钟上班,下午四点准时下班,每天监视刘生的一举一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人天不亮就出门,经过一天的监视行动,晚上再踏着夜色回家。刘生一直没有任何行动,而与此同时,d城也再没发生过火灾。一切的事实都似乎在指认刘生就是凶手,可是,警方却就是没有证据控告他。

一切就是这样的讽刺,白玉堂郁闷极了,展昭的心情也很不爽,两个人整天因为案情影响心情,竟然出奇地都没有提起前几天他们刚刚确定了一半的关系。甚至到了晚上,他们两个竟然也相安无事,连白玉堂都没有提起之前那只进行了一半的上三垒行动。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个礼拜,重案组的警员们都有些失望,艰苦的监视工作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这个刘生似乎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看起来他根本就不会冒着被当场抓获的风险继续犯案。

跟踪没有效果,包拯的压力也非常大。最近重案组的会议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案情却没有丝毫进展。局长大人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包拯的脸色也是黑上加黑,除了公孙策以外,所有其他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出现超过一分钟,以免被他的怒火波及。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内,展昭和白玉堂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已经是他们连续监视刘生的第十五天了。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展昭突然拦住了白玉堂想要启动汽车的手臂。

“嗯?”白玉堂微微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展昭眯着眼睛,盯着刘生家紧闭的大门,并没有说话。

白玉堂看着展昭脸上认真的表情,知道他在思考,便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展昭盯着刘生的家门很久,大概十分钟之后,他突然对白玉堂说道,“玉堂,你有没有想过,刘生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沉寂下去呢?”

白玉堂无奈地皱了皱眉,“说实话,我也觉得头儿这个办法很难收到好的效果,刘生虽然不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但是看上去他的胆子很小,已经在知道警方盯上了他,肯定不敢再去放火。”

“如果他不再放火,我们就没有证据起诉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是吗?”

白玉堂郁闷地说,“知道了你还问,这几天开会你都列席了,这些不都分析过很多次了吗?”

展昭眼神微微一瞟,看了白玉堂一眼,“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刘生再也不作案的话,我们从他那里得到口供的机会有多大?”

白玉堂耸了耸肩,“提审那天你也看到了,换了好几拨人进去审,这个混蛋就是咬死了他没做。没有直接证据,他根本不可能认罪。”

“或许,并不是因为没有证据,”展昭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门,“只是我们没有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白玉堂挑眉,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看到刘生的房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嘘,不要出声,他出来了!”白玉堂一把拉住展昭的手臂,小声说道。

展昭点了点头,“每天这个时间他都会出门,去前边的餐馆吃晚饭。”

说罢,展昭推了推白玉堂,“开车。”

“干嘛?”白玉堂一皱眉,“我们下班了,有别的兄弟盯着他呢。”

“不,我让你开车跟上。”展昭语气严肃地对白玉堂说道。

“好吧,遵命。”白玉堂微微一笑,立刻发动了汽车。

刘生吃晚饭的地方是一个小饭馆,这个时间点离饭口还早,饭馆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刘生是这里的老主顾,老板一看见他来就热情地招呼他,并按照他的习惯很快上了菜。

展昭和白玉堂一直跟着刘生来到饭馆门口,两个人坐在车上观察着刘生独自进餐。白玉堂有些郁闷地看了展昭一眼,“你非要在这里看他吃饭,能看出什么来?”

展昭盯着刘生的身影,小声说道,“你没看出来,他好像很不高兴吗?”

“不高兴?”白玉堂微微一怔,仔细端详了一眼刘生,“我怎么看不出来?”

“从他的动作,眼神,和精神恍惚的状态都可以看出,他现在很不高兴。不能放火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他的精神状态还没有疯狂到不顾被抓的危险也要放火,理智让他更加痛苦。”展昭直直地盯着刘生的一举一动,用飞快的语速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也许比起这样守株待兔,也许我们应该试试看另外一种办法。

我调查了刘生的成长经历,发现他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他的一生中最值得骄傲和兴奋的事情就是最近这些纵火案,火对他来说是最有魅力的东西,会让他的生活彻底改变。但是现在,他被迫远离纵火,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放火。比起我们,他一定更加焦虑和痛苦。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聊起这件让他兴奋的事情,你说他会不会知无不言呢?”

白玉堂若有所思地听着展昭的话,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渐渐放松,最终,他好像终于听懂了展昭的意思,眼睛里也少了戏谑,多了郑重。

“展昭,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展昭对着白玉堂微微一笑,“我们要行动吗?”

“我们?”白玉堂挑眉。

展昭笑了,“我是专业人士,当然要亲自出马才可以。”

“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带你去,而是――”白玉堂微微笑道,“我是警察,要是不经请示就私自行动,可是要背黑锅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怕了,不愿意跟我一起行动?”展昭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是,”白玉堂微笑着推开了车门,顺便用眼尾勾了展昭一眼,“你又不认识刘生,我去给你们作介绍。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白玉堂一马当先,展昭紧紧跟随。在这个消费层次不高的普通小店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两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显得非常高调,甚至是非常突兀。

白玉堂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可以再次面对刘生这个纵火恶魔,是他渴望了半个多月。白玉堂一进门就直接来到刘生的对面,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刘生微微一愣,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他紧张地抬起头,在视线关注到白玉堂和展昭的时候,目光略微抖动了一下。

“刘生,好久不见了,还认识我吗?”白玉堂笑眯眯地盯着刘生苍白的脸和乱得好像鸟窝一样的头发。

“你是白警官。”刘生用呆滞的眼睛瞄了一眼白玉堂,然后又低下了头。

“嗯,你小子记性不错。”白玉堂微微冷笑,“这位是我朋友,展博士。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话要问你。”

“白警官,你要问什么我都知道,可是上一次在警局的时候我就已经都说过了。我没什么话能告诉你,你们想破案还是找别人去吧。”

刘生态度躲闪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是看他那急急忙忙的样子,显然是希望可以扔下桌子上的饭菜转身就跑。

“刘生,你不要紧张。”此时,展昭突然插入了交谈,“我并不是警察,今天来找你也不是要你认罪的。我是一个专门研究犯罪学的博士生,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解决一直以来在我心里的一些疑问。我觉得,你是能帮我解开疑问的人。”

“博士生?”刘生抬起头看了展昭一眼,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感兴趣的神情,但是还有几分明显的怀疑。

“我哪有那个本事解决你的问题,展博士,你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

“不。”展昭温和的脸上表情很是好奇,仿佛是一个求知欲非常旺盛的学生一样,他紧盯着刘生的眼睛,郑重地问道,“我只是很奇怪,在我研究过的所有纵火案资料中,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次这样完美的纵火案。”

“完美?”刘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的神情,“你说完美?”

“是的,非常完美。”展昭认真地答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完美的纵火,从起火点的选择到火势蔓延的速度到纵火后逃离的路线,每一点都规划的天衣无缝。其中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纵火者几乎从不使用助燃剂,这个凶手一定是一个天生会操控火的天才。”

“没错!你说的没错!”刘生其貌不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的神采,他仿佛遇到知音一样,紧紧盯住了展昭的眼睛。

“是呀,你也认同我,我真高兴。”展昭勾起嘴角,望着刘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在最后两次纵火的时候,凶手会使用助燃剂呢?在我看来,使用汽油纵火真是对之前那些艺术品的亵渎。”

“这都要怪那些该死的警察!”亵渎二字仿佛激怒了刘生,他激动的脸上一片通红,咬牙切齿地对展昭吼道,“那些警察在电视上播放我可能活动的范围,让我只能开着车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些酒店的地形我又不熟,为了让火势蔓延的快一点我只好用了一些汽油!

哼!其实根本不必用汽油的,以我的本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打火机就能把想烧毁的东西烧光!”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火都是你放的,对吗?”展昭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错,就是我放的!”刘生斩钉截铁地回答,同时双眼直视着展昭的眼睛。

展昭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再次盯住了刘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刘生,你的纵火本领是有史以来最高超的,我想,不光是我,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你让整个d城都陷入了恐慌,这样的光辉事迹竟然没人知道,还真是可惜。”

展昭的话让刘生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展昭微微一笑,与白玉堂对视一眼,两个人相视点头。

白玉堂嘴角微勾,动作利落地从身后拿出了手铐,将刘生的双手拷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嘛?”刘生紧张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冷笑,“请你回警局,放心吧,你的天才不会被埋没的。”

白玉堂拉着刘生出了门,却并没有把他扔到自己的车上,而是将他交给了前来打替班的张龙赵虎。

“白玉堂,这是干嘛?头儿不是说让跟踪监视吗?你怎么直接把他抓起来了?”张龙奇怪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对着张龙晃了晃,“放心把他带回去吧,我们有证据告他了!”

看着张龙赵虎一脸诧异地带着刘生回警局,白玉堂嘴边的笑容慢慢收敛。他转回身看了展昭一眼,“这个录音严格的说并不是合法取得的证据,上了法庭律师会揪住这一点不放。我们很可能还是告不了他。”

展昭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明白,你也明白,但是刘生明白吗?”

白玉堂微微一愣,突然笑了,抬起手就去戳展昭的腮帮子,“没想到你小子黑起来的时候比头儿的脸还要黑!”

“喂!”展昭一边躲避白玉堂的手指,一边嚷道,“你还是快点跟回去吧,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差,让刘生认罪。否则,咱们两个人都要倒霉!”

“倒霉?”白玉堂微微一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纵身扑了过去,直接将展昭搂在了怀里。

白玉堂利用身高的优势,将展昭困在自己的怀抱中,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博士,你这个人一向稳重,怎么这一次会像我一样,沉不住气呢?”

展昭脸色微红,闷闷地答道,“我也是人,也会不耐烦的好不好。”

说着,展昭用力推了白玉堂一把,终于从他的魔爪下逃脱。他微笑着看着白玉堂,笑道,“白警官,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咱们不快一点回去,让包大哥误会的话,你就真的要挨骂了哦。”

第122章 火焰恶魔(20)

展昭和白玉堂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冒险与刘生直接对峙的举动很快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回到重案组以后,经过连夜突审,以为已经大势已去的刘生果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在审讯过程中,包拯和白玉堂采纳了展昭的建议,全程都对刘生采取了恭维的态度,大肆夸奖他做下这一系列纵火案的手段之高明。

展昭不愧为专门研究人心的专家,果然,在这种审问策略的指导之下,刘生很快就缴械投降了。在获得了刘生的口供之后,连包拯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忍不住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在半个月之前谁会想到,那个油盐不进的刘生竟然会因为几句恭维话就将一切罪行都承认了呢?

不过为了最终在法庭上不被这家伙翻供,包拯并没有因为刘生的招供就宣布结案。技检科的同事们继续加班加点地工作了两个星期,终于在一大堆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价值的现场烧毁物中找到了一个有价值的指纹。

那个指纹印在一个被烧的几乎化掉了百分之八十的打火机上,被采集到的时候竟然还十分清晰,可谓是一个奇迹。多日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经过对比,最终证实那枚指纹属于刘生的右手食指。连环纵火一案就此告破,宣布结案!

最近一段时间重案组兄弟们被这个纵火恶魔折磨得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很多人甚至已经连续在分局住了半个多月了。因此,在终于结案之后,包拯开心之下,大手一挥当场宣布,他私人掏钱请客,请大家到大酒店搓一顿。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甚至有两个人已经窃窃私语,他们交流的内容主要是感慨从来没见过头儿这么大方。果然,这个纵火的混蛋着实厉害,竟然把面黑心也黑,吝啬小气的重案组队长包拯都折磨得不轻啊。

然而还没等他们脸上扬起的笑容消褪,包拯却突然狗腿兮兮地跑到公孙策身边,笑容谄媚地小声说道,“公孙,你看这个决定怎么样?”

没等公孙策说话,张龙立刻不干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嚷嚷起来,“头儿,你都答应请我们吃大餐了,怎么还要请示公孙科长?你不会是想变卦吧?”

众人急忙附和,生怕已经到嘴的大餐又飞了。

没等公孙策答话,包拯立刻转身面对众人,理直气壮地答道,“我的钱都放在你们科长那里,不请示他,我拿什么给你们这群饿狼结账啊?”

众人听了包拯的回答立即哄堂大笑,公孙策面色微红地踹了包拯一脚,后者满不在乎地围在公孙策身边转圈,就好像一只好脾气的大型犬,一点也没有重案组队长的威严。

当时的场景展昭并没有看到,因为自从刘生招供以后,展昭就暂时离开了重案组。一方面因为师傅给他发来了警告,勒令他必须立刻回a大,尽快完成博士期间剩下的学业。而师兄赵祯也要求展昭回来,以便在他离开d城之前可以好好地跟可爱的小师弟交流一下同门感情。

对于前一个理由,白玉堂无法反驳。但是对于后一个理由,他就有那么几分咬牙切齿了。但是无奈,展昭因为害怕被师傅一气之下推迟毕业,坚决要求回去。而且因为赵祯提前一步搬进了展昭的宿舍,让白玉堂想要搬进来继续跟展昭同居的愿望也彻底落了空。

更悲催的是,就在展昭搬回去跟赵祯“同居”以后,白玉堂就被包拯扔去了技检科,要求他在那里监督完成后续的取证工作。因此,当忙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终于结案以后,白玉堂根本就没有心情陪着大家庆功宴,扔下那群欢欣鼓舞的臭小子们就直奔着展昭的宿舍冲了过来。

一路飙车来到a大,当白玉堂冲上山顶,喘着粗气站在展昭宿舍门口的时候,却冷不防看到,开门的竟然不是让他朝思暮想的臭小子,而是那个该死的师兄赵祯。

于是,自从第一次见面就定下的防火防盗防师兄的方案被再次确立,并且提高了等级。

在看到赵祯的第一眼,白玉堂俊脸上大大的笑容就瞬间变脸,化成冰冷的寒霜。

“诶?原来是白警官。”赵祯在看到白玉堂之后稍微愣了片刻,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深意。

之后,他勾起了嘴角,笑道,“还不快进来,看你跑的满头是汗,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来跟我和展昭聊吧。”

什么叫跟你和展昭聊?你和展昭,哼,还挺亲热的!

白玉堂不冷不热地瞪了赵祯一眼,上前一步推开挡在前进路上的路障,轻车熟路地进了门。赵祯被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不由得有些发呆。他目送着白玉堂进了客厅,在客厅里没找到展昭以后就直接进了展昭的卧室,没有丝毫的停顿。

赵祯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微笑,心中忍不住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展昭根本不知道白玉堂来了,他正窝在房间里写师傅交给他的调查综述。这半个月以来他几乎补上了这一年拉下的所有学习进度,恶补的结果就是牺牲大量睡眠时间。经过了半个多月昏天黑地的努力,终于在今天顺利进入了收尾阶段。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一早他就可以解放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展昭刚刚从电脑上抬起昏沉沉的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就在此时,白玉堂推开了卧室的门。

展昭根本想不到来的人是白玉堂,他根本没回头,依然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对着身后进门的人说道,“师兄,找我有事吗?”

白玉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展昭穿着一身印着卡通图案,短衣短裤样式的睡衣,顶着乱糟糟好像鸟窝一样的头发,整个人窝在一张窄小的旋转靠椅上,采用的还是那种赤着脚踩在椅面,屁股卡在靠背上的危险姿势。

听见有人进门,展昭在说话的同时动作熟练地转动靠椅,椅子自动旋转,将展昭的正面展现给了白玉堂。两个人,四目相对,展昭发现对面站着的是白玉堂,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哇哇哇!你,你你――”展昭摇摇晃晃就要栽下来。

好在白玉堂在吃惊之余还能保持敏捷的身手,展昭刚刚摇晃了一下,他就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在他失去平衡之前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展昭的大半个身子靠在白玉堂的怀中,失去平衡的他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半天才找回身体的重心。

“白,白玉堂,你,你快放开我!”展昭挣扎着挣脱了白玉堂,同时将两脚平稳地方在地面上,最终红着脸站了起来。

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短裤上的小熊图案,憋了半天没憋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展,展博士,我没想到,你私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哈哈哈!”

“白玉堂!”展昭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宁愿对天发誓。这几天如果不是为了赶进度,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邋遢成这个样子的。他已经闭关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除了必要的觅食时间基本上都窝在卧室里写东西。本想今天大功告成以后痛痛快快洗个澡,然后神清气爽地出去见人。没想到就差最后一步,竟然被白玉堂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不能活了!怎么会让他看见呢!师兄,师兄你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你不应该为了你师弟的形象拦着白玉堂吗?!

“你,你等等我!”展昭顾不得脸红,更顾不得生气,看着白玉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直奔浴室而去。

“师弟。”看到展昭冲出来,赵祯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个,帮我招呼客人!”展昭没工夫对赵祯抱怨,只是随口跟他说了一句话,就摔上了浴室的大门。

赵祯无奈地对着摇摇晃晃的浴室门笑了一下,转头,正对上笑得满脸通红的白玉堂那明亮锐利的眼睛。

“那个,客人?”赵祯无奈地瞅着白玉堂咄咄逼人的样子,笑道,“我师弟这几天太忙了,所以不修边幅了一点,你别笑话他了,他这人脸皮薄。”

所以说,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这个人说什么,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你都只会往一个方向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你自以为的那个方向。

就像现在,赵祯的解释在白玉堂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首先想到了这几天他不在展昭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个家伙陪在他的左右。第二,他想到了展昭跟他朝夕相处的这些天一直是这种虽然笑死人但是也可爱至极的模样。第三,刚才那家伙竟然说自己是“客人”,而且展昭还让他来招待自己这个客人。

关于第一和第二点,白玉堂表示羡慕嫉妒非常恨!关于第三点,那就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了!这个该死的电灯泡,第三者,讨厌的师兄!

由于白玉堂眼神中的凶恶太过赤|裸裸,赵祯突然产生了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他尴尬地对着白玉堂抽动嘴角,心说这年轻人到底怎么了,脑子被门挤了?怎么脸色那么臭,表情那么扭曲呢?

还好,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赵祯觉得自己快要被白玉堂的眼神冻伤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白玉堂的手机上。

白玉堂微微皱眉,瞄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嘴角一撇。如果不是现在实在不想跟这个讨厌的师兄大眼瞪小眼,白玉堂真不打算接这个电话。不过,比起眼前这个讨厌鬼,电话那头的那个,还算可以忍受。

于是,白玉堂勉为其难地接起了电话。

“小白。”

“头儿。”

“嗯,我们都开席了,就等你和展昭了。”

“我和展昭?”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头,“头儿,恐怕我们不太方便吧――”

“什么不方便!你小子那点小心思忽悠别人还凑合,忽悠我还嫩的很。”包拯在那头没好气地说道,“白玉堂,我命令你,立刻带展昭到陕西路开封酒楼。今天是庆功宴,没有你们这两个大功臣该多扫兴。小白,你不希望接下来的一个月你的假期统统被我取消吧?”

“头儿,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白玉堂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在牙疼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包拯的冷笑,“没错,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你领会的不错。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哦,对了,别忘了,把小赵也带来,这次能破案也多亏了他的帮忙。”

“喂!还要带那个讨厌――喂!喂!”白玉堂对这电话吼了两声,才发现那边早就挂了。

“小白,你吼什么呢?我在卫生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展昭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脸上也一扫萎靡的状态,变得十分精神,只是脑袋上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里也暖暖的。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一个碍眼的电灯泡存在,他真的会立刻扑过去咬住他水润润的嘴唇。

白玉堂只顾忙着看美人出浴了,完全忽略了对方刚才的问题。展昭很少看见白玉堂发呆的样子,他皱着眉,刚想要再问一遍,赵祯却突然开口道,“刚才是包队打来的电话,让我们去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展昭微微一愣,急忙看向白玉堂,“你们已经找到可以结案的证据了是吗?”

白玉堂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答道,“是,的确已经彻底结案了。”

“太好了!”展昭兴奋地跳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手,“你们太能干了!这么说我很快就有机会做刘生的访谈了是吗?”

“啊,访谈?”白玉堂微微一怔。

“对呀对呀!”展昭不住地点头。

“师弟的意思是,他综述报告的最后一个案例终于凑齐了。”赵祯笑眯眯地凑了上去,迎着白玉堂的冷脸,毫不畏惧地看向展昭,“师弟,既然包拯让我们去参加庆功宴,我们就给他这个面子参加一下好了。正好你还可以当面问一下案件审理的情况,争取早日安排访谈。”

赵祯的话显然是展昭此时最爱听的,他几乎是立刻点头,还对赵祯笑了一下。这一笑差点让白玉堂炸毛,但是就算他心里酸的不行,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他知道现在不能发火,否则也太幼稚了。于是,白玉堂抬手就抓住了展昭的手,并将那只手扯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接下来,他挑衅地看了赵祯一眼,就好像是一只宣誓主权的雄性猛兽。

赵祯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他尴尬地看着白玉堂,又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展昭,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气。

年轻人,你的醋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当年那位都不及你啊。

第123章 火焰恶魔(21)

庆功宴所在地在d城最好的大酒店之一,开封酒楼。像这样的酒店包间通常都要提前一天预订。这一次包拯本打算将庆功宴订在明天,结果神通广大,交友广泛的庞统给酒店老板打了个电话就把地方搞定了。

当白玉堂不情不愿地带着展昭和赵祯来到酒店的时候,果然大家才是刚刚开席。一个大厅三张桌子。警官们,办公室和其他部门的警员们,整个重案组除了秦简以外全体都在。

看到白玉堂他们三个进来,张龙赵虎立刻嚷嚷着让他们去自己那一桌坐。白玉堂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就拉着展昭直奔主桌。那边留了三个位置,分别在包拯和庞统的身边。就在白玉堂拉着展昭想往包拯身边那两个相连的座位坐下去的时候,赵祯却先他一步坐在了包拯的身边。

白玉堂一皱眉,不高兴地看了赵祯一眼,“赵师兄,你应该坐那边吧。”

赵祯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白玉堂咄咄逼人的眼神,他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嘴角微勾,却对展昭说道,“小展,陪师兄坐好吗?”

“展昭――”白玉堂也转过头盯着展昭,眼睛眨呀眨。

展昭一阵头痛,心说白玉堂你这么大的年纪还卖萌这样合适吗?目光在赵祯和白玉堂之间转了转,最终展昭无奈地对白玉堂笑了笑。

“小白,你坐庞大哥那里去。”

看着展昭面带歉意地选择了赵祯陪他坐,白玉堂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他一步三回头地挪到了庞统身边,坐下以后就抄起了餐桌上的筷子,一边用筷子戳磁碟一边咬牙切齿地盯着一脸平静的赵祯。

“怎么,坐在庞大哥身边就这么让你嫌弃?”庞统无语地瞥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根本没听到庞统的话,目前他的视线中只有展昭和赵祯两个人的身影。

包拯丢脸地揉了揉脑门,跟公孙策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无奈的神情。这些问题儿童,一个两个还真是让人头痛。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很久没有放松过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喝得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也是难得有一次机会,包拯没心思管他们,他们还不敞开了闹腾更待何时?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跟张龙赵虎这两个活宝似的疯玩。苏虹是个海量,但是她这人不好热闹,酒过三巡,几乎跟每一个人都碰了一次杯之后,这位女侠就挥挥衣袖回家睡觉去了。

自从上一次抓毒贩的时候被人在酒里下药,展昭就给自己立下规矩从此滴酒不沾。因此他一口酒都没喝。白玉堂倒是喝了不少,但是因为他酒量很好,算得上千杯不醉,因此只是脸稍微红了一些。就这庞统还怀疑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对面那对师兄弟把他气成这样的。

庞统这个人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一副跟众人打成一片的乐天派的模样,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除了必要的敬酒之外并没有多喝一口。而与他相反,赵祯喝起酒来却一点都不像斯文学者,竟然一口接着一口,也不管别人,直接就把自己喝到了桌子底下。

散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了,张龙赵虎张罗着还要去ktv喝下半场。包拯表示自己和公孙都是老胳膊老腿不抗折腾就不奉陪了,让张龙第二天拿着账单给公孙策报账。

白玉堂等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看到大家散场,他立刻就冲向了桌子对面,一把就抓住了展昭的手。

“跟我走!”白玉堂抓着展昭就往酒店外面跑。

“喂!小白!别拉我,我要照顾师兄,他醉的不省人事了!”展昭一边被白玉堂拉着往外跑,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趴在桌子上昏睡的赵祯。

“管他干嘛?那么多人呢,他肯定丢不了。”白玉堂才不在乎什么赵祯呢,难得这个电灯泡熄火了,还不把人拐走那就是傻蛋!

等到白玉堂终于安全把人拐上了自己的车之后,嘴角忍不住得意地勾了起来。

“你,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开车开回去吧?”展昭郁闷地盯着白玉堂嘴角得意的微笑,“别怪我提醒你,你刚才可没少喝酒。你一个警察酒后驾车,可是知法犯法。”

白玉堂根本没有回应展昭的疑问,他白皙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呈现出轻微的粉红色,在车内阴暗的光线中,他明亮的眼神仿佛星辰一般耀眼。这样耀眼的目光紧盯着展昭的双眼,如此的专注,如此的温柔。展昭被这样的眼神望着,心跳悄悄开始加速。这时候他似乎才想起来,原来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在这忙碌的半个月里,他似乎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他跟白玉堂之间的关系。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似乎在霸道地提醒着展昭,还有个人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有个人,在等待着他的答案。那是一个据说不允许拒绝的请求,来自眼前这个别扭又霸道的家伙。

“展昭,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果然,讨债的还是逼上门了,展昭心中了然地叹了口气。

“想好了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是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时隔多日,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玉堂竟然觉得自己比当初第一次问的时候还要紧张。

是因为感情加深了,还是因为危机感愈发深重了呢?白玉堂没有爱过什么人,第一次爱上,竟然发觉爱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东西看上去很美,但是经历起来竟然如此让人忐忑不安。

展昭,你是喜欢我的,你会答应我对吗?为了让自己更加自信,也更有希望得到展昭肯定的回应,白玉堂紧紧抓住了展昭的双手。

两个人的手抓在一起,白玉堂紧紧盯着展昭的眼睛,浑身发热,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就在白玉堂急待着展昭的回应的时候,酒店旁边微黑的街道上匆匆闪过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展昭用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两个影子,表情微微一怔。

那是,师兄?是谁在搀扶他上车呢?看着很眼熟呀。

白玉堂一直紧盯着展昭,自然可以留意到他走神了,一阵郁闷的心情冲淡了白玉堂的紧张。他有些生气地捏住了展昭的下巴,逼着他把注意力放回在自己身上。展昭被捏住了下巴上柔软的皮肤,他呆呆地转回头,注意到白玉堂郁闷的表情,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白玉堂不悦地道,“快回答啊――说喜欢我,说愿意跟我在一起,说跟我交往,搬到我家里来住。”

“喂!你发什么呆?!五爷哪里配不上你这个傻小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呀!”白玉堂简直要被展昭这种不说话只知道傻笑的态度逼疯了。手掌顺着展昭的胳膊一直向上,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年轻的身体靠在一起,呼吸相闻,四目相对,展昭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高攀了你一样。白玉堂,你如果真的这么自信的话,还需要逼着我回答你的话吗?”

白玉堂微微一愣,他实在没想到等待了多日竟然得到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答案。于是他郁闷地端详着展昭的脸,一年多的接触让他对展昭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此刻,他可以断定这小子眼神中的那抹光芒便是狡猾。臭小子,竟然在耍我!

展昭嘴边那抹狡黠的笑容让白玉堂怒气顿生,展昭说的没错,一向自信满满的白五爷怎么会因为爱上一个傻小子就如此患得患失。管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就逼到你答应为止!

想到这里,白玉堂顺势扑了过去,直接将展昭压在了柔软的汽车坐垫上。一只手固定在腰间,另一只手固定在脑后,嘴唇相贴,狠狠吻在了一起。在白玉堂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展昭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抗拒。他轻轻推了白玉堂一下,但是在对方强有力的压制下,这微小的反抗很快便偃旗息鼓。

温柔却霸道的吻让展昭的脑海不甚清醒,他的本能似乎是想要抗拒这个吻。但是就跟手上那轻微的抵抗一样,当这个吻开始进行的时候,展昭就完全放弃了抵抗。甚至,在中间的某个时刻,他的心中竟然也产生了那么一丝甜蜜。口中那唇舌交缠的嬉戏让他觉得新鲜而有趣,因此,他稍微回应了那么一下。在那一瞬间,展昭明显感觉到白玉堂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之后,更加凶猛的进攻将展昭的大脑再次弄得一片混乱。

没人知道那一天的晚些时候他们去了哪里,白玉堂有没有知法犯法酒后驾驶,展昭有没有亲口答应白玉堂要跟他以恋人的身份交往下去,甚至,没有人知道那个吻是在什么时候最终结束的。但是,当几天以后,重案组的八卦军团们听说白玉堂决定带着展昭一起去某个未知名的海岛进行休假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蜜月这两个字。

接下来,八卦军团们聚集在一起,纷纷讨论起他们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又是从哪一天开始正式确定关系的呢?

对于这些八卦展昭都不清楚,此时他正坐在开往海岛的专机上,心中满怀着对大哥展辉的思念和对未来恋情的忐忑。在他的身边坐着一脸甜蜜笑容,睡得香甜的白玉堂。展昭端详着他的睡颜半晌,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回想起刚才在重案组跟大家道别的情景,庞大哥欲言又止的表情,秦简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郁闷的眼神和白玉堂志得意满的臭屁模样。展昭无奈地揉了揉发酸的额头,打开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

第124章 火焰恶魔(22)

展昭日记

2013年7月5日晴

真的,有很多事,是要发一点疯才能做出来的。

―― 席慕容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从一万米的高空上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澄净的蔚蓝。在我身边的座椅上,白玉堂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如果他是真的睡着了,那么我的心情会很安慰,因为这证明他的失眠症彻底好了。谁能想象一个之前夜里都睡不着的人现在会在大白天睡得香甜呢?就好像没人能够想到,他这个自称直男的家伙会喜欢上我这个男人一样。

我们乘坐的是军方的专机,这一路前往的方向是那个传说中的军方疗养地。这是一架直升机,机舱里除了飞行员和我们之外,还有两个负责护送我们的警卫人员。据这两个面孔严肃,沉默寡言的兵哥说,大哥现在正在疗养地等着我。但是他们拒绝向我透露,除了大哥以外,白大哥是不是也在那里。

在上个月纵火案刚刚有一些苗头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会带着秦简一起到那个清净的地方地放松一下,没想到最终真的成行,却换成了白玉堂陪伴在我的身边。从告别时秦简的眼神中判断,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中一定对这次旅行一直抱有期待,真是对不起他,我想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这次的食言。

刚刚上飞机的时候,白玉堂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这两个兵哥在场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读心术,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只好让他自己找点事做,不要摆出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别扭。

白玉堂似乎对我的态度很不满,又摆出了那种让我感到浑身发麻的表情。为了让自己不要被这个神经病时而爆发的家伙传染到,我只好不管他,自己打开了笔记本。谁知道真的想要写点东西的时候,心又总是静不下来。就好像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的心情,心中好像存着千言万语,可是真的想说的时候,又觉得哑口无言。

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时候也留意到了白玉堂的情况,他似乎也在发呆。我感到了一些尴尬,虽然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算是很特殊的,我却依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让他在我写日记的时候全程参观。于是我警告他要么把目光挪开,要么就坐到对面去。结果这家伙立刻表示他绝不偷看,而且还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现在时间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一直没有再次睁开眼睛,难道是装着装着真睡着了吗?这个家伙,看外表长了一副成熟的样子,谁知道私底下会这样孩子气呢?

好吧,一直纠结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聊一聊最近的纵火案吧。对刘生的访谈刚刚完成,资料还来不及整理我就被白玉堂拉上了飞机,不过鉴于这个罪犯的情况非常典型,心理状态也相对简单,所以对这个案子的归纳终结也不会有太多的篇幅。海岛那地方安静祥和,很适合思考,我想等过几天从那里回来的时候,我的调查综述就可以彻底完成了吧。师傅不会再发脾气,师兄也可以放心离开d城,继续他的全国讲学。

我到现在还记得临走的时候师兄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一方面他答应留在d城帮我陪伴师傅一段时间,以免那老家伙因为我再一次不告而别而大发脾气。而另一方面,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有很多心事。我清楚地记得,师兄这种情绪上的变化是从那天晚上的庆功宴之后才出现的。说起来,那天在白玉堂的车上,我看到的那个人影究竟是谁呢?是谁照顾了醉酒的师兄,那个人的身影真的很眼熟,可惜我没有看清楚。

好吧,师兄的问题等回d城见到他再说吧。现在回归正题。刘生无疑是一个失败者,但是这天底下失败者何其多,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会如此频繁疯狂地纵火呢?只能说有些犯罪行为真的不能用种种借口去把它们合理化,一个人会犯罪,或许有他所谓的苦衷,但是用极端的,伤害他人的方式去发泄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原谅的。

经过访谈和调查之后我了解了刘生的成长轨迹,发现他的所有情况都十分满足纵火犯的一般特征。学习成绩差,性格内向,喜欢玩火,工作能力低下,从小受到家庭忽视,几乎没有朋友。

关于刘生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的情况太过典型。但是,就是这样典型的一个嫌疑人,当初却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其实在侦破纵火案的过程中,最困难的并不是缩小嫌疑人的范围,而是大火会烧毁几乎全部线索。没有线索,破案就成了大海捞针。在没有线索的前提下,在d城这样大的城市寻找一个人,即使有了上述典型的特征,也很难做到。

事实上我们找到了刘生之后,却依然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而迟迟不能将他定罪。不过还好,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还是让重案组的兄弟们找到了可以给他定罪的关键证据。现在不需要担心,我跟白玉堂冲动地直接找上刘生对质的行为会让律师钻空子了。

想起那件事,我还挺后怕的。还是师傅说的有道理,学习和实践是两回事,我还是需要积累大量经验才能真的把所学的东西发挥到工作中。说起工作,这个案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因为我不仅见识到了师兄的高端催眠,甚至还被白玉堂拐去看了脱衣舞。好吧,后一点或许跟工作无关,完全是白玉堂这家伙假公济私。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想骗过我的眼睛,哼,没门!

说起脱衣舞,阿春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说她已经辞了那份工作,还说希望毕业以后可以来a大艺术系找工作。这可不太容易呀,不过阿春是个好姑娘,我还是很希望她能愿望成真的。

白玉堂对阿春的态度一直很恶劣,每次我在无意中聊起这个女孩的时候,白玉堂都表现出了很强烈的不满。当然,除了阿春以外,他对师兄的态度更加恶劣,更不要说从一开始就跟他两看相厌的秦简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会对那些算得上可爱的人抱有那样不友好的态度,但是后来的一次深谈终于让我们打开了彼此的心结。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还不知情的时候,白玉堂的心里竟然已经产生了那么多让人唏嘘的纠结。

这次深谈是由我提出的。在庆功宴之后的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汽车里,室外很安静,气氛很融洽,白玉堂又喝了很多酒,除了打车以外我们也没有其它办法回家。在那个安静的时刻,我突然有些感慨。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跟一个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有一些乱糟糟的想法涌入了我的脑海,一个又一个,都是我曾经思考过的问题。

也许是气氛比较合适,也许是我的心弦也已经绷得太紧,必须找到一个释放的点。我看着白玉堂那副情绪亢奋,心情大好的模样,忍不住将这些问题统统说了出来。白玉堂似乎没有想到我的心中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但是还好,他并没有逃避,也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样再次发怒。他很认真地回答了那些疑问,并且主动跟我讲了很多我之前并不知道的事情。经过这次深谈,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了解白玉堂这个人,也正是那个晚上,让我坚定了一直以来摇摆不定的心。

白玉堂对我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在遇到我之前,他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无论男女,他对欲望仿佛一直并不执着。最初的我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朋友,甚至在一开始,他几乎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可靠的朋友。对他来说,我就好像是一个闯入警察世界的小书生,愣头青,虽然看着长了一副聪明样子,但是从头到脚没有一丁点可以当警察的地方。

这话说的我挺不服气的,我绝不承认白玉堂所说的,我的身上没有当警察的素质。不过鉴于他很快用了转折的语气,我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他说,后来经过几个案子的侦破,他认可了我的能力,觉得我这个人很优秀,入得了他白五爷的眼。好吧,白五爷,我真的对这个白五爷的来历挺感兴趣的,但是他当时又卖了关子,说这个白五爷的身份跟我们两个的感情暂时无关,所以可以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解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我心里的心结。

总之,他说后来他开始欣赏我,开始忍不住总是把我的举动放在心里。也许感情就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时间和事情中积累起来的。一年多了,非要他说出是哪个瞬间让他动心,他说不出来,也不想去琢磨。现在的事实就是,他爱上了我这个男人,而且爱得很深,决定跟我天长地久。呃,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的,这四个字我现在打出来都觉得脸上发烧,这家伙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盯着我的眼睛说出来。

不过,这个脸皮厚的家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逼着我给他回应,让我也说一句类似这样的表白。我不说,他就在那里抱怨他吃亏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接收到我的回应,感觉自己好失败。好吧,这幅扭捏的样子,白警官,你当时的表情很丢脸你知道吗?

不过,要让我说我对白玉堂抱有怎样的感情,我还真说不清楚。也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吧,很复杂,很混乱。他认识我多久,我就也认识他多久。他对我的看法在慢慢改变,我对他的看法也逐渐变得不同。他对我是点点滴滴,日积月累,我对他,应该也差不多吧。

但是,如果在一个月以前有人跟我说,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白玉堂,我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白玉堂,是不是已经精神分裂了。

开个玩笑,我可不希望白玉堂精神分裂,事实上,这个可怕的疾病是我心底关于白玉堂这个人最大的心结和隐忧。虽然我这样说显得很不厚道,但是事实的确如此。对白玉堂这个人,与其说我的感情更深一点,还不如说我的关怀更深一点。而我对他的关怀,最为深刻之处就是他的病。

比起感情,我更希望可以帮他治好失眠症,以及那可怕的短暂失忆。据他所说,之前他把我当做朋友的时候,我的这种关心对他来说是温暖和爱护,他很感激。但是当他察觉到他对我已经动心之后,我的这种关心和爱护就变成了一种负担。

我越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疾病上,就越是提醒他是一个不健康的人。他说,他希望他在我面前的形象是完美的,他要当我最完美的――

好肉麻的词,我不写了!

总之,他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理由才跟我吵架!在我希望知道他为什么会失眠,为什么会害怕爆炸的时候跟我吵架,害得我那个晚上都没睡好!这个男人,真是小心眼得令人发指!

而且,越是了解白玉堂,我越发现这个人除了脸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完美以外,其它的优点简直一只手就数的出来,而缺点就罄竹难书了!

首先,他脾气太古怪,发怒点实在是令人捉摸不定。谁能想得出,在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会因为我关心他的举动而发脾气呢?而且还是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我是学心理学的,我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知道人类天生就是不完美的,他想在我面前保持完美,不觉得是缘木求鱼吗?

还有,他的嫉妒心不但强烈,而且超级诡异,什么月华苏虹秦简师兄,甚至还有阿春!他跟我吐槽这些的时候我简直好像是在听天书!天知道我当时都要郁闷得疯了!就这样他还跟我抱怨我竟然会把他和公孙策的关系想歪!白警官,你平心而论,我怀疑你和公孙大哥虽然不靠谱,但是怎么也比你怀疑我跟苏虹靠谱一点吧。我们两个究竟谁更无聊?!

那天晚上,除了彼此吐槽以外,还好,白玉堂还是很大方地跟我坦白了当初伯爵给他带来的麻烦和丁兆惠死亡的前因后果。他是事件经历者,他的讲述自然比苏虹要详细具体,我听上去就仿佛身临其境。在讲述的过程中,白玉堂的状态时有起伏。有好几次,他都很艰难地几乎说不下去,我不得不在全程紧握住他的双手,安抚他痛苦的情绪。

虽然白玉堂很不喜欢在我的面前流露出这种脆弱的情绪,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这次深谈实在是太有必要了。白玉堂其实远远没有痊愈,他的心理创伤,距离痊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那个叫云秋泽的男人在他的心上狠狠划开了一道伤痕,而那个叫丁兆惠的男人又用他的死将白玉堂的心彻底打入了地狱。

在我的面前,白玉堂可以用最大的努力将那些事情说出来,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太过艰难却十分重要的一步。经过那个夜晚,我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对他做出了承诺,愿意跟他在一起,度过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可以预料到,在我传统的家庭中,我跟白玉堂的关系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我也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万一不幸,将来在白玉堂的身上发生了跟大哥一样的情况,我会有多么痛苦。但是,既然已经承诺,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努力走下去。

玉堂,我会帮你恢复正常,当然,也请你跟我一起努力,打败那个盘踞在你心头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案子结束了,明天去海岛,辉哥和白大哥看到这两个黏在一起的话。。后果。。。。

第125章 噩梦再临(1)

展昭猜的没错,白玉堂的确是在装睡。虽然他的失眠症已经有所好转,但是在大白天睡觉这种事也实在是太让他为难了。之所以在装睡,是因为展昭从一上飞机就打开手提电脑开始写日记,根本不理他,当然更不允许他偷看。白玉堂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也看得出展昭现在不希望被人打扰。

在留在展昭身边装睡和坐到对面去跟那两个黑面神兵哥大眼瞪小眼之间,白玉堂自然选择前者。起码,在装睡的时候还可以偶尔偷偷睁开眼睛看看展昭专注认真的小表情,尽管依然没办法偷看屏幕上的字是个遗憾,但是没出息的白玉堂已经很满足了。

自从对展昭表白以后,白玉堂一直很担心对方会给出怎样的回应。虽然他很笃定展昭也喜欢他,但是对方迟迟不给回话的态度着实让他纠结了很久。这也是为什么当展昭明确地表示出感情的回应之后,白玉堂会如此开心的原因。

这一次外出度假是白玉堂建议的,当时展昭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完全无视了他自己还有正经工作没有做完的事实。白玉堂开心极了,因为他早已在自己的心中将这次旅行看做两个人关系最后确定的契机。从他们相识以来,一年多的时间充满了紧张和危险,难得有一时的轻松惬意。在放松的环境下,两个彼此喜欢的人一起旅行,就好像新婚蜜月一样,这简直是完美呀。

可是当白玉堂听到展昭提议将旅行地点定在这个海岛的时候,好心情立刻被郁闷取代,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搞清楚这次旅行的重点是什么啊?去哪里不好,非要去这个破海岛。虽然白玉堂不像公孙策那样讨厌海滩,但是不要忘记海岛上还有两个哥哥牌电灯泡啊。

这到底是度蜜月还是见家长啊,虽然这两件事分开来看都算不错的进展,但是纠结到一起的话会让人无所适从的好不好!

在展昭写日记的过程中,白玉堂经常半眯着眼睛偷瞄展昭。他其实对展昭在写什么非常好奇,看着展昭一边写一边皱眉的样子,好奇心就愈发强烈了。可惜,直到展昭写完了关好电脑,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偷窥时机。

“你醒啦?”展昭关好电脑,眼神一转就盯住了白玉堂半睁的眼睛,“终于肯理我了?”

这话的意思是,人家早就发现自己在装睡?白玉堂眉毛一挑,睁开眼睛盯着展昭,不冷不热地反驳道,“你这不是反咬一口吗?明明是你一直不理我好不好?”

展昭将电脑收好,笑着对白玉堂道,“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上一个案子结束以后我一直没机会写一个总结,现在写完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

展昭的笑容让白玉堂心里一热,他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凑近了小声说道,“我不想说,只是想――”

耳边传来白玉堂温柔的声音,一股热气喷洒在展昭的耳边,让他的身体瞬间热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白玉堂,眼睛往机舱里瞄了几眼,“喂,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人呢!”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轻轻放开展昭。虽然两位兵哥全程直视机舱前部,目不斜视,根本就没有打扰过他们俩,但是毕竟是两个大活人,白玉堂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他有些郁闷地皱了皱眉,小声对展昭说道,“现在先饶了你,等会儿下了飞机你可别想跑。”

展昭微微一怔,白玉堂侵略意味十足的目光清晰地传达着他的想法。展昭当然明白白玉堂话中的意思,他迟疑片刻,突然仿佛下定决心一样,紧紧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

“我不会跑,你也不要跑才好。”

“嗯?”展昭的话让白玉堂愣了片刻,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激动了起来,“你说真的?”

展昭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决定的事,就会做到底。”

白玉堂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发觉随着对展昭的了解,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对展昭的企图,而且这种企图还愈演愈烈。就好像现在,展昭一脸笃定地对他说他会坚持到底。这好像是一语双关的承诺,不仅仅针对刚才自己在他耳边耳语的那件事,更是针对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白玉堂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很想现在就扑过去把展昭压住,这样那样狠狠亲热一番。可惜啊,电灯泡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讨厌了!

两位电灯泡丝毫没有接收到白玉堂发来的怨念之光,他们两个的目光已经从机舱转移到了窗口的方向。展昭也注意到了兵哥们的动作,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飞机的轻微波动。

“我们快到了吗?”展昭好奇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是的,已经到了。”作为国防部副秘书长的弟弟,白玉堂也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对窗外的情景十分熟悉。

“好美。”

展昭目光所及,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水,夕阳映照下,海岛仿佛一颗碧绿的明珠,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痴迷的笑容,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岛屿。连师傅这个出身名门,锦衣玉食长大的贵族子弟都羡慕不已的地方,的确非同凡响。

展昭不知道,在他为窗外的景色所痴迷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却着迷地看着他。

“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常来?”展昭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每次都动用军方的资源,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本来这里就是给军方和特警队等机构的兄弟们疗养用的,你可以作为我的家属,陪同我这个病人过来度假么。”白玉堂得意洋洋地笑道,“这不算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白玉堂话音刚落,展昭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他皱着眉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你可以用自己的病开玩笑,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心态。不过,作为你的――总之,我要告诉你,这句话我很不爱听,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

“诶?”白玉堂一挑眉,嘴角狡猾地勾起,“展昭,你刚才说了一半的话,后半句是什么,我很感兴趣呀。”

“没什么。”展昭果断回绝白玉堂希望他重复一遍的提议,“飞机下降了,做好准备下飞机吧。”

“你就说说嘛,别那么小气好不好!”白玉堂笑嘻嘻地凑过去捏展昭的脸,希望他立刻回答。展昭不理会他,一巴掌把白玉堂拍回座位。

“喂!你竟然真动手啊。”被展小猫一爪子拍到的白玉堂夸张地大叫着。

展昭无语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歉意地看了一眼二位兵哥。

兵哥们同时转头,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又很有默契地同时转了回去。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兵哥a:老周,我想跳槽到庞将军那边。老大安排的任务越来越不靠谱了。

兵哥b:小王,我跟你想的一样。而且,他还有一个脱线的弟弟。

a:这个弟弟似乎跟他哥一样也喜欢一个男的。白家的基因果然有问题。

b:蛇精病是会遗传的,会不会传染呢?

a:好可怕,我估计会吧,我们要不然一起退伍好了。

b:诶?为什么要退伍,不是说跳槽吗?

a:我就说说,你个傻小子还真信。退伍了老大最多踢我们两脚,要是我们跳到庞家那边去,估计他会直接宰了我们。你小子嫌命长,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b:那不行,我不想退伍,要不还是继续忍着吧,反正老大除了喜欢男人和偶尔蛇精病以外对我们还算不错。

a:......

展昭和白玉堂听不见兵哥们的心声,他们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美丽的海岛吸引了。飞机缓缓下落,最终平稳地停在停机坪上,展昭透过窗户看见了远远站在停机坪一角的两个颀长的身影。

“是他们!”展昭兴奋极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跳下了飞机,直接向着那两个人飞奔而去。

看着展昭飞快的动作,白玉堂也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飞奔到迎接他们的兄长面前,在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展昭紧紧抱住了满脸微笑的展辉,忍不住湿润了眼角。

“哥!我好想你!”

半年阳光下的生活将展辉的白色皮肤晒成了健康的蜜色,温柔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身患精神疾病的虚弱病人。此时,他轻轻拍着弟弟单薄的肩膀,目光是一如往日的温润可亲。

这边展家兄弟一见面就亲亲热热地抱在了一起,那边白家兄弟却只是对视了一眼,片刻之后,大哥白锦堂轻轻一拳砸在了白玉堂的肩头。白玉堂没敢躲避,更没敢还手,只是抓住了白大哥的拳头,两个人相视一笑,也不轻不重地抱了一下。

“臭小子,伤好了?”放开白玉堂之后,白锦堂又冲着他的胳膊拍了一下。

白玉堂挑眉笑道,“早好了,有展昭的照顾,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谁说我担心你了?”白锦堂不屑地瞪了弟弟一眼,“我在这里不知道过得多开心,结果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跟我汇报说你那边鸡飞狗跳。我不是担心你,是怕你再给我惹麻烦。”

小白看着那边展辉大哥温柔地抚摸着小展同学的头发,嘘寒问暖地询问这半年来的情况。再对比自家大哥阴阳怪气的关怀。果然,人比人要死,展昭,我嫉妒你!!

察觉到自家弟弟哀怨的眼神,白锦堂耸了耸肩,对展昭说道,“走吧,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去看看我给你们安排的住处。”

展昭抬眼看了一下白锦堂,又看了看自家大哥。也许是因为他跟白玉堂确定了关系,看很多问题的时候,眼光自然与之前不同。他若有所思地在这两个人身上扫过几眼,突然挑了挑眉毛对白锦堂说道,“白大哥,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在这里。”

“哦?”白锦堂是何等的聪明,立刻听出了展昭话中有话。

展昭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种大忙人,每天有那么多国家大事要处理,怎么有时间一直呆在海岛上度假呢?”

展昭的话让白锦堂发出了一声轻笑,眼睛在展家兄弟紧握的双手上扫过,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这半年来国防部在这个海岛上秘密集训,我是负责人。我现在做的就是国家大事,不是度假。展昭,你误会了。”

是吗?展昭郁闷地瞥了一眼白锦堂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心中不住腹诽,假公济私都这么冠冕堂皇,大宋有这种军官,真是国运堪忧。

而在他不再理会白锦堂,而是转过头去跟自家大哥说话的时候,白锦堂快速给小白递了个眼色。

帮我管好这个臭小子,别让他给我惹麻烦,否则,我立刻赶你们走!哼,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一个小屁孩还敢撒野!

“队长?”未等白玉堂给出反应,展辉却突然说话了。虽然已经退伍多年,白锦堂的官衔也已经一升再升,展辉还是习惯使用当年的称呼,叫他队长。

“啊啊?小辉,你想说什么?”白锦堂立刻换了一张脸,直接跳到展辉身边。

展辉笑眯眯地看了白锦堂一眼,说道,“展昭说很想我,我看不如就让他跟我住一个房间吧。”

呃――白家兄弟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大吼,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别被标题吓到,没那么可怕,起码这几天还是安全滴o(n_n)o~

第126章 噩梦再临(2)

白家兄弟在心中大吼,两个姓展的却都听不见。展辉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而展昭或许明白,却故意无视了。兄弟俩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展昭看着大哥兴奋地给自己介绍住处的情况,嘴角勾着温柔的微笑。白玉堂郁闷地走在白锦堂的身后,兄弟两个都是一脸苦逼。

不过说笑归说笑,难得见到弟弟们,两位大哥都是很开心的。来到军方安排的住处,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用海岛上的新鲜食材烹制的美食,一边聊起着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展昭当然不敢把所有细节都讲出来吓唬展辉,只挑了些哥哥喜欢听的,用尽量缓和的描述讲给他听。即使如此,当展辉听到展昭跟白玉堂一起去抓毒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紧张担忧的神情。

“展昭,我听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去当警察了是吗?”听完了展昭讲故事,展辉若有所思地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哥,以前我没有想好,就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跟爸妈商量了吗?”展辉的脸上流露一丝不悦的神情。

展家兄弟年纪相差很多,而且展昭从小就是大哥一手带大的,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但是相处模式却有些像父子。因此,展昭在面对展辉的时候,除了亲近,有时候还会有些面对长辈时的紧张。而现在展辉脸上不悦的表情看在展昭眼里,就产生了一些压迫感。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只能选择实话实说,“这半年爸妈都没有回d城,我还来不及告诉他们。”

“那么你今天告诉我,是要跟我商量,还是通知一声?”

“哥――”展昭紧张地看了展辉一眼,“你生气了?”

展辉盯着展昭看,英俊的面孔上表情严肃,“我没生气,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真实的想法。你已经长大了,有主见,有想法,就算我有不同意见也没办法改变你的主意。但是我比你大几岁,当年也做出过跟你差不多的决定,很多事我明白,你却不明白。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希望你少走一些弯路。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哥――你别生气。”

“我说过我没有生气!”展辉突然提高了语气,吓得展昭急忙闭嘴。

坐在一边的白玉堂突然紧张地看了白锦堂一眼,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辉是个病人,这半年来白锦堂对这一点的认识可谓深刻。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无论他的外表表现得多么正常,但是熟悉的人还是看得出来,他已经跟以前的他不一样了。他的行为会反复,甚至他的性格都会改变。小辉现在的确没有生气,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语气和动作,他的精神很容易走进极端。

白锦堂不知道,他对展辉的感情是怎样的,他只知道,每次看到展辉变得意识不清,他都会感到一阵非常深刻的自责和痛苦。没有人喜欢痛苦,可是白锦堂觉得,如果这种痛苦是由展辉带来的,他便不觉得苦。有时候他也感慨,花心了大半辈子,竟然最后会后知后觉地发现,真心早就遗落在当年最青涩的时光里。时光一去不回,现在留给他的只是一个不正常的展辉。白锦堂现在或许还搞不清自己真实的感情,但是他却很喜欢留在展辉身边照顾他。而且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展辉一直叫他队长,就好像十年前他们在一起训练的时候,这感觉让他幸福。

当一个人的痛苦和幸福都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是正常人还是疯子就已经不重要了。也许这就是上辈子的冤孽,白锦堂无奈地苦笑,站起身拽了一把自己的弟弟,“走吧,陪我上楼聊天,这里留给他们兄弟俩就行了。”

“这――”白玉堂看着那边好像下一刻就要吵起来的展家兄弟,迟疑地看向自己的大哥。

哥,这样子不会打起来吗?

笨!白锦堂瞪了小白一眼。展辉就是动手打我都不会打展昭的,你还担心展昭敢动手打展辉吗?

尽管白玉堂很担心,最后还是被白大哥抓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展家兄弟,展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展辉。

“大哥,你是担心我跟爸爸妈妈闹僵,就像你当初那样,是吗?”

展辉的目光轻轻一颤,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爸爸妈妈的脾气――”

“我明白。”展昭急忙上前握住了展辉的手,双眼认真地盯着自家大哥痛苦的目光,“大哥,其实当年你离开家以后爸爸妈妈已经后悔了。他们经常跟我说,如果不是当初把你逼得太紧,你也不会好几年都不回家。他们的脾气是很强硬,但是他们也是父母啊,父母都不会恨自己的孩子,他们早就不怪你了。”

听到展昭提起爸爸妈妈,展辉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沉默了良久,最后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展昭的肩头,微微一笑,“也许是我多虑了。他们一向都很喜欢你,你的志愿,也许他们会同意呢。”

展昭也笑了,“哥,我们刚见面你就训我,可把我吓坏了。”

“训你?”展辉微微一愣,茫然地看了展昭一眼,“我有吗?”

展昭笑嘻嘻地答道,“当然有,哥,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小心灵,晚上你要给我做好吃的!”

“你这个臭小子,还学会讹人了。”展辉无奈地拍了展昭一巴掌,“从小就知道吃,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当了警察以后能不能抓住贼。”

“哥,你别小瞧人。”展昭揉了揉被展辉拍痛的脑门,不服气地说道,“我可是都抓住好几个贼了!”

“嗯,我相信你――才怪!”展辉瞥了展昭一眼,“不会都是白玉堂抓的,你跟着混然后就算在自己头上了吧?”

“白玉堂?”展昭不服气地瞪了瞪眼睛,刚想要反驳展辉的话,突然意识到另一个棘手的问题,一下子闭了嘴。

“怎么了?”展辉敏感地察觉到展昭态度的转变,“怎么一提白玉堂你就不说话了,白玉堂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怎么会有问题。”展昭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直道不好。

“说起来你怎么会跟白玉堂一起来呢?”

“啊?”展辉的问话让展昭一惊,他反应迅速,立刻答道,“顺路嘛,顺路!”

“顺路?”展辉狐疑地看了展昭一眼,鉴于对弟弟的了解,他立刻就看出展昭眼神之中的紧张。

不过转念一想,也的确是顺路。自己很久没见到展昭,队长也很久没看见白玉堂了,这两个小的结伴来看他们俩也算正常。

“好吧,算说得通。”展辉点了点头,“走,跟我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

展昭急忙一口答应,顺从地走在哥哥身后,跟展辉一起上了楼。一边走,他心中一边叫苦。哥哥是个病人,让他一次接受两个不能算好消息的消息实在是太勉强了。而且后面这个还是爆炸性的消息。他从小看到大的老实弟弟看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白锦堂的弟弟。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加混乱的吗?哥哥那个精分的脑袋要是听见这个消息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展昭忐忑地看着展辉高大挺拔的背影,嘴角苦兮兮的弯了弯。白玉堂,你真会给我找麻烦!不,不能怪白玉堂,要怪只能怪自己,什么眼光?竟然就偏偏看上了他!

放下展昭在这里自我鄙视不提,楼上白锦堂的房间里,白家兄弟也正在进行亲切友好地交谈。

“神马?!你竟然把展昭给拿下了?!”白锦堂瞪着自家小弟,毫无形象地大吼,眼睛瞪得好像一头牛。

“大哥,你能不能小点声,要是隔壁的展大哥听见了我可不负责收拾残局哦。”白玉堂面无表情却眼带鄙视地看着自家大哥。

“好你个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展辉果然是死穴,听了白玉堂的话,白大哥立刻压低声音,扑过去掐住小白的脖子阴森森地逼问。

白玉堂也不挣扎,一方面是因为论武力值前特警很难打得过前特种兵,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坚信这个老家伙现在还不敢将他置于死地。

“大,大哥,你要是杀了我,展昭会伤心,展昭要是伤心,展大哥就会伤心,展大哥要是伤心,你――”

“行了行了!”白锦堂郁闷地放开了自家小弟,“你别恶心我了,还你死了展昭会伤心。”

“本来就会嘛,展昭他现在对我可是死心塌地,我们两个那是情比金坚。”

“白玉堂,你要是还想活着走出这间房门,就少给我说废话,直接说重点。”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望向自己大哥阴冷的脸,尴尬地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呃,好吧。简单的说就是我们两个看对眼了,决定开始交往,短期内会一直在一起,长期呢应该也不会换人,总之,就是如此。”

“所以你们这次来看我们这两个哥哥,就是当做出柜宣言了?”白锦堂表情不悦地看着白玉堂,结果看到对方竟然在无耻地点头。

“好你个臭小子,老子我憋了好几年都不敢干的事儿你竟然不知深浅就干了!”白锦堂郁闷地再次大吼了出来,“不光是你,连带着展昭也跟你一起发疯?!”

“不对,展昭!怎么会是展昭!”白锦堂愈发郁闷,“白玉堂你给我说清楚,你勾搭谁不好竟然去勾搭展辉的弟弟?你是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说着,白锦堂又想扑过去蹂躏白玉堂。白玉堂自然不会吃第二次亏,他一下子跳到距离大哥最远的安全地带,嘴上还不服输地反驳道,“什么叫跟你作对?大哥我可不是你,从小就滥交,在感情上就是个人渣。我跟你说,我对展昭那可是真心,跟你不一样。我看以你以往的记录,对展大哥也就是那么回事,能坚持半年守着他你应该也闷了吧?所以你也别说我跟你作对,我这是替天行道,让展大哥逃出你的魔爪。”

果然自家人揭疮疤的效果是最好的,听完白玉堂的话,白锦堂也不生气了,他站在原地盯着白玉堂看了好几眼,吓得白五爷差点夺门而出。这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自从成年以后白玉堂就没看见过大哥露出这样的眼神。不好,该不会是捅了马蜂窝了吧?

正当他见事不好想要逃跑的时候,白锦堂竟然诡异地笑了笑。

“呃,大哥,大哥你别吓我。”

白锦堂竟然又笑了笑,他竟然气定神闲地往沙发上一坐,英俊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同情。

“小白,你不提展辉我还没想到,现在我放心了。我奉劝你还是离展昭那小子远点吧,他肯定不会跟你混的。”

“什么?”白玉堂微微一愣,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一抹锐利的光芒。

白锦堂幸灾乐祸地笑道,“有小辉在,展昭不可能跟你交往。因为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他大哥。如果坦白你们的关系,一定会刺激到展辉,所以他不会说。但是如果他不说,你们两个就是在地下情,展昭这种坦荡的人迟早会受不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他会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自己的家人。你是我弟弟,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总这样见不得光你一定也受不了,最后,你们只会不欢而散。与其最后痛苦,还不如现在感情不算太深的时候分开算了。小弟,不要到最后被展昭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再来怪大哥我没有提醒你。”

听了白锦堂的话,白玉堂的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他沉默地站在地上很久,久到白锦堂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其实他刚才只是气不过白玉堂挤兑他才信口胡诌,吓唬吓唬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弟弟。没想到,竟然把他给吓傻了。

“那个,小白,你也别太灰心。喂,你不会是傻了吧?”

白玉堂盯着白锦堂看了几眼,突然皱了皱眉,转身推门而出。随着门被重重摔上,白锦堂微微一怔,良久之后,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臭小子,长大了还是这副臭脾气!难为展昭竟然能受得了他,果然学心理学的都是怪胎。”

第127章 噩梦再临(3)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展辉想让展昭跟他睡一张床,但是白锦堂坚决反对。他反对的理由也很正当,因为展辉睡觉的时候需要绝对安静,因此身边多一个人会影响他的休息。展昭也承认白锦堂说的是事实,只能对展辉抱歉的笑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个小岛上空气温暖,现在这个季节甚至是非常炎热的,一个白天让展昭的身上沾满了黏腻的汗水,回到房间以后他立刻就进了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一边洗澡,他一边思索着白天没有想清楚的那个问题。究竟如何才能让大哥顺利接受他跟白玉堂之间的关系呢?

这个问题的确很让人头疼。试想,也许每一个喜欢上同性的人在面对家人的时候都会遇到难以启齿的纠结。但是展昭遇到的情况却更加特别。让大哥知道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果会怎样呢?他现在纠结的不是大哥会不会接受他的选择,而是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大哥受到伤害。这并不是普通的思考就能得出结论的问题。就好比如果这次坦白的对象是展昭的父母,他或许也会纠结,却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毕竟,选择是展昭自己做的,敢作敢当,哪怕最后被父母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也是他必须承受的后果。父母或许会痛恨他,或许会接受并原谅他,但是无论如何,展昭不会害怕父母因为听见他的选择而被他气出病来。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父母,这两位老人不是一般人,他们比哥哥要坚强很多。可是大哥――唉,真是怎么想怎么纠结。而且展昭有种预感,这种纠结会一直持续下去,根本是个无解的题目。

就在展昭站在花洒下,一边淋着冷水一边皱眉沉思的时候,突然,浴室的门被推开了。展昭微微一怔,紧张地看向那扇被推开的门。当他看清是谁走进了浴室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双颊微红,眉头紧皱,不悦地对那个人吼道,“谁让你进来的?!赶快出去!”

进来的人是白玉堂。

不知道白锦堂是出于什么心态,并没有安排白玉堂跟展昭住在一个房间,甚至还特意动了手脚,将当初安排的相互之间只隔了一层墙壁的隔壁房间调开。现在展昭住在二楼,隔壁是展辉,而白玉堂却被白锦堂安排到了一楼,跟他们三个都离得很远。

白玉堂很郁闷,因为自从来到这个海岛之后就诸事不顺。首先是被大哥打击了一番,然后又被通知不能跟展昭住在一起,最后直到天黑下来都没来得及再跟展昭说一句话。好像一下飞机,原本属于他的人就被别人抢走了。

白玉堂心里不踏实,刚才白锦堂的话仿佛魔咒一样在他的耳边不停回想。他很害怕白锦堂的乌鸦嘴成真。如果展昭真的因为辉哥不理他了,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对展昭来说,展大哥是亲人,自己现在连正牌恋人都不算吧?想到这里,白玉堂郁闷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展昭,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可以的话,就直接拉着展昭去跟辉哥摊牌。虽然这样做有些自私和冒险,但是为了他跟展昭能够修成正果,白玉堂觉得自己也顾不得其他了!

所以,趁着天彻底黑下来,辉哥和大哥应该已经就寝了,白玉堂动作敏捷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二楼。越过大哥的卧室,再走路无声地走过展辉的房间,最后来到展昭的卧室门口。在敲门之前他推了推房门,结果却惊喜地发现门自动打开了。白玉堂心中暗喜,推门而入,却没有在房间里发现展昭。

最后,他听见了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难道他在洗澡吗?白玉堂心中一热,大脑中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他想到了几个月以前那次伺候展昭洗澡的情景。那时候的展昭意识不清醒,用冰凉的脸颊蹭着自己的手心,好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猫咪。想到这里,白玉堂觉得他的心热了起来,整个人也有点不对劲。一种冲动之下,他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浴室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接下来,展昭顺理成章地发现了他,并且面红耳赤地要将他轰出去。这只可爱的小猫,是害羞了?白玉堂轻轻勾了勾嘴角,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向前走了两步,直接来到了展昭的身边。

“有什么可害羞的?你身上长了几块肉我又不是没看过。”说着,他就要身手去摸展昭光溜溜的身体。

展昭大惊,急忙一巴掌将白玉堂扫到一边,然后趁着对方没来得及反应,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浴室。

白玉堂被猫爪子撩了一身水,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当他抬起头以后,发现花洒下面早就没人了,展昭的速度快得真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白玉堂无奈地苦笑,心说找个脸皮薄的情人还真是麻烦。

虽然知道展昭脸皮薄,但是白玉堂也不担心他会就此跑掉。毕竟两个人已经互通了心意,他现在最多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已。因此,白玉堂还是将身上的水擦了擦,直到没有那么狼狈了,才迈步走出浴室。

果然,展昭没跑,而是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脸色微红地盯着地面。听见白玉堂出门的声音,展昭全身僵硬的躯体轻轻震动了一下。白玉堂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白玉堂一步步走到展昭的身边,轻轻抬起手,按到了展昭的肩头。展昭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白玉堂。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遮掩了双眸中闪烁着的不安。白玉堂用温热的手掌贴在展昭微凉的脸颊上,然后慢慢摩挲到下颚,然后从脖颈,锁骨,直到胸膛,一路缓慢而坚定地抚摸而下。展昭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这种抚摸对他来说非常陌生,那种异样的感觉给年轻的身体带来了半是难过,半是快乐的感受。他忍不住想要躲开,但是又本能地感到他似乎不应该躲避白玉堂的碰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此时真的躲开了,白玉堂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此时,他就好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野兽,满脑子只想着将猎物吞下肚子!白玉堂将展昭扑倒在沙发上,在展昭尚来不及发出惊呼的瞬间,便用热烈的吻封住了对方全部的抗议。一个个热切而缠绵的吻,将展昭的大脑弄得迷迷糊糊,他几乎只能循着本能去回应白玉堂的侵略。

展昭的浴袍被轻松地扯开,此时此刻,展昭□的身体完全落入了白玉堂的视线,而白玉堂本人还全身穿得整齐。但是,被吻得晕头转向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对白玉堂这种不公平的举动。

终于结束了漫长得好像酷刑一样的吻,白玉堂满意地看着展昭的双眸中如星光一样闪动,将作乱的手伸向了展昭的□。却没想到,就在他抓住小展昭的时候,却被展昭用力抓住了手腕。白玉堂的眉头微微一皱,询问地看向展昭,“你还没准备好吗?”

展昭没有回答,他摇了摇头,但是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点了点头。

其实在今天的早些时候,白玉堂就曾经在展昭耳边说过,今晚会来找他。两个人既然已经成了恋人,在夜晚这样暧昧的时间,白玉堂要来找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进一步暗示了,不是吗?展昭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他就痛快地答应了白玉堂。但是事到临头,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更何况,在白玉堂进门之前,他正躲在浴室里思考那个让他郁闷的要死的问题。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突然袭击,展昭一下子就把那件事给忘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他跟白玉堂之间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并非不可以。只是隔壁就是大哥的卧室,现在这个时间大哥才刚刚睡下,万一这办弄出点动静吵醒了他,被发现岂不是太糟糕了?

白玉堂不是展昭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这小子在纠结什么。看到展昭给出这样的反应,白玉堂立刻就钻了牛角尖,他想起了白锦堂的话,于是郁闷地看了展昭一眼,嘟哝道,“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展昭,之前你说你也喜欢我,难不成是在哄我?”

“当然不是!”展昭一惊,急忙坐直了身子,盯着白玉堂脸上不悦的表情,急切地解释道,“我没有哄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吗?”白玉堂听着展昭痛快地回答心里一喜,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别扭的表情,“可是你表现喜欢的方式还真是独特。我是个男人,男人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他。可是你呢?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却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一看你就不是真心的。”

“谁说我――”展昭眉头一皱,脑袋一热,立刻大声答道,“谁说我对你不感兴趣了?!”

看见白玉堂的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展昭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脸上爆红,下意识地一爪子就拍了过去。白玉堂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被展昭伤到,在对方挥出猫爪的瞬间就顺势将那只爪子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白玉堂的声音非常温柔,展昭脸上发热,心中也暖洋洋的。但是一想起隔壁的大哥,他的脸上就再次露出了愁容。

“玉堂,你刚才跟白大哥说我们的事了,对吗?”

白玉堂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展昭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我是从他对你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白玉堂一怔,随即无奈地点头,“没错,他就是嫉妒我跟你关系好,他却只能看着展大哥流口水,所以故意整我。”

“喂!”展昭眉头一皱,“白玉堂,不要开我大哥的玩笑好吗?”

白玉堂笑嘻嘻地告饶道,“好好好,不说他们,说我们。怎么,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顾虑我大哥的态度?”

展昭摇了摇头,“我顾虑的是另外一个人。”

“是辉哥?”

展昭没回答,白玉堂却已经猜到了,“你还没跟辉哥说明我们的情况,是吧?”

展昭无奈地点了点头,察觉到白玉堂不悦的神情,他急忙解释道,“我哥的情况特殊,小白,你要理解我。”

“我当然理解你,可是也不能就这样纠缠下去呀。”看到展昭满面愁容白玉堂也心疼,但是他更加为自己多舛的爱情之路感到郁闷,大哥的话果然没错,在展昭的心里辉哥才是最重要的,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输掉这份初恋吗?

不成!白玉堂绝对不会认输!

想到这里,他突然紧紧盯住了展昭。展昭被白玉堂好像狼看到肉一样的目光盯了一下,突然浑身一抖。

“小白,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害怕,你别这么看着我!”

“展昭,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展昭无语地皱眉,“你烦不烦啊!我要是不愿意的话早就揍你了好不好,你还在这里――唔!”

白玉堂再次扑到了展昭,紧紧吻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巴。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展昭喘息的机会,并且在心底不住给自己加油打气。

哼,管他辉哥还是大哥,还是什么爸爸妈妈路人甲,统统不重要!五爷这就把这个呆小子吃进肚子里,生米做成了稀饭,他们再反对也没用!

展昭一开始还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到后来可能是被吻出了感觉,或者是也抱着跟白玉堂差不多的想法,干脆开始迎合起来。白玉堂说都没错,两个人都是男人,男人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得到他。白玉堂想,展昭自然也想。既然都想,还矫情什么呢?于是,展昭抬起双臂搂住了白玉堂,两个人吻得昏天黑地,从沙发一直到床上,不多时两个人的小兄弟全部斗志昂扬起来。

不过,或许老天爷果然是看着两个没羞没臊的臭小子不顺眼吧,就在他们滚在一起闹得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时候,一阵悦耳欢快的铃声从床头柜的方向传了过来。

白玉堂不管不顾地还在挑逗着展昭的感官,展昭却听出了这个铃声来自何人。他一把抓住了白玉堂乱动的手,一边忍耐着体内汹涌的欲望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像,好像是,是苏虹的电话,难道是――家里――”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懊恼地一拍床铺,愤怒地大吼,“这个苏虹简直是我上辈子的仇人!”

骂够了也没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展昭爬到床头柜那里接电话。盯着展昭的背影,那隐藏在睡袍下方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让他差点流了鼻血。白玉堂咬牙切齿地盯着展昭一把拽过手机的急切动作,突然阴森森地说道,“展昭,你什么时候跟苏虹这么好了?连你在度假她都不忘跟你联系?”

呃,展昭将电话拿在手中,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无奈地转过身看着已经被醋淹没的白五爷,无奈地笑道,“说起苏虹,你应该比我了解。她不是没分寸的人,这个电话一定是急事。”

“急事?公事还是私事呀?”某醋桶依然语气不善。

□被人打断的确很不爽,展昭自己心里也很别扭,他当然能明白白玉堂的心态。于是,他依旧耐着性子看向白玉堂,“公事,就是有案子。私事,就是丁月华。反正两个都跟你有关,这样,我开免提一起听?”

白玉堂哼哼一声,算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展昭微微一笑,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展昭!太好了你在,白玉堂在你身边吗?”

展昭微微一怔,刚想要回答,却留意到白玉堂突然微变的脸色。显然,那家伙不想暴露自己。展昭只能不跟这个问题儿童计较,对着苏虹撒了个谎,“他在楼下,你要找他吗?”

“不!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他!我找你!”

诶?展昭愣住了。

啊?白玉堂立刻臭了脸!

第128章 噩梦再临(4)

展昭也没想到,苏姑娘给他来了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她说出那句话以后,展昭立刻就感觉到身边人给他来了一个瞬间变脸加低气压笼罩。展昭现在光溜溜只穿了一件浴袍,而且前襟还没系好,被白玉堂身上的冷气一冻,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虹,你究竟想说什么?”展昭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希望苏虹把事情说清楚。

“在你们走后,d城又发生了大案子。”苏虹清晰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展昭心中一动,大案子,是什么大案子?

等等,既然是大案子,为什么不能告诉白玉堂呢?展昭敏感地回想起,刚才苏虹用了很激动的语气,几乎是对他吼着说出了那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千万不能让白玉堂知道d城发生了大案子,这件事怎么如此反常呢?展昭沉吟片刻,虽然暂时想不通,却敏感地意识到苏虹不是无缘无故就夸张事实的人。如果她说这件事不能让白玉堂知道,那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展昭当机立断,立刻就要挂断电话,反正d城发生了案子,查新闻一定可以查到具体情况,实在不行还可以致电包拯去问清楚具体内情。

可是,就在展昭想好了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苏虹却先他一步说出了一句话,“d城再次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引爆装置的手法和作案方式非常像一个人。”

展昭微微一愣,与此同时,白玉堂的脸上似乎也浮现出一抹怔忡的表情。他似乎无意识地向着展昭的方向靠近,也许是想把电话那头的情况听得更清楚。展昭能明显地感觉到,白玉堂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此时,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情人吃醋耍赖的白玉堂,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展昭意识到,不能让苏虹继续说下去了。他急忙张口打断了苏虹的话,“苏虹,你别说了,等我再打――”

与此同时,苏虹几乎跟展昭同时开口,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这样从天而降,瞬间将展昭和白玉堂砸晕了,“展昭,是伯爵回来了!”

伯爵?!云秋泽?!那个曾经欠了白玉堂五条人命和一份纯真友谊的前特警队员和恐怖分子!他不是死了吗?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回来?他从哪里回来,从地狱吗?

展昭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电话,接下来苏虹的话就好像从外太空一样传入他的耳朵,每一句都清清楚楚,但是却已经失去了意义。苏虹说,现在d城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因为伯爵复活而陷入了恐慌。电视台二十四小时直播,网络上也引发了大量的猜测。他叮嘱展昭一定不能给白玉堂看到这些消息,不能看电视,更不能上网,总之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跟外界联系。

展昭盯着手中的电话,微微苦笑,轻轻按下了挂机键。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展昭的眉头瞬间纠结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捏着他的肩膀,那种巨大的几乎要捏断骨头的力道捏痛了展昭。他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留下一个清晰的捏痕,第二天或许还会留下黑漆漆的淤血印子。展昭知道,这是白玉堂已经陷入疯狂和痛苦的征兆,他可以选择将白玉堂推开,但是他没有。展昭咬牙忍受着白玉堂手指的蹂躏,直到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就当做是给他一个发泄的途径,也当做对自己刚才反应太慢犯了错的惩罚吧。

展昭表情僵硬地忍耐着肩膀传来的痛楚,扭过头看向白玉堂。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真实看到白玉堂的样子,还是惊到了展昭。

白玉堂英俊的脸上被巨大的阴霾笼罩,然而更加可怕的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的目光深邃,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暴风骤雨,仿佛漩涡一般,几乎要将展昭吸进去。

展昭惊讶地半张着嘴巴,心中忍不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展昭顾不得被捏得无力的肩头,紧紧抓住了白玉堂的双手,对着他吼道,“玉堂,玉堂你怎么了?!醒醒,立刻醒过来!”

白玉堂的眼珠轻轻转动了几下,终于找回了焦距。他盯着展昭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表情一变。

“玉堂――”

“他还活着!他没死,他竟然没死!”白玉堂猛然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冷不防一脚踏空,狠狠地摔倒了地面上。

“玉堂!”

展昭大喊了一声,急忙扑过去查看白玉堂的情况。

白玉堂似乎并没有摔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飞快地向着门口走了过去。

“玉堂!白玉堂!你站住!”

展昭急忙跟上,但是他远远不及白玉堂暴走的速度,等他追上白玉堂的时候,对方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凑巧他使用的是那只被捏过肩膀的胳膊,一阵剧烈的酸痛从受伤的部位传来,疼得展昭冒出了一头冷汗。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痛苦了,他一把抓住了白玉堂之后,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拖住了他。

“白玉堂,你不要急着走!你说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玉堂回头看了展昭一眼,脸色铁青,仿佛寒冰一样。

“刚才那个电话说他还活着!他就在d城,还在继续作案!三年了!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一直逍遥法外!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他!!!”

白玉堂大吼着,展昭几乎被他的气势震慑得松开手。但是展昭知道,现在白玉堂的情绪几乎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展昭或许会跟他讲理。但是白玉堂是一个病人!展昭非常不愿意这样承认,但是现在白玉堂这种状态明显就是发病的前兆。

不行,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白玉堂!你冷静一点!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你可以肯定吗?!现在我们在海岛上,对d城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个人还活着。一切都是苏虹的推测,万一她猜错了呢?你这样歇斯底里地跑回去真的合适吗?你就不能留在这里,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不必了!”白玉堂大吼一声打断了展昭的话,他深深地盯着展昭的眼睛,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语气冷冷地说道,“展昭,你不是我,不能理解我对云秋泽的恨,也不能理解我对那些兄弟们的愧疚。只要伯爵这个人活在世上一天,我白玉堂活着就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到d城,你不要跟我讲道理,也不要劝我,否则――”

白玉堂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似乎有些决绝,但是又包含着浓浓的不舍。不知怎地,展昭的心底路过了一抹尖锐的痛苦,又酸又涩,又有些委屈。

他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紧抓着白玉堂的那只胳膊更加酸痛了,忍不住颤抖起来。

展昭的样子让白玉堂心疼,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但是此时此刻,让他理智地对待展昭实在是勉强。因为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白玉堂用力一甩,将展昭的手臂挥开,迈步往楼下走去。展昭哪敢就这样放开他,急忙跟上两步,又抓住了白玉堂。白玉堂甩开,展昭就继续去抓他,一来二去,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来到了楼梯边上。终于在最后一次被展昭抓住以后,白玉堂一个不耐烦,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了展昭。

展昭所站的位置非常不巧,刚好在楼梯的边缘。白玉堂这一下子用的力气又太大,展昭往后紧退了两步,一脚才在楼梯三分之一的地方,瞬间失去了重心。

“唔!”展昭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身体就斜着向楼梯下摔了过去。

“展昭!”在挥出那一下以后白玉堂就感觉到了不好,但是当他伸手去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展昭顺着两米长的楼梯滚了下去。虽然这楼梯并不高,但是刚才自己那一下力道如此巨大,就这样摔下去一定会受重伤,弄不好的话――

“展昭!展昭!”

展昭摔在楼梯下方的空地上,睡袍散开铺在身上,额头贴地,一动不动。

白玉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展昭的身边,展昭一动不动的样子几乎让他心脏骤停。他一把将展昭抱在了怀里,拼命地大喊道,“展昭,展昭你怎么样?!展昭你醒醒!”

展昭紧闭着双眼,浑身无力地靠在白玉堂的怀里,听着对方疯了一样的大喊,拼命克制着嘴角上勾的动作。

其实,这个楼梯并不高,展昭摔倒的时候也控制了身体的角度,因此并没有摔伤。但是在刚才倒地的瞬间他听见了白玉堂的大喊,心念电转,立刻想出了一个让白玉堂冷静下来的好主意。

那就是装晕。

那么短的时间,展昭根本没有想过装晕之后的事,但是本能地就这样做了。结果当他听见白玉堂好像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抱起他,不住地在他耳边喊叫的时候,被吵得脑袋晕晕的展昭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总算转移了这家伙的注意力了。可是,这样做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能立刻就醒过来,必须等着他自己恢复冷静。哎呀,白玉堂你的嗓门还真是大,吵得我脑袋疼啊。

可是,正在闭着眼睛装晕的展博士并没有意识到,就在他庆幸自己的装晕方案暂时成功的时候,另一个巨大的麻烦正在向他和白玉堂靠近。

“展昭!你怎么了!”

诶?这个声音不是白玉堂,怎么好像是――大哥!

“白玉堂!你小子在干嘛?!”

竟然连白大哥都惊动了吗?!

展昭心下大惊,虽然他也希望现在能多几个人劝说白玉堂,让他冷静下来。可是此时此刻,他跟白玉堂两个人已经非常混乱了,听着两位哥哥惊讶的声音,展昭郁闷地想到,他们肯定会误会自己跟白玉堂是在吵架甚至是打架。

白大哥还好说,如果是大哥知道自己跟白玉堂打架,会不会受什么刺激啊!展昭刚刚想到这一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大概五六年以前,当展辉还是一名优秀特种兵的时候,他曾经亲手调教出展昭一身的家传功夫。展昭虽然是亲弟弟,但是展辉在当教官的时候却丝毫也不马虎。当时展昭没少跟展辉过招,也没少被他凌厉的拳法修理。而这个挥拳带风的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虽然有五六年没有再听见过,却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大哥这是要揍人,而且,那个即将被他修理的倒霉蛋,很可能就是――

大哥,不要啊!

第129章 噩梦再临(5)

晚上的闹剧最终以白玉堂的偃旗息鼓而告终,他最终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坐上飞机飞回d城。这一晚,彻夜无眠的他先是给包拯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又捧着公孙策传来的资料看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他打开了电视机,反反复复换不同的电视台,就为了追那每次出现两分钟左右的关于案情的新闻报道。

白玉堂不知道的是,这一晚展昭也没有睡。他躺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同样捧着公孙策传来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勾画着关于伯爵这个人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他知道的情况不多,但却已经意识到,最晚明天,他就必须跟白玉堂一起飞回d城,投入对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之中。对伯爵的心结是白玉堂无法逾越的障碍,想要过去,只能将它拆除!

根据以往的经验,像伯爵这种人通常会有计划地作案,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止。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谓分秒必争,展昭一刻也不敢耽搁。其实白玉堂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现在赶回d城很有必要。如果不是因为他昨天那暴走的状态吓到了展昭,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在重案组的办公室里了。唉,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昨天的情景,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看资料了。

第二天,当第一抹晨曦透过窗户射入室内的时候,展昭揉了揉酸痛的双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他来到浴室,用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照镜子的时候他故意观察了一下昨天被白玉堂捏伤的地方。展昭的皮肤很白,那个伤痕已经从紫红转作青黑,在白色的皮肤映衬下,看上去有些吓人。

展昭苦笑着弯了弯嘴角,从昨天接收到那个爆炸性的消息直到现在,一连串的乌龙让展昭身心俱疲。他跟白玉堂之间的关系,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不顺利。白玉堂没有表白之前,两个人就各种别扭吵架,后来第一次一起坐大巴,竟然还遇到了那种生死危机。白玉堂挨了一枪,也终于命运多舛地表白成功。可是收到表白之后,展昭又开始纠结白玉堂到底喜欢他哪里。后来展昭想通了,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有了一点亲密的机会,结果车震未遂又被火烧。现在终于心意相通,竟然又跳出来一个死而复生的伯爵。

展昭盯着浴室镜子里顶着黑眼圈的自己,那满脸倦容的样子,还真是狼狈。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简直是之前二十多年都没有操过的心都经历了一遍。这样下去,不会未老先衰吧?展昭撇了撇嘴,无奈地笑了。

“云秋泽,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展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不觉地自语道,“你折磨了白玉堂三年,也该结束了。现在有我在,我会保护他,就算是你从地狱里重新活过来,我也会把你送回去!我们走着瞧!”

展昭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在身后响起。展昭急忙转头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白大哥?”

白锦堂斜倚在房门口,正对着浴室敞开的门,对着展昭轻轻微笑。听见展昭叫他,便迈步走了进来。

“看起来这一次我的傻弟弟算是交了好运,竟然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展昭,你到底看上那傻小子什么了?就他那个臭脾气,我这个亲哥都懒得理他,你竟然对他这么――嗯,怎么说呢――死心塌地?”

白锦堂为老不尊的话让展昭脸上微红,他实在是无法适应跟白玉堂的哥哥讨论这种简单粗暴的问题。他轻咳了一声,笑道,“白大哥来找我是有事要说吗?”

“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不过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想我也就不必再跟你谈什么了。有你在小白的身边,我很放心。”白锦堂微笑着对展昭眨了眨眼,之后,脸浮现出一抹郑重的神色。

白锦堂的话让展昭心中一动,他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个似乎从来没有正经过的白大哥。也许,昨天晚上睡不着的人里面,也包括他吧?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白大哥应该是非常关心白玉堂的。想到这里,展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紧紧盯住了白锦堂的眼睛,略带激动地问道,“白大哥,关于云秋泽,你知道多少?”

白锦堂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他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后答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混蛋都做过什么混蛋事,我知道的跟警方差不多。如果你问的是他对小白的影响,我只能说,在你出现以前,云秋泽就是他的噩梦。”

“噩梦。”展昭点了点头,“云秋泽就是他做了两年多噩梦的原因。那么现在云秋泽回来了,噩梦也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展昭想不出答案,虽然他希望他有办法帮助白玉堂,但是他很怕自己做不到。

“不会,有了你,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你――”展昭吃惊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白玉堂,“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有了你,我不会再做噩梦了。”白玉堂的双眼紧紧盯着展昭,因为一夜未睡而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你说真的?”白玉堂这家伙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是简单直接,不过却很有效。

这句话说得展昭感动极了,就算是白玉堂告白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自己这样感动过。

展昭亮晶晶的眼睛里浮现出幸福的光芒,白玉堂嘴角微勾,快步上前,伸出双臂将展昭紧紧抱在怀里。展昭这个人每当感动或者激动的时候就会犯迷糊。而这一次白玉堂的突然袭击让他既感动又激动,惊讶之余也就彻底将白锦堂还在现场的事实忘到了脑后。

展昭没注意,白玉堂根本不在乎,可怜的白大哥眼看着这两个小的没节操地拥抱在一起,估计下一秒就会上演黄爆镜头了。白锦堂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出了门,一边走还一边体贴地替这两个小混蛋关好房门。不过,出门之前他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展辉现在已经快起床了,你们最多还有五分钟,抓紧时间哦。”

“五分钟?”白玉堂有些郁闷地看了展昭一眼。

白玉堂的表情让展昭忍不住偷笑,“昨晚大哥还提醒我,说你对我不怀好意,让我提防你。现在他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间里,恐怕还会揍你哦。”

“是吗?”白玉堂更加郁闷了,“这下子辉哥不会对我有什么好印象了。”

展昭也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实话他这次提议跟白玉堂一起来海岛也是为了让大哥能慢慢接受白玉堂而铺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这个伯爵还真是会添乱。

展昭若有所思地胡思乱想着,明知道自己只剩下五分钟可以跟展昭独处的白玉堂,自然是恋恋不舍地在展昭身上看来看去。当目光瞄到肩头的时候,隐藏在t恤下方的一块白净皮肤若隐若现。一抹青黑的颜色让白玉堂心底一痛,他急忙抬手抚上了那块皮肤。

手下的皮肤轻轻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的。

白玉堂皱起眉,闷闷地问道,“这里很疼吧?”

展昭急忙摇头,“没事,一点都不疼,就是看着吓人。”

“怎么可能不疼,我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不过你也是笨,老老实实让我捏,就不会跑吗?”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故意瞪了瞪眼睛,气鼓鼓地答道,“你还说,失去理智也不能见人就打啊?就你昨天那个状态,就不要怪我不愿意跟你回d城了。”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白玉堂咬了咬牙,轻轻揉了揉展昭肩头的伤口。

“嘶――”

“你还说不疼?!”看着展昭因为伤口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白玉堂狠狠瞪了他一眼,“快坐下,我去找药膏给你擦。”

“不用了,大哥昨晚已经帮我擦过了。”展昭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扭曲着表情对白玉堂笑道,“还有一分钟哦,大哥很快就会进门的,我看你还是下楼收拾行李吧。”

“收拾行李?”白玉堂一怔,“你的意思是――”

“白大哥刚才跟我说了,上午九点派飞机安排我们回d城。”

有些意外,听到这个消息的白玉堂脸上并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他盯着展昭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之后,突然上前再次紧紧抱了他一下。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展昭被搂在白玉堂的怀中,闷闷地说道,“是大哥来了,你从另外一边的门出去吧。”

白玉堂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放开展昭,双眼紧盯着他几秒钟,之后,突然狠狠地对着展昭的嘴唇啃了一口。过了一会儿,白玉堂得意地放开了已经被亲得晕乎乎的展昭。他并不走门,而是转身来到阳台,转身向展昭露出一个耍帅的微笑,然后又是一个转身,飞一样地跳了下去。

展昭吓了一大跳,急忙紧跟着跑到阳台上。从楼上往下看,只看到白玉堂在对他仰头微笑。展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白玉堂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人。而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展辉走了进来。

“展昭,你站在阳台干什么?还不快回来!”展辉手里拿着药膏,皱着眉看着展昭俯身在阳台边上的危险动作。

“哦。”展昭赶忙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面对自家大哥。

“诶?你的嘴怎么了,被老鼠咬了?”展辉仔细瞄着展昭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脸也红了,是昨天睡觉踢被子着凉了吗?”

展昭呆呆地任展辉抚上他的额头测试温度,心中不住腹诽,大哥,你的想象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第130章 噩梦再临(6)

上午九点,顶着海岛炽热的阳光,在风景如画的停机坪上,刚刚来到度假地不超过两天的展白二人就踏上了归途。两位哥哥来送他们,两个人的目光中都饱含着不舍之情。在白锦堂的脸上,展昭难得地察觉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他明白,这份担忧的对象是白玉堂。

展昭知道,白锦堂现在的心情也很沉重。因为他跟自己一样了解白玉堂将要面对怎样的危机,也都对伯爵这个对手有着深深的忌惮。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偷偷看了白玉堂一眼。但是,在他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展昭皱了皱眉,只能深深地看了白锦堂一眼,用目光向对方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

放心吧白大哥,我一定会保护白玉堂,我绝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噩梦的困扰。无论对方是伯爵还是其他的混蛋,只要有我展昭在,都别想继续顺利地兴风作浪!

如果说在这四个人中还有一个心情稍微轻松一些的话,那就只有展辉了。不过,展辉也有自己的烦恼。他最烦恼的事情就是展昭还没来几天就又要走,而且,来的时候有白玉堂陪着,走的时候还有这个臭小子陪着!对于这一点,展辉感到十分不爽。

然而更令展辉感到不爽的是,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展昭,他跟白玉堂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展昭不是故意岔开话题就是装作听不见。这次的见面让展辉深深地感到,他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变了。而让他产生这种变化的人,不用问一定是白玉堂这个臭小子!

在精分之前展辉就是个相对单纯的人,而得病以后性格变得极端,因此愈发有些喜欢钻牛角尖。他现在看白玉堂真是一百个不顺眼,再加上自己的脑补,越来越觉得这小子就是带坏自己好弟弟的坏蛋。所以,他当着白锦堂和展昭的面就毫不掩饰地瞪着白玉堂的脸咬牙切齿,弄得白玉堂心里直打鼓,也弄得剩下的两个旁观者不住地冒冷汗。

“那个,大哥,白大哥,你们别送了,我们完成了任务以后一定立刻飞回来看你们!”展昭无奈地对白锦堂笑了笑,然后主动拥抱了自己的大哥。

展辉郁闷地撇了撇嘴,一边瞪着白玉堂,一边抚摸着展昭柔软的头发,不冷不热地说道,“下次自己来就行了。”

呃,展昭苦兮兮地撇了撇嘴,故意没回答。不回答的话是可以装作没听见的对吧?

这办展家兄弟在打哑谜,那边白家兄弟就像见面时一样,只是握了握手。但是在白玉堂准备转身的时候,还是被白大哥一把揽到了怀里,用力抱了一下。

“白玉堂,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的对手是谁,包黑炭的任务是什么。你小子给我保住命,不准死在外面!我们白家就剩下我们俩了,你要是死了,爹妈肯定半夜爬上来找我算账!”

白玉堂满头黑线地听着大哥在自己耳边胡言乱语,只能无奈地笑道,“大哥,你这是嘱咐还是诅咒啊?再说,你又把云生给忘了,你就是这么当人家爹的吗?”

兄弟们挥手作别,展昭和白玉堂上了飞机。飞机起飞,绕着海岛盘旋了半周,最终还是向着d城的方向飞走了。展辉站在停机坪上目送着飞机远去的方向,不知为何,突然心中涌起一抹异常酸涩的感觉。他不知所措地往前跑了两步,之后又茫然地停了下来。

“小辉,你怎么了?”白锦堂眉头一皱,忍不住追上前拉住了展辉。

展辉回头看着白锦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半晌过去,却最终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心慌。队长,展昭不会出事吧?”

白锦堂微微一怔,望着展辉沉默良久,最终只能握住展辉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这两个孩子,应该可以应付任何难题。”

“可是,展昭还那么小。”展辉郁闷地皱了皱眉,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坏小子。

“是呀,玉堂虽然大了几岁,但是也是一个愣头青,放他们这样出去真不放心。”白锦堂叹了口气,突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的目光,“小辉,在岛上呆了大半年你也闷了吧,不如我们也出去散散心?”

“诶?”展辉微微一怔,他怎么觉得队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十年前特种部队大队长的风范呢?

坐在飞机上的两个小的并不知道,他们的大哥们已经动了要跟他们一起去面对危险的心思。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分神去关注哥哥们的感受,从飞机离开海岛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对案情的分析工作。

“到现在为止只有一起爆炸案,但是凶手作案手法凶残,死伤情况严重,已经超过了d城有史以来的所有爆炸类凶案的凶残程度。”展昭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一边看一遍对白玉堂说道。

“没错,”白玉堂咬了咬牙,恨恨地答道,“案发地在中央大街,是d城最大的商业街区。炸弹采取遥控引爆方式,犯罪分子可以躲在暗处引爆炸弹,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去杀害无辜的路人。作案时间选择在周末的下午三点,当时中央大街人流密集,因此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这些混蛋,简直是人渣,疯子!”

展昭摇了摇头,叹道,“疯子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这次爆炸行动是目标明确的恐怖行为,并不是普通的报复寻仇,更不是疯子无意义的行为。爆炸造成五死,三十重伤,受轻伤者不计其数。而且在案发同时,现场还有恐怖分子安排好的人进行拍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几乎是在爆炸案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无数服务器设置在境外的网站上传转载了现场惨不忍睹的照片。这些照片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再加上那封声称伯爵归来的电子邮件,几乎立刻达到了制造恐怖气氛的目的。这些人训练有素,做这种事显然并不是第一次了。”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更加阴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在公共场所投放炸弹,遥控引爆,拍摄现场照片上传网络,电子邮件示威,这些都是云秋泽当年做过的事。三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老一套。看起来他这一次果然是有备而来!”

说到这里,白玉堂狠狠地拍了一把座椅的把手。展昭眉头一皱,抬手按在了白玉堂的手背上,轻声道,“玉堂,你要保持冷静。”

“我明白。”白玉堂立刻稳定了心神,反手在展昭手背上拍了两下,勾了勾嘴角,却发现即使是勉强,也丝毫都笑不出来。

展昭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叹息。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设,下定了决心要摈除心魔,但是人的心理很多时候都是无法自控的。白玉堂现在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要想做到真正的冷静,也许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做到吧。

想到这里,展昭只能用力握了握白玉堂的手,然后继续埋头资料当中,利用有限的资料给这个爆炸案的嫌疑人做犯罪心理学侧写。其实有一句话展昭一直没有对白玉堂说过,因为这还是一个尚未得到结论的推理。以白玉堂现在的心理状态,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个推理他一定不会相信。

展昭皱眉思索着自己的想法,越想越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他决定先不要把这个推理告诉白玉堂,他需要见到包拯,需要掌握更多关于伯爵这个人过去的资料。如果能拿到伯爵曾经做下的那些案子的第一手资料,展昭相信他就能准确地将这个推理变成完善的事实。到时候就可以放心地跟白玉堂说了。

虽然展昭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但是因为这一次事情涉及到了白玉堂,他竟然也忍不住想要默默祈祷,这个推理一定要站得住脚,一定要变成事实。因为如果自己的推理没有问题的话,或许能让白玉堂的心情变得好一点,起码,也可以使他摆脱现在这种内心无比痛苦的纠结状态。

军方的直升飞机速度飞快,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已经飞回了海的另一边。当太阳就要西沉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终于踏入了分局的大门。

如展昭意料当中的一样,重案组再次忙碌了起来。到处都是严肃的表情和行动迅速的身影,但是这一次依然显得跟以往的每一次略有不同。因为几乎所有的重案组兄弟在看见展昭和白玉堂的时候,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的复杂神情。展昭无暇分析这些表情代表着什么,他跟白玉堂一样心急如焚,两个人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来到了二楼包拯的办公室。当他们推门进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除了公孙策这个包拯办公室常驻人员以外,他们还看到了苏虹。

白玉堂的表情在看到苏虹的时候立刻微微一沉,而展昭注意到,苏虹也在看到白玉堂的瞬间表情尴尬了几分。展昭尴尬地看了苏虹一眼,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你第一天打来电话的时候就穿帮了。”

苏虹并没有责怪展昭,而是转向白玉堂,严肃地点了点头,“是他回来了。”

“你能肯定吗?”白玉堂冷冷地问道。

苏虹迟疑了片刻,并且下意识地看了包拯一眼。包拯轻轻咳嗽了一下,对白玉堂说道,“小白,其实有一件事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我们都是出于关心你才――”

“头儿!”白玉堂突然打断了包拯的话,目光锐利地望向他跟苏虹两个人,一字一顿地问道,“苏虹为什么会来d城?云秋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炸雷的菇凉们,大家破费了!

最近天气真好呀,菇凉们多多户外活动吧,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健康哦^_^

第131章 噩梦再临(7)

白玉堂问了三个问题,从第一个问题开始,白玉堂的心中就已经积攒起了怒火。当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已经十分冰冷了。了解白玉堂的人都已经发觉了他的愤怒,但是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就算是将要面对他的怒火也不得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统统说清楚。

包拯皱着眉看着白玉堂愤怒的表情,沉吟片刻,答道,“小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明白,有很多情况在没有事实证据之前是不便公开的。伯爵是十分危险的恐怖分子,关于他的情况有很高的保密级别。而且,过去两年来你的状态也的确很令人担忧,因此――”

“头儿,你这么说就相当于承认,你早就知道伯爵没有死,对吗?”白玉堂打断了包拯的话,冷冷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伯爵在其它城市做过案吗?”

“没有。”这一次回答的是苏虹,看到白玉堂的目光投射过来,这位一向沉稳冷静的女警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嘴唇。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他还活着的?”

“其实在三年前特警队内部就有人怀疑伯爵没有死。”苏虹沉吟片刻,答道,“因为当时找到的尸体面目全非,我们之所以确认伯爵死亡还是因为核对死亡人数的时候数目刚好可以确定。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些死尸里有伯爵的。

后来持续两年伯爵都没有再次出现,那个恐怖组织再次作案多起,其中也没有任何伯爵曾经的痕迹。因此,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死了,但是他也没有丝毫活着的迹象。”

白玉堂沉着脸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吧。”

苏虹脸色凝重地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接到当初特警队领导的电话,让我回当初的省特警队一趟。我回到那里以后,领导给我看了一些当年的保密资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队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当初那件事的侦查。”

“那件事――”白玉堂眯了眯眼睛,“是什么事?”

“就是――”苏虹脸色一沉,迟疑着说道,“爆炸――”

“好了,我知道了!”白玉堂低喝了一声,脸色立刻分外难看起来,“所以说那些老家伙早就怀疑伯爵没死,却没有公开他们的调查,是吗?”

苏虹点了点头,继续道,“领导们手头有我们没有办法掌握的资源。那些资料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说,在看到那些资料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初我们的调查只是浮于表面。那个恐怖组织非常庞大,它有一些海外资助者,一直在支持着他们的恐怖行动。伯爵虽然自从上次的爆炸案之后就销声匿迹,但是在那个组织内部有一个跟伯爵非常相似的人,却一直在主持着一些重大行动。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见过他的人都怀疑他跟伯爵一定有一些非常密切的关系,因为他们的行事风格非常相似。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那就在时间进入第三年之后,那个组织的活动突然终止了。”

“终止了?”白玉堂一皱眉,“为什么?”

苏虹挑了挑眉毛,答道,“资料里没有说,不过领导提到了,可能是因为国家加大了反恐力度,那段时间他们的组织遭受了几次重创。还有情报显示,当时那个恐怖组织内部也产生了动荡,底层成员越权,大头目被软禁,总之也是一个乱七八糟。而就在那个时候,一条线报传来,说那个组织从大宋内地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之后,那个疑似伯爵的人又再次消失了。而且,有很明显的证据证明,他没有离开大宋,而是潜入了d城。”

“时间,他是什么时候来到d城的?”白玉堂铁青着脸,盯着苏红。其实,就算苏虹不说,他也已经有了一些预感。他已经感觉到,伯爵来到d城的时间一定非常微妙。

“去年年底,就在你们去h市办案的前夕。”苏虹端详着白玉堂的脸色答道,“之后领导就找到了我,并且将我的工作关系调到了d城分局重案组。小白,其实,领导是希望借助重案组的力量将这个十分危险的犯罪分子捉拿归案。而且,他们很关心你,他们怀疑他这次之所以会潜入d城,就是因为你在这里。”

“不必说了。”白玉堂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苏虹的解释而缓和多少,他皱着眉凝视着美丽的女警,冷冷地说道,“那些老家伙是怎么想的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们可以确定伯爵还活着吗?那些所谓的线报和调查是否可靠。d城现在的爆炸案是否真的是伯爵所为?”

苏虹有些发呆地看着白玉堂冷硬的态度,犹豫片刻,却只能轻轻摇了摇头,“对你的这些问题,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嗯?”白玉堂不悦地皱起眉,“是不知道,还是保密不能说呢?”

“小白,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吗?”苏虹有些难过地看着白玉堂,“你不知道,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多希望可以憋在心里的事情都对你统统说出来!伯爵不仅仅是你的仇人,他更是我的仇人。我比你还希望抓住他!可是上级命令我对你保密,就是因为知道你的心理状态并不适宜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伯爵有没有死谁也不知道,那些调查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怀疑的结论。而这一次在d城发生的爆炸案可以说是给这种猜测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白玉堂没有理会苏虹受伤的眼神,显然,此时此刻心情混乱的他并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感受。他沉着脸看了看包拯和苏虹,最终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那些老家伙也说不清伯爵是死是活。但是,这起案子明摆着这就是那个混蛋干的,他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逍遥法外,而那些老家伙只是调查,却根本拿他没办法,是吗?!”

“小白――”

“行了,我明白了!”白玉堂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冷地看了一眼众人,冷笑道,“也就是说到头来还要等他找上门我们这些警察才能有所行动,非要等到他杀了人我们才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三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我明白了,现在他又撞到我手里了,这一次,不用那些老家伙,也不需要你们,他不是冲着我来的吗?好!我一个人去对付他!”

说罢,白玉堂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一屋子惊愕的众人面面相觑。包拯脸色发黑地环视众人,苏虹眼圈发红,差点没哭出来。公孙策一脸担忧地回视着包拯,庞统等其余人也都是一脸的担忧。只有展昭,在白玉堂大步离开的第一瞬间就对包拯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包大哥,我去一下――”

包拯冷硬着脸地挥了挥手,示意展昭跟上白玉堂。展昭紧跑了两步,却突然站住了。

展昭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众人,突然用坚定的声音对大家说道,“包大哥,你们或许是出于要保护他的心情而对他隐瞒了伯爵可能没有死的情况,你们看到了他因为伯爵的折磨而颓废脆弱的一面,你们看到了他的噩梦,但是,你们或许忽略了他的坚强。你们放心,我保证白玉堂不会出问题的,他现在或许接受不了一个折磨了他三年的恶魔死而复生。但是很快他就会想清楚。他是一个好警察,一定不会忘记他的职责。”

说罢,展昭转过身,用飞快地速度向着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展昭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默,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展昭这小子还挺了解白玉堂的。”此时,庞统打破了尴尬地沉默,他笑嘻嘻地对苏虹说道,“说实话我挺羡慕白玉堂的,有个人这么关心他。”

苏虹微微一怔,她转过头,皱着眉盯住了庞统。庞统微微一愣,苏虹的目光有些锐利,让他吃不消。他急忙笑眯眯地补上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关心他,只是你们女人通常不太了解男人。小白这臭小子应该很讨厌别人过度保护他吧。”

苏虹冷冷地看着庞统,虽然她的目光依然让庞统浑身不舒服,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心底默默认同了庞统的话,当然,从根本上说,他们认同的是展昭刚才说过的那番话。

此时的展昭并不知道他的一番话已经改变了很多人对白玉堂的看法,此时,他正在分局的各个角落满头大汗地寻找着白玉堂的身影。直到他在顶楼天台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躺在那里望天的白玉堂,才无奈地喘着粗气腹诽,这家伙真不愧为当初的超级特警,连郁闷地时候一个人躲起来的地方都这么有创意。

“你来啦。”白玉堂半闭着眼睛,冷冷地跟展昭打了个招呼。

还会理人,算是个好现象。展昭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了白玉堂的身边,摸了摸被大太阳晒得热乎乎的石板地面,干脆就势躺在了白玉堂的身边,学着他一样半闭着眼睛晒太阳。

“你来找我,没话说吗?”白玉堂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甚至还有些郁闷在其中。

展昭勾了勾嘴角,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偏偏就喜欢躺在这里陪着白玉堂受虐。无奈地笑了笑,展昭干脆闭上眼睛不理白玉堂了。

“喂,你要是不说话就走开,别在这里烦我好不好?”展昭不说话,白玉堂反倒沉不住气了。

刚才在办公室里这小子就不帮他,现在自己一肚子气来这里散散心,他反倒跟来了。跟来就跟来,结果来了又一言不发,这是什么态度?是对白爷不满意?难道他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有错吗?

白玉堂心里堵得慌,闹心的时候就喜欢脑补,然后又被自己的脑补给伤着了。最后,因为看到展昭来找他而稍微开心了那么一点的小心灵再次郁闷了起来。

而恰在此时,展昭终于不再沉默了。

“玉堂,苏虹和包大哥对你隐瞒了伯爵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你很生气。”说到这里,展昭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他听到了白玉堂的冷哼。

微微一笑,展昭继续说道,“但是我却觉得,你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他们瞒着你,只是因为他们不信任你。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他们不信任你,不把你当兄弟,才故意将这件事对你隐瞒呢?”

白玉堂没回答,但是展昭也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他继续说道,“但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思考,我很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三年前那件事让你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兄弟,你如果知道伯爵还活着,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他,给那些兄弟们报仇。在他们看来,这三年来你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不足以跟伯爵抗衡,也不足以冷静地完成一个警察的职责。你想报仇,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

“展昭!”这句话似乎有些太重了,白玉堂突然大喝了一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展昭。如果展昭在此时睁开眼睛,一定能看到白玉堂暴怒的表情,也许他会被白玉堂好像下山猛虎一样的样子吓坏。

可是展昭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们这样想,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他们关心你,为你的状态担忧。他们以为这样做是在保护你,而且从你现在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看来,他们并没有猜错。白玉堂,你现在的样子,的确不足以跟伯爵抗衡。”

说到这里,展昭盯着刺目的阳光,睁开眼睛看向白玉堂,在对方愤怒而沮丧的脸上,他看到了一抹伤心。

“展昭,连你也要来打击我吗?”

展昭摇了摇头,他盯着白玉堂的眼睛,温声道,“赢得他人信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可以被信赖的人。白玉堂,你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当然!”白玉堂狠狠瞪了瞪眼睛,“我一定会抓住他!”

“不是杀了他?不是跟他同归于尽?”展昭淡淡地问道。

“当然不是!”白玉堂狠狠皱眉,“我是警察,又不是杀手!我不怕死,但是也不会为了云秋泽这种恐怖分子随随便便的牺牲!”

“好!”展昭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紧紧盯住了白玉堂,笑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要成为值得信任的人,先拿出值得信任的态度。既然你做好准备了,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

“开始?”白玉堂一怔,“开始什么?”

展昭笑道,“去找包大哥,启动伯爵的旧案,我们不能等他下次再杀人的时候再动手,现在就开始给他作一个侧写!”

说着,展昭迈步就要往回走,却突然被白玉堂拉住了手臂。

“嗯?”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满脸严肃的靠近了展昭,然后突然伸出双臂将展昭紧紧抱在了怀里。窒息一般的温度让展昭的心脏加速跳动,白玉堂炽热的怀抱几乎将他整个人融化了。

耳畔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很久之后,他听见了白玉堂喃喃的声音,“臭小子,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是有理由生气的,何况这家伙就是各种敏感,远目。。。

有人反应看不到4,现在贴到这章下面,汗,不知道这是什么抽法…

展昭也没想到,苏姑娘给他来了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她说出那句话以后,展昭立刻就感觉到身边人给他来了一个瞬间变脸加低气压笼罩。展昭现在光溜溜只穿了一件浴袍,而且前襟还没系好,被白玉堂身上的冷气一冻,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虹,你究竟想说什么?”展昭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希望苏虹把事情说清楚。

“在你们走后,d城又发生了大案子。”苏虹清晰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展昭心中一动,大案子,是什么大案子?

等等,既然是大案子,为什么不能告诉白玉堂呢?展昭敏感地回想起,刚才苏虹用了很激动的语气,几乎是对他吼着说出了那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千万不能让白玉堂知道d城发生了大案子,这件事怎么如此反常呢?展昭沉吟片刻,虽然暂时想不通,却敏感地意识到苏虹不是无缘无故就夸张事实的人。如果她说这件事不能让白玉堂知道,那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展昭当机立断,立刻就要挂断电话,反正d城发生了案子,查新闻一定可以查到具体情况,实在不行还可以致电包拯去问清楚具体内情。

可是,就在展昭想好了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苏虹却先他一步说出了一句话,“d城再次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引爆装置的手法和作案方式非常像一个人。”

展昭微微一愣,与此同时,白玉堂的脸上似乎也浮现出一抹怔忡的表情。他似乎无意识地向着展昭的方向靠近,也许是想把电话那头的情况听得更清楚。展昭能明显地感觉到,白玉堂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此时,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情人吃醋耍赖的白玉堂,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展昭意识到,不能让苏虹继续说下去了。他急忙张口打断了苏虹的话,“苏虹,你别说了,等我再打――”

与此同时,苏虹几乎跟展昭同时开口,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这样从天而降,瞬间将展昭和白玉堂砸晕了,“展昭,是伯爵回来了!”

伯爵?!云秋泽?!那个曾经欠了白玉堂五条人命和一份纯真友谊的前特警队员和恐怖分子!他不是死了吗?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回来?他从哪里回来,从地狱吗?

展昭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电话,接下来苏虹的话就好像从外太空一样传入他的耳朵,每一句都清清楚楚,但是却已经失去了意义。苏虹说,现在d城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因为伯爵复活而陷入了恐慌。电视台二十四小时直播,网络上也引发了大量的猜测。他叮嘱展昭一定不能给白玉堂看到这些消息,不能看电视,更不能上网,总之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跟外界联系。

展昭盯着手中的电话,微微苦笑,轻轻按下了挂机键。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展昭的眉头瞬间纠结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捏着他的肩膀,那种巨大的几乎要捏断骨头的力道捏痛了展昭。他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留下一个清晰的捏痕,第二天或许还会留下黑漆漆的淤血印子。展昭知道,这是白玉堂已经陷入疯狂和痛苦的征兆,他可以选择将白玉堂推开,但是他没有。展昭咬牙忍受着白玉堂手指的蹂躏,直到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就当做是给他一个发泄的途径,也当做对自己刚才反应太慢犯了错的惩罚吧。

展昭表情僵硬地忍耐着肩膀传来的痛楚,扭过头看向白玉堂。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真实看到白玉堂的样子,还是惊到了展昭。

白玉堂英俊的脸上被巨大的阴霾笼罩,然而更加可怕的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的目光深邃,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暴风骤雨,仿佛漩涡一般,几乎要将展昭吸进去。

展昭惊讶地半张着嘴巴,心中忍不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展昭顾不得被捏得无力的肩头,紧紧抓住了白玉堂的双手,对着他吼道,“玉堂,玉堂你怎么了?!醒醒,立刻醒过来!”

白玉堂的眼珠轻轻转动了几下,终于找回了焦距。他盯着展昭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表情一变。

“玉堂――”

“他还活着!他没死,他竟然没死!”白玉堂猛然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冷不防一脚踏空,狠狠地摔倒了地面上。

“玉堂!”

展昭大喊了一声,急忙扑过去查看白玉堂的情况。

白玉堂似乎并没有摔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飞快地向着门口走了过去。

“玉堂!白玉堂!你站住!”

展昭急忙跟上,但是他远远不及白玉堂暴走的速度,等他追上白玉堂的时候,对方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凑巧他使用的是那只被捏过肩膀的胳膊,一阵剧烈的酸痛从受伤的部位传来,疼得展昭冒出了一头冷汗。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痛苦了,他一把抓住了白玉堂之后,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拖住了他。

“白玉堂,你不要急着走!你说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玉堂回头看了展昭一眼,脸色铁青,仿佛寒冰一样。

“刚才那个电话说他还活着!他就在d城,还在继续作案!三年了!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一直逍遥法外!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他!!!”

白玉堂大吼着,展昭几乎被他的气势震慑得松开手。但是展昭知道,现在白玉堂的情绪几乎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展昭或许会跟他讲理。但是白玉堂是一个病人!展昭非常不愿意这样承认,但是现在白玉堂这种状态明显就是发病的前兆。

不行,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白玉堂!你冷静一点!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你可以肯定吗?!现在我们在海岛上,对d城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个人还活着。一切都是苏虹的推测,万一她猜错了呢?你这样歇斯底里地跑回去真的合适吗?你就不能留在这里,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不必了!”白玉堂大吼一声打断了展昭的话,他深深地盯着展昭的眼睛,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语气冷冷地说道,“展昭,你不是我,不能理解我对云秋泽的恨,也不能理解我对那些兄弟们的愧疚。只要伯爵这个人活在世上一天,我白玉堂活着就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到d城,你不要跟我讲道理,也不要劝我,否则――”

白玉堂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似乎有些决绝,但是又包含着浓浓的不舍。不知怎地,展昭的心底路过了一抹尖锐的痛苦,又酸又涩,又有些委屈。

他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紧抓着白玉堂的那只胳膊更加酸痛了,忍不住颤抖起来。

展昭的样子让白玉堂心疼,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但是此时此刻,让他理智地对待展昭实在是勉强。因为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白玉堂用力一甩,将展昭的手臂挥开,迈步往楼下走去。展昭哪敢就这样放开他,急忙跟上两步,又抓住了白玉堂。白玉堂甩开,展昭就继续去抓他,一来二去,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来到了楼梯边上。终于在最后一次被展昭抓住以后,白玉堂一个不耐烦,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了展昭。

展昭所站的位置非常不巧,刚好在楼梯的边缘。白玉堂这一下子用的力气又太大,展昭往后紧退了两步,一脚才在楼梯三分之一的地方,瞬间失去了重心。

“唔!”展昭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身体就斜着向楼梯下摔了过去。

“展昭!”在挥出那一下以后白玉堂就感觉到了不好,但是当他伸手去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展昭顺着两米长的楼梯滚了下去。虽然这楼梯并不高,但是刚才自己那一下力道如此巨大,就这样摔下去一定会受重伤,弄不好的话――

“展昭!展昭!”

展昭摔在楼梯下方的空地上,睡袍散开铺在身上,额头贴地,一动不动。

白玉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展昭的身边,展昭一动不动的样子几乎让他心脏骤停。他一把将展昭抱在了怀里,拼命地大喊道,“展昭,展昭你怎么样?!展昭你醒醒!”

展昭紧闭着双眼,浑身无力地靠在白玉堂的怀里,听着对方疯了一样的大喊,拼命克制着嘴角上勾的动作。

其实,这个楼梯并不高,展昭摔倒的时候也控制了身体的角度,因此并没有摔伤。但是在刚才倒地的瞬间他听见了白玉堂的大喊,心念电转,立刻想出了一个让白玉堂冷静下来的好主意。

那就是装晕。

那么短的时间,展昭根本没有想过装晕之后的事,但是本能地就这样做了。结果当他听见白玉堂好像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抱起他,不住地在他耳边喊叫的时候,被吵得脑袋晕晕的展昭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总算转移了这家伙的注意力了。可是,这样做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能立刻就醒过来,必须等着他自己恢复冷静。哎呀,白玉堂你的嗓门还真是大,吵得我脑袋疼啊。

可是,正在闭着眼睛装晕的展博士并没有意识到,就在他庆幸自己的装晕方案暂时成功的时候,另一个巨大的麻烦正在向他和白玉堂靠近。

“展昭!你怎么了!”

诶?这个声音不是白玉堂,怎么好像是――大哥!

“白玉堂!你小子在干嘛?!”

竟然连白大哥都惊动了吗?!

展昭心下大惊,虽然他也希望现在能多几个人劝说白玉堂,让他冷静下来。可是此时此刻,他跟白玉堂两个人已经非常混乱了,听着两位哥哥惊讶的声音,展昭郁闷地想到,他们肯定会误会自己跟白玉堂是在吵架甚至是打架。

白大哥还好说,如果是大哥知道自己跟白玉堂打架,会不会受什么刺激啊!展昭刚刚想到这一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大概五六年以前,当展辉还是一名优秀特种兵的时候,他曾经亲手调教出展昭一身的家传功夫。展昭虽然是亲弟弟,但是展辉在当教官的时候却丝毫也不马虎。当时展昭没少跟展辉过招,也没少被他凌厉的拳法修理。而这个挥拳带风的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虽然有五六年没有再听见过,却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大哥这是要揍人,而且,那个即将被他修理的倒霉蛋,很可能就是――

大哥,不要啊!

第132章 噩梦再临(8)

因为发生了这起爆炸案,伯爵的档案被重开。作为被委以重任的d城分局重案组的组长,包拯掌握了三年前伯爵犯案后的所有资料。包拯立刻将所有资料分别传送给重案组的每一个成员,与此同时,最新命令也同时下达。

最近一段时间,重案组将手头所有的案子统统搁置,全力以赴应对伯爵起死回生的爆炸案。根据他三年前的一贯行事风格,这是第一起案子,但是一定不是唯一的一起案子。等待着重案组的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重案组的例行会议在小会议室召开,这一次依然有全体成员参加,甚至包括了一向深居简出的秦简。包拯脸色凝重地宣布了大家接下来要面对的任务,又将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进行了整理。

“目前我们要面对三个棘手的问题,因此,整个重案组也将被分成三组进行工作。”说到这里,包拯先是看了一眼张龙赵虎,“首先是眼下这起案子,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小张小赵,你们两个带着一组兄弟负责现场走访,尽可能从目击者中搜集更多的线索。”

“是!”张龙赵虎对视了一眼,同时领命。

包拯又看向了展昭,“虽然现在很多迹象都表明伯爵复活重新作案,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次的案件一定是伯爵做的。所以,我们需要确定这一点。伯爵是否真的死而复生,公众需要知道真相。展昭,你带着白玉堂和苏虹,专心负责伯爵的侧写,专心解决这个问题。”

展昭立刻点头。

“好。”苏虹也答应一声。

“小白?”包拯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的嘴角勾了勾,“头儿,你确定让我也参加?”

包拯没回答,只是瞪了白玉堂一眼。看到白玉堂还想开口说什么,一直坐在包拯身边的公孙策突然插嘴道,“小白,你就听包子的话吧。”

“得,遵命。”白玉堂笑了笑,瞥了身边的展昭一眼。

展昭也勾了勾嘴角,他看得出来,能够得到包拯的信任让白玉堂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这样就好,哪怕伯爵非常危险,白玉堂此时的态度还是让展昭很放心的。

包拯轻咳了一声,继续分配任务。这一次他看向了庞统,“庞统,最近要辛苦你了。因为恐怖组织发送了电子邮件,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上级要求我们缓和公众的情绪。因此每隔八小时我们就要对外召开一次发布会,将最新情况整理通报。所以这段时间你需要在重案组待命。”

庞统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头,并笑道,“没问题,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没事干,就干脆以组为家好了。不过头儿,最近这段时间你可不能再小气了,兄弟们这么辛苦,加班费可要及时到位。”

包拯微微一笑,下意识地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翻了个白眼,瞪了一眼庞统之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磁卡,直接甩给了庞统。

庞统眼疾手快,将卡片抄在手中,“呼!这可是金卡!”

公孙策笑道,“你们队长的全部家底,省着点花。”

“阿策――我把钱给你保管你就这样给我败家,你觉得这样好吗?”包拯一脸肉痛地小声嘀咕道。

公孙策眉毛一挑,“怎么,你有意见?那你大可以收回财政大权,我无所谓的。”

“不不不,还是你管的好,我没意见,完全没意见。呵呵。”包拯一边对着公孙策赔笑一边偷偷给庞统使眼色。

庞统憋着一肚子笑将包拯的金卡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笑嘻嘻地先走一步去整理新闻稿了。

重案组众人难得看一次老大的笑话,但是无奈他们现在破案压力重大,只是笑了一会儿就不得不奔向繁重的破案工作。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展昭坐在办公桌前凝视着手上的一沓资料。白玉堂脸色凝重地站在他的身边,身体依靠着办公桌,嘴角抿成严肃的弧度。苏虹也在翻阅资料,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皱起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办公室里只有翻动资料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白玉堂有些烦躁,他扯了扯衬衣领子,皱着眉凑近了展昭的身边,“你还没有结论吗?”

被白玉堂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一直在专心思考的展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道,“你要是烦了可以出去走一圈,或者让包大哥给你安排别的任务。”

“算了,你继续。”白玉堂撇了撇嘴,无聊地坐了下来。

被两个人的对话打断了工作的苏虹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突然对白玉堂道,“这样吧小白,展昭现在要做的是伯爵的侧写,而我们两个都认识伯爵。不如我们都说说对伯爵的看法,也许能给他提供一些资料,尽快完成侧写也说不定。”

“诶!这是个好主意!”展昭也符合道,“心理学侧写其实就是对嫌疑人进行勾画,它的目的通常是缩小嫌疑人范围,以便用非常快的速度锁定排查对象。但是这一次跟以前都不同,这一次,我们已经有了目标,我们要做的是把他的特点找出来,跟这次的行动进行对比,得到确切的结论。作为伯爵的旧相识,你们完全可以参与到侧写工作中来,我想这也是包大哥让你们跟我一起工作的原因。”

“其实要我说,还有什么可确定的?我敢肯定这件事就是他干的,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变态!”白玉堂郁闷地低吼了一声,“云秋泽你这个混蛋,快给老子滚出来!!”

展昭完全能感受到白玉堂烦躁的情绪,他无奈地皱了皱眉,看了苏虹一眼,“我想他暂时帮不上忙,你先来吧。”

苏虹微微一笑,“我想这就是包队派我来给你们当电灯泡的原因。”

展昭一怔,苏虹狡黠的笑容让他的脸诡异地一红,但是当他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苏虹却没有给他机会。

“从哪里开始呢?这样吧,就从我所知道的云秋泽的性格开始。”苏虹眯了眯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跟云秋泽不算太熟,但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关系,”苏虹瞟了白玉堂一眼,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那时候小白总是跟着云秋泽,而丁兆惠又总是跟着小白,所以我跟云秋泽也难免有一些接触。云秋泽对我还算是不错,起码比那些男队员要好得多。公事上他对我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就看不起我或者对我降低要求。但是私底下每次遇到的时候他都对我很客气,也很照顾。我这个人自认看人还算准,也看不出云秋泽竟然会是一个无间道。

如果当初在特警队的一切都是演戏的话,我只能说云秋泽是一个入戏很深的高手。但是如果他还有那么一点真心和本性的话,我认为他是一个性格温和,对女人很友好的人。”

对女人很友好。苏虹的话给展昭带来了一丝触动,他翻动了手中的资料,里面出现了一系列恐怖的爆炸现场照片。那些都是三年前伯爵制造的血案。展昭快速翻动着那些资料,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了苏虹一眼,认同地说道,“看起来你看人的确很准。在三年前伯爵制造的血案之中一共有五十六名受害人,其中女性只有两人。这个比例说明在伯爵的潜意识中他似乎并不喜欢对女人使用暴力,或许这正是他真实性格的一部分。”

苏虹点了点头,“最新的案子中五名受害人也都是男性,这是否说明作案的的确是伯爵呢?”

展昭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只有五个人,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而且――”

展昭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继续说道,“三年前的案子之所以女性受害人较少,是因为伯爵选择的作案地点通常为特殊的政府机关,比如警察局,消防队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女人本来就少,因此可以推断他是有意为之。而这次的案发地在闹市的街道上,这跟三年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聪明。”苏虹点了点头,“看来我们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喂喂喂,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白玉堂有些郁闷地打断了展昭和苏虹的对话,“你们是在这里证明那个案子不是云秋泽做的?”

白玉堂的质问让展昭一愣,“玉堂,我们只是想要搞清真相。”

“真相?”白玉堂微微冷笑,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真相就是云秋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恐怖分子!他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是凑巧,那个变态他凑巧喜欢炸警局,消防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会去炸军队,政|府大楼!”

说到这里,白玉堂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气鼓鼓地盯着展昭叫道,“现在他换口味了,想在人群里制造恐慌,所以就在大街上安了个炸弹,凑巧没有炸死女人,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以前是人渣,现在还是人渣,这事儿就是他干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还要令人作呕的变态!”

白玉堂气急败坏地说完了自己的观点,或者说,他气急败坏地发泄完毕。展昭和苏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感同身受的神情。展昭无奈地笑了笑,“好了,我已经明白你对伯爵的看法了。那么接下来,我们――”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秦简的死人脸以外地从出现在门口。

“秦简,”展昭一怔,“有事?”

秦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算是对展昭笑了笑,然后又跟白玉堂大眼瞪小眼一番,最后才用平板的声音说道,“我刚才听到包老大接到了电话。”

电话?听到这两个字,三个人心底几乎同时一沉。这个时候,有电话几乎就是最坏的消息。

“有新的爆炸。”

“伤亡?”展昭紧张地问道。

秦简摊了摊手,“不知道,不过肯定有人死了,因为包老大让我一起出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只是开始呀,小白的暴脾气有的磨了,毕竟对手是他的噩梦。。

第133章 噩梦再临(9)

炎热的夏季午后,阳光炽热炙人。空气中有一股脂肪烧焦之后的刺鼻味道,在距离案发现场几十米远的地方,这气味就已经十分浓烈。不论是展昭还是白玉堂,就算是久经各种恶心恐怖犯罪现场的秦法医也忍不住白了脸色。所有人都同时猜到了,这种气味来自哪里。

案发现场是一所高中教学楼,现在正值暑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可是不幸的是,爆炸发生的时候教学楼里还有几百个高三学生在补课。炸弹的起爆点正是一间正在上课中的教室,爆炸发生的时候教室里有四十名学生和一名老师。炸弹的威力巨大,几乎将整个教室炸飞,因此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八名学生当场死亡,全班学生和那名老师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五人伤势严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场惨绝人寰的噩梦让所有当事人的情绪彻底崩溃,这些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几乎无法冷静地表述他们当时目睹的一切。不过在场还有一位成年人,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性教师。借助这位周姓教师的描述,再结合对现场的勘测,警方将案发当时的情景进行了还原。

今天是放暑假之后的第一次补课,经过了一上午的学习,学生们都很疲惫。下午第一节课刚好是英语,炎热的天气让大部分学生都都昏昏欲睡。周老师刚好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对学生一向要求严格。看到大家状态不佳,他改变了原本的教学安排,打算临时来一场小测验。可是就在他转身把测验内容写在黑板上的时候,爆炸就这样发生了。当时周老师背对着黑板,并没有注意到爆炸发生那一刻的情景,但是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力还是将距离炸点最远的他击倒了。

周老师的头部撞在黑板上,接下来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听见了学生们的惨叫,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和血腥味,他意识到可能有人受伤,甚至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但是当时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击,很快就昏了过去,并没有机会看到更多的情况。

发生爆炸案的学校是一所重点高中,但是周老师的班却并不是重点班,班上有一半的学生都是自费进入学校学习的。警察从现场的痕迹判断,炸点中心位于教室后排的一个座位。这个座位属于一个名叫周立的男生,该男生也是当场死亡的八名学生中的一员。据班主任周老师反应,周立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排名中等,人很聪明但是不太用功,经常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搞些玩手机,吃零食之类的小动作。

周立是一个自费生,学习情况一般,性格自由散漫,家境优越的他在同龄人中显得早熟。周老师说,同学们跟他反映过周立有网购的习惯。学校虽然不允许学生们在校内接收包裹,但是周立总能想办法找人帮他把包裹带进教学楼。现在的学校早已不是当初的象牙塔,外界纷繁精彩的生活经常会在学生中造成一些或好或坏的影响。

“其实这样做的人不止他一个,现在的社会,小孩子想要不受影响很难,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周老师还没有从爆炸造成的影响中缓和过来,接受白玉堂询问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

整个一个下午重案组都留在罪案现场,进行着大量的证据搜集工作。爆炸案发生之后的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繁重的工作让人疲惫不堪,警戒线外闻讯赶来的家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闻风而动的媒体不停按动相机快门,甚至一次次有大胆的记者试图冲进来采访办案人员。

听着那些哭声,白玉堂的心情愈发沉重,媒体人的喊叫声也让他不胜其烦。终于,在一眼看到挤在人堆最前方的庞小蝶之后,白玉堂郁闷的情绪达到了定点。他面色阴沉地走到苏虹身边,盯了一眼女子制服上沾染的黑灰,稍微压了压心中的怒火,道,“苏虹,你休息一下吧。”

“嗯?”苏虹微微一怔,抬头挑眉,“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白玉堂,你怎么会主动关心人,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展昭?”

白玉堂脸色一缓,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有这点把柄,还被你这个丫头抓住了,怎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会怜香惜玉的粗人?”

“你当然不是粗人,相反,你这人心细的时候连女人都会自愧不如。”苏虹丝毫不吝惜对白警官的夸奖,但是突然她语气一转,笑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心中有了人,对旁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耐心和细心。我虽然是你的好友,但是也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苏虹故意往不远的炸点方向瞟了一眼。白玉堂顺着苏虹的目光看去,发现展昭正跟秦简蹲在一起,头碰头地讨论着什么。心里忍不住一阵不爽,虽然白玉堂早就明白了,展昭对秦简是怎么回事,但是就是忍不住要醋海生波。

苏虹闻到了酸味,当然不会放过嘲笑好友的机会,“小白,快说吧,除了秦简以外你现在还想揍谁?要是恰好这人也是姐姐我讨厌的,我可以勉为其难揍他一顿为你出气。”

“那倒不必,虽然你是女人,但是最好也不要去打女人,何况那个女人又不禁打。”白玉堂看了苏虹一眼,淡淡道。

“女人?”苏虹一怔,“会让你想揍的女人,不会是庞小蝶吧?”

“你错了,我不想揍她,一点也不想。因为揍她会惹上非常大的麻烦,我最近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算了吧。”白玉堂敬谢不敏地瞟了一眼远处情绪高涨的庞记者,对苏虹笑道,“怎么样,帮不帮忙?我可是听说你对付她有绝招。”

苏虹笑笑,又看了展昭一眼,才答道,“帮你的忙没问题,甚至我可以做得更多。我可以让她以后都不敢来烦你,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

白玉堂面露惊喜,“什么事,你说。”

苏虹眯了眯眼睛,“你跟展昭以后有了任何关于伯爵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准对我保密。”

白玉堂一怔,“头儿让你跟我们组队,我们怎么会对你保密?”

“展昭不会,但是你就不一定了。”苏虹不信任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你敢说如果现在得到了伯爵在何处的消息,你不会第一时间冲过去跟他拼命?你会记得通知我?”

白玉堂心底一沉,苏虹的假设的确是这么回事。因为就在她刚才说出那个假设的时候,虽然明知只是假设,白玉堂便已经觉得浑身热血上涌,有一种想要拼命的冲动。他皱着眉端详了苏虹片刻,最终却动容道,“你这个要求名为要求,实际上却是在关心我。”

苏虹摇了摇头,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心,她美丽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将心比心罢了,丁兆惠留在世上的牵挂不多,总不能一个个都为了那个早就该死的人丧命。白玉堂,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白玉堂胸中热血一荡,苏虹的话似乎点燃了他心中的恨,也唤醒了他心中的爱。然而意外地是,此时此刻,他想起的却是展昭的那句话:若想要别人的信任,先要成为可以被他人信赖的人。他们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活着,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成为他人可以依赖的人。

白玉堂眯着眼睛环视着焦黑狼藉的犯罪现场。那些破碎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但是留在教室里的痕迹依然在诉说着曾经发生的罪恶。白玉堂紧紧握住了拳头,将目光聚焦在炸点处。展昭眉头紧锁,正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着什么。秦简的手苍白,修长,却稳稳地用镊子夹起了一块焦黑的残骸。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苏虹目送着白玉堂走向展昭,嘴角轻轻一勾,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向庞小蝶,脸上的笑容被一贯的冷漠所取代。

“你们发现了什么?”白玉堂蹲□子,认真地看着秦简手中的证物袋。

展昭刚刚注意到白玉堂来了,他分神看了他一眼,发现白玉堂的脸上表情十分坚定,眼神却充满了好奇。以展昭对白玉堂的了解,这是他充满自信时才会出现的表情。这样的白玉堂,是最让展昭欣赏的,跟刚刚听说伯爵死而复生时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是这起惨绝人寰的恶劣案子点燃了他的斗志吗?展昭心中微动,急忙收敛心神,认真答道,“我觉得这东西很像起爆装置的残骸,所以让秦简一起收集起来,回去检验。”

白玉堂从秦简的手中取过证物袋仔细看着,突然,他的眉毛一挑,急道,“你的感觉没错,这就是起爆装置上掉下来的东西!这玩意儿我见过!”

“你见过?”展昭一怔。

“这是云秋泽的独家绝活。”白玉堂紧紧抓住了手中的证物袋。

“云秋泽,伯爵?”展昭凝眉沉吟,道,“为什么资料里没有呢?”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犯罪行动中使用过这种装置。”手中的证物袋攥得更紧,白玉堂的声音中充满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情绪。那是刻骨的恨,也是深深的痛苦。

“这是他还是云秋泽队长的时候,曾经亲手教给我的爆破手法。这本事他会,我也会,但是他曾经跟我说过,这种装置威力巨大,轻易不能使用,因为一旦引爆会造成巨大的伤亡。那时候他说,我们是警察,不是――”

白玉堂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片刻之后,他竟然笑了。只是那种笑在展昭看来,竟然比哭还让他感到心酸。白玉堂将证物袋扔回给秦简,然后一把拉起展昭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玉堂,你――”展昭不知道白玉堂拉他做什么,但是也只好跟着他快步走出那件令人窒息的教室。

“我们回去吧。”白玉堂的声音很疲惫,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回去?”回哪里去呢?

“回家去。”此时的笑,已经没有了那种让展昭难受的心酸,“累了一天,接下来要好好休息。云秋泽变了,变得更加疯狂,我们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跟他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白真不应该这么敏感,不仅仅是展昭,大家明明都那么关心他的说。。

第134章 噩梦再临(10)

翌日,展昭起得很早。看到身边的白玉堂还闭着眼睛。展昭以为他还没睡醒,便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地拉开窗帘。窗帘后的世界是一片黑云压城,近日来那晴澈的蓝天已消失无踪。突然,一个炸雷炸响在半空中,紧接着便是一场瓢泼般的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花园里,在泥土上砸下一缕缕白烟。展昭吃惊地看着大自然转瞬之间的变幻,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被雷声惊醒,白玉堂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几步跨到展昭的身边。白玉堂的脸色跟这糟糕的天气一样阴沉,他盯着窗外痛快淋漓的大雨,幽幽地说道,“老天爷也跟着来凑热闹。”

展昭也皱了下眉,最终却没有说什么。他离开窗户,来到一张造型古朴的书桌边,伸手点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那里面有他给伯爵做的初步侧写,昨天的爆炸案给这个侧写提供了一些新的细节补充,但也同样在展昭的心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白玉堂抿着嘴唇看着展昭认真工作的背影,同样焦急的内心却意外获得了一些宁静。他知道,展昭现在做的工作自己帮不上太多忙,因此,他主动离开了卧室。白玉堂的目的地是厨房,他想要借助给展昭做一顿可口的早餐来缓解自己焦虑的情绪,也同样梳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昨天的爆炸案是一个信号,它预示着伯爵已经变得多么疯狂。他使用了那个杀伤力巨大的炸弹引爆装置,而这个装置是他从来没有在任何恐怖行动中使用过的。虽然事到如今,白玉堂绝不会天真地相信云秋泽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出于一个人的善良。但是白玉堂却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一个恐怖分子,也有他的演变过程。他会从简单变得复杂,会从一般的疯狂变成彻底的反人类恶魔。这都是时间问题。现在的云秋泽,已经不是当初的云秋泽。这场仗会变得比三年前更加艰难。那时候,他失去了丁兆惠和另外四个兄弟,而这一次,他决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因为这个认知让白玉堂彻夜无眠,但是昨夜的他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目的就是瞒过身边同样睡得不甚安稳的展昭。他不想让展昭知道自己的失眠症又回来了。因为他不想让展昭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为他感到担心,同样,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可以让展昭信赖和依靠的人。

白玉堂端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展昭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温润精致的侧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显然正在思考着非常严肃的问题。当展昭全神贯注的时候很少会因为外界的事物分心,说得好听点这叫富有专注力,说难听点就是天生一副书呆子气,钻进一件事里面就出不来。

白玉堂看到展昭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能苦笑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香油与葱花混合的清香,这股勾人食欲的味道仿佛一只小手轻轻飘到展昭的鼻子底下,成功地抓住了这只小馋猫的注意力。只见展昭的眼睛还紧紧盯在电脑屏幕上,鼻子却忍不住往身边的香味来源那里移了过去。

看着展昭扭曲的姿势,白玉堂无奈之间只好动手。他先是扶住了展昭屁股底下的旋转椅,然后轻轻一转,就把展昭转向了电脑的另外一边。

展昭眉峰一皱,抬头盯了白玉堂一眼,刚要抱怨这家伙的捣乱行为,下一眼却瞄到了桌子上的早餐。白玉堂可以看到展昭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和激动交杂的光芒,下一刻,不需要他招呼,盛着肉丝炒面的餐盘已经被展昭捧在了手心里。

“这是什么呀,真,真好吃――”展昭好像饿死猫投胎一样,抄起筷子就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塞还一边不住口地夸奖着白玉堂的手艺。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看着展昭吃得这么开心,本来没胃口的他都觉得有点饿了。不过他现在懒得下楼再给自己弄一份早餐,只能笑着揉了揉展昭乱糟糟的头发。

展昭捧着炒面大吃,白玉堂的目光却已经转移到了电脑屏幕上。闪烁的蓝光中,雪白的文档上记录着展昭从昨天到现在的心血成果,每一个字里面都凝结着那些无辜者的生命。白玉堂皱着眉仔细地读着展昭的初步侧写。

展昭的侧写分为两个部分,前一部分是针对这两起最近发生的爆炸案本身,后面则是针对犯罪嫌疑人。关于前一部分的判断白玉堂早已经听展昭说过。他将这两起案子定性为恐怖主义犯罪,并且认为这两起犯罪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操控。这个组织成员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两起案子都是预谋作案,计划周密,每一步都设计得十分精巧。

其中第一起针对的目标的闹市区的街道人群,其目的是造成巨大影响,在人群中制造恐慌。而第二起就更加令人发指,犯罪分子针对的是一群孩子,选择的行凶地点是安静祥和的校园。并且根据警方最新掌握的细节,恐怖分子正是利用那名叫做周立的学生收取快递邮件的时候在邮件里安放炸弹,并且在确定他进入教室开始上课之后利用遥控器引爆炸弹。这些行为无一不说明这些犯罪分子的凶残和冷酷,也表明了他们滥杀无辜,以获取自己目的的险恶用心。

案件的定性已经确凿无疑,接下来就是动机。恐怖主义犯罪的动机往往是制造社会恐慌,杀人并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通过杀一些人令其他人感到恐惧,并且给政府施加压力,以达到他们的目的。然而这一次的恐怖主义行为则有一些令人感到疑惑的地方。

首先,在两次案发之后都有大量的现场照片被有预谋地传播到互联网上,并且在传播过程中丝毫不掩饰那些作案细节。在展昭看来,虽然这样做可以显示作案者的嚣张,却也暴露了伯爵还活着这一信息,等于直接将伯爵推到了大众的视线之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伯爵的预谋,他的目的就是这样高调地回到众人面前吗?

第二,如果第一个疑问的答案是肯定的,伯爵就是想要以令人恐惧的魔王身份回到人前,那么他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一个通知?显然,这并不符合伯爵在三年前的案件中体现出来的一贯性格。那么,除了第一点以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到目前为止,制造两起爆炸案的恐怖分子一直没有对政府提出任何要求,除了放照片威胁,躲在互联网的背后释放威胁以外,似乎没有提出任何政治主张。这并不是恐怖分子惯常的作案方式,展昭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令他十分费解的地方。而根据他的经验,这些与众不同之处往往就是破案的关键。

可惜,展昭现在只知道那些地方很可疑,却没办法抓住问题的重点。一切就好像隔着一层迷雾,想要拨开迷雾见到晴朗的天空,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白玉堂俯着身子,认真地阅读着展昭的侧写。就在他马上就要读到第二部分关于犯罪嫌疑人那里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展昭却将他一把扯开了。

“嗯?”白玉堂疑惑地抬起头,看了展昭一眼,“为什么不让我看?”

展昭挑眉,“还没完成,现在给你看会给破案造成误导。”

“误导――”白玉堂微微一怔,但是当他定睛看了一眼展昭的时候,却已经忘记了跟他争辩关于侧写的事情。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嘴角,忍不住笑了。笑容就那样温柔地含在他的双眸之中,仿佛让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看着白玉堂这样的微笑,展昭觉得他的整颗心暖了。可是聪明如他还是在白玉堂的笑容中看到了几分讥诮。展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直觉上他感到白玉堂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出丑,而这个出丑的地方一定在自己的脸上。

此时,白玉堂却突然捉住了展昭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一带。这个动作十分突然,展昭没有丝毫地准备,还来不及抗议就被白玉堂吻住了嘴角。展昭只觉得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在他的嘴边轻轻舔了一下,接下来嘴唇就被封住了。之后,他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刚才炒面中的葱花,刚才就是那颗小东西粘到了自己的唇边,而白玉堂――

想到白玉堂的行为,展昭的脸上忍不住发烧。这家伙,就不能说句话提醒我一下吗?需要这么做吗?不过,在被白玉堂吻得晕乎乎之后,展昭却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还好因为这颗葱花转移了白玉堂的注意力,让他没有继续追问那份侧写的下文。

事实上,经过了昨天下午的案子之后,展昭心中的那个疑惑愈发加深了。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并不是将这个想法告诉白玉堂的时候。他需要进一步确认,然后先告诉包大哥。至于白玉堂,最好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后再告诉他。否则,这个具有精分潜质又对云秋泽这个人异常执着的家伙,会给出怎样的反应,让展昭无法想象。现在案件迫在眉睫,展昭不能冒这个险。他不希望案子在白玉堂身上出问题,所以现在只能暂时瞒着他。

可是――

被白玉堂抱在怀里的展博士被吻得晕晕乎乎。他一边闭着眼睛体会着白警官的温存热情,一边却在心里无奈地思索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白玉堂这样跟他寸步不离地黏着,要怎么找机会单独去一趟重案组呢?很多疑惑需要当面跟包大哥说,打电话恐怕说不清楚呀。

恰在此时,展昭听见了一阵电话铃的声音。显然,白玉堂也听到了。两个人迅速分开,展昭飞快地拿起电话,白玉堂也丝毫没有接吻被打断之后的沮丧和不悦,跟展昭一样专注地盯着那个电话。

他们都知道,在现在这种时候,每一个电话都可能带来新的不幸,因此每当电话铃响起来,他们都会忍不住紧张。

电话是苏虹打来的,展昭飞快地接起来,电话那头的苏虹只跟他说了三个字,开电视。

展昭眼睛一眨,同样听到了电话内容的白玉堂立刻将电视机打开。

电视机里,卷发套装的庞小蝶正满脸严肃地播报着新闻。苏虹让展白二人看的就是这则被反复播放的新闻,就在今天凌晨,那个恐怖分子发布互联网消息的网站再次发布了最新消息。恐怖组织称他们的两次行动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现在是他们提出要求的时候了。他们要求d城政府释放关押在监狱里所有被判十年刑期以上的罪犯,包括死刑犯。恐怖分子称,伯爵最新指令,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如果他们没有满足这个条件,将按计划执行下一起爆炸案。在消息的最后,恐怖组织的发言人还警告道,这一次的案子将比前两个更加恐怖,让d城政府好自为之。

这份嚣张的声明是直接发布在互联网上的,因此警方媒体和d城老百姓是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包拯连夜被市长急招去开会,公孙策在重案组留守。在大家还没来得及通知展昭和白玉堂的时候,苏虹就接到了庞小蝶的电话。挂了电话以后,苏虹就直接通知了白展二人,立刻开电视看庞小蝶的节目。

展昭盯着电视里庞小蝶虽然十分严肃却依然难掩美丽的脸,心情沉重地挂断了苏虹的电话。一天时间,二十四小时,一个荒唐的要求,一场倒计时的爆炸案。

雷声不断从外面传来,展昭觉得他的大脑就好像被笼罩在窗外的那些乌云里一样,越来越不清楚了。这些恐怖分子要求释放那些罪犯,到底是为什么呢?这种荒唐的要求,真是闻所未闻。不要说政府不可能答应这样离谱的要求,就算答应了,对那些恐怖分子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就在此时,展昭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吃惊地转过头,发现白玉堂的拳头砸在了坚硬的桌面上,竟然将那上好木料制成的桌面砸出了一个洞。用肉身与家具硬碰硬,最后吃亏的一定不止是家具。白玉堂的拳头再硬,他的皮肤也是肉做的。展昭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鲜血从白玉堂的手上流下来,那一霎那,他的胸口好像也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一样,又闷又痛。

第135章 噩梦再临(11)

展昭帮白玉堂包好了手上的伤口,然后上网叫了一辆出租车。因为天气恶劣,展昭加了很多钱才有司机师傅愿意来白玉堂家接他们。挂了电话,在等待汽车上门的时候,展昭拉着白玉堂回到卧室,拖出行李箱将两个人的一些生活必需品打包装好。白玉堂有些疑惑地看着展昭打包行李的麻利动作,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展昭沉着脸看着白玉堂,“最近我必须住在重案组,但是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过去住。”

白玉堂微微一怔,他很想反对展昭这个决定,因为作为一个龟毛人士他实在是住不惯重案组办公室那种恶劣的环境。但是看展昭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除了照做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低头看了一眼被展昭包成了熊掌的手掌,白玉堂有点后悔刚才冲动的行为。那一拳不仅仅报废了一张不错的桌子,同时还报废了接下来跟展昭的二人世界。拜那些讨厌的恐怖分子所赐,这种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白玉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皱着眉继续陪展昭一起打包行李。

出租车顶着雷雨将两个人送回了重案组。展昭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而白玉堂也拖着一个箱子跟在展昭身后,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走进了分局二楼重案组办公室。正在忙着的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展昭先是对大家笑了笑,然后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对白玉堂道,“你跟大家解释吧,我有事要去跟包大哥说。”

说着,也不管白玉堂答应还是不答应,展昭转身就往包拯的办公室走了过去。白玉堂当然也想跟上,可是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张龙赵虎就扑过来将他围住了,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跟展昭此行到底是要干什么。

当然,更多的警员并不像这两位八卦之王这样无聊,他们更希望通过白玉堂得知更多关于伯爵的信息。最近这个案子折磨得他们焦头烂额,虽然白玉堂这人脾气不好,但是作为仅有的两个跟伯爵有过密切交往的知情人,白玉堂看上去还是比苏虹更加容易接近一点,他们当然更愿意揪着白玉堂挖资料了。

展昭一边往包拯的办公室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情况。在听见张龙赵虎终于成功拦住了白玉堂之后,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两个小子还算机灵,不枉他刚才递给他们的眼色。

展昭进门的时候,包拯正跟公孙策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展昭微微一怔。公孙策瞄见了展昭,不冷不热地说道,“展昭,你来得正好,听说你治好了白玉堂的失眠。来,现在你帮我治一治你们的包大队长。”

“包大哥也失眠了?”展昭诧异地端详了几下包拯的脸,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有些疲倦以外看不出什么别的迹象。

“你没发现他已经有黑眼圈了?”公孙策挑了挑眉毛。

展昭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往包拯脸上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公孙策一耸肩,“我忘了,你看不出来。我想除了我以外世上没第二个人看得出来。我呢,是因为倒霉,从小就认识他,看习惯了。”

展昭知道现在笑出声来很不厚道,但是他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还是笑了。

包拯被两个人开了玩笑也不生气,他只是无奈地看了公孙策一眼,转而对展昭道,“小展昭,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吗?”

展昭急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差点忘了。包大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现在还不成熟,但是因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白玉堂知道,所以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你。”

“白玉堂?”包拯有些意外地看着展昭,“这跟白玉堂有什么关系?”

“来不及解释了。”展昭没有回答包拯的疑问,“这件事有些复杂,但是我尽量长话短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看我的侧写。”

说着,展昭往前迈了一步,用飞快的语速说道,“我对这两起爆炸案进行了分析,又将伯爵三年前做下的所有案子都翻了出来进行交叉对比,结果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三年前的伯爵作案动机非常明显,而现在的两起案子中,嫌疑人的动机模糊,甚至非常荒唐。今天上午的新闻我看了,我觉得那并不是嫌疑人的真正动机。他这样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只不过现在他认为并不是将这个目的公诸于众的最佳时机。又或者,那个真正动机是不能对外说明的。

而且,从当年伯爵作案之后通知警方和媒体的语气与最近这些电子邮件的措辞中也可以看出,前者只是简单陈述事实和自己的要求,而后者就极尽夸张炫耀的语气和恐怖的渲染,风格有很大变化。

第二,从三年前的作案细节和苏虹,白玉堂的回忆中,我还原出伯爵的性格。此人隐忍,老练,有典型重度强迫症的症状。他做事一丝不苟,事先有计划有预谋,而且几乎从未失手。目前的两起案子中,嫌疑人似乎也表现出了上述性格特点。但是我总觉得此人太过高调。他的嚣张似乎与三年前隐忍的形象有一些轻微的不符,但是这些差异很微妙,我现在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第三,这一点是苏虹提供给我的。据她所说,伯爵在没有变成伯爵之前是一个性格谨慎,待人和善并且十分尊重女性的人。虽然白玉堂认为那都是伯爵的伪装,但是从他的作案细节来开,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证据都印证了苏虹的说法。

比如,伯爵作案多起,但是女性受害者数量非常少,十六岁以下的儿童更是一个都没有。或许这并不能说明伯爵这个人还心存善念,只能说在下意识的行为中,他回避了那些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作案对象。在犯罪心理学上有很多案例可以证明,通常这种选择是受潜意识控制的,有时候连犯罪嫌疑人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控制不了。

而反观这一次,嫌疑人的两次作案中,有女人,有孩子,第二次作案甚至直接将炸弹放在一个高中生的包裹里。两相对比,我觉得我完全是在跟两个不同的人打交道。

一个低调,隐忍,作案目标清晰明确,做事冷静,十分专注于纪律性,做事一丝不苟,冷酷却会尽量回避伤害妇女儿童。而另外一个人高调,嚣张,作案动机不明,情绪化,没有作案偏好,对所有人毫不留情。虽然他们的作案形式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从很多细节上都可以下定结论说明这个嫌疑人就是复活的伯爵,但是我依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伯爵。”

“那么,你的意思是?”包拯憔悴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盯着展昭的眼睛,似乎被这个从未想到的思路打动了。

展昭面色凝重地看着包拯,说道,“我怀疑,这两起案子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伯爵。”

“你的意思是伯爵并没有复活?”

展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伯爵在肉体上是否复活,我只知道,作案人并不是三年前的伯爵。现在的伯爵,跟三年前的伯爵不是同一个人。”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皱了皱眉,阴沉的脸色就好像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或者说,复活的是伯爵,而不是云秋泽。伯爵似乎被那些新的犯罪分子当成了一个称号,或者是一个偶像。这种作案在心理学上被称作copycat,模仿作案。往往这些模仿者会在细节上跟被模仿着有一些细微的差异。而糟糕的是,我们这次遇到的模仿者似乎比当初的云秋泽还要疯狂。”

展昭的话也触动了包拯,他本就漆黑的脸更加黑了几分,这下子就是公孙策也绝对看不出他有黑眼圈了。

他望着展昭和公孙策,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展昭,我不得不说你带来的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但却是有用的消息。”公孙策瞪了包拯一眼,然后站起身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小展昭,你干得不错,起码现在我们搞清楚了一件事,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这也是好事。”

好事吗?展昭无奈地点了点头,公孙大哥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把这件事称做好事实在是太勉强了。其实展昭也曾经想过,如果他错了,如果他现在面对的这个人就是当初的云秋泽的话,他或许会感到更加糟糕。因为无论从作案的细节还是性格侧写上来看,这个copycat与云秋泽本人相比都差了很多。他或许是一个比云秋泽要简单一些的对手,但是这个简单的对手更加疯狂,更加没有顾忌,这就让人十分头痛了。

不过还好,虽然罪犯令人头痛,展昭却可以暂时不必去想他。他将情况告诉给了包大哥,也就相当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起码现在他有了同谋,就不必担心不小心将事情泄露给白玉堂知道了。天知道他现在应付一个copycat就已经感到非常麻烦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去面对白玉堂这条一提起伯爵就会爆发的喷火龙。

想到这里,展昭立刻对两位老大告辞,转身推门出去找白玉堂。但是就在他开门的瞬间,门外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白衣,黑脸,冒火的双眼。展昭吃惊地看着喷火龙从他眼前一掠而过,留下一地火焰灼烧过后的残骸。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要追上白玉堂,已经来不及了。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转头盯着包拯和公孙策,苍白的脸上欲哭无泪。

公孙策同情地叹了口气,包拯抱歉地抽了抽嘴角。

展昭已经猜到,白玉堂一定已经把刚才他和两位老大的对话听去了,至于听到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事到如今,他已经麻烦缠身,除了面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于是,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位大哥,你们知道白玉堂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吗?”

令展昭诧异的是,那二位大哥,竟然一起摇头。

“你们也不知道?”

公孙策无奈地摊手,“以前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躲起来,好了以后就会自动出现,有人试着在他心情不好躲起来的时候找过他,但是从来也没人成功过。不过他这毛病也有一年多没有犯了,是吧,包子?”

看着包拯点头,展昭彻底晕了。他知道,他这次才算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第136章 噩梦再临(12)

展昭从未料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漫无目的地在d城的大街小巷寻找白玉堂。这种经历让他觉得非常不安,甚至有些惭愧。他本以为他已经非常了解白玉堂,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他对白玉堂的了解竟然这样少。他不仅不清楚埋藏在白玉堂心底那块最深的创伤,他同样不清楚,白玉堂疗伤的时候会采取怎样的方法。

展昭认识的是这一年多时间里的白玉堂,对白玉堂的过去,他知道的太少。他去了江阿姨的私房菜馆,打车回了白玉堂的家,甚至还冒着险去了一趟夜色笼罩下的陷空大酒店。他见到了江阿姨,见到了多日未见的卢大哥,甚至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卢大嫂和白玉堂的小侄子卢真。可是,他就是没有见到白玉堂。而且他见到的那些人也没办法告诉他现在去哪里才能找到白玉堂。

在焦急寻找白玉堂的过程中,展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无论是江阿姨还是卢大哥,他们都是白玉堂的至爱亲朋。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奇究竟展昭和白玉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还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展昭这样,急得跳脚一样满世界寻找他们这位任性的白五爷。

白玉堂之前的那些朋友或许也有过需要寻找白玉堂的时候,但是他们都不会像展昭这样执着地跑遍每一个地方。因为那些家伙都了解,白玉堂如果想要藏起来,他们是绝对找不到的。看着展昭还算聪明的样子,怎么会是个死脑筋的家伙呢?

虽然展昭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但是从他们的脸上,他还是看出了令他感到尴尬的好奇。尤其是卢方的夫人,仅有一面之缘的这位卢大嫂。从展昭出现的第一时间,那双温柔灵巧的眼睛就不住地在他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嘴角弯弯,就没有改变过表情。那副带着好奇微笑的样子让展昭忍不住心虚,好像自己到她的家门口找白玉堂这件事是一件十分尴尬丢脸的事情一样。

因此,当展昭硬着头皮跟卢方一家告别以后,就在心里狠狠地记了白玉堂一笔,把他从头骂到了脚。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以后,卢方就给白玉堂打了一个电话。

“小五,展昭来过了。你说呢?看他的样子都要急疯了!臭小子,人家为你着急你还好意思笑?!”

“他笑了?”闵秀秀柳眉一挑,一把将卢方的手机抢了过来。

“白小五,你很得意呀!哼!我看展昭是个好孩子,比你强一百倍,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好好对待人家,生气就跑出去让别人着急,这是什么手段?你侄子都不屑用这种手段追女孩子了好不好?

诶?展昭不是女孩子,我知道他不是啊,可是这道理不是一样的吗?就算这次是他不对,你要打要骂也不能玩失踪啊?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才躲起来让人家干着急。你这求安慰的手段也太幼稚了吧?得了,你自己想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院上班,没空跟你磨牙。不过我劝你最好早点给展昭去个消息,不然让他急坏了你就有理变没理了。”

这边闵秀秀在电话里数落白玉堂,卢方站在旁边几次想要把电话抢回来都没成功,只能心疼地听着自己的小弟在那边被自家老婆大人修理。卢真眨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卢大爷留意到儿子的目光,只能无奈地苦笑。这个白小五,你们小两口吵架,战火竟然波及到了我家,真是不让人省心呀。

卢方和闵秀秀说的没错,展昭真的是快要急疯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打白玉堂的电话。白玉堂并没有关机,但是他就是不接展昭的电话,这样的反应更是让展昭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疲惫的感觉愈发深重,展昭渐渐感到了不安和焦急之外的情绪。他有些生白玉堂的气,觉得这家伙实在是不可理喻。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也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就跑开啊。作为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正在办案的警察,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玩失踪呢?

白玉堂在玩失踪,这是一件让展昭烦躁的事情。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更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认定这一次他的对手并非当初的云秋泽,而是一个全新的伯爵。这样一来,相当于他手中掌握的资料一下子缩水了很多。

云秋泽三年前的案底都派不上用场了,时间又如此紧迫,而现在他竟然连这个疯子的犯罪动机都搞不清楚。展昭感到压抑和沮丧,再加上找不到白玉堂,那种焦虑的心情更让他痛苦不堪。

时间已接近黄昏,展昭又累又饿地走在d城的大街上,顶着瓢泼一般的大雨,脑子也越来越混乱。冷风吹来,穿的过于单薄的展昭感到浑身发冷,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亮晶晶的眼睛里蓄满了惆怅。

阴沉的天渐渐更加暗下去,天黑了,却没有月亮。路灯亮起,展昭决定放弃继续寻找白玉堂,因为如果他如果不马上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的话,他的身体一定会因为疲劳和饥饿而垮下去。

或者,会让他垮掉的并不是肉体上的疲劳,更多的则是心理上的痛苦吧。到底,他还是伤害到了白玉堂。而更加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展昭郁闷地拖起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

突然,一盏车灯照亮了展昭前进的路,汽笛声响过,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展昭微微一愣,转过身看了一眼停在他身后的轿车。车窗摇下,一张陌生却有些眼熟的面孔出现在车子里。

“展昭?”那人叫了展昭的名字,显然对方是认识他的,绝对不是陌生人。

展昭迟疑了片刻,在对方黝黑英俊的脸上端详了几眼,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你是――超市里的厨师先生。”

可是,展昭实在是想不起这人叫什么名字了,虽然他还记得对方给过他一张名片。

“李松涛。”皮肤黝黑的司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又关切地盯着展昭,上下看了几眼,“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淋雨呢?”

“我――”展昭迟疑了片刻,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松涛解释自己的行为,最终,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迷路了而已。”

李松涛显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展昭的表情中他看得出对方没有跟他说实话。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展昭此时并不想继续聊这个可能会让他尴尬的话题。因此,李松涛主动岔开了话题。

“迷路遇到朋友也算是幸运的事,上车吧,想去哪里我送你。”

展昭犹豫了片刻。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天上突然再次打了一个炸雷,之后雨势便增加了。展昭的身上再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寒冷,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李松涛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展昭,焦急地喊道,“你怎么还站在原地不动呢?还不快上来!”

展昭不敢再迟疑,只好说了声谢谢,上了李松涛的车。

车门关上,李松涛立刻将车内的空调打开,调高了温度。暖风让展昭的身上渐渐温暖起来,不住发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温度。李松涛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条毛巾,扔在展昭的身上。

展昭抬头看了李松涛一眼,后者微微一笑,“擦擦吧,干净的。”

“哦,谢谢。”展昭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头盯着前方烟雨蒙蒙的马路,脑海中还在不住思索着白玉堂可能的去向。

李松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展昭的神情,却并没有问展昭要去哪里。车子里寂静无声,不知不觉几分钟过去了,当展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诧异地发现,他竟然已经不认识周围的环境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展昭吃惊地看着李松涛。

李松涛盯着展昭吃惊的眼神,嘴角微勾,“你终于醒过来了?”

展昭一怔,“醒过来?我刚才――”

“你刚才一直在发呆。”李松涛微微一笑,“而且你一直在想心事,所以我就没有打扰你。”

“心事――”展昭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已经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他竟然真的在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松涛的车上陷入了沉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是呀,你刚才的样子一直心事重重,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最近这段时间在你的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李松涛跟展昭讲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心理学家,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厨师。

展昭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谢谢你让我搭车,我现在想好了要去哪里了,麻烦你――”

“不。”李松涛却突然打断了展昭的话。

“不?”展昭一怔,吃惊地看着李松涛。

李松涛笑了,“刚才你在发呆的时候,肚子叫了好几次。你或许一直专心致志地想心事没有听见,我却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很饿了。现在你需要吃饭,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你来了这里。”

“这里?”此时,展昭才定睛打量了一下车外的样子。

“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李松涛又是一笑,同时,他也停下了汽车。

“来吧,我请客。无论你要想什么心事,吃饱了以后头脑总会清楚一些。”

说到这里,李松涛率先下了汽车。

没了司机,展昭自然没办法继续坐在人家的车上。他只能跟着李松涛一起下了车。

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而展昭发现李松涛竟然也没有带伞。一下车他就大喊着展昭跟上,一边向着前方的一幢看上去就很豪华的三层建筑物跑了过去。

展昭快步跟上,两个人以冲刺一般的速度冲进了三层建筑。而他们一进门,就有好几个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家一看就十分高档的大酒店里竟然没有一个客人。展昭跟着李松涛来到大厅的角落,并在对方的指引下与他对面而坐。

“从上次你买的食材来看,你喜欢吃鱼。”李松涛微微一笑,并没有让展昭点菜。他一个人拿过菜单,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就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展昭环视了一下大厅的环境,并没有跟李松涛解释,上一次他买鱼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白玉堂。

一想到白玉堂,展昭的心情又变得有些不好。他不轻不重地吁了一口气,没话找话地对李松涛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李松涛似乎听出了展昭心不在焉的态度,但是却没有介意。他点了点头,热情地笑道,“是呀,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是,是很好。”展昭的语气有些敷衍,不过他也看得出,这家酒店的档次还是很高的,李松涛能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厨艺一定非同凡响。

“今天我休息,所以不能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过我们酒店的师傅们手艺都很不错,你一定不会失望的。”李松涛一边微笑着说话,一边给展昭倒了杯热茶。

“谢谢。”展昭喝了口茶,冰冷的身体才算彻底暖了过来。

李松涛微微一笑,“谢什么?你这样就太见外了。展昭,你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就一直希望能再见到你。可惜,我手里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而你又没有再给我打电话。我还是以为就这样错过了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在大马路上又见到了你。d城大雨倾盆,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你我又凑巧都出门了,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李松涛的话让展昭微微一怔,缘分,这两个字听上去非常亲切。但是,在今天这种天气里,他一个人在d城的大街小巷寻找白玉堂,难道就是为了跟眼前这个男人续上那所谓的缘分?这个想法让展昭感到有些可笑,又有些心酸。

“你的心情似乎不好,怎么,跟女朋友吵架了?”看到展昭的脸上一直表情不佳,李松涛突然扔出了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

“――”展昭一愣,他微微挑眉,看了李松涛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眼前这个几乎只能算个陌生人的男人,展昭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乎倾诉的欲望。他盯着李松涛的眼睛,点了点头,“就算是吧。”

“怪不得。”李松涛爽朗一笑,“看你年纪轻轻,竟然会流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果然是因为失恋啊。”

失恋?展昭心里一沉,觉得自己更加郁闷了。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李松涛微微一笑,热情地招呼道,“好了,先不想女人的事了,来,吃饱了饭我帮你想个办法把她追回来。”

女人?展昭郁闷地看了李松涛的笑脸一眼,心说,那位可比女人难对付多了,我想你肯定帮不上什么忙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让白玉堂知道李大厨的存在,假想敌的阵营会再次发展壮大的。远目。。。

第137章 噩梦再临(13)

展昭对美食的兴趣一向十分浓厚,然而今天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眼前的美味大餐似乎也没办法提高他的兴致。李松涛的胃口却似乎很是不错,他一边给展昭介绍眼前的菜色,一边自己吃的津津有味。

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尽管兴致不高,但是好歹也算填饱了肚子。不再饥饿之后,人的情绪也会好转一些。一顿饭吃罢,展昭轻轻舒了一口气。李松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挥挥手招呼服务员撤下饭菜。

“说说吧,到底因为什么啊?”

展昭低着头不说话,他还在思索白玉堂现在到底会跑到哪里去。李松涛看展昭不答腔,也不着急,面带微笑地自言自语道,“女人是需要哄的,就算你心里再生气,也不能跟她们发脾气,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哦。”

“我知道。”展昭郁闷地皱了皱眉,心说我倒是想哄,可是人都跑了我去哪里哄啊?

“果然是你惹人家生气了?”李松涛饶有兴致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为什么呀?看你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也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难道那个姑娘是个暴脾气?”

展昭微微挑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李松涛一眼。在对方黝黑英俊的面孔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展昭忍不住对面前这位大厨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看人还挺准的。

“我猜对了?”

展昭只能无奈地点头,“没错,他的确是个暴脾气,而且还反复无常,捉摸不定。不过这一次——”

展昭郁闷地皱了皱眉,小声道,“这一次不怪他,的确是我不对。”

“是这样啊。”李松涛点了点头,“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口味还挺重。女人本就记仇,你还敢找一个脾气暴躁,性格古怪的,而且还敢得罪她。我想你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听我的劝,要是你还喜欢她,就好好哄哄她。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女人虽然不好对付,但是一旦她们爱上一个人,也是最专一的。只要她爱上你,就算你对她再坏,她都不会离开你跑掉的。”

展昭愣愣地听着李松涛的话,心里佩服之余却只能叹息,那个家伙不是女人,而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他。不过,他刚刚才说过爱我的,我是不是可以乐观地想,就算我现在犯了错,他也不会离开我呢?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认真地看了李松涛一眼。展昭这种郑重的表情让李松涛忍不住一愣,因为自从他们见面直到现在,这是展昭第一次表现出认真的神情。一直以来的心不在焉竟然转变了,难道是自己刚才那几句话打动了他?

李松涛微微一笑,“你有话想说?”

展昭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李大哥,其实我刚才没有跟你说实话,他,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难道是——”李松涛在展昭的脸上打量了几下,之后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神情,“我懂了,是男朋友。”

“啊?”李松涛的话让展昭脸上发烧,他急忙说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真的是我的错,所以我想跟他赔礼道歉,可是我又找不到他。唉,算了,跟你说也没有用,谢谢你请我吃饭,我还是快点去找他吧。”

说着,展昭推桌站起,眼看着就要离开。

“等等。”李松涛却先一步拦住了展昭,笑道,“别急嘛,反正你也说了,你现在找不到他。其实刚才你没有否认,我以为你真的是得罪了女朋友。不过既然对方是个男人,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什么?”展昭微微一怔,果然停下了脚步。

李松涛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呃——展昭的心中微微一囧,这一招对付白玉堂没用处吧,那家伙的手艺明明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到展昭明显不相信的目光,李松涛微微一笑,“如果你相信我,找到他以后就试一下我教你的办法。我想你上次在超市采购也是为了做饭给你那个男朋友吃吧。看他的口味应该是很挑剔的,我教你一道菜,做给他吃,他一定会喜欢。就算是有再大的气,吃了你亲手做的菜,自然也会消了。”

说实话展昭有点不太相信李松涛的话,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挺喜欢吃东西的男人。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一道菜就放弃原则,而这一次他明显是伤到了白玉堂,甚至有可能触到了对方的底线。难道这个方法真的会像这位大厨所说的那样有效?展昭将信将疑地看了李松涛一眼。

后来展昭还是走了,李松涛开车将他送回了分局。一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李松涛的话多,展昭的话少。他们聊天的内容基本上围绕着做菜。展昭因为并不相信李松涛那个关于抓住白玉堂的胃的提议,因此听得心不在焉。不过他这个人记忆力好,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听,也听懂了李松涛那个所谓百试百灵的拿手菜谱的内容,并且将它完全记在了心里。

两个人在分局门口分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展昭心情郁闷地下了车,一整天无功而返,既没有找到白玉堂,对案子也丝毫没有一点头绪。距离那个copycat设定的下一次作案时间仅仅剩下了不到十个小时,展昭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沮丧感。

然而就在他站在分局门口,一筹莫展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

竟然,是白玉堂的电话!

展昭急忙接通,焦急地对那边吼道,“白玉堂!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立即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但是,并非白玉堂。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白五爷的朋友吗?”

展昭微微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怎么会用白玉堂的电话,他在哪里?”

“先生您不要误会,我是s7酒吧的服务生,白五爷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我给您打电话是想问一下,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服务生的话让展昭吃了一惊,他并非吃惊于白玉堂会去酒吧借酒浇愁,而是他搞不懂为什么平时看上去千杯不醉的白玉堂竟然会喝醉。但是展昭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他立刻就让服务生报上了酒吧地址。

半个小时以后,展昭来到了s7酒吧门口。那个叫小米的服务生立刻就迎了上来。小米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圆滚滚的,看上去有些低于年龄的幼稚感。虽然长相年轻,但是一张嘴说话便听得出,这个小米很有些接人待物的能力,不愧是酒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混出来的人。

“展先生你终于来了!”小米陪着笑对展昭道,“您快进去吧,五爷等了你很久了!”

展昭点了点头,跟随着小米进入了酒吧。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展昭不相信白玉堂这一整天都躲在这里喝酒,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如果不是喝了一整天,以白玉堂的酒量,想要喝醉恐怕也不容易。另外,小米称呼白玉堂为白五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带着焦急和疑问,展昭跟着小米来到了一个包间的门口。

“展先生,白五爷就在里面。您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小米陪着笑帮展昭拉开了房门。

一股浓重的酒味从房间里飘了出来,展昭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让小米下去。小米几乎是脚底抹油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了。展昭眉毛一挑,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却丝毫没有迟疑地踏入了包房之中。

这是一间装修华丽的包间,看上去比展昭前几次查案的时候去过的每一间都要高档。房间里光线昏暗,展昭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

“白玉堂,是你吗?”

那两个人都没搭腔,展昭皱着眉往前快走了几步,“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肩上拍了一下。手指刚刚接触到那人的肩头,展昭的眉毛便立了起来,心底也猛然一沉!

“你不是白玉堂,你是谁?!”

展昭猛然撤身,浑身紧绷,摆出了戒备的姿势。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包间里一共有两个男人,而这两个人都不是白玉堂。他的双眼紧盯着包间里的两个男人,锐利的目光仿佛两道利剑!

被展昭拍了肩膀的男人此时却慢悠悠地转过身,英俊清瘦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坚硬的神情,甚至还嘴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展昭表情紧张的脸。

“你就是展昭吧?”

展昭毫不放松地紧盯着那个人,冷冷地问道,“你又是谁?你怎么会有白玉堂的电话,你把白玉堂怎么样了?”

“我?把白玉堂怎么样?”清瘦的男人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转头对另一个男人笑道,“老三,你觉得我会把小五怎么样呢?”

那个被称作老三的男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肌肉男,脸上线条冷硬,表情平板,没有一丝笑容。他冷冷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才对端坐在沙发上的清瘦男人道,“你不是已经把他灌醉了吗?”

“哦,说的也是。”清瘦男人摆出一副明显是装出来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回头瞄了展昭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展昭,你现在很想见我们小五,是吗?”

“我想见白玉堂。”展昭皱着眉盯着这两个古里古怪的男人,冷冷地说道,“你们最好把白玉堂交出来,他是一个警察,你们该知道绑架警察是重罪。”

“不用你提醒我们也知道他是警察。”清瘦男人似乎变得有些不高兴,他用狭长的眼睛在展昭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很久,才慢悠悠,冷冰冰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关心我们小五,可是我怎么听说,他就是被你气得,才来找我们兄弟借酒浇愁的呢?”

“你们,兄弟——”展昭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对面的男人几眼,突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卢方是大爷,白玉堂是五爷,这位是三爷,s市警察局的韩警官是二爷,那么你,就是四爷喽?”

“嘿嘿!”清瘦的男人开心地笑了,他瞟了那边的三爷一眼,笑嘻嘻地说道,“没想到小五找的这个姘头还挺聪明。不错,我喜欢!”

姘头?那是什么东西?!展昭别扭地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望着那个瘦家伙的目光也有了那么点危险。他盘算着如果这家伙再不让他见到白玉堂,是不是应该直接使用暴力呢?不过,那边那个肌肉男似乎不太好对付啊。

就在展昭思索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阴冷恐怖,但是此时听在展昭的耳朵里,却堪比天籁之音。

“蒋老四,给五爷闭上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作者有话要说:蒋四爷一如既往的欠扁,远目。。。

第138章 噩梦再临(14)

这声音对焦急了一整天的展昭来说,可谓天大的惊喜!

“白玉堂!”

这一次是真的白玉堂出现了。他从包间侧面的一个小门里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上午离开重案组时的衣服,但是头发有些乱,白净的脸上一片燥红,满身酒气,神态略显迟缓。他果然是喝了很多酒。

终于再次看见了白玉堂,展昭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他快步走上前,抬手想要拉住白玉堂的手臂。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白玉堂的身体的时候,后者竟然一个利落的闪身,躲过了展昭的碰触。

“你――”展昭心底一酸,眉头皱了起来,“你还在生气吗?”

白玉堂用微红的双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展昭几眼,然后突然问道,“是谁让你来这里找我的?”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心更加酸涩,大半天不知道白玉堂的下落,担忧和懊恼之余,展昭的心中也有不少的怒气在不断地积攒着。没错,之前他背着白玉堂调查案子的行为的确有失妥当,但是即便如此,白玉堂就可以一声不吭地扔下那么多为他担心的人,躲起来不见人吗?

这种行为,在一个成年人身上出现,难道不是幼稚和不负责任的表现吗?

虽然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应该跟白玉堂吵架,但是展昭依然有些忍不住。他强压着心头的怒气,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对白玉堂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来找你?”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回身往蒋四爷的身边一坐,微勾着嘴角接过了对方递给他的酒杯。

“这算是默认?”展昭皱起眉头,一步跨到白玉堂的身前,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杯。

“喂!展昭!你知不知道我们小五最讨厌人家打扰他喝酒了!”蒋四爷不冷不热地瞟了一眼展昭手中的酒杯,然后给那边的肌肉男递了个眼色。

肌肉男似乎很听这位蒋四爷的话。他立刻站起身,似乎是想上前校训一下展昭。

“等等。”发话的是白玉堂,他似乎并不介意展昭阻止他喝酒的行为。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三哥四哥,我想跟展昭单独聊聊,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

蒋四爷耸了耸肩,不悦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姘头来了就不要哥哥了,几年不见你小子竟然变得这样没出息了。唉,看起来白道混起来真是没什么意思。小五,我看你还是回来跟哥哥们一起混吧。”

白玉堂先是瞪了蒋四爷一眼,然后勾起嘴角笑了,“得了,四哥你就别逗我了,我要是敢跟你们混,我那个亲大哥会亲手宰了我的。”

蒋四爷:“好啊,这样你干脆跟他断绝关系。你自己不总是说你大哥是人渣吗?干脆跟人渣分家,也不错嘛。”

“四哥,这话你敢当着白锦堂的面说?”白玉堂挑眉问道。

“当然不敢,但是背着他说说还是没问题的。”蒋四爷的嘴角勾成一个狡黠的弧度,“小五,想当年道上的人都知道你白五爷心狠手辣,是个修罗一样的性子。可谁也不知道你对身边的人有多心软。这些年放你一个人跟那些臭警察打交道,哥哥们不放心啊。你看,这一个看不住,你就被这个臭小子伤成这样。小五,要不把他交给哥哥们修理算了。”

这个瘦子的话还真难听,展昭眉头一皱,不悦地瞪了蒋四爷一眼。不过这句话也着实让他的心底产生了一丝触动。展昭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看上去还是那副样子,微醉,神情淡然,没有丝毫颓丧的样子。但是,展昭明白刚才那个瘦子的话中起码有一点是真的。白玉堂的确受到了伤害,只不过这种伤害从他的外表上看不出来。

这种想法让展昭心里很不舒服,痛苦令他想要快些跟白玉堂道歉,以期待将这种伤害减小到最低。毕竟,他已经错了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与此同时,白玉堂在受伤之后会躲起来跟这两个怪人一起喝酒,这一点也着实让展昭感到生气。

“这位四哥,你说的这个臭小子,不会就是我吧?”展昭的声音冷冷的,白玉堂听得出来,小博士这是要发火儿了。

“别,你别叫我四哥,能叫我四哥的警察只有我们家小五一个。你叫,我可受不起。”

“好说,我也没兴趣叫你四哥,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自然也就没办法直呼其名。这也怪你们家的人喜欢把人莫名其妙地骗来,也不通名报姓,一个个藏头露尾,简直见不得光。”展昭心里着急,自然对拦着不让他靠近白玉堂的蒋四爷没什么好态度。

“哎呦,没想到小五这次还找了个伶牙俐齿的。”蒋四爷笑眯眯地盯着展昭打量了几眼,笑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好说。展昭,记住了,你四爷爷叫蒋平,那边那位帅哥叫徐庆,是你家三爷。”

“我爷爷早就去世了。”展昭不冷不热地瞪了蒋平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蒋平,徐庆,好,我记住了。既然已经通报过了,二位是不是该出去了呢?白玉堂刚刚说过,他有话要跟我说,凑巧,我也有话要跟他说。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还是退下去的好。”

展昭的话让蒋平微微皱眉,笑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跟气定神闲不相干的表情。

“姓展的小子,你最好不要这样嚣张。要不是我们小五不让我碰你,我早就――”

“四哥――”此时,白玉堂终于开口了,他打断了蒋平的话,双手抱拳摆出一副告饶的姿势。

蒋平冷哼了一声,转身拉起一直站在后面当背景板的徐三爷,狠狠摔门而出。

目送着蒋平离开,白玉堂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略带佩服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自从我认识他以来,就没看过他发脾气,你是第一个有本事激怒他的人。”

展昭的脸上表情严肃,他盯着白玉堂的笑脸看了几眼,冷冷地答道,“他生气,是因为关心你。我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把你真心当兄弟来看待。”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点了点头,“没错,他们的确是我最亲的兄弟。对我来说,与白锦堂这个亲生大哥不相上下。”

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白五爷的来历。我猜,你之前应该是做过卧底之类的工作,所以才会结交这些行走在社会边缘的人。你们是结义兄弟。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些贴心的人来帮你隐藏起来。所以你找到了他们。”

展昭话音已落,白玉堂并没有反驳。年轻的心理学家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白玉堂的对面,将刚才从对方手中抢过来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展昭喝酒的动作很快,等到白玉堂想要阻止的时候,只来得及帮他擦去从颈间滑落的残酒。白玉堂心里一抽,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阻止不及,白玉堂只能在心里叹气。傻小子,这是混合酒,这一口下去,你非醉不可。

一杯烈酒下肚,展昭的胃里火辣辣的疼,他拧起眉头瞪着白玉堂,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就是喝,喝这种东西喝了一整天?!”

这有什么好喝的?白玉堂,你这个神经病!你是在喝酒还是喝毒药啊!

跟白玉堂喝了一整天还只是微醉相比,展昭的酒量就太不够看了。就这么一小口,他白净的脸立刻就红了,双眼瞬间盈满了水汽,额头上也渗出了丝丝汗珠。

展昭瞪着雾蒙蒙的眼睛,狠狠盯着白玉堂,无语地道,“你那两个所谓的好兄弟就看着你喝这种东西?”

呵呵。

白玉堂干笑两声,没敢说其实这些混合烈酒就是蒋平故意拿给他喝的。其实白玉堂并没想喝醉,他只是想借着这种几乎能把胃烧穿的烈酒,来麻痹他心口的疼痛。而眼下,当他看到展昭来到自己的面前,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整天躲起来不见人的行为是那么的傻。

展昭是个很聪明的人,一般情况下警惕性也不低。但是他在接到电话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来了s7,可见他有多么着急。因为焦急,甚至失去了通常的判断力,他甚至都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这样鲁莽的行为不像是展昭平时干得出来的,这是为什么呢?

白玉堂最担心的,并不是展昭不喜欢他,而是展昭不肯信任他。但是当他知道展昭竟然这样喜欢他的时候,那些在几个小时以前让他暴怒的不信任,似乎突然之间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白玉堂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展昭因为燥热而泛红的脸颊,问道,“这酒很难喝吗?”

展昭用看白痴的目光盯了白玉堂一眼,拒绝回答如此弱智的问题。

白玉堂又笑了,“好,那我以后都不喝了。”

白玉堂的笑容让展昭微微一愣,这是自他进门以来白玉堂对他态度最好的时候了。既然已经肯这样笑了,难道是消气了?展昭心里一阵气闷,心说这叫什么事。你气消了,我还没消呢。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展昭也顾不得跟白玉堂发火撒气了。他忍着那口酒带来的不适感,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白玉堂说道,“玉堂,其实我应该跟你道歉。这几天我的确瞒着你在做另一份侧写,但是我是有依据的,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白玉堂突然打断了展昭的话,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不悦的神情。

展昭诧异,“为什么?”

白玉堂收敛了笑容,凤眼微挑,笃定地说道,“因为我相信你的专业,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依据的。”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展昭的意料之外,但是还没等他高兴地以为这场风波已经顺利过去,白玉堂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问,展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这一次的凶手并不是云秋泽的?”

白玉堂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精致的面孔上目光锐利,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展昭忍不住浑身紧张起来。盯着白玉堂微红的俊脸,展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剧烈地加速。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自己对于白玉堂已然消气的判断是多么的离谱。原来,真正的审问才刚刚开始呀。

那口酒的作用让展昭脑袋发晕,脸上发烧,他郁闷地盯着白玉堂严肃的连,心说,这家伙还真不好糊弄。好吧,谁让自己犯错了呢,男人和女人一样,这时候都是需要哄的吧。李大哥,但愿你说的话是对的,我能把这家伙哄好。

第139章 噩梦再临(15)

“其实――”展昭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白玉堂脸上的表情,生怕一句话说错了,对方会再次发怒跑掉。

展昭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白玉堂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缓和自己的表情。相反,他继续吓唬展昭,沉着脸盯着展昭红扑扑的脸颊和水汪汪的眼睛,等待着他的解释。

展昭硬着头皮迎着白玉堂的逼视,“其实从我们接到苏虹的电话之后不久,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那么早?”白玉堂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在我们离开海岛之前吗?”

展昭点头,“是的。在我们得知爆炸案发生的当天晚上,我跟包大哥沟通完了所有爆炸案的细节,再将这起案子和之前伯爵的案件进行了交叉对比,就产生了初步的怀疑。”

“交叉对比――”白玉堂微微一愣,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展昭几眼,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一直在调查伯爵的旧案?”

“我没有背着你,只是没告诉你而已。”展昭有些心虚,却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盯着白玉堂紧皱的眉头,振振有词地说道,“你又没问过我,你问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真的。”

展昭这幅梗着脖子,红着脸,还眼神闪烁的样子让白玉堂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这件事一会儿再说。你继续说你的怀疑。”

“哦。”展昭稍微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是这样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个新发生的爆炸案在细节上与伯爵的旧案有一些差别。这些差别太细微,不能当做证据,但是我总有种感觉,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伯爵。后来回到了d城,听了苏虹提供的伯爵的性格和那些旧案的详细资料,自然就把这些怀疑坐实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开始做第二份侧写了。”

“是的。”展昭看着白玉堂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露出讨好的笑容,“玉堂,其实我也是因为想要把事情完全确定下来以后再告诉你。”

“嗯。”白玉堂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瞥了展昭一眼,“那么为什么最后你确定了,连头儿和科长都知道,我却要排在他们的后面?”

展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了。白玉堂说的没错,他的确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白玉堂要排在包拯和公孙策的后面才知道自己的第二份侧写。其实他能解释,显然,这是因为他不敢跟白玉堂坦白这份侧写。他不相信白玉堂会接受自己的判断,也不相信之前屡次表现出不冷静的白玉堂会坦然面对伯爵没有复活这个事实。

更何况,直到目前为止,这一切还仅仅是推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展昭才理解白玉堂的愤怒。他承认,他的确错了。他错在没有对白玉堂给予更深的信任。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没错,因为白玉堂的表现的确太过冲动,让他不敢相信呀。

展昭有些纠结地看着白玉堂,最终只能在对方的逼视下低下头。

“玉堂,我除了说对不起,已经无话可说了。”

展昭低着头,他看不到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能闻到白玉堂身上的气味。混杂着香皂和烈酒的味道,慢慢靠近展昭。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展昭的下颚,将他的下巴托起。

展昭抬眼,捕捉到白玉堂亮晶晶的目光。四目相对,白玉堂的嘴角抿成一个严肃的弧度,让展昭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展昭目光中的惧意让白玉堂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展昭这幅害怕的样子,被自己喜欢的人害怕,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

白玉堂伸出了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了展昭的肩膀,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展昭闻到了更加浓烈的味道,之后,他听见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白玉堂所说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嘴唇上的触感便已经提醒了他。展昭那颗被酒精熏得迷糊的脑袋,因为这个炽热的吻更加迷糊了。

他顾不得再思考任何事,也顾不得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所有的感官都流连在那个吻上。他只能紧紧攀着白玉堂的手臂,回应着白玉堂的吻。

今天的事,或许是在他们相恋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危机。与之前在海岛上的争吵不同,这一次危机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们之间。然而在刚才他们彼此分开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最终这个危机的解决会如此简单。

信任这种东西本来就该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默契,但是有时候,它又显得太过珍贵。相信经过这一次,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尤其是在面对巨大压力和危机的时刻。

两个年轻人忘情地吻着,他们年轻的身体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炽热,更因为短暂的分别和误会的解开而燃烧。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激情拥吻的时候,有两颗巨大的电灯泡正躲在门外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徐三爷有些郁闷,他郁闷地盯着趴在包房门缝上,一边偷看一边□□着喃喃自语的蒋四爷,强忍着擦汗的冲动。

“老四,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好,小五知道了一定会发脾气的。”徐三爷是老实人,他可不想因为蒋平脱线的行为而被白玉堂的怒火波及。

要知道,白小五这家伙平时脾气就不好,但是这一次显然并不是闹脾气这么简单。刚才喝酒的时候一直骂骂咧咧,不住地说自己被展昭伤了心。可是只要自己和小四敢陪着他骂一句,他就立刻翻脸,挥拳头就要往他的两个哥哥身上招呼。

这简直是护短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白玉堂这个臭小子明明是喜欢展昭到了不分好歹,六亲不认的地步!蒋平这家伙平时看着机灵,怎么现在连自己这个笨人都不如了呢?他就不明白,要是他们两个敢惹展昭,不用展昭出手,白小五就能冲在前面大义灭亲吗?

刚才作死去招惹展昭也就罢了,现在还敢趴在门口听墙根。蒋平,你真是太丢我们五义的脸了,要是让展昭发现,误会我们五义是一个什么变态组织,小五还不撕了我们?!

正当老实人在不住腹诽的时候,不怎么老实的蒋四爷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声,惊得徐三爷浑身一抖。

“老四,你别这么笑,我觉得冷。”徐庆无语地看了一眼蒋平笑容诡异的侧脸。

蒋平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徐庆闭嘴。但是就算是打发徐庆闭嘴的时候,他都没舍得把眼睛从门缝那里移开。

徐庆无语,只能抬起手戳了戳蒋平的脑袋。

“老四,老四――”

“嘘,闭嘴!没看到我在看戏吗?”被戳了脑袋的蒋四爷自然不开心,抬手挥开徐庆的手。

“老四,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徐庆拽了一把蒋平的肩膀。

“哎呀!”蒋平被徐庆的蛮力拽得险些跌倒,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大老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现在小五跟展昭和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大哥递个消息,他那边还急着听信儿呢。”徐庆皱着眉盯着蒋平,踌躇地说道。

徐庆的话音刚落,蒋平就不耐烦地说道,“想要递消息你就递呀?这还用问我?”

徐庆一愣,“那我打电话了?”

“哎呀,打吧打吧,什么事儿都问我,真是麻烦!”蒋平一边忽悠着徐庆去给卢方打电话,一边准备回去继续偷看那边两个臭小子黏黏糊糊。

徐庆还真是听蒋平的话,掏出电话就给卢方拨了过去。蒋平蹲□子,将不大的眼睛对准了门缝,借着室内微弱的光芒,他可以看到白玉堂已经放开了展昭,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那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吻。

蒋平有些懊恼,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里面那个两个没节操的臭小子虽然不再接吻了,接下来的动作却比接吻更加火辣露骨。好家伙,来真格的啊!

就算蒋平脸皮再厚,接下来的画面也的确不适合他再看下去了。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站起身,转过头平复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躁动起来的心跳,心中还忍不住骂了白玉堂两句。这个小五,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发起情来竟然这样不管不顾!

“呼呼!小五这小子还真是个色狼!”蒋平狠狠吐槽了一句。

“诶?”当蒋平想起来徐庆,打算拉着他一起吐槽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单细胞粗线条的家伙竟然站在那里发呆。

他不是要打电话吗?到底打过没有啊?蒋平怀着好奇凑了过去,“徐老三,徐庆,三哥?”

蒋平的声音仿佛唤醒了徐庆呆滞的神经,他盯着蒋平看了一眼,把他的好四弟吓了一大跳。

“喂!你这是怎么了?电话到底打了没有啊?!”

“打了。”徐庆呆呆地看了蒋平一眼,之后,竟然从他的双眼中迸出了两行眼泪。

蒋平大吃一惊,他紧张地盯着徐庆落泪的双眼,惊叫道,“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平的大喊仿佛惊醒了徐庆紧绷的神经,这个身材魁梧,性格憨厚的男人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吼道,“大嫂,大嫂死了!大哥说,大嫂被炸死了!”

“你说什么?!”蒋平失声大喊。

没有等到徐庆回答,一声巨响,包间的门从里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开了。白玉堂好像一阵风一样从门里冲了出来,双手仿佛铁钳一样抓住了徐庆的双臂,“大嫂怎么了?三哥!你再说一遍!大嫂怎么了?”

展昭站在白玉堂的身后,他满脸震惊地看着那边的三兄弟。与白玉堂的难以置信不同,展昭的心底似乎已经猜到了徐庆没有说清楚的那些情况。这三兄弟的大嫂,就是卢方的妻子。展昭与她只有刚刚的一面之缘,而他们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展昭去寻找白玉堂的时候。

短短几个小时以后,那个看上去爽朗善良的女人就死了,而且,是被炸死的。

展昭想到了一个名字,伯爵。也许,苏虹和白玉堂以前的领导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判断。无论这个伯爵是谁,他重生以后的目标,也许,真的就是白玉堂。

想到这里,展昭白净的脸上,震惊换做了忧虑。他望着白玉堂泪流满脸的侧脸,紧紧攥住了拳头。

第140章 噩梦再临(16)

几乎是在展昭找到白玉堂的同时,“伯爵”违背了他的诺言,在距离最后时间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候引爆了下一颗炸弹。这次爆炸案发生在一所公立医院,当场炸死三男四女,重伤五人,轻伤十人以上。三名男死者中有一名儿童,而四名女死者之中就有白玉堂的大嫂卢夫人。

卢夫人并非患者,她的身份是这家医院的高级理疗师。今晚她之所以会遭遇不幸是因为留在医院里查房加班。

爆炸发生在四个小时以前,案发后分局立刻就接到了消息。但是因为s7酒吧屏蔽所有电子信号,所以直到四个小时以后,包拯还没联系上展昭和白玉堂。

因为一次放纵的酗酒,白玉堂失去了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机会。因为忙着寻找白玉堂,展昭也错过了第一时间站在犯罪现场分析案情的时机。

卢方的夫人闵秀秀是一个泼辣爽利,身材娇小的女子。展昭到达爆炸现场的时候,闵秀秀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拉走了。因为卢方已经情绪崩溃,白玉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分局关心案件进展,而是一直陪在卢方的身边,照顾大哥和小侄子卢真。

一开始的时候展昭也想陪着他,但却被白玉堂拒绝了。白玉堂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让展昭代替他,用最快的速度关注这个害死了大嫂的案子,将凶手尽快找出来。

展昭不想辜负白玉堂的嘱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第一次主动拥抱了白玉堂,用力拍了拍对方坚硬的肩膀。

“你要快一点振作起来,我们都需要你。”展昭伏在白玉堂的耳边,郑重地说道。

我们,不仅仅是指展昭,还指重案组所有其他成员。

因为刚才的痛哭,白玉堂的双眼红肿。他望着展昭离去的背影,郑重地点了点头。

跟白玉堂分别以后,展昭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忙碌了一整个晚上。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棱,他终于揉着酸痛的额头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并非云秋泽。但是,他同时可以肯定,这个人跟云秋泽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展昭对这个推断有着十足的把握。

这一系列案件是连环作案,是典型的恐怖主义袭击。有组织,有预谋。而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可以确定为伯爵组织的首脑人物,跟之前云秋泽的身份类似。由此可以推断,此人很可能是云秋泽的继任者。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下一步就是从三年前已经掌握的伯爵组织成员中寻找嫌疑人。根据特警方面提供的消息,三年前云秋泽并非伯爵组织的第一号人物。根据特警队领导掌握的情况,这个第一号人物年纪比较大,很可能跟云秋泽一样,有一个行走在阳光下的体面身份作为掩护。

展昭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写画画着很多字母代号和交叉线条。现在,他将铅笔放在云秋泽和那个代表着一号人物的字母a之间,在那条线上打了个问号。

“问号是什么意思?”

展昭一愣,抬起头,发现了一张平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一双呆滞中透着认真的眼睛。

是秦简。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他在展昭的身后站了多久。他可能很早就来了,但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展昭工作。直到现在,才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展昭已经习惯了秦简好像幽灵一样随时出现又随时消失。因此,面对秦简的问题,他也就按照以前的习惯,直话直说了。

“我在怀疑云秋泽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人,就是a?”

“是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用a来代替。a代表着伯爵恐怖组织的首脑。”

“这次的案子是这个a做的?”

展昭一愣,诧异地挑了挑眉,“秦简,包大哥告诉过你我的推断吗?”

秦简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展昭手中的纸。

展昭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简,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会怀疑这个a就是嫌疑人,你不觉得这是云秋泽做的吗?”

秦简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依然紧盯着展昭手中的纸,那边却一心二用,抬手从旁边一堆厚厚的现场照片中翻出了两张,扔到展昭面前。

“你看得出区别吗?”

展昭接过照片,这是两张爆炸案现场的尸体照片。同样的鲜血淋漓,浑身焦黑,同样的惨不忍睹。展昭根本看不出二者有任何区别。但是,他能从日期上看的出,这两张照片来自两个不同的案子,一个是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另一个则是发生在三年之前。

秦简瞥了展昭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个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笑容。

“你看不出,我看得出。”秦简勾着嘴角说道,“这一张,尸体距离炸点较远,受伤程度却比另一张低。”

秦简指的是三年前的那一张现场照片,“而且,受害者为男性,身体强壮。在三年前的案卷里,这种尸体特别多。然而最近的这几个案子,风格完全变了。”

展昭点了点头,“这些我也知道。三年前的云秋泽是一个下手有原则的犯罪者,而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则是一个没有丝毫顾及的疯狂的罪犯。”

“其实他们都是疯子,只不过有点不太一样。”秦简的语言比较匮乏,他不知道这种不一样是什么,但是从这两个罪犯留给他的尸体上,他却能分得清这种区别。或许秦简完全没办法从一个活人的脸上读出对方的喜怒哀乐,他微弱到几乎为零的情商让他完全没办法跟正常人沟通。但是,当两具同样面目全非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在他看来,区别却比包青天和陈世美之间的区别还要明显。

展昭认同地拍了拍秦简的肩膀,笑道,“秦简,你真是我见多的最聪明的人了。”

只可惜,这家伙的聪明仅限于分析死人。要是他对活人也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师傅那老家伙一定会把他也拐进门下当关门弟子吧?

想到这里,展昭微笑着指向那张白纸,说道,“这样,你帮我看一下,这几个人里面哪一个最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也许是因为被展昭夸奖了,秦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色。他盯着展昭只给他看的白纸,上面用复杂的线条将几个人联系在了一起,而在这个线条网络之中的人,正是云秋泽。

“a代表云秋泽的上级,这个‘乔’画在跟他平行的位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平级的。”秦简指了指被一条直线跟云秋泽相连的b。

“是的,这个人姓乔,名字不详,外号叫做乔三。据见过他的人称他是一个中年人,是头领的左膀右臂,为人残忍低调,跟云秋泽的高调刚好相反。他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那会不会是他干的?”

“可能性不大。”展昭摇了摇头,“乔三的年纪比云秋泽大,而且为人低调,这根我们要找的人性格不符。当然,我们都没有见过乔三本人,也不好断定就不是他,但是我只能说,他的可能性要排在这几个人之后。”

说着,展昭指了指纸张上位于云秋泽下方的三个名字。

“卢添义,卢添峰,赵州。”

“这两个人都姓卢,名字也相似,是兄弟俩?”

“是的,”展昭点了点头,“而且从资料上看,他们还是一对儿孪生兄弟。这三个人都是云秋泽当年培养的助手,三年过去了,伯爵组织经过动荡和重组,这三个人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人物。因此,我怀疑云秋泽的继任者,就在这三个人中间。”

“你的意思是说,云秋泽死了以后,这三个人中的一个成为了新的伯爵?”

听到秦简的问题,展昭再次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展昭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张白纸上,若有所思地对秦简道,“就算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我依然还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高调地宣布伯爵死而复生。这样做,固然可以起到制造恐怖气氛的目的,但是也同时暴露了他们与三年前旧案之间的联系。难道除了高调出场之外,还有误导警方将注意力投向云秋泽的目的吗?”

“展昭。”秦简突然打断了展昭的话。

展昭微微一怔,看了秦简一眼,“有问题?”

秦简点头,“有。”

“哪里有问题?”展昭感兴趣地问道。

秦简呆呆地摇头,“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全部,没听懂。”

展昭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简单点说。假设,我们的推测是对的。这个新的罪犯就是云秋泽的继任者。按照通常的心理,一个继任者,尤其是一个高调的继任者。在他登上高位之后,是希望树立自己的威望呢,还是希望通过危险的作案来继续树立前任的威望呢?”

展昭盯着秦简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启发着对面这个刚刚才被他判定为“最聪明”的秦法医。

秦简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然后却眼神茫然地答道,“不知道。”

展昭扶额,也顾不上秦简到底能不能听懂了。他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张纸,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这个继任者好像是在演戏,又好像是故意在给云秋泽惹麻烦。可是根据现在的资料,云秋泽这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了。给一个死人找麻烦,真是怎么想怎么麻烦。这个嫌疑人,会这么无聊么?或者,他只是出于对云秋泽的崇拜之情?”

说到这里,展昭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玉堂。想当年,白玉堂也很崇拜云秋泽,他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继任者的心态呢?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一声。展昭和秦简循声望去,一个五官俊俏,脸色苍白的白衣男子出现在门口。在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痛苦的神情,但是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盛满了锐利的剑芒。

展昭心中一酸,秦简眉头一皱。

展昭:“玉堂。”

秦简:“白玉堂。”

白玉堂走了过来,凝视着捏在展昭手中的那张纸,直接将它拿了过来。

“那边都处理完了?”展昭端详着白玉堂的脸色,轻声问道。

“嗯。”白玉堂哼了一声,指着纸上面的名字道,“如果这个继任者是一个云秋泽崇拜者的话,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秦法医是个天然呆。。比展博士还要呆。。

第141章 噩梦再临(17)

白玉堂的手指向了纸上的一个名字。

“卢添峰?”展昭挑眉问道,“你肯定吗?”

白玉堂的脸色苍白中泛着一丝青色,由于过度的悲痛和疲惫,让这个强壮健康的年轻人呈现出异常脆弱的状态。但是,他的眼睛却依然很明亮,甚至比以往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坚定的神情。他盯着展昭手中的那张纸,和那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人都是那个恐怖组织的重要成员,而这个卢添峰更是云秋泽衷心的追随者。”

“衷心的追随者――”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玉堂,轻轻皱起了眉头,“玉堂,你能详细说说这个卢添峰的事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从展昭手中拿过那张纸,仔细端详了几眼。展昭趁着白玉堂沉默的时候,拉过一把椅子让白玉堂坐下。并非他过于关心白玉堂,而是从刚才白玉堂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对方脆弱到极点的状态。此时的白玉堂,虽然还依靠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但是展昭看得出来,万一放松下来,他很可能会立刻倒地昏睡过去。

虽然展昭并不了解白玉堂的大嫂闵秀秀,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在五义兄弟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她年纪轻轻,却死的这样突然和惨烈。即使是展昭这个跟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不免感到难过和惋惜,更何况这些如此看重她的兄弟们呢?

展昭在白玉堂的眼底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神情,那是一种愤怒,悔恨,痛苦和仇恨纠结在一起的复杂神情。或许在展昭认识白玉堂之前的两年里,因为丁兆惠的死,白玉堂经常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和情绪。现在,展昭用一年的时间抹去了白玉堂眼底的这抹阴霾,难道一切的努力就要因为卢大嫂的死去而功亏一篑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展昭尽可能放轻动作,将白玉堂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给秦简递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出声打扰白玉堂。秦简这个人虽然情商偏低,但是却并不多话。虽然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根本看不出来白玉堂的情绪有多不好,但是好在,他可以做到在展昭不跟他说话的时候主动保持沉默。

安顿好白玉堂之后,展昭有很快给白玉堂倒了一杯热咖啡,然后静静等待着他整理完自己的思路。不多时,白玉堂放下了手中的白纸。

“其实三年前那件事,对于我们整个特警队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白玉堂这样开场,之后,他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不过还好,这一次他并没有让展昭等太久,很快又再次开口了。

“三年前最后一场爆炸案中,除了警方的五个兄弟受害以外,还炸死了十几个恐怖分子。当时离炸点最近的那个恐怖分子被炸得粉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定他的真实身份。根据很多细节,最终警方确定这个被炸碎的人就是伯爵。”说到这里,白玉堂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他低下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穿梭回了三年以前。那个硝烟散尽的午后,酷热的太阳高挂在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烧焦之后的臭味,令人窒息,几欲作呕。

白玉堂匍匐在地上,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他从地面掀起,又重重落下。他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摔断了一样的痛,但是他却根本感觉不到。他高声呼喊着丁兆惠和另外几个兄弟的名字,但是遗憾的是,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死亡的沉寂。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焦黑和血红,面目全非的尸体,分不清哪一个是敌人,哪一个是战友!白玉堂疯了一样地扑向了那满地残缺不全的肢体,他用双手翻动,在那些尸体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寻找,但是在他的心中,却一直有一个侥幸的声音提醒他,千万不要找到!不要!

可惜,事实让他失望了。他陆续找到了四个特警兄弟的尸体。最终,他也看到了丁兆惠。

丁兆惠仰面躺在一片焦土之上,作为一个被大威力炸弹炸死的人,他的脸上竟然十分干净,仅有那么一点点脏污而已。因此,白玉堂可以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白玉堂先是很冷静地用手指探了丁兆惠的颈动脉,确定他已经死亡。然后,他轻轻擦掉了丁兆惠脸上的那些污迹,接下来,他便呆呆地坐在丁兆惠的尸体旁边。

从白天到晚上,直到尸体被取证抬走之后,白玉堂依然坐在那里。他不吃不喝地坐在那片焦土上三天三夜,最后当他决定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是立刻浑身虚软,眼前发黑,栽倒在地上。后来,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

三年过去了,记忆或许会出现一些模糊和偏差。但是,从下令进攻,到炸弹触发,再到找到丁兆惠尸体之间的每一个细节,白玉堂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些记忆曾经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也正是因为那些不断反复出现的噩梦,使白玉堂不再适合从事特警工作,被迫离开特警队。

离开特警队之后,白玉堂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辗转来到了重案组。在这段时间里,特警队的领导和组员们,包括已经离开的苏虹,都没有停下调查伯爵恐怖组织的工作。那天丁兆惠他们的牺牲并没有被遗忘,作为特警队成立以来最大的一个损失和耻辱,整个特警队都把他们记在了心中。

领导们在查伯爵组织,苏虹在查伯爵组织,白玉堂自然也没有例外。白玉堂动用了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调查伯爵组织在那次重创之后的行动。他查到了伯爵组织的勾成和背景,甚至还查到了云秋泽的同党们与他之间的关系。后来,他遇到了展昭,并且投入了重案组繁重的破案工作,自然就放下了手头的调查。但是,也许是当初丁兆惠和那四个牺牲的兄弟给白玉堂造成的伤口太深,就算是查到了伯爵组织后来的行动,白玉堂也没有考虑云秋泽未死这种可能。

其实这不能怪白玉堂。毕竟当时那颗炸弹爆炸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看见云秋泽就站在炸点的旁边。白玉堂可以肯定,那个被炸得最严重的尸体一定是属于云秋泽的。如果不是这一次伯爵再次出现并且高调作案,甚至大部分细节都能跟当初的伯爵吻合,即使是苏虹跟白玉堂说云秋泽没死,白玉堂也绝对不会相信。

但是,眼前残酷的事实让白玉堂不得不承认。即使云秋泽真的死了,也并不意味着罪恶的终止。那些恐怖分子每一次制造血案,都会重新挑战白玉堂几欲崩溃的神经。但是这一次,他发誓他不会再消沉了,他要用这双颤抖的手,扼住那些混蛋的喉咙,阻止他们的罪恶!

“这张纸上的人的确都是那个恐怖组织的主要成员,不过,按照你的侧写,真正值得怀疑的只有这两个人。”说着,白玉堂指了指被写在纸面中间的两个名字。

“卢添峰,赵州。”

听完了白玉堂的讲述,展昭的心绪也难以平静。他或许是为了白玉堂当初的遭遇而感到心疼,或许是沉浸在那种充满了大量死亡的故事之中而感到难过。但是,白玉堂的案情分析很快将展昭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带了出来。他立刻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非沉浸在这些情绪之中。比起安慰,白玉堂更需要的是将这件案子查清楚。或者,卢大嫂的死对白玉堂来说并不亚于丁兆惠的牺牲,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这一次白玉堂能够亲手抓住那些恐怖分子,为卢大嫂报仇,他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吧。

想到这里,展昭立刻严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人的性格符合侧写中对嫌疑人的描述,对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虽然我没见过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性格如何。但是从卢添峰的作案经历中可以看出,他采取的很多手法都有模仿云秋泽的痕迹。而根据警方抓获的该组织的一些底基成员供述,这个卢添峰也是首领非常器重的高级成员,并且在云秋泽死之前也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他对云秋泽也一直都十分崇拜。这一点很符合你的侧写,不是吗?”

展昭点了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那么,这个赵州又是怎么回事呢?”

“赵州并不是云秋泽的崇拜者,相反,他跟云秋泽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白玉堂若有所思地看了展昭一眼,说道,“那些罪犯供述过,赵州在这个组织中一直不受重视。他跟云秋泽算是同时被首领吸纳的,但是他一直被云秋泽压着一头,对云秋泽也多少有些不服气。不过后来云秋泽死后他曾经作为带头人执行过几次恐怖活动,他的作风相对云秋泽来说更加高调,但是也更加鲁莽。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也比较像现在这个案子中的嫌疑人。”

“赵州高调而鲁莽,但是跟云秋泽有矛盾。卢添峰崇拜云秋泽,行事风格却并不嚣张。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像这个嫌疑人,但是又都差了那么一点。”展昭思索着白玉堂提供的信息,最终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件案子不是两个人指挥的,幕后首脑,只有一个人。”

白玉堂微微冷笑,“现在重要的并不是有几个人,而是这些人在哪里,下一步又准备做什么?”

展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皱着眉叹道,“这也是我一直搞不懂的地方。这个组织的行动目的非常不符合恐怖分子惯常的动机。他们一共作案三次,杀了这么多人,但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提出任何有意义的诉求。相反,他们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释放全城的罪犯。这个要求十分荒谬,也根本不是他们行动的目标。直接证据就是他们并没有等到这个要求的最后时间点就实施了第三次了犯罪,显然他们并不在乎警方会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的行为,从一开始就好像是――”

展昭陷入了思索,一个朦胧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形成,盘旋在嘴边,似乎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就是说不出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在第一起爆炸案之后的宣言似乎只是想宣告伯爵复活了。”此时,白玉堂突然说了一句话。

展昭立刻点头,“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这三起案子一直在不断升级,每一次的伤亡人数都比上一次更多,每一次的影响也都更加恶劣。但是恐怖分子除了达到宣布伯爵归来以外,似乎没有得到任何东西,难道说,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突然握紧了双拳,他紧紧盯住了展昭难以置信的目光,说道,“他们的目标就是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伯爵,不,不是伯爵,而是云秋泽。他们是想让警方认定云秋泽复活了,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全力缉拿云秋泽。”

“这么说来,他们也认为云秋泽没死?”展昭微微挑眉,“他们是云秋泽的同党,如果他们也认为云秋泽没死,那么他一定还活着。”

白玉堂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寒芒,他微微点头,“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似乎跟我一样,也不希望云秋泽有好日子过。用这样嚣张的态度和激烈的手段,而且跟云秋泽是敌非友,这个人,一定不是卢添峰。”

“不是卢添峰,”展昭将目光投向那张纸,“那就只剩下一个赵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菇凉们的地雷和支持,爱你们~~~

那个。。三年前的记忆惨不忍睹,幸亏遇到了小展啊。。

第142章 噩梦再临(18)

会议室,重案组全体成员。

他们在开会,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各种关于伯爵组织的详细资料。这些资料经过了公孙策的分类整理,清晰缜密,是目前他们可以得到的最有力的信息。

展昭的面前没有资料夹,他跟公孙策一样,习惯使用自己的电脑。在他的电脑桌面上,排列着三张照片。这三个人分别是云秋泽,卢添峰和赵州。三张照片都很清晰,但是除了云秋泽的照片是一张生活照以外,其余两人的照片都是直接从身份证系统中提取过来的。

生活照中,云秋泽有一副高大健硕的身躯,肌肉线条隐藏在制服之下,蓄积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在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相貌硬朗,表情中甚至带着那么一丝优雅。尽管已经知道云秋泽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恐怖分子,但是面对着这张照片,展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另外两个人的照片只能看到脸,而且在拍照片的时候,这两个人也都没有笑。五官平板,没有丝毫表情的两张脸。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展昭在这两张脸上只能看到冷酷和默然。这是两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他们没有云秋泽那样引人注目,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他们,很少有人会去注意。

卢添峰看上去年轻一些,也许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圆润的脸庞上还挂着一丝婴儿肥。而赵州跟他完全相反,他是一个瘦子,精瘦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死板却显得有些阴郁。从直觉上来说,如果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老大的话,展昭也倾向于这个人就是赵州。

此时,庞统将他面前属于这两个人的档案扔到了一边,抬头对包拯道,“现在通缉令已经发布了,只要这两个人在d城露面,他们会立刻被抓获。”

包拯点了下头,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公孙策明白包拯在担忧什么,其实这也正是他所担忧的地方。

只要他们出现就会被一网打尽,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又会不会出现,没人知道。

“这几天以来我一直试图从那些互联网信息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公孙策推了推眼镜,环视了一下众人,皱了皱眉,“可惜,对方也是个高手。那些上传地址经过多次改变,行走的路径几乎遍布整个地球,要想把最初的上传地址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公孙策话音刚落,展昭突然挑了挑眉毛,“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对方非常谨慎,非常害怕我们知道他们的所在地呢?”

“那还用说?”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张龙气呼呼地嚷道,“展昭你还是学心理学的呢?任何一个罪犯都不希望被警察抓住把柄,否则他们还有什么可玩的?”

被打断了话头,展昭不仅没生气,脸上还流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神情。

“你想到什么了?”一直坐在展昭身边的白玉堂瞥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展昭嘴角一勾,笑道,“其实没想到什么,只是有了一个猜测。”

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卖关子了。事实证明,你每次的猜测都很准,快说吧!”

展昭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大家,说道,“我只是站在嫌疑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这个人是一个嚣张高调的家伙。一个这样高调的人,却小心谨慎地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隐藏自己的行踪,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非常害怕自己的行踪会被暴露。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是不是可以推断出,他目前所处的地方,对他来说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行踪呢?”

展昭话音未落,大家的表情立刻一震,张龙甚至大喊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混蛋就在d城?!”

展昭不敢肯定,因此他没有点头,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我只是觉得,对于嫌疑人这样高调嚣张的人,作案的时候,尤其是犯下这样重大罪行的时候,离犯罪现场越近,他的感觉就会越兴奋。”

“变态!”张龙咒骂了一声,不过他的声音中包含着兴奋,“头儿!所以现在可以把搜索目标锁定在d城了!”

包拯皱了皱眉,瞪了张龙一眼,“d城有多大?别说藏下几个恐怖分子,就是藏下一个军队也是分分钟就消失在人群里,你说的轻松。”

张龙被骂了,兴奋的神经稍微颓废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展昭的猜测如果是对的,这样的进展对警方来说可谓巨大的进步。

包拯道:“展昭说的有道理,我看这样吧,分出一个组,由我亲自带队,拟定排查重点,加派警力,在可疑地区加紧排查。另外,向特警队和军方申请援助,在d城进行地毯式搜索。同时封锁进出d城的交通要道,一定要把这些混蛋困死在城里!”

包拯话音刚落,一个突兀的女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

苏虹注意到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她的方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众人,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头儿这个办法的确是好的,也是目前我们唯一可以实施的办法。我只是有一点担忧。特警队那边都是警察系统里面的,找他们帮忙并不难。可是军方,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要申请他们帮忙需要很多麻烦的手续。可是目前我们面对的情况很紧急,已经有三起爆炸案了,现在那些混蛋又销声匿迹,可是我们都清楚,下一起爆炸案很快就会发生,我们没有时间等了。”

苏虹的话道出了所有人心底的隐忧,包拯的黑脸似乎更加黑了。他挥挥手示意苏虹稍安勿躁,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支援落实。

就在此时,一个比刚才苏虹的声音还要突兀高调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门外传了过来。

“哎呦!怎么几个月不见重案组这地方就变得死气沉沉的。包子,你的手下很没有斗志呀,不如交给我替你□□□□?”

这个声音很嚣张,这句话也很欠扁。可是包拯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之后,脸上却瞬间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你小子怎么从海岛上滚回来了?!”他激动地冲到了门口,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手。

国防部副秘书长白锦堂先生面带微笑,平静地打量着包拯笑得好像一朵菊花一样的黑脸,“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会对我这么看重呀?”

“哎呀这不是十万火急,等你救命吗!”包拯也不顾的自己的形象了,扑上去就紧紧拥抱了白锦堂一下。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白锦堂,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参与了上一次展辉的那个案子,对这位脱线人来疯的白锦堂大人可谓印象深刻。但是,相比于国防部官员这个身份,他们对白锦堂更多的认识却是,这人是白玉堂的大哥。因此,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向白玉堂这边望了过来。

对于白锦堂的出现,白玉堂显然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他吃惊地跟展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白锦堂来了,那么展辉呢?

“小辉,你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多累呀!”好像是在回答两只小的最关心的问题,刚刚挣脱了包拯的热情拥抱,白锦堂再次回到门外,从大门后面拉出了一个相貌英俊,身材匀称的大帅哥。

“大哥!”展昭激动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展辉,顺便将白锦堂撞飞到一边。

被自家弟弟抱住,展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差点晃得重案组一干男男女女两眼冒红心。

白玉堂也站了起来,他径直来到白锦堂的身边,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还带来了跟我不对盘的展大哥。白锦堂,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地找我的麻烦。

从小就对白玉堂了如指掌的白锦堂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一边在心里吐槽白玉堂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一边用同样欠扁的语气答道,“还不是我上辈子命不好,摊上你这种让人操心的弟弟。我是怕你被那个什么伯爵侯爵的再欺负一起,来给你帮忙了。”

“帮忙?”白玉堂怀疑地看了一眼白锦堂,不会是添乱吧?

还好,后面那句只是腹诽而没说出来,否则不用怀疑,白警官肯定会挨揍的。

“展昭,这就是你说的分局,你就是想在这里当警察是吗?”那边,展家兄弟正在亲亲热热地说话,展辉好奇地打量着分局的办公室,一脸严肃地跟展昭打听这里的情况。

“咳咳,”眼看着会是开不下去了,包拯无奈的咳嗽了两声,笑道,“大家先回去继续工作,我跟白秘书长研究一下通缉令的事情,闲散会啦!”

随着一声散会,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但是,几乎每个人走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白锦堂警惕地盯着这些看上去都长得不错的姑娘小伙儿,怎么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小辉看呢?

哼!看,看也没用!我知道小辉好看,好看也只能留给我一个人看!你们想都别想!

同样对哥哥大人了如指掌的白玉堂自然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于是,白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不再看自家的白痴大哥。

白锦堂,我们死去父母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们再次驾到~~

第143章 噩梦再临(19)

展昭并不知道白大哥到底有多少能量可以影响到军方的决策,但是从包大哥的表情和举动中他可以看得出,白大哥的出现对现在正在进行的侦破工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展昭不知道包大哥跟白大哥是怎么谈的,他只知道,最后包大哥脸上的表情是非常满意的。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相对简单了。只要展昭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些恐怖分子包括他们的首脑都还留在d城没有走。只要事情真的是这样,有了军方和特警队的全力搜捕,抓住那些混蛋应该是很快就可以成功的事。

展昭感到了一种兴奋,跟以往的每一件案子都不同,这次的案子不仅仅涉及到惩恶扬善,更关系到一个在他心中分量日益加重的人。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发现在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

展昭的心底一沉,他想到了,白玉堂刚刚失去一个亲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一定非常沉重吧。这样想着,展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展昭,我听公孙科长说你这几天都住在重案组办公室?”

展昭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自家大哥,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这怎么行呢?”展辉不悦地皱了皱眉,“就算破案再紧张也不能不好好休息。正好今天我来了,你带我回你的宿舍吧,在家里好好睡一觉,破案的事情明天再说。”

“这,这不好吧,明明大家都在紧张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休息——”

“没事,展昭你回去吧。”不知道何时,心情大好的包拯也回到了办公室,他笑嘻嘻地对展昭说道,“你和小白都回去休息休息,接下来你们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了,交给我和你大哥就好了!”

“别别,我不是警察,这种抓贼的事儿别交给我。”听见了包拯的提议,白锦堂叫道,“小白和展昭我领走,我的人今晚就到,全部交给包子你指挥,你让他们做啥他们会全力配合,只要你别打扰我和小辉就行!”

说着,白锦堂突然拉起展辉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展昭微微一愣,急忙飞快地向着大哥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小白,你大哥这是来给我们送人的?”公孙策有些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忍不住问道。

白玉堂一翻白眼,冷冰冰的脸上满是吐槽的表情,“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除了跟他有点血缘关系以外,从长相到内涵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我怎么知道那个怪胎在想什么。”

“喂,小白,跟在你哥身边的那个帅哥是展昭的哥哥吧?上一次在s市他病着,我也没有注意观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精神,简直比科长还要帅嘛。”八卦之王赵虎贱兮兮地凑到白玉堂身边,笑眯眯地问道,“他跟你哥是啥关系,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呀?”

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阴森森地答道,“你要是想要没病没灾地好好活着,最好少关心这个问题。辉哥以前是特种兵,现在又——”

说到这里,白玉堂特意停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阴森的凌厉,吓了赵虎一大跳。

“哼哼,总之,辉哥很不好惹,你们最好离他远一点。要是你们不听我的,以后被他宰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白玉堂又狠狠盯了赵虎一眼,冷冷地道,“走了。”

扔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事,白玉堂郁闷地追了出去。他简单分析了一下那三个人可能去哪里,紧接着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别墅而去。

白玉堂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只坐着展昭一个人。展昭正坐在座位上,紧盯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白玉堂慢慢走过去,却意外地发现,电脑屏幕上竟然还是那三张照片。

云秋泽,卢添峰,赵州。

“有什么可看的?”

白玉堂冷不防的一句话吓了展昭一跳,他立刻转过身,对白玉堂勾了勾嘴角,“你回来了?”

“嗯。”白玉堂哼了一声,眼神依然盯在展昭的电脑上,“你还没回答我,这几张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展昭微微一怔,也缓缓转回身,重新盯住了那张已经盯了很久的照片。

“我在看他。”展昭指了一下正中间的那一张。

白玉堂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云秋泽?”

展昭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什么?”白玉堂一愣,“这不可能。”

展昭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的确不可能,我不可能见过云秋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的眼神,也许是他的体态,不知道他身上的哪一点让我觉得很熟悉。按理说,他长得这么高大,五官也很有特点,如果我真的见过他的话,一定不会忘记的。真奇怪。”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毛。或许展昭只是随便说说,但是自从认识展昭以来,白玉堂曾经多次看到展昭利用他敏锐的直觉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他这种对犯罪和破案的天生直觉,准确地令人害怕。

如果这一次,他所说的对云秋泽面熟也是真的呢?白玉堂想到了他和展昭曾经对这个案子做出的推断,他觉得云秋泽没死,展昭也推断出,那个copycat也认为云秋泽没死。

既然黑白两道的人都认为那个人还活着,这就意味着,他真的还活着。如果云秋泽还活着,他会去哪里呢?白玉堂突然想起苏虹的话,她说,特警队的领导曾经发现,曾经有一个酷似云秋泽的人来了d城。难道,这个发现是真的吗?

白玉堂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想法没错。云秋泽要是活着,肯定会来找他,如果他来到了d城,就一定会发现自己跟展昭的关系。他会不会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找展昭呢?

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

“嗯?”展昭微微一怔,看了看被白玉堂紧紧抓住的右手,愣愣地问道,“玉堂,你怎么了?”

白玉堂摇头,突然紧紧抱住了展昭,“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心慌。”

“心慌?”展昭被白玉堂紧抱在怀里,浑身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身体,却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复杂的感情。似乎有些甜蜜,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忧。

心慌什么呢?

白玉堂的唇轻轻吻上展昭的耳后,引起展昭一阵轻轻的颤抖。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展昭忍不住躲避白玉堂作乱的嘴唇,却因为对方紧紧的拥抱而无法逃脱。

此时,白玉堂低哑的声音在展昭的耳边响起。

“展昭,你要答应我。在我抓住云秋泽以前,要跟我寸步不离。我不能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会心慌。”

这难道就是他心慌的原因吗?展昭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宁愿就这样沉溺在白玉堂的怀抱里,宁愿不再起来。

“答应我。”白玉堂依然在不依不饶地要求着展昭的回应。

展昭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就在他想要开口回应白玉堂的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温馨和宁静。

“小辉,我弟弟回来了,他跟展昭在一起呢,你不是要找他们吗?”

白锦堂的声音成功地分开了两个小的,而且,是瞬间分开!白玉堂脸黑得好像锅底,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哥,那眼神就好像要扑上去吃人。展昭脸红得好像番茄,他也无语地看了白锦堂一眼,心说白大哥你这个恶趣味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白锦堂丝毫不介意这两个小家伙控诉的目光,他微笑着侧身让开,迎接刚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展辉。展辉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一场怎样的好戏,他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还有点尴尬。也许是出于直觉,展辉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他快步下楼,直接来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身边。在两个人的身上打量了几眼,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问任何问题。他转向自家弟弟,微笑着问道,“展昭,你饿了吧,哥哥做饭给你吃?”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吓坏了白锦堂。别人不知道展辉的手艺,他可是知道。虽然算不上难吃,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仅能入口这样的评价。虽然因为心里喜欢展辉,对方做什么黑暗料理他也能咽得下去。但是架不住两个人住在一起一住就是半年,隔三差五来一顿准黑暗料理,这实在是太难为从小锦衣玉食的白锦堂先生了。

于是,在展昭一口答应之前,白锦堂果断打断了兄弟两个的感情交流。他先是给白玉堂递了个眼色,然后一把搂过展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小辉,我们远来是客,又是他们的哥哥,怎么能让你做饭给他们吃。要反过来让他们伺候我们才像话嘛。就这样决定了,小白,你跟小展一起做一顿晚饭。给你们一个小时,我跟展辉先上楼休息了哈。”

说着,他就半拉半拽地将展辉拖上了楼,一边拖还一边用不高不矮的声音嘀咕道,“哎呀,果然年龄不饶人啊,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浑身酸痛。小辉,你痛不痛,队长给你按摩好不好?”

你这个色魔,谁要你按摩,放开我哥哥!展昭咬牙切齿地瞪着白锦堂的背影,狠狠地在心中吐槽。果然白玉堂说的没错,白大哥就是个人渣,不折不扣的人渣!

吐槽归吐槽,展昭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刚才白大哥打岔成功,万一让大哥亲眼撞见他跟白玉堂抱在一起的画面,那后果就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回头看向白玉堂。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无奈。相视一笑,两个人同时起身,认命地走向了厨房。

白家别墅里,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展昭和白玉堂的合作之下,很快就会出锅。

分局大楼里,也许是因为破案形势稍有乐观,除了值班的警员以外,大部分人都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夜晚,漆黑的夜色下,蛰伏在角落里的噩梦也在渐渐酝酿。作为噩梦的制造者,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在他的心中,慢慢升起一抹隐隐的不安。他的心绪不宁,了无睡意。他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游移,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张伴随他两年的照片上。平日里阴郁肃杀的目光竟然显得过分温柔,投注到那张年轻稚气的脸上。

如果他的手下在此时闯进房间,看到他竟然对着那张照片面露微笑,一定会感到古怪诡异。然而,他们或许也会理解。毕竟,即使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从小培养洗脑的恐怖分子,但是人毕竟是人,在他们的心底,总会有那么一丝柔软的地方。

比如现在的他,用坚硬的手指抚摸着那张照片,他的心此时就仿佛一块豆腐一样柔软。

如果展昭可以看到那张照片的话,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吃惊的。那张照片上的并非别人,正是整个下午他一直在看的那三张照片中的一个人。

显然,这个人并不知道展昭跟他一样也在关注着照片中的那个人。但是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他此行来到d城的最终目标。

两年以来的一步步筹谋,都是为了这次行动,小峰,我就快成功了!

想到这里,他嘴边的笑容略有加深。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的笑容瞬间消失,门旋即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的瘦子走了进来。

“大哥。”瘦子的视线低垂,并不敢直视他。

他微微挑了挑眉毛,挥挥手示意瘦子说下去。

瘦子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他的态度,立刻继续说道,“从今天晚上开始,外面的风声突然紧了。有很多警察封锁各个路口,甚至还有军队的人。老板的意思是我们最好先撤走。”

撤走两个字让他非常不悦,他一皱眉,瘦子立刻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有这些吗?”

“哦,不。还有一件事。”瘦子立刻用略带兴奋的声音回答大哥的问题。他知道,如果刚才那个消息会让大哥感到不开心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一个,一定是他爱听的。

“大哥,道上终于有消息了,云秋泽出现了。”

他的身体随着这句话猛然收紧,一直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烦躁的神情也立刻变得紧张和兴奋起来。他猛然抬起头,紧盯住瘦子的丑脸,用阴冷的声音追问道,“他在哪里?!”

如果展昭站在这里,他一定会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个人的脸,跟照片上的卢天峰一模一样,虽然,他们的表情截然不同。跟这个人相比,卢天峰或许只是一个带着稚嫩气息的孩子,而眼前的这张脸上,却写满了暴戾和疯狂。

“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冷。

瘦子浑身一抖,急忙赶在大哥发火之前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已经有了他的消息。”

“什么意思?”男人显然已经十分不耐烦。

瘦子沉声道,“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了云秋泽传来的消息。”

瘦子的话让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笑声尖锐刺耳,比哭还要难听几分。一边笑,那人一边阴阴地说道,“云秋泽,不愧是云秋泽,竟然敢主动找上我!看来我们做了这么漂亮的行动,让他也藏不住了,是吧?!”

“大哥说的对,云秋泽传来消息,说明天希望能跟你见面。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

“他说,他想要跟你玩一个游戏。”

“游戏?”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的,他说,这个游戏有一个赌注,那就是下一场爆炸案。而摆在赌桌上的筹码就是你和他的性命。当然,也包括那些臭警察的性命。”

“警察?”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名词,因此,他又笑了,“他还没忘了自己当警察的那段风光日子,或许,也没有忘了那个把他当兄弟的蠢警察吧。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白玉堂。”

“对!是叫白玉堂!”

“好,他既然喜欢赌,老子奉陪到底!明天就明天,我会让他跟那个白玉堂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3╰)╮

第144章 噩梦再临(20)

因为心里惦记着案子,展昭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跟他差不多的是隔壁的白玉堂,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也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两个人一前一后爬起来,不约而同地晃悠到楼下,然后在厨房相遇了。

白玉堂的头发乱得好像鸡窝,展昭的袜子只穿了一只,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一愣,然后都忍不住笑了。

“看你这熊猫眼,昨晚不会是一夜没睡吧?”展昭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担心。最近事情这么多,可以预料,白玉堂的失眠症一定会复发。

白玉堂无奈地撇了撇嘴巴,叹了口气,“没辙,我已经恢复老样子了。”

展昭心底一沉,脸上难免挂上了担忧的神情。白玉堂将展昭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轻轻弯了弯嘴角,笑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老样子,起码我现在只是失眠,并不像之前那样总做恶梦了。”

“是吗?”展昭一怔,“你的意思是,你完全睡不着,连梦都没了,是吧?”

“当然不是,你这个傻瓜。”白玉堂走过来,忍不住捏了捏展昭的脸颊,笑道,“现在的我跟三年前的我不一样了,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我不会在做噩梦了。你不知道吗?”

诶?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是在告白呢?白玉堂是在跟自己说情话吗?还是说他说的是真的?展昭有些疑惑,又有些开心,当然,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不过最多的却是另一种感觉。他打量着白玉堂的鸡窝头,黑眼圈和俊脸上深情款款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是非常想笑啊!

“小白?小展?”

就在展昭想要爆笑之前,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不住的脑补,也成功挽救了他因为肆意发笑而被白玉堂灭口的危险。

展昭忍着笑抬起头,对来人挥了挥手,“白大哥!”

“嗯。”白锦堂上下打量了两个小孩几眼,受不了地抚了抚额头,“就算你们想要做早餐来孝敬我们两个哥哥,也不至于连仪容都顾不上了吧?小白,回去梳头,再洗个脸。小展,你,你先回去把衣服穿好吧。”

展昭一怔,顺着白锦堂的眼神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两只脚,一只脚上穿着白色的棉袜,另一只脚丫子光溜溜地踩在猫耳拖鞋上。展昭脸一红,急忙迈步往楼上跑去。

目送着展昭的背影,白玉堂却没有动。他无语地瞪着自家大哥,冷冷地说道,“白锦堂,你很闲是吗?生怕我过一会儿的好日子,一大清早就来折磨人。”

白锦堂似笑非笑地瞥了白玉堂一眼,气定神闲地拉过餐椅坐下,然后用悠然的语调对白玉堂说道,“既然你不想回去洗漱,那就等展昭来做早餐好了。反正他昨晚那条红鲤烧得非常不错,我看已经超越你的水准了。”

白锦堂的话让白玉堂咬牙切齿,心说展昭手艺好那也是做给我吃,请问关你何事?

白玉堂悲愤的目光让白锦堂感到十分好笑,但是对自己这个弟弟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的。知道他昨晚肯定一夜没睡,白大哥难得发了一次善心。他笑眯眯地对白玉堂说道,“小白,你听话去洗漱,吃过早饭以后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白玉堂一皱眉,“什么好消息?”

白锦堂得意地眯起眼睛,“当然是关于那些恐怖分子的消息。”

“什么?”这是吃惊的白玉堂。

“白大哥你说什么?!”这是刚刚打扮好自己的展昭。

“呵呵,到齐了啊。”白锦堂微笑着瞥了展昭一眼,“小展,去给大哥做早餐,你做的好,大哥就把好消息告诉你。”

“白大哥!你快告诉我,快点快点快点!!!”展昭好像根本没听到白大哥刚才的要求,直接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白锦堂的双臂,瞬间化身咆哮马把自己的要求用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

认识展昭这么久以来,白锦堂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炸毛的展小猫!他一边躲着展昭的咆哮,一边苦兮兮地瞪着自己的弟弟,那个意思是这小子怎么了,是疯了吗?

白玉堂哪顾得上理会自家大哥的求救,他光顾着捂着肚子笑了。

而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展昭,队长,你们在干什么?”

“小,小辉,快来帮我拉开你弟弟~~~”白锦堂终于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亲切一点的人,急忙眼泪汪汪地看了过去。

展辉惊讶地看了一眼厨房里混乱的战况,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就走了过来。一手一只,双臂用力,一下子就把两个大男人顺利分开了。

“555555小辉,你弟弟好可怕!!”白锦堂十分没有形象地扑到展辉的怀里,看的白玉堂几乎要吐出来。

展昭咬牙切齿地瞪着白锦堂,看样子如果没有展辉拦着,他肯定会立刻再次扑过去一样。展辉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边却只能拍着窝在他怀里装哭的白锦堂。

“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展昭,你为什么要跟队长打架呀?”

“谁,谁跟他打架了?”展昭不服气地瞪了无良的白大哥一眼,恨恨地道,“白大哥,你最好立刻告诉我那些恐怖分子的消息!人命关天你懂不懂?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干耗!!”

没错!展昭说的对!白玉堂双拳紧握,在心中呐喊!

“恐怖分子?”展辉疑惑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捻起两根手指,将怀中的大男人拎了出来。

“小辉——”失去了小辉舒适的怀抱,白锦堂感到很不爽,他委屈地看着展辉,继续做着厚颜无耻的卖萌行为。

噼里啪啦,展昭和白玉堂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队长,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消息,是关于那些坏蛋的吗?”展辉皱着英挺的眉,成熟男人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和不满,“你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展昭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从小就不会撒谎。”

那个言外之意,你不承认的话,就是你撒谎,撒谎的都不是好人,队长你不要让我失望。

白锦堂可怜兮兮的盯着展辉,心中却忍不住赞道,小辉就是这么正直,就连现在生病了都没有改变本性。这样的小辉才是最可爱的呀。

白玉堂跟展昭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白锦堂现在在想什么,他们是幸运的,不然他们肯定会在吃早饭之前先呕吐一次的。

因为这个房间里最像“正常人”的展辉出现,这个问题顺利解决了。展昭和白玉堂终于从白锦堂的口中得知了那个重要的消息。

其实,就在今天早上展昭起床后不久,白锦堂接到了军方和分局的两个电话,电话的重点是为了汇报昨晚的工作成果。在一系列纷杂的信息之中,有一条消息吸引了白锦堂敏感的注意力。

d城警方提供了可能跟这些恐怖分子产生交集的地点以及相关人员。一个晚上的时间,特警和兵哥们分工合作,乔装改扮出现在那些敏感的地点,侦查他们可以得到的任何消息。在这些人中,老周(本章开头飞机上的两个兵哥之一)充分发挥了他特种兵出身的侦查能力,获得了最有价值的收获。

他打探到最近一段时间曾经有人花钱在道上购买消息,他们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就是云秋泽。会打听云秋泽下落的,除了警方以外还会有谁呢?

“一定是我们要追捕的那个嫌疑人。”展昭肯定地说,“或许就是赵州。”

“老周把赵州的照片给提供消息的那个人看了,但是对方说并不是他,当然,也不是卢天峰或者其他警方掌握了相貌的恐怖分子。”

“打听这种事显然不需要头目亲自出马。”白玉堂皱了皱眉,说道,“但是幕后主使一定跟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可是,他们要找云秋泽,到底是为什么呢?”白锦堂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玉堂:“在重案组的时候我们曾经分析过,这次的嫌疑人跟云秋泽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我们才推断这个人很可能是赵州。”

“关系不好——”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几个人分析案情的展辉突然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展辉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好奇。”

“没关系,小辉你那么聪明,想到什么当然可以打断我们。说吧说吧,我们已经没有想法了,你加入的话也许是一条新的思路呢!”

白锦堂狗腿的态度令人不齿,但是展昭和白玉堂都承认他说的没错,听听展辉的意见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他们的思路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展辉受到了鼓舞,沉吟片刻,便痛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只是听你们说的觉得有些奇怪。当年我当兵的时候也接触过很多恐怖分子。恐怖组织留给我的印象是一作风严密,等级森严。这样的纪律性跟军队有一些相似之处。

而你们刚才说,这个组织在寻找云秋泽的下落。而你们紧接着又说,这个头目很可能与云秋泽有私人恩怨。那么,他现在寻找云秋泽的行为只是因为那些私人恩怨吗?我总觉得这说服力不强。”

展辉说完了,之后他微笑着耸了耸肩,“我只想到了这些,没别的了。”

“小辉,说的很不错!”一号狗腿白锦堂当然立刻大声鼓励。

这一次,展昭却没有投一个白眼过去,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大哥说的有道理。”

“是吗?”白玉堂追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想想看,这个组织来到d城,从第一起案子以来,一桩桩案件不断升级。可是他们的动机呢?我们已经分析过,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动机就是要找到云秋泽。但是,他们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手段?

他们好像是在逼迫,逼迫警方去寻找云秋泽,甚至是逼迫云秋泽本人。我们可以这样想,如果云秋泽还活着,并且也在d城。他看到有人在模仿他过去的手段作案,而且造成了比他当年还要大的影响,他会不会忍不住跳出来找这些人算账?

我不认识云秋泽,不知道他的性格,小白,你觉得我的推断合理吗?”

白玉堂看着展昭认真的眼神,面色凝重地思索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云秋泽是一个作风非常严谨的人,用你的心理学术语来形容,就是患有严重的强迫症。他认定的事,就算是拿任何手段去逼迫都是无用的。我想,如果他不想出来,就算是出现十个八个模仿者,他也不会出来吧。”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目光微微一沉,之后,他点头道,“ 明白了,所以,那些人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手段。我想在那以前,他们也曾经用过别的办法去找云秋泽,但是都失败了。所以,这一次他们想要利用模仿作案来借助警方的力量。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现在却在查他们。”

白玉堂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什么,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头儿!”白玉堂的眉毛一挑,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白玉堂的表情骤然一变,“是!我们立刻就到!”

“什么情况?!”展昭关切地问。

白玉堂挂了电话,立刻站起身,边走边道,“没有人需要做早餐了,刚刚接到线报,有多个不明人员正向山南造船厂方向聚集,其中有几人的体貌特征与伯爵组织成员相似。”

“我们找到他们了?”展昭立刻跳了起来,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可是片刻之后,他又皱了皱眉,“可是他们去造船厂干什么?而且那个造船厂不是已经废弃了吗?难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船厂而是其它目标吗?”

白玉堂脚步一顿,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飘过。展昭似乎也察觉到了白玉堂突然产生的想法,他定定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凝重。

“包大哥有没有说他们的路线是哪一条?”

白玉堂一皱眉,迅速掏出了手机,调出地图,将路线指给展昭看。展昭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那张放大的地图,嘴巴里不断地念念有词道,“医院没有,学校没有,敬老院没有,图书馆没有,是这里!这里有一个幼儿园!”

展昭凝重却急切的声音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白玉堂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怎么办?队长,我们是去船厂还是去这个幼儿园?”展辉紧张地看向白锦堂。

白锦堂挑了挑眉毛,道,“这样吧,我跟小辉带人去幼儿园。玉堂,你跟展昭去跟包黑炭会和,跟他们一起行动。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不,我相信展昭的判断,那些人渣很可能去害小孩去了,我要去幼儿园!”白玉堂瞪着双眼,寸步不让地看着白锦堂。

白锦堂无语地盯了自家小弟一眼,也没跟他废话,直接一拳揍过去!白玉堂早有防备,挡住这一拳之后,身子往后一撤,眯着眼睛盯着白大哥,冷冷地道,“大哥,你了解我的脾气。”

白锦堂狠狠地皱了皱眉,最后只能瞪了展昭一眼,无奈地道,“人交给你了。小辉,我们走!”

“队长,我想跟展昭一起行动。”没想到,小辉给了他第二次打击。

白锦堂忍了又忍,最后只能挤出微笑,对展辉温声道,“小辉,你放心吧,我会把所有人都派给他们的,他们不会有危险。我不是不相信展昭,只是造船厂也很重要,不能没人去啊。”

“可是——”

“大哥。”此时,展昭上前一步,握住了展辉的双手,双眼紧紧盯着展辉,郑重地说道,“大哥,船厂就交给你跟白大哥了!不要忘了你是最优秀的特种兵,答应我一定不能让那些混蛋伤害任何一个无辜者,你要保护他们,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好吗?”

展辉盯着弟弟郑重的目光,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他紧紧回握着展昭的双手,笑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3╰)╮

第145章 噩梦再临(21)

兄弟四人兵分两路。哥哥们带领一队兵哥直奔线报指出的目的地,山南造船厂。而弟弟们则带领另一队兵哥,与警察回合,赶往最令他们揪心的那个目标,天使幼儿园。

有位先生曾经说过: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弱者发怒,拔刀向更弱者。

或许,我们的确生存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或许,以暴制暴的行为会滋长更多的仇恨和痛苦。然而即便身处于洪荒野蛮的时代,对同类中的儿童举起屠刀的行为,都是令人发指的。

这些恐怖分子,或许他们也曾经有过稚嫩的童年,或许在他们扭曲的心灵中也有无数痛苦和纠结。他们绝非幸运之人,但是他们的不幸在他们举起屠刀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他们绝不是强者,即使云秋泽也曾经举刀向更强者,他们也不是弱者,尽管三年后的伯爵频频举刀向更弱者。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魔鬼,尽管气势汹汹,却注定只能存在于阴暗的地下。

展昭和白玉堂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并且永远消失在正常人的视线之外。除恶务尽,这是民众对他们给予的希望,也是他们心中早已下定的决心。

天使幼儿园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幼儿园。这里一共有大中小三个年级,一共有六个班级,一百多个孩子和二十多名老师以及十个后勤人员。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刚好是家长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如果那些恐怖分子选择在这个时间埋设炸弹并且引爆,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展昭紧张极了,赶往幼儿园的路上他一直紧攥着双手。白玉堂留意到了展昭紧张的状态,但是他自己心里也非常乱,根本无暇□□照顾展昭。其实在他们两个的心里都已经认定,那些人一定会去天使幼儿园,这一次就是与那些人渣决战的时候了。

他们组织严密,成员训练有素,有多次恐怖作案的经验并且屡屡成功。他们丧心病狂,恶贯满盈,被恐怖组织反复洗脑,蔑视一切生命。那是一群凶残的对手,面对他们,就意味着危险和死亡。更何况,他们之中有很多爆破高手,其中至少有一人受到了云秋泽的悉心教导,得到了他的真传。

可想而知,展昭和白玉堂此行的凶险程度。

可是,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在紧张地思索着将要到来的行动。他们想到了要如何分析形势,抓获罪犯,保护孩童,却没有想到他们自己的危险。两个人,都没想过。仅仅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暇去想。

工作日的亲子相送时间,幼儿园的门口总是车水马龙,十分热闹。老师们面带和蔼的微笑站在校门口迎接每一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家长们催促着孩子下车。小孩子们又是另一幅样子了。有的孩子会开心地跟小伙伴打招呼,有的孩子会礼貌地给老师行礼,更多的孩子会直接跑进幼儿园里,直奔操场中花花绿绿的玩具和造型各异的游乐设施。

当然,也有一些第一次入园的孩子,扯着父母的衣角嘤嘤哭泣,甚至发展成嚎啕大哭。对他们来说,与父母分开走进幼儿园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那代表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伙伴,陌生对于小孩子来说就意味着危险。面对人生第一次重大的危险和分离,即使最勇敢的孩子也会惊慌失措。

如果不是面对今天这种紧急的时刻,展昭或许会有心情走过去观察这些孩子的举动。因为在他的童年中并没有太多类似的情况发生,这些孩子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有一些新奇可爱的意味在内。可惜,今天并不是展博士的科研时间,他的情绪也完全不在这个点上。

幼儿园的门口一下子停下了一排警车,荷枪实弹的警员与兵哥们飞快地跳下,迅速将幼儿园团团围住。家长和老师惊讶地注视着眼前飞速发生的变化。孩子们看到了警察叔叔围住他们,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他们好奇地擦了擦糊住了眼睛的眼泪和眼屎,眨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些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可怕的叔叔阿姨们。

指挥着一切的自然是包拯,他第一时间来到园长身边,用最小的声音将他叫到一边,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求他配合,将老师和孩子迅速撤离现场。

园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年纪不过四十多岁。令包拯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女人却是个十分冷静的人。显然,在包拯跟她表明身份的时候,这位园长就已经将整个事情的起因猜了个大概。毕竟,最近这段时间恐怖袭击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园长也略有耳闻。

意识到她的幼儿园也有可能被当做袭击的目标,园长紧张地浑身颤抖了几下。但是很快,她就冷静地对包拯点了点头,用发颤的声音果断地说道,“没问题,我让老师们配合你。”

说着,园长转过身走向家长们,“对不起各位家长,因为校园要进行安全检查必须放假一天,请各位家长把孩子们带回家照看一天。老师们跟我进去,把已经入园的小朋友带出来照看。”

家长们并不明白园长所谓的安全检查是什么,但是眼看着兵哥气势汹汹,警察虎视眈眈,也都猜到了这里面事情严重。虽然无缘无故被人通知幼儿园放假,大家多少都有些不满,但是也没人敢在这种气氛下多说什么。

于是,还没下车的孩子们被塞了回去。家长重新发动汽车,孩子们恋恋不舍地透过车窗向警察叔叔们挥手道别。展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此顺利,也稍微松了口气。他注意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对着他咧嘴微笑,也忍不住冲他勾了勾嘴角。这孩子是刚刚被园长领出幼儿园大门的孩子之一,他的家长把他送来以后就去上班了,因此他必须跟其他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起被转移到安全地点。

然而就在展昭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白玉堂的电话响了起来。

白玉堂眉头一皱,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结果是一个陌生的好吗。展昭盯着白玉堂,看着他拿起电话,然后,他清楚地看见,白玉堂的瞳孔之中瞬间浮现出一抹愤怒和紧张的神情。展昭心中大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白玉堂如此紧张呢?!

很快,展昭就知道了答案。

“卧倒!所有人卧倒!”白玉堂大喊了一声,然而混乱的现场中并没有多少人听见他的喊话。

距离他最近的展昭心念电转,在白玉堂喊出第一个卧倒的瞬间,他就条件反射一般飞身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孩子。就在展昭将包括那个小胖子在内的四个孩子保护在身下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几乎震碎了他的耳膜!

几乎是刹那之间,巨大的烧灼味道和浓重的烟雾将所有人的身躯笼罩,展昭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他的身体因为水泥地面的冲击阵阵剧痛。但是他知道,那些疼痛没有一处是因为爆炸造成的损伤。他没有受伤,孩子们也没有,白玉堂——

“白玉堂!”展昭大喊着白玉堂的名字,然而很快,他就在清稀的烟雾背后看到了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白玉堂!

“白玉堂!你怎么了?!”展昭紧张地扑了过去,却发现白玉堂双眼充血,目眦尽裂地盯着手中的手机,一双手在不住地颤抖。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仿佛一张正在咧嘴冷笑的鬼脸,仿佛正在嘲笑着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眉头一皱,将手机一把抢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微微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地沉默了片刻。之后,一阵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一个阴冷的男声得意地说道,“刚才喊白玉堂的就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跟白玉堂是什么关系?”

展昭一皱眉,想要拒绝对方的提问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他干脆地答道,“我叫展昭,是白玉堂的朋友,也是要抓捕你的人!”

“呵呵,口气不小。”男人冷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想要抓我,真是异想天开!”

展昭轻轻吸了一口气,浓重呛人的烟雾让他几乎咳嗽出声。他强忍着不适,让自己的神经冷静下来,对电话那头的男人道,“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的目标是谁。你是冲着云秋泽来d城的,我猜对了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男人再次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冷笑,“展昭是吗?没想到白玉堂这个鲁莽的笨蛋竟然有一个聪明的小朋友。好,这个游戏既然是跟警察玩的,跟你还是跟白玉堂玩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游戏?”展昭皱眉问道。

“很简单,我在幼儿园里埋了两颗炸弹。刚才那一颗只是演习,下面这一颗才是重头戏。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和白玉堂只能带着四个人走进幼儿园寻找这颗炸弹。二十分钟之后,无论你们能不能找到并且拆除它,我都会引爆炸弹。现在计时开始!”

“等等!”在男人要挂电话的时候,展昭急忙大喊道,“你究竟是谁?!”

“十九分三十秒,展昭,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如果不动手去找炸弹的话,我就会立刻引爆它,到时候所有幼儿园周边的建筑物都不会幸免。这次不是演习,真的会死人,他们如果死了,就是你害死的!”

“喂!喂!”

电话被挂断了,展昭猛然抬起头盯住了白玉堂。白玉堂血灌瞳仁,牙齿几乎咬碎,他紧握双拳,发出了一声饱含痛苦和愤怒的大吼!

作者有话要说:╮(╯_╰)╭

第146章 噩梦再临(22)

白玉堂的吼声仿佛是一剂良药,让展昭彻底清醒了过来。二十分钟,对方只给了他们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意味着警方没有足够的时间疏散周边所有建筑物里的居民。而且无论嫌疑人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展昭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冒着生命危险走入幼儿园内部寻找炸弹,而留给他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没有时间多做考虑,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愤怒,却也看到了坚定。

“你我,再加上四个人进去。”展昭盯着白玉堂道。

“阵容跟当年完全一样。”白玉堂微微冷笑,“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展昭心中一沉,他立刻想到了白玉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三年前的那次爆炸案,同样是白玉堂带队,一共炸死了包括丁兆惠在内的五名特警队员。而这一次,新的伯爵同样要求六个人进入现场,而这一次带队的人恰好又是白玉堂。这就是刚才白玉堂所说的,阵容跟当年一样。

他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让当年的悲剧重演吗?展昭心情沉重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白玉堂的嘴角微微一抿,拽了一把展昭的手臂,坚定地道,“走吧,有我在,这一次不会让他得逞!”

说着,白玉堂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幼儿园的大门。展昭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包拯身边,用尽量简短的语言讲自己掌握的情况交代清楚。得知情况的包拯本打算跟着展昭进去,但是展昭及时劝阻了他。毕竟现场除了一颗炸弹要拆除以外,还有那么多老师和孩子要照顾,更有周边建筑里的群众需要疏散,这么多的工作没有人安排调度是完全不可能的。

包拯无奈地留下了,展昭带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一共四个人,加上白玉堂,六个人的队伍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幼儿园。

这家幼儿园并不大,一共只有一个两层建筑,可是就算是两层小楼也有二十多个房间需要查看。炸弹究竟在哪里呢?刨除刚才耽搁的时间,现在他们只剩下十分钟了。十分钟,检查二十多个房间,他们只有六个人,就算分头去做,这个任务也太过紧急。白玉堂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按部就班了。因此,他站在幼儿园的门口凝神思索了几秒钟,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两组人分散,我进左边第三个房间,展昭你去右边第三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炸弹一定在这两个房间中的一个之中。”

“为什么呀?”张龙不解地问道。

“我没空跟你们解释,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会告诉你的。”白玉堂冷冷地瞪了张龙一眼,变率先进入了幼儿园主楼。

张龙被白玉堂一瞪,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展昭安抚地对他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对白玉堂三年前的经历了如指掌,展昭完全明白白玉堂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这个伯爵是想利用白玉堂三年前的经历再次打击他。所以,他很可能将炸弹埋在与三年前的爆炸案相似的地方。白玉堂在情急之下只能赌一把对方的心理,而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展昭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加合理的判断,在这一点上他是相信白玉堂的。

两组人分头行动,很快进入了两个目标房间。展昭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了两分钟但是一无所获,但是与此同时,白玉堂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展昭皱着眉思索片刻,决定停下寻找,果断回到白玉堂的房间。

透过大门,展昭观察到房间里的王朝马汉和白玉堂都屏息凝神地蹲踞在一张桌子旁边,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桌子的底部。展昭心底一惊,果然,白玉堂找到了炸弹!

展昭示意张龙赵虎不要出声,他们放轻动作,慢慢来到三个人的身后。展昭轻声道,“找到了?”

白玉堂没有回头,他轻轻嗯了一声,对展昭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行了。”

展昭心里一沉,刚想要说什么,却心念一转,对另外四个人说道,“听到了吗,你们先出去。”

“不行,头儿让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能扔下你们先走呢?”张龙忍不住叫道。

“就是!我们必须留下!”王朝也语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展昭心里急得冒火,又紧张的不行,却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他们。但是还没等他开口,白玉堂冷冷地说道,“还有不到三分钟了,我需要时间思考怎么拆除这个炸弹,你们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只会打扰我的思绪。如果你们想活下去,最好从这里出去,给我留下足够的空间。至于你们出去以后是一走了之还是留下来等着跟我同归于尽,随你们的便!”

四大门柱面面相觑,白玉堂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又这么明白,他们反倒没办法回答了。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一抹认同的目光,白玉堂说的的确没错。

展昭无奈地笑笑,安抚地拍了拍表情最为委屈的张龙。张龙差一点感动地热泪盈眶,他也不顾的被白玉堂看到会挨揍了,趁着白玉堂专心观察那个炸弹没空理他,他直接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展昭一下。

展昭微微一怔的空挡,张龙已经放开了他。很快,四个人都出去了,展昭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以他对这四个人的了解,他知道他们都不会离开这幢建筑。他们已经决定跟自己和白玉堂共同进退,而此刻白玉堂手中掌握着的就是他们六个人共同的命运。是生是死,三分钟之后一切便有分晓。

“都出去了?”白玉堂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问道。

展昭嗯了一声,凑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走?”白玉堂再次冷冷地问道。

“废话。”展昭不爽地撇了撇嘴,根本没搭理白玉堂。

白玉堂的嘴角微微一勾,轻轻笑道,“是想跟我同生共死?”

也许是这种轻松的调侃让展昭紧绷的神经略有放松,他斜着眼睛瞟了白玉堂一眼,竟然不冷不热地还以颜色,“所以你不会让我们真的同归于尽的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白玉堂脸上的笑容略有收敛。他皱起眉端详了一眼桌子下方的炸弹,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做的,只是赌命。”

“那就赌喽。”

白玉堂微微一怔,他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展昭年轻白净的面孔。两个人四目相对,几秒钟之内,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之后,白玉堂深深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能这样做了。”

白玉堂明白,展昭已经用自己的态度明确地告诉他,他已经把命交到了白玉堂的手上。这份赌注实在是太过重大,白玉堂轻轻皱了皱眉,冷汗顺着额角不住地往下淌,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这一切就好像是三年前那一幕的重演,而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如果失败了,死去的一定不仅仅是追随白玉堂进来的五个人,白玉堂一定也会陪着他们一起死去。

这样,也不错。

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再次深深看了展昭一眼,然后猛然一个纵身,钻入了桌子下方。

白玉堂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上方悬挂着致命的炸弹。一个错综复杂的引爆装置摆放在他的面前,里面的线路复杂,但是每一条线的走向白玉堂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伯爵最拿手的一套电子线路,三年前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过,而这一次却被新的伯爵拿出来使用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学校拿起爆炸案中,另一次就是现在。白玉堂并不知道这个伯爵使用这个线路对付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白玉堂知道,他要面对的伯爵跟云秋泽不和,他们是敌非友。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赌一把,认为这个人并不清楚自己也对这个线路了如指掌。云秋泽并非只有他一个徒弟,白玉堂也曾经是他的徒弟之一。

如果对方不知道,白玉堂就可以按照当初云秋泽的传授去解开炸弹的线路。但是如果对方知道,那么,他就会彻底输掉所有人的性命。

赌,还是不赌?主动权已经不在白玉堂的手中。他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心,一双手稳稳地抬起了手中的剪线钳,对准了红蓝导线中的一条,轻轻地说道,“展昭,我要剪了。”

展昭紧握住双拳,却只轻轻答道,“剪吧。”

白玉堂微微抽了抽嘴角,用力一剪!展昭紧闭双眼,心脏几乎停跳!

一阵死亡一般的沉默过后,两个人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展昭呆呆地睁开眼睛,“没事了?”

白玉堂浑身虚脱地躺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力气再回答展昭的话。而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白玉堂接通电话,对包拯通报了里面的情况。这座幼儿园暂时安全了,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抓住那个耍的他们团团转的混蛋!

就在白玉堂接电话的时候,展昭的手机上也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看到它,让展昭猛然皱起了眉头。

展昭接通了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对他吼道,“你们怎么会成功的?!这不可能!”

白玉堂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大吼,他心中一动,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心领神会,立刻答道,“伯爵,我们已经赢了,你失败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失败!你等着,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就跟那个白玉堂一样!”

“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后悔?我看后悔的是你吧?伯爵,你还是听我的立刻投案自首,否则等待着你的只能是法律的严惩!”

展昭忍着愤怒继续跟对方虚与委蛇,在他讲电话的过成功,他看到白玉堂联系了公孙策,相信有了公孙策的技术支持,最多再拖延几秒钟,那个混蛋的位置就会被锁定!

“哼哼!你等着瞧好了,我会让你失去你最亲的人,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展昭,你等着,你和白玉堂都不会有好下场!该死的云秋泽,我很快就会抓住他!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秋泽?”展昭一怔,“伯爵,你跟云秋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听上去你好像非常恨他。”

电话那头陷入了片刻沉默,之后,一阵压抑沉重的呼吸过后,电话被挂断了。

“他挂了电话,找到位置了吗?!”

白玉堂向着电话那头的公孙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公孙策兴奋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锁定了!他的位置在移动,显示地点就在――”

“在哪里?”展昭紧张地问道。

“奇怪,好像是在那个废弃的造船厂附近。”

造船厂?!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展昭立刻好像被一颗子弹打中了胸膛。他瞬间回想起刚才伯爵的话,他要让自己和白玉堂都生不如死,都是去至亲。而现在他们的至亲岂非都在造船厂?!

“大哥!大哥!”展昭疯了一样地拨打展辉和白锦堂的电话,可是,那边竟然一直无人接听。

“展昭,展昭你怎么了?!”白玉堂看到展昭手指颤抖的样子,急忙拉住了他,逼着他抬头看着自己。

“伯爵,伯爵去了造船厂!白玉堂,造船厂一定还有炸弹!我哥,我哥和你哥,他们,他们危险啊!”

白玉堂听到展昭的大喊,也几乎吓掉了半条命。他立刻拨了白锦堂的电话,可是那边除了一连串的忙音之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大哥不接电话!”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找他们啊!”

展昭再也不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小博士,一想到展辉可能会出危险,他的理智已经完全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o(>_<)o ~~

第147章 噩梦再临(23)

幼儿园与造船厂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分钟的车程,然而这样一段短短的距离,此时却不亚于万水千山。展昭心急如焚,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拨打展辉的电话,可是或许因为那边是一片废弃的船厂,信号塔年久失修,手机信号总是无法接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烦躁地将手机摔到一边,白玉堂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也忍不住一阵阵焦急。

虽然事情紧急,但是比起展昭,白玉堂还能保留那么一丁点的理智。在开车的同时,理智尚存的白玉堂开始慢慢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一开始得到消息有恐怖分子赶赴造船厂,到展昭分析出他们的真正目标可能是幼儿园,再到接到伯爵的电话,拆除炸弹。最后,又再次接到伯爵的电话,威胁他们要在造船厂对展白两位大哥不利。

着整个事件一环套一环,但是其中似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尤其古怪的就是刚才伯爵的最后一个电话,从电话里对方的表现看来,他似乎很不相信刚才的炸弹会被拆除。警方成功拆除炸弹的事情一定让他感到很被动,那么,对大哥和辉哥不利这件事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因为恼羞成怒而临时起意呢?

刚才公孙大哥定位到伯爵所处的位置离造船厂很近,那么是因为一开始他就打算赶到造船厂去吗?大哥跟辉哥去造船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追捕恐怖分子的准备,他们应该可以料到那里危机重重,不会轻易着了对方的道吧。

“展昭!”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一把展昭的肩膀。

展昭正像一只被揪住尾巴的猫一样团团乱转,被白玉堂这么一拍立刻就炸了毛。他挑眉瞪着白玉堂,眼睛水汪汪的盛满了委屈和焦虑。

白玉堂心疼地一皱眉,急忙安抚道,“你冷静点,你要相信,他们两个再差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出事,毕竟都是当初的特种兵,怎么说也比我们强吧?”

展昭微微一怔,白玉堂的话虽然让他略略安心,可是仍然无法安心。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却仍然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没有伯爵打来的那个电话,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幼儿园主楼里有炸弹。伯爵这一次输给我们,肯定不会再打电话去提醒大哥他们,白玉堂,我,我很担心。”

“没事,我们很快就到了。”现在这种时候,白玉堂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安慰展昭,他只能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二十分钟的车程因为白玉堂的超速行驶而缩短了很多,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山南造船厂。下车之后,展昭只看到一片荒凉的厂房,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片狼藉,仿佛经过了激烈的打斗。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展昭心中一紧,急忙飞速跑了过去。

“展昭,小心!”白玉堂一把拉住了展昭,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玉堂,你放开我!”展昭对着白玉堂大吼。

“展昭!你仔细看看,那些都是尸体!而且看打扮他们并不是警察,是恐怖分子!”白玉堂也不客气,直接吼了回去。

此时展昭才来得及定睛细看,果然,地上横七竖八的是几具中了枪伤的尸体。展昭飞快地跑了过去,仔细查看一番,那些人果然都是恐怖分子,其中还有几个人的照片曾经在展昭的资料夹里出现过。

稍稍松了一口气,展昭慢慢站起身,皱着眉看了一眼白玉堂。

“可是大哥他们去了哪里呢?”

展昭的疑问也同样是白玉堂心中的疑问,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显然是刚才大哥他们交战的结果。可是作为一个特种兵,大哥不会连战场都不打扫就离开这里。他这样匆忙离开一定有理由,或许是因为他还需要去追捕其他的匪徒,所以离开了这里?

想到这里,白玉堂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废旧船厂,对展昭道,“他们可能已经走了,或者――”

白玉堂话音未落,两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是周大哥!”展昭兴奋极了,他认出那两个人正是当初护送他们去海岛的兵哥,他们是白锦堂的贴身卫兵之一,他们一定只是白锦堂和大哥的下落!

“周大哥!我哥和白大哥到底去哪里了?还有其他人呢?!”

姓周的兵哥一张口就是粗声粗气,他笑呵呵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对白玉堂道,“白警官,老大让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打扫战场等你们来,他带着其他人去追剩下的恐怖分子了,展辉也跟他在一起呢!你们放心吧,他们没事!”

“追捕?他们追去了哪里?”展昭紧张地问道。

“就是那个厂房里啊!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恐怖分子也有意思,为什么不往外面跑,偏偏要跑进去呢?”

“糟了!”展昭双手一挥,顾不得再多做解释,就好像飞一样地冲向了远处黑漆漆的废弃厂房。

“展昭,等等我!”白玉堂当然不能放心展昭一个人去涉险,也追了上去。

“喂!白兄弟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呀?”老周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显得颇为无奈。

“拜托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包拯和公孙策,告诉他们不要让任何人走进厂房,里面可能有炸弹!”

白玉堂没有回头,他只是高声喊出了自己的警告,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了展昭。

“他刚才说什么?”老周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

“周哥,如果老大的弟弟让炸弹给炸死了,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也宰了。要不,我们还是逃跑吧!”

“你傻啊!”老周烦躁地拍了那傻小子一巴掌,“臭小子!老大也在里面呢!要死他们两兄弟谁也跑不了!老大都要没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不用老大,我直接就宰了你!”

“老大,老大会死――”小伙伴眨了眨眼睛,喃喃地道,“老大怎么会死呢?”

老周拧眉,目光担忧地看向厂房,“不要胡说,老大绝不会死!”

白锦堂的确没有死。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全神贯注地拆炸弹的时候,白锦堂和展辉也带人来到了造船厂。他们刚刚踏进造船厂大门的时候,这里寂静得仿佛一座死城。作为训练有素的军人,白锦堂对危险有着特殊的嗅觉。这样极度的安静,有时候意味着风平浪静,但是更多时候,它却意味着隐藏在暗处的危险。而以白锦堂多年的经验判断,后一种的可能性远远超出前一种。

果然,就在他们踏入院子,尚未摆好御敌阵型的时候,枪声响了。造船厂是一个早有埋伏的战场,白锦堂的人与伯爵的恐怖分子当面撞上,遭遇战的场面瞬间形成!白锦堂没时间犹豫,他当机立断,下令开火反击。双方交手一旦开始,实力上的差距便很快显现了出来。白锦堂手下带领的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个个装备精良,身手超群,再加上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带队指挥,很快就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在白锦堂还不是白秘书长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作风勇猛的将军。每次杀敌他都是身先士卒,大风大浪闯过多年,这几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就算再凶残,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敌人就意识到了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这些人跟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同,他们好像饿狼一样,会反击,甚至会主动出击。被他们咬上一口,也是要疼的!恐怖分子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会疼,也会死,也会害怕!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了扭曲的信仰而赴死的决心就会动摇。在看到同伴纷纷倒地身亡的时候,剩下的人自然且战且退,最后逃进了一座巨大厂房之中。

俗话说穷寇莫追,白锦堂本来也怀疑楼里面有诈,没打算直接追进去。但是还没等他下令停下来,他的身边突然窜出一抹伶俐的身影,好像幽灵一样飞快地钻入了厂房之中。

那是展辉!那个温柔的展辉,那个对俗世从不挂心,单纯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展辉。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实战唤醒了沉睡在他心底多年的记忆,他竟然竟然一改往日温良心善的个性,杀气腾腾地率先追了进去。白锦堂大呼不好,急忙带着人紧随而入。

展辉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因为跟进及时,所以他亲眼看见了那拨人逃进厂房以后就消失在前方的一个拐角。展辉急忙追了过去!拐角背后是一扇门,门虚掩着,门后晃动的身影显示着那些人正在逃离。展辉一阵心急,抬手就要推门。

“慢着!”白锦堂突然大吼一声,长臂一伸,将展辉整个人揽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队长?!”展辉一惊,诧异地回头,双眼紧盯着白锦堂。

白锦堂面色坦然,他拧眉盯着展辉身前的那扇门,轻轻将展辉的手臂拦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推开了一个细小的门缝。

轻微的震动让门扉发出了一阵轻颤,白锦堂慢慢蹲□子,微微一挑眉,向身后的展辉招了招手。

“小辉,过来看看。”白锦堂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诮的笑。

展辉好奇地蹲□子,眯着眼睛看向门缝的地方。

“这是――”展辉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门缝处有一根好像头发丝一样细小的金属线,在微弱的室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冷光。

“以前教过你的,都忘了?”白锦堂微微勾起嘴角,对展辉轻笑。

展辉微微一怔,随即也勾起一个温暖的微笑,曾经的时光总是令人美好的,因为那时候展辉的心头还没有任何阴霾。那些记忆中,有他的战友,兄弟,还有他敬爱的队长。

“没忘,这种金属线的背后可以连接一条炸弹引线。”

“嗯。”白锦堂笑眯眯地拍了拍展辉的手臂,对他眨了眨眼睛,“我的小辉就是聪明。”

说罢,白锦堂收敛了笑容,用轻柔地仿佛抚摸情人皮肤一般的动作探入门后,将那个目标紧紧抓在了手中。

手腕收回,一枚圆滚滚的拳头大小的塑胶炸弹紧紧握在白锦堂的手中。他几下便利落地拆掉了这颗炸弹,然后将它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兵哥。

“交给你们了!”说着,他拉着展辉推门而入,继续追了过去。

所以说白锦堂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的非常滋润开心,因为刚才他在心爱的小辉面前英明神武地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要知道以小辉的身手,想要救他一次是有多难吗?这一切都发生在白玉堂他们到来以前,因此白锦堂并不知道外面的两个弟弟为了寻找他们已经快要疯了!

白玉堂和展昭是第三拨进入厂房的人马,他们错过了两位哥哥差点被炸死的惊险,但却并没有错过跟恐怖分子的最后决战。厂房虽然很大,但是白锦堂他们一路追捕难免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展昭和白玉堂循迹赶来,很快就跟他们会合了。

看到展辉平安无事,展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开心地直接来到哥哥身边,兄弟两个并肩作战,与那些恐怖分子的残兵败将站在了一处。

白玉堂也看见了自家大哥,他立刻走了过去,在混乱的战圈中趁机将这里可能会出现炸弹的情况通报给了白锦堂。

两股正义的力量合二为一,恐怖分子自然更加难以招架。他们见势不妙,竟然借助工厂四通八达的地形打算分头逃走。

“大哥,怎么办?”白玉堂急道,“我们需要这些人的口供,不能放跑他们!”

“怎么办?这还用问!分头追啊!”白锦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向着一个方向就追了过去。

“这脾气,真是――”一眨眼白锦堂就不见了,白玉堂无奈地皱了皱眉,可是当他转头一看的时候,原来展家那对兄弟竟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展昭,展昭!”白玉堂心里顿时焦急万分,这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啊!这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炸弹,他怎么就这么不给我省心呀!

白玉堂气急败坏地在每个路口都转了一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展昭的去向。无奈之下,他只能向着白锦堂的方向追了过去。

先后有两拨人马赶来追捕,外面又很快包抄上包拯带队的警察。重案组与军方携手合作,将一个废弃的工厂围成了一个铁桶。就算恐怖分子人数众多,此时若想逃脱也是比登天!时间并没有拖得太久,仅仅二十分钟过后,几乎所有的恐怖分子已经被全部捉拿归案。留给警方的,只剩下扫尾工作可做了。

厂房内有很多受伤甚至被打死的恐怖分子,有一些警察和兵哥也受了伤。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一片大战过后,紧张却又放松的气氛。然而有一个人却一直悬着心,没有办法放松下来。这个人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一直到现在还在思索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幼儿园的时候他接到的那个来自伯爵的电话。到目前为止他还并不知道这个伯爵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但是奇怪的是,在所有的恐怖分子尸体和受伤被捕的犯罪分子中,他并没有找到赵州或者卢添峰。如果说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是伯爵的话,那么伯爵此刻一定还没有被捕,也就是说,他还在逍遥法外。

白玉堂一直记着,当时展昭接了那个电话,电话中伯爵口口声声,气急败坏地声称要让展昭和他后悔莫及,显然是要有进一步的行动。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有动作?难道刚才那些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是输给自己之后的发泄?不,这不符合伯爵的性格。白玉堂皱了皱眉,想起了展昭的侧写。伯爵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放下心中怨恨的。不给自己和展昭教训的话,他一定会不甘心。

他到底在哪里,到底想做什么呢?白玉堂这样思索着,越想就越想不通,越想就越觉得不安。眼下虽然好像尘埃落定,却显得处处危机四伏。危险,危险,到底危险在哪里呢?要是展昭在身边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想通问题在哪里。对了,展昭,展昭呢?!

白玉堂紧张地抬起头,四处环顾整个现场。他看到了大哥,看到了辉哥,看到了头儿和科长,看到了苏虹和庞大哥,甚至,他连秦简都看到了。但是,并没有展昭!

这太不寻常了!如果是平时的犯罪现场,展昭一定早就像一只好奇心十足的猫儿一样东跑西颠地到处查看了。而现在,他不在现场,那么他能去哪里呢?白玉堂紧张地跑向展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辉哥!你看到展昭了吗?!”

“展昭?”展辉抬起头,意外地端详着白玉堂紧张兮兮的样子,茫然地道,“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什么?!”白玉堂惊诧地叫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跟你一起走的,他,他到底在哪里?!”

“你说什么?!”展辉也紧张了起来,他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展昭不见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说清楚,你把我的展昭弄去了哪里?!”

“小辉,小辉你怎么了?玉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什么叫展昭不见了?”听见这边吵闹,白锦堂走了过来。

其他人也听见了这里的骚乱,包拯看了看公孙策,庞统也跟苏虹对视一眼,大家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头儿!科长!停下手头的工作,我们分头寻找展昭吧,他,他不见了!”白玉堂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他气急败坏地吼道,“都怪我!我要是看住他就没事了!他现在很可能是去追捕伯爵了!赵州和卢添峰两个人都没有抓到,展昭一定是――”

白玉堂不敢说下去了,其实大家的心里都已经产生了类似的想法。展昭或许是在追捕伯爵,但是最可怕的就是,展昭已经被伯爵抓住甚至杀害了!

众人迅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所有人分散开来,开始尽最大的努力寻找展昭。很快,搜寻就有了结果!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白玉堂突然听见赵虎的大嗓门喊道,“这里!这里有一具尸体!”

这一嗓子让白玉堂双眼一黑,差一点栽倒在地。就在他将要栽倒的时候,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用力拖住了他的臂弯,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白玉堂微微偏头,恍惚间看到了苏虹面色担忧的美丽脸庞。

苏虹冰冷的声音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温度,她皱着眉对白玉堂道,“过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对了!看那具尸体!不一定是展昭的尸体,不,一定不是展昭的尸体!

白玉堂一把推开了苏虹,飞快地向着赵虎的发出声音的方向飞奔了过去。他快速分开围在尸体旁边的人群,一把将伏在地上检验尸体的秦简拖开扔到一边,然后猛地低下头。

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不是展昭!

“这,这不是――”赵虎在旁边小声嘟哝了一声。

白玉堂剑眉一挑,狠狠地瞪向赵虎,赵虎吓得急忙噤声。

“诶?这个人,不是卢添峰吗?”一直跟着赵虎一路搜寻的张龙突然说道。

“不,他不是卢添峰。”被白玉堂扔到一边的秦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就顶着那张死人脸爬了过来。

“不是卢添峰?”张龙不服气地再次端详了几眼那具尸体,“这明明就是卢添峰的脸嘛,他的照片我们都看过,不会有错的。”

“你看的不仔细。”秦简丝毫不知道给别人留面子这回事。

他盯着那具尸体的耳朵,随手一指,说道,“他的右耳耳廓上有一颗痣,左眼下方少了一枚伤疤,这个人不是卢添峰,他是卢添峰的孪生哥哥,卢添义。”

“卢添义?!”苏虹惊道,“我们一开始从来没有怀疑过他,难道他就是伯爵?可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条后巷呢?是谁杀了他?”

秦简面无表情地端详了一下卢添义胸口的致命刀伤,平板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肯定不是展昭。”

“为什么?”赵虎下意识地开口,然后突然又觉得不对劲,“这不废话吗?展昭怎么会杀他!”

“秦简说的有理,”公孙策看了赵虎一眼,开口分析道,“展昭一直没出现,一定是追着他来到这条后巷的。现在他死在了这里,展昭却失踪了,现在看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展昭杀了他。”

“这不可能!”白玉堂厉声反驳公孙策。

公孙策皱了皱眉,包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小白,稍安勿躁。阿策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而且我们都应该相信秦简的专业。他说不是展昭杀的人,一定有他的道理。秦简,你说说看吧。”

秦简嗯了一声,说道,“死者当胸中刀,一刀毙命。这种刀是专业的军用匕首,展昭手中并没有这样的武器。而且死者受过专业的刺杀训练,是一个高手,展昭并没有一刀将他捅死的能力。所以说,凶手一定不是展昭。”

“不是展昭,那会是谁呢?”苏虹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俊美的脸上早已是一片青黑,他的嘴唇紧紧咬成了一片青紫色,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良久,他才用因为愤怒而变得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定是他,云秋泽!”

作者有话要说:小展会没事滴,表担心。。

第148章 噩梦再临(24)

展昭日记

2013年7月16日 暴雨

展昭,我先要跟你道一个歉。我并不是有意要破解你的电脑,又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偷看你的日记。一切都因为我们要找你,所以需要寻找一切可以找到你的线索。

你回来以后一定会发现我的所作所为,你会很生气吗?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可以惩罚我,打我骂我,甚至跟我分手。只要你回来。

你快回来吧,刚刚过去两天,我已经觉得我快要崩溃了。这两天的每一秒我都没有停下来,但是在审讯那些罪犯,寻找那些线索的每一秒,我都在想你。我在后悔,为什么我没有跟你寸步不离,为什么要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可是我怎么能想到,你会就那样消失掉!

展昭,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小心!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不是还有辉哥吗?你们两个明明是从同一个方向离开的,你为什么要跟他分开?

展昭,你是因为发现了卢添义才追过去的吗?但是杀死卢天义的手法并不像是你的手笔,秦简说的对,那是专业的特种兵刺杀手段,你是做不来的。如果说是辉哥做的我还觉得合理一些,但是绝对不是你。你虽然身手很好,但是没有实战经验,对付一个孔武有力的恐怖分子,你绝对做不到一击毙命。而且你那么善良,就算对方是恐怖分子,你肯定也会想办法抓住他而不是一上手就要杀死他,是吗?

那么,是谁杀了卢天义?如果不是你,那就一定是绑架你的人。展昭,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是,云秋泽,对吗?

一定是他!他还活着,他活着就是要等待这一天,等待着把我再次打入地狱的一天!他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他才会把你抓走。我猜的一定没错,展昭,是我害了你!

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知道他会把你抓到哪里去。我想,我应该去跟那些恐怖分子要这个答案。云秋泽跟他们一样都是人渣,他们一定知道云秋泽会藏到哪里去,对吧?

这两天我一直在审讯那些被抓获的恐怖分子,那些混蛋一开始的时候都很顽固,一言不发。后来我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审讯室,自己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呵呵,展昭,如果你看到当时的我,一定不敢再跟我交往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过你,比如我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比如我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我还来不及――

展昭,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你一定会读到这篇日记。那么,我先告诉你一件吧。剩下的,等你回来我亲口告诉你。

关于白五爷的来历,其实你已经猜对了。在我进特警队之前,我的确曾经参加过一个卧底行动。引荐我进那个帮派的是韩二哥,在那之前他已经是一个在帮派中混迹三年的老卧底了。我在他的引荐下加入了一个a省最大的黑帮组织,也是在后来的几年里陆续认识了其他几个兄弟。那时候我很年轻,因为从小没有受过什么罪,非常不习惯黑社会晨昏颠倒,东躲西藏的生活。当时兄弟们非常照顾我,尤其是二哥,更是把我当亲弟弟那样照顾。

这段卧底生活持续了两年,后来我们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把老大抓进了监狱,帮派也就解散了。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知道了我和二哥的身份以后,大哥他们竟然还把我们当兄弟,并且纷纷转入了正行。但是从那以后我们的确一直有联系,甚至直到我加入特警队又回到d城,大哥他们也跟着从外地搬了过来。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虽然并没有真的成为黑社会,但是我也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坏人。既便是假装,也难免在性格中留下很多痕迹。

你是学心理学的,肯定明白。一个人的性格有多少是天生的,有多少是被后天的经历改造的。我不知道那段黑帮的经历对我这个人的性格造成了多少影响,或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人也说不定。

但是,恶人总要恶人磨。我的这种恶,用来对付那些恐怖分子,果然十分有效。具体的过程就不写在这里恶心你了,免得你回来看到会感到不舒服。展昭,你一定――

经过我的单独审讯,他们中的几个人招供了。他们的供词很有价值,我们总算根据那些供词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勾画了一个大概。其实我现在心里很乱,因为现在还找不到一点关于你下落的线索,我本没有心情去总结这个案子。但是,我看到了你的日记,我明白你对这些案件付出的心力。

展昭,我想你,想得无法停下来。我必须不住地思索那些跟你有关的事,但是又不敢深想下去。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有没有被人折磨虐待,你,还――

呵呵,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的手指不住地在键盘上翻飞,头脑中却混乱地没有基本的逻辑。我有时候抬起头,以为可以看到你正站在我的身边,认真地看着我。你的脸上没有笑容,一定是因为我擅自打开了你的电脑而感到生气。我就这样胡思乱想,不能吃,不能睡,甚至不能停下打字的动作。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疯了。其实我本来就是半个疯子,不是吗?呵呵,看了你的日记我才知道,关于我,你最担心的竟然是我的潜在性精神分裂症。是呀,让你答应与我交往,对你来说本就是一件压力巨大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样的保守,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的父母。我不知道辉哥的病竟然像一块大石一样一直压在你的心头,可是你这个傻小子,怎么最后还是答应了呢?跟一个男人,还是像我这样随时会疯掉的男人在一起,你竟然也同意了。展昭,你说的没错,你也是疯子吧。

小疯子,我现在必须做些什么。算是分散注意力,也算是为你做点事,所以,我决定帮你写日记。我要把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记清楚,虽然我不懂怎么利用心理学的手段分析那些罪犯的动机,但是,我会忠实地将事情的真相记录下来。分析的工作等你回来再做,展昭,我再说一次,你,一定要回来。

卢天义,卢天峰的孪生哥哥,伯爵犯罪集团的现任首领。在之前我们的分析中,他是嫌疑最小的一个,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论与云秋泽的亲疏关系,他既不像卢天峰那样亲近,也不像赵州那样疏远。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些案子的幕后主使。

我们更没想到,这一系列惨绝人寰的爆炸案竟然只是源于卢天义一个人的复仇。他的复仇对象,就是云秋泽。

云秋泽并没有死。一切的起因还是发生在三年以前。在三年前的那一系列恐怖袭击中,云秋泽侥幸没死。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是另外一个人,因为面目全非被误认为是云秋泽。虽然没有死,但是那次的爆炸也让他身受重伤,甚至他也毁了容。

这次被抓获的恐怖分子中有一个叫张骁的瘦子,他曾经是之前伯爵组织的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云秋泽受伤之后发生的一切他算是全程目睹。那个组织对云秋泽还算不错,也许是因为他的能力非凡,还有利用价值,因此为他出钱做了整容手术,而且还养了他半年,直到他把身体完全养好。

在彻底康复之后,云秋泽再次重新回到那个组织的高层,跟卢天义他们为伍。因为组织的头目很器重他,又让他主导了恐怖行动。但算那个混蛋倒霉,他复出后的第一次行动就被警方提前预知了。后来在那次行动中,那个组织损失惨重。据张骁所说,当时只有他和云秋泽两个人逃了回来,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而当时死在现场的人里面就有卢天义的弟弟卢天峰。

展昭,你也没想到吧,卢天峰竟然早已经死在了两年多以前。也就是从那时起,卢天义就将云秋泽视为了害死他亲生弟弟的仇人。说起来还真是可笑,人性本来就是喜欢迁怒,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但是像卢天义这样,为了给他的弟弟报仇,亲手策划,颠覆了整个组织。这样的迁怒本领,也算是超凡脱俗了。

其实他的逻辑还是很简单的,他要杀云秋泽,但是组织首领器重云秋泽。所以,他先要杀首领。但是杀了首领之后云秋泽也很可能会上位,因此他要阻止,就必须在杀首领之后自己当上首领。那几年那个组织内的斗争乌烟瘴气,他们自己斗得昏天黑地,最后终于改朝换代,结果卢天义成功干掉了首领和其他所有竞争者当上了老大,但是讽刺的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杀死云秋泽。

云秋泽独自一人逃走了,让卢天义连根毛都找不到。这下子卢天义疯了,他开始发动所有的力量疯狂寻找云秋泽。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苏虹的消息是对的,云秋泽的确来了d城,也正是他来到d城并且藏得非常深,让卢天义一筹莫展,他才想起用copycat的方式逼云秋泽出来。

他模仿云秋泽作案,并且把云秋泽推倒风口浪尖。他知道以云秋泽的脾气一定不会放任自己被卢天义模仿和替代。卢天义笃定,云秋泽迟早会被逼得现身。他猜对了,云秋泽果然主动联系了卢天义,当时的电话还是张骁接的。

在电话里,云秋泽要求跟卢天义打一个赌,具体的赌约张骁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赌约涉及到了卢天义和云秋泽两个人的命,而警察,就是他们手中的筹码。

展昭,那天的幼儿园就是他们两个联手设下的陷阱。我们逃过一劫之后,卢天义实际上已经输了。他输就输在他不够了解云秋泽,他没想到云秋泽竟然曾经教过我设计那个炸弹。他输了以后本可以就此逃走,但是他却因为气急败坏,急于要杀死云秋泽而去了造船厂。我们都以为他去造船厂的目的是为了对我大哥和辉哥不利,而实际上,他的目标是云秋泽。

就算我不懂心理学,但是也可以分析出卢天义当时的心态。而从他的行动上,我更可以猜出,隐藏在整个事情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云秋泽!

当时的造船厂,除了我们,那些恐怖分子,卢天义以外,还有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的目标不是卢天义,不是警方,不是d城市民,甚至,不是你。他,是来找我的!云秋泽,这几个月以来,他躲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在跟卢天义打赌的时候,他实际上是在布一个局。他的目标就是制造一个混乱的局面,然后趁机把你抓走。杀死卢天义也许只是一个意外或者顺便的行为,卢天义,根本就不是云秋泽心中的对手。

他抓你,是为了逼疯我。他让我做了三年噩梦,他不希望我这样轻松就可以醒来。因此,他抓走了你。展昭,他知道没有你的话,我就只能活在地狱!

展昭,你还活着对吗?云秋泽在看到我彻底崩溃之前,是绝对舍不得杀死你的,对吗?他把你当做要挟我的筹码,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他会告诉我你的情况,会用你来逼迫我,对吗?

来吧,我希望他能快一点来。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等待。我要做很多事,要准备着那一场命中注定的对决。虽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赢过他。但是,这一次我不能输!

展昭,对不起,是我让你成为了这场争斗的筹码。如果我知道,让你跟我在一起就要冒这样的风险,付出这样的代价,就算是痛苦到死我也不会跟你表白。是我的自私把你拉入了这场无妄之灾,我对不起你。

云秋泽是一个变态,我知道他会折磨你,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摧毁你的意志,但是我更相信你,因为你是与众不同的展昭。你也许会经历很多痛苦,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活下来。我只要你活下来,就算你――

展昭,我好像要坚持不住了,我必须要去找些事情做。

我会救你回来,不要原谅我,回来,回来惩罚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集是第一季的大结局,重生之路,又名营救展小喵大行动。。^_^

第149章 重生之路(1)

展昭的头昏沉沉的,他努力了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比头还要沉。嘴唇发干,喉咙嘶哑,想喝水。白玉堂,能帮我倒杯水吗?他抬了抬手,想要揉揉眼睛,手腕竟然抬不起来!为什么抬不起来?等等!为什么全身都不能动,好像被绳索紧紧捆着!是谁,谁捆着他,为什么要捆着他!

身边,好像坐着一个人。是谁?是白玉堂吗?不,不可能,白玉堂不可能用绳子捆他,一定不是白玉堂。那是谁呢?他只记得,在昏过去之前,他在追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在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很多地方见过这个人的背影,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他很想追上这个人,让他转过身,好让他仔仔细细看看那张脸。看看他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他一直在怀疑,那个背影的正面,就是那个最最神秘的人。那个困扰了白玉堂三年的噩梦的制造者,云秋泽!

他追着那个人的背影一直来到一条窄小的后巷,然后他竟然把人跟丢了。他只看到地面上躺着一具匍匐在地的男尸,压抑着震惊的情绪,他走过去查看了尸体。他发现了尸体正是卢添义,但是他确定,刚才吸引他来到这条后巷的人,绝不是卢添义!卢添义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难道他就是策划了这一切罪行的新伯爵吗?那么,要跟云秋泽作对的人就是他,而他现在死了,他是死在谁的手里。难道是那个背影,是那个人杀死了卢添义。那么,我的判断是对的,那个人,就是云秋泽!

“唔!”混乱的思绪被剧痛打断,展昭猛然睁开了眼睛。

好难受!刺目的灯光让他再次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展昭的头更晕了。

“你醒了。”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是谁?展昭挣扎着张开干涩的嘴巴,用尽最大努力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你是谁?”

“我?”那人竟然笑了,“你没猜到吗?”

展昭挣扎着想要起身,焦急之间他甚至忘记了他正被绳索捆着。努力了半天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他笨拙的动作让那个掌握着一切的神秘人物不住发笑,“你就这么想要看见我的脸?”

“我,我认识你,对吗?”展昭无法起身,只能忍着刺眼的不适努力睁开眼睛,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平躺着的他根本看不见那人的脸。

那人再次笑了笑,“是的,你认识我。不过,显然你又忘了我。这么多年我见过那么多人,也认识了那么多人,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感如此低的人。”

又忘了?这么说,我曾经忘记过他一次吗?是谁,到底是谁?那个名字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受了伤的脑袋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昏沉,丝毫无法恢复清醒时的正常运转。展昭晕晕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虚弱地说道,“你把我抓来,肯定是要跟我面对面的,不如现在就让我知道你是谁吧。我,没力气猜了。”

“哈哈!”那人突然发出了一声爽朗的大笑,他大方地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展昭的身边。

“是,是你?!”展昭瞪圆了眼睛,盯住了那人黝黑英俊的脸庞,震惊和诧异让他呆愣了很久。

他的大脑分仿佛瞬间清醒了很多,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重现。那个天清气爽的上午,为在家养伤的白玉堂采购食材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个陌生人的帮助,之后,他们遭遇了一场大火。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后,展昭就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直到几天之前,他在大雨中焦急地寻找白玉堂,而那时,他们又相遇了。展昭以为那是一次偶然的巧合,而现在看来,那一切绝非如此简单。

“李,李松涛――”展昭努力地睁着眼睛,用力眨眼,将眼眶中的泪水眨出去,他盯着李松涛微笑的面孔,喃喃地道,“不,你不是李松涛,你就是伯爵,云秋泽。”

李松涛,不,现在应该叫他云秋泽。云秋泽并没有反驳展昭的话,他脸上从容的表情便是默认。他微笑着上前半步,将展昭上半身的绳索松开。

上半身获得自由,展昭立刻用尽全力躲开了云秋泽的碰触。他用发麻的胳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摇晃着坐起身,双眼戒备地盯着云秋泽似笑非笑的脸。

展昭戒备的态度似乎让云秋泽感到非常愉悦,他眼看着展昭撤退,便故意地再次靠近了几分。因为下半身还被捆在床上,展昭没办法再躲开这种靠近,只能皱着眉用愤怒的目光逼视着云秋泽,连呼吸都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云秋泽微微一笑,故意在展昭面前很惹人讨厌地停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后撤,笑道,“怎么样,展昭,我想这一次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了,是吧?”

此刻展昭的心中充满了懊恼,他憎恨地瞪了云秋泽一眼,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实话。他这一次犯的错,恐怕很久以后都不会忘记了,自然,他也不可能忘记李松涛,不,是云秋泽这个人了。

“不说话?”云秋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你难道不好奇吗?我以为,以你的好奇心,只要你睁开眼睛看见我,就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问很多问题呢。”

展昭上上下下看了云秋泽几眼,片刻之后,他皱着眉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你调查过我?”

云秋泽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又显得很是得意,他大方地点了头,“没错,这段时间你一定也花了很多时间来调查我。以你对我的了解,自然知道当我想要抓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会深入调查他的所有信息。所以,我现在当然非常了解你,甚至,比你了解我还要深入。”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很不开心,他紧张地思索着,在过去一段时间内,云秋泽究竟是怎么调查他的。既然想要调查他,那么一定要在他的身边出现。那两次正式的见面难道就是试探的一部分吗?那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秋泽又做过些什么呢?展昭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秋泽,轻声说道,“我们不止见过两次,是吗?”

云秋泽得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急着回答展昭的问题。他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桌子上拿起白瓷茶杯,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趁着这个时间,展昭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装修简单,甚至有些简陋。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而现在展昭坐在这张床上。云秋泽正在桌子边倒水,而桌子里面还有一扇门,那应该是通往另外一个房间。总的来说,这间房子是一间普通的公寓房子,在d城,像这样的公寓遍地都是。

房间有窗户,但是却拉着窗帘。展昭现在只能通过窗帘背后的微光判断,现在应该是白天。显然,通过现有的信息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完全不可能的。展昭有些沮丧,而恰在此时,云秋泽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展昭急忙整理思绪,抬头盯住了云秋泽的眼睛。

“想知道这里是哪里?”云秋泽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挑眉,“你会告诉我吗?”

云秋泽笑眯眯地看着展昭挑衅的样子,故意思索了一下才摇了摇头,“不行。”

展昭毫不掩饰目光之中的失落,他郁闷地盯着云秋泽递过来的水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刚才没看到他下毒,而且既然他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一时半刻肯定也不想弄死自己。不过显然,展昭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侥幸认为云秋泽会让自己活下去。所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云秋泽倒是没想到展昭竟然这样大胆,忍不住对这个小孩有些刮目相看。他微笑着看着展昭大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自然地把水杯拿了回来,笑道,“还要吗?”

甘甜的水滋润了喉咙,展昭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明显舒服了很多。他摇了摇头,云秋泽就把水杯放了回去,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这里是哪里,但是前面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说着,云秋泽再次回到展昭的身边,坐在了刚才的座位上。他稳稳地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展昭,两个人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对正在倾心交谈的好朋友。在这样的气氛下,连展昭产生了那么一点错觉,仿佛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而只是那个热心教他美食做法的李大哥。

“我们一共见过几次面呢?”云秋泽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慢慢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记不清了。我需要记住的就是你们的一举一动,需要研究的是你们的性格举止,至于这需要几次观察才能得到,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是不需要去记的。

不过我想有几次你一定还有印象。比如,我曾经给你寄过一封信。”

云秋泽的话音停顿了几秒,展昭突然眼睛一亮。

“你想起来了?”云秋泽问道。

“一叶知秋,那就是你!”突然回忆起细节的展昭忍不住叫道,“寄萍的那个案子,最后那个毒品聚会!就是你寄信通知我聚会地点,你还点名让我一定要到场!一叶知秋,云秋泽,我怎么没想到呢?!一叶知秋听上去像个网名,但实际上却是你的化名!”

云秋泽含笑看着展昭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种时刻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愉悦的享受。这种把对方的情绪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展昭,果然如他调查的一样,是一个聪明有趣的人。

“还有!”展昭根本没有注意到云秋泽脸上饶有兴趣的微笑,他的记忆仿佛一口油井,正在喷薄着无数被埋藏在脑海深处的信息。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被忽略的事件,此时就好像被彻底唤醒一样,飞也似地一股脑跑了出来!

“还有!当时的吸毒现场我也看到过你,但是我只看到了你的背影,我当时还追着你离开了现场!但是我没有找到你,你消失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我记得你的背影,一直记得!我们见面的那两次你都是正面面对我,如果让我看到了你的背影,我一定会认出你,可惜――”

云秋泽笑了,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展昭,你很聪明,可惜,你的对手是我,所以你一定会输。”

展昭不悦地看着云秋泽,双手懊恼地攥成了拳头,他后悔他没有把这些事情都跟白玉堂仔细交流过。他相信,如果他曾经跟白玉堂深谈过这些细节,凭着白玉堂对云秋泽的了解,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现在如此被动的程度!

白玉堂,白玉堂,展昭郁闷地想起了白玉堂。他被绑架了,白玉堂现在该有多着急,不会再次发疯了吧?不过,有白大哥在,应该可以压得住他。白大哥,白大哥会照顾好哥哥吧?展昭心情沉重地想起了展辉。比起白玉堂,他更担心展辉。他相信白玉堂就算再着急难过,也总会挺过来。可是大哥,大哥会怎样,他根本连一点基本的判断都没有。

“怎么,想到了白玉堂?”云秋泽仿佛会读心术一样,打断了展昭的思路。

展昭猛然皱眉,突然盯住了云秋泽,“你是冲着白玉堂来的对吧?”

云秋泽一愣,随即笑了,“不然还会为了谁呢?在d城,我唯一的朋友就是白玉堂了,不是吗?”

“朋友?不要侮辱朋友这个词了!”展昭冷笑,“你来找白玉堂,目的就是为了折磨他。你抓我,目的也是为了折磨他。我都想起来了,除了那次寄萍的案子以外,我还在白玉堂家门口见过你的背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过后我也就忘记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次的一扫而过却非常清晰。我相信,在你来d城这大半年以来,你曾经近距离观察过白玉堂很多次,甚至有可能跟他擦肩而过。那么你一定是在那时候知道了我的存在。你看到白玉堂重视我,所以才想要利用我去折磨他。你不杀我,却把我抓来,造成我失踪的样子。甚至,为了让场面看上去非常恐怖,你不惜杀死了你的同伙卢添义!云秋泽,你煞费苦心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白玉堂痛苦,我说的对吗?”

在展昭滔滔不绝地讲话的时候,云秋泽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直到最后,听到展昭的问题以后,云秋泽的笑容彻底被冷漠取代。他冷冷地看着展昭,良久,在展昭以为他再也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云秋泽终于开口说话了。

“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展昭不顾云秋泽脸上阴冷可怕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云秋泽冷冷地道,“让白玉堂痛苦,当然是我的目的,但是杀死卢添义却并不是为了折磨他。卢添义早就不是我的伙伴了,事实上自从组织出事以后,我已经与世无争地漂泊了很久。我没有打算杀死卢添义,杀了他弟弟已经让我很不开心,我不想杀他,但是他非要杀我。既然如此,与其我死不如他死,何况他这么蠢的人,我死在他手里岂不是很丢脸。

那天我跟他打赌,让他用炸弹对付你和白玉堂,我知道他一定会输,因为白玉堂这小子虽然很傻,但是却不笨。卢添义的小炸弹根本要不了白玉堂的命,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你这个聪明的小子。最后他输了,本来我以为他输了就会认输。本来认输走掉的话他起码能留一条命,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想杀我了。他知道我会去船厂,就跑来杀我。但是他不知道,我去船厂的目的并不是对付你哥哥和白玉堂的大哥,只是为了抓你而已。

那天也算他不走运,狭路相逢,我迎面见到他就知道肯定是你死我亡的结局。当时周围都是警察,我没时间跟他耗,当然一刀直接宰了他比较方便。展昭,我实话告诉你,比起白玉堂和你,卢添义根本就不算什么。听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荣幸?”

说到这里,云秋泽的心情似乎又变好了,他盯着展昭笑了笑。

展昭微微一愣,之后,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种荣幸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不过,就算到了现在,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

云秋泽的笑容一变,“什么事?”

展昭的表情从无奈变成了困惑,他盯着云秋泽的眼睛,淡淡地问道,“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折磨白玉堂,能让你得到什么?”

云秋泽也盯住了展昭的眼睛,虽然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似乎已经在心里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他的动机,显然,这个动机的实现会让他获得比之前所有事加起来都要深刻的愉悦,他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为了获得这样的满足感,付出任何辛苦和代价都是值得的。

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勾起嘴角,嘴边,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自从苏醒以来,这是第一次,展昭看着云秋泽嘴边的笑容,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猜出李大厨真实身份的姑凉们,你们好聪明,袖子佩服佩服^_^

第150章 重生之路(2)

距离展昭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但是,无论是分局重案组还是展昭的所在学校、家里都没有收到绑架者传来的任何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关心展昭的人都心急如焚,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的心底都不同程度地涌上了几分悲观和绝望的情绪。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处理绑架案的经验,明白一个人在被绑架之后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还没有下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人已经被害了。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展昭此时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但是,就算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这样想,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口,更不要说私底下议论了。因为整个重案组从包拯开始,一直到下面的每一个警员,都由衷地希望奇迹可以出现。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喜欢展昭,都不希望展昭这么好的人就这样死掉。

更不要说,除了他们这些惦记着展昭的朋友以外,还有一个展昭的亲生大哥和一个白玉堂的存在。这两天时间,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担忧和惦念,而对这两个人来说,却是痛苦和煎熬。

展辉在得知展昭失踪之后就陷入了发呆的状态。白锦堂还以为展辉旧病复发,吓得他急忙请来了d城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给展辉检查。好在最终的结果还算乐观,医生说展辉的情绪虽然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但是精神分裂症却并没有复发的迹象。他现在发呆只是因为一下子无法接受事实,只要在安定的气氛中休养几天,他一定就会恢复正常。因为心里牵挂着展辉的病情,白锦堂将手中所有的人和指挥权都交给了包拯,自己则一直陪在展辉身边,随时关注他的情绪变化。

比起展辉,白玉堂的反应就激烈多了。他马不停蹄地加入了追查展昭下落的工作,在持续工作四十八小时以后,大脑几乎陷入了燃烧状态的白玉堂已经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展辉并没有旧病复发,但是那位精神科医生曾经偷偷告诉白锦堂,经过他的观察,他觉得白玉堂反倒是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所谓的走火入魔,就是脱离正常人的范畴,正式进入精分人群的行列。

白玉堂的心里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他并非没有留意到自己身体和情绪上的糟糕变化,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休整。只要他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浮想联翩,反反复复像是放电影一样,不停地出现三年前那幕爆炸的场景。面目全非,残缺不全的尸体。之后,是丁兆惠平静地躺在地面上的画面。只是到了最后,丁兆惠的脸总会变成展昭。每当画面定格在展昭的脸上,白玉堂的心都会痛得一阵抽搐。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啃噬心脏,痛得他几欲昏厥。

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了,白玉堂的身体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甚至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但是,他的努力没有收到任何有价值的进展。整个重案组陷入了阴云密布的低气压之中,压抑的气氛甚至让人不敢高声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随着时间的推移,展昭生还的希望在慢慢减少,逐渐接近消失。

眼看着希望变成绝望的心情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但是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绝望慢慢变成现实。白玉堂觉得他就要疯了,在最近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偶然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许,疯了也不错,疯了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是,在下一秒,他就立刻将这种想法生生逼出了脑海。他想到了展昭,那个平静地躺在地面上,仿佛已经死去的展昭。那个存在于他脑海之中的展昭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期待。

展昭在等待着他,等着他去营救。白玉堂,你就是展昭的希望,你不能让他失望!这样想着,白玉堂就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就这样反反复复地煎熬着,终于,在时间进入第四十九个小时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头儿!有好消息!”赵虎的大嗓门打破了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什么消息!”白玉堂好像飞一样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赵虎的肩膀。

赵虎被白玉堂抓的生疼,但是他生生忍住,没有咒骂,甚至没有用力挣脱。他看着白玉堂满脸憔悴却双眼放光的脸,压抑着痛苦的感觉,兴奋地叫道,“我和张龙又重新回了一趟现场。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个以前被我们忽略的细节。那个厂房虽然已经废弃了,但是废弃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工厂为了安全生产,通常都会在厂房内部和周边安装摄像头。虽然厂房已经废弃了,但是很有可能留下的摄像头还是好用的。所以我们找到之前的工厂负责人找到了摄像头分布图,结果发现,果然在那个后巷里曾经安装过摄像头!”

“摄像头,摄像头呢?!”白玉堂听懂了赵虎的话,他的双眼中光芒盛放,紧紧盯着赵虎的脸,急切地问道。

“张龙已经去找了!”

“去找了?那就是还没找到?!”白玉堂气急败坏地将赵虎甩到一边,焦急地站在原地,然后又心烦气躁地转了好几个圈。

包拯看着白玉堂这样焦急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他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赵虎,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抚。

“摄像头,我怎么没想到可能会有摄像头!我真是笨!笨死了!”白玉堂一边转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自语一边焦急地往门的方向张望,直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高声叫道,“张龙还没回来吗?!怎么这么慢!”

“回来了回来了!我回来了!”

白玉堂话音未落,张龙就从推门而入,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办公室中间。

“诶?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张龙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用热切的目光关注过,所以他觉得他有点腼腆。

“不要废话了!快说,摄像头到底有没有?”白玉堂一把将张龙抓了过来,气势汹汹的吼道。

张龙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就一路小跑气都没喘匀,这下子也别喘气了,干脆直接老实交代好了。看白玉堂那个眼神,如果他不快点说,白玉堂肯定会直接一口咬死他的。

张龙怕怕地吞了下口水,直接单手一摊,竟然是一盘磁带。

“这个就是――”

咻地一声,张龙的手空了。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却发现大家的眼光已经瞬间从他的身上移开,全部追随着白玉堂手中的磁带而去了。张龙愣愣地看了一眼赵虎,他的好兄弟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对他报以同情地一笑。

磁带被放入机器,所有人或站或坐,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投影仪的大屏幕,紧张地连呼吸都来不及调匀。突然,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画面里。

“不是展昭啊――不过这个人跟展昭差不多高,诶?这张脸,不是,不是卢添义吗?”赵虎忍不住高叫了一声,惹来好几枚白眼。

“是卢添义。”这一次说话的是白玉堂,他盯着屏幕上展昭的身影,浑身绷紧,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临死之前,接下来出现的人应该就是凶手。”

白玉堂话音未落,画面中卢添义突然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动作,显然,他看到了不速之客。很快,那个不速之客的影像也出现了,但是很不巧的是,从摄像头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看不到脸。

“诶?这是谁?”张龙忍不住问道。

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下一刻,那个人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与卢添义见了面,没有交谈,没有打斗,那人只使出了一招,匕首直刺胸口,卢添义当场栽倒在地,立即毙命。

在看到那一招杀人绝招的时候,白玉堂的瞳孔突然放大了,而与他有同样反映的还有另一个人。

“是他!”苏虹突然失声叫道。

“谁?是谁?”赵虎的好奇心简直已经爆棚了。

“是他,”白玉堂盯着那个人的背影,语气中充满了怅然,“云秋泽。”

“他就是云秋泽?”公孙策忍不住问道。

苏虹轻轻叹了口气,“标准刺杀动作,特警训练科目,云秋泽是我们整个警队分数最高的一个,而且他的动作跟别人都不一样,力道,角度,特点都与众不同。他的脸可能变了,甚至身材都有了一些变化,但是这个动作,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想,小白也是一样的。”

白玉堂或许听见了苏虹的话,但是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死死盯着屏幕上云秋泽的背影,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没错,这盘磁带解决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卢添义到底死在谁的手里。但是,白玉堂坚信它还能解开另外一个疑问,那就是展昭的下落。

“云秋泽躲起来了。”赵虎瞄了一眼屏幕,突然叫道,“他为什么躲起来,难道是看到有人来了?”

“是的。是展昭来了。”白玉堂用颤抖的声音答道。

所有人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也都紧紧盯住了屏幕。果然,几秒钟之后,展昭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看表情他好像很着急,但是在看到地面上的尸体之后,他年轻的脸上出现了震惊的神色。之后,他蹲□子给卢添义做了简单的检查,在发现对方已经被杀以后,他先是警惕地私下里环视了一圈,在没有发现凶手之后,又蹲在那里思索了片刻。

笨蛋!云秋泽就在你的身边,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蹲在那里?!展昭,起来,离开,立刻离开啊!

可惜,展昭听不到白玉堂心底的呐喊。云秋泽仿佛一缕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在展昭的身后,然后又是一个利落的擒拿动作,展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敲晕在地。对云秋泽熟悉的白玉堂看得出来,展昭在被打晕之前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现云秋泽的存在。

云秋泽打晕了展昭以后,就直接将人扛在肩上,几步就走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画面中出现了一片刺目的雪花,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遗憾的低喊。太可惜了!就在展昭被云秋泽绑架的同时,距离他们不出十几米的地方就有大批警察正在搜索现场。这个云秋泽竟然像一个幽灵一样,在重重包围之下,将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妄自菲薄,但是这个云秋泽的神通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

“这就完了吗?!”白玉堂死死地盯着屏幕,然后猛然瞪向赵虎,“只有这一个摄像头吗?就没有其他的摄像头?!那个该死的混蛋!那个云秋泽!他的脸呢?竟然没有拍到他的脸吗?!”

“没,没有――我们已经检查了所有的摄像头,只有这个拍下了有价值的影像。”张龙慢慢来到赵虎身边,小心翼翼的对白玉堂解释道。

“这不可能!”白玉堂的吼声吓得赵虎打了一个机灵。

“小白。”包拯再也忍不住了,他来到白玉堂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冷静一点,我们大家跟你一样都非常关心展昭。现在张龙赵虎找到了这盘磁带,是一个非常好的进展。起码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展昭还活着,云秋泽既然没有当场杀死他,一定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你说呢?”

包拯的话让白玉堂痛苦地低下了头,半晌,他轻轻点了点头,惨笑道,“头儿,你说对了。他不会杀了展昭的。他虽然绑架了展昭,但是目标却并不是展昭。他是为了折磨我,所以,这两天他才一言不发,一直不提出任何要求。他是在等,等我的崩溃。”

说到这里,白玉堂突然皱了皱眉,他仰起头紧紧盯住了那卷磁带,用一种透着寒冰一样的声音说道,“不过他不会等太久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放心,袖子绝对是qm。。结局不会杯具滴。。

第151章 重生之路(3)

自展昭苏醒过来,他已经躺在这张床上一整天了。云秋泽似乎非常谨慎,坚决不肯将展昭身上的绳索解开。甚至在跟他对话完毕以后,又重新将他的上半身绑了起来。但尽管如此,展昭也不能否认,云秋泽并非一个态度恶劣的绑匪。相反,他对待展昭的态度可以算得上很温柔。

因为被绳索捆绑的人会产生肢体麻木,每隔半个小时云秋泽都会轮流解开展昭身上某一部分的束缚。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来来回回就是四十八次,但是云秋泽不厌其烦,每次都在展昭的身体感觉到麻木之前出现,帮他解开绳索放松。就好像在他的心底有一个准确的时间表,没到那个时候来临之前就会准时敲钟提醒一样,从没有迟到,也没有早到,极其精准。

一日三餐似乎都是云秋泽亲手做的,虽然菜色普通,但是味道都非常不错。每次展昭吃饭的时候云秋泽都会坐在一边盯着他,所以展昭也没有看到云秋泽吃东西,他推断对方可能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吃。

云秋泽对他这样照顾倒是有些出乎展昭的意料之外,因为作为一个被绑架者,展昭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准备,然而现在看来,除了行动无法自由以外,似乎其它的待遇都还说得过去?展昭有些困惑,他非常想搞清楚云秋泽心中的想法。在他刚刚苏醒的时候两个人的那次交谈中,展昭并没有得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并不知道云秋泽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动,真实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其实无论是白锦堂还是苏虹,甚至是白玉堂本人,展昭都跟他们交流过很多关于云秋泽的信息。当初云秋泽跟白玉堂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相处模式,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性质,展昭都心知肚明。鉴于他对人类心理的认知,他找不到云秋泽如此憎恨白玉堂的理由。云秋泽或许厌恶白玉堂,或许蔑视白玉堂,但是他不应该恨白玉堂。然而现在的事实就是,云秋泽冒了极大的风险,甚至杀死了卢添义,绑架了展昭,而表面上的理由竟然是想要通过这一系列行为去折磨白玉堂。这简直说不通!

或者,折磨白玉堂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而真实的目标被这个表象掩盖了?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呢?这是展昭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因为作为一个被绑架者,不知道绑匪的条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此,在这二十四小时里,展昭一直试图跟云秋泽再次交谈,但是云秋泽完全不理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跟展昭交谈这件事并不在现在的时间表之内,云秋泽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去浪费时间一样。

展昭感到很郁闷,但是眼下的情势如此,他没有丝毫的主动权,只能被动接受。然而一切的情况在云秋泽地四十八次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得到了改变。这一次,云秋泽先是解开了展昭脚下的绳索,然后并没有撤到一边,反而站在展昭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展昭挑了挑眉毛,迎上了云秋泽的目光。或许是因为云秋泽并没有伤害过他,亦或许是因为展昭这个人有时候的确神经粗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知道该说他勇敢还是傻气,他此时竟然一点也不怕云秋泽。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几秒钟,最终云秋泽盯着展昭笑了。云秋泽的整容手术做的还是很成功的,他的笑容甚至没有太多的僵硬,起码比秦简的微笑自然很多。展昭发现自己还有心情在心底评估这个绑匪的笑容,于是,他也扯了扯嘴角,“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是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云秋泽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再次将他的腿捆好,又动作熟练地解开他上半身的绳子。

也许是为了交谈起来方便一些,云秋泽甚至体贴地帮展昭拿来了两个靠枕靠在背后。之后,云秋泽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两个人平静地对视片刻,之后,云秋泽先开了口。

“你好像根本就不怕我。”

展昭一愣,然后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最后,他点了点头,“的确,我的确不怕你。”

云秋泽的表情显然有些不悦,他挑了挑眉毛,冷冷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展昭耸了耸肩,“我说我怕,你就不杀我了?”

“当然不会。”展昭不知道云秋泽想表达的是当然不会不杀你还是当然不会杀你,但是在他看来,无论对方想说的是什么都没有意义。

“所以,我何必害怕呢?该来的总会来,显然,你是一个很难被别人改变主意的人,我不觉得我可以做到。”

“所以你就放弃了?”云秋泽似乎有些得意,因此他抽动嘴角笑了笑,“我以为你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应该很了解人类的本性,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测别人。你既然认为我是一个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的人,那为什么不试着刺探一下我本来对你的安排呢?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展昭盯着云秋泽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消极的人。”云秋泽颇为意外地道,“你竟然没有普通人的求生意志吗?”

展昭摇了摇头,“我当然有。我并不比别人更勇敢,我也怕死。但也许是因为专业的原因,即使是在眼下这种时候,我也习惯冷静地分析我的处境。在我看来,你杀不杀我,这件事的主动权并不在我的手上。我对着你哭,恳求你,讨好你,都不能改变你对我的打算。因此,我没有必要这样做,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展昭的态度似乎让云秋泽有些不悦,但他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些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展昭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但是又让他产生了一些挑战的兴趣。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狼一样闪亮的眼睛紧盯着展昭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你可以试着对我哭,求我,讨好我,也许我会心软放了你也说不定。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知道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也许你的态度影响到我,我的主意一变,你就得救了呢。”

展昭认真地看着云秋泽,他并没有马上回话。展昭不可能天真的认为云秋泽是真的想让自己求他,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是试探,还是开玩笑?云秋泽会跟自己开玩笑吗?这太不符合侧写中对云秋泽的性格分析了。是的,在清醒以后的二十四小时里,只要是醒着的时间,展昭就一直在脑海中回忆几天前他为伯爵做的侧写和跟白玉堂苏虹的那些交谈。虽然他被云秋泽绑架了,也早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思想准备。但是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那样的认命。展昭并不会去哭,去求,但是他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自救。

他不求饶,并不是因为他有骨气,只是因为他知道求对云秋泽来说是无效的。他所有的淡定和冷静全部源于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和对云秋泽的了解。不得不说,之前卢添义的模仿作案给展昭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在被云秋泽绑架之前给他做一份侧写。虽然在此之前展昭并不认识云秋泽,但是通过白玉堂和苏虹以及那些旧有资料,展昭对自己面前这个对手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展昭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英雄,他也怕死,只是他的求生方式跟普通人不同而已。死?如果可以活下去,谁会想死呢?展昭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想起了重案组的兄弟,想起了学校里的师长和学生,想起了大哥,想起了——白玉堂。在这二十四个小时里,他的大脑几乎一刻不停地转动着,但是他很少会想起他们,尤其是白玉堂。他不敢想,因为只要一想到白玉堂那张焦急憔悴的脸,他的心就会乱成一锅粥。而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乱,是要命的一件事啊!

“怎么,你在想要不要相信我?”云秋泽被展昭犹豫担忧的表情取悦了,他微笑着往展昭的面前凑了凑,笑道,“不如,你就试一试?”

展昭冷然地看了云秋泽一眼,然后果断摇头。

“为什么?”云秋泽不悦地皱眉,“试都不敢试吗?”

展昭再次摇了摇头,“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

“你,就这么自信你了解我?”云秋泽轻轻眯起了眼睛,语气也突然危险了起来,“还是说你跟白玉堂一样,有那种没有用的狗屁傲气,死到临头也不肯低一低头?”

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与其跟云秋泽在自己是否要对他求饶这个问题上绕圈子,展昭当然希望话题从自己转移到白玉堂的身上。因为无论云秋泽作案的真实动机是什么,都一定与白玉堂有关,讨论白玉堂,显然是探究他的作案动机的好方向。

因此,展昭沉吟片刻,答道,“其实我只认识白玉堂一年多的时间,据我所知,你跟他认识的时间更久。”

云秋泽的目光微微一变,他突然站起身,一步迈到展昭的身前,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展昭。展昭眉头一皱,尽力克制着心中陡然升起的恐惧感,逼着自己正视云秋泽的眼睛。他知道,在云秋泽面前恐惧是没有用的,只有表现出沉着冷静,才能获得跟他平等交流的机会。对于云秋泽这种冷静果断的人,只有跟他平等交流,获得他的尊重,才有下一步谋划的可能。

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之后,目光慢慢从上往下,缓缓扫过他的全身。云秋泽的目光之中有一抹淡淡的阴冷,若有似无,却仿佛有着真实的压迫性一般,让展昭的全身都忍不住轻轻颤栗。恐惧往往源于对下一步的未知,展昭此时就完全不知道白玉堂这个话题为何会让云秋泽产生这样的反应。他不知道云秋泽到底想要做什么,在被绑架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在面对云秋泽的时候,感觉到如此真实的恐惧。

云秋泽似乎很享受展昭这种明明非常害怕却还要强忍着不表露出来的倔强,他慢慢靠近展昭,双眼直盯着展昭清澈的眼睛。虽然已经观察了展昭很久,但是平心而论,这还是云秋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的猎物。这样仔细一看,云秋泽竟然忍不住感叹,展昭的长相的确非常不错。与白玉堂相比,可以算得上各有千秋。比起展昭,白玉堂要更加精致一些,如果非要用庸俗的漂亮二字来分个高下,展昭便略有逊色。但是如果加上各人的气韵,云秋泽不得不承认,展昭这样的长相似乎更对他的胃口。

对云秋泽来说,展昭的长相是很动人的。动人,意味着让人动心。虽然云秋泽并不是那种对着一张脸就会动心的人,但是他承认,展昭这小子让他看着很顺眼。想到这里,云秋泽突然笑了。

在展昭强装镇定的眼神注视下,云秋泽的大手抚上了展昭苍白的脸颊。云秋泽的手很热,贴上展昭微凉的脸,瞬间让展昭的皮肤上所有的毛孔都紧张地收紧。他吃惊地盯着云秋泽,然而在看到云秋泽饶有兴趣的眼神之后,又再次强忍着冷静了下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展昭皱着眉,不悦地盯着云秋泽问道。

云秋泽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其实你不必转移话题,你不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非要讨论白玉堂,是一件非常煞风景的事吗?我们还是回到前面那个话题的好。展昭,其实你不必哭,也不必求我,像你这样的美人,只要态度肯放软一点,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忍心拒绝你的要求的。”

美人?那是什么东西!展昭感到一阵恶寒。他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感觉,不悦地道,“云秋泽,你不觉得恶心吗?故意装作对我感兴趣,有必要吗?”

云秋泽微微一怔,他确定刚才在展昭的眼底发现了一抹厌恶和恐惧,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得意,对方竟然扔出了这样一句话。就好像他真的很了解自己一样。这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因此,他故意恶狠狠地捏了捏展昭的脸,故作挑衅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对你感兴趣?你一定研究过我对吗?你的侧写里有没有分析到我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展昭鄙视地看了云秋泽一眼,冷冷地道,“没有。但是我做的侧写里写了,你是一个自制力强悍的人,绝不会因为情绪上的因素消弱自己的判断力和行动力,通俗一点说,你不是见到一个长相顺眼一点的人随便侵犯人家的流氓。”

展昭的话着实让云秋泽微微一愣,他有点诧异地盯着展昭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他似乎有点被这个长相斯文顺眼的小子打动了。他竟然真的如此了解自己,而且竟然只用了一句话就差点改变了他目前被动的局面。这家伙挺厉害,不过,也很让人不爽啊。

云秋泽微微勾了勾嘴角,再次恶劣地在展昭脸上捏了几把,一边感受着手心里温软的触感,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你的侧写就是正确的呢?我要是真的对你不感兴趣,为什么要绑架你呢?”

展昭的脸被捏的很痛,他怀疑那里肯定已经红了。忍着难受的触感,展昭不悦地瞪了云秋泽一眼,“我懒得跟你兜圈子了!你为什么绑架我?这种话题我们已经聊过了,为什么还要绕回来?就算我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我跟你之间唯一可能产生交集的原因就是白玉堂。你绑架我,是因为你对一个人感兴趣,可是那不是我,而是白玉堂。”

“哦?所以你觉得我喜欢白玉堂,所以,你现在是在嫉妒,在吃醋?”云秋泽准确地捕捉到展昭眼底的愤怒,因此乘胜追击。

“当然不是!”展昭忍不住怒道,“你很重视白玉堂,但是绝不是喜欢他。你是想要利用我来逼迫白玉堂,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真实目的。你对白玉堂,没有喜欢,只是利用。但是起码你对白玉堂还有平等的尊重,因为你把他当做你的对手。而我,只不过是你和他之间博弈的筹码。所以,不要再委屈自己跟我演戏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陷入了沉默。他盯着展昭的眼睛,很久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过了很久,云秋泽终于将抚在展昭脸上的手掌拿开了,但是还没等展昭松一口气,那只手便一直向下,直接放在了展昭的脖子上。皮肤下鼓鼓跳动的颈动脉冲击着云秋泽的指腹,他死死盯着展昭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冷冷地说道,“没有人告诉你,激怒劫匪对人质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吗?”

展昭倔强地盯着云秋泽,沉默着一言不发。虽然他不敢肯定云秋泽会不会就这样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他,但是他知道,就算现在求饶也无法改变云秋泽的主意。事到如今,展昭依然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云秋泽不会杀他,一定不会!

说实话,展昭的沉默让云秋泽有些佩服,他盯着展昭苍白的脸,嘴角微勾,手指也忍不住开始轻轻抚摸展昭的脖颈,“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侧写很全面,我想现在连白玉堂都不敢说他比你更了解我。但是,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你忽视了人性的复杂,人是会变的,而且人也有很多面。”

脖子上暧昧的触感让展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痛苦地皱起眉,愤怒地盯着云秋泽,或许是因为痛苦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的颜色,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动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展昭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动,不要反抗,理智告诉他要维持自己冷静淡定的态度,只有这样才是对付云秋泽最有效的方法。但是,身体的本能让他抗拒云秋泽的碰触,他攥紧了双拳,还是最终无法忍受。忍无可忍,他突然抬起手,用力推向云秋泽的胸膛。

云秋泽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边的笑容加深了。他盯着展昭幽黑的双眼,笑道,“你终于害怕了?你不怕死,但是却怕我碰你?”

展昭沮丧地用着力,但是他知道,他很可能根本无法反抗云秋泽。他是云秋泽的阶下囚,对方想要怎么处置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去抗衡。他现在非常恨自己,为什么沉不住气,为什么不能再冷静一点。

云秋泽蛮横地靠近了展昭,一股热气喷在展昭的耳边,他的声音冷静之中带着一抹戏谑的味道,“你的侧写里有没有写,当伯爵想要强|暴他的筹码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对白玉堂这个所谓的平等对手的尊重就中途停下来呢?”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的全身巨震,他猛然抬头看向云秋泽。这时候,他的所有专业和冷静统统烟消云散,展昭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挣扎起来,尽管在他的内心深处完全明白,这种挣扎根本就是徒劳的。在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抗拒云秋泽,更何况就算他的身体是自由的,也根本打不过云秋泽这样的对手。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展昭感觉到了死一样的绝望。他盯着云秋泽冷静戏谑的目光,感到了刻骨的仇恨。什么侧写,什么判断,什么专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就好像想要反抗命运碾压的蚂蚁一样可笑!

展昭不甘心,他不相信他会这样输给云秋泽!不止是他自己输了,还要连着白玉堂一起输!让云秋泽这样侮辱他,蔑视他,甚至一起蔑视白玉堂!这简直比强|暴这件事本身还有令人无法忍受。无论还会活在这世上多久,这都将是展昭的一个奇耻大辱!他不能接受,他一定要想办法翻转这样的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一些变♂态情节就会爆字数,囧。。。

那个。。。未免大家紧张过度,剧透一小下,展昭不会有事的。。。仔细看文的菇凉应该可以分析出来云秋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以展昭对云秋泽的了解又会怎样去化解危机。。。

第152章 重生之路(4)

在白玉堂整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两天以后,所有人都已经对他这种自残行为忍无可忍。在包拯的强烈要求之下,白锦堂直接开车来到分局,把已经接近虚脱的白玉堂押回了家。白玉堂被勒令睡觉,即使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呆足至少五个小时。

白玉堂的心就像油煎一样,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但是又没办法反抗白锦堂,只能忍耐着痛苦和煎熬躺在床上。极度的失眠和身体虚弱之后,人体会进入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当白玉堂的身体因为平躺而得到了放松,他的意识也很快模糊了起来。虽然他不可能睡着,但是闭上眼睛以后,思维也无法再维持清晰的运转。他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恐怖的白日梦。一会儿梦见展昭被炸弹炸得面目全非,一会儿又梦见展昭满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梦让白玉堂每隔几分钟就吓得醒过来一次,然后闭上眼睛又再次陷入噩梦之中。

就这样持续了几个小时,终于,身体勉强算是得到了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以后,白玉堂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离开自己的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罐啤酒,一股脑灌了下去。冰凉的啤酒让他糟乱的心暂时得到了平静,将啤酒罐扔掉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跟展昭在他的宿舍喝啤酒的情景,心又再次揪了起来。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门铃声。白玉堂微微皱眉,快步来到门口。通过监视器观察,发现门口正站着几个小学生打扮的孩子,他们一边按门铃,一边交头接耳地聊着什么。白玉堂皱着眉打开了大门,几个孩子突然看到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臭脸黑眼圈的高大男人,都同时吓了一跳。

“你们为什么要按门铃,有事吗?”心里惦记着展昭,白玉堂根本没心情跟一群小鬼摆出任何好脸色。

为首的小孩子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看样子他的胆子是几个人中比较大的。他看着白玉堂不悦的脸色,嘴角踌躇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道,“叔叔,你的名字是叫白玉堂吗?”

白玉堂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男孩一眼,然后冷冷地点了下头。

“那就太好了。”男孩舒了一口气,立刻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叔叔,有人让我送这个给你。”

“有人?”白玉堂接过那个信封,狐疑地看了男孩一眼,“让你送信的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

男孩摇了摇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插嘴道,“是一个个子很高,皮肤很黑的叔叔让我们送的,他说只要我们把信送给你,你就会给我们两百块钱。叔叔,你家住的很远,我们走路很辛苦才送到的,你不会不给我们钱吧?”

白玉堂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小姑娘,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随手掂了掂,信封很轻。再仔细一看,并没有封口。

谁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他送信,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白玉堂心中微动,一个想法让他的心脏瞬间收紧!云秋泽,是你吗?!

他急忙语气急切地对那几个孩子问道,,“那个让你们送信的人,你们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小胖子微微一怔,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话。其他的孩也子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白玉堂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这几个孩子是三个街区以外的一所小学的小学生,今天放学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高个子叔叔叫住,塞给他们五十元钱让他们帮忙送信,然后还告诉他们只要信送到了,白玉堂一定会给他们更多的钱。小学生从三个街区以外走到这里起码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是一个半小时之前见到云秋泽的。

别说一个半小时,就算只有二十分钟,也足够云秋泽逃到千里之外了。白玉堂狠狠地皱了皱眉,紧紧抓住了手中的牛皮纸袋。

“你们想要钱就跟我进来!”说着,他飞一样地转身跑进了别墅,一边跑,一边扯开牛皮纸袋往里面观看。

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个很小的u盘,白玉堂的心再次抽紧,他已经猜到了,u盘里面一定会有一个文件,而那个文件中记载的应该就是云秋泽的要求。他这是要摊牌了,也就是说,白玉堂终于可以知道展昭的下落了。心情紧张,痛苦,忐忑,白玉堂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进屋。

进屋之后,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上楼,因为速度过快,差点跟迎面下楼的白锦堂撞作一团。

“喂!小白你这是火烧屁股了?”白锦堂匆忙之间扶了弟弟一把,无奈地问道。

白玉堂来不及跟大哥解释,只是含混的答应了一声,并且吩咐白锦堂下楼照顾那些小鬼,并且特意嘱咐,千万不要放跑那些小孩并且先别给他们钱。

u盘被插入电脑,白玉堂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鼠标轻击,视频瞬间打开,展昭的脸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画面之中。

“这不是展昭吗?!”这么一会儿工夫,动作利落的白锦堂已经从客厅折返,“小白,你从哪里弄来的u盘,还有,这群小鬼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烦躁地挥了挥手,低喝了一声闭嘴。他的双眼紧紧盯住了电脑屏幕,好像入定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展昭。

他半躺在一张床上,双腿被绳索捆住,上半身斜靠在靠枕上,这个姿势看上去非常不舒服。他的脸有些憔悴,瘦了,看上去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显然这张视频里的镜头是一次性拍摄完成的,在一开始的时候展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摄像机在拍摄,还跟对面的人确认了一下是否开机。

过后,展昭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玉堂,是我,展昭,我还活着,而且过得很不错。”

白玉堂死死地盯着显示屏,他听见了展昭的声音,便用力攥紧了拳头。他的浑身轻轻颤抖,眼泪在不自觉间已经顺着眼眶滑落,他自己却根本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全部思维都定格在画面中展昭的脸上,他的耳朵也只能听见展昭的声音。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玉堂,你猜得没错,绑架我的人就是云秋泽。现在这个视频是他要求录给你看的,他想让你知道,是他绑架了我。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要求是什么,我问他,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懂他为什么不提要求,你那么了解他,也许你会懂。

玉堂,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过得很好,我会――”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白玉堂呆呆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显示屏,用颤抖的手指将视频最小化。他来来回回翻遍了整个u盘,再也没有找到第二个文件的存在。他再次打开视频看了一遍,但最终只能无奈地接受,云秋泽并没有在视频中露面,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混蛋送这u盘来是要干什么?”白锦堂站在白玉堂的身后,眉头紧锁。

白玉堂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脸上还有没擦干的眼泪,但是三天以来,他的心竟然第一次平静了下来。他终于确定了展昭的下落,也肯定了展昭还活着。尽管展昭看上去状态糟糕,但是可以肯定并没有受太多的苦。这张碟片进一步佐证了白玉堂一直以来的想法,云秋泽是冲着他来的,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伤害展昭。

这就够了!展昭,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还活着,我总会找到你,把你救出来!

白玉堂霍地站起,将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重新装回牛皮纸袋。他转身面对自家大哥,冷静地说道,“我要回重案组把这个交给科长分析,顺便带这些小鬼去录口供。展大哥还在休息,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你留在家里照顾他,这几天我要一直留在重案组加班,不回来了。”

说着,白玉堂飞快下楼,从钱包里翻出三张百元大钞在那个看上去精明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晃了晃,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那些孩子看到给钱的人要走,急忙紧步跟上。白锦堂目送着白玉堂的背影,一抹担忧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有了金钱诱惑,白玉堂很顺利地将那群小鬼带回了重案组。包拯得知一切之后,立刻将上一次帮纵火犯画像的年轻画师周斌请了过来。一群小孩子都见过云秋泽,虽然他们的记忆并不像成年人那样可靠,表达的时候也欠缺逻辑性。不过周斌的妙笔果然非同凡响,不出一个小时,一张清晰的画像就呈现在孩子们的面前。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一致认定这个人就是他们见过的高个叔叔。

白玉堂的目光紧盯着人像的双眼,就仿佛正在跟云秋泽对视一般。他眯着眼睛,透过那张洁白的速写纸,仿佛穿越空间,直接跟云秋泽面对面。他们身处一间空荡荡的房屋之中,整间屋子被刺眼的灯光照耀着,亮得仿佛正午阳光之下的巨大广场。他们对面而站,四目相对。

云秋泽穿着一身警察制服,领口上特警队长的标志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发光。白玉堂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那里空空如也,这意味着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特警队员,而此时的云秋泽,还是他的上司,是他最崇敬的人。白玉堂再次抬起头,紧紧盯住了云秋泽似笑非笑的脸。

他们就这样伫立着,都没有说话,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们之间酝酿。有一把椅子镶嵌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在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他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流露着坚毅的光芒。那正是展昭。

这是一场争斗,也是一场博弈,先动手的那个已然掌握了先机。云秋泽盯着白玉堂,嘴角突然勾了一勾。好像变戏法一样,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手枪。

“不!”白玉堂来不及阻止,云秋泽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中间那人的头颅。

“小白,小白!”包拯早就留意到白玉堂不正常的状态,在他发出惨烈呼叫的时候用力推了他几把,将他从沉重的幻境中唤醒。

白玉堂满头冷汗,脸色苍白。他茫然地看向包拯,半天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我刚才看到了云秋泽和展昭。”

包拯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白玉堂汗津津的头发,叹道,“你太紧张了。去那边歇一会儿吧,那个u盘交给我和阿策就好。”

白玉堂抹了把冷汗,点了点头,转身之后,他突然又站住了,对包拯道,“头儿,等科长分析完以后能把视频拷贝一份给我吗?”

包拯略一思索便想通了白玉堂为何要这样做,他或许是为了多看看展昭现在的样子。可是,这样做不会让他更痛苦吗?包拯叹了口气,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技检科和法医鉴证科分别对u盘和牛皮纸袋进行了数据分析和指纹采集,但是最终的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云秋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破绽,想要从这份证据上找到蛛丝马迹,完全是妄想。公孙策将视频拷贝到一个全新的u盘上交给了白玉堂,自从拿到那份备份视频之后,白玉堂就留在会议室里,用会议室的电视反复观看那段视频。一遍又一遍,仿佛疯了一样地观看,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做,就好像老僧入定一样。一开始的时候同事们还有些同情他,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以后,他们都觉得白玉堂已经疯了。

当天晚上,重案组全体加班,白锦堂也带着展辉来到了组里听最新消息。当他们所有人来到会议室开会的时候,竟然发现白玉堂还在那里看视频。白锦堂没想到一进入会议室就会看到这幅情景,因为一切太意外,他根本来不及拦住展辉进门的脚步。

展辉就是这样直接得知了展昭的下落,在巨大的屏幕上看到了展昭苍白的脸和被捆绑的身体。他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开始浑身颤抖。

“小辉,小辉你不要紧张,展昭现在很好,他没事,这段视频是绑匪寄来的,画面里展昭一直很好,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折磨!”白锦堂情急之下忍不住抱住了展辉颤抖的身体,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示意他立刻把电视关掉。

白玉堂根本没有看到大哥的眼色,他紧紧地盯着画面中展昭的双眼,眉头紧锁。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复观看这段视频,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希望能从展昭的话语或者表现中发现蛛丝马迹。他相信展昭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自救。即使无法自救,他也会用一些聪明的手段向外界传递信息。可是这段视频他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一百遍,却还是没有发现丝毫的信息。

展昭为什么不告诉他一丁点有用的消息呢?是因为当时的情势太过危险,没办法传递消息,还是因为展昭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呢?他现在跟云秋泽在一起,他们在哪里,云秋泽要什么,这些重要的情况对展昭来说也是一个谜,是这样吗?

展昭,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提示也好啊!

“赵虎,去把电视关掉。小白,先停下吧,我们开会了!”包拯不忍心看着白玉堂继续这样自我折磨,只好吩咐赵虎上前打断他。

突然涌进会议室的人群让白玉堂再次烦躁了起来,迟迟找不到任何线索让他几乎情绪崩溃。他猛然站起身,用冷冰冰的目光逼视着所有企图靠近电视机的人,吓得赵虎慌忙后退了几步。

“白玉堂,你――”赵虎忐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又回头苦兮兮地看了一眼包拯,“是,是老大让我关机。白玉堂,你――”

白玉堂冷冷地看着赵虎,“退后!”

白玉堂的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锦堂。

此时展辉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他也担忧地看了白锦堂一眼,低声说道,“队长,展昭现在还活着对吗?”

白锦堂心中一痛,立刻点头道,“是的,还活着。就像我们当初解救的那些人质一样,我们也会把他救出来!”

展辉是个病人,病人的思维跟普通人不同。在他单线条的思维里,如果展昭死了,那么他下一步就要找到凶手去给展昭报仇。但是如果展昭没死,那么就去救他。展辉虽然已经不是特种兵了,但是救人的感觉他还没有忘记。他相信有他和队长在,救出展昭只是时间问题。他是一个士兵,士兵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这样一想,他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展辉坦然地看着白锦堂,跟其他人的目光一样。白锦堂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无语地瞪了还在那里发疯的白玉堂一眼,低声喝道,“白玉堂!你发什么疯!没看到大家要开会吗?你这样会影响我们营救展昭的进度,你明白吗?”

白玉堂立刻将注意力投注到了白锦堂的身上,脸上依然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改善。

“我说你们都退后!我们现在没有线索,开再多的会也是一样的!我要继续看视频,展昭一定有话跟我说,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明白他,只有我明白他!”

“小白!那段视频你已经看了很久了,稍微停一会儿好吗?你现在的情绪已经不适合再工作了,你需要休息!”公孙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白玉堂这幅样子了,他忍不住上前,抬手轻拍白玉堂的肩膀。

哪知道,平时跟公孙策关系极好的白玉堂竟然猛然一闪身,公孙策一个没留神,差点被晃了一个跟头。

“白玉堂!你小子疯了吗?!”

一直在这种场合很少说话的庞统也看不下去了,他进步上前扶起了公孙策,然后一步跨到白玉堂的身后,抬手就要关闭电视机。白玉堂哪里肯让他动手,庞统的手还没碰到电视机,他就扑了过去。眼看着如果没有人阻止,两个人就会在会议室里打起来。可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好像幽灵一样窜入了庞统和白玉堂中间,之后,只听得一声闷响,白玉堂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立刻陷入了昏迷之中。

包括庞统在内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个一掌敲晕白玉堂的人,而那个人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潇洒地揉了揉手臂,转身关掉了电视。之后,他对着白锦堂说道,“队长,你这个弟弟留在这里只会碍事,我这一掌可以让他休息至少两个小时。你们不是要开会吗?快开始吧!”

展辉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坦然,和躺在地面上的白玉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场景十分好笑。但是展昭处境凶险,此时此刻大家又怎么能笑呢?张龙赵虎憋着笑把白玉堂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会议室后面的沙发上。当他们抬着白玉堂经过众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家听见了一声突兀的笑声。

“呵呵。”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去,结果同时看到了秦简的死人脸。好吧,这个情商为负值的家伙,他不在正常人类的范围内,笑了也就笑了,没人会跟他计较的。

秦简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然而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年轻斯文的帅哥陪着一位风度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会议室。两个人一进门,就直奔包拯而去。

“赵祯,赵教授,你们怎么来了?”包拯诧异地看着赵祯和他身后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儒雅英俊的脸上挂着不悦的寒霜,他冷冷地瞪视着包拯,不冷不热地道,“我的学生被你弄丢了,我不应该来找你要人吗?”

第153章 重生之路(5)

又是一天过去了,展昭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光线灰暗的天花板。现在应该是白天,这是他被云秋泽带来这里的第四天。展昭眯了眯眼睛,开始继续思索那个盘踞在脑海中很久的问题,云秋泽到底要什么。

然而他的思考还没有开始,房门就被推开了。

“你的睡眠时间很规律。”云秋泽走到展昭的床前,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没想到经过昨天的事你竟然还可以睡着,看起来你的心理素质比白玉堂要好得多。”

展昭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厌恶,他冷冷地看着云秋泽,一言不发。

“生气了?”云秋泽微笑着解开了捆绑展昭双腿的绳子,并且用手戳了戳他的腿。

展昭皱了皱眉,腿上麻木的感觉让他的身体感到非常难受。云秋泽端详了一下展昭脸上的表情,没有片刻迟疑,便开始动手在展昭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

“血液过会自动恢复正常流动,你可以走开,不必麻烦了。”展昭想要移动双腿躲开云秋泽,但是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云秋泽微微一笑,动作利落地捏住了展昭的脚踝。

展昭心中大惊,昨天那份屈辱又恐怖的记忆再度袭上心头,他的浑身绷紧,愤怒地瞪向云秋泽。

云秋泽脸上的笑容因为展昭恐惧紧张的表情变得更加愉悦,他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道,“怕什么?我昨天没碰你,今天也不会碰你。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动作,你如果乖一点,我可以考虑今天放你下地走一走。”

展昭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云秋泽笑笑,“当然,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你这两天问我的问题,除了我不想说的以外,哪一件不是据实以告?”

展昭不再说话了,他疑惑地看着云秋泽动作认真地替他麻木的身体进行放松。果然,在他的双腿获得自由之后,云秋泽又将他上半身的绳索解开。在被捆在床上两天两夜之后,展昭终于获得了相对的自由。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历,展昭面对云秋泽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坦然,可以说多少有了些身为人质的自觉。现在虽然已经没有绳子捆着他了,他依然不敢太靠近云秋泽。展昭没有着急下地走动,他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面带戒备地看着云秋泽。

“不下来走走吗?”

展昭摇了摇头,不冷不热地答道,“躺久了头晕,让我缓一会儿。”

展昭坦诚的态度让云秋泽忍不住发笑,他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为什么?”展昭微微皱眉。

云秋泽盯着展昭看了一眼,然后从身后取出一副银光灿灿的手铐,在展昭的面前晃了晃,“当然是因为我找到了让你更舒服一点的东西,不然你以为呢?难道还能是因为经过昨天以后,我喜欢上你了,舍不得让你受罪吗?”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的神情,他皱着眉点了点头。云秋泽说的没错,用手铐铐着总比被绳子捆住全身不能动弹要舒服多了。可是这个混蛋好像还是没有说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换成手铐,不过,这并不重要。比起舒服不舒服这个问题,最让展昭感到别扭的是云秋泽的态度。好像经过昨天那件事以后,他的态度就变了很多。虽然展昭不会认为云秋泽是喜欢是他了,但是他总觉得,云秋泽的心态的确有了一些变化。

这些变化似乎很微妙,甚至连云秋泽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但是,那逃不过展昭的眼睛。昨天那件事的开始很突然,结束却比开始还要突然。就在他以为云秋泽真的打算强|暴他的时候,云秋泽竟然突然收手了。没有预兆也没有过渡,就那样戛然而止。

终止行动之后,云秋泽就立刻回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一直到昨天很晚的时候他也没有走出来给展昭松绑。后来直到深夜,云秋泽终于出来了,他拿来了一部手执摄像机,为展昭拍了一段视频。那段视频中的大部分台词都是云秋泽安排展昭说的,在拍摄的时候他告诉展昭,今天会把这段视频交给白玉堂,告诉白玉堂展昭目前的情况。拍完视频之后,云秋泽将展昭捆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也是为什么展昭会浑身麻木地睡到今天早上的原因。

云秋泽的态度让展昭有点想不通,但是被松开绑绳半个小时以后,云秋泽的态度依然很温和。展昭略有安心,便主动下床走了走。因为两天没有运动过,肌肉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展昭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经过短暂的运动便恢复了很多。云秋泽看着展昭听话的样子,心情似乎非常愉悦,但是尽管如此,在他感到展昭活动得差不多以后,还是用手铐将他靠在了桌边的一把椅子上。

一共两幅手铐,云秋泽只铐住了展昭的双脚。

“这样你就可以自己动手吃饭,不需要我喂你了。”看着展昭疑惑的目光,云秋泽微笑着解释道。

说罢,他还对展昭眨了眨眼睛,“不过如果你愿意让我喂你吃的话,我也不介意。”

展昭狠狠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答道,“不必了。”

云秋泽微微一笑,回身去了厨房,不多时端出一份香气扑鼻的早餐,摆在展昭面前的桌子上。

“吃吧,吃过饭我给你找几本书看着解闷,我还要去找白玉堂,下午就回来。”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的心猛然一抽,他紧张地看向对方,“你要去找白玉堂?”

云秋泽的脸色变得略微有些严肃,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展昭,似笑非笑地道,“你怕什么,我只是去送u盘给他,又不是去杀他。”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紧张的心略有平复。其实就算对方不说,他也可以猜到。云秋泽怎么会这样简单就杀死白玉堂呢?如果他想这样做,就不会大费周章地绑架展昭了。可是,理智上能猜到是一会儿,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感到强烈的担心。关心则乱,展昭在面对白玉堂的问题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没办法保持冷静。

云秋泽看到展昭宽慰的眼神,突然心里感到一阵不爽。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这种不爽的感觉就愈发强烈。其实昨天在他说他要强|暴展昭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小博士目光中非同寻常的紧张和恐惧。在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征服展昭,打碎他一直以来的坦然和淡定。这种感觉非常美妙,为了获得它,云秋泽甚至已经做好了真的那么做下去的准备。

但是,人最难战胜的往往就是自己。在最后关头,展昭的反抗已成为徒劳,云秋泽本可以成功地摧毁掉展昭的尊严。可是没想到的是,最后进行不下去的竟然是他自己。云秋泽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确定他并不讨厌展昭。虽然他不是那种喜欢使用暴力去侵犯他人的人,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但是,在昨天那个时候,他明明对展昭非常感兴趣。那种浑身血液加速流动的激动和兴奋是那样的明显,让他没办法忽略。

或许他想要的并不是性那么简单,他只是觉得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打乱展昭的平静,这种可以战胜对方的感觉十分的美妙。可是,他最后竟然停下了!过后他在另一个房间冷静地思考了很久,最后也算是想通了。其实他会停下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展昭,更不是因为心软,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在行动尚未成功的时候引入这个变数。

就好像展昭所说的那样,展昭只是他跟白玉堂之间博弈的筹码。一颗棋子,可以随时被牺牲和处理掉。现在的情况是,白玉堂跟展昭是恋人关系,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云秋泽可以对展昭冷血无情,但是白玉堂却做不到。在这场博弈之中,云秋泽显然占据了上风。但是一旦云秋泽跟展昭产生肉体关系,他们之间的纠葛就会加深。在加深之后,会对云秋泽的计划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一点便不在云秋泽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云秋泽是一个谨慎的人,这是他经受的多年卧底训练造就而成的,深入骨髓的性格特点。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原本预定好的计划发生改变。在他看来,展昭只能是一个筹码,而绝不能成为一个变数。他的理智替他的身体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要去碰展昭。可是为什么,下了决定以后他会感到不高兴呢?

展昭并不知道云秋泽心里在想什么,他沉着脸,一口一口将云秋泽准备好的早餐吃下去。说实话,云秋泽做饭的手艺非常不错,甚至可以说跟白玉堂不相上下。但是无论是之前有限的几次还是现在跟云秋泽坐在一张桌子上,展昭的胃口都不算太好。

“你真的是厨师吗?”展昭咽下一块煎蛋,挑眉看向云秋泽。

云秋泽似乎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展昭一眼,点了点头,“当然,我算得上是一个专业的厨师。”

“那种大酒店的工作,没有专业背景很难找到。你难道真的专门学习过厨艺?”展昭仿佛突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一样,他盯着云秋泽的眼睛继续追问道,“没想到恐怖组织的训练还包括厨艺,你们的组织还挺特别。”

云秋泽微微一笑,答道,“组织当然不会教这种东西,厨艺只能算是我的个人爱好。对了,白玉堂对我教给你的那道菜满意吗?你煮给他吃过?”

“煮过了,他还好,倒是他大哥很喜欢。”展昭回忆起前几天在别墅跟白玉堂一起准备晚餐的情景,那感觉竟然好像恍如隔世一般

云秋泽有些意外地看了展昭一眼,最后勾了勾嘴角,“人果然是善变,想当初白玉堂最喜欢吃我做的菜,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忘记了。”

展昭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云秋泽,“你的意思是,你教我做那道菜是为了给白玉堂提示你的存在,是吗?”

云秋泽微微一笑,“就算是吧,可惜好像并不成功。”

“也许那道菜比较普通,白玉堂记不住也并不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竟然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云秋泽微微一怔,似乎在认真思索展昭这句话是否有道理。展昭观察着云秋泽脸上的表情,观察的结果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看样子云秋泽并不信服展昭所说的话,难道,那道菜果然很特别,特别到云秋泽觉得只要展昭做出来,白玉堂就会意识到他已经回来了吗?

这么说,白玉堂果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那么,他会不会也忘记其他的事情呢?那些关于云秋泽的,让白玉堂不愿意再想起的往事。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白玉堂都不愿意再将它们记起。这,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对于白玉堂来说,过去的两年时光中,云秋泽这个名字和与之相关的所有事情,都意味着一种痛苦和悔恨吧。

展昭有些明白了白玉堂的心态,而此时,云秋泽似乎也想通了。他微微一笑,坦然地看向展昭,平静地道,“其实这样也不错,如果他真的忘了很多事,就意味着我赢的机会增加了。”

“赢的机会?你是说,白玉堂会输给你?”

云秋泽的表情十分得意,他盯着展昭的眼睛笑道,“展昭,你还不够了解我。如果白玉堂没有忘记的话,他应该记得很清楚,我云秋泽,从来都不会输。一件会输的事,我一开始就不会去做。你明白吗?”

“可是如果你没有输过的话,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呢?”展昭盯着云秋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答道。

云秋泽得意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他盯着展昭平静的双眼,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死疙瘩。他的目光之中渐渐蓄积起愤怒和残忍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展昭,冷冷地说道,“展昭,这是你第二次激怒我,你不怕昨天的事情再次重演吗?你以为,每一次我都会放过你吗?”

那一瞬间,昨天那恐怖的记忆让展昭的心猛然收紧,他急忙错开眼神,不敢跟云秋泽对视。

“回答我!”云秋泽突然捏住了展昭的手腕,粗暴地将他拉近自己。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接,展昭清楚地看到云秋泽眼底酝酿的风暴。他的脉搏因为紧张而飞快加速,他的头脑却异常清晰地分析起目前的处境。他不知道如果再发生一次昨天的情况,云秋泽会不会再次放过他。展昭知道,现在必须让云秋泽冷静下来,只有这样他才能逃过一劫。

展昭强迫自己放松,他冷静地看着云秋泽,尽量无视对方眼底那愤怒危险的目光。声音难以控制的颤抖,但是展昭依然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云秋泽,我承认昨天那件事让我很害怕。我不喜欢你的作法,也不希望你再那样做。激怒你是我不对,但是尽管如此我也希望你能一直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人质。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能察觉到,你也并不讨厌我。那么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不要做那件事。那是我的底线,其余的,你可以随你的心意去做。但是除了那件事,算我求你。”

“求我?”云秋泽的语气突然放松了很多,他依然捏着展昭的手腕,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戾气。他紧紧盯着展昭的双眼,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他看到十分的诚恳。

展昭说的是实话,这双眼睛不会欺骗他。不过这样一来,一个不大不小却很有趣的疑问就产生了。

云秋泽冷冷地盯着展昭的双眼,问道,“以我这两天的观察,你这个人的确不讨厌。你比大多数人都冷静,聪明,勇敢。我本以为你连死都不怕,应该不会有什么弱点,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怕那件事。我很好奇,你又不是女人,贞洁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就算是女人,在面对强|暴的时候最重要的不也是保存性命吗?但是看你昨天那个架势,就好像要跟我拼命一样,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拼了就一定会死的情况下。

而且,刚才你用了‘求你’这两个字。别人我不了解,但是我很清楚,对于你来说,肯开口求我,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不会为了死向我求饶,却为了这件事,真是很奇怪。

展昭,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你是学心理学的,对你自己的心理一定很了解。你能说清楚,我就放过你。不仅这一次放过你,以后我也可以保证,不会再碰你。怎么样,说说吧。”

听过云秋泽的要求,展昭有些意外。他看着云秋泽脸上那抹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神情,只能皱着眉思索这个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他有些无奈地看向云秋泽,答道,“心理学不是万能的,我没办法解释。如果非要解释的话,我只能说,那是我本能的生理和心理反应,无法用理智去控制。”

“本能?”云秋泽一愣,他看了一眼展昭被捏在自己手中的手腕,撇了撇嘴放开了他。

同时,他冷冷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本来就不喜欢男人碰你,那么你怎么还跟白玉堂睡在一起呢?难道你们两个从来也不来真的?”

展昭微微一皱眉,答道,“这是两回事。第一,我跟白玉堂之间是两情相悦,而你昨天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强迫。我不喜欢被人强迫,这跟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关系。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反抗只能让你更加狂躁,最后很可能会搭上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这就是身体的本能。”

“但是我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比别人更容易控制自己的本能。”

展昭摇头,“事实证明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突然笑了,“不一定吧,我想,你之所以会这么不理智,只是因为你心里太看重白玉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白玉堂还没有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而在他之前你也没有过男性伴侣。所以你不希望第一次跟男人做却不是跟他,而是跟我,而且还是被强|暴。这样一想,的确有点不堪,是没办法忍啊。”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的脸一片通红,这种私密的事情被这个混蛋拿到明面上讨论,让展昭这种保守的人感到十分羞耻。但是,比起羞耻感让他更加感到恐惧的是,云秋泽竟然如此敏锐地猜到了他的真实心态。然而,比这一点还要恐怖的事情是,云秋泽现在只说出了展昭心中的第一层隐忧,还有更致命的第二层他并没有说明。

其实展昭不仅仅是因为想跟最爱的人发生第一次性行为。更重要的是,他十分清楚自己在白玉堂和云秋泽中间扮演的角色。他是一个筹码,而且是一个决定了这两人胜负的重要筹码。那么,对于云秋泽来说,占有展昭便意味着对白玉堂更深层次的打击。这种打击,甚至不亚于直接杀死白玉堂。

展昭忐忑地看着云秋泽,他有种预感,似乎云秋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第二层隐忧。但是他却没有点明。

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猜到的呢?是现在,还是昨天?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放过自己呢?

云秋泽,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复杂。

看着云秋泽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展昭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154章 重生之路(6)

赵德芳,赵祯的叔叔,展昭的师傅,包拯的老朋友,以及,白玉堂的心理医生。在一年半之前,是他亲自向包拯推荐了展昭,希望包拯能给展昭一个在第一犯罪现场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机会。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展昭与重案组结下了不解之缘。然而此时此刻,赵德芳再次走进重案组办公室,面对自己的老朋友,心情却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纠正当初的错误。但是他既然已经来了,目的便十分明确,那就是尽自己的全力帮助包拯他们把展昭营救回来。

在上一个模仿作案的案子中,展昭曾经为云秋泽做过一份侧写。赵德芳拿到这份侧写,然后结合了汇聚成这份侧写的那些第一手资料,重新将这份侧写加以完善。身为一个行为学研究方面的专家,赵德芳全神贯注的工作很快收到了不同凡响的效果。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在展昭的侧写基础上,快速完成了对云秋泽全部行为学勾画。赵德芳通知了包拯,要求他将所有参与侦破展昭绑架案的警员们集中到会议室,他要亲自将这份侧写的细节解说给所有人听。

几分钟之后,重案组全体成员,加上白锦堂和展辉这两个编外人员,统统集聚一堂。在会议开始以前,苏虹还十分细心地叫醒了被展辉打晕之后一直昏睡不醒的白玉堂。白玉堂睁开眼睛以后先是迷糊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的情景,便立刻站起来,想要扑向电视机。

苏虹无奈极了,她只能眼疾手快地将白玉堂按住,然后冷着脸示意他看向会议室前方。白玉堂不高兴地抬起眼皮,结果却对上了赵德芳犀利的目光。白玉堂忍不住浑身一震,立刻老实了下来。虽然他之前只找过赵德芳三次,但是仅有的几次治疗却令白玉堂心服口服。如果说展昭的专业让白玉堂信服的话,赵德芳的专业就更让他佩服了。有了这位师傅的坐镇,营救展昭的希望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很多。因此,白玉堂在心中权衡一二,终于决定先稍安勿躁,看看赵德芳会说什么再说。

赵德芳的侧写风格跟展昭略有不同。也许是因为多年授课的经验,他习惯将所有的细节都阐述清楚,因此他特意做了一份授课ppt。ppt的第一页是几张云秋泽三年前作案最为猖狂的时候的犯罪现场照片,配合着这张ppt,赵德芳开始了讲述,“结合展昭的侧写,我为云秋泽这个人找到了几个关键词。残忍、冷静、严谨、原则。不可否认,前面两点不需要进一步说明,看这些照片你们也可以得到类似的结论。我重点要强调的是后面两点,他的严谨和原则。

在上一起copycat的案子中,展昭通过对卢添义和云秋泽作案风格的不同得到了模仿作案的结论。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云秋泽这个人在作案的时候有一些自己认定的准则。比如说他对女性的尊重以及他对杀人行为的谨慎。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恐怖分子,或者说,他是一个个性非常鲜明的人。对于云秋泽来说,杀人并没有什么对错,好人还是坏人,友人还是敌人,在他看来都是同样的。当然,我们在这里要排除女性这个类别,我们单纯只说男人。

对云秋泽来说,他杀人的时候非常慎重,但是这并不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而是出于对意外的厌恶。”

“意外?”白玉堂皱了皱眉,突然打断了赵德芳的讲述,“赵教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的意思是说,云秋泽在做每一起案子的时候都事先拟好了计划。他不仅仅会计划每一步的进度,甚至会计划在每一步大致杀死几个人。如果杀的人多了或者杀的不对,在他看来就是意外,而他非常讨厌意外。”

赵德芳嘴角轻轻一勾,赞许地看了一眼白玉堂,“你说的很对,云秋泽就是这样的人。”

“显然绑架展昭也是他计划之中的安排,那么,在他的计划中,他的最终目标并不是展昭,也就是说,他不会杀展昭,对吗?”

白玉堂目光炯炯地盯着赵德芳,他希望对方给出肯定的回答,以证实两天以来他的猜测。

赵德芳:“我跟你有类似的想法,可以肯定云秋泽的目标一定不是展昭。很显然,他的目标,是你。”

“所以,只要我没死,展昭就一定会活着,对吗?”白玉堂继续追问道。

赵德芳微微皱眉,“关于这一点,我并不能肯定。”

说着,赵德芳点开了第二章ppt,“ocd,也就是强迫症。这是一种焦虑障碍,以强迫思维和行为为主要临床表现,是一种很常见的精神疾病。患者通常会被一些毫无意义,甚至违背自己意愿的想法或冲动反复入侵,严重时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严重影响甚至是障碍。患者可以体验到这种冲动来源于他们自身,他们或许会极力抵抗,但是始终无法自控。ocd会给患者造成巨大的焦虑和痛苦,影响他们的学习,工作,人际交往,甚至是生活起居。

轻微的强迫症在人群中比例极高,但是通常都不会对人产生过分的影响。但是有1%的患者会罹患重度强迫症并且终身患病,而且他们中超过一半的人会在二十五岁以前发病。这种病病因不明,最近几年的研究显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由于基因,也就是说,遗传。”

“这是什么?”公孙策问道。

赵德芳:“ocd的科学解释。而云秋泽很可能就患有这种精神疾病。而且他是属于那1%之内的,也就是说,他之所以对计划有一种近乎刻板的执着,完全是因为受到了这种疾病的影响。”

“所以呢?”白玉堂道,“这能说明什么?云秋泽的行为?”

赵德芳:“这说明在绑架展昭以前,云秋泽就已经计划好了最后是不是要杀死他,以及在什么时候杀他。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刚才的问题。现在,我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因为最终目标是你,所以展昭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坏消息是,我们能做的只有用最快的速度解救展昭,因为云秋泽早已安排了杀掉他的时间表。”

“怎么会这样?!”

“是呀!这个云秋泽怎么会这样恐怖,杀人还有时间表!”

张龙赵虎的叫声略显夸张,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是d城的警界精英,入职以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棘手的案子,抓捕过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云秋泽这样令人恐怖的变态,竟然会提前安排好杀人的时间表,而且坚决不会更改。这哪里是什么强迫症,简直是强迫癌,而且还是晚期好不好!

“赵教授,你不会搞错吧?怎么听你说的好像你认识云秋泽一样?”赵虎大大咧咧地嚷道。

“小赵!”包拯不悦地瞪了赵虎一眼,后者吓得一缩脖子。

赵德芳并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他分别看了白玉堂和苏虹一眼,道,“我并不认识云秋泽,但是我知道白玉堂和这位姑娘都认识他,你们两个应该很了解云秋泽。”

“是的,云秋泽的确是一个做事非常讲究条理,一丝不苟的人。但是当初我们在特警队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严重的ocd症状。”苏虹皱着眉答道。

“那时候他明明是在跟我们演戏。”白玉堂微微冷笑,“更何况三年过去了,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他本人被毁容,组织大换血,又被卢添义追杀,可以说他过得非常不如意。一个本来就有心理疾病的人,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同伴。我想他的病情一定会加重,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完全有可能。”

赵德芳颇为意外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目光中满是赞赏,他点了点头,道,“白玉堂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这也是我想要跟你们强调的重点。大家来看一下这些资料。”

说着,赵德芳继续点开了接下来的几张幻灯片。

“这些资料主要是这几年云秋泽经历过的重大打击,可以说这几年他的生活很不如意。在这样的生活中,他的病情可以说一定会加重。现在,你们看一下这两张照片。”

ppt上出现了云秋泽之前的照片和周斌为他做的画像。这两张脸分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当他们摆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跟云秋泽做过同事和朋友的白玉堂和苏虹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种反差,的确是太大了。

“这张脸。”赵德芳指了指云秋泽三年前的照片,“五官端正,意气风发,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态在当时正处于巅峰的状态。他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而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另外一张,虽然只是画像,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的表情很阴郁,眼神涣散,脸上的线条十分僵硬。他做过整容手术,因此我们很难从他的表情上分析出他真实的心态,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比起三年前的状态,他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白玉堂,据你所知,云秋泽是不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

突然被点名的白玉堂皱着眉想了想,面带思索地道,“我有些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一直是整个警队最优秀的队员。可以说,就算他很骄傲,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小白,你怎么会忘记呢?”苏虹皱了皱眉,不解地道,“我跟他不是很熟,都记得他是一个从来不肯认输的人。你还记得吗?以往每一次演习,只要涉及到胜败,他都会在事前口出狂言,声称自己一定会胜利。为这个你和丁兆惠没少暗地里发誓要的打败他,但是貌似一次都没成功过。”

苏虹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皱了皱眉,略显尴尬地答道,“你不提我真的忘了,不过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一定是有这回事。赵教授,这能说明什么呢?”

赵德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白玉堂几眼,沉吟片刻,答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越是骄傲好胜的人,在面对挫折的时候越容易迷失自己。在前面我们分析过,绑架展昭只是他的第一步,那么接下来,他的计划是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我感到,这一定跟他遭受的挫折有关。

他的脸,他的成功,他的信仰全部消失了,那么,他来到d城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找回它们。”

“他想找回他的脸?”赵虎挠了挠脑门,诧异地嚷道,“他怎么不去找整容大夫啊?来找展昭干什么?真是神经病!”

“不,他不是来找展昭的!”白玉堂打断了赵虎的话,他皱着眉,盯住了照片上云秋泽阴郁的眼神,冷冷地道,“他是来找我的。”

“我们都知道他是来找你的,可是麻烦就麻烦在,这个混蛋藏头露尾,不出来面对你,却抓了展昭啊!”

白玉堂脸色铁青,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双眼恨不得将ppt上云秋泽的脑袋瞪出一个窟窿。

赵德芳为白玉堂心理治疗,他知道白玉堂此时的状态已经非常危险。他微微皱了皱眉,对白玉堂道,“小白,看着我。”

白玉堂微微一怔,抬头盯住了赵德芳,“赵教授――”

“小白。我们都知道云秋泽的目标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但是我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此时最缺乏是一种自信,是他在这三年中丢掉的东西。而他找到你,很可能就是想重拾这份自信。如果你输给他,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他达到目的之时,很可能就是展昭的死期。

小白,要想救展昭,那么你绝对不能输给他。现在他占据了先机,因此你必须沉着应战。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从现在开始,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是正确的。这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会成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云秋泽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对于营救展昭这件事,我们都可以做很多工作,但却都无法代替你。所以,你要保重身体,最重要的是,你的头脑要保持冷静。小白,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赵德芳的一番话,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让白玉堂豁然清醒。自从展昭被绑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他之前总是后悔,痛苦,愤怒,他总是希望云秋泽直接来找他。但是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云秋泽这是早就算计好了。就好像他了解云秋泽一样,云秋泽也十分了解他。云秋泽知道展昭出事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失控,甚至会崩溃,最终会一败涂地!不行!他不能输!因为输了就是输掉展昭的命!白玉堂绝对输不起!

他抬起头,目光笃定地看着赵德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放心。”

你们放心。放心什么?白玉堂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已经懂了。

四天以来,重案组的兄弟们第一次看到白玉堂这样坚定的眼神。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正常的白玉堂回来了,也许,这正是营救展昭成功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赵德芳欣慰地笑了笑,从容地结束了他的侧写。在侧写的最后一部分他总结了整个侧写的内容,也做出了下一步侦破方向的建议。临走的时候,他将赵祯留在了重案组。

“叔叔,我留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呢?”赵祯虽然很想为营救展昭出一份力,但是他的专业与破案相差十万八千里,隔行如隔山,他这个不会做心理分析的普通催眠师能做些什么呢?

赵德芳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侄子,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发现,白玉堂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尤其是三年前跟伯爵有关的事。”

赵祯微微一怔,刚才侧写过程中的一个细节立刻窜入了他的脑海。他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的确如此。叔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催眠,唤醒他的那部分记忆?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想记起来的话,是不会配合催眠的。他不配合,我怕催眠会出问题。”

赵德芳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地道,“我留下你只是以防万一,我总觉得这个云秋泽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疯狂。如果用不到催眠更好,如果必须用到――”

说到这里,赵德芳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真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不用你要求,白玉堂也会主动找你做催眠的。”

是吗?赵祯有些不信地看了自家叔叔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脸色憔悴,神情却十分坚定的白玉堂,忍不住有些怀疑。

就在包拯送走赵德芳的十分钟之后,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被直接送到了分局办公室。普通的牛皮纸袋子,普通胶水封口,信封上只有四个大字,白玉堂收。

“又有你的信?!”苏虹惊讶地看向白玉堂。

“拿过来!”白玉堂一把抢过,迅速检查了一下,便用力扯开了信封。

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u盘掉落在桌面上,看上去跟上次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155章 重生之路(7)

“玉堂,又是我。”画面上展昭的脸色如常,表情平静,他直视着镜头,仿佛正通过镜头跟白玉堂的双眼对视。

“云秋泽让我通过这则视频告诉你他的要求。他想跟你玩一个游戏,附加赌注。就像我猜测的那样,我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游戏筹码。”展昭紧盯着白玉堂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但是其中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有很多话想对白玉堂说,但是却因为摄像机的对面还有一个云秋泽在虎视眈眈,他只能按照对方给他准备好的台词去说话。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读心术,这种相望却无法沟通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白玉堂紧盯着屏幕上展昭的眼睛,他多么希望他现在可以透过那双眼睛直达展昭的内心,翻出他真正想要告诉自己的话。可惜,他做不到,展昭也做不到,他们都不是神仙,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

“玉堂,云秋泽说你是他带过的队员里最聪明的一个,因此他觉得不需要给你太多的提示,他说你自己会想起来他想要跟你玩的是什么。这场游戏会在这段视频拍摄时间之后的四十八个小时以后正式开始,你必须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前找到我们,否则――”

展昭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否则我们就没办法再见面了。玉堂,你要冷静,虽然时间紧急,但是我相信你只要静下心来一定能想通,一定能找到我。云秋泽是想跟你玩游戏,他想要的是聪明有趣的对手,而不是不堪一击的弱者。他让我对你说:让我们再来一次较量,我要重现当初的胜利。”

视频就在这里结束了,所有观看视频的人,心中都掠过一丝愤怒和遗憾。

“这视频是昨天晚上拍摄的,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三十八个小时了。”公孙策查出了视频的拍摄时间,语气凝重地对所有人传达了这个糟糕的消息。

众人心底同时一沉,三十八个小时,不到两天两夜的时间,这实在是太紧张了。偌大的d城,几千万人口,几万座建筑,就算是派出全城的警力搜捕,也要几个月才能排查一遍。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云秋泽这样狡猾的家伙,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跟展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白玉堂。他们的目光全部下意识地充满了同情,想想白玉堂之前的状态,在看过这段视频以后,他一定比所有人都更加绝望吧。此时,白玉堂正坐在一把办公椅上,双手撑着沉重的头部,脸整个埋在双手之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小白,你怎么样了?”苏虹坐在白玉堂的身边,三年前她就看到过白玉堂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这种情景重演,对她来说就好像被人在心上捅刀子一样痛苦。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安慰白玉堂。因为在她的心灵深处,这几年来白玉堂一直是一个需要人时常安危的脆弱的家伙。这一次他几乎注定要失去展昭,苏虹不敢想象,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能不能把白玉堂从地狱的深处救回来。

苏虹的手将要拍上白玉堂的肩头,然而就在此刻,白玉堂却猛然抬起了头。令大家诧异的是,在白玉堂的脸上没有丝毫沮丧,甚至连愤怒和焦虑都几乎消失不见了。他站起身,先是看了苏虹一眼,然后对公孙策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小白――”公孙策有些吃惊,他盯着白玉堂的脸,果然没有在上面发现一丝一毫的狂躁,他冷静得就像一块冰。

“虽然我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展昭,但是我们现在起码知道一点,那就是展昭一定和云秋泽在一起。”白玉堂的声音冷静而低沉,他看了看大家,“云秋泽既然想让我跟他玩游戏,就一定会给我提示。但是这些提示他不说明,却要我自己去找。我能去哪里找呢?绝不会是在大街上盲目地乱找,那样是蠢人的作法。云秋泽喜欢聪明人,所以他才挑上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再较量一次!”

“再较量一次。”听到白玉堂的话,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祯突然打断了白玉堂,“小白,你好好想一想,当初你跟云秋泽曾经进行过什么较量,而最终他又赢了?”

“我――”白玉堂皱了皱眉,仔细思考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一点也记不起来吗?”赵祯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叹道,“小白,相信我,这些事情都非常重要,你必须想起来。”

“为什么?”此时,庞统突然打断了赵祯的话,“你为什么认为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赵祯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庞统,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让他的心中微微一颤。沉吟片刻,赵祯对大家解释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展昭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赵祯话音未落,白玉堂立即重放了录像。

“他让我对你说:让我们再来一次较量,我要重现当初的胜利。”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白玉堂皱眉道。

赵祯道:“展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使用了引用的句式。而在前边,他完全采用转述的方式传播信息,只有最后这一处,他一字不落地引用了云秋泽的原话。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意味着一种强调。云秋泽说,让我们‘再’来一次较量,我要‘重现’当初的胜利。你们注意到展昭使用的重音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庞统皱了皱眉道,“但是不仔细听却听不出什么。”

“这就是展昭聪明的地方。”赵祯笑道,“他使用了引用,重音,却故意做得非常自然,不仔细听却听不出来,他这是在防止云秋泽听出来的同时在给我们传递信息。”

“你的意思是――云秋泽想要重现的是当初跟白玉堂较量时的胜利,是吗?”包拯问道。

“没错!”赵祯答道,“可惜小白自己也记不得,否则现在我们就可以开始分析行动了。”

赵祯的话让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沮丧,而此时,白玉堂突然看向苏虹,“我忘记了,你呢?你还记不记得?”

苏虹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最终只能无奈地道,“小白,不是我想不起来,实在是云秋泽基本上就没输过。我们在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凡是有对抗性质的任务,基本上他都会赢。我记得,你也赢过很多次,但是只要对手是他,即便是惜败,也没有赢过一次。有时候你会跟丁兆惠抱怨,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么,苏虹,你好好回忆一下,在那些云秋泽赢了小白的行动中,有哪些小白是惜败,并且败得非常窝囊。也就是说,云秋泽赢得非常得意。”赵祯盯着苏虹的眼睛,追问道。

苏虹微微一怔,立刻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她突然抬起头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演习,我没参加。当时白玉堂和丁兆惠都参加了,云秋泽当时带队充当蓝军,阻碍他们的行动。最后他们输了,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了很久,我想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会是他们谁也不说。

可惜,因为那次演习内容是保密的,我又没参加,所以一点细节都不知道。”

“很可能就是这件事!”赵祯兴奋地看向白玉堂,“小白,听苏虹这样说,你能想起来吗?”

面对众人期许的目光,白玉堂却摇了摇头,沮丧地答道,“苏虹这样说,我也只能想起来,恍惚是有这件事。但是所有的细节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玉堂的话让所有人大失所望。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赵祯突然用坚定的声音说道,“人的大脑往往会记住他们看到的任何情景,不论多少年前的事情,只要经历过就一定不会失效。虽然你可能忘记,但是我一定能帮你把它们找回来!”

“你的意思是,催眠?”

赵祯眼神一转,看向说话的庞统。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相接便立刻错开,赵祯沉吟片刻,答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随时候命。展昭是我的师弟,我也希望能帮上些忙。”

“帮忙?”庞统微微一笑,“没想到几年不见赵会长还是这么懂得替他人着想。”

“我说过了,展昭是我的师弟,就算我是个人渣,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师弟去死而不管不顾。更何况论起替他人着想的高贵情操,我哪里比得上加入重案组拯救陌生人的庞警官呢?”

赵祯的话让庞统微微皱眉,看样子他似乎还想再出言讽刺几句。恰在此时,白玉堂突然开口,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对话。

白玉堂盯着赵祯诚恳的双眸,道,“师兄,时间紧迫,请你立刻帮我催眠!”

分局大楼里气氛凝重,就仿佛窗外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三天的雨。雨帘笼罩在d城的大街小巷,雨季的到来意味着万物的滋长,虫豸的蛰伏。在d城的一个普通的街道上,一扇公寓的窗口,窗帘微微挑动,从窗帘后方露出一双光芒闪烁的精明眼睛。经过了短暂的观察,观察着重新放下窗帘,回过头对展昭微微一笑,“看样子天气预报说的没错,这场雨在明天就会停下来。这个季节,雨后的天空会非常通透,那真是打赌的好天气。”

展昭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双脚被手铐铐住,但是上半生可以活动自如。云秋泽的话让他有些不解,便忍不住问道,“打赌,还要选择天气?”

“那是自然,这是我为白玉堂选择的最后的表演,当然要隆重一些。天气要是一直这样阴雨连绵就太扫兴了,我和他的兴致都会大打折扣的。”云秋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展昭的眼睛,似乎非常希望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痛苦或者担忧。

但是,他失望了。展昭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的目光的确不再平静,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有疑惑和探究。

“你在想什么?”云秋泽挑了挑眉毛,回到展昭的身边,与他对面而坐。

“在想你的计划。”展昭据实以告,丝毫不掩饰自己正在思索的内容。

“哦?”云秋泽嘴角微勾,盯着展昭的眼睛,手中却动作利落地替展昭倒了一杯奶茶。他一边将奶茶推到展昭的面前,一边笑道,“试试吧,应该比不亚于白玉堂的手艺。”

展昭淡定地拿起茶杯,看了一眼杯中柔滑得仿佛一块奶油一样的液体,淡褐色的红茶粉和细腻的泡沫融合在一起,点缀在香浓的液体上,不用喝便知道,这份奶茶的味道一定十分可口。展昭仔细地数过,这三天以来,云秋泽带给他的意外已经不下十个,但是尽管如此,当这杯奶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展昭的心底依然十分吃惊。

没想到,云秋泽竟然对他和白玉堂之间的关系进行过如此深入的调查,更没想到的是,原来白玉堂跟云秋泽之间的交集竟然如此深厚。每当展昭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的时候,下一个出现的细节总会进一步提醒展昭,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太多。这种感觉有些郁闷,而这正是云秋泽希望达到的效果。

展昭抬眼看了看云秋泽,决定不给对方得意的机会。他淡定地喝了一口奶茶,便将茶杯放下,挑眉道,“的确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白玉堂做的。”

“那是自然。”云秋泽笑道,“如果你们不是这样彼此喜欢,接下来就没有这么好玩了。”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再次挑了挑眉毛,他盯着那杯奶茶沉默了片刻,突然,他抬起头盯住了云秋泽,“既然只剩下不到两天了,我想你也不会再跟白玉堂联系。我逃不了,也不会影响你的计划。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一说,你到底想要玩什么吗?一个完美的计划无人分享,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咦?”展昭的问题让云秋泽忍不住发笑,“奇怪,我本以为你的耐心会拖得更久一点。怎么,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云秋泽的笑容很得意,展昭却根本没有看他。他端起那杯味道实在不错的奶茶,将它一饮而尽,之后,盯着空杯子说道,“如果我们还有更多时间的话,我的耐心会支撑很久。你也一样,不是吗?”

展昭意味深长地看着云秋泽,“你不是一直等着我主动提问吗?说吧,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云秋泽一笑,主动为展昭续了一杯奶茶,“其实我不着急,而且,以你的头脑如果也要等着我去揭晓答案,那不是太无聊了。”

“你不想说。”展昭点了点头,没有再去碰那杯奶茶,他盯住了云秋泽的眼睛道,“那么让我来猜一猜好吗?”

云秋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他看着展昭认真的表情,嘴角微勾,“好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聪明。”

展昭微微皱眉,云秋泽脸上复杂的笑容让他略有不安。他不知道,如果就这样把一切说了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他实在是厌倦了云秋泽淡定从容的态度。就像云秋泽希望打破他的冷静一样,他也不希望云秋泽一直气定神闲。因为只有让对方失去冷静才能找到破绽,展昭眯了眯眼睛,下定了决心。

“从我第一次醒过来见到你之后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的动机。我一直没有想通这一点,但是我现在起码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在三十八个小时之后想要做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你丝毫不掩饰地告诉我,你这次来到d城的目标是白玉堂。而且显然,你并不像杀掉白玉堂,或者说你不想直接,简单地杀死白玉堂。甚至仅仅是杀我,你都要静待时机。我猜到你的心中有一个筹划已久的计划,而你在这几天的表现也显示出你是一个非常忠于计划的人。对你来说,一旦计划开始就不容有变。我想,你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三十八个小时以后你与白玉堂之间的那场游戏。”

云秋泽听着展昭的讲述,脸上依然气定神闲,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已经产生了变化。他定定地看着展昭,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产生了一种预感,那就是展昭接下来说的或许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想要做的这件事,看上去复杂,实际上却很简单。你想要战胜白玉堂,用自己最熟悉,也是白玉堂最熟悉的方式战胜白玉堂。你想赢的漂亮,于是你给了白玉堂提示。但是你又怕输,所以你不敢把提示给出的过于明显。你想让白玉堂在经过巨大努力以后依然输在你的手上,这样你会获得强烈的满足感。我猜,你一定是想在最后关头通过杀死我给白玉堂最后的打击,这也是你获得满足感的手段之一。我猜的对吗?”

云秋泽不置可否。他有些诧异于展昭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自己想要在什么时候杀死他,不得不说,跟这个小子相处越久,他就越感到一种古怪的心情。他似乎对这个小子越来越着迷,因为他总能带来太多意外。他的头脑,他的心理素质,他那种不知道是勇敢还是愚蠢的勇气,甚至是,他对白玉堂深厚执着的感情。这一切都让云秋泽痛恨,而同时,有矛盾地感到欣赏。

看到云秋泽沉默的态度,展昭意识到他很可能猜对了,于是,他接着说道,“我猜不到你的最后计划是什么,但是你的第一步一定是通过重现一次你跟白玉堂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争斗,而最终让争斗的结局以你的胜利而告终。你这个人如此谨慎,想必你选择的重现的争斗一定是白玉堂曾经输给你的一次。或许,就是三年前你杀死丁兆惠的那一次。”

展昭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云秋泽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发现在自己说出三年前丁兆惠的死亡,云秋泽的眼神微动,嘴角轻轻放松。展昭的心中微微一沉,难道说猜错了吗?云秋泽表情的放松显示了心绪的放松。难道他跟白玉堂之间最重要的一次胜负并不是三年前的那场爆炸?

“展昭,你的确很聪明。”云秋泽微微一笑,“不过就算你猜到了又怎样呢?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再赢白玉堂一次。而这一次他输了,你就会死,他也会彻底陷入生不如死的地步。他的情绪会崩溃,三年前他没有疯掉,这一次一定会进精神病院。怎么样,你怕了吗?”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的心中升腾起一抹愤怒,他瞪着云秋泽脸上可恶的笑容,自己却怒极反笑。

“你笑什么?”

展昭看着云秋泽脸上得意的表情,冷冷地道,“云秋泽,你听说过心理剧治疗吗?”

第156章 重生之路(8)

云秋泽表情微变,眼神之中的困惑没有逃过展昭的眼睛。看样子他并没有听说过心理剧治疗,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清俊的五官更加生动了起来。他知道云秋泽这种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失控,对云秋泽来说,是仅次于失败的痛苦。

想到这里,展昭便忍不住想要微笑。

“心理剧――”

展昭点了点头,“心理剧治疗是一种心理治疗手段。在西方,这种治疗已经存在了很多年,最近几年也被引入了国内。这种治疗比起传统的心理治疗有很明显的优点,其中最好的地方就是它可以让患者亲自参与进来,通常患者可以即兴发挥,通过表演的方式将他们心中的痛苦展示出来。他们可以表演过去,现在,或者未来。”

“听上去不错。不过,我不太明白,这根我们刚才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云秋泽困惑地看着展昭,他明白展昭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提起心理治疗。

展昭笑了笑,在云秋泽的身上打量了几眼,道,“你亲自策划了一个游戏,参与者是你和白玉堂。你策划的游戏主题为你跟白玉堂过去共同经历过的一件往事。参与人员不变,参与内容相似,而且据我观察,上一次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白玉堂很可能经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挫折。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是念念不忘的荣光,而对白玉堂来说却是不愿回想的痛苦。

你决定将当时的情况重演,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心理剧治疗。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我想你的心情一定会非常不错,而白玉堂则会倍受打击。但是,让我们来作一个假设。如果白玉堂抓住了渺茫的机会反败为胜,那么他战胜的将不仅仅是这一次的你,而且还包括上一次的你。这个游戏对白玉堂来说,也将是一次完美的心理剧治疗,只要他赢了,他就会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复苏。”

随着展昭的讲述,云秋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展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的意思是,自己煞费苦心的设计白玉堂,最后很有可能反过来成全白玉堂。一个不小心让白玉堂赢了,他不仅没办法毁了白玉堂,反而会把白玉堂的心理疾病彻底治愈。虽然云秋泽依然十分笃定白玉堂根本赢不了他,但是展昭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微妙的联想。这种联想让他感到无法忍受,他死死地盯着展昭,表情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

“展昭,为什么我一再对你宽容忍耐,而你却每天都要激怒我呢?”云秋泽的声音很轻,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展昭,冷冷地问道,“我不明白,就算你想到了上面那种情况,为什么就敢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呢?你不怕我改变主意,彻底断绝白玉堂赢的可能吗?”

云秋泽阴冷的目光让展昭感到了恐惧,但是他深深明白,面对云秋泽,可以示弱,但是不能害怕。面对云秋泽这样的暴徒,恐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因此他毫无畏惧地迎向云秋泽阴森的目光,平静地答道,“我相信你不会改变主意,因为即使我告诉你如果白玉堂赢了会怎样,你也不会放弃跟白玉堂玩这个游戏。因为无论从你自己的主观想法还是潜意识之中,你依然坚信自己会赢。”

“哦?”云秋泽挑了挑眉毛,冷笑道,“展昭,教你做侧写员的老师应该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分析对方的心态,这样很不礼貌,会让人非常恼火。”

展昭心底一沉,但依然盯着云秋泽的眼睛道,“你会恼火,只能说明我的分析是对的。”

“对的。没错,你的确是对的。”云秋泽像是将这句话在口腔里反复咀嚼,目光在展昭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过几遍。

突然,云秋泽的手仿佛一把铁钳一样死死掐住了展昭的脖子。那动作快得仿佛一头凶猛的猎豹,即便是展昭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却仍然没有丝毫的时间去反应和躲避。

喉咙处传来压迫的闷痛,窒息让展昭的大脑缺氧,他奋力挣扎,双臂却愈发无力。云秋泽盯着展昭因为缺氧而充血的双眼,看着他的脸颊从闷红变成苍白,最终渐渐失去力气。作为一个受过专业特警训练,杀人无数的恐怖分子,云秋泽对于徒手掐死一个成年男人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知道如何控制力度,如何掌握痛苦,如何反复折磨。他当然也知道,如果他以这样的力道压迫展昭的颈部,再过不到三十秒的时间,这个让他心情烦躁的小子就会彻底消失。

“你不怕死吗?即使这样也不怕?!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白玉堂是不是就彻底没有康复的可能了?这样一想,实在是很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云秋泽凑近了展昭的耳边,冷冷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他感受到了展昭越来越虚弱的挣扎,生命从他手中流失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突然,云秋泽眉头一皱,狠狠将展昭从手中甩了出去。

展昭被重重摔倒在地,额头冲撞在地面上,皮肤擦破,鲜血瞬间流了出来。然而展昭根本没有办法感觉到任何疼痛,他的整个大脑都处在混沌的状态。喉头因为云秋泽的大力挤压充满了呕吐感,眩晕,恶心,让展昭匍匐在地,不住地干呕着。

云秋泽巨大的身躯直挺挺地站在展昭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看上去脆弱的几乎一掌就可以碾死的臭小子。云秋泽感到很困惑。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反正本来就打算杀死他,早一些或者晚一些,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个臭小子的确很聪明,他猜对了很多事,但是有一件事他还是猜错了那么一点点。云秋泽的确不喜欢改变计划,因此如非必要,他并不会将本打算留到最后给白玉堂重重一击的展昭提前杀掉。但是,看重计划并不等于僵硬的一成不变。云秋泽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如果有些变数已经变得十分危险,还执着地不去改变那就是傻瓜。云秋泽当然不是傻瓜,事实上即使他已经放开了展昭,却依然无法克制想要立刻杀了他的冲动。

但是,他为什么最后停下了呢?或许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弱,根本不堪一击。云秋泽微微皱眉,这好像也说不通,毕竟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强的小子在三天之内就已经打破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自制。要不要杀了他呢?云秋泽沉吟了很久,最终却仍然没有下手。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将展昭独自一人扔在地上不再理会。

匍匐在地的展昭听见了重重的关门声,他痛苦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地面上,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刚才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痛苦之中。但是,死里逃生之后,他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云秋泽,你为何如此恐惧。你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只因为你害怕我做出的推断成真,是吗?

你害怕白玉堂会赢,那是因为你担心自己会输。你的行为源于对失败的恐惧,你害怕失败,是因为失败造成的后果。需要心理剧治疗的不仅仅白玉堂,更重要的那个患者,正是你自己。你害怕失败,是因为你想要通过这次治疗的成功而获得,获得――获得什么呢?

展昭皱紧了眉头,身体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那一瞬间,他与死亡的距离有多么接近。脖子上火辣辣的难受,喉咙中仿佛还有吐不出来的东西。展昭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忍不住想起了白玉堂。

这几天他很少想起白玉堂,那是因为他刻意的压抑。因为对白玉堂的思念会干扰他的情绪,会让他很难在面对云秋泽的时候打起精神。而刚才,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云秋泽掐死的时候,白玉堂的脸就那样浮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憔悴,没有痛苦,那样完美的一张脸,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展昭好像突然明白了,第一次为白玉堂动心是在什么时候。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那还是他们相识之后共同经历的第二个案子,那时候展昭第一次知道,外表酷酷的白警官竟然也有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却无法还口的时候。那个叫丁月华的小姑娘,除了打扮像个太妹以外,连性格都是那样呛人。展昭那时候很好奇,究竟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纠葛,才让白玉堂有那样忍耐的举动。后来,他们一起抓住了秦明。再后来,展昭终于懂了,在白玉堂的内心深处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

在方才濒死的时候,展昭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在丁月华的宿舍里,白玉堂盯着电脑屏幕认真地寻找着一切对破案有利的细节。那时候,展昭就站在他的身边,凝视着他优雅精致的侧脸。那个瞬间,展昭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想笑,但是身上的剧痛让他没办法笑出来。如果白玉堂那家伙知道他动心的时间竟然那样早,一定会十分诧异,也十分得意吧?

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思考云秋泽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四十八个小时,现在只剩下一大半了,那家伙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展昭半闭着眼睛,幻想着白玉堂满脸焦虑,一副黑眼圈,满头乱发的熊猫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玉堂,这一次云秋泽设的局,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战胜自己,赢下这场游戏!我们都要好好活着,那样,才能等来相聚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tt...

第157章 重生之路(9)

分局,会议室。

白玉堂坐在电视机前,双眼紧盯着屏幕上的展昭。他手拿着遥控器,反复重放着展昭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让我们再来一次较量,我要重现当初的胜利。”

这句话不知道放了多少遍,白玉堂却还在不断地反复观看。他盯着展昭的脸,将他说话时的每一个神态都深深印在了心底。随着观看次数的增多,一个想法便越来越清晰地凸显了出来。

白玉堂闭上了眼睛,凝神思考了起来。他的大脑中不住闪过一个个场景,那些都是三年中他不愿意回忆起的画面。他想起了当初在特警队的日子,想起了他跟云秋泽相处的往事,这些记忆对于白玉堂来说意味着失败,痛苦和悔恨。在过去的三年中,他极力避免地就是想起这些往事,甚至是云秋泽这个人。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认真去想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记忆这种东西并没有那样可靠。三年的刻意忽略,竟然让他的记忆出现了很多错误。当初那些刻骨的憎恨竟然也无法让白玉堂的大脑记住他跟云秋泽相处过的大多数细节。甚至,连苏虹都记得的事情,他竟然都忘了。

白玉堂询问过赵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祯给出的解释称,这是因为那些记忆对白玉堂来说并不愉快,想起它们会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痛苦,因此身体为了保护他,就主动将这些记忆封存在大脑深处,时间一长,就变得模糊不清了。然而那些记忆虽然被大脑本能地压抑,却并不会消失。事实上人类的所有行为都可以在他过去的经历中找到依据,压抑在心底的痛苦过往经过时间的发酵,总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卷土重来。如果无法找到那些过去的痛苦创伤并且治愈它们,当事人迟早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而现在,它们尚未卷土重来,遗忘它们所带来的伤害却已经发生了。白玉堂需要的,是在短短几个小时以内立刻想起它们。

屏幕上展昭再次说到了最后一句话,那双清澈的眼睛坚定地注视着镜头,嘴角微勾,仿佛是一个温柔的微笑。白玉堂的心中掠过一丝刺痛,而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白玉堂抬起头,挑眉望去。

“我准备好了,你呢?”赵祯的脸出现在门口。

白玉堂盯着赵祯看了一眼,此时,电视上视频刚好播放完毕。画面停在展昭的最后一个表情上,白玉堂猛然站起身,迎着赵祯走了过去,“走吧!”

也许只剩下这个办法了。时间已经不多,只能通过人为的手段唤醒那些已经被白玉堂遗忘的记忆。因为他需要它们,它们或许就是找到展昭的关键所在!

赵祯侧身为白玉堂让开路,盯着他的背影停顿了几秒。片刻之后,他快步跟上,两个人一路来到了上一次给阿春催眠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包拯,公孙策,苏虹,还有庞统。

“催眠的时候他们都会出去。”赵祯看到白玉堂表情微变,急忙解释道,“你在催眠过程中讲过的所有内容我都会为你保密,除非你愿意拿出来跟别人分享。”

白玉堂看了赵祯一眼,点了点头,“谢谢你,师兄。我已经准备好了,快点开始吧,展昭还等着我呢。”

赵祯心中一酸,立刻点头。他转身看向另外四个人,道,“我接下来要给白玉堂做催眠,整个过程我们要单独在一起。”

赵祯的话说的很明白,包拯第一个站起身,盯着白玉堂坚定的表情,压下心中的担忧,只是用力锤了一把他的肩膀便离开了房间。公孙策同样很担心白玉堂的状态,因为赵祯已经跟他们说过,催眠这种事多少还是对接受者的大脑有一些不利影响。不过眼下他们都明白白玉堂的选择,如果换做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愿意为了营救展昭而付出这样的代价,何况这个人是白玉堂呢?

公孙泽也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轻轻叹了气,转身离开了房间。之后是苏虹,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不过面对白玉堂的时候还是笑了。

“小白,在催眠的时候不要把我们当初的小秘密也告诉赵教授哦。”

白玉堂勾起嘴角笑了笑,“放心,赵教授就算知道了你那些糗事,也会为你保密的。”

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是庞统。他的态度显然比另外那三个人洒脱很多。庞统先是用力紧紧拥抱了白玉堂一下,算是为他加油打气,然后紧盯着赵祯道,“帮我照顾好他。”

赵祯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又有些郁闷地盯了庞统一眼。其实如果不是时间不合适,他真想问一句,你凭什么说这句话?什么叫做帮你照顾好他?照顾白玉堂这种事,用得着你来拜托吗?请问你是人家什么人啊?这句话听着真别扭。

不过自从这次回到d城,赵祯和庞统之间又发生了很多让他们两个都不知所措的纠葛,此时可以和平相处已经很不容易了。大敌当前,时间紧迫,赵祯也不想跟庞统纠缠,于是便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刚才庞统的嘱托。

总算送走了最后一个闲杂人等,赵祯将办公室的门紧紧关上,转回头对白玉堂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放松,我们可以开始了。”

“躺下。”赵祯指了指摆放在办公室一角的黑色真皮沙发。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迫切想要立刻营救展昭,白玉堂是绝不会恳求赵祯帮他做催眠的。对这些所谓的心理医生,除了展昭以外,白玉堂还没办法做到完全的信任。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要在赵祯面前毫不设防地躺下,白玉堂突然觉得有点为难。

赵祯是什么人?深厚的专业知识让他对白玉堂的犹豫了如指掌。察觉到白玉堂紧张的情绪,赵祯笑道,“你不需要紧张。其实催眠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只要给你进行催眠的催眠师,也就是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那么催眠就远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可怕。你难道还怕我利用催眠控制你的意志,让你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

白玉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在躺下以前,他打量了赵祯几眼,迟疑地道,“你,接下来是要拿出块怀表之类的――”

“然后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赵祯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玉堂,心说这小子还挺有幽默感。这个世界对催眠师的误解果然是无处不在啊。事实上用怀表铅笔等道具帮助患者接受催眠暗示的手段现在早就被抛弃了,当今世界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催眠师都会采用语言暗示的手段让患者迅速进入催眠状态。

“那些都不需要,你只管躺下就是了。”赵祯看着白玉堂将信将疑地躺在了沙发上,便吩咐道,“轻轻闭上眼睛。”

白玉堂不再犹豫,想着展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黑暗笼罩了世界,白玉堂听见了赵祯清晰,低沉,微弱的声音,“接下来我要对你进行暗示性测试。暗示性测试旨在测验你接受暗示的能力,而接受暗示的能力高低就意味着催眠效果的好坏。你不要抗拒,要随着我的语言进行思考,跟着我的要求进入脑海深处的世界。

不了解催眠的人可能会认为,催眠暗示性高的人意志不够坚定,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通常暗示性强的人是那种智商比较高,想象力丰富,性格开朗的人。白玉堂,你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能信任我,跟着我的语言一起进入催眠情境,很快,你就能看见你脑海深处的真实世界。你可以看见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甚至是你的前世和来生。

接下来,在我说开始以后,你进入催眠状态。在催眠结束之后,我会从一数到五,当你听见‘醒来’这个信号的时候,便睁开眼睛,你就会从催眠状态中醒来。”

赵祯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在黑暗之中,白玉堂被这个声音指引,思绪渐渐打开,仿佛走入了一片被黑雾包裹的混沌之中。然而赵祯的声音就是那团黑雾之中唯一的光芒,在光芒的引领下,他可以到达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现在你走在一条小路上,路的尽头有一扇门,你看见了吗?”

“是的。”白玉堂听见了赵祯的问题,他果然看见了那扇门,他飞快地向着扇门走了过去。

赵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推开那扇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白玉堂走到门边,试探着推了一下。门立刻打开,一股刺目的阳光冲破了无边的黑雾。没有丝毫犹豫,白玉堂立刻一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光芒之中。

“好亮,一片光。”

“不要紧张。”赵祯发现了白玉堂紧皱的眉头,立刻低声安抚道,“现在闭上眼睛调整你的视线,你已经适应了那些光芒,可以仔细看一看,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看见了吗?”

“是的,看见了。”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说出来。”

“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丛林。”白玉堂的眉头依然紧锁,不过他的讲述却异常清晰,甚至让赵祯都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受。

“什么样的丛林?”

“巨大,茂密,望不到头。”

“会有尽头的,因为你的目标就在那个丛林的尽头。”赵祯温柔的声音指引着白玉堂走入那片巨大的丛林,渐渐接近丛林的边际。

虚幻的脑海世界跟真实世界不同,有时候千山万水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当白玉堂想要越过那片丛林的时候,他就真的瞬间离开了那一片绿油油的世界。

“我出来了。”

“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一间房子。”

“一间什么样的房子?”

“是一间普通的公寓房子,有五层楼高,房子在第三层。”

“你在房子的门口吗?”

“不,我在楼下。”

“也就是说你站在那间房子的楼下,但是你知道,你的目标是那间房子。”

“是的。”

“你准备上楼吗?”

“不。”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埋伏。”

“谁在埋伏?”

“是队长。”

“队长,云秋泽吗?”

“是,就是他。”白玉堂在回答的时候,眉头再次波动了一下,赵祯心中一动,显然,现在是让白玉堂看到云秋泽的时候了。

“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吗?”赵祯问道。

“是的。还有。”

“还有谁?”

“兆惠,周小雨,闵月,涵涵,大张,老牛,很多人。”

“队长呢?”

“他不跟我们在一起,他带领蓝军,负责阻止我们。”

“他现在在哪里,玉堂,你现在集中精力,你就能看见他。”

白玉堂的眉头皱了几皱,最终他的表情突然微微一松,声音也兴奋了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了!”

“他在哪里?”

“在我面前,他在看手表。”

“他在看时间是吗?”

“是的!”

白玉堂的回答让赵祯心中一动,时间,时间!在视频中展昭也提到了时间,云秋泽留给他们的时间是四十八小时。这个时间或许就是关键点。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看时间吗?小白,你们这次行动的任务是什么?有时间限制吗?”

白玉堂的眉峰再次抖动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答道,“我们的任务是解救一个政府要员,他被蓝军绑架,我们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找到他的位置并且解救他。队长在看时间,因为如果我们在规定时间内找不到地点,人质宣告死亡,他就赢了。”

“你看见了队长,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沮丧,“很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们输了。”

“为什么会输,是因为没有找到人质的位置?”

“不,我们找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赵祯感觉他已经碰触到了问题的核心,但是不知为何,白玉堂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但是――”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焦躁的神情,身体竟然也开始不住挣扎抖动起来。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转动,这预示着他的情绪已经十分焦虑和紧张。

赵祯意识到,不能再让他想下去了,应该停止催眠。

“一,二,三,四,五,醒来!”

“呃!”白玉堂猛然睁开了眼睛,冷汗瞬间渗出额头,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赵祯,紧张地不住呼吸。

“还好吧?”赵祯担忧地看了白玉堂一眼,递上一杯冰水。

白玉堂霍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结果水杯一饮而尽。喝过了水,他茫然焦虑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正常,之后,他看向了赵祯,道,“师兄,谢谢你。我想,我已经知道云秋泽想要做什么了。”

第158章 重生之路(10)

冷酷和残暴通常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然而这几天的相处却让展昭深深地认识到,云秋泽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天因为展昭激怒了云秋泽而险些被对方掐死,后来或许是因为云秋泽找回了理智,认为展昭还有利用价值,最终放过了他。展昭的颈部受了很重的掐伤,又被云秋泽最后那一摔使得头部受到了冲击,如果有医生可以做出诊断的话,一个轻微脑震荡是跑不掉的。

一开始的时候云秋泽并没有理会展昭,他独自一个人留在另外一个房间,将展昭一个人扔在地上。大概十分钟之后他走了出来,发现在展昭仍然躺在地上,因为双腿被手铐所在桌角,身体扭曲成一个不舒服的姿势。云秋泽表情微变,似乎很不高兴。他走过去把展昭搀扶起来,放在椅子上做好,并且仔细检查了他脖子上的伤痕。在确定展昭的伤势并无大碍之后,云秋泽才冷冷地放开了他。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云秋泽再也没有折磨展昭。他给展昭倒水,为他准备午餐,甚至还会主动找话题跟展昭聊。因为刚才被云秋泽掐住脖子的时候伤到了气管,展昭说话的时候会感到喉咙撕扯的疼痛,声音更是十分沙哑。不过,每当云秋泽问话的时候,展昭都会回答。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还你死我活的敌人,却好像两个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话题的陌生人一样,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展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沮丧。因为他发现云秋泽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单独停留了十分钟,就完全恢复了冷静。他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几乎搭上了一条命,结果也没有攻破云秋泽的理智。这个人真是冷静到了可怕的地步,无论展昭想用什么办法激怒他,他都会瞬间将问题解决。他可以采用暴力的方式让展昭闭嘴,却不会泄露一点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但是,刚才的冲动行为也并非没有丝毫收获。展昭偷眼打量着云秋泽,在他貌似平静的外表下,似乎真的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在之前的侧写中已经十分明确,云秋泽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他也的确有可以自负的资本。刚才的状况起因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探讨云秋泽的计划。在那个计划之中,展昭看到了自负,冷酷,但是也看到了绝对的谨慎和缜密。云秋泽的计划不容有失,因为他非常在意输赢。

而最终导致他失控到几乎想要杀死展昭的诱因,就是因为展昭指出了他这个计划之中可能发生的变数。展昭敏锐地发觉,云秋泽的计划对于白玉堂来说是一次完美的心理剧治疗。如果最终的结果并非云秋泽获胜,白玉堂就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无论是战胜云秋泽,还是战胜自己的心魔,对白玉堂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结果。可是云秋泽就会一败涂地。

云秋泽为什么会对自己动了杀机?展昭一边偷偷打量云秋泽,一边暗暗思索。也许是自己太冒险,太高估了云秋泽对计划的重视程度。一个人被激怒的时候总会失去理智,无论他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其实刚才的行动是一个试探,也是一场赌局,展昭赌的是云秋泽对自己的计划有大程度的自信。

事实上虽然很冒险,展昭还是赌赢了,因为最终云秋泽还是没有杀死他。云秋泽收手,证明他依然想要完成当初的计划。但是展昭已经成功撼动了他的自信心,在他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在最初,云秋泽坚信自己一定会赢,但是在知道了白玉堂的胜利这个变数之后,他缜密的计划就显得不那么完美了。而且,展昭已经成功地让云秋泽感觉到,他的计划有了变数,这个变数正是展昭自己。可是为了维持计划进行下去,他又舍不得现在就杀了展昭,将这个变数彻底毁灭。

对于一个像云秋泽这样自负的完美主义者来说,这种不完美的变数简直是一种心理折磨。看着云秋泽在自己面前故作平静地说话的样子,展昭在心中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总不能只让白玉堂和我受折磨,云秋泽,你也别想好过!

“你很得意是吗?”

正在展昭心中暗自偷笑的时候,敏锐地好像一头狼一样的云秋泽竟然话锋一转,双眼也紧紧盯住了展昭。

展昭一怔,诧异地看向云秋泽。他的喉咙本就十分难受,云秋泽突然这么一问,紧张让他的浑身肌肉绷紧,嗓子一痛,更是说不出话来。

云秋泽微微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完全猜得出来。”

展昭皱了皱眉,看了云秋泽一眼,目光略带探究。

云秋泽给展昭倒了一杯茶,示意他润润喉咙。在展昭喝茶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道,“其实你完全有资格得意。我承认之前我有些低估你,我没有想到你这个所谓的心理学家并非浪得虚名。你会揣摩人心,并且胆大心细,而且――”

云秋泽突然眯起了眼睛。展昭浑身一颤,云秋泽的目光竟然在转瞬之间变得热切起来,那种熟悉的侵略感让他浑身一阵不适。一瞬间,这几天中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在展昭的脑海中重现,那种几乎比死亡还要恐惧的感受,让展昭的身体再次绷紧。

云秋泽当然注意到了展昭的变化,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得意地笑了笑,“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你有一个非常要不得的缺点。”

展昭警惕地看向云秋泽,但是在接触到对方热切逼人的目光之后,又忍不住将眼神错开。

“害怕了?”云秋泽嘴角微勾,冷笑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总喜欢挑战我的底线,但是却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弱点。在自己的弱点被敌人拿捏的情况下还要冒险激怒敌人,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展昭的眼神一直回避着云秋泽,自然也没有对刚才的讥讽给出任何反应。这样的态度让云秋泽感到有些不爽,他盯着展昭的脸,冷冷地命令道,“看着我!”

展昭一怔,云秋泽语气之中的危险让他感到一阵紧张。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立刻转过头迎向云秋泽的目光。

“说话。”云秋泽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展昭皱了皱眉,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才用沙哑的声音答道,“你,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是不是很愚蠢?”云秋泽咄咄逼人地看着展昭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眶。

展昭勾起嘴角苦笑,他微微仰起头,勃颈上青紫的掐痕显得愈发狰狞恐怖。

“我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沙哑的嗓音,青黑的伤痕,苍白的脸颊,泛着水光的双眼。看着这样的展昭,不知为何,原本心如铁石的云秋泽心中竟然微微一酸。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抬起手,探向展昭的颈间。

云秋泽的动作吓到了展昭,他急忙往后一躲。云秋泽一皱眉,心中微动,大脑尚未做出判断,手就已经提前做出了行动。他一把抓住了展昭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展昭的脖子。

“嘶――”一阵剧痛之后,展昭强忍住了几乎要痛呼出声的呻吟。目光之中水汽更盛,他警惕地盯着云秋泽,哑着嗓子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秋泽不动声色,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他冷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却与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轻轻摸了摸展昭颈间的伤痕,感受到之间下的皮肤因为紧张而战栗,呼吸竟然以控制不住的速度热切了起来。

展昭浑身巨震,颈间的触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充满了威胁和性暗示的动作和云秋泽眼神中明显的变化都令展昭嗅到了巨大的危险。情急之下,他顾不得云秋泽捏着他的那只铁钳似的手。忍受着全身的酸痛,展昭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然出手!

云秋泽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展昭颈间的伤痕上,指尖的触感,眼中的画面都让他热血沸腾。三十多年的生命之中似乎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情绪,那种不安,烦乱,悸动,甚至是喜悦,每一种情绪都异常危险。然而,那种危险似乎很让他入迷。

因为这种入迷,令他全神贯注。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次难得的专注,令展昭把握住了机会!在云秋泽全身心地投入在他身上的时候,展昭的双手仿佛出鞘的利剑瞬间攻向云秋泽的腰间。

展昭的身手远非云秋泽的对手,但是这一次他的出手又快又疾,竟然意外地一击即中!云秋泽躲闪不及,竟然硬生生让展昭双拳砸中了腰间!受到了重击的云秋泽发出一声闷哼,但并未向后栽倒。训练有素的前特警有着无与伦比的反应能力。在挨了两拳的同时,他竟然硬生生迎着拳头而上,铁钳似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展昭的双肩,稍一用力,就将展昭的肩膀了下来。

剧痛让展昭几乎晕厥,他惨叫一声,冷汗好像水一样地霎时透过了衣衫。

云秋泽听到了展昭的惨叫,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察觉到云秋泽的目光,展昭立刻咬牙,硬生生忍下了双肩处钻心的剧痛。

“很疼,是吗?”

展昭听见了云秋泽的问话,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展昭的倔强让云秋泽沉默了一阵,片刻之后,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似乎充满了无奈。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展昭的肩膀,双手轻轻一推,便将展昭的肩膀恢复了原位。

“以后不要这样鲁莽了,猜心是你的强项,但是论身手,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跟我对打,你只会吃亏,明白吗?”

“你如果再做出像刚才那样的举动,就算会吃亏,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展昭忍着痛,固执地答道。

云秋泽微微一怔,端详着展昭脸上寒霜一样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就这么在乎我会不会碰你?”

展昭不悦地皱眉,冷冷地道,“云秋泽,你自己也知道,如果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你的计划是十分不利的。你跟我一样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一愣,片刻之后,他的目光之中迸发出一抹惊喜。这个展昭,竟然可以带给他一次有一次的惊喜。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展昭的时候,展昭总能将这个认知进一步刷新。聪明,有时候是一种超越一切的魅力,尤其是对云秋泽这种聪明人来说。

他的心思,展昭竟然可以猜的如此准确。每次想到这里,云秋泽都恨不得立刻杀了展昭。但与此同时,他又越来越舍不得杀了他。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已经有点动摇了。”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说出了此时此刻盘踞在他心中的心里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为了你,似乎值得冒一冒险。”

“为了我?”展昭心底一沉,但是脸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挑眉道,“难道你现在不执着于白玉堂了?”

白玉堂?展昭的话似乎提醒了云秋泽,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远比心中那点突然冒出来的旖旎要重要的多。对呀,白玉堂!白玉堂才是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不能改变,不能失败!让白玉堂生不如死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云秋泽再次变得坚定的表情让展昭略微安心,他知道,他已经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云秋泽说的没错,猜心的确是展昭的强项,他现在已经猜到了云秋泽心中所想。

既然注意力已经转移,那么何妨再加上一把力呢?展昭盯着云秋泽的眼睛,淡淡地道,“我们来聊一聊白玉堂吧,其实对于你们的关系,我一直很好奇。”

“聊白玉堂?”对于展昭的提议,云秋泽几乎是瞬间便产生了警觉,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下意识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展昭微微一笑,答道,“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就聊三年以前的事吧。我想知道,你当警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跟白玉堂又发生过什么故事。我听说,那时候他很崇拜你。我很好奇,白玉堂那个臭屁的家伙怎么会崇拜别人呢?”

“崇拜?”云秋泽微微一怔,“这是白玉堂告诉你的?”

展昭摇头,“不是他说的,但是我知道这是事实,对吗?”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略微沉默了片刻,不过当他再次看向展昭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添上了一抹得意的神情。

第159章 重生之路(11)

“说实话,白玉堂的确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朋友。”云秋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把他当做朋友?”展昭挑眉,“这我倒没有想到。”

云秋泽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似乎有些怀念,又有些感慨。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就二十出头。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小孩子,我不可能把他当成朋友。”

“我听苏虹说过,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白玉堂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挫折。”展昭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同时留意观察云秋泽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在自己话音未落的时候,云秋泽的眼睛里再次难掩得意。他果然很在意白玉堂。而且,比起其它,他更在意的是白玉堂在他面前示弱的一面。

“我说过,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争强好胜,自以为天下第一。我当时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他一顿,只是没想到,他被我教训了以后,竟然就一直不忘向我挑战。”

“那么后来,他成功过吗?”展昭盯着云秋泽的眼睛,问道。

云秋泽微微一笑,看着展昭摇头,“没有。”

“一次也没有?”

云秋泽眉头微皱,加重了语气道,“一次也没有。”

展昭似乎有些失望,他打量了云秋泽几眼,有些不情愿地道,“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也不必这样得意,这一次你不一定能赢了白玉堂。”

“过去的他一次都没有赢过我,而现在又有你这个筹码捏在我手上,你凭什么认为他可以赢呢?”展昭的话似乎让云秋泽更加得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冷冷地道。

展昭很不服气,他瞪了云秋泽一眼,也冷冰冰地答道,“就算如此又怎样?我跟你不熟,但是对白玉堂我还是了解的。我就不信,以他的能力就没有过战胜你的机会。我想,当初在特警队,你们肯定有过多次交手,就算你每次都赢,也一定有险胜的时候吧?”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展昭心中一动,果然,被他猜中了!

“真的有吧?”展昭急忙追问道,“说给我听听?”

“你就这么想听?”云秋泽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展昭,“我可以跟你说,不过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你。虽然那一次白玉堂是惜败,但是他可是输得很窝囊,你听了不一定会高兴。”

展昭心底一沉,暗暗嘱咐自己千万不要流露出太多的兴奋。云秋泽这个人十分狡猾,如果让他看出自己其实是在试探他,就麻烦了。刚才那种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就算展昭不怕死,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到这里,展昭立刻缓和了情绪。他装作不在意地看了云秋泽一眼,淡淡地道,“无所谓,你爱说不说。反正我只是想听故事,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打发时间?”云秋泽往展昭的脖子上瞟了一眼,微微一笑,“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刚好这个故事很长,可以打发接下来无聊的几个小时。”

接下来,云秋泽用很长的时间跟展昭讲了他跟白玉堂之间的几次争斗,以及他最为得意的那场胜利。甚至,他还十分大方地跟展昭讲起了他跟白玉堂从认识到最后决裂的点点滴滴。那真是一个很长,却很有趣的故事。故事采取了倒叙的方式,起点便是那次白玉堂输得窝囊的演习,那件事,发生在白玉堂二十四岁那一年。那时白玉堂已经加入特警队三年,认识云秋泽也有四年时间了。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与云秋泽算得上朝夕相处。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是同事,是战友,也是兄弟。

在日常的相处过程中,白玉堂一直把云秋泽当成自己追赶的目标。云秋泽似乎很喜欢白玉堂,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云秋泽完全清楚,白玉堂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白玉堂除了把他当做朋友和兄长,更当成一个竞争对手和追赶的对象。

因为云秋泽是一个卧底,他跟特警队里的人相处的时候不能付出真心。但是,人的心都是很复杂的,即使冷酷如云秋泽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八风不动。

三年的朝夕相处,云秋泽渐渐认可了白玉堂。他发现白玉堂在很多方面都跟自己有相似之处。他年轻,骄傲,好胜,对自己和他人都有极高的要求。能够让他看入眼的人不多,但是一旦他把对方认做朋友,就会全心全意付出并且维护。

甚至,云秋泽还发现了一些更加有趣的细节。白玉堂这个人不光优点跟云秋泽相似,就连性格中的缺陷也跟云秋泽有异曲同工之感。

云秋泽是一个冷静睿智的人,因此他对自己的弱点也十分了解。他知道他自己有强迫症这种心理疾病,过分的完美主义让他的生活时常陷入各种焦虑。

白玉堂并不焦虑,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一样很高。再加上白玉堂比云秋泽年轻,也没有那么深的城府,每次在演习或者其他比试较量中被云秋泽打败,他都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甘心不服输的情绪。

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云秋泽就十分欣赏白玉堂这种傲气。那感觉就好像看着当初的自己一样,既熟悉又陌生,让他感到十分有趣。因为关注的多了,投入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增加。

虽然明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暧昧,展昭在听云秋泽聊起他跟白玉堂那些相处过往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泛酸。展昭是一个心理学家,他的专业告诉他,云秋泽并不是喜欢白玉堂,更重要的是,白玉堂根本不可能喜欢云秋泽。

白玉堂对云秋泽,是单纯的崇拜加上渴望超越偶像的粉丝情节。云秋泽对白玉堂,是身为一个卧底的寂寞趋势之下的打发无聊之举。但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当他过于关注另一个人,总会不知不觉地投入一些感情。云秋泽对白玉堂投入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看顾后辈兄弟的体恤关爱之情。

他把白玉堂当成了自己的兄弟,甚至,当成了自己的一个翻版。三年的时间里,他教给白玉堂很多东西,就好像教导自己的亲兄弟一样。说起来也讽刺,云秋泽是一个恐怖分子,但是他跟那个恐怖组织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都没有他跟白玉堂之间来的深入。

身在特警队,一年大大小小的训练演习不断,同袍之间彼此较量比试的机会也是层出不穷。三年里,白玉堂不断地成长,越来越优秀。云秋泽渐渐发现,他想要在那些演习中赢下白玉堂变得越来越困难。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必担心白玉堂会超过他,但是相信如果再给白玉堂几年的时间,云秋泽一定会迎来他面对白玉堂的第一次失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秋泽发现自己在面对白玉堂的时候,心情越来越复杂。一方面,他把白玉堂看做了自己的兄弟和弟子。白玉堂的进步凝结了他的心血。但是另一方面,白玉堂越来越强,云秋泽发现自己渐渐有些无法忍受。他总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这个日渐成长的小子提前抹杀掉,以免他将来变成自己的威胁。

“你打算杀他?”听到云秋泽这样说,展昭的眉头猛然一皱,深深地端详了云秋泽几眼,冷冷地道,“我想这不仅仅是你的打算,你真的曾经付出过行动,对吧?”

云秋泽挑了挑眉,冷道,“是的,我们当时是一个组织里的兄弟,其实下手的机会真的很多。而且你也知道,白玉堂对我没有丝毫的防备,如果想要杀他,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展昭紧紧攥住了拳头,冷冷地道,“那最终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云秋泽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盯着展昭看了几眼,突然勾起一抹略显无奈的微笑,“因为我很矛盾。我一方面很想杀了他,一方面又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展昭一皱眉,狠狠瞪了云秋泽一眼。

云秋泽勾唇微笑,“不要吃醋嘛。你知道的,现在我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展昭冷冷地哼了一声,“云秋泽,你这个人真是无聊。就算你真的喜欢白玉堂又如何?他又不喜欢你,我有什么醋可吃呢?”

云秋泽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不是喜欢白玉堂。但是我当时面对他的时候那种矛盾的心态,也不亚于那些为情所困的傻瓜了。”

展昭没想到云秋泽会这样老实地承认,并且还如此真诚地跟他分析起当时的心态来了。展昭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那么最后你用了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都看到,你并没有杀了白玉堂。”

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停顿了片刻,最后竟然笑了。

“展昭,你不是很喜欢猜心。怎么,这件事你猜不到吗?”

展昭被云秋泽的问题弄得一愣,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用飞快的语速说道,“你因为白玉堂对你的崇拜和亲近而喜欢白玉堂,进而将自己的本事教给了他。后来随着白玉堂飞快的进步,你开始害怕他,担心他将来有一天会超过你。你的这种担心不仅仅是出于对白玉堂才能的忌惮,更多的是因为你们立场不同。

你是一个卧底,从小受到恐怖分子的洗脑教育,你有坚定的信仰。你的信仰让你不能对任何普通人抱有正常的感情,对你来说,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白玉堂与你刚好相反,他是一个极富正义感的人,他很优秀,很聪明,这让你忍不住喜欢他,欣赏他,想要跟他交朋友。但是他飞快的成长速度让你意识到,迟早有一天,他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任务。这对你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因为这撼动了你的信仰。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白玉堂迟早会死,也必须要死。”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看向展昭的眼神也愈发意味深长。他似乎又找到了当初面对白玉堂的飞速成长之时的那种心情。欣赏,喜欢,却又恨不得毁灭!甚至,比当时更甚。

但是,云秋泽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认真地看着展昭的眼睛,淡淡地道,“你还没有说完。”

展昭点了点头,“我的确没有说完。其实,白玉堂之所以没有死在你的手上,只是因为在你还没下定决心杀他的时候,你的组织对你发出了召唤。你结束了卧底潜伏的状态,开始策划行动。你的行动让你兴奋,让你无暇顾及白玉堂,也让白玉堂有幸逃脱。

而后来,你跟白玉堂最后一场决战,很难说谁输谁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算是两败俱伤。你侥幸未死,但是当你活过来之后却发现,白玉堂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白玉堂。他颓废,痛苦,像是被拔掉了爪子的猛虎。对你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了。你被爆炸毁容,后来虽然整容成功,但是组织已经受到重创。你人生最风光的时刻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你跟白玉堂,真可谓同病相怜。

所以,你就更不能杀死白玉堂了。因为对你来说,白玉堂就好像是一个难友。看着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过得越来越惨。你不能杀白玉堂,因为你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自信,也正是这种变态的心理才让你三年以来一直持续不断地关注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甚至对他的所有情形了如指掌。”

说到这里,展昭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冷笑,他看着云秋泽已经变得漆黑的脸色,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个变态,真是个可怜虫!

展昭虽然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但是以云秋泽的聪明又怎会看不出来。他黑着脸盯着展昭白皙清瘦的面孔,心中突然一阵气血翻涌。展昭说的没错,多年以来他一直被命运作弄,心中早就压抑了太多的恨。但是奇怪得很,尽管展昭刚才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让人碰触的伤疤,他却丝毫也不想再出手折磨展昭。

他似乎更加喜欢展昭了,但是这也预示着,他对展昭的杀心更盛了。他死死盯着展昭清明的双眸,平静的语气中仿佛酝酿着滔天的风暴,“你很聪明。但是很可惜,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跟白玉堂说话,自然也无法把你猜到的这些东西告诉他。你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你自己。再过十几个小时,如果白玉堂找不到你,你猜你会怎样?”

展昭心中一震,他没有回答,但是却已经明白了云秋泽想要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他给白玉堂留下的时间,也是展昭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就会杀死展昭,毫不犹豫。

第160章 重生之路(12)

“催眠记录除我以外只交给你一个人看,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

看了一眼赵祯手中的记录,白玉堂皱了皱眉头,伸手接了过来。

在白玉堂认真阅读催眠记录的时候,赵祯在一边解说道,“在你的催眠记录中记载了一个时间节点,四十八小时。这跟云秋泽此次提出的时间限制相同。小白,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你呢?”

白玉堂飞速翻动着催眠记录,赵祯在厚厚的一叠资料中做出了各种分析。结合自己回忆起来的细节,白玉堂逐渐还原了很多几乎已经被他彻底遗忘的记忆。

“白玉堂,你在刚刚醒来的时候说,你知道云秋泽想要的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已经读完了催眠记录,他将记录交还给赵祯。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情。

“师兄,你说的没错,四十八小时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

“嗯?”赵祯挑眉,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玉堂皱了皱眉,他现在的心情依然十分焦虑。因为回忆起了很多当初已经遗忘的往事,心中的闸门大开,噩梦一个个冲进脑海,让他痛苦万分。但是,虽然焦虑,虽然痛苦,白玉堂的思维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在他的大脑中,似乎产生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细线,可以与埋伏在d城另一个角落里的云秋泽产生一种无形的沟通。在结束催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白玉堂才想起,原来自己竟然曾经这样了解云秋泽。在三年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与云秋泽,几乎成为了同一个人。他了解云秋泽的想法,明白他的手段,更知道他做每一件事背后隐藏的目的。

尽管,云秋泽曾经对很多人演戏,但是白玉堂相信,云秋泽曾经对他白玉堂付出了最大的真诚。而今天,他就要利用由当初的那份真诚换来的了解,去打败云秋泽,救出展昭!

听到赵祯的疑问,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看向了他。

“云秋泽想要做的,是重现那天的行动。”

“那天?”

“是的,就是那天。”白玉堂继续说道,“那是云秋泽变成伯爵之前,警队的最后一次演习。而那一次,也是我跟云秋泽三年同事那段时间内,最窝囊的一次失败。但那也是云秋泽赢得最惊险的一次。”

“你的意思是说,云秋泽费尽心机绑架展昭,目的就是让你重新跟他较量一次,而且还要重复你们当初演习的场景?”赵祯有些不信,他皱着眉看着白玉堂,却发现白玉堂的脸上满是笃定的神情。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白玉堂的脸上异常严肃,他看了赵祯一眼,认真地道,“师兄,有很多事你并不知道。在三年前,云秋泽变成了伯爵。他策划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恐怖行动,但却一直没有暴露,警方也一度对他素手无策。但最后法网恢恢,他还是无法逃脱天罗地网。

他最后策划的那次恐怖行动,是我们两个正式交锋。当时他所有的手下几乎都被炸死,当时我以为他也死了,不过现在看来他只是被毁容。

那一次,我们两个算得上两败俱伤。他虽然失去了继续作案的能力,我,也失去了很多。”

“所以呢?”白玉堂所说的一切赵祯都略有耳闻,但是他依旧无法像白玉堂那样,可以精确地分析出云秋泽的心态。

白玉堂微微冷笑,“从那时候开始直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云秋泽只会被我悲惨十倍。”

赵祯微微一怔,白玉堂脸上的冷笑和眼底的酸涩让他心中百感交集。虽然他并不知道白玉堂这三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只听白玉堂这样说,他便已觉得心中十分难受。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白玉堂望着赵祯温润面孔上忧郁关切的神情,嘴角微微一勾,笑道,“你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云秋泽,也许就只有展昭会明白了。展昭是因为聪明,能猜得出来。而云秋泽――”

白玉堂轻轻一顿,道,“他跟我,是同病相怜。”

“不过我猜,你们得的,并不是同一种病吧?”

白玉堂微微一怔,之后,他望着赵祯笑了,“没想到展昭的师兄也这样聪明。”

赵祯也笑了笑,“术业有专攻,我只会催眠,不会做侧写。更何况如果侧写对象是云秋泽的话,不要说展昭,我恐怕连你都不如。”

白玉堂看着赵祯脸上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下一刻他迈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路过赵祯身边的时候,白玉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道,“时间不多,我该开始行动了。”

“你一个人?”

白玉堂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犹豫了片刻,答道,“不,我需要兄弟们帮忙。我们可能要去好几个地方。”

“好几个地方?”赵祯微怔,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追问,白玉堂就已经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三年前,最后一次演习。红军任务:解救政府要员。蓝军任务:阻止红军行动,尽量拖延时间,如无必要,尽量不要撕票。

红军任务的难点:整个任务限时四十八小时,在任务开始之初,本方并不知道绑匪和人质的所在地点。

任务线索藏在整个城市的四个不同地点,红军必须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内找到这四条线索,并且分析出绑匪和人质的所在地。

当初的四个地点是云秋泽选择的,白玉堂凭借对云秋泽的了解在三十个小时之内就找到了那四个地点,并且根据线索提示找到了绑匪所在位置。

现在距离云秋泽给出的四十八个小时只剩下二十个小时。而如今的d城比当初那座城市大上两倍以上的面积,人口也多了三倍,而三年的时间也让云秋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三年之后,任务难度翻了岂止一倍?

但是白玉堂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随着那些记忆的恢复,被唤醒的除了噩梦以外,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白玉堂的内心以因为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而煎熬着,但是他的头脑之中却异常清晰地勾勒出将要进行的每一步行动。他清晰地回想起这一年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h市回来的那个春天,爆炸的烟雾笼罩了d城,那些屡屡发生的爆炸案也让白玉堂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之中。那时候,苏虹来到了重案组,而在她来之前,云秋泽就已经来到了d城。

之后,白玉堂跟展昭一起住进了别墅。他们同进同出,后来更是相爱相知。云秋泽之所以会找上展昭也一定是出于这个原因。以云秋泽的习惯,他一定会把那些线索安排在跟白玉堂和展昭都有关的地方。

那么第一个重点排查地点就是白玉堂的家。

这次的催眠让白玉堂想起了很多事。

在爆炸案发生的那个案子里,他层跟展昭一起去过江阿姨的私房菜馆。就在他们跟江阿姨聊天谈笑的时候,云秋泽的背影就出现在菜馆的角落里。

跟展昭一样,白玉堂也想起了那个包裹,署名一叶知秋,寄给展昭,却送到了白玉堂的家门口。那个人,肯定就是云秋泽。而在最后抓捕毒贩的现场,展昭也曾经短暂地失踪过。找到展昭之后,他跟白玉堂提到他是因为要追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才离开了白玉堂的视线。

不用说,那个背影也一定是云秋泽。因此,白玉堂又获得了两个需要排查的地点。

白玉堂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一切仿佛有如神助,他竟然还想起了这段时间展昭突然突飞猛进的厨艺。想想自从展昭搬进他的别墅之后,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之前是养伤,然后又忙着查案,一点空闲时间都欠奉。展昭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苦练厨艺呢?

在白玉堂的印象中展昭的厨艺一直很一般,做出来的吃食最多是比展辉大哥强那么一点点。但是有那么几次,展昭在厨房里的表现的确让他感到了那么一点意外。那么,第一次意外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白玉堂很快想到了那一次,一向连河鱼跟海鱼都分不清楚的展昭从超市买回了两条非常不错的鱼。那一次他在超市遇到了纵火案,白玉堂因为逃过着急而没有注意到那个细节。展昭当时好像说过,他在超市遇到了一个热心的厨师帮忙。厨师,那个厨师会不会就是云秋泽呢?!

想到这里,白玉堂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闯进公孙策的办公室,“科长,我需要你帮忙!”

公孙策显然已经习惯了白玉堂这种一找他就有急事,从来不记得敲门的态度。他推了推眼镜,从计算机旁转过身,看向白玉堂,“什么事?”

白玉堂也早已经习惯了推开公孙策的办公室,里面除了科长以外还有包拯也在的场面。他们这个头儿之前就不喜欢呆在自己的办公室,有事没事总往科长房间里跑。现在两个人公开了关系,更是理直气壮地整天待在一起。

白玉堂顾不得跟包拯打招呼,直接对公孙策道,“我想查一个厨师的资料!”

“厨师?”公孙策愣了愣,查厨师干什么?

“我怀疑云秋泽以厨师的身份隐藏在d城!”

“什么?”公孙策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他立刻转过身,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敲击了几下。

“我可以入侵食品安全系统和各大酒店的内部网络数据库,但是这并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他。毕竟很多厨师是不需要注册就可以上岗的,如果云秋泽是在那些小馆子工作的话――”

“我想他不会去小馆子。”白玉堂皱了皱眉,他记得展昭提起过,那个厨师还给过他一张名片。小馆子的厨师一般都不会给自己印名片的。

“对了,名片!展昭那里有他的名片!”白玉堂叫道,“科长你先忙,我立刻回家去翻展昭的东西!他这个人很细心,拿到名片一定不会随便扔掉!”

“好的,你去吧!我这里还要一会儿。厨师的资料里面有很多都是没有照片的,不太容易找到,你最好能找到那张名片。”

“我一定能找到!”白玉堂皱了皱眉,仿佛终于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过话的包拯,“头儿,我想起了一些事。现在我需要兄弟们帮我去几个地方。”

“几个?”包拯皱了皱眉,“去干什么?”

“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赵祯。我想让兄弟们帮我去那几个地方寻找一些线索。”

“线索?”包拯突然眼睛一亮,“是找到展昭的线索吗?”

白玉堂脸色略显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愿是。”

第161章 重生之路(13)

赵祯说的没错。人的大脑是非常神奇的,凡是见过的场景事件,就会深刻在脑海之中,只会遗忘,却不会消失。催眠之后的白玉堂不仅仅记起了三年前与云秋泽相处的点点滴滴,更记起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在d城的一幕幕情景。

他想起来,他见过云秋泽擦身而过的侧脸,见过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但是,他当时不知道云秋泽整容之后的样子,更不知道云秋泽一直在暗地里窥视他,便将那些情景统统忽略了。

现在他想了起来,也想通了很多事。云秋泽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通过重现三年前最后的那次演习。通过复制那一场对白玉堂的完胜而找回胜利的感觉,结束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白玉堂不知道为什么云秋泽偏偏选在现在这个时间来做这件事,但是他明白,这个混蛋为了这一天早已蓄谋良久。

就好像三年前的演习一样,他将时间底线设定为四十八小时。既然如此,那么白玉堂完全可以认定,云秋泽也会像三年前那样,给他一些提示。这些提示会分散在d城的几个地点,这些地点只能依靠白玉堂自己去猜。

云秋泽会把线索放在哪里呢?白玉堂经过短暂的分析,便确定了。以他对云秋泽的了解,他认定云秋泽一定会将那些线索放在他跟白玉堂都熟悉的地方。

好像三年前的那一次一样,至少会有四个地方。自从云秋泽来到d城以来,曾经在展昭和白玉堂身边出现过多次,其中有几次,他故意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这四个地方就是重点排查地点。

在江阿姨的私房菜馆,云秋泽出现过。在发生纵火案的超市,云秋泽曾主动跟展昭搭讪。在追查那个外国毒贩的时候,云秋泽曾经给展昭送过信,也曾经出现在最后的抓捕现场。而白玉堂的家,云秋泽也肯定光顾过。

时间紧迫,重案组兵分四路,分别前往四个地点以最快的速度寻找线索。白玉堂带领着其中一队,直接回了家。他安排其他人直接找到物业人员,调看最近一段时间在他家门口出现的所有人的录像资料。他自己则直接回了展昭的房间,开始了仔仔细细的寻找。

展昭是一个生活上非常有条理的人,他房间干净整洁,物品都摆放的井井有条。白玉堂推门而入,目光扫过一尘不染的桌面,密密麻麻的整齐书架,被褥平整的床铺,床头柜上展昭与展辉大哥的合影。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而美好,好像下一秒展昭就会推门走进来一样。白玉堂的心中又酸又痛,但是脚下的步伐却异常坚定。他一步步来到展昭的床边,在他习惯摆放小物品的抽屉里开始寻找。很快,在床头柜的第三个抽屉里,他找到了一张小小的名片夹。

展昭的交友范围十分单纯,会给他递名片的人不是同学就是开会时遇到的学者专家,在这些人的名片中寻找一张厨师的名片,并不是一件困难的工作。

很快,一张印着李松涛行政主厨字样的名片落入了白玉堂的眼中。他的眉头猛然一皱,将那张名片从名片夹中取了出来。与此同时,他快速给公孙策打了一个电话,将李松涛的名字报上。

对公孙策来说,在有了姓名和职业的情况下寻找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不出一分钟,李松涛所有的资料全部发到了白玉堂的手机上。

白玉堂盯着手机上李松涛的照片,双眸之中泛起了寒光。果然是他!就是这张脸,云秋泽整容之后的面孔!

“就是他!”

“是,包子已经派人去他工作的酒店调查了,他让我告诉你,留在家里专心找线索,不要担心这边。”

白玉堂挂断了电话,下一个动作却并不是去跟外面找线索的兄弟们汇合。他先是坐在展昭的床上片刻,之后,竟顺势躺了下来。他半眯着眼睛,目光紧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

白玉堂的脑海中浮现出云秋泽的两张脸,三年前的他跟现在的他渐渐融合成一个人。白玉堂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努力地思考着一个问题,云秋泽主动去找展昭的目的是什么?

云秋泽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他去找展昭绝不仅仅是为了有趣。他一定有他的目的,那目的能是什么呢?从几个月前见到展昭开始,云秋泽一切的布局就是为了最后跟我的决斗。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想,云秋泽去见展昭,也是为了最后这一天呢?

他,是利用展昭给我传递线索?!

白玉堂猛然睁开了眼睛,抬起手,紧紧盯住了手中的名片!这张名片,很可能就是线索!

白玉堂迅速下床,飞快地来到写字台边,打开台灯对着光亮观察那张名片。名片的里面似乎有字!

白玉堂的心狂跳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名片,之后,他看到了两个字:食物。

食物?!白玉堂微微一怔,这字是云秋泽的字迹不错,但是他写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仿佛闪电一般,一道灵光钻入了脑海。白玉堂急忙翻出电话,紧急联系了公孙策,“科长!兄弟们去江阿姨那里没有?”

“有!”

“让他们查一下我跟展昭去那边用餐那一天江阿姨使用的菜谱!”

“那一天,哪一天?”公孙策的声音略带疑惑,“饭店的菜谱不都是一样的吗?”

“江阿姨的菜谱是每天更换的,使用的都是时令食材!”白玉堂道,“查一下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时间,我跟展昭去过那里,当时云秋泽也在!我想知道他点过什么菜!江阿姨那里一定有记录!”

“没问题,交给我!”公孙策并没有挂断电话,白玉堂可以在电话里清晰地听到公孙策的手指在键盘上触动按键的声音,接下来,他听见了公孙策的解释,“只要江宁女士使用电脑记账,不用去问她,我在这里就可以帮你查到。”

“好了!找到了!”公孙策的生意平静中带着一丝兴奋,他快速对白玉堂道,“当天的菜谱是清蒸鲈鱼,豆蔻枝头蒸肉,五彩卤牛舌,翡翠豆腐,凉拌蜇丝,主食是四喜蒸饭和八宝粥。”

“鲈鱼,蒸肉,牛舌,豆腐,蒸饭――”白玉堂口中念念有词,眉头不住地纠结着,随着这些食物一个个被公孙策报上名来,他的头脑开始了飞速地旋转。这些食物代表了什么呢?云秋泽的提示肯定没错,他想让白玉堂关注食物,可是这些食物跟最后绑架展昭的行动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云秋泽是想利用食物的名称来提醒自己吗?一个晚上,云秋泽不可能将所有的菜都点一遍。那么那天他到底点了几道菜,那些菜的名字是什么呢?白玉堂闭上了眼睛,努力放空所有的思绪,将精神集中到自己的大脑上。他用尽全身的精力将注意力投注到当初的那个晚上。

他跟展昭对面而坐,因为查案过于紧张,展昭的脸上挂着疲惫的倦容。江阿姨走了过来,跟两个人说笑了几句,还趁机调戏了展昭几句,把展昭弄了个大红脸。白玉堂面带微笑,端详着展昭脸上微红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不!不要看展昭!看他的身后!

催眠师赵祯的话回响在白玉堂的耳边:人的大脑可以记住他们看见的所有事情,你不会忘记,只是还没有想起来!是的,白玉堂确定,当时他一定看到了云秋泽,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他看到了!云秋泽就坐在展昭的身后,他健壮的身体挡住了桌面,白玉堂并没有看到他吃的是什么菜。不过,那个桌子上应该有号码,而当时他们赶到菜馆的时间,白玉堂也清楚地回忆了起来!

“科长!我给你时间和桌号,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客人点了什么菜!”白玉堂突然对着电话那头叫了起来。

白玉堂报上桌号和用餐时间,公孙策很快给出了答案:云秋泽竟然只点了一道翡翠豆腐。

翡翠豆腐?白玉堂微微皱眉。据他所知云秋泽并不喜欢吃豆腐,那么他点这道菜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线索就在这道菜之中吗?

翡翠豆腐――翡翠!

“科长!d城跟翡翠相关的,或者名字里面带翡翠两个字的地区都有哪些?!”

“翡翠?”公孙策微微一怔,手上却没有停止动作。他飞快地查到了白玉堂需要的资料,“名字里带翡翠的建筑物,名字里有翡字或者翠字地名的街道以及售卖翡翠产品的商家所在地,一共有一百三十个,全部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一百三十个,不行,还是太多了!白玉堂紧张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四十八小时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排查一百多个地点,还是太紧张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皱着眉想着,云秋泽不可能只留下这一条线索。除了菜馆以外还有其他地方!而那些地方――

白玉堂的眼睛突然一亮,那个云秋泽跟展昭初次见面的超市,云秋泽作为厨师工作的酒店,这两个地方都跟食物有关!甚至是那个毒品聚会所在地,也是一家大酒店,也跟食物有关!

只要找到跟云秋泽有关系的食物,那些食物之中一定会藏有线索!

地点有三个,一个一个来!白玉堂定了定神,首先想到了跟那个超市相关的食物。展昭上一次带回的那两条鱼,那是云秋泽帮他选的。一条石斑,一条d城特产的红鲳鱼。

“石斑,红鲳,用这两个关键字在刚才那一百个地点中进一步筛选!”

“分别用石斑,红鲳,和石、斑,红、鲳进一步筛选,”公孙策的声音沉着之中带着几分紧张,很快,他得到了结论,“目标剩下了三十个。”

“三十个,还是太多!”白玉堂一皱眉,“那个酒店的名字!上一次抓捕毒贩的金源大酒店!”

“金源!”公孙策手指一动,结果立刻跳了出来,“目标剩下了十个!”

十个!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白玉堂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力量,他相信,他有办法把范围再次缩小,然后他就可以立刻找到展昭了!只要,他从云秋泽工作的那个地方,找到最后一条线索提示!

“科长!我要去云秋泽的工作单位!最后一条线索一定在那里!”

“螃蟹正好也带队去了那边,地址我发给你,去跟他会和吧。”公孙策默默将地址发到了白玉堂的手机上,在挂断电话之前,他突然加上了一句,“小白,你很不错!别忘了回重案组的时候把展昭也带回来!”

白玉堂皱了下眉,挂断了电话。虽然他没有给公孙策任何回应,但是在他的心中早已做出了回答。

科长你放心,如果不带回展昭,我就不回重案组了。

距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下了三个小时,展昭面色平静地坐在桌边,端详着云秋泽替他摆好的饭桌,困惑地皱了皱眉。这满桌子的美食算是给我准备的断头饭么?

“怎么,想起不久以后你就会死,没有胃口了?”云秋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眼神当中有一抹让展昭看不懂的复杂。

在面对云秋泽的时候,展昭的恐惧感似乎一直不多,即使几次差点死在对方的手上,他依然喜欢直话直说。因此,他看着云秋泽复杂的眼神,依然忍不住不答反问,“我也很想知道,想起不久以后你就会第一次输给白玉堂,为什么你还能这样淡定,一点也不紧张?”

展昭的话并没有再次激怒云秋泽,虽然他的表情的确不太好看。这几天以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展昭的倔脾气,他盯着展昭看了几眼,淡淡地道,“你猜白玉堂现在在做什么?”

展昭一怔,心中路过一阵酸酸的感觉。他并不知道白玉堂在做什么,但是他相信白玉堂的能力,因此,他答道,“一定在来抓你的路上。”

云秋泽微微一笑,道,“或许吧,但是在那之前,他还要活着过最后一关。”

“什么?!”展昭一惊,“你做了什么?!”

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不冷不热地道,“你猜不到吗?喜欢猜心的小展昭。”

“你并不希望白玉堂死,不是吗?”展昭狠狠皱起眉头,盯着云秋泽冷冰冰的目光,心不住地下沉。

“以前我的确不希望他那么早死,但是这几天,我的想法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云秋泽盯着展昭惊异的目光,微微冷笑,“你没有想到,我也是会变的,对吗?”

展昭轻轻摇头,难以置信地道,“你不会的,到现在你还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执行最后的计划,你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云秋泽点了点头,“你很了解我,我的确没有改变主意。但是这几天我的心情也的确发生了变化。计划不容改变,但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情,我还是进行了一些调整。”

“什么调整?”展昭死死地盯着云秋泽。

云秋泽笑了笑,答道,“你说过,我喜欢聪明的对手。如果白玉堂自己不够聪明,愚蠢地把自己弄死了,我不战而胜,也就不算计划失败,对吧?”

“你,你难道不想找回当初的自信了吗?只有当面打败白玉堂你才能重新成为强者,你一直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云秋泽盯着展昭焦急的神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温暖和酸涩混杂的感受,他看着展昭,轻轻地答道,“看到你和白玉堂,我突然发现,另一种活法似乎也不错。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已经不太执着于当一个强者了。”

云秋泽的眼神让展昭微微一怔,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在撒谎,你依然是执着的。不要杀白玉堂,否则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的脸色猛然一沉,但是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对展昭动手。他冷冷地看着展昭,笑道,“我不会主动杀他,但是如果他自己蠢的话,就怨不得我了。还有三个小时,我们一起等吧,他能来,就证明他没死。否则――”

否则就杀了我吗?展昭在心中喟叹,这种话云秋泽这几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难道他不明白,这种威胁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吗?

但是,云秋泽的下一句话却让展昭陷入了彻底的震惊之中,“如果他没来,就说明他已经死了。那么,恭喜你,他死了,你就不必死了。我,会带你离开d城。”

第162章 重生之路(14)

因为白玉堂的催眠结果,重案组不得不分散行动,平时很少带队行动的庞统带领着其中一队来到了云秋泽的工作单位。这是一家在d城新近崛起的知名酒店,以特色西餐闻名。庞统出身高贵,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着长大的。虽然他那些跟他同样出身的伙伴们几乎都远在另外一座城市,庞统本人平时的作风也非常低调,但是他的衣食品味却一直非常讲究。这家餐厅他早有耳闻,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他一定早就光顾这里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踏入这家酒店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查案。

最近这段时间庞统的心情不算太好,一方面是因为展昭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再次见到了赵祯。当然,见到赵祯本身并不是令他心情阴郁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再次见到赵祯之后又发生了很多让他哭笑不得的乌龙事件。每每想起,总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原以为已经放下的人又重新出现,原以为已经忘却的事被一再想起,心情一乱,自然就好不起来了。

本来他跟赵祯之间有一个坚持了很多年的默契,两个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现在因为意外被打破,之后又因为另一个意外而不得不一直见面,对此,庞统心情郁闷,赵祯也好不到哪里去。比如现在,庞统带队来了云秋泽的工作单位,而赵祯作为一个心理专家,也不得不跟着庞统一起过来。

重案组兵分多路,赵祯本不必非跟着庞统不可。但是被绑架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最喜欢的小师弟。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尽最大的可能营救展昭。在这场营救展昭的行动中,赵祯最有可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就是跟云秋泽有关系的地方。虽然他并不是一名像展昭那样优秀的侧写师,但他的专业毕竟也隶属于心理学范畴。有他在,起码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因此他别无选择,必须跟庞统一起来到这家酒店。

两个人同乘一辆车,却一路无话。其实,在他们的心中都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但是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这种不知该如何说起的心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添乱了。两个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庞统一边认真快速地开车,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而赵祯的脑海中也没有庞统的位置,他一直在思考白玉堂的催眠报告中提到关于云秋泽的那些细节。

很快,他们来到了酒店,见到了酒店老板。老板很配合,主动交代了云秋泽的情况。据老板称云秋泽化名李松涛,半年前通过应聘来到这家酒店,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酒店老板和其他员工反映,云秋泽平时待人和气,性格温和,只是为人略微有些内向。关于这一点内向其他人也都可以理解,毕竟在他们看来,云秋泽作为一个外地人孤身一人来到d城,肯定经常感觉到孤单。

这半年以来,同事们对云秋泽的印象都非常不错。甚至有两个热心的女同事还想给云秋泽介绍对象,但是都被云秋泽婉拒了。

“他好像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一个同事这样反应。

当然没心思谈恋爱,他的心思都在白玉堂身上呢。庞统皱着眉,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他见过的变态多了,可是变态到云秋泽这种骨骼清奇程度的还真少见!

简单的询问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赵祯询问了老板云秋泽的住处。老板称单位酒店是包吃住的,因此他也给云秋泽分派了一间宿舍。据住在云秋泽隔壁的同事反应,这大半年,云秋泽几乎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夜不归宿,他怀疑云秋泽有一个女朋友,所以才经常在外面留宿。

老板亲自带着庞统和赵祯来到了云秋泽的宿舍。看起来这家酒店的员工待遇非常不错,这间宿舍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公寓房子,虽然不大,但是绝对独门独户,出入非常方便。

如果想在这里搞一点犯罪的勾当,显然也十分方便。赵祯这样想着,然后下意识地看了庞统一眼,却没想到正好庞统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相碰,那一瞬间,他们两个都尴尬了起来。急忙匆匆错开目光,庞统皱着眉盯住了云秋泽的房门。他抬起手想要推开大门,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庞统缩回手拿出电话,是公孙策打来的,“阿策,什么情况?”

“小白已经分析出了展昭可能在哪里,现在他正往你们那里赶去,他认为最后一个线索就在云秋泽工作的酒店里。”

“是吗?!”公孙策的话让庞统一阵惊喜,“这么说线索就在这里喽!”

“小白是这样说的,不过现在可能目标有十个,如果想要缩小到一个,还需要一个关键字。”

“什么关键字?”公孙策话似乎有些难懂,不清楚来龙去脉的庞统有些迷糊。

“笨!”公孙策在电话那头忍不住骂道,“如果知道是什么关键字还需要你们查吗?”

庞统跟公孙策关系一直不错,现在对方情急之下骂了他一句,他也不觉得恼火,甚至还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赵祯冷眼看着庞统亲亲热热地跟对面的公孙策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心里有些憋闷,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将目光专注在面前的房门上。

这是一座普通的公寓房子,一层两户门对着门。这座公寓建成的年代比较久,走廊墙体破旧,有很多斑斑驳驳的灰迹和涂鸦。赵祯眯着眼睛观察那些涂鸦痕迹,从天棚到地面,最后定格在木质的公寓大门上。此时,庞统那边已经讲完了电话。他回过头来,刚好看到赵祯在观察公寓大门。他微微一挑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赵祯一怔,抬头看了庞统一眼。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被庞统这一问,他似乎有说不清有什么好看的。看到赵祯不说话,庞统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道,“你这种公子爷,对这些都不懂,还是退后吧。”

庞统的话让赵祯皱起了眉,他有些不悦地看了庞统一眼,却没有出言反驳。也许在他的心中也是认同庞统的,的确,他确实不懂得查案的事情。庞统作为一个资深警察,的确有资格鄙视赵祯这种门外汉。不过令赵祯感到不爽的是庞统使用的那个称谓,公子爷?这种称呼赵祯好多年没有听到了,上一次庞统这样称呼他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争吵得最激烈的时候。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阵虚火。赵祯冷冷地瞪了庞统一眼,并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就撤到了一边。

其实刚才说出那句话以后庞统就有些后悔,现在看到赵祯的态度,心里更觉得别扭。不过现在干正经事要紧,他也没工夫去思考他跟赵祯之间如何相处这种问题。赵祯不理他,他也干脆地不理赵祯。看到赵祯让开了位置,庞统立刻取代赵祯,站在了大门的前方。

木质大门紧闭着,庞统抬起手敲了敲。意料之中地,里面没人应门。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经理提醒道。

庞统点了点头,从经理手中接过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锁孔中传来开锁的振动声,庞统顺利地将门旋开。下一秒,他却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将拿出了手枪,并将子弹上膛。

他向着身后的经历和赵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后退,又对身边的警员点了点头。

赵祯知道,庞统是要冲进去。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分析出,云秋泽现在有九成的机会并不在门里面。现在,这间房子里应该空无一人。庞统推门而入,一切将十分安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祯的心情却随着庞统的动作变得异常紧张。

就在他的手腕微动,将木门推开一个细缝的时候,赵祯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刚才观察那扇门的时候,那种不安,烦躁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要!”

赵祯的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多年的经验让庞统在听到赵祯的喊声之后,心中自觉地升腾起一抹警觉!喊声响起,他的手腕下意识地往后一带,紧接着,精神高度紧张的赵祯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烈声。那是火药在空气中点燃的声音,他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了,身体仿佛一根弹簧一样,猛然弹开。

“趴下!”庞统一声大喊,阻止了所有人继续向前的脚步。而他自己,也在第一时间转回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轰天的热浪和巨响。赵祯只感到一阵眩晕,便被一个人狠狠压在了身体的下方!

接下来,是窒息的火药味,血腥味,漫天弥漫的灰尘。身上的压痛让赵祯这个身体素质一般的书生几乎痛得晕了过去,他咬着牙,忍着几乎要迸出眼眶的眼泪,拼命地咳嗽了几声。

“庞,庞统――你,你快压死我了!”

“嗯――”庞统伏在赵祯的身上,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想要起来的想法。

赵祯被他压得难受,想要用力把他推开,但是他才刚刚推了一下,身上的人立刻发出了一声颤抖的□□。

赵祯心中一沉,急忙放轻了动作,“庞统,庞统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我没事。”庞统的声音很轻,他似乎也并不打算一直压在赵祯的身上,也想爬起来,但是努力了两下最终却没办法起身。

赵祯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急忙缓了缓气,用力撑着庞统的身体。身后的警员逐渐缓过神来,有人眼尖看到了庞统的状态,帮着赵祯将庞统从地上拉了起来。

“庞哥!你受伤了!”

警员的话让赵祯的心中一沉,他也注意到了,在庞统的背部有几道很深的擦伤,都在不住地流血。显然这是刚才爆炸的冲击造成的。而爆炸通常还会造成内伤,现在庞统晕乎乎的样子,头部似乎也受到了冲击。赵祯急坏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庞统的身躯,急道,“快送医院!他需要立刻进行检查!”

“没事!”庞统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先是淡淡地瞥了赵祯一眼,之后,又往被炸成了一个洞的大门瞅了一眼,冷笑道,“云秋泽这个混蛋,花样还不少。”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庞大哥你受伤了?!别人呢,还有没有人受伤?!”

说话的是白玉堂。他刚刚赶到,就看到了爆炸结束后的惨剧。他紧张地看着同事们狼狈的样子和满身是血的庞统,心揪了起来。

“是你呀小白。”庞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来了就好了,这里交给你。庞大哥等你抓云秋泽回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混蛋,该死的炸死我了。”

说着,他两眼一黑,就晕在了赵祯的怀里。

第163章 重生之路(15)

爆炸后的公寓满目疮痍,白玉堂独自留在房间里,将其他同事都打发了出去。他面色严肃,眯起眼睛感受着云秋泽曾经住在这里的一点一滴。先是大致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的结构和布置,之后,白玉堂站在了房屋正中。他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中,被爆炸灰尘掩盖的房间恢复了当初的一尘不染。

云秋泽是一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跟一般男性的邋遢随意不同,他的房间总是收拾的干净整洁。这一点,跟展昭有些相似。不,云秋泽比展昭还要讲究很多,他有很多禁忌和规矩。虽然当初的他只是一个警察,但是他的宿舍却比军人的宿舍还要规矩。现在白玉堂知道,这可能源于云秋泽的强迫症。一个患有强迫症的人,对自己的生活通常会有极其严格苛刻的要求。云秋泽的要求就是如此。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白玉堂却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肯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看到了云秋泽是怎样坐在床边的书桌上,眯着眼睛思索着他的每一步计划。一点点构思,一点点完善,就像一个细心的编剧,生怕忽略了任何一个细节。他看到了云秋泽慢慢构造着对白玉堂的围剿,一丝一毫,一点一滴,最终终于将展昭设定为目标。

他开始策划如何绑架展昭,选定怎样的时机,布置怎样的谜题,最后怎样控制白玉堂的行动。他的节奏曾经被卢添义的犯罪行动打破,那令他十分恼火。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方案。他最后还是成功地劫走了展昭,将他藏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隐秘的地方。但是,他不能让展昭一直藏在那里,他需要白玉堂的行动。他要在白玉堂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展昭的时候,再给他最后的打击。

因此,他给白玉堂留下了几个提示。翡翠,红鲳,金源,还有最后一个提示,就留在这个房间里。白玉堂仿佛看到了云秋泽在设下最后一个提示的时候,嘴角噙着那抹得意的微笑。这个混蛋,他将最后一个提示设在了哪里?那个关键点,刚好可以提示展昭此时身在何处的关键点!

在白玉堂的脑海中,云秋泽得意地笑着,公寓房间却干净的没有丝毫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白玉堂看着云秋泽的笑脸,他恨极了,他想掐死那个混蛋,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云秋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微乎其微,现在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就算要杀了他,也要先救出展昭!

突然白玉堂脑海中的云秋泽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他对白玉堂微微冷笑,“你救不了他,你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救不了?我偏要救给你看!”白玉堂眉头紧锁,死死盯住了云秋泽得意的眼睛,双拳紧握。

“好几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样急躁。小白,如果你只有这点能力的话,我没办法战胜我的。”云秋泽得意地道,“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叫庞统的人是为了你才受了重伤。哦,不,现在他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爆炸会造成内伤,我的炸弹威力有多强,你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无能,他或许就不需要冒险来找我,我说的对吗?”

“不!你在胡说!”白玉堂大喊道,“庞大哥不会死!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会抓住你!”

“抓我?就凭你?”云秋泽突然仰天长笑起来,“你赢不了我,就像从前一样,你根本不可能赢我!展昭是我们之间的筹码,你输了,刚好把展昭输给我。到时候我可以杀了他。不过,我想我也不一定会杀他,我会留着他折磨你,就好像当初那个丁兆惠一样。我想,如果丁兆惠当初没死,而是被炸个腿断胳膊折,你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忘掉吧?”

“兆惠?关兆惠什么事?”白玉堂的眉头轻轻松动了片刻,他盯着云秋泽的眼睛,冷冷地道,“我怎么可能忘了兆惠,不仅仅是他,还有那四个兄弟,都是被你杀的。上一次让你逃脱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哈哈!你说的好听!你说你没有忘记丁兆惠,可是你为了他的死颓废了两年,最后还不是因为一个展昭就恢复了正常。白玉堂,你们这些人所谓的感情都是很可笑的,其实本质上你跟我是同样的人,只不过你比我虚伪,不承认自己的冷血罢了!”

“我跟你是同一类人?”白玉堂微微一怔,这种夸张的想法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简直是天方夜谭,“云秋泽,你疯了吗?”

“我不知道。”云秋泽望着白玉堂的眼睛笑道,“但是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疯了。当我带走展昭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

说着,云秋泽毫无预警地消失在白玉堂的脑海中,白玉堂被他的最后一句诅咒惊吓,猛然睁开了眼睛!满屋黑灰,满地狼藉,哪里有云秋泽的存在?那一切似乎都是白玉堂刚才的幻觉。可是,那幻觉有如此真实,令白玉堂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惊异。刚才那是什么?那个存在于白玉堂脑海之中的云秋泽,是真的,还是幻影?

白玉堂搞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是,云秋泽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话就好像是在他的脑海中打下了一个烙印,烙铁的烧灼让他浑身剧痛。这疼痛提醒着白玉堂,那个云秋泽似乎就住在他的心里。三年的时间他的大脑为了保护他,可疑命令自己忘记了云秋泽,但是随着这个恶魔的再次出现,白玉堂不可避免地被唤醒了。

随着记忆的恢复,恶魔再临。白玉堂记不清云秋泽是不是真的跟他说过类似刚才那番话,但是他知道,那就是他对云秋泽这个人的全部看法。如果在白玉堂的心中真的住着一个云秋泽,那个云秋泽一定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白玉堂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

为什么当初在那么多特警队前辈中,他最欣赏,最崇拜云秋泽。为什么云秋泽这个骄傲的人偏偏对白玉堂关心照顾,后来又对他这个人如此执着,甚至在三年之后还阴魂不散地闯入他的生活。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注定是要彼此吸引的,即使这种吸引跟任何美好的感情都没有关系,完全是一种孽缘!

白玉堂冷冷地盯着被炸弹炸得一片漆黑的大门,冷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孙策的电话。

“我知道最后一个提示了。”

“是什么?!”公孙策的声音紧张地颤抖着,显然,庞统受伤的消息还是深深地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白玉堂略一沉吟,答道,“疯子。”

“什么?”公孙策一怔。

白玉堂微微冷笑,那脸上的表情仿佛云秋泽附体一般,“用疯子做关键词搜索。”

“疯子?”公孙策的手指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在键盘上按下疯子二字,可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没有。”

“没有?”白玉堂眉头一皱,“怎么会?”

“的确没有,在十个地点中没有一个名称跟疯子有联系,小白,或者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可能?”

“不!我肯定最后一个关键字就是疯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白玉堂竟然疯了一样地执着于这个关键字,尽管在这间被炸得一塌糊涂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跟疯子有关的提示。或许,这种自信就源于他对云秋泽的了解。云秋泽说的对,他跟白玉堂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同一类人,他们都一样的疯狂。抑或,白玉堂现在已经像云秋泽所说的那样,已经疯了。

白玉堂的坚持让公孙策坚定了信心,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各种关键字在这是个目标上进行搜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孙策并没有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在一分钟之内就给出令白玉堂满意的答复。白玉堂焦躁地看着墙上残破不全却依然执着地行走着的钟表,那上面的时间仿佛是催命符一样,预示着展昭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在白玉堂觉得自己就要疯了的时候,公孙策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找到了!翡翠路,金红公寓!”

白玉堂的心紧张地仿佛要跳出来,但是他依然谨慎地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在那十个地点中之有这个地方跟疯子有关,虽然不是直接关系。我刚才进入市政规划局的内部数据库查询,发现金红公寓这块地在建造之前曾经被政府征用,目标就是要建造一个精神病院。但是后来这个项目被拿下了,最后建成了普通居民公寓,就是金红公寓。奇怪,云秋泽怎么会知道这些?”

“科长!”白玉堂兴奋地捏住了手机,对着公孙策叫道,“多谢了!”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喂!小白!小白!”发现白玉堂这么快就切断了联系,公孙策郁闷地喊道,“臭小子!我还查到新闻报道,金红公寓的居民正在开发商那边闹事呢!现场乱极了,你不能一个人跑过去啊!”

第164章 重生之路(16)

金红公寓是一间中档公寓。d城近几年房价飙升,这种普通公寓的每平米售价曾经逼近高等收入者两个月的工资收入。然而大多数急需解决住房问题的普通市民却不得不掏出大半生的积蓄来购买这样的房产,因为更高档次的房子他们更加没有能力购买。

除此以外,近十年的房价飙升让全国民众都有了投资房产会快速升值的意识,因此价格中等的金红公寓从开盘之初就吸引了很多投资客。现在公寓一期落成一周年,二期正在销售之中,本来形势火爆,开放商也入意料之中地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投资这种事更是没有人能准确说清未来走向。

就在两个月以前,累积了近十年的房地产投资风险终于慢慢显现了出来,在最近一周,更是突然爆发!因为房市不景气,新的买房人越来越少,很多小开发商顶不住压力,急于回笼资金,不得不开始大幅度降价。金红公寓的投资商不是什么地产大鳄,自然也无奈加入了降价大军之中。

本来买东西这种事,买了以后发现涨价大家都高兴,但是如果降价了,心情郁闷也在所难免。郁闷贵郁闷,却也不能把责任拐到卖东西给你的卖家身上。投资也是一样,无论投资什么,都要做好有赚有赔的心理准备,因为降价就责难卖家,实属荒谬之举。这些道理基本上每个人都懂,但是坏就坏在,这次降价的是房子。

因为十年的牛市,让市民们产生了买房子绝不会跌的错觉。当错觉遭遇现实,强烈的心里不平衡让人们失去了理智。金红公寓的业主们自发地组织起来,连续三天围攻售楼处。第一天他们只是围在售楼处门口,不让地产公司的员工上班,并且要求负责人给他们退降价部分的差价。售楼处为了息事宁人并没有报警,只是消极躲避。第二天,事情升级。业主们砸开了售楼处大门,所有人坐在售楼处里面抗议示威。售楼处无奈报警,但是警方面对这样的场面也非常无奈,只能采取劝说的方式让业主回家。

今天是第三天。就在白玉堂飞奔向金红公寓的时候,公孙策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在金红公寓附近执勤维持秩序的片区警员。警员们汇报说,今天情况还算稳定,带头闹事的几个人正窝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他们怀疑接下来情况可能会有变化。公孙策心急如焚,立刻吩咐那些警员,把带头的抓起来拘留,然后立刻驱散围困售楼处的所有市民,无论如何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接电话的小片警还是第一次接到上级警官这样的命令,他在听到公孙策让他抓人的是时候着实愣了愣。

“可是,我们所长说不能把事情搞大,除非他们动手,否则我们没理由抓人。”小片警心虚地对公孙策道。

公孙策是个斯文人,但是现在也忍不住心里冒火,他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蛋!人命关天!现在金红公寓里有恐怖分子!你不听我的话疏散人群,造成重大伤亡你们所长能负责吗?!”

“什么?!恐怖分子!”小片警被公孙策的话惊呆了,他瞬间想起了一周以前轰动d城的那些恐怖袭击。不是说那些恐怖分子已经被一网打尽,首恶也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恐怖分子,难道是漏网之鱼?

小片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补是正确的,一种紧张和兴奋交杂的感觉让他立刻斗志满满了起来。电话那头可是重案组的领导,比他的所长官大,而且抓捕恐怖分子这种任务,真是八百年也不会落到像他这种在基层派出所的基层小警员一辈子也不要想的事情。千载难逢,能立大功啊!

想到这里,小片警立刻大声对着电话答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嗓子吼得公孙策浑身一抖,心说这是哪个片区的警察,嗓门真不小。挂断了电话之后,公孙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放心,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立刻又给包拯拨了个电话,然后又联系了白玉堂的大哥。打了一圈电话之后,公孙策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

就在他将最后一个电话挂断之后,突然发觉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公孙策转回头,发现秦简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公孙策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秦简为何会破天荒地主动走出法医检视室。

“你也很担心展昭吧?”

秦简没回答,但是他脸上所有的线条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公孙策无奈地笑了笑,对秦简招了招手,“我们两个书生都帮不上什么忙,外勤的人已经足够了,进来陪着我等消息吧。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要踏实点。”

秦简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是公孙策话音未落,他就听话地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公孙策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瞪着死鱼眼盯着桌面,一言不发。公孙策看了一眼秦简死气沉沉的样子,面对这小子的脸,好像还真不如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且说小片警这边。他接受了公孙策的命令,立刻组织所有兄弟们开始抓捕那些带头闹事的业主,同时疏散人群。虽然他是第一次执行这样艰巨的任务,没有任何经验,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直接高喊有恐怖分子这种话的。他只能慢慢来,用别的理由把人先抓起来,然后慢慢疏散其他人。

小片警忙得满头大汗,业主们却根本不肯配合。一共之后三五个警察,要面对的却是一百来个情绪激动的业主,这工作着实艰巨。看样子要想将所有人都成功疏散,还需要至少二十分钟时间。

就在售楼处陷入混乱的时候,在距离售楼处仅有三条小径的一座高层建筑的十二楼,透过厚厚的窗帘,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观察着楼下的一切。

那双眼睛观察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窗户。他回过头,面色严肃地看向展昭,眼神之中是说不清地复杂。

展昭盯着云秋泽复杂的目光,心情从紧张慢慢变得平静,最后,又升腾起一抹难以压抑的兴奋。他看懂了云秋泽的眼神,他明白,他终于等到了!

“他来了,对吗?”

云秋泽狠狠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他还没出现,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展昭笑了,几天以来这是云秋泽第一次看到展昭笑得这样舒心。那温柔的笑容满含着信任和思念,看在云秋泽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刺眼。他恶狠狠地盯着展昭脸上的笑容,半是酸涩半是阴冷地道,“我说过,你不要太得意。就算他能找来,你也不一定能跟他走。”

展昭看着云秋泽脸上焦躁郁闷的神情,仿佛大热天吃了一大口刨冰一样的舒爽。他微微勾着嘴角,笑道,“这一点我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你或许可以阻止我跟他走,但是,你不能阻止他战胜你!”

“仅仅是找到这个地方而已,想战胜我?呵呵!”云秋泽冷笑道,“现在售楼处有骚动,警方可能是发现了这里,但是你怎么知道赶来的一定是白玉堂呢?不要忘了,我在酒店公寓里埋了炸弹,也许他现在已经被炸飞了!”

展昭的心中一痛,他狠狠皱了皱眉,瞪向云秋泽。云秋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快意,让展昭心痛或许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但是如果白玉堂真的死了,他也不介意展昭会痛恨他。

展昭的脸上,痛苦的神情只是一扫而过,之后,浮现出一抹困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秋泽,不解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战胜白玉堂吗?你不是一直不愿意直接杀了他吗?如果想要炸死他,这半年以来你有无数次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白玉堂死了我固然难过,但是我觉得更难过的应该是你呀?费尽心机布下了局,不看到最后一步,你不会感到遗憾吗?

你希望从白玉堂身上找到自信,你想让他费劲最后的努力仍然输在你的手上。所以在所有人之中最希望他赶来这里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呀。云秋泽,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计划呢?你的纪律呢?你变了吗?”

“住口!”展昭咄咄逼人的话让云秋泽发出猛兽一般的怒吼,他狠狠盯着展昭的眼睛,双眸血红,仿佛嗜血的野兽。

展昭心中一惊,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不服输地回视着云秋泽血红的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他刚才的一系列诘问成功触动了云秋泽心中痛苦矛盾的神经。他逼着云秋泽不得不等到最后,留在这里跟白玉堂最后对决。他成功躲过了让他感到最为恐惧的那件事,不是死亡,而是云秋泽曾经说过的,带着他离开d城。他不会离开d城,更不可能跟着云秋泽离开。无论云秋泽那么说的理由是什么,展昭都知道,他是真的这样想过。

云秋泽动摇了,短短几天时间,云秋泽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冷静,他几乎要失去了自己的原则。展昭希望看到一个慌乱的云秋泽,但是他不希望云秋泽改变当初的计划。即使,当初的计划之中,最后一步便是展昭的死亡。

云秋泽,对不起了,我宁可死,也要让白玉堂战胜你!只有现在,在此地将你绳之以法,才是白玉堂获得重生的机会!这是一场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心理剧治疗,我要亲眼看着,白玉堂踩着你的失败找回被你毁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qingfeng菇凉的地雷。。╭(╯3╰)╮

第165章 重生之路(17)

展昭的态度让云秋泽暴怒。这种愤怒显得很是莫名其妙。因为正如展昭所说,这一切都是云秋泽自己设计好的,事情发展到了最后一步,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乐于看到这个结局。几天以前,在他绑架展昭到这间公寓的时候,他是多么自信,多么笃定,多么得意。然而当最终时刻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为什么动摇了,为什么会感到难过,感到沮丧和暴躁呢?

云秋泽并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是不想承认。强迫症促使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完成最后一步计划,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他是这样希望能够杀死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白玉堂!

他说过,他不恨白玉堂。但是此时此刻,他却非常希望白玉堂这个人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要怎么解释他的想法呢?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排他的一种感情。没错,他爱上了展昭。这种爱或许来的很突然,却并不突兀。云秋泽不知道他到底爱上了展昭哪里,也许是因为他的聪明,也许是因为他的倔强,也许,是因为他那种傻乎乎的勇敢和对自己所爱之人忘却生命一般的关怀。不知道是展昭身上的哪一点迷住了云秋泽,但是他知道,起码在此时此刻,他是十分舍不得让展昭去死的。

事情突然变得超出了计划的预期。展昭从一个单纯的筹码,变成了两个游戏参与者都志在必得的猎物。云秋泽似乎失去了一定的优势,但是,另一个想法让他感到十分兴奋。如果他能够最终得到展昭,那么白玉堂岂不是输得更加彻底吗?

想到这里,云秋泽烦乱的心竟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盯着展昭,脸上的表情从焦躁转为兴奋。

展昭被云秋泽的表情吓了一跳,他警惕地看着云秋泽,不冷不热地道,“你又在想什么?”

云秋泽微微一笑,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展昭,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要想好了再回答。”

展昭不置可否,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云秋泽,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愿意与否,这个问题他都不得不听下去。

云秋泽果然没有等待展昭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展昭,我给你一个选择。你知道,再过一会儿白玉堂进来之后,你所谓的心理剧治疗就达到了最后的高峰。而结局已经注定。白玉堂会输,他眼睁睁地失去你。你确定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展昭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中还是浮现出了一丝阴霾。是的,他不能肯定以他跟白玉堂的力量能否最终战胜云秋泽,所以,云秋泽所说的也许真的是一种可能,而且是可能性比较大的那种结局。展昭不愿意看到,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愿意自己的死成为刺激白玉堂病情的最后一个打击。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云秋泽在几天前就杀了他,也比刚才他形容的那个结局要好很多。

展昭的犹豫当然没有逃过云秋泽的眼睛,他笑了笑,用一种异常诚恳的语气对展昭道,“不如我来给你另一个建议。”

展昭皱了皱眉,“什么建议?”

“两个小时之前我跟你说过,如果白玉堂被炸死了,就带你离开d城。”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双眼之中浮现出激动的光芒,“现在我可以再退一步,即使白玉堂没有死,我也带你离开d城。只要你同意跟我走,我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出现在白玉堂的生命中。你不需要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必疯掉。这场游戏到此结束,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听懂了云秋泽每一个字,却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但是很快,他就从云秋泽激动的表情之中读出了一些端倪。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放弃你的计划?”

云秋泽的表情纠结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

展昭却摇了摇头,“你并没有放弃你的计划,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折磨白玉堂。你带走我,虽然并不像杀死我一样会让白玉堂崩溃,但是短暂激烈的打击和长期的折磨比起来,我并不觉得后者更加慈善。云秋泽,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跟我走?”云秋泽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危险了起来。

展昭微微冷笑,“云秋泽,你不会以为,你把我当做筹码,我就真的会自觉地扮演一个没有感情的筹码吧?我也是一个人,也有我宁死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别以为我会为了保命而跟你同流合污,一起去折磨我爱的人。”

“住口!”云秋泽狠狠瞪着展昭,冷冷地道,“你竟然宁死也不愿意跟我――”

“我为什么要愿意?”展昭厉声喝道,“这几天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有生以来最大的折磨,就算是之前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没有面对你更让我觉得痛苦。云秋泽!你以为我会愿意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都面对你这种让我痛苦的人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你,你怎么敢!”一种尖锐的刺痛袭上云秋泽的心脏,仿佛被人用脚狠狠踩在心上的感觉让云秋泽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死死盯着展昭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去,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掐断展昭的脖子。

然而,云秋泽最终并没有那样做。他眼中的疯狂突然被冷静代替,浑身因为暴怒而纠结的肌肉也瞬间以另外一种形式紧张了起来。展昭发现了云秋泽眼神的变化,心中猛然一紧,无声叹息。

太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因为展昭知道,就在刚才,他跟白玉堂同时错失了一个战胜云秋泽,解除危机的机会。

“你来了。”云秋泽背对着大门,眼睛盯着展昭,问出了这句话。

但是展昭明白,他一定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果然,在下一秒,一声巨响过后,门被踹开,双手端着手枪,一身肃杀之气的白玉堂出现在大门的后方。

云秋泽的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他没有回头,仿佛根本不在意白玉堂的枪口一般。

“既然来了,怎么还不进来,竟然还站在门口,太客气了。”

说着,他向着展昭的方向走了两步。

“站住!”白玉堂断喝一声,一步迈进了房门,“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别激动嘛。”云秋泽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向白玉堂,“小白,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暴躁的脾气。你就不怕三年前的结局重演,你以为我既然能料到你会找来,会没有一点后招在等着你吗?”

白玉堂皱了皱眉,冷冷地道,“少故弄玄虚,有什么招数你尽管放马过来。外面至少有一百支枪在对着这个房间,你有本事就用你的招数再逃一次!”

云秋泽深深地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然后笑了,“小白,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一百支枪不一定有,但是一百个人怕是肯定会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楼下除了那些攻击售楼处的笨蛋老百姓以外,就只有几个不配枪的片警,至于重案组的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而你,是单枪匹马,孤家寡人,我说的对吧?”

白玉堂心中一沉,云秋泽这个家伙,好毒的眼光。他竟然看出我并没有带来帮手。白玉堂心中暗恨,自己这一次竟然又是忙中出错。

“怎么,没话说了?”云秋泽冷冷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瞪了云秋泽一眼,将手枪瞄准了云秋泽的脑袋,“一把枪也可以把你的脑袋打碎,云秋泽,你不要太得意!”

没想到,白玉堂的话不仅没有起到任何威慑作用,相反,云秋泽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小白,你真是太天真了!亏我精心布局对付你,看起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如此费心来应付啊!”说着,云秋泽突然抬起了右手,不知何时,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已经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白玉堂,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白玉堂定睛一看,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分,“你!这是引爆器!”

“是的,引爆器。”云秋泽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炸弹引爆器轻轻晃动了几下,道,“你猜,如果我按下这个引爆器,遭殃的会是谁呢?”

白玉堂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展昭。

展昭也在看白玉堂,自从白玉堂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一直在看白玉堂。整整四天四夜,他们没有见面,没有说话,甚至不知道彼此是否平安。这几天以来,展昭不敢过多地思念白玉堂,可是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展昭才明白,原来他已经如此地想念白玉堂。

展昭如此,白玉堂更甚。四天,对于一个深爱着对方的人来说,看不到爱人的脸,甚至不知道爱人是死是活,这种心情,无异于凌迟酷刑。白玉堂就是这样被酷刑折磨了四天四夜,然而在他们见面之后,却仍然无法拥抱,亲吻,互诉离情,只能这样远远相望,咫尺天涯。

白玉堂只看了展昭一眼,便再也不想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要确定,展昭的附近是不是有炸弹的存在。

其实还是那关心则乱,白玉堂只要可以冷静片刻就能想通,展昭的身上一定不会有炸弹,甚至在这个房间里也不可能有炸弹的存在。除非,云秋泽想要连自己也炸死。白玉堂是了解云秋泽的,他深深地明白,就算云秋泽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却一定不会跟别人同归于尽的。

“这里没有炸弹。”

白玉堂听到了展昭在对他说话,他微微一怔,“展昭,你说什么?”

展昭无奈地对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笑道,“玉堂,我是在告诉你,这里没有炸弹。炸弹在另外一个地方。”

展昭的笑容差点让白玉堂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狠狠皱了皱眉,对着展昭用力点了点头。

云秋泽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在那里眉来眼去,却并没有试图阻止。等到展昭说完了,他才冷冷地对白玉堂道,“小白,你是一个警察,只想着你的情人,却忽略了你需要保护的d城市民,你不觉得非常失职吗?”

白玉堂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云秋泽,冷冷地道,“少废话!把起爆器交出来,否则,不等你引爆,你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你的确可以做到。”云秋泽盯着白玉堂眼睛,笑道,“但是你要明白,这种起爆器,落地就可以引爆。如果你开枪打我,起爆器就会同时引爆,你觉得那些市民会不会因为你的鲁莽而死掉呢?”

白玉堂眉头紧皱,他不得不相信云秋泽的话,因为他知道云秋泽有能力设计出这样的起爆器,也绝对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云秋泽,你让我来我已经来了,你的游戏我已经完成,我找到你,你已经输了。现在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懒得跟你继续玩下去了,你跟我直说吧!”

云秋泽微微冷笑,“输了?白玉堂,你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打败我吧?”

“所以,你说吧,你的最后一招是什么?”白玉堂盯着云秋泽眼睛,冷冷地问道。

云秋泽看了看白玉堂,却突然瞥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展昭。

“我们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有虐。。。姑凉们要挺住,你们放心,这个故事肯定会he的。。。。两只不会死。。。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坚持一天,挨个抚摸。。。顶着锅盖先爬走。。。

第166章 重生之路(18)

之前的一切仅仅是铺垫,而正戏才刚刚开始。云秋泽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起爆器,一边慢慢在房间中踱步,一边对白玉堂道,“展昭说的没错,这个房间里的确没有炸弹。但是我安装炸弹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你能猜到在哪里吗?”

白玉堂眉头紧锁,他的双眼紧盯着云秋泽移动的身体。云秋泽走得很慢,但是他一直没有离开展昭的身边。白玉堂了解云秋泽,知道这个人一定有很多鬼花样要耍,因此他的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但是,一心两用终究是困难的。当云秋泽抛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的心猛然一抽,狠狠地瞪向了云秋泽。

“附近?你把炸弹安装在附近哪里?”

云秋泽得意地笑了笑,随手往窗外一指,笑道,“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吗?当然,是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会是哪里?展昭和白玉堂几乎同时想到了,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云秋泽,异口同声地喊道,“售楼处!”

云秋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似乎是有些嫉妒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默契。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他轻轻点了点头,漠然地道,“如果我现在按下遥控键,那些老百姓和那几个小警察就会被炸飞。”

“云秋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白玉堂恨透了云秋泽,他往前紧走两步,枪口再次直指向云秋泽。

云秋泽脸色一沉,将起爆器对准了白玉堂,冷冷地道,“你不介意我现在就按下去的话,尽管往前走。”

云秋泽的话让白玉堂不敢再上前,他愤怒地瞪视着云秋泽,心中好像被烈火焚烧一般灼痛难忍。

白玉堂痛苦的样子让云秋泽很是享受,三年以来,这似乎是他最为开心的一刻。自从那一次,他被自己亲手制作的炸弹毁掉了原本的样貌,经过漫长的治疗之后,却依然无法恢复原本完美的外表。这三年以来,每一次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云秋泽都能感到刻骨的仇恨啃噬着他的心灵。他憎恨命运,憎恨世界,更加憎恨白玉堂。也许在三年以前,云秋泽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温情,但是在那场爆炸毁容的悲惨经历之后,他的心已经彻底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冰窖。

后来,组织的动荡让他失去依靠,不得不躲在人群里苟且偷生。卢添义的追杀让他疲于奔命,每每感到痛苦难忍的时候,他都会用白玉堂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来安慰自己。他是一个没有温情,没有心的人,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魔鬼,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存活。

白玉堂与他不同。白玉堂从来都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他需要阳光雨露,需要爱与关怀,需要那些无聊的东西才能好好活下去。那场爆炸毁了云秋泽的脸,却同时毁掉了白玉堂所有的爱与自信。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和最信任的师长。就像白玉堂了解云秋泽那样,云秋泽对白玉堂的性格同样了如指掌。他可以想象,对于白玉堂来说,失去那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或许衣食无忧,但是一定生不如死。

展昭猜得没错,正是因为明知道白玉堂会这样痛苦,他才没有去找白玉堂,没有急着杀了他。因为有了白玉堂这个悲惨的参照物,他会觉得并不是只有他自己这样痛苦悲惨。他不仅不会去杀白玉堂,甚至也不愿意别人杀了他。三年以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一年多以前,当白玉堂第一次跟展昭相识的时候,云秋泽就知道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年的时间会让白玉堂跟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博士产生怎样的纠葛。

事实向云秋泽证明,因为展昭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白玉堂的生活,甚至,也改变了白玉堂的健康。因为展昭的存在,白玉堂一天天变得更加健康,更加快乐,更加朝气蓬勃。云秋泽发现,那个快乐自信的白玉堂就要回来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不安,感到痛苦,感到无法容忍。因此他也回来了,带回了白玉堂的噩梦。此时此刻,当他看着自己的计划已经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那种重新将白玉堂打入地狱的快乐让他无法压抑地激动了起来。他忘记了心中对展昭刚刚萌生起的那点暧昧的念头,现在占据他大脑的唯一想法,就是更加彻底地折磨打击白玉堂。

想到这里,云秋泽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白玉堂,你还不明白吗?所有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无辜的。他们注定要为了你的愚蠢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你,害死了他们!”

“云秋泽,你这个混蛋!”云秋泽的话让白玉堂暴怒,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杀死这个混蛋,但是对方手中的起爆器却让他寸步难行。

白玉堂明白,在眼下的情势下,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力挽狂澜。他的头脑中飞快地闪过种种可能,他不知道云秋泽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他明白,对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办法解救售楼处里一百多名无辜的市民。如果他们死了,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而就在白玉堂百思不得其法的时候,情势再次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滑去。云秋泽突然像一头猎豹一样,飞身扑向了展昭,在白玉堂来不及开枪之前,他的手像一只铁钳一样死死捏住了展昭的脖子!

“云秋泽!你住手,放开展昭!”白玉堂觉得他浑身的血几乎都涌到了大脑,双手一抖,差点立刻扣动扳机。

云秋泽并没有掐死展昭,甚至都没有让展昭感到丝毫不舒服。事实上在云秋泽刚刚抓住展昭的时候,展昭就同时发出了一声呼喊,“玉堂,我没事!”

他不希望白玉堂开枪,因为他也明白,白玉堂的行动牵扯了一百多名市民的生命!虽然他明白,云秋泽恐怕是真的想要在白玉堂面前杀死他了。

“玉堂。”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嘴边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他看着白玉堂目眦尽裂,几乎崩溃的脸,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身边的人可能会离开,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玉堂,我爱你。我最爱的,是坚强的那个你。你要成为一名最伟大的警察,这样,我才会更加爱你。你明白吗?”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眼底发酸,他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他深深地看着展昭的眼睛,之后,他的眼神仿佛嗜血的狼一样,紧紧盯住了云秋泽。

“云秋泽!你要是敢动展昭一根汗毛,我立刻就杀了你!”

云秋泽平静地看着白玉堂,冷冷地道,“那么,你的市民呢?你的警察同事呢?你都不管了?”

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纠结,但是很快,冷酷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底,“云秋泽,你只要敢动展昭或者那个起爆器一下,我立刻就会开枪。为了展昭,我可以杀死任何人!你不要自以为是,马上放开展昭!”

“哈哈哈!”云秋泽发出了一声狂笑,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想是在对展白二人说话一样,用一种得意之中带着凄凉的复杂语气,颤抖着道,“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什么警察,什么正义,不过都是骗人的鬼把戏!展昭,你说我被恐怖分子洗脑,你们又何尝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要保护市民百姓,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去牺牲别人!白玉堂,你跟我是一种人,就是同一种人!凭什么你就可以站在正义的一方,占尽好处还要天经地义地享受别人的称颂!展昭,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不觉得失望吗?”

“不!”展昭可以感受到云秋泽放在自己颈间不住颤抖的手,但是此时此刻,他顾不得自己的生死,因为他看到白玉堂的眼中已经酝酿起更加深沉的风暴。他不能让云秋泽的话对白玉堂产生更深的影响,于是,他拼了命一样,高声喊道,“白玉堂跟你完全不一样!他舍不得我死,是因为爱我!但是如果在我和更多无辜者之间做出选择,白玉堂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只顾自己的利益而放弃更多的生命!白玉堂是我爱的人,我爱的就是他这样的人,跟你云秋泽完全不相干!”

“是吗?!”云秋泽突然盯住了展昭的眼睛,在那双仿佛两汪清泉一样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对白玉堂至死不渝的深情。那种神情,让云秋泽的心底升腾起无边的嫉妒和痛恨。他冰冷的心仿佛被冰水浇筑起一道冰墙,他似乎更加恨白玉堂了,甚至,他也恨这样的展昭。这样执迷不悟,为了那可笑的爱甚至不顾自己性命的展昭!

既然你这样信任白玉堂,我就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伟大,也看看他是不是像你爱他那样,同样地爱你。展昭,我其实已经不想杀你了,是你逼我的。是你那愚蠢的爱把你自己逼上了死路,展昭,你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云秋泽只看了展昭一眼,下一刻,他的手中就飞一样地多了一把钢刀。云秋泽的手在展昭的颈间用力一划,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瞬间出现在那里,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白玉堂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不!”

几乎是在同样的瞬间,白玉堂的枪也响了!两颗子弹穿过云秋泽的肩头,他却好像丝毫没有感到疼痛一样,手中仍然紧握着起爆器,甚至都没有换另一只手。或许他并不是不想换手,而是他还不想让展昭立刻死去。他的左手拿着起爆器,右手紧紧捏着展昭脖子上的伤口。如果没有云秋泽的手紧按在那里作为止血绷带,不出三十秒展昭就会失血而亡。

展昭没想到云秋泽会用这样的办法杀死他,他现在无法说话,甚至意识都已经模糊了。他只能依靠之前的记忆,将自己的眼睛尽量望向白玉堂的方向。他没有办法告诉白玉堂他现在的心情,但是他希望可以在最后的生命里,一直看见白玉堂的样子。

白玉堂已经疯了,他连着两枪没有打死云秋泽,此时就好像一直受伤的老虎一样,猛地向着云秋泽冲了过去。如果让他抓住云秋泽,他一定会一口一口咬下对方的每一块肉。但是即使如此,恐怕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剧痛。

但是,他并没有冲过去,因为云秋泽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松手。”

白玉堂仿佛被人用冰水浇头一般,瞬间清醒了过来。是的,只要云秋泽没有松手,展昭还有希望活着啊!于是他立刻站在原地,双眼通红地看着展昭。

“你的枪法退步了。”云秋泽自嘲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两个洞,冷笑道,“小子,听着,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展昭,我就把他交给你,然后按下起爆器,让那些售楼处的笨蛋上西天。如果你不要展昭,就立刻转身下楼去救那些笨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五分钟之后炸弹就会自动爆炸。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走了,展昭就是我的了。”

说到这里,云秋泽突然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白玉堂,你可要想好了,展昭可是希望你当一个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呢。你自己怎么想?是要当英雄,还是当懦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tt。。小白会怎么选择呢?如果是昭昭来选,他一定会牺牲自己吧。。

第167章 重生之路(19)

当英雄,还是懦夫。不仅仅对于白玉堂,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富于正义感的人来说,他们在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都会希望自己可以去做英雄。

但是,这个世界上富有正义感的人有很多,英雄却永远是凤毛麟角的少数。那是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在这种选择的背后,有太多的牺牲,有的牺牲可以忍受,而有的牺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白玉堂此时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选择,他不想当英雄,更不愿意作一个懦夫。他想要的不过是将展昭救回自己的身边,但是如果让他为了营救展昭而牺牲掉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却要违背白玉堂多年以来身为一个警务人员的最高信仰。而且,以白玉堂对展昭的了解,他当然知道如果他选择了作一个懦夫,展昭一定会伤心。他或许不会责怪白玉堂,但是他一定会责怪自己,甚至会认为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不幸的原因。

云秋泽是一个魔鬼,他将这样的选择摆在白玉堂的面前,本身就是想要白玉堂的命啊!

展昭强睁着眼睛,失血让他的头脑眩晕,浑身发冷。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望着白玉堂,虽然他根本就看不清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他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带给白玉堂一点力量,但是此时的他能做的已经太少了。

云秋泽冷冷地盯着白玉堂,嘴角微勾,脸上挂着残酷的微笑。他能感受到展昭的生命被他捏在手中的快感,在白玉堂两难的选择中,他更加享受可以折磨对方带来的愉悦。

他了解白玉堂,自然知道白玉堂会怎么选。白玉堂一定不舍得展昭死,但是他那种对职责永不背叛的迂腐信仰最终会让他不得不放弃展昭。这样,展昭的命就是他云秋泽的了。

其实事到如今,直接杀了展昭也可以让白玉堂彻底崩溃。云秋泽承认,他没有给展昭一个痛快,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想把展昭留在自己的身边,对于整个计划来说,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变数。但是当云秋泽看到白玉堂浑身颤抖,几乎就要疯狂的模样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这个变数来的实在是太好了!

他可以想象,当白玉堂冲下去解救那些笨蛋的时候,他就可以悠然自得地带走展昭。当然,他跟白玉堂都清楚,如果就这样带走展昭,以他现在的受伤程度,没有医生的急救,那将是必死无疑。

但是谁让白玉堂深爱着展昭呢?死不见尸,他一定不会死心。他会在心里惦记着展昭,一直不清楚展昭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就这样拖上十年,二十年,直到白玉堂因为后悔,自责,和痛苦的思念而死去。那种滋味,比让他现在就发疯要有趣多了。

闻着充斥在房间中的血液的味道,云秋泽盯着白玉堂手中黑森森的枪口,残忍地抬起了手中的起爆器,他催促道,“白玉堂,是时候做决定了。”

白玉堂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瞳孔瞬间放大!他盯着云秋泽手中的起爆器,之后,又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眼中满是愧疚和不舍的目光。

“展昭,对不起。”

展昭想摇头,但是他用不了力气。白玉堂为什么要道歉?难道是因为他想要放弃自己去救那些市民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你做的对,玉堂,你是好样的!

“这么说你已经选好了?”云秋泽微微一笑,得意地瞄了展昭一眼,并且将手上的力量略微加重,将展昭颈部的伤口更紧密地压住。

“展昭,看起来白玉堂已经放弃了你,你是我的了。”

“不!”云秋泽话音未落,白玉堂发出了一声厉喝。

“哦?”云秋泽一怔,“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白玉堂的双眼死死盯住了云秋泽,冷冷地道,“把展昭还给我!”

“你的意思是――”云秋泽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让你把展昭还给我!”白玉堂的声音非常坚定,却满含杀气。

他将枪对准了云秋泽的脸,冷冷地说道,“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

云秋泽挑眉道,“你的意思是,你选了展昭,放弃了那群笨蛋是吗?”

白玉堂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从他冷峻的脸上,云秋泽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不知道白玉堂在做出这种选择之后,心情会如何。但是他猜得到,白玉堂现在一定非常痛苦。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云秋泽勾起嘴角笑了,“白玉堂,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展昭,用一种惋惜的声音叹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他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而已。”

展昭奋力仰着头,狠狠瞪了云秋泽一眼,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涣散的眼神中却有着明显的蔑视。

云秋泽心中一怒,将手中的起爆器高高举起,对着白玉堂冷笑道,“既然你已经选好了,那么就先承担后果吧!”

说着,他用力一按,窗外立刻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白玉堂眼神一黯,痛苦毫不掩饰地浮现在他的脸上。云秋泽的动作快得好像一道闪电,在点燃炸弹之后,他下一个动作便是放开了压制着展昭伤口的手掌。在松手的瞬间,他就将展昭虚软的身体推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心中大惊,急忙向着展昭扑了过去。还好他的动作够快,接住了展昭,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按住了他的伤口。但是尽管如此,大量的鲜血也染红了白玉堂雪白的衣服。刺目的鲜血在白色的外衣上触目惊心,白玉堂的心仿佛被刀扎一样的痛。

“展昭,展昭!你坚持住,你不会死,你不能死!展昭!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论他死不死,你肯定要死。”云秋泽冷冷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他用枪抵住了白玉堂的头,冷笑道,“既然你们那么相爱,我就让你们死在一起好了,也算是成全了你们。”

白玉堂怀抱着展昭,感受着手心下越来越虚弱的脉搏,他的全部思想似乎都集中在展昭的身上,对自己脑袋上那把致命的手枪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一般。

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紧紧抱着展昭,将他搂在自己的胸前。他将嘴凑在展昭的耳边,他确信如果这样说话,展昭会听见。

“展昭,不要死。我爱你,我从来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刚刚做了一件错事,因为我的错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发疯,你怎么忍心让我疯掉呢?你是我的心理医生,你要负责治好我,我是你的负担,你的责任,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怎么可以放任你的病人发疯而不管呢?展昭,我求求你,你要为了我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被白玉堂彻底无视的云秋泽感到有些不爽,他皱了皱眉,不悦地将子弹上膛。他突然觉得,杀了白玉堂竟然如此容易,好像没有丝毫的成就感。这个困于儿女情长的懦夫,根本就不是当初让他感受到威胁,甚至害的他颓废了三年的那个白玉堂。

既然他已经没有价值了,那干脆就直接杀了他算了。至于展昭,云秋泽心中微微一痛,算了,就当他难得发一次善心,让展昭得偿所愿,陪着他爱的男人一起死好了。

展昭此时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他躺在白玉堂的怀里,却感到非常寒冷。失血让他不住地颤抖,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听见了云秋泽扣动扳机的声音。

不!展昭翕动嘴角,却发不出声音,他听见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是身体栽倒的声音,是谁?谁中弹了,是白玉堂吗?!

中弹的人并不是白玉堂,而是云秋泽。如果展昭此时可以看到发生的一切,他或许也很难相信,情势竟然在一瞬间发生了如此大的逆转。

云秋泽被一枪打中了胸口,硬生生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中弹之后的他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走进房门的重案组成员们,表情十分震惊。

怎么可能?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那些臭警察怎么可能及时赶到,阻止他的最后一步行动?!他看到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冲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没有管自己,而是集体扑到了展昭身边,为那个可怜的小子做紧急抢救。

云秋泽不知道展昭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他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展昭了。他直盯盯地看着紧紧搂着展昭的白玉堂,喃喃地问道,“为,为什么?”

白玉堂根本没有看云秋泽一眼,他的双眼一直焦灼在展昭的身上,直到医生做完了急救,将展昭抬上救护车,他才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云秋泽,“你想知道你输在了哪里?”

云秋泽瞪大了眼睛,盯着白玉堂的嘴巴,他没力气回答,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他对答案的渴望。

白玉堂却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道,“我偏不告诉你,你下地狱去吧!”

说着,便像一阵狂风一样,追随者展昭的身影而去了。也许是因为跑得太急,从白玉堂的口袋里掉下了一件东西,刚好掉在云秋泽的手边。他挣扎着拿起了那件东西,定睛看去。那是白玉堂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发给苏虹的短信,里面有一串组数,每组四个,有序地排列在那里,仿佛是一种密码。

这密码云秋泽并不认识,但是这组数字却让他的脸上一片死灰。眼睁睁看着白玉堂扬长而去的背影,云秋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医护人员已经在替他进行急救,因为剧烈的疼痛他很快就昏了过去。因此,他并没有听到那个他熟悉的女声跟另外一个男人的对话。

女人说:“头儿,来了重案组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枪法这么好。”

那个男人答道:“其实还是多亏了小白机灵,也多亏了你跟他之间有默契,可以用无声的方式进行沟通。否则售楼处的那些市民真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是枪法再好也没用,黑锅那是背定了。”

“那不是我跟小白之间的默契,是他跟丁兆惠之间的默契。”女人的声音中略带伤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连沟通暗号也与众不同。不过还好,丁兆惠把这些密码告诉了我,否则,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他们之间沟通的秘密了。”

男人似乎也受到了这番话的感染,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安慰地口气对女人说道,“不管怎样,多亏了小白,我们总算解决了这个混蛋。”

“是呀,云秋泽这个混蛋一直很狡猾,除了小白,别人恐怕也没办法在那么危急的时候做出合理的判断。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展昭,不知道他会不会挺过来。展大哥和白大哥刚才一直在帮我们疏散人群,还不知道展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唉――”

“一定会的!我们要相信他,有这么多人爱着他,他一定不会舍得丢下我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虐完了。。。我可以从锅盖地下爬出来了么。。。泪奔。。。

第168章 重生之路(20)

今年d城的夏天一直羞答答地不愿意露面,每当天气热上一段日子,就很快连续下上几天大大小小的雨,让天气再次凉下来。人们习惯了每天关注天气预报,随时添减衣服,以免被忽冷忽热的天气折腾感冒。

不过这段日子,夏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正式来到d城。连续一周的阴雨过后,艳阳终于大大方方地挂在了d城的上空。雨后天晴,温暖的阳光晒得每个人都暖洋洋的,心情就好像是被雨淋湿以后再进行一场持久的日光浴一般,格外温柔明媚。

d城综合医院的护士们格外开心,因为据说住在1994号加护病房的那个小帅哥今天有希望会醒过来。这一周以来,那个叫展昭的小帅哥几乎吸引了医院里所有医护人员的注意力,加护病房格外热闹,甚至连隔壁那个妇产科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会偷偷溜过来看上他几眼。即使这个小帅哥的确很帅,他这样吸引众人目光的理由却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的奇遇。

d城是一座大城市,医疗水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多外地人病人都会慕名来到d城,到这些著名的专科医院寻找名医。然而即使是这些名医也极少见到类似展昭这样的病历,发生在展昭身上的一切,真可谓医学史上的一桩奇迹。

展昭在一周之前被云秋泽用利刃割喉,割伤很深,造成了大量失血。通常这样的割伤,受伤者是很难存活的。尽管医生们及时赶到替展昭做了急救,然而,包括那些急救医生在内的大多数专业人士也都不看好展昭会活下来。可是,他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医生为展昭进行了急救,之后他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他经历了至少五次生命垂危的时刻,然而最终他竟然挺了过去,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脱离生命危险的展昭被医生转入加护病房,之后,他又在加护病房里昏睡了四天。现在,距离他满身是血地被送进这家医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所有为他会诊的医生都认为他会在今天醒来。因此,这些天以来对展昭充满了好奇的医生护士们都很想目睹这一切,想要亲眼看到这个医学史上的奇迹成真。

但是,尽管他们都很好奇,却都不敢真的踏进展昭的独立病房却打扰他的休养。因为在那个病房里不只有展昭一个人。展昭还有一个高级护卫,一个黑面神帅哥日夜不停地守护在他的身边。

那个黑面神的名字跟展昭一样出名,几乎所有的小护士都知道,他叫白玉堂。说起来这个白玉堂,这一周以来他的名气已经不亚于小帅哥展昭了。

展昭的经历被大家公开称作医学史上的奇迹,而白玉堂这个人则被大伙儿私下里传为人类史上的奇葩。

说他是奇葩可是一点也没有冤枉他。说起来医院里什么最多?医生?当然不是,最多的是患者以及患者家属!这年头医生工作压力巨大,医患纠纷频发,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医生们都十分敏感。

那天展昭被救护车带到医院的时候,白玉堂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甚至几乎要跟着医生们一起闯进手术室。这样的病人家属从来都是可怕的,展昭生命垂危,想要挽救他的生命,时间至关重要。医生们很怕白玉堂会纠缠不清,非要跟着进手术室。但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看上去非常疯狂,脸色也十分恐怖的白玉堂竟然难得地易于沟通。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坚持,就离开了手术室。

当天的手术很复杂,十几个专家在手术室里奋战了一整夜,才把展昭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当精疲力尽的医生们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才发现白玉堂竟然就保持着当初送展昭进去时的姿势,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好像一根戳在地面上的标枪一样。他脸色青黑,浑身是血,就好像一尊煞神,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白玉堂守了展昭一整夜,之后又守了他好几天,直到最后昏倒在展昭的病床前。期间,医生们曾经几次劝他去休息,劝说未果之后,又开始劝说来探望展昭的其他人,让他们把白玉堂拉走。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劝得白玉堂乖乖听话,他就这样守在展昭的身边,寸步不离。

如果只是这样守着,医生们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但是白玉堂在守着展昭的同时,还总是不停地跟他说话。他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了,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却会把自己说哭。

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自言自语着哭出来,是一件非常毛骨悚然的事情。自从第一个给展昭做例行检查的医生亲眼目睹白玉堂伏在展昭的病床前痛哭,关于这个白玉堂脑子不好,是个疯子的谣言就迅速在医院里传开了。

因此,白玉堂的存在对于展昭的休养来说,无意间成为了一道可靠的屏障。因为对疯子的惧怕,让好奇的人们不敢闯进属于展昭的领地,让他可以安心地睡在那里,休养他虚弱的身体。

但是这一天跟以往的每一天都不一样。医生说展昭今天很可能会醒过来,整个d城综合医院从一大早就显得很兴奋。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重症加护病房。他们都热切地期盼着可以亲眼目睹这个奇迹的诞生。然而,事实让他们集体失望了。他们从早上等到晚上,一直到了天黑,展昭也没有醒过来。

所有人都很失望,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算把他们的失望加在一起再扩大一千倍,也无法比拟白玉堂此时此刻的心情。

从晨曦初露到夜幕降临,白玉堂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焦灼在展昭的双眼上。他渴望着展昭可以醒过来,但是他一直没有等来那个让他几乎死去的心重新复苏的机会。

这一整天,除了重案组的兄弟们以外,展昭的同学同事,以及两位大哥都来看过展昭,但是他们来过以后都陆续离开了。也许他们也很失望,但是在他们看来,展昭即使现在不醒,苏醒也是迟早的。毕竟,医生已经做出了科学专业的判断,展昭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活过来。

可是白玉堂跟他们都不同。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把展昭完全交给那些陌生的医生。他要亲手照顾他,亲自看着他一点点醒过来。他曾经把展昭弄丢过一次,他不想,也不敢让展昭再次离开他的视线。

于是,就这样从早上到晚上,再到深夜。白玉堂一直忍耐着心中的期盼和痛苦,守护在展昭的身边,一如这一周以来,他每时每刻所做的那样。

白玉堂就这样看着展昭,他丝毫不觉得累,他只是觉得心疼。展昭苍白的脸,展昭脖颈上的绷带,插在展昭身上的那些管子,每一样都让白玉堂感到异常的心疼。

他不知不觉再次握住了展昭的手,那手很凉,即使现在是夏天,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展昭的身上似乎永远也无法暖过来一样。医生说是因为病人身体太虚弱,现在没有醒过来又无法进食,只能依靠葡萄糖来维持身体机能,自然没办法恢复到健康时的状态。

白玉堂心里一涩,忍不住用力捏紧了展昭的手,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展昭。然而就在他加重力道捏住展昭的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白玉堂的耳朵。

“疼——”

“展昭!”白玉堂惊喜地俯身,他亲眼看到,展昭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展昭,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白玉堂啊!”白玉堂紧紧抓住了展昭的双手,几乎整个人都伏在展昭的身上,他惊喜的声音异常响亮,充满了压抑多日的焦急和激动。

展昭的眼皮颤抖了几下,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珠轻轻转动了几下,似乎才勉强找到焦距。他盯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皱了皱眉道,“玉堂——”

“是,是我!”白玉堂惊喜地大笑了起来,“哈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醒来!展昭,展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吓死我了,展昭,展昭——”

白玉堂先是笑,笑够了又开始大叫,最后终于不叫了,竟然双眼紧盯着展昭,突然就拥住展昭虚弱的身体,大哭了起来。

展昭从来没见过白玉堂这样——“活泼”的样子,他有些意外,有些心疼,但是最终,那些情绪都化作一抹甜蜜,凝结在展昭的嘴角。

“玉堂——”他的气管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养好,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语,没办法说太多的话。因此,当他叫了白玉堂的名字以后,就只能闭紧嘴巴,给嗓子恢复休息的时间。

白玉堂沉浸在重新唤回展昭的激动之中,他并没有发现,展昭嘴边温柔的笑容。

展昭不能说话,但是他可以抬起手臂,轻轻搂住白玉堂颤抖的身体,上下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现在的白玉堂就好像是一个惊喜交加的孩子,让他感到心疼和感动。

白警官,不要再哭了,我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3╰)╮

那个,事实上被割喉之后的生存几率是很低的,袖子不是医科生,这个部分的描写有很大一部分是没有医学依据的夸张。希望姑凉们不要误会。。小说中的事通常都是半真半假,如果想要了解真相,请自行查阅专业资料。。。^_^

第169章 重生之路(21)

苏醒过来以后,展昭又在医院住了两周的时间,直到伤口彻底痊愈才被允许出院继续调养。

白玉堂将展昭接回了别墅。白锦堂亲自请来了两个高级护理员来照顾展昭和他弟弟的生活,又留下了两个贴身亲兵给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子当保镖。而他自己则不得不亲自赶往另外一座城市,去完成他国防部副秘书长的职责。当然,他把展辉也带走了。

尽管展辉更希望可以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弟弟,但是白锦堂还是软磨硬泡地把展辉带离了d城。临走的时候他答应了展辉,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赶回来,到时候白锦堂会留在家里陪着展辉照顾展昭。

两位哥哥走了,白玉堂也彻底推开了重案组的工作,每天留在家里照顾展昭的饮食起居。其实即使重案组此时还有工作要做,包拯也不会把白玉堂叫回来干活儿了。因为自从展昭被绑架直到现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白玉堂机会没有过正常生活的时候。事实上虽然受伤的是展昭,白玉堂的身体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更何况,白玉堂还有更加严重的精神问题。他现在或许比展昭还需要休息。

养伤的日子对于展昭来说是很无聊的,一开始他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每天只能在白玉堂或者护士的搀扶下在花园里短时间散步。除了肢体运动以外,脑力劳动时间也被严格限制,他不能用电脑,不能写总结,不能做任何跟心理学有关的事情。

展昭很关心云秋泽这个案子的最终审理情况,白玉堂却不愿意跟他多讲。因为每次讲起那些事情,展昭都会因为思考问题而动用到他脆弱的大脑,牵动他虚弱的身体。这是让白玉堂十分心疼的事。

展昭无奈地发现,他现在简直就像一个残疾人。哦,不,他现在就是一个残疾人,因为他到现在还不能正常说话。

云秋泽那一刀并没有伤到展昭是声带,因此他的发声系统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损伤。从理论上来说,他完全可以说话。但是因为喉咙处的伤口尚未完全长好,每次说话都会牵动声带周围的肌肉和皮肤,那种疼痛便会让他打消一切说话的念头。

于是,展昭每天的娱乐就是躺在床上看报纸以及,听白玉堂给他讲故事。

事实上,白玉堂的故事还是讲的不错的。细心的展昭发现,自从他苏醒过来以后,他面前的这个白玉堂似乎变了很多。起码,他身上有很多细微的变化是在之前这一年多的相处中都没有表现出来的。

比如,现在的白玉堂会经常对着展昭发出爽朗的大笑。之前这种笑展昭也见过,但是只有很少的几次。展昭记得,第一次看到白玉堂这样笑的时候,他就偷偷感慨过,白玉堂真是一个适合笑的人。他的笑十分具有感染力,会给他这个人增添无边的魅力。可惜,之前的白玉堂似乎一直很阴郁,连微笑都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更何况是这样大笑呢?

经过了一场几乎致命的灾难,白玉堂竟然变得爱笑了。这算不算一种因祸得福呢?

除此以外,白玉堂还变得非常主动。之前展昭一直感觉,白玉堂跟他相处的时候总会刻意回避聊起三年前的事情。什么丁兆惠,云秋泽,全部是他的禁区。在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有一次就因为自己主动跟他聊起了他的心理创伤,白玉堂一赌气就很久没有理他。

可是现在,在展昭无聊的时候,白玉堂为了给他解闷,竟然主动聊起了他跟丁兆惠小时候的那些糗事。从小讲到大,最后总会讲到特警队时期,总会提起云秋泽,最后总会讲到丁兆惠的死。奇怪的是,虽然白玉堂讲起这些事的时候也会有些难过和伤心的神情,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抵触。就好像他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的往事,曾经的创伤,对他来说仿佛都已化作一段伤感的记忆,但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锥心刺骨,不忍碰触的痛苦。

难道,这一切都归功于战胜了云秋泽这件事吗?白玉堂,你已经彻底痊愈了?

经过了几天的思索之后,展昭终于忍着喉咙的疼痛,用沙哑的声音对白玉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白玉堂稍微愣了愣,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展昭很久,在展昭忐忑紧张的眼神中,最终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伤已经好了。”白玉堂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对展昭道,“赵师兄的催眠很有效,我找回了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所有记忆。而这一次,我彻底打败了云秋泽,将他关进了监狱。他不再是我的噩梦,我想,我的大脑已经痊愈了。”

展昭的眼底迸发出一抹惊喜,他激动地握住了白玉堂的双手,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点点繁星,瞬间点亮了依然虚弱苍白的脸。白玉堂的心中掠过一抹刺痛,双手处传来微凉的触感,让白玉堂轻轻皱起眉头。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展昭缠裹着厚厚绷带的颈部,在展昭轻微的颤抖中,扯动苦涩的嘴角,“傻小子,我的大脑已经好了,但是我的心,好像又病了。”

白玉堂看到展昭困惑地皱了皱眉,嘴角一勾,将展昭微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之后,他将展昭整个人也搂入了怀中。

午后的空气,温热,湿润,从窗口处传来一阵泥土的芬芳,闻起来非常清新舒服。紧紧抱着展昭,白玉堂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怀中踏实的感觉,任幸福溢满了胸怀。展昭并不知道,两周之前的那件事对白玉堂来说意味着什么。在那之前,他或许还不明白,但是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彻底搞清了展昭在他心中的地位。

展昭就是白玉堂后半生唯一的良药。没有展昭,白玉堂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失去展昭,白玉堂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因此,他千万不能再把展昭给弄丢了。他不仅要保护好展昭,也要保护好自己,他要永远作一个坚实可靠的盾,守护着他跟展昭,也守护着他跟展昭热爱的所有美好的一切。

在休养了两个月以后,短暂的夏天终于过去,展昭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当他的伤口彻底长好,不会因为疼痛而不能开口说话之后,展昭立刻向白玉堂提出他要跟进关注云秋泽这个案子。

白玉堂开始的时候并不同意,但是后来发现展昭真的已经没事了,再加上在家里窝了两个月,他自己也有点闷得慌,于是就同意帮展昭打听案情的进展,甚至同意有必要的时候会陪着展昭一起去听审。

时隔多日,白玉堂终于再次回到重案组上班了。这个消息在组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白玉堂一进重案组的大门,老朋友们立刻就围了过来。

“白玉堂,这两个月你过得不错啊,我看着你都长胖了!”赵虎的大嗓门每次吼出来的话都让白玉堂很郁闷。

“有展昭陪着,当然比跟我们这些粗人在一起干活儿要滋润呀。喂,白玉堂,展昭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去看看他啊?”

白玉堂不冷不热地瞥了张龙一眼,不高兴地答道,“你见展昭干嘛?他现在还很虚弱,没空应付你们这些混蛋。”

“哇哇哇,这就叫重色轻友是吧?”赵虎立刻嚷道。

“什么重色轻友,这家伙根本就是欠扁到没有朋友吧!展昭那么好的人都被他给拐走了,真是没天理!”

白玉堂听到了张龙这句话,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他冷冷地瞥了那两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几眼,冷笑道,“你们两个没文化的家伙,展昭看到你们肯定会头疼,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们两个没文化,我们总可以吧?”公孙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是养的不错。要是展昭也能养的像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小白肯定比你关心展昭。”包拯也凑了过来,微笑着揽过公孙策的肩膀,微笑着看向白玉堂,“小白,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归队?”

“随时。”白玉堂勾了勾嘴角道,“这几天兄弟们辛苦了,展昭已经痊愈,我可以回来跟大家一起工作了。”

“很好!”包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回来,我们真是多了一个得力帮手。”

“帮手?”白玉堂一挑眉,目光在整个大厅里缓缓扫过,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庞大哥呢?”

公孙策的脸色微微一黯,答道,“螃蟹被炸弹炸了一下,受了点伤。”

“这我知道,可是不是说那只是轻伤,现在都两个多月了,难道还没好?”白玉堂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让他瞬间紧张了起来。

看到白玉堂误会了,公孙策急忙解释道,“不,螃蟹他没事。现在的问题是他父亲知道了他在查案时受伤,就把他给叫回了a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归队,也许――”

“他父亲――”白玉堂皱了皱眉,“我只知道庞大哥来头不小,但是并不知道他父亲是谁。怎么,他父亲――”

公孙策微微苦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道,“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跟我们聊聊展昭吧,怎么样,既然你都归队了,他一定已经没事了。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他?”

从公孙策的态度上白玉堂看得出,庞统的家庭似乎有些复杂,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别人的家庭隐私的确不太合适。因此,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顺着公孙策的话题说了下去,“很快吧。展昭现在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现在整天在家里嚷嚷着要跟我一起归队呢。我想按照他那个脾气,我肯定拦不住,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

“他也要归队?”包拯微微一怔,之后眼神中掠过一丝了然,“他肯定是想知道这件案子的进展吧?”

“是的,这就是我今天被他派来的原因。”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

包拯却没有笑,相反,他脸色凝重地跟公孙策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欲言又止地看向白玉堂。

“怎么了?”白玉堂微微挑眉,问道。

包拯略一沉吟,公孙策只好替他回答了白玉堂的问题。

“云秋泽中枪之后被捕,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后来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却一直不肯供认罪行。虽然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起诉他,但是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个人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资源,上面不希望简简单单给他定一个罪然后就判死刑。所以,他们需要云秋泽的口供。”

公孙策停顿了片刻,白玉堂点了点头,“但是那个混蛋什么也不说对吗?”

公孙策点头,“不过就在昨天,他突然说话了。”

“哦?说了什么?”白玉堂眉头一皱。

“他说,他可以同意录口供。不过――”

“不过什么?”白玉堂的眉头已经立了起来,他紧盯着公孙策,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公孙策艰难地看着白玉堂,想要说话,但是又有些不敢。此时,包拯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公孙策的手,也接过了他难以出口的话,“他说,他要先见展昭一面,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甜一下,谈恋爱,明后天每章6k,就要大结局啦。。咔咔。。

第170章 重生之路(22)

“云秋泽要见我?”

白玉堂顶着一张臭脸,看着展昭脸上略显吃惊的表情,闷闷地道,“是,他想见你,说是见了你才肯录口供。你愿意见他吗?”

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玉堂几眼,嘴角微勾,并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展昭说话,白玉堂有点沉不住气,他盯着展昭脸上的微笑,不高兴地追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别总是傻笑好不好?”

展昭见白玉堂要急了,只好不再逗他,“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云秋泽为什么要见我?”

“谁知道那个变态怎么想的!”白玉堂气呼呼地说道,“最可恶的是头儿他们,竟然非要那个混蛋的口供不可,还让我回来问你。展昭,你要是不想去见他就交给我,我保证头儿不敢逼你!”

展昭笑了笑,看着白玉堂紧张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温暖。

“小白,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白玉堂一愣,不解地道,“我哪里变了?”

“如果是从前的你,肯定不会帮包大哥来问我这个问题,你肯定在重案组就一口回绝,并且还会彻底隐瞒这个消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希望我去见云秋泽,但是你还是把这件事转告给我了,所以我才觉得,你变了。”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偷偷打量了展昭几眼,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微笑以外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么,你不喜欢我的变化?”

“怎么会!”展昭笑道,“这样很好。你肯把这件事告诉我,是出于对我的尊重,也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之后,你还肯信任我,单从这一点看,我就十分感动。玉堂,我喜欢现在的你。”

“现在的我?”白玉堂别扭地皱了皱眉,“那你以前说喜欢我,都是哄我玩的?”

“当然不是!”展昭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玉堂,“你这人怎么总会把注意力放到诡异的地方。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云秋泽的口供上边吧?”

白玉堂皱了皱眉,勉强接受了展昭的说法,“那个还是你拿主意吧,不过我猜,你肯定要去见他的,是不是?”

展昭盯着白玉堂担忧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必须去。因为我也想要得到他的口供。云秋泽这个人,对你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我一定要把关于他的一切记载到我的报告里。”

“你的报告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忍着恶心去见那个人渣?”白玉堂恨恨地看了展昭一眼,不悦地道,“其实虽然我的建议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想劝你别去。”

展昭笑了,他向着白玉堂招了招手。白玉堂撇了撇嘴,别扭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凑到了展昭身边。

白玉堂坐在了展昭身边,展昭立刻靠了过去,将整个上半身倚在白玉堂的肩头,眯着眼睛对白玉堂道,“伯爵恐怖组织的幕后还有资助者,除了云秋泽以外,他们很可能还资助其它的恐怖组织。云秋泽是警方抓获的级别最高的组织成员,我想你比我还要明白,他的口供对警方来说有多重要。”

因为喉咙受过伤,展昭的声音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从最初的清冽明快,变得有些沙哑低沉。白玉堂静静地听着展昭的话,心里就觉得十分心疼。这就是他的展昭,就算自己经历了这么惨的事情,还一直把公理和正义摆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白玉堂不得不爱这样的展昭,却又十分心疼和痛恨这样的展昭。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不顾展昭的意愿,把他留在家里保护起来。但是他明白,那一定不是展昭想要的。白玉堂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必须承认,展昭所说的跟他所想的完全一样,他们都认可这样的道理,因此就不得不忍受那些让他们痛苦的选择。

就好像,当初的选择。

想到选择二字,白玉堂的心猛然踌躇了一下,他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不住摩挲着。展昭心中一动,“玉堂,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白玉堂迟疑了片刻,最终却用一种犹疑不安的语调回答了展昭的问题,“我在想那天。”

那天,在金红公寓中的那天。白玉堂没有多说,展昭立刻明白了白玉堂想要说的是什么。

“那天,你是怎么做到的?”展昭的语气很轻快,就好像在央求白玉堂为他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微笑着问道,“我真的很好奇,面对云秋泽的逼迫,时间那样紧急,你是怎么想到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两全其美?”白玉堂撇了撇嘴,抬起手摸了摸展昭脖子上的疤痕,不高兴地道,“只有你这种小傻瓜才会把这种结果叫做两全其美。”

“已经不错了不是吗?”脖子上的触感让展昭感到很痒,他微笑着推开白玉堂的碰触,笑道,“你想想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云秋泽,就应该痛快一点了吧?”

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展昭一眼,“我吓都吓死了,还痛快呢!”

“好好好,是我不对,用词不当,不过你真的要给我讲一讲,我好奇嘛。”

“真拿你没办法。”看着展昭好奇得发亮的眼睛,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之所以有办法传递消息给头儿他们,还多亏了兆惠。”

展昭微微挑眉,“丁兆惠?”

“嗯。”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严肃的神情,他看了展昭一眼,又勾起了嘴角,“我跟你说过,我跟丁兆惠从小就是好朋友。我们从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认识,一起玩到大,上学工作都在一起,一直有很多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后来加入特警队以后要执行很多危险的任务。有一次在聊天的时候,兆惠他突发奇想,提议我们两个约定一个只有对方才能破译的密码来以防万一。”

“丁兆惠的意思是,当你们中的一个人陷入危险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使用这个密码,另一个人就可以安全地接到消息?”

“是的。”白玉堂叹了口气道,“可惜还没有用到,他就出事了。”

“但是他曾经把这个密码告诉过苏虹,因此你在找到云秋泽以后,就偷偷利用密码将消息传给了苏虹。”展昭终于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白玉堂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上次在机场大巴上被韩龙劫持的事吗?”

“当然记得。”展昭眨了眨眼睛,“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需要当着韩龙的面给包大哥传递消息,你在短信里只打了三个字母,就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当时发送的就是这种密码,除你以外,这个世界上只有苏虹可以读懂这个密码,对吗?”

白玉堂笑了笑,“没错,那次我并不确定苏虹能明白,只是打算试一试。但是过了那次以后我就知道了,我跟苏虹之间有一个可以简单快速沟通的办法。”

展昭颇为感慨地看着白玉堂,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么说是丁兆惠和苏虹救了我的命,我想我应该当面感谢苏虹才对。”

白玉堂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作特警的,这种你救我我救你的事情如果也需要道谢,就没完没了了。其实这一次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两位大哥,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就算苏虹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些售楼处的人也没办法逃过一劫。一共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百多个人全部疏散完毕,真不知道他们在怎么做到的。”

“我听说,是公孙大哥提前下了疏散人群的命令,当时现场还有三个片区警员帮忙。在大哥他们到那里之前,疏散已经进行了大概十分钟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对展昭笑了笑,“所以,这一次是我们重案组和大哥他们一起救了你,当然,也救了我。展昭,我们要感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我更应该感谢的人,却是你。谢谢你努力活下来,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你对我,有多重要。

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明白。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笑得温柔而甜蜜,“玉堂,我已经决定了。”

“嗯?”白玉堂挑眉,“决定什么?”

“我要去见云秋泽。”察觉到白玉堂瞬间纠结的眉头,展昭急忙揉了揉他的脸,接着说道,“不过他那么恐怖,你要陪我一起去才可以哦。”

白玉堂的眉头舒展了几分,他无奈地捏了捏展昭的脸,闷闷地道,“你不说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啊,笨!”

云秋泽被重点关押在一个守卫森严的看守所单间,他是特殊的重犯,又刚刚大伤初愈,看守所为他安排了特别的守卫。

当展昭在白玉堂的陪同下走进审讯室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列长桌对面的云秋泽。再见到云秋泽的样子,展昭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云秋泽看上去竟然变了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受了枪伤刚刚才养好,云秋泽看上去瘦了很多。此时他穿着深灰色的囚犯服,光脚穿着拖鞋,双手被手铐靠在背后,脊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没想到你肯来见我。”自从展昭进门,云秋泽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还没等展昭坐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率先开口。

展昭看了云秋泽一眼,微微一皱眉,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秋泽看着展昭在白玉堂的照顾下坐在自己的对面,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黯然。

“其实你不必想这么多,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现在好不好。”

“好?”展昭微笑,“我当然很好。你没看到,我现在比你还要健康很多。”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的目光在展昭的身上慢慢看去,最终停在展昭的脖子上。云秋泽的眉头再次皱了皱,“展昭,其实我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你知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你。”

展昭一怔,他没想到云秋泽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云秋泽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即便是真心话,对展昭来说,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展昭冷冷地看了云秋泽一眼,答道,“其实你说的并不准确,你一开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杀我的计划。我不否认在我们相处的那几天里你的想法动摇过,但是最终你在杀我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犹豫。”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吗?”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怪你?”展昭好笑地看了看云秋泽,“我有什么立场去怪你呢?你又不是我的朋友,你想杀我,我不会怪你。当然,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云秋泽,你还搞不懂吗?对我来说,你只是白玉堂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我的敌人。对我来说,我只需要想办法将你绳之以法就足够了。就好像现在这样,我坐在你的对面,等着你供出你的全部罪行。这才是我最喜欢的感觉。”

云秋泽深深地看着展昭,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过一丝愠怒的情绪。在展昭说完以后,他竟然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能让你有一点喜欢的感觉,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毕竟在我们朝夕相处的那几天里,我能感觉到,你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尽管,我们当时那么亲密。”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眉头一皱,白玉堂更是用力捏了一把椅子扶手,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云秋泽射穿一样,眼神更是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云秋泽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白玉堂的情绪变得很糟糕,他依然含笑看着展昭。云秋泽的眼神让白玉堂十分不爽,他冷冷地拍了一下桌面,“云秋泽,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还不快点交代你的罪行!”

云秋泽瞟了一眼白玉堂,淡淡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在的组织,你的同伙,还有你的资助人。”白玉堂盯着云秋泽阴郁的双眼,冷冷地说道。

云秋泽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答道,“如果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我一定会死。”

“你以为你不说就不会死吗?”白玉堂冷冷地看着云秋泽,“你犯的罪,即便是万死,也没办法洗清了。”

“白玉堂,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脾气。”云秋泽看着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你真不该来作刑警,你应该再回特警队。你适合抓贼,可是你真是完全不适合审案。展昭,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问题再次抛给了展昭,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了解当特警的时候白玉堂是什么样子,但是,在他为数不多的现场观看白玉堂审案的经历中,他也能得到跟云秋泽相似的结论。白玉堂,的确不适合审案。但是谁说刑警一定要会审案呢?

“其实,他能把你抓进来就已经足够了。”展昭不冷不热地看着云秋泽,“想想看,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白玉堂一定不可能赢吗?你精心设计了一场心理剧,就是想要治好你自己的毛病,同时给白玉堂致命的打击。但是你看看现在,白玉堂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我也死里逃生,好好地坐在这里,而你呢?你的病怕是永远都没希望好了吧!”

展昭很少这样不厚道地诅咒什么人,即使对方是伤害过他的罪犯,展昭也通常会用理智专业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但是云秋泽显然是一个例外,即使像展昭这样的人,也做不到面对云秋泽的时候好声好气。他坏心地给云秋泽下了个结论,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他真希望云秋泽被枪毙或者被关在精神病院里面住一辈子。这种混蛋害人精,不见天日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可是让展昭没想到的是,在听完自己这句话之后,云秋泽竟然笑了。他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白玉堂的病已经好了,而我的病却没有好。但是在我看来,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想唯一的不同就在你的身上。白玉堂的病,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好的,我说的对吧?”

展昭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云秋泽。云秋泽微微挑眉,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展昭,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找你来做我的医生,才有希望治好我的病,你说对吗?”

展昭心底一惊,白玉堂却已经忍无可忍,他猛然起身向着云秋泽冲了过去,并同时厉声喝道,“你放心,你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展昭心道不好,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跟上,拉住了就要扑过去狠揍云秋泽的白玉堂。

“展昭,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教训这个混蛋!”

“不!小白,我们走吧,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对他动手了!”展昭死死拉住白玉堂,直到可以确保白玉堂不会因为冲动而犯下错误之后,才冷冷地对云秋泽说道,“你想见我,你已经见到了。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交代所有罪行。”

说着,他连拉带拽地将余怒未消的白玉堂拉出了审讯室。

展昭拉走了白玉堂,云秋泽一直面带微笑地目送着他们两个人出去,直到大门被白玉堂狠狠摔上,他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混蛋!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你!”一出门,白玉堂就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墙,巨大的响声让展昭心里一惊,不用感受他就知道,那一下肯定会把白玉堂的手砸得很痛。

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给炸毛的家伙顺毛,“你打了他又有什么用?他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不小心再把他打死,白白惹一身麻烦。”

“哼!当时真应该直接就打死他,头儿的枪法太逊了!”

“呵呵,我原来还不知道,原来有人对我的枪法有这么大的意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包拯好像一道幽灵一样出现在白玉堂和展昭的身后。

白玉堂浑身一抖,急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转过头嬉皮笑脸地对包拯道,“哎呀,头儿,我那不是被里面那个混蛋气糊涂了吗?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是重案组的神枪手啊,连我都不是您的对手,呵呵呵呵呵。”

“得了吧,听你说话我牙都酸了。”包拯锤了白玉堂一拳,然后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关切地道,“展昭,看你的样子身体应该都恢复了?”

“我没问题了,包大哥。”展昭微微一笑,灵动的双眼染上一抹促狭,“包大哥,这段日子师傅他老人家没少欺负你吧?”

包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可不是,幸亏你没事,不然他肯定会带着他那个侄子,把重案组拆掉的。”

“咦?说起师兄,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展昭眨了眨眼,努力地思索着他最后一次见到赵祯是什么时候。

“赵小祯啊。”包拯笑了笑,“好像自从庞统伤愈出院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老赵头儿说他好像也去了a市,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展昭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没等他继续细想,旁边一只吃醋已久的白警官已经忍无可忍。他戳了戳展昭的胳膊,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这位师兄一向是大忙人,等他忙够了就会不请自来的,你担心什么?”

“哦。”对白玉堂已经十分了解的展昭当然听出了白玉堂话中酸溜溜的味道,急忙打住了关于师兄的话题,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包拯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只能无奈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趴。。。明天大结局,\\(^o^)/

另外谢谢西夜风菇凉和脑子长草菇凉的地雷。。亲亲~~~

第171章 重生之路(2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月,初秋即将来临。在云秋泽一案圆满落幕的那一天,包拯难得再次大方,想要出线请大家大吃一顿以庆胜利。但是这一次他的慷慨没有成行,因为白玉堂主动将结账权抢到了自己的手里。为了感谢大家齐心协力救回了展昭,也因为他还是担心展昭的身体不禁折腾,建议将庆祝地点就放在自己家的别墅里,一切费用都由他来出。

有人当冤大头,包拯自然乐见其成。于是到了庆祝的那一天,重案组全体出动,下午时分便集体赶到了白玉堂和展昭的家。甚至,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秦简都来了。整个庆祝过程欢乐热闹,鸡飞狗跳,各种状况层出不穷。其中最让白玉堂懊恼的是,展昭竟然在这一天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而这个发现,着实让白玉堂又是害臊又是紧张,还说错了一句非常要命的话。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死人脸秦简!

这件事起因,正是两个月前白玉堂代替展昭写的那一篇日记。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当天下午,所有人来到了白玉堂的家。张龙赵虎这两个臭小子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从花园到酒吧,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们两个闹腾了半天。白玉堂当时就觉得自己这个家好像要遭殃。但是还没等他拦着那两个家伙胡闹,他自己就被灌了不少酒。几杯酒下肚,心情愉快的白玉堂也high了起来,主动带着重案组的兄弟们开始各个房间参观了起来。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又吃了丰盛的晚餐,酒足饭饱之后白玉堂害怕展昭身体吃不消,就急急忙忙要打发他回房间休息。按理说这个时候识趣的人就应该起身告辞了。于是苏虹第一个挥挥手跟白玉堂告别,公孙策虽然是个技术宅,但是难得喜欢早睡,也把包拯给拉走了。但是剩下的小子们就没那么听话了,四大门柱拉着白玉堂非要继续喝下半场。白玉堂无奈,只能把展昭掩护走,自己留下来舍命陪酒鬼。

看着白玉堂被抓着三陪,展昭除了报以同情的目光之外,根本也没办法上前救他。于是,展昭只好独自一个人上了楼。可是就在他上楼五分钟之后,突然听见了敲门声。展昭微微一愣,没想到那群臭小子还不打算放过他?他想要装死,但是那敲门声却很执着。展昭无奈,只好下了床去给那个执着的敲门人开门。

“咦?怎么是你?”展昭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秦简,这一晚上他基本上就没有听见秦简说话,甚至连看见他的次数都有限,这家伙就好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别墅里飘来飘去。刚才上楼之前他也没看见秦简,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走了呢。

“我——”秦简吞吞吐吐地看着展昭,然后瞄了一眼房间里面的地板。

展昭立刻心领神会,侧身让过空间,“快进来!”

秦简扯了扯嘴角,一步跨进了展昭的房间,然后直接走到展昭的书桌旁,贴着书桌的角落坐在了——地板上。

展昭无奈地扶额,这家伙不喜欢坐椅子的习惯真是到哪里都一样,难道是把自己的房间当成了他的实验室吗?想到这里,展昭瞄了一眼自己的床。得了,千万不能躺下,不然会有一种成为解剖床上某位尸体先生的错觉。

“我看你晚饭都没怎么吃吧?”展昭瞄了一眼秦简呆呆的死人脸,从冰箱里翻出了一块奶油蛋糕,又弄了一杯菠萝汁,端过来放在了秦简面前的地下。

“这是今天苏虹带来的蛋糕,小白看我喜欢吃就藏了一大半到冰箱里。”

秦简盯了那些蛋糕一眼,虽然在听见小白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将那块蛋糕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简默默吃东西,突然觉得这位法医先生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他似乎,有些忧郁。

不要问为什么展昭能从秦简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忧郁的情绪,也许就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秦简才会来找他吧?

“秦简,你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既然发现了秦简的情绪,展昭就没打算忽略。他知道对于秦简这种人,只能通过直接的方式跟他们沟通。他们这种人很少忧郁,但是万一情绪来了就要快一点解决,否则时间一长肯定会变成病。

“嗯。”果然,秦简很大方地承认了。

展昭也明白了,秦简为什么会来找他。

“那跟我说说?”展昭蹭到了秦简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

此时秦简已经吃光了蛋糕,他偏头看了展昭一眼,却说了一句让展昭哭笑不得的话,“还有吗?”

“啊?”展昭一愣。

“蛋糕,还有吗?”

看着秦简诚恳的目光,展昭只能抽抽嘴角,从地上爬起来去冰箱里给他找蛋糕。

最后,白玉堂私藏的大半块奶油蛋糕全部进了秦简的肚子。展昭坐在旁边吞了半天的口水,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秦简可怜巴巴的眼神,摊手,“真没有了,你还饿的话我去楼下给你找别的东西吃?”

秦简撇撇嘴,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怎么好吃。”

呃,展昭盯着秦简满脸诚实的表情,忍不住磨牙。秦简,我可以掐死你吗?

虽然难得邪恶一次,展昭最后也没有掐死秦简。他看着秦简把果汁喝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秦简,你今天是来赴宴的,怎么把自己饿成这个样子?”

秦简又抽了抽嘴角,看表情好像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展昭的问题,然后却默默无言地摇了摇头。

好吧,算我错了,不该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打扰法医大人。秦简,你没有成仙真是仙界的损失。

展昭无奈地笑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不好好吃饭会胃疼,你解剖过有严重胃病的人吗?”

秦简想了想,然后诚实地点头。

展昭耸耸肩,“他们的胃肯定很难看,你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吧?”

秦简又想了想,然后摇头。

“所以,以后要好好吃饭,起码要按时吃,别人都吃饭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吃,明白吗?”

秦简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生动的表情,他惶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好。”

这算是——答应了?展昭一怔,难道这家伙之前不好好吃饭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要在什么时间吃吗?他担忧地瞄了一眼秦简的胃,这家伙的胃应该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饿了吧?

展昭觉得自己的胃里突然难受的很,他实在是有些心疼这个臭小子。正在他盘算着要不要去楼下给这个可怜的家伙再弄点吃的时,秦简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展昭,你的伤口还疼吗?”

咦?展昭微微一愣,定睛看向秦简。他从未发现,秦简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那种担忧仿佛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一样,看的展昭的心里暖暖的。

“早就没事了。”展昭笑了笑,仰起脖子给秦简看自己的伤口,“你是专业的,让你看一看。”

秦简眯了眯眼睛,竟然真的凑近了展昭的脖子,还用冰凉的手指在展昭的脖子上仔细捏了捏。展昭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气从秦简的手指一直传到他的全身,他突然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法医这样捏着伤口看来看去。这应该是秦简这辈子第一次检查活人吧?果然,手法跟检查尸体的时候没啥区别。

在展昭默默吐槽的过程中,手法熟练的秦法医已经完成了他的检查。展昭发现秦简的脸上明显情绪微松,之后,他放开了展昭的脖子,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怎么样?我已经好了吧?”

秦简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那几天,我,我去医院看过你。”

展昭点了点头,“我知道。”

“嗯?”秦简一怔,“没人看见我,你怎么会知道?”

展昭笑了笑,抬起手戳了戳秦简呆呆的大脑门,“你是我的朋友嘛,我都要死了你怎么会不来看我呢?”

“你没死。”秦简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看着展昭,“你不能死。”

展昭一愣,紧接着秦简又说道,“别人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死。你不要像爸爸一样。”

展昭听过秦简的故事,他终于明白了秦简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他没有想到,对于秦简来说,他竟然这样重要。展昭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酸,他点了点头,并且紧紧握住了秦简冰凉的双手,嘴角勾起温暖的微笑,“我不会死的,秦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以后我还要去重案组工作,还要给你买苹果吃呢,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再把苹果塞到装尸体的冰柜里。”

“好,说定了。”秦简盯着展昭的眼睛,平日呆滞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十分动人的神采。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午夜,一楼的酒局终于散场。那几个臭小子被白玉堂统统摆平,一个个你搂着我,我抱着你,窝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开始打呼。白玉堂拖着满身酒气的身子爬到楼上,直接来到了他跟展昭的房间。

一推开门,他的酒就已经醒了一半,敏锐的嗅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微黑的房间中,他发现展昭的床上没有人,而迷迷糊糊地,他仿佛看见有一个人坐在书桌旁,对着电脑正敲打着什么。

白玉堂没有打开照明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边,用迷离的醉眼打量着这家伙的背影。看起来这几个月真是闷坏了他了,对于一个现代人,好几个月不能碰电脑,还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吧。刚才展昭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楼下没办法脱身,才宁可不睡觉也要偷偷摸摸爬起来玩电脑。

想到这里,白玉堂根本就没有看展昭到底在玩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往前一扑,准备将展昭抱起来吓唬吓唬他。

他成功了,展昭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被白玉堂猛然抱在怀里,立刻紧张地大叫了起来!

“哎呀!!”

这一嗓子,让白玉堂另一半的酒也被彻底吓醒了。因为他发现被他抱住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展昭!

“你是谁!”

“玉堂?秦简?你们这是——”此时,展昭刚好穿着睡衣从卫生间里出来,还顺手开了灯。

于是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白玉堂压着秦简,标准的特警擒拿锁喉术让秦简几乎口吐白沫。展昭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急忙跑过去一把拉开白玉堂,然后将秦简从地上扶起来,“小白,你这是干吗?秦简怎么禁得起你这么粗野的动作。你会杀了他的你知道吗?”

“展昭——”白玉堂吃惊地看着展昭温柔体贴地照顾秦简,眉头立刻纠结成了一个死疙瘩,他气得双手直抖,心说我不过是一晚上没上楼,结果展昭就要爬墙了吗?而且对象还是这个死人脸!最恶心的是,刚才还害得他认错人,竟然抱了他一下!我白玉堂,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白五爷竟然抱了一只猪!!

“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堂疯了一样地对着展昭大吼。

展昭愣了愣,还好他没有醉,立刻就从脑海中调出了白玉堂模块,然后瞬间点击了吃醋模式。好吧,这家伙一定又是莫名其妙掉进醋缸里了,自己身边的秦简法医也是这家伙的假想敌嘛。

想到这里,展昭无奈地对秦简说道,“秦简,你今晚去睡客房可以吗?电脑可以以后再玩,我保证。”

秦简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用鄙视的目光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哦了一声就走了,好像他真的知道客房在哪里一样。

等秦简出去了,展昭才无奈的把白玉堂拉到一边坐好,耐着性子把秦简来找他的前前后后都跟白玉堂讲了一遍。白玉堂压着火儿听着展昭的讲述,最后终于把一切想通了,却依然没有消气。他狠狠地戳了戳展昭的腮帮子,在展昭控诉的目光中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不准你再跟秦简来往。他那个怪胎,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怎么行。”展昭揉着脸无语地看着白玉堂,“秦简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只是性格内向一点,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白玉堂,你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

“你说我不讲道理?”酒劲上头,白玉堂也有点要失去理智的倾向。

展昭一看不好,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估计又要发疯,急忙安抚着道,“好了好了,今天你喝多了,我们改日再聊这件事好不好。小白,你不困吗?我去关电脑,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想吵架,结果对方不跟你吵。白玉堂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是气闷又是无趣。他无聊地撇撇嘴,稍微回想了一下展昭刚才的话,结果却意外捕捉到一个令他非常感兴趣的关键词。

“你说,睡觉?”

展昭察觉到,白玉堂的怒气好像突然消了。他微微一怔,呆呆地答道,“是啊,你不困吗?”

白玉堂舔了舔嘴唇,上上下下看了看展昭,好像在用他的一双桃花眼评估着什么一样。

“喂,白玉堂,你在看什么?”展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些危险。

白玉堂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想要撤退的展昭,嘴角一勾,扯出一抹狼笑,“你的身体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有意思的事了呢?”

展昭先是一呆,之后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他无语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心虚地道,“秦简在隔壁,楼下还有好几个电灯泡,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做那件事?”

白玉堂眉头一皱,恨恨地道,“确定,十分确定!展昭,我们两个是恋人吧,那件事早就该做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秦简是死人,不用理他。楼下那几个也睡死了,不到明天下午绝不会醒!你跑不了了,就从了本大爷我吧!”

呃,这台词这恶俗。展昭无奈地笑了,看着白玉堂恶狠狠的样子,他竟然觉得很可爱,果然自己也没救了。想到这里,展昭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白玉堂因为喝酒而红彤彤的脸,笑道,“做也可以,不过,你这满身酒气,要先去洗个澡。”

“你答应了?”白玉堂惊喜地看着展昭。

后者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男人啊。”

“喂!”白玉堂眉毛一挑,“展小昭,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的,你等着五爷洗完澡回来!”

说着,白玉堂好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浴室。

展昭望着白玉堂背影,别扭地想,什么小昭,还赵敏呢!

在白玉堂洗澡的时间里,展昭开始收拾电脑。他先是碰了碰鼠标,将已经进入屏保界面的电脑点开,看一看秦简刚才都玩了什么。这一看不要紧,突然,展昭彻底愣住了。秦简怎么把他的日记翻出来了呢?

而且,这是什么啊?!!

展昭日记(秦简代笔)

时间:

地点:展昭家

参与人员:本人,展昭

事件经过:颈部切口缝合情况检查

事件结论:愈合完好,受检对象情绪平稳,心理状况良好。

呃,这家伙还知道什么叫心理状况。展昭无奈地将秦简写的这篇日记关掉,一种被人窥探了私人领地的感受让他觉得脸上发烧。他红着脸想把这篇日记扔进垃圾桶,但是还没等他动作,眼神就扑捉到了另外一个更加令他感到惊悚的目标。

展昭日记(白玉堂代笔)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展昭吃惊地点开了那个文件,然后全程张着嘴巴看完了那篇日记。

白玉堂,这家伙竟然破解了他的电脑,还把前面所有的日记都看了一遍,那岂不是,岂不是自己记的那些心情都被他看光了!!

展昭的脸此时就好像番茄一样红,同时他又有一种好像螃蟹被烧红了的感觉,浑身燥热不堪。那燥热并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羞耻和愠怒。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好像一团火一样冲进了浴室。

白玉堂还在那边美滋滋地洗澡呢,结果展昭好像一团小火苗一样烧了进来。白玉堂眯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展昭,片刻之后,他眼神一眨,勾着嘴角淫|笑道,“怎么,想要跟我一起洗鸳鸯浴吗?展昭,没想到你还挺心急的。”

“心急,心急你个头!~”展昭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扑了过去,一边揍白玉堂一边吼道,“谁让你看我日记的?谁让你在我的电脑里乱写的!你这个混蛋,白玉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隐私!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他人!你这个混蛋,我要宰了你!”

白玉堂挨了几拳之后才知道展昭在说一件什么事。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做下的事和还没来得及毁灭的证据,这一切竟然被展昭发现了!白玉堂在心中哀嚎了几声,然后未免自己被展昭恼羞成怒地砸成矮子,急忙手脚并用地将展昭搂在了怀里。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白玉堂无奈地搂住了浑身冒火的展昭,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让我看见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外人。再说我那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哼!”展昭狠狠地哼了一声,虽然他知道白玉堂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依然耐不住心头的火,于是他一口咬住了白玉堂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狠狠地磨牙。

白玉堂心里一抽,这家伙,咬的还挺疼!

他忍着痛继续小声嘀咕道,“展昭,你看了我写的那些,你不觉得感动吗?我当时为了你都要疯了。你看完了竟然只顾着打我,小展昭,我有点伤心。”

“哼!”展昭心里是有点感动的,但是他依然不依不饶地冷哼了一声。

白玉堂嘴角一勾,展昭是心软的,看起来很快就能糊弄过去,于是他再接再厉,“其实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呀,我很高兴你在日记里总是提起我,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暗恋英俊潇洒聪明睿智的学长。哎呀,这么想就觉得你好可爱啊。”

“白玉堂!”展昭发出了一声怒吼,他猛然挣开了白玉堂的胳膊,恶狠狠的盯着他,吼道,“你才小女生,你全家都是小女生,老子,老子这辈子再也不写日记了!!!”

说着,展昭逃也似地跑出了浴室,并且狠狠摔门,将已经呆掉的白玉堂扔在了里面。

“展昭,展昭你别生气啊!”白玉堂光着身子追了出来,结果却发现展昭已经不见了。

那一晚,没人知道白玉堂有没有找到展昭。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人生大事有没有最终完成。但是据后来因为一大早被尿憋醒跑去抢厕所的王朝马汉称,他们好像迷迷糊糊看到展昭穿着睡衣从白家的客房里走了出来,身后好像还跟着——秦法医。

而白玉堂当时正顶着熊猫眼睡在客房门口,展昭在看到白玉堂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身体的时候,竟然,一脚迈了过去!

由于这个很可能是真相的描述过于离奇,以至于重案组众人至今都不太相信。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终于成了一个谜。

这件事的真相,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几位菇凉的地雷,爱你们╭(╯3╰)╮

汤饵丝成为了你的小萌物

幻若冰梦成为了你的小萌物

阿鸳成为了你的小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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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河蟹啊河蟹,嗨嗨,这样也很好玩不是吗?

重案组正文到此全部完结了,最后一篇日记因为展小猫的炸毛而消失了。。。关于两个人的那件终身大事,因为河蟹原因暂时不便写出来,豆腐是彻底没了,豆渣估计以后会磨一点,但是一切也只能看河蟹大神给不给面子,实在不行,我们就期待不知道多久以后的第二季吧,远目。。。

大家如果关注此文后续的话可以加我的微博:新浪微博id为 “漠北儿”,有什么开新文通知啦,河蟹番外了,会在那里发。。

ps,本文正文完结之后会有一个番外,用来解决一些小问题,比如小白见家长的问题呀,小展学业的问题呀,双方家长见面的问题呀,师兄赵祯和庞大哥不得不说的问题呀。。。那个,其实篇幅很短的说,明天奉上一部分,嘿嘿。。。

最后,感谢这半年以来陪着袖子一起走到现在的读者姑凉们,你们每一个都是最可爱的。。每位都奉送展小猫飞吻一枚,哈哈!!

++++++++++++++++++++++++++++++++++++

接下来袖子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过鼠猫文是一定会继续写下去的。下一个文想写一个轻松一点的,不再虐的这么厉害了。。。大概一个月以内袖子会开一个古代题材的鼠猫探案文,暂定名《青天侠义传》。

此文风格为轻松搞笑逗比风。。内有大量萌物。。主cp依然是鼠猫,包策。还有若干重案组中的配角会出现打酱油。。

文案如下:

七侠五义歪传,鸡飞狗跳断案!

那时候的包拯还不是包青天,展昭也不是展南侠。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包拯认识了公孙策,也让展昭提前结识了白玉堂。

之后,那叫一个天雷地火,鸡飞狗跳,各种离奇案件一个接一个的上演。

但是无论案子如何诡异莫测,也远比不上这一窝子凑在一起令人头痛啊!

庞将军淡定喝茶:阿策,你家真热闹。

小皇帝星星眼:八皇叔,我想出宫跟他们一起玩。

襄阳王胡子上翘:统统滚粗老子的地盘!

公孙大人擦汗:官场凶险,包贤侄,阿策就拜托给你了啊。

地址在此:?novelid=2154306

欢迎大家继续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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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希望喜欢袖子的姑凉们能收藏一下袖子的专栏,以后开文的时候大家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而且专栏收藏人数增多的话有利于袖子下一个文的初始积分,是对袖子的一种巨大肯定,袖子在这里拜谢大家了。╭(╯3╰)╮。。。

最最后,感谢好姬友八爪鱼。。没有你就没有这个文,你是我的女神,哈哈。。

第172章 毕业典礼(1)

六月天,天气不冷不热,空气里到处都是花香,这是属于青春的季节,是a大的毕业季。

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拍摄毕业照片的年轻学生,而展昭作为他们的老师,也被这些活泼好动的学子们拉着拍了好多张照片。

云秋泽的案子尘埃落定以后,展昭和白玉堂一直处于很清闲的状态。重案组没有大案,恢复了闲死的状态。展昭被赵德芳抓回了a大,恢复了正常的读书教书的生活。两位哥哥在三个月以后赶回了d城。展昭和白玉堂的感情,也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渐渐加深。

他们一起度过了展昭的生日,又跟哥哥们一起度过了包括中秋和春节在内的几个节日。冬去春来,当时间来到2014年6月的时候,展昭博士毕业的日子来临了。

没错,经过了在重案组帮忙的近两年时光,展昭命运多舛的学业终于得以完结,他就要跟着他的学生们一起毕业了。这几天他还是老师,被青春洋溢的本科毕业生们拉着拍照。可是再过一天,就是他自己拍毕业照的日子了。

对于这样一个日子,展昭和白玉堂本应该喜气洋洋,十分开心。因为展昭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已经劝服了展辉对他的选择予以支持。在毕业以后,他决定加入分局,跟重案组的兄弟们一起工作。以后a大少了一位展老师,而分局重案组就要多一位展警官了。

但是由于某种令人感到十分纠结的原因,在展昭毕业之前的这个夜晚,白玉堂却没有陪着亲爱的展警官一起度过。不是他不想,而是情势所逼,没有机会。为此,白玉堂正郁闷地躲在陷空大酒店的后堂喝闷酒。

你问为什么他自己那位亲生大哥不陪着他?白玉堂可能只会给出两个字的回答,呵呵。

“小五,你这么借酒解愁也不是办法,干脆哥哥们明天陪你一起去,给你壮壮胆怎么样?”徐三哥是个厚道人,脑袋直,性格呆,最看不惯自家兄弟吃亏。眼看着小五已经快把自己灌醉了,脸上还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放松的表情,看得徐三哥这个心疼。

“要我说,还是那个展昭不像话!”自从初次见面之后,蒋平似乎就一直跟展昭不对盘,总是抓住机会就在小五面前给展昭上上眼药,“你看,我们小五对他多好啊,好吃好喝伺候着,每天嘘寒问暖,哪里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小五对我们这几个哥哥都没有这么好啊。可是他呢?我们老五一表人才又有钱,配他展昭那是绰绰有余,有什么给他丢脸的?至于到了现在还藏着掖着的?”

“就是就是。”徐庆一向觉得老四比他聪明,很多事情一张嘴就能说到点子上。

“你们说,这个展昭——”刚刚从s市赶来的韩警官一如既往地沉着脸,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兄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展昭我也见过,一个干干净净的孩子,人应该是不错的,就是冲动了点。”

“冲动?”一直没出声的卢大爷听韩章这么说,眉毛微微一挑,“我们见过的是同一个人吗?我觉得展昭挺好的,起码比我们小五沉稳多了。”

“他那是装的!”蒋平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你们没看见他伶牙俐齿的时候,说话那叫一个毒,真不知道小五看上他哪里。老三,你说对不对?”

“那个——”徐三爷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平咄咄逼人的问题。

“你们都别说了!”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条靠谱建议的白玉堂终于忍不住了,他把酒杯一摔,恨恨地道,“这件事跟展昭无关!要怪就怪那个讨厌的白锦堂!要不是他先下手为强讨好了展昭的父母,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明天是展昭的毕业典礼啊!我竟然不能参加,白锦堂他就是个人渣!”

“这话说的不对,”蒋平哼了一声,道,“展昭要是心里有你,为什么不早点把你们的事跟他爸爸妈妈坦白?而且据我所知,不光是他爸爸妈妈,连他大哥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吧?你们都在一起快一整年了,可是每次他大哥回d城你们就要分居,展昭这明明是欺负你呀。小五,你可不能再纵容他了!”

“老四,你不能少说两句吗?”卢大爷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个小四,这不是挑拨老五和展昭的关系吗?

虽然老五找了个男人这件事几位兄弟都觉得有点别扭,但是你看老五那没出息的样子,摆明了是离不开展昭的,这个时候再说风凉话还有什么用啊。真是添乱!

“大哥,不是我想说,你看小五这样你不心疼啊?”蒋平郁闷地撇了撇嘴,“要我说,不如就像老三说的那样,我们明天就跟小五一起去,直接找到展昭的父母把事情挑明。一劳永逸!”

“不要!”白玉堂突然打断了蒋平的话,同时又摔了一个酒杯,他满脸严肃的盯着蒋平道,“四哥,你平时怎么说我都不介意,可是明天你千万不能自作主张。展昭这个人脾气好,但是我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要是这一次我处理不好得罪了他的家人,四哥,你五弟我的终身幸福就彻底玩完了。算我求你,千万不要去找展昭的父母胡说八道好不好?”

白玉堂的反应让蒋平有点吃惊,不过这一年以来看着这家伙对展昭那种在意的程度,一次两次的,也就见怪不怪了。蒋平知道白玉堂可以听他吐槽,但是绝对不会容许威胁到他跟展昭的关系。这个重色轻兄的白小五,真是没出息死了!想到这里,蒋平撇了撇嘴,拉着徐庆到一边喝酒去了,不再搭理这个没出息的小五。

气走了蒋平,白玉堂本打算继续灌酒,却被韩章拦住了。

“二哥——”白玉堂委屈地看着韩章,那样子还真是惹人心疼。

韩章嘴角一抽,忍不住揉了揉白玉堂的头毛,“其实老四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啊?”白玉堂一愣,“二哥,你的意思是——”

韩章笑了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继续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是展昭的大日子,你可不能迟到。”

“展昭说辉哥上一次已经有点怀疑我们俩的关系了,他怕露馅,所以不让我去。”白玉堂扁了扁嘴,眼圈又有些发红。

“得了!”韩章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臭小子!有我们兄弟出面,你大哥和展昭的父母还能吃了你?!你就作为展昭的朋友和同事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还能不讲道理把你轰出去吗?”

韩章的话让白玉堂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弛了一下,但是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又黯淡了,“可是展昭说,他父母很古板,万一让他们看出来我跟展昭之间不同寻常,会让他难做。所以——”

“不。”

“大哥?”白玉堂挑眉,看向了卢大爷。

卢方看了白玉堂一眼,圆圆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睿智的光芒,“小五,你觉得以你大哥的人品和展昭对你的在意程度,他的父母有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吗?”

“啊?”白玉堂微微一怔,卢方的话让他陷入了思索之中。

卢方看着白玉堂有点开窍了,才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据我观察,展昭的那个大哥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里面不知道有没有白锦堂的作用在其中,但是以我当人家哥哥的心态去推理。如果我是展昭的大哥,见到父母的第一时间就会把你这个人的存在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并且,加上自己的主观印象。

也就是说,展昭的父母现在肯定知道你了,而且坏印象已经有了。

小五,咱们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如果明天你出现,展昭的父母一开始肯定不喜欢你。但是你人在那里,他们出于面子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分,最起码你也算是认识他们了,这对你和展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但是如果你不出现,展昭的父母对你的印象就会变好吗?不要做梦了,别忘了展昭脖子上的疤痕还在呢。你不出现,连个解释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全听白锦堂在那边给你下绊子?”

“大哥,你——”白玉堂眼泪汪汪地看着卢方片刻,然后用力点了点头,顺便握紧了拳头,“大哥你对我真好!我现在就去睡觉,今晚养精蓄锐。明天!我一定不会输给那个人渣,哼!”

看着白玉堂火速扔掉酒杯,好像一溜烟一样滚回房间睡觉了,蒋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无奈地道,“大哥,你真是有本事,小五这样就来了精神了?”

卢方也无奈地笑了笑,“看他这么精神你不高兴吗?这样的小五,这几年你见过吗?”

韩章点头附和道,“别说,这个展昭还真是有本事,能把他折腾成这样。”

“哼!警察都不是好人!”蒋四爷不依不饶地道。

“老四。”韩警官冷冷地瞪了蒋平一眼,“你把我跟老五都骂进去了。”

“骂的就是你们。”蒋平也回瞪了一眼,“你们这些警察就是臭规矩多!要我说,什么父母大哥的,我喜欢的人就必须对我最好,其他人都是浮云!否则,就一拍两散!”

“蒋平,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现在是我们小五舍不得跟人家散。”韩章无奈地扶额,“自己家孩子就这么点出息,你跟人家展昭生什么气。你这人,一直就是这么小心眼。”

“喂!韩老二,你想打架吗?”

韩章瞥了一眼蒋平伸到自己鼻子底下的拳头,撇撇嘴道,“你打不过我,还是算了吧。”

“谁说我打不过你!”

“好了!”卢方终于忍不住了,喝道,“好不容易小五消停了你们几个又给我闹!还不都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早起,不准迟到!那可是小五的大日子!”

小五的大日子?其余几位囧囧有神,心说,是小五家那口子的大日子吧?虽然他们现在的确已经不分彼此了,但是大哥你这句话真的有歧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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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包拯还不是包青天,展昭也不是展南侠。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包拯认识了公孙策,也让展昭提前结识了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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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案子如何诡异莫测,也远比不上这一窝子凑在一起令人头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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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毕业典礼(2)

展昭这段日子非常忙碌。本来毕业之前就有很多事情要做,再加上他这次毕业是连着教职一起交接,工作上的事情也需要安排。更何况这两年的重案组帮忙经历让展老师在a名声大噪,连粉丝团都有了,。很多同学知道展老师找到了新的工作,要离开a大了,都感到恋恋不舍,十分难过。这几天展昭光是接待慕名前来跟他告别加告白的学生们就已经不下十个了,没错,是告白。

面对着这些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女生们,展昭感到肩上的压力比思索案情时轻松不了多少。当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第十个送走以后,就坚决提前从宿舍里搬了出去。这样一来,想要告白的学生们起码少了一个围追堵截展昭的地方。

展昭的父母从年轻的时候就很忙,满世界漂泊的生活让他们很少回家。本来展家在d城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展昭小的时候曾经跟哥哥在公寓里住过大概三四年的时间。但是后来展辉参军,展昭上学,那个房子就彻底没人住了。知道展昭毕业之后会留在d城分局工作,展辉从一个月以前就张罗着把家里的房子收拾出来,让展昭搬回家住。

对此白玉堂自然心中不爽,按照他的主意,展昭搬出宿舍以后就应该直接跟他一起住,两个人从此开始过上二人世界的生活。但是显然,同意他这个想法的只有他自己,甚至连展昭也支持哥哥展辉的决定。为此白玉堂感到十分郁闷,又有点委屈。在蒋老四的煽风点火之下,他甚至也开始思考,是不是展昭不够爱他,或者展昭不喜欢跟他一起住这样的问题来。

展昭是干什么的?虽然在确定关系之前他有点迟钝,但是对于白玉堂这个人,他现在算得上是了如指掌了。看到对方郁闷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展昭立刻就明白了这小子又在钻牛角尖。展昭也没有绕弯子,直接用了一句话就摆平了白玉堂:爸爸妈妈要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你想让他们知道,我有自己的房子不住,却住在你家?

此时,白玉堂才意识到,有一个比展辉大哥还要棘手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见展昭的家长。可是很快,他就发觉,比见家长还要让他郁闷的是,随着毕业日的临近,展昭的情绪竟然一天比一天焦虑。白玉堂想不通理由,直接问展昭,展昭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将问题敷衍过去。后来,还是白锦堂提醒了自己的弟弟。

“展家兄弟的父母是很严肃保守的那种人,他们很难接受同性恋这种事,更何况,是展昭这么优秀的儿子。”白锦堂颇为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小白,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出现在展昭的毕业典礼上。”

“为什么?”白玉堂很是郁闷,就算是不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也好,展昭如此重要的人生时刻,他怎么可以不出现呢?

“你们两个现在在热恋,如果你出现,你觉得别人会看不出来你们之间有古怪吗?那种场合,如果穿帮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小白,你不会想让展昭以后每次回忆起毕业典礼都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吧?”白锦堂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既然你喜欢展昭,就不应该让展昭为难。”

“那么,你呢?”白玉堂心中还在纠结,他挑眉盯着白锦堂,问道,“你跟辉哥,就不怕他父母反对吗?”

白锦堂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跟小辉的情况跟你们不同。小辉是个病人,我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照顾他。我不求他能明白我的心意,只是想在我们的余生之中能够陪伴彼此。他的父母就算看出我喜欢小辉,也不会刻意阻拦我们,因为他们知道小辉是不可能正常组织家庭的。只要我让他们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小辉,他们肯定乐得有我来照顾他。毕竟他们不能永远陪着小辉,而展昭将来也要有自己的人生,也不可能陪着患病的哥哥过一辈子。但是,事情如果换到了展昭的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玉堂听到大哥这样说,脸色愈发凝重了。他承认,白锦堂说的没错。但是他很不甘心,他不愿意承认他跟展昭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就要因为这样的理由走向结束。但是,看着展昭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白玉堂也能感受到对方肩头那份看不见的压力。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像大哥说的那样,不要出席展昭的毕业典礼呢?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慢慢加深,最后当白玉堂下定决心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却还是让他无法容忍。尤其是有了白锦堂和辉哥那一对的对比,更加显得他可怜兮兮。一切负面情绪终于在展昭毕业典礼的前夕达到了□□。这天,展昭的父母回到了d城,展昭搬回了家,辉哥和大哥竟然也搬了回去。所有人好像都很高兴,很满意,只留下白玉堂一个人形单影只。他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就投入了四位哥哥的怀抱,跑到陷空就是一通灌酒。

还好,这四位哥哥不是他那个亲生大哥。他们对待白玉堂的态度就是无条件的宠爱,看着白玉堂难受,就比杀了他们自己还要难受。在他们的一通劝慰之下,白玉堂终于重振旗鼓,决定第二天大大方方地参加展昭的毕业典礼。尽管他明白,他跟展昭的路并不好走,起码,他还是要努力去面对的,不是吗?

午夜时分,白玉堂躺在卢方给他安排的高级客房之中,摸着手机通讯录中展昭的头像,嘴角轻轻勾起。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吵起来呢?白玉堂坏心眼地想起了两年以前,当他第一次在凌晨三点给展昭打电话的时候,对方那含混委屈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白玉堂这样想着,突然,手指轻轻一抖,一个电话竟然就这样拨出去了。白玉堂心里有些激动,他很想趁着电话没有接通之前把它挂断,但是又非常想听听展昭的声音。就在这犹豫之间,展昭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玉堂?”电话那头传来了展昭的声音,似乎很清醒,并不像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你还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了展昭带着笑音的回答,“你不会是故意打电话来吵醒我的吧?”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笑道,“你说对了,我想你想得睡不着,所以就想吵醒你,让你陪我一起失眠。”

“哼,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坏蛋。”

白玉堂想象着展昭装着生气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热,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很多,“明天,你准备好了吗?”

展昭笑了,“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穿好博士袍,去讲台跟校长合影,然后就结束了。”

“结束了。”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这个词很不吉利,心情又有些郁闷了。

“玉堂?”隔着电话线,展昭似乎也能感觉到白玉堂低落的情绪,他也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嗯。”心情沉重的白玉堂敷衍地答应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不然明天会黑眼圈的。”

“玉堂,你到底怎么了?”显然,展昭并不是那么好敷衍的,白玉堂已经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固执和倔强的情绪。

白玉堂心中闪过一丝苦涩,他捂住了话筒,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口吻,对展昭道,“我很好啊。只是今天在陷空跟哥哥们聊天,聊的太晚了,有点累而已。”

“是吗?”展昭的语气略带怀疑。

但是还好,他并没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时间的确是太晚了,最终两个人互道晚安,便挂断了电话。好不容易骗过了展昭,挂了电话以后的白玉堂却彻底失眠了。

当他仰望着天花板一个小时以后,终于认命地爬了起来。本以为失眠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陪伴在身边的人。身边没有了展昭,白玉堂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

站在漆黑的房间之中,白玉堂慢慢踱步来到窗口,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观察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陷空坐落在所谓的红灯区,这个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上男男女女笑闹成一团,纸醉金迷的生活渲染着d城午夜最堕落也是最精彩的时刻。白玉堂就这样看着那些热闹,却丝毫没有融入进去的想法。他只是愈发地思念展昭,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在跟展昭相爱之后,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在害怕,他怕明天,他甚至怕现在。他怕,在他已经离不开展昭的现在,他却要失去展昭。白玉堂攥紧了拳头,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白玉堂将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用脆弱的玻璃窗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喃喃地道,“展昭,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一个声音从白玉堂的身后传来,惊得他猛然回头,他竟然看到,展昭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白玉堂惊讶地盯着仿佛幽灵一样突然出现的展昭,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展昭一步步走到白玉堂的对面。等他走近了,白玉堂终于可以看清,展昭潮红的脸,细密的汗珠,和起伏不断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跑来的?”白玉堂皱起了眉头,此时,在最思念展昭的时候见到对方的惊喜有之,却无法冲淡胸口之中闷闷的感觉。

“你电话里一直古古怪怪,我不放心,又睡不着,所以就――”展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玉堂紧紧搂入了怀中。

“你挂了电话直接赶来的吗?现在都几点了,你又不会开车,大半夜打车往红灯区跑,你是傻瓜吗?!”

白玉堂觉得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展昭这个臭小子,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将展昭紧紧拥入怀中,头埋入对方的肩头,那里有一丝甜甜的味道。六月的花香掺杂着午夜街头堕落的滋味,沾染在展昭的身上。白玉堂感到他那空荡了多日的心被瞬间填满了,这种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又甜又苦,迷人却伤人。白玉堂却觉得,如果可以被他一直这样折磨下去,便甘之如饴。

第174章 毕业典礼(3)

翌日,太阳高高挂在半空,六月的阳光温柔地洒进室内,投射在装潢繁复的昂贵大床上。陷空大酒店最好最贵的房间之中,漂浮着一种暧昧温柔的气氛。沉睡中的人手掌相握,光裸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那种依偎的姿势暗示着他们彼此深深的信任和依恋。

或许是因为阳光越来越浓烈炽热,展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不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眨了眨眼,之后轻轻揉了揉有些迷糊的脑袋。清醒之后,昨夜的一切仿佛电影画面一般冲进了脑海之中。展昭的脸有些微红,他看了一眼依然沉睡在身边的白玉堂,嘴角轻轻勾了勾。

白玉堂的侧脸埋在柔软的羽毛枕头中,从展昭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半张脸。在这半边脸上,白玉堂嘴角的弧度愉悦而温柔,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展昭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自他与白玉堂相恋以来,曾经无数次在对方的身边醒来,然而无论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经历,每一次他都会被白玉堂沉睡中的笑颜所感动。

如今,展昭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尚未在一起时的那种纠结。每当这个时刻,他都会忍不住感慨,自己是何其幸运,能够与这样温柔美好的人相知相伴。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展昭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白玉堂睡梦中的脸,指尖细腻的触感和对方脸上突然变得困扰的表情都让他忍不住想笑。

展昭在偷偷摸摸戏弄睡梦中的白玉堂,突然,他的手冷不防被白玉堂抓在了自己的手中。对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稍一用力,将展昭拉入怀中。细密的吻轻轻落下,在展昭额头嘴角留下一个个湿乎乎的印记,好像在惩罚这家伙扰人清梦的行为。展昭也不挣扎,而是反过来回抱着他的恋人,配合地继续着那些胡乱的吻。两个人光溜溜地滚在一起,从浅浅的吻开始,慢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最后,当白玉堂喘着粗气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目光危险地看着展昭。此时展昭才意识到,他好像又做了一件不太适合早上进行的暧昧举动。

“玉堂,那个,”展昭抱歉地笑了笑,“早上好。”

白玉堂的眸色似乎比平日里加深了几分,危险的目光在展昭的身上轻轻扫过,停留在昨晚留下的那些痕迹上,嘴角轻轻一勾。

“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每次都这样叫我起床。”自从睡眠状态恢复正常之后,白玉堂似乎多了一个起床气的毛病。但是如果叫他起床的人是展昭,而且用的还是这样的方式,他不介意在床上收敛一下他的坏脾气。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脸上发烧,他红着脸,精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尴尬和羞涩的表情。白玉堂盯着展昭的一举一动,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这就是让他深深迷恋的展昭,无论多少次,每次看到展昭清澈的双眸中流露出对他的爱恋之情,都会忍不住激动兴奋起来。

但是,每当动情时刻,白玉堂的敏锐的眼睛总是会看到一些令他心中刺痛的东西。他抬手,抚上展昭颈间的疤痕,眉头微微一皱。

“展昭,对不起。”

展昭微微一笑,握住了白玉堂的手腕。这并不是第一次白玉堂在亲密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展昭从微怔到习惯再到释然,时间久了,他也明白了白玉堂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是在道歉,只是想要让自己安心。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展昭深深懂得人的心灵有多脆弱。很多事发生了就无法完全抹去,白玉堂就是这样。往往越是在幸福的时刻,他越是会恐惧。而现在这个阶段,最让他恐惧的事情,莫过于失去展昭。所以,他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他想要借助这句话来暗示自己,展昭还在他的身边,他还有道歉和弥补的机会。

这样的白玉堂让展昭感到心疼,他轻轻摩挲着白玉堂的手,勾起嘴角笑道,“为什么你总要在这种时候道歉呢?是你在为了昨晚的差强人意而道歉,还是为了今天的体力不济提前道歉呢?白警官,你如果再推迟行动,我可真的要生气,取消行动喽。”

“差强人意?”白玉堂微微皱眉,上上下下看了展昭几眼,“展博士,我读书少,你不要跟我拽成语。不过我听你的意思,是不满意昨晚我的表现?”

展昭看着白玉堂有点咄咄逼人的神情,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对他微笑。

白玉堂看着展昭笑眯眯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干脆也不再追问了,而是直接扑了过去。

外面日上三竿,这两个家伙却毫无节操地滚在床上,大有白日宣淫意思。而恰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只听得几声激烈的敲门声,一个男人在门外高叫道,“小五!快起来!我们要迟到了!”

“咦?里面怎么没动静,小五难道还在睡觉吗?”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昨晚你没有安排人给小五的房间打电话叫早吗?他怎么睡到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昨晚。”卢大爷面对兄弟们叽叽喳喳的问题,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昨晚展昭来了。”

“啊?”门口剩下的三个人完全愣住了,什么叫做展昭来了,展昭现在不是应该出现在a大毕业典礼的现场吗?怎么会连夜跑来见老五,而且现在还留在这里呢?

门外讨论的热烈,门里面的两个人却完全不知情,他们还沉浸在浓烈的□之中,眼中已然只剩下了彼此。

钥匙插进锁孔,门栓转动,大门就这样从外面打开,白玉堂的四位大哥就这样直盯盯地看到了眼前兄长不宜的一幕。

大门一开,展昭立刻就恢复了理智,他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白玉堂。白玉堂的反应也不慢,他飞速下床,用被子将展昭的身体完全包裹住,然后才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家的四位哥哥,厚着脸皮道,“哥哥们,你们大清早跑到我的房间,是为了捉奸的吗?”

呸呸呸!蒋平恨恨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心说谁愿意大清早来这里张针眼啊?谁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竟然这样不知节制,是急色鬼投胎吗?

“白小五!你以为我们愿意来找你啊?还不是大哥说要陪着你一起去展昭的毕业典礼。我看你是把这件事彻底忘了吧?我提醒你,要是不马上出发,你就要迟到了。”

“毕业典礼!”展昭刷地一声将罩在自己脑袋上的棉被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红彤彤的脸,“糟糕!我,我要错过自己的毕业典礼了!天哪,我还是毕业生代表,需要当众讲话的!啊啊啊!师傅会杀了我的啊!”

三十分钟以后,鸡飞狗跳的陷空一行人加上一个焦头烂额,衣衫不整的展昭,一起挤上了白玉堂的跑车。

白玉堂的车可以容纳四个人,是跑车中车身比较大的那种了。但是即便如此,塞进六个人还是十分勉强。

司机的位置没人侵占,自然是留给白玉堂的。展昭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住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头发很乱,已经来不及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衬衫整理平,领带系好,再加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礼堂,从大哥展辉手里取回要穿的博士袍。

展白二人还算宽敞舒服,最倒霉的就是那四位哥哥了。四个大男人挤在后座的两个座位上。徐庆垫在蒋平的身子底下当底座,韩章和卢方,一个是身高体壮的刑警队长,一个是心宽体胖的酒店老板,每个人都很占地方。四个人挤在一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相片成了精,肠子都要挤爆了。

“小五!快开!哥哥们最多只能再坚持十分钟,你稍微慢一点,人命官司你是打定了!”韩章一手撑着徐庆的肥屁股,一手推着卢方的胖肚子,欲哭无泪地对着白玉堂吐槽道。

其实不用韩章提醒,白玉堂自己也是急得要死。本来还想着在展昭父母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呢,现在可倒好,直接害的展昭自己都要迟到了。要是就这样冲到那二位古板的老人面前,自己这个印象分,该直接由零转负了吧!

展昭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又胡乱抓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看到白玉堂脸上表情十分紧张,双手都忍不住在发抖,他急忙抬起手按住了白玉堂发颤的手臂。

“玉堂,别紧张。”

白玉堂眼神一偏,看到展昭正关切地看着他,心中略微一松,僵硬着嘴角笑道,“我不紧张,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今天明明是你的大日子,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展昭郁闷地抿了抿嘴唇,“我自己也糊涂了。唉,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好面对了。没关系,一会儿我自己偷偷溜进去,找到大哥穿上礼服,不会穿帮的。”

“但愿如此吧。”展昭三言两语自然无法彻底开解白玉堂,但是此时他的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gps上扫过一眼,突然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哥哥们坐好了,我们抄近路去a大!”

“哎呀!小五你要疯啊!”

“小五,哥哥们的老胳膊老腿不禁折腾,你悠着点啊!!”

“小五,你能不能先停停。我,我想吐――”

作者有话要说:好笑吗?我自己一边写一边笑啊,哈哈。。。。辛苦你们了,四位陷空大侠~~~~~~~~~~~~~

第175章 毕业典礼(4)

六月的d城,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九点的时候,天上竟然飘来了一块雨云。赵祯站在庞统身边,眉头微微皱着,手中捧着展昭的博士袍,双眼不时地瞄着学院大门。

“这个小展昭,关键时刻竟然敢迟到,舅舅这次肯定会骂他。”

“你还怕他挨骂?”庞统微微勾了下嘴角,看了赵祯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关心人呢?”

赵祯一愣,抬头看了庞统一眼,对方眉骨处有一道新鲜的伤疤,暗红色的结痂显得有些恐怖,看上去就觉得很痛。赵祯的目光微微一暗,错开了眼神,“他是我师弟,又是个笨蛋,我关心他是应该的。倒是你,为什么不在家陪着你老爹,非要惹他生气,给自己找麻烦。”

“你是怕我给自己找麻烦,还是怕我给你找麻烦?”庞统看着赵祯嘴硬的样子心里就感到十分不爽,忍不住语气又变得古怪了起来,“我为谁回来的你会不知道?就允许你为了我跑回a时,我就不能为了你回来?”

“庞统,我以为我们两个早就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了。”赵祯挑了挑眉毛,迎上了庞统深邃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

庞统的眼神略带愠怒,却没有像赵祯想象的那样立刻用激烈的言辞来讽刺他。相反,他盯着赵祯看了一会儿,突然勾了勾嘴角,发出了一声叹息一般的笑声,“赵祯,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不得不说,有时候单纯的人反而更会骗人。我以前年轻,被你骗过一次。这一次,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把我骗走。”

庞统的话让赵祯皱了皱眉,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头,低垂的眼睑遮挡了心中很多即将难以压抑的情绪。

赵祯沉默着,庞统也十分体贴地没有说话。天越来越阴,顷刻之间,瓢泼一般的大雨便将心理学院门前的台阶打湿。而恰在此时,庞统也发现了白玉堂的跑车出现在前方的拐角处。

“他们来了。”

赵祯微微一怔,急忙打起精神,飞快地抬起头。他也看见了白玉堂的跑车,眉毛微微一抖,“白玉堂?”

庞统笑了笑,看着白玉堂的跑车横冲直撞地往这边冲过来,挑眉看向赵祯,“要不要打个赌,我猜展昭一定在上面。”

看着跑车越来越近,赵祯也轻轻勾起嘴角,“不了,跟你打赌我一向没有赢过。”

刹车声响起,一个没有达成共识的打赌已经有了结果。白玉堂先从车子里钻了出来,盯着暴雨跑到另外一边帮展昭拉开车门,又用自己的衣服遮挡着展昭的头,护送他冲进了心理学院的大门。

“师兄!”展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后面的赵祯和他手中的博士袍,急忙跑了过去。

“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你也敢迟到,快穿衣服进去,叔叔要气炸了!”赵祯一边帮着展昭往身上套博士袍,一般忍不住数落他。

展昭也没话说,只能认命地跟衣服较劲。而那边白玉堂被暴雨浇得满头湿漉漉的。看着展昭手忙脚乱,他却插不上手帮他做些什么,只能站在一边。

庞统微微一笑,走到白玉堂的身边,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小白,你们昨晚在一起?”

白玉堂微微一怔,之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庞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有两个多月没见过你了。”

庞统笑了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此时,展昭已经收拾停当,来不及跟白玉堂打个招呼,就撒开腿向着学院礼堂飞奔而去。

“我们也跟着过去吧,还有十分钟就是展昭演讲的时候了。”赵祯目送着展昭跑远,回过头对两个人说道。

三个人刚要迈步离开,就听见跑车后座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一只大脚从里面踹开了。紧接着,高矮胖瘦不一的四个人从汽车后座里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

白玉堂一拍脑袋,急忙飞奔了回去,“大哥,二哥,四哥,三哥!你们还好吧!”

“我,我们――”卢方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息,根本没办法回答白玉堂的话。

“小五你个臭小子,重色轻兄啊,不是好东西!”蒋平还算精神,一边接着冰凉的雨水冲冲自己晕沉沉的脑袋,一边忍不住骂起了白玉堂。

徐庆窝在地上猛吐,跟本没力气跟白玉堂说话。而四个人中唯一还算精神一些的韩章也只是冷着脸瞪了白玉堂一眼,就去搀扶大哥卢方去了。

白玉堂十分歉意地留在雨中照顾四位哥哥,同时对赵祯和庞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行一步。庞统和赵祯怎么可能走呢,只好也上前帮忙。

等到他们一行七个人终于进入礼堂的时候,展昭的演讲已经进入了最后一部分。白玉堂站在台下,目光紧紧盯着讲台上的展昭,青涩的打扮,庄重的服饰,温润沉稳却又朝气蓬勃,那青春与成熟交杂的美好感觉,给展昭增添了一抹难言的魅力,看的白玉堂几乎呆住了。

不久,展昭结束了发言,台下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白玉堂也是那些鼓掌者中的一员。他激动地看着展昭面带微笑地从校长手中接过自己的毕业证书,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抹由衷的欣赏与自豪。这就是他爱的人,那样优秀,美丽,令人无法割舍。他一定要跟展昭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想到这里,白玉堂下意识地开始在观众席上寻找那两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展昭的父母双亲。

没费什么力气,白玉堂就发现了他的目标。因为他看到了展昭下台之后直接走向了台下的一个位置。因为光线很暗,白玉堂并没有看清跟展昭拥抱的一男一女长得什么样子,但是从打扮和体态上来看,那对中年人应该就是展昭的父母。

白玉堂骤然紧张了起来,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紧张。这种紧张跟之前的每一次生死关头都不同,或许没有那么惨烈,但是却让他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展昭的演讲结束之后,毕业典礼也就进行到了尾声。校长最后做了讲话,十分钟之后,毕业典礼圆满成功地结束了。礼堂内灯光亮起,白玉堂紧紧追逐着那对中年夫妇和展昭的身影,直到他们从礼堂侧门走了出去,才飞快地跟上。

从礼堂侧门出来,展昭忍不住四下里张望。因为刚才在演讲的时候没有看到白玉堂,展昭一直很不放心。展昭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都有些意外。

“儿子,很多人等着跟你合影呢,你在看什么?”展父道。

展昭微微一愣,斟酌了一下才小心地答道,“我有一个朋友要过来,我在找他。”

“什么朋友?”展母问道。

“是――”

“展老师!”没等展昭回答,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从礼堂侧门追出来一个打扮青春,笑容甜美的女孩子,一直小跑着来到展昭面前。

“展老师,我刚才听了你的演讲,你讲得太好了!”

“月华?”展昭微微一怔,之后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没看见你,原来你也来了。”

“展老师的毕业典礼,我当然要出现了。我跟包包团的姐妹们还准备了花篮和荧光棒,可是礼堂的管理员说不准拿进来,不然的话我们还要冲上讲台为你献花呢。”

丁月华的话让展昭的脑袋上一层又一层地冒冷汗,他在心中一万遍地感谢礼堂管理员大叔。

“展昭,这姑娘是――”此时,展母突然问了一句。

展昭微微一笑,答道,“她是我们心理系的学生,叫丁月华。”

“月华,这二位是我的父母。这位是我大哥,这位――”展昭瞄了一眼站在展辉身后好像自己也是展家人一样的白锦堂,忍不住嘴角抽搐,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他。

“白大哥。”丁月华自然认识白锦堂的大哥,她先是对白大哥点了点头,才对展昭的父母和大哥道,“伯父伯母,展大哥,我是丁月华,是展老师的学生,也是他的粉丝团团长。”

“粉丝团?”展辉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弟。

“呵呵。”展昭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此时,展母突然微微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丁月华几眼,对展昭道,“你要等的就是这位姑娘吗?”

“啊?”展昭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没等他回答,展母就再次开口了。

“月华,我们一会儿要去吃午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庆祝你们展老师顺利毕业,好吗?”

“我?”丁月华微微一愣,她先是看了展昭一眼,发现对方脸色还算正常,便立刻点头,“谢谢展伯母。”

展母微微一笑,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人已经等到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还没有。”展昭知道,白玉堂一定会来找他,他等的着急,忍不住翻出了手机。

其实白玉堂早就到了,只不过有些怯场,刚才没敢立刻出来。可是他一个犹豫,就让丁月华先冲了出去。想起他自己跟丁月华一直剑拔弩张的关系,白玉堂不想在展昭的父母面前跟那个臭丫头大吵,只能咬着牙看着展昭他们在那边相谈正欢。

但是现在展昭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让他没办法装作不知。于是,白玉堂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他来了。”展昭看到白玉堂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展母与展父对视了一眼,脸上却同时流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5点爬起来赶稿,太着急了肯定有错别字,没空改了,请大家原谅。。趴。。。

第176章 毕业典礼(5)

“展昭,这位是——”展父端详着笑容拘谨的白玉堂,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着。

“他是我的朋友,叫白玉堂。”展昭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尽量压抑着心虚,谨慎地介绍道。

“白玉堂。”展父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白锦堂和展辉一眼,“好像听你们提起过。”

“对,他就是我的弟弟。”白锦堂微微一笑,往前迈了一步,自然地揽住了白玉堂的肩膀,对展家二老笑道,“我这个弟弟平时没什么朋友,但是偏偏展昭跟他关系不错。伯父伯母,你们要给展昭庆祝,就带上他一起吧,我这个弟弟人还是不错的,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白玉堂。”白玉堂的脸上笑容依然很僵硬,他拘谨地对着二位老人鞠了一躬。

这两位老人看上去都不老,最多只是五十出头的模样。看得出展家兄弟的长相都比较随母亲,展父反而长得身材魁梧,方形的脸庞,络腮胡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学者,跟展家两个温文帅气的儿子形成了不小的反差。

展家二老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展母微微一笑,答道,“那有什么关系,都一起来,人多了反而热闹。”

说着,展母上前一步,也自然地揽住了丁月华的肩膀,“月华,你喜欢吃什么,别跟阿姨客气,我们订的可是很高档的酒店。”

展父微微一笑,对着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跟上自己的老婆也走了。

展家父母拉着丁月华亲亲热热地往酒店去了,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

此时,展辉忍不住对白锦堂道,“队长,你不是说玉堂没空来参加展昭的毕业典礼吗?他怎么又有空了?”

“呵呵,谁知道,他们年轻人都是一会儿一个主意。”白锦堂尴尬地笑了笑,拉起展辉的手道,“快点追上伯父伯母吧,你不怕他们把菜都吃光,什么也不给我们剩吗?”

展辉微微一怔,之后便勾起了嘴角,“队长,你真会胡说八道,那么多菜都吃光,爸爸妈妈可不是饭桶好不好?”

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白锦堂成功地把展辉也带走了。现场只剩下了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无奈的神情。

展昭微微苦笑,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劝道,“你别泄气,其实他们这种态度主要是因为——”

说着,展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白玉堂立刻明白了,想来肯定是展家父母知道了儿子几乎被云秋泽杀死的事情,这样看来,他们讨厌自己这个连累了展昭受苦的罪魁祸首,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玉堂沮丧地皱了皱眉,叹道,“如果是因为这个不喜欢我,我也着实不冤枉。连我自己一想起那件事都会讨厌自己。”

“不要胡说,又不是你想让我受伤的!”展昭一皱眉,戳了戳白玉堂的脑袋,哼叽道,“爸爸妈妈也太过分了,从小到大我都听他们的话,只有这一次我想当警察,他们竟然为了这个跟我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小白,你不知道,其实他们不光是针对你,这几天他们都没怎么理我,只知道跟着大哥和白大哥身边转悠。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么疼大哥的。”

白玉堂微微一怔,他从没有想过,展昭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刚才是在跟自己抱怨,父母因为跟他生闷气而冷落他,而且太过关心大哥。难道他是在吃辉哥的醋?

想到这里,白玉堂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肯笑了?”展昭也笑了,“刚才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的脸都僵硬了呢。”

“还不是被你父母吓的。”白玉堂无奈地苦笑道,“展昭,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展昭皱了皱眉,端详着白玉堂郁闷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不然,我们不去了?”

“我们?”白玉堂一挑眉,“那怎么行?就算我不去你也要去啊。那是给你庆祝,你要是不到场,让伯父伯母知道是我把你拐走的,他们更要讨厌我了。”

展昭郁闷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想把你一个人扔在一边。”

白玉堂心中一暖,笑道,“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可是你去了的话,他们万一再对你不冷不热要怎么办?”

“只要他们不把我轰出去,我肯定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看待。”白玉堂冲着展昭呲了呲牙,笑嘻嘻地道,“反正我父母死得早,二十多年没有看过爹妈的白眼,这次就算是感受一下另类的亲情好了。”

“玉堂,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展昭郁闷地皱了皱眉。

“得了别婆婆妈妈,赶快走吧,一会儿去晚了就真的赶不上吃饭了。”白玉堂见不得展昭为自己为难,拉着展昭就跑。

两个人跑出了学院大楼,一路上看到了前来参加展昭毕业典礼的重案组兄弟们,也看到了来自陷空的白玉堂的几位哥哥。但是白玉堂根本没有让展昭停下来跟他们聊几句,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展昭坐上了车,并且一脚油门直奔酒店的方向扬长而去。

“喂!白玉堂你这个混蛋,你就这样扔下我们不管了啊!”蒋平在白玉堂的汽车屁股后面一阵狂吼,却只能目送着一缕尾气瞬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小白和小展这是要去哪里,这么着急?”公孙策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包拯。

包拯无奈地笑了笑,答道,“你忘了这几天小白在组里魂不守舍的状态,这是丑媳妇要见公婆了,难免情绪紧张,举止反常。”

“丑媳妇?”公孙策一愣,思索片刻之后突然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重案组竟然要往外嫁闺女了?”

“别,你可别让小白听见这句话。”包拯瞟了公孙策一眼,无奈地笑道,“再说展昭马上也是我们重案组的人了,反正是肉烂在锅里,我们又不吃亏。”

“你这个家伙,真是脸黑心也黑。”公孙策鄙视地瞪了包拯一眼,同时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去的汽车,叹道,“小白这条路不好走啊。”

“是的,展昭的父母,不比庞统的老爹好对付。看着没有那么强硬,实际上,这种韧性十足的人更不容易改变。”

“庞统的老爹?”公孙策一挑眉,“包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你想知道?那么我们回家去,我慢慢说给你听。”

公孙策一挑眉,狠狠瞪了包拯一眼,“我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庞统吗?”

“他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的。”包拯笑道,“你别看他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的涉及到内心在意的事,他比谁的嘴都严。”

“那你呢?”公孙策一挑眉,“既然他嘴那么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包拯呵呵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公孙策一挑眉,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爱说不说,我累了,回家睡觉!”

“喂!阿策,等等我嘛!”包拯立刻笑嘻嘻地跟上,搂着他亲爱的公孙科长回家讲故事去了。

毕业典礼之后,众人都各自散开,而主角展昭也坐着白玉堂的车来到了父母前一日订好的酒店。

这家酒店并不是最高档的,但是据推荐人白大哥说,这里的厨师厨艺十分精湛,价格也非常合理公道。当展白二人进门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大家也已经全部落座,所有人都直盯盯地看着进门的两个人,弄的两个人都十分不好意思。

展昭发现,出席的除了自家人以外,只有丁月华一个外人。据父母说,是希望在展昭毕业以后在单独找一个机会,请当初所有参与营救展昭的大家吃一顿饭,作为答谢。而今天,原本只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庆祝聚会,可是多了一个丁月华,显然是临时起意。

丁月华此时坐在展母的身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而另外一个空位则留在白锦堂的旁边,两个空位中间隔着展辉和白锦堂,并不连在一起。

展昭一愣,他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对方的脸上一片平静,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注视。

“展昭,怎么来的这么晚,还不快过来!”展母看到展昭进门,急忙招呼他过来。

展昭迟疑了片刻,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对着展昭微微一笑,主动走到了白锦堂的旁边,坐了下去,还对坐在另一边的展父点了点头。

“快过来!”展母微笑着招呼展昭过来,让他坐在丁月华和展辉的中间。

展昭微微一皱眉,他实在搞不懂老妈是想要干什么。

第一次跟展昭坐的这么近,丁月华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展昭。展昭注意到丁月华的目光,微微偏头,也看了她一眼。丁月华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错开了目光。

整个一顿饭,似乎只有展昭表现得很是别扭。展家双亲因为儿子终于博士毕业,表现的非常兴奋。展母更是频频给坐在她身边的丁月华夹菜,对这个女孩子非常热情。

展辉根本感受不到席间的暗流涌动,只顾着乐呵呵地吃东西。白锦堂虽然知道气氛尴尬,却因为自己不是展家人,没办法插手,只能默默坐在一边照顾展辉。

甚至,就连白玉堂的表现都十分正常。展昭因为担心他受到冷落,总是忍不住偷偷往白玉堂那边瞄上几眼,而令展昭以外地是,白玉堂竟然全程都保持着放松的微笑,对桌面上的刻意冷落应对得体。

展昭心中十分不舒服,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以白玉堂的脾气根本不会来受这样的对待。他知道作为自己的父母,他们有理由不喜欢白玉堂,但是即便如此,展昭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难受。

终于,在展母再次吩咐展昭给丁月华夹菜之后,展昭忍不住爆发了。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几步来到白玉堂的身边,一把拉起了他的手臂,“玉堂,我们走!”

白玉堂一皱眉,诧异地看着展昭,又看了看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

展父一脸严肃,展母一脸不悦,其他人也都很吃惊。白玉堂急忙拉了拉展昭的手臂,小声道,“展昭,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展昭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展母,目光中迸发出一抹决绝的光芒,“我非常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爸爸妈妈,我——”

“展昭!”白玉堂眉头一皱,急忙拦住了展昭的口没遮拦,朗声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办,展昭,你陪着伯父伯母继续吃饭,我们晚点再联系!”

说着,他抱歉地对着展父扯了扯嘴角,松开展昭的手,转身离开了酒店包间。

“白玉堂!”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双拳紧握,忍不住想要追过去。

“展昭,你给我站住!”

展昭微微一愣,转过身,定睛看着刚才发出了一声断喝的父亲。

“爸爸——”

“跟我回家,我有话要问你。”展父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看着自己一贯老实听话的儿子,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姑凉们不要郁闷哦,问题会解决的╭(╯3╰)╮

第177章 毕业典礼(6)

也许每个家庭的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模式都有些不同,面对与子女之间的分析,有的父母会采取打骂的棍棒教育,有的父母会采取民主的谈判模式,而有的父母,却并不需要上述任意额一种方式,因为他们很幸运地有一个异常听话的孩子。

展昭的父母就是这样一对幸运的父母。

展昭出生在这对夫妇工作最忙的一段时间,展昭出生后的第七天,展母就跟着展父一同奔赴异国,可以说展昭连母亲的奶都没喝过,从小就是大哥用奶粉喂大的。

当这对夫妇结束了海外的工作再次归国,展昭已经整整一岁了。一岁的展昭对父母的印象完全停留在照片里,面对真人父母,他只会傻笑或者大哭,连爸爸妈妈都不敢叫。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和成长轨迹会让亲子之间的感情产生一些隔阂,但是自从展昭开始启蒙以后,这种担忧似乎就迎刃而解了。展家夫妇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意外孕育,并且根本没有付出多少心力照顾的小儿子,竟然成为了他们人生中的一个难得的惊喜。

展昭从小就是一个智商超群的的小孩,在每个阶段的成长过程中,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没有任何父母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展家夫妇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开始将投注在工作上的精力分给展昭,展母更是在展昭三岁以前停下了全部的工作,留在家里照顾小儿子。展昭逐渐长大,除了学习能力一直出类拔萃以外,连性格也好像一个小天使一样,让父母感到异常欣慰。他从不跟父母顶撞吵嘴,一直到了青春期都没有叛逆这回事,对比不顾父母的意愿执意要去参军的大儿子,展昭简直太令他们满意了。

在展家夫妇的记忆中,自己的小儿子从来没有因为任何问题跟他们产生过大的分歧。他读书好,也喜欢读书,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学者。虽然当初在选择专业的时候并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选择父母所从事的专业,但是心理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展家夫妇对此也并无不满。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只是离开d城两年,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优秀的儿子竟然全变了。

他放弃了前程似锦的学业,竟然要去当警察!这对展家夫妇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要知道警察的工作有着不亚于当兵一样的危险性,他们的大儿子已经毁掉了,他们怎么能同意展昭再走他哥哥的老路呢?

展家夫妇曾经试图跟展昭谈,摆事实讲道理,冷战,除了打骂他们干不出来,其他的手段他们几乎都用遍了,可是展昭竟然就是抵死不改主意。二十多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倔脾气。

竟然讲道理行不通,展家夫妇纠结了好几天,失眠了好几晚,终于商量出了一个对策。那就是拖着。

他们一致认为,儿子突然想当警察不过是一时冲动,年轻人都会冲动,但是时间会教会他们,什么才是他们最想要的生活。他们认为,展昭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当老师,做学问,绝不可能当一辈子警察。既然现在劝不了他,那就等他自己回心转意。反正展昭有学历,有本事,在重案组积攒几年实战经验也不会耽误他的学术研究,总有一天,展昭会知道,父母选择的路才更适合他。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回到学校,继续走上学者之路。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这样自信还是自欺欺人的无奈之举,总之,有了主意的他们总算是暂时安下了心。可是,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已经遇到了最糟糕的事情的时候,另一个更加糟糕的事实却突然好想晴天霹雳一样被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一天,展母想要学着做一个关心孩子的好妈妈,亲手给展昭倒了杯果汁,准备给他送过去。结果却在展昭的房门口意外地听到了他在讲电话。也许是处于女人和母亲的直觉,她竟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选择了站在门口偷听。

展昭当时正是在跟白玉堂通电话。虽然只能听见展昭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展母还是听出了展昭语气之中难以掩饰的幸福和快乐。身为一个过来人,展母当即便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自己的小儿子恋爱了。跟他讲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他现在的恋人。

展母一开始很高兴,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似乎根本不会跟爱情沾边的小儿子竟然也会开窍,欣慰之余还有点跃跃欲试,想要快点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吸引了儿子的注意力。

她的确很快就知道了,之后,她刚刚升起的那点惊喜便被彻底打入了冰窖之中。她听见了展昭叫对面那个人的名字——白玉堂。

白玉堂,这个名字显然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展母良好的记忆力瞬间提醒了她,这个男人就是总是陪着展辉跑前跑后的那个白锦堂队长的弟弟,而且,正是这个男人害的他的儿子差点死去。

展母心乱如麻,她尽了很大的努力才没有当场冲进展昭的房间质问他。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细心观察展昭的一举一动,并且开始偷偷侦查展昭的生活用品。从很多细节之中,展母心碎地发现,他的儿子,果然跟一个男人像恋人一样在交往。

这对展母来说,无异于一个致命的打击。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她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从职业的选择上,她便看得出展昭有多倔强。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展昭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就算是别人再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展母的痛苦很快就被展父发现了,虽然展父并没有像展母那样焦虑,但是已经三十年没有抽过烟的他,当晚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抽完了整整一包烟。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他们在展昭的毕业典礼上,亲眼见到了那个叫白玉堂的小伙子。

白玉堂是一个很出色的小伙子,年轻,英俊,气质不凡,虽然见到他们的时候很紧张,却表现得体,十分懂礼貌。如果他不是勾搭自己儿子的男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朋友甚至是同事,展家夫妇平心而论,一定会非常喜欢他。

可是,身份的改变造成了立场的不同,就算白玉堂再好,也不能当他们的儿媳妇啊。跟白玉堂同桌吃饭,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需要极大的忍耐才能克制愤怒的行为,何况展昭还要在那种情况下如此无礼地维护白玉堂。

展父愤怒了,他强制展昭跟他回到家里,他要亲口问一问展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绝不相信,自己优秀理智的儿子竟然会突然变成一个同性恋。不是说同性恋是天生或者遗传才会产生的吗?他们展家可没有这样的基因,倒是白家——

想起白玉堂,又想起白锦堂,展父更加郁闷了。其实比起白玉堂,他更讨厌白锦堂,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婆劝说他要看在小辉的面子上,给他的队长几分面子,他早就把这个满脸写着对自己的大儿子的觊觎的混蛋轰走了。

白家的人,果然都十分讨厌!

展父带着这样的情绪跟展昭谈话,可以得到怎样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展昭,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白玉堂到底是什么关系?”展父这样开场,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抖一抖,显示着他粗重的呼吸。

展昭眉头紧锁,眼神却异常郑重,他看着父亲的双眼,一字一顿地答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什么叫在一起,你说清楚!”展父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在一起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恋人,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伴侣。”

“你,你——”展父气得用手点指展昭,“你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变态吗?为什么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说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他跟你一样是男人,你们在一起是不正常的你知道吗?!”

展昭看着自己气得几乎站不稳的父亲,心中涌起了难以压抑的痛苦。他的专业是心理学,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博士生,他有一个男性的恋人,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有足够的辩论口才,有足够的理智冷静,他可以从历史到数据,从归纳到分析,从里到外,从浅到深,说出无数的理由和道理来证明自己是对的,而爸爸所说的话都是没有理由的指责和没有道理的人生攻击。

可是,他不能这样说。因为对面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无论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对自己的父亲而言,最重要的是,他认为那是错的,那就是错的。展昭的行为已经伤害了他,伤害亲人的行为本身就不能用对错来形容。

展昭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只要他站在父母面前坦陈一切,他就必须承担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展昭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爸爸,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还是要跟你道歉。我的作法和选择伤害了你跟妈妈,我错了。”

“所以,你的结论呢?”展父的脸上,惊喜稍纵即逝,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他不会这样容易就妥协。

“我道歉是因为我让你和妈妈失望了。但是,我还是要跟白玉堂在一起。”

果然,展昭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展父的脸色微微一黑,身为学者的风度让他没有咒骂自己的儿子,他盯着展昭脆弱却坚定的脸,痛苦地点了点头,“好,好,这就是我的好儿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认定了那个男人,所以要跟我们彻底决裂了,是吗?”

“不!”展昭惊慌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就算我让你失望,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是你的儿子啊!爸爸!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你不要这样说,你,你这样说我——”

“我的儿子,不会选择不正常的人生道路!”

“爸爸!”展昭觉得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了,“爸爸,求你不要这样想,我是你的儿子,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想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你非要这样逼我呢!

“好了!”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了父子之间已经无法维系下午的对话。展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书房之中。她沉着脸来到了展父和展昭的中间,先是不悦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又瞪了展父一眼,之后,她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除了说狠话就不知道说点有建设性的东西吗?”

“你,你懂什么!”展父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忍不住对展母吼了一句。

“起码比你懂。”展母一声冷哼,“上次在法国实验室中的那个可疑数据,如果不是我坚持,听你的,结果会那么圆满吗?你们男人,出了事就知道大吼大叫,不想着怎么解决,成什么样子!”

展母数落完了展父,又看了已经泪流满面的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到展昭的面前,抬起手拦住了展昭的肩膀,将小儿子搂入了自己的怀中。展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窝在展母的怀里,泪水默默地流了出来。

展母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你这孩子,每次做出的决定都太突然了。一下子说要去当警察,一下子又要给我们领一个男人回家。你总要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要给我们老人家一个适应的阶段吧。”

“妈妈。”展昭抽了抽鼻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爸爸,爸爸他要赶我走,他,他不要我——了——”

“哼!他敢不要我儿子,我就把他赶出去!”展母揉了揉展昭的头顶软软的头发,又狠狠瞪了展父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别说是男人,就算你喜欢上一颗大白菜,你也是我儿子。我看谁敢把我儿子赶出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了不要担心的啦。。~~(╯﹏╰)b

第178章 毕业典礼(7)

大白菜?

展父的络腮胡子抖啊抖,在一起三十多年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如此的幽默感。他郁闷地看了一眼窝在老婆怀里抹眼泪的小儿子,突然有种错觉,他好像被这小子给算计了。

“展昭,你先别急着哭。”展父气哼哼地对展昭道,“听你妈妈的话,说说你跟这个白玉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因为妈妈的出现,他暂时逃离了被赶出家门的危险。此时情绪放松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展母的怀抱。

已经好多年没有被儿子这样依赖了,展母一时间还有点怀念。她握住了展昭的手,心疼地替他擦了擦脸上还没有干的眼泪,叹了口气道,“真是傻儿子,你说你读书那么在行,怎么在感情上非要走这样的弯路呢。”

“妈妈。”展昭皱了皱眉,有些郁闷地反驳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走弯路呢?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理智成熟的选择呢?”

展母并不像展父那样生气,展昭的话虽然让她略有不满,却也没有发火。她微微一笑,盯着儿子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那个白玉堂哪里?他身上有社么地方是让你割舍不下的?”

展昭红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最后却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没办法离开他。”

“这就是你说的成熟理智?”展父有些沉不住气,“展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幼稚。你已经快要二十五岁了,可是你说的话连十五岁的小孩都不如!”

“你不要着急!”展母瞪了自己的老公一眼,转而对展昭道,“你爸爸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是我也觉得,你刚才的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展昭,你想得到我们的支持,起码也要给我们一个可信的理由吧?不然,让我们接受一个男人跟你在一起,怎么想都有些强人所难。我们不是你,做不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们需要确实的理由,作为一辈子跟数据打交道的人,你的父母,不接受唯心的东西,你要理解。”

展昭听到妈妈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反而更加放松了。他想了想,最后竟然勾起嘴角笑了。

“说实话,我能理解你们,却没办法给出你们可以接受的数据。我喜欢白玉堂,这东西没办法用数据去解释,没办法用公式去计算。我们两个在一起,是对彼此的吸引和爱慕。如果说非要给出一个理由,也许,只能在这两年的相处中寻找答案吧。

爸爸妈妈,如果你们不觉得累,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如果你们肯听,听完以后,你们或许就能明白我们到底喜欢对方哪里。”

作为父母,当你面对着儿子这样诚恳的眼神,又怎么忍心说不呢。但是,他们的确需要很久的时间去听展昭讲故事,毕竟,那是在两年之间发生的,太多的故事。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展昭都在用自己最大的诚意,在给自己的父母讲述他跟白玉堂之间的故事。他不知道在故事讲完以后他将要面对怎样的结果,但是在他讲那些事的时候,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沉重。因为,那是对一段历程的回顾,在那段历程之中,或许有痛苦,有艰难,但是更多的却是欢乐和幸福。

而此时此刻,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白玉堂却在做着跟展昭完全相反的事情。

从酒店离开之后,白玉堂独自一个人开车离开。坐在跑车里,他的心情很沉重,他的情绪异常低落。他离开了展昭一家人,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

白玉堂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样沮丧的时刻,他有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他,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或者母爱。但是,白玉堂是个讲理的人,他明白展昭现在正在面对的是什么。展昭有多为难,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却偏偏一点忙都帮不上。如今在展家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对白玉堂的缺席审判,白玉堂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白玉堂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一条狭小却热闹的街道上。白玉堂有些恍惚,他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但是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来过了。他慢慢开着车,一边开一边寻找,终于在街道深处找到了那间酒吧。

白玉堂想起来了,那天,他就是来到这间酒吧监视夜游不归的丁月华。而在午夜时分,他被包拯一个电话叫到了犯罪现场,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展昭。

白玉堂停下了车,今天的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重温一下当初没有展昭时的生活。

走进酒吧,径直来到吧台,跟陌生的酒保要了当初最喜欢的酒,之后,他斜倚着吧台打量着酒吧改变巨大的装潢。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这里跟当初竟然完全不一样了。

白玉堂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他其实不想喝醉,却又觉得,醉了似乎也不错。然而在酒吧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像白玉堂这样出色的男人,想要默默站在吧台一个人喝醉,似乎也并不容易。

没过多久,就来了几个美女跟他搭讪,其中还有几个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的黄毛丫头。白玉堂有些烦,但是依旧耐着性子把她们打发走了。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白玉堂的身后传来,“帅哥,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白玉堂一怔,诧异地转过身看向这次非同寻常的艳遇,要知道,他还从来没有在酒吧被男人搭讪的经历呢。

“怎么是你?”等白玉堂看清了来人,诧异的表情被无奈所取代,他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轻轻勾了勾嘴角,“庞大哥,这玩笑开大了吧?”

来人正是庞统。重案组新闻官大人今天换下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职业打扮,全身休闲,虽然每一件衣服配饰一如既往的讲究,看上去就贵的要死。白玉堂自己也是一个生活质量很高的人,但是每次面对庞统,他都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一个大男人还对穿着如此一丝不苟,精致却不繁琐,好像他并非刻意为之,这种优雅的品味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成为了他本身的一部分。这种品味,若没有自幼年之时的熏陶培养,绝对做不到如此自然。

“呵呵,我来这里等人,没想到人没有等到,却看见了你。”庞统勾了勾嘴角,坐在了白玉堂身边的吧椅上,动作潇洒地招了招手,跟酒保要来了一杯鸡尾酒。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泡吧。”白玉堂看着庞统轻车熟路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意外。

“小子,不要小看老人家。”庞统微微一笑,“我也是年轻过的。”

“老人家?”白玉堂撇了撇嘴,“您老人家贵庚啊,不超过五十岁吧?”

庞统瞪了白玉堂一眼,却转而笑道,“我还没问你呢。跟展昭的家长见面了,结果如何?”

听了庞统的问题,白玉堂只能无奈地苦笑,“要是皆大欢喜,我就不用坐在这里喝酒了。已经提交法院了,在等待宣判。”

“难怪你看上去这么忧郁。”庞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其实今天上午看到你出现在a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玉堂微微皱眉,不悦地看向庞统,“这话怎么说?”

庞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淡笑道,“这个世界上的父母,通常都不会接受子女离经叛道的选择。何况你出现的如此突然,让展昭的父母一下子就接受,是绝不可能的。”

“是吗?”白玉堂一皱眉,心说我又没有父母,我还真不知道。

看着白玉堂郁闷的样子,庞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白,算庞大哥这个过来人好心提醒你,跟父母交涉不能来硬的。你们现在就好像在打仗,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你现在或许很忐忑,很焦虑,甚至会觉得痛苦。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你们恐怕都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庞统看到白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把小朋友吓坏了,只好尴尬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其实这样也很公平。选择了常人不会走的路,就要承担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只要你们还在意展昭父母的态度,那么你们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永远瞒着他们,要么就用你们的行动感化他们,这两条路其实都不好走,后者尤其艰难。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你们就只能分开。如果你们能分得开,我倒觉得分开或许不错。”

“不行。”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诚恳的表情,知道对方是真心为了他们好,但是,他却不愿意听任何人提及他跟展昭会分开这种话。

“不行?”庞统勾唇微笑。

白玉堂盯着庞统的眼睛,笃定地答道,“不行,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衣帅哥惨遭搭讪~~~~~~

第179章 毕业典礼(8)

来不及了,如果当初没有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或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白玉堂轻轻皱了皱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板着脸一饮而尽。

庞统看着他这幅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也将自己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两个人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庞统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其实这次受伤之后我回了a市,是我爸爸接我回去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偏头看了庞统一眼,目光在他额头眉骨处的伤痕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吧台上的鸡尾酒杯,道,“你眉骨上的是新伤,谁干的?”

庞统笑了笑,自嘲地摸了摸手中的杯子,“我老爹。”

“他为什么打你?”白玉堂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你在重案组受了伤,他担心你的安危把你弄回了a市,结果自己却打你?”

“因为我跟他坦白了一件事。”庞统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一种略带侵略性的目光。

显然,白玉堂对庞统所说的那件事很是好奇,他回视着庞统,做出了一个继续说的手势。

庞统笑了笑,很大方地对白玉堂坦白道,“我跟他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打算跟那个男人共度余生。”

如果白玉堂的嘴里现在含着一口酒,一定会将它们喷在庞统的脸上。即使现在没有酒,他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庞统,心中忍不住吐槽道,“难道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上男人了吗?庞大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庞统看到白玉堂诧异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想到吧。所以说,我老爹会是那个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然,然后呢。”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自嘲的笑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坦白了,然后你老爹揍了你,现在你又回到了d城,他现在的态度是什么?同意了,还是继续反对?”

庞统皱了皱眉,眯着眼睛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原话是让我滚蛋,一辈子也别回来。我想,他是打算把我逐出家门。哦,当然了,他的家业我也别想继承,他会全部留给他的那个情妇生的小儿子。其实我怀疑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这次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反正我妈死了这么多年,他碍于我这个儿子的面子一直不敢把那个女人扶正,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还不好好利用。”

说到这里,庞统的眉头微微一皱,抄起吧台上的一个空杯子,招呼酒保给他倒上一杯烈酒。

一杯烈酒下肚,庞统看了一眼满脸诧异和同情的白玉堂,轻轻勾了勾嘴角,“其实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你还在乎,就有受伤的可能。但是如果你不在乎了,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庞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在乎你的父亲了?”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突然觉得,他的这位大哥似乎有些变了。

庞统耸了耸肩,笑道,“我需要感谢他,是他帮我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

庞统端详了一下白玉堂的脸,在这张年轻的脸上,还没有染上太多风霜和伤害。或许小白已经经历了很多复杂的大案,也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但是他的爱情是甜蜜的,他在感情上还没有经手过太大的挫折。年轻真好啊,起码,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挥霍。

“小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看着这样的白玉堂,庞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这在以往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故事?”白玉堂微微一怔,“什么故事,关于你的吗?”

庞统笑了笑,“那可是一个不短的故事,而且,距离现在鳄鱼已经很久了,起码,有十年的时光。”

十年前,庞统还是庞家意气风发的大公子。他经受严格的家庭教育长大,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他的家族很大,家庭关系也非常复杂。父母之间的婚姻是政治联姻,他的家庭因此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冷漠和不信任。但是不管父母彼此之间感情如何,两个人对庞统都非常疼爱。虽然父亲的疼爱总是夹杂着严厉的要求,母亲则处处溺爱庞统,总是给他很多钱让他拿去挥霍。

后来,庞统又有了一个妹妹庞小蝶。庞统的父母平时都非常忙,家里除了保姆以外,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妹妹,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庞统的身上。

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溺爱,妹妹的依赖,封闭的家庭教育。庞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而这些经历共同塑造了庞统的性格。他优秀,强大,聪明,却对任何事情都非常冷漠。除了他的妹妹以外,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发现,妹妹似乎也被他惯坏了,变成了一个不知道关心他人,只知道照顾自己需求的自私鬼。

虽然庞小蝶是一个自私鬼,但也是庞统一手带大的自私鬼。因此,庞统虽然对这个妹妹看不惯,却已经习惯了继续溺爱她,照顾她。

后来,庞统终于结束了家庭教育,到了可以进入公立学校学习的年龄。那是一所贵族高中,其中的大部分同学都是从小就认识的贵族子弟。也就是在那里,庞统认识了那个被他喜欢上的男孩。

他们两个来自相似的家庭,但那个男孩的性格跟庞统完全不同。既然是性格不合,相识之初庞统自然看对方很不顺眼。但是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就变了。

那个男孩性格温和,待人诚恳。本来庞统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只是用这种温文有礼的外表隐藏自己的真心,但是后来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男孩竟然是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他是真的宽厚,真的诚恳,而没有丝毫的伪装。

这样的人,比起伪装者,似乎更让庞统感到不爽。于是他开始带头欺负那个男孩,却发现每次欺负他,最后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欺负人的快感。

不知道感情是从何时开始的,总之到了最后,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从讨厌变成喜欢,从挑衅变成爱护,最后,当两个人都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已然变质以后,再想控制,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庞统微微苦笑,“你说的这四个字,我是感同身受。所以,我支持你好好把握展昭,毕竟,后悔的滋味不好受。”

“后来呢?”白玉堂听得入神,庞统竟然不讲了,他有些急切地追问道,“既然当初那么好,后来为什么会分开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分开了?”庞统挑了挑眉毛。

“这――”白玉堂一皱眉,“这不明摆着吗?你们要是没分开,早就跟父母摊牌了,还至于现在你才被逐出家门?”

庞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他看着白玉堂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说,会这样想的人才是正常人。那个臭小子,他就是个不正常的家伙。”

“诶?”白玉堂微微一怔,根本没听懂庞统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庞统也不卖关子,继续讲起了后来发生的事。

后来,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但是却面临着高中毕业之后就有可能分开的事实。庞统不想跟那个男孩分开,他想要跟他一起去a大读书。但是家里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出国留学,他要是想改主意,就要跟家里说出正当的理由。

于是,那时候的庞统就动了向父母坦白的心思,不仅仅是坦白自己对学业的选择,更是坦白他跟那个男孩的感情。他兴冲冲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对方,可是对方却一口回绝了他的想法。

“他不想公开?”白玉堂一皱眉,“我明白了,所以你们就分开了是吗?”

庞统微微苦笑,“那是自然,我那时候那么年轻,怎么忍受的了自己付出了感情,却被对方忽视到底。我以为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在我和他的父母之间,他毫不犹豫地就抛弃了我。那时候我恨他,恨到失去理智,所以我离开了他,离开之前还狠狠地伤害了他。可是直到今年,我们再次重逢以后,我才明白,当年的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错?”白玉堂一愣,“你说你错了?”

庞统看着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没有错。但是我最大的错就是没有换位思考,没有想到同样的情况放到对方的身上会如何。我这个人从小就感情淡漠,对父母家庭都不怎么在乎,但是他不一样。我说过,他是一个真的君子,连陌生人都不会伤害,何况是自己的亲人。他当时拒绝我,并不是不爱我,也不是打算跟我分手,他只是想要采取一种不伤害所有人的方式来解决那个问题。可惜,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白玉堂皱着眉听完了庞统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不太明白。他说不清,这件事中究竟是谁对谁错,或者,两个人都没有错,只是这件事本身就是这样困难重重,没办法简简单单就得到圆满的解决吧。

想到这里,白玉堂挑眉看了看庞统,“那么,你说你们今年重逢了。而你现在跟你的父亲坦白了你们的关系,他难道也同意,不反对?”

庞统笑了笑,笑容竟然十分甜蜜,“他同意了。”

“是这样。”白玉堂点了点头,“看起来,这十年来,你们都在思念着彼此。庞大哥,好好珍惜以后吧。”

庞统看着白玉堂认真的样子,竟然笑了出来,“臭小子,怎么变成你来安慰我了。”

白玉堂也笑了,他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从吧椅上站了起来。

“咦?你要去哪里?”

白玉堂对着庞统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酒吧大门的方向,“你的小男孩来了,我也该去找展昭了。谢谢你的故事,我想,我会处理的比你聪明一点的。展昭为了不让我难堪,宁愿自己去面对他的父母。我这个男朋友也不能表现的太差劲,你说对吗?”

说着,白玉堂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酒吧,路过门口的时候,他笑眯眯地对站在门口的斯文男子打了个招呼,“祝你好运,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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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车子开出去五分钟后,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展昭挑了挑眉毛,盯着白玉堂的侧脸看了看,才淡淡地答道:“刚才我接到组长的电话就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房间里,又看到客厅里有陌生的外套,知道你肯定没出门。所以就上楼了。我上去的时候正听到你说要下去睡觉,让你大哥去睡客房。我想,现在他不需要睡客房了。我住的本来就是他的房间,应该把房间还给他。”

“还什么还!”知道展昭并没有听见他们之前关于ray的对话,白玉堂着实松了口气,便笑道,“让我的朋友住他的房间,那是他的荣幸。”

“这不好吧。”展昭皱了皱眉,“其实我本来早就该搬出去了。”

“搬出去?你往哪里搬?”白玉堂瞬间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瞪了展昭一眼,“再回去住你那个破旅馆?那里会有我家好吗?”

展昭一怔,惊讶地看了看白玉堂,不解地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你家再好,我也不能一直赖着不走啊。何况我都住了快两个月了,连房租都没付过。如今你大哥回来了,我继续住在你家里也不方便,还是搬回去的好。”

“你房间都退了,怎么搬?”白玉堂烦躁地撇了撇嘴,皱眉道,“还是别那么麻烦了。反正我哥住不了多久就会离开a市,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太浪费,又闷又冷清,你就当好心陪陪我还不行吗?”

“可是,房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让你付房租,你就肯住下来?”白玉堂突然瞄了展昭一眼,锐利的眼神中带着那么一丝略显热切的期待。

展昭一愣,忍不住无奈地笑了,“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你知道我的工资。”

白玉堂哈哈一笑,“那就按你租之前那个旅馆客房的价钱好了。”

“那我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展昭笑道。

“我乐意,行了吧?”白玉堂笑眯眯地瞥了展昭一眼,“你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跟我装蒜了。我不缺钱,就缺人陪我住那个空房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打包跟你一起搬家。”

“啊?”展昭一怔,“你跟我搬家,往哪里搬?”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白玉堂理所当然地道。

“呃——”展昭无语了,怎么有一种被牛皮糖粘住的感觉呢?

不回答就算是默认了。白玉堂乐呵呵地继续开车,五分钟之后,siu大楼近在眼前。

“刚才头儿在电话里说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么?”停好车,白玉堂问道。

展昭拎起背包,跟着白玉堂一起下车,一边走一边沉声回答:“只说是案子又出了新状况,具体的没说。”

“罪犯都抓住了,能有什么状况?”白玉堂不解地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展昭的心中也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加入h组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包拯用了那样的语气。之前不管是多棘手的状况,打电话的时候,包拯的语气总是非常镇定、冷静、专业。而这一次,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一丝难以压抑的不悦。这让展昭意识到,所谓的新状况,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说话间两个人就搭上了电梯,顺利来到会议室。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竟然是最后一组人马。本应该在放假休整的h组全体成员全部聚集在这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玉堂忍不住立刻开口问道。

包拯摆了摆手,示意展昭和白玉堂两个先坐下。

“叫大家来是有两件事要传达。”包拯道,“第一件事发生在两个小时以前。我们昨天刚刚抓住的两名犯罪嫌疑人袁峰和卫小亮,于两个小时前在看守所内死亡。”

“死亡?!”包拯话音未落,丁月华便第一个惊叫了起来,“怎么会突然死了?!”

“这不对劲呀。”庞统斜靠在沙发上,英俊的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白玉堂和展昭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昨天才亲手抓住并且移交警方的犯罪人,竟然转眼就死在了看守所里,这事也太过蹊跷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展昭问道。

包拯道:“警方的法医已经做了尸检,尸检报告说是死于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白玉堂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投毒?”

“吃过今晚的晚饭之后,看守所的在押犯人中爆发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但是目前只有他们两个死亡。”包拯道,“到底是不是投毒,警方还在继续调查中。”

“这么巧。”白玉堂皱眉道,“难道真的是那两个小子倒霉?”

“不对。”展昭脸色凝重地看向包拯,“组长,我们应该继续跟进这个案子。我有种感觉,这两个人的死没那么简单。”

“师兄说的对啊!”小丁也忙附和道,“这么凑巧,我们刚抓到人他们就意外死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说不定呀,这里面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其他人倒没有小丁这样阴谋论,但是对她跟展昭的建议还是非常赞同的。

庞统立刻说道:“包子,我们不是还可以跟进此案吗?你把我们叫来,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了包拯,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包拯却摇了摇头,一张黑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展昭感官敏锐,他明显地察觉到了一种非常郁闷憋屈的情绪从包拯身上散发出来。

“组长,你刚才说今天有两件事要跟我们说,难道这第二件——”

话音未落,展昭就惊讶地看到包拯的黑脸又瞬间黑了三分,吓得他赶紧闭了嘴。

“第二件事!”包拯咳嗽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叫你们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把手头上所有关于袁峰和卫小亮一案的资料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好,一个小时以后,e组会派人来交接。”

“hat!”丁月华惊叫道,“e组?”

“什么意思?”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出过声的苏虹突然冷冰冰地道,“为什么我们的案子要交接给e组的人?”

“是啊,包子,调动案子这种事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庞统皱了皱眉,身为坐镇h组的督察大人,他手中的权力并不亚于包拯。很多事情他原本就可以越过包拯直接跟上面的议会反映,更不要说在siu各个小组之间调动案子,这种事向来就是督察的份内工作。而事实上,自从庞统来到h组之后,他们手中的案子还没有一次被转交给别的组处理。从来都是庞统抢别人的案子,什么时候轮到他被抢?而且还这样没有面子,被抢了案子,自己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庞统瞬间怒了,瞪着眼睛非要包拯给他一个说法。

包拯自己也正郁闷着呢,不甘示弱地瞥了庞统一眼,喝道:“你这么大声跟我叫也没用,我自己还莫名其妙呢!本来我接到那两个嫌疑人的死讯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可是还没等我动手开始查,上面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这个案子涉及到了e组一年前就在跟进的另一个案子。而且那案子是保密级别的,我们必须无条件把所有卷宗移交过去,而且只给我两个小时准备。”

“一年前?”庞统皱眉,对着包拯吼道,“这怎么可能?e组这一年也不比我们清闲,老狄上次见到我,还跟我哭诉已经快半年没休假了。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满世界跑,要是真的在跟进某个保密级别的案子,他们会有工夫到处当空中飞人吗?我看就是你这个组长没本事,连带我们h组所有人一起被老狄那个混蛋欺负!”

“喂!庞统,你说话客气点,你说谁没本事!”本来被人抢了案子心情就不好,再被庞统这么一说,包拯也怒了!

公孙策见这两个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边生气,还要一边耐着性子劝架。心里不住地吐槽,你们有气去找e组的人撒好了,在自己的会议室里对掐,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两位老大眼看着就要掐起来,几个小的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苏虹与丁月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决定不掺和,也不劝架,以免被台风尾巴扫到。

白玉堂虽然没说话,心里却跟庞统的想法差不多。他来siu时间还不长,跟e组的人不熟,自然也没什么恩怨。但是被抢案子原本就是不爽的,他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只要组长和庞大哥一声令下,他一定会冲在最前面,给e组那群混蛋一个教训!

展昭的脸上倒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是平静的外表之下,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着。

组长做事一向有分寸,方才传达的信息中也没有什么隐瞒,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也就是说,组跟他们要这个案子的卷宗,也只是因为这两个死者是案件中的犯罪人。但是在案子发生之初,他们却并没有要求h组交出这个案子,也就是说,当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案子跟他们手中那个重要的保密案件有关。

这一切的节点,都在袁峰和卫小亮被杀之后。而这两个人除了是杀人凶手以外,还是吸毒者,同时也参与过贩毒。莫非,e组在跟进的案子,跟缉毒有关?

展昭正在兀自思索着,突然,肩膀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展昭一怔,抬眼便对上了白玉堂兴奋的目光,忍不住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亮白的牙齿寒光闪过,白玉堂冲着展昭眨了眨眼,笑道:“你发什么呆啊,庞大哥说要带着我们去e组砸场子,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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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你给我滚出来!”

庞统带着展昭、白玉堂和丁月华,一行四人直接闯到了位于十二楼的e组办公室。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本来还在各自忙碌的e组组员听见庞统这一嗓子,都吃惊地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童梦瑶与狄二宝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而褚尚元则从电脑桌前抬起头,茫然地往门口看了过来。还没等他们几个反应过来,办公室大门被一股力道冲开,h组的大队人马就这样闯了进来。

“二宝,你们老大呢?!”庞统一眼盯住了想要逃跑的二宝,揪住他的衣领吼道,“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哎哎哎,庞大哥你别抓我脖子啊!”可怜的二宝身材不高,被庞统居高临下这么一抓,揪着衣领子差点窒息,憋得直翻白眼。

“少废话!”庞统刚才跟包拯吵完了架,正憋着一肚子气,现在看e组所有人都不顺眼。如果不是想要跟狄仁杰好好理论理论,害怕没开口就动手让人抓住把柄,他真想现在就把这间办公室给砸了。哼!敢抢本大爷的案子,真当他庞统是第一天上班的菜鸟,好欺负吗?

看着庞统在自家办公室里发飙欺负自己组里的同事,褚尚元心里也有些生气。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庞统了,知道这人不好惹,只好赔着笑过来劝阻。一边把二宝救下来,一边使劲儿给童梦瑶递眼色。童梦瑶心领神会,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溜到庞统身后,趁他不注意,飞速捏了捏丁月华的衣角,小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h组今年一下进来了三个新人,而在这三个人中,只有小丁一个人经常在siu大楼里混,因此短短两个多月就跟siu大楼里的大部分人混熟了。在e组,跟她最投缘的就是童梦瑶。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家世差不多,专业相近,连兴趣爱好都差不多,因此关系一直挺好。

丁月华见童梦瑶过来,急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们组长刚刚被你们组长抢了案子。督察听说以后就疯了,现在这是带着我们来砸场。”

小丁的话让童梦瑶瞪圆了眼睛,惊讶地叫道:“砸场?!”

小丁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心说姑奶奶你需要这么大声吗?

果然,童梦瑶的声音惊动了庞统。他皱了皱眉,先是一甩手将二宝扔到一边,转过头死死盯住了凑在一起说私房话的两个小丫头。童梦瑶吓得一吐舌头,下意识地往丁月华身后躲去。丁月华呲了呲牙,心虚地对庞统笑了笑。

庞统撇嘴,冷哼一声,高声道:“没错,我就是来砸场的!让狄仁杰出来!他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把他那颗黑脑袋揪下来!”

“哇!”童梦瑶忍不住小声叫道,“月华,你们组的督察好有气魄啊!”

丁月华扶额,心道这丫头真是疯了。揪人脑袋算什么气魄,明明是暴力狂好不好!

然而还没等丁月华搭腔,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突然发现,所有e组成员,包括他身边的童梦瑶,都好像看救星一样,用一种万分期待的眼神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诶?莫非千呼万唤的e组组长狄仁杰终于出现了么?

位于大办公室最里间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挑,打扮精致的英俊男子。丁月华看了一眼这男人的脸,微微一愣,竟然有些看呆了。

“哇哦!好帅啊!”

这个让小丁发出赞叹的帅哥正是e组所有人的救星,他此时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庞统的面前。他先没着急说话,而是看了看二宝和正在照顾他的褚尚元,浓眉微皱,一张俊俏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悦。

“二宝,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这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跟他的外表一样,精致之余更带上了一种严格教育培养之下的贵气。

看着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展昭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评估,这个人一定来自一个身份显贵的家庭,从小受到过严格的教育。虽然他的神情略显骄傲,但是接人待物都十分得体,文质彬彬,身上有种不可多得的君子之风。莫非他就是狄仁杰?

“怎么是你,狄仁杰呢?”庞统的话否定了展昭的猜测,但是在他的语气之中,展昭却听出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庞大哥似乎很不想见到眼前这个温柔高贵的帅哥啊。

帅哥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庞统,也没理他,而是看了一眼童梦瑶,淡淡地道:“梦瑶,你跟尚元一起,带着二宝去找婉青看一下。如果受了伤,就直接打报告给我,让h组赔我们医药费。”

童梦瑶嘿嘿一笑,拍手叫好,风风火火地拉起褚尚元,带着二宝直奔李婉青的办公室而去。三个人走得很快,不多时,e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h组的四个人和那位帅哥。

等到人都走了,那帅哥才转过头正眼看了看庞统,淡淡地道:“庞督查,你第一次领这么多人来兴师问罪,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庞统一怔,突然发现自己方才那种气势汹汹的状态一下子消减了不少。有些郁闷地盯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却发现对方依然气定神闲,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庞统很沮丧,心道:怎么没见到狄仁杰却遇到了这个家伙,要知道他最打怵的就是跟他扯上关系。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有礼貌,他庞统也不能继续当野蛮人不是。于是,只得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道:“这位就是e组的督察兼媒体联络官,王元芳。”

“哇哦!”丁月华的一双大眼睛猛然一亮,不禁小声道,“怪不得,原来就是传说中的siu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呀。”

丁月华的声音不大,但是庞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愈发不爽,冷冷瞪了王元芳一眼,别扭地道,“这几个是我们组今年的新人,展昭,白玉堂,那个品味有问题的丫头叫丁月华。”

随着庞统的介绍,王元芳依次看向三个新人,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当他的视线与小丁相遇的时候,丁月华立刻红着脸对他挥了挥手。王元芳微微一怔,却很快露出一个温柔有礼的微笑,晃得小丁脸更红了,两眼不住地冒桃心。

“至于吗——”白玉堂忍不住撇了撇嘴。

展昭却再一次在心中肯定了自己关于这位王督察的判断,他的家教非常不错,而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十分尊重女性。

“介绍完了,你该回答我了吧。狄仁杰呢?”庞统不悦地道。

王元芳收回视线,淡淡地看向庞统,“你找我们组长有何贵干,庞督查?”

“你少装蒜!”看着王元芳还在装相,庞统又生起气来,“你们e组抢了我们的案子,这件事你这个督察会不知道?”

“我们抢了你们的案子?”王元芳微微挑了挑眉,白净的脸上掠过一抹微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可是据我所知,那案子一直是我们e组负责的。我相信上级跟包组长交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问题,需要这样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还伤了我们的组员?”

“呵呵。你这人一向伶牙俐齿,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承认。”庞统冷笑道,“可我庞统也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糊弄!什么叫一直是你们负责的?你们e组这一年来什么时候单独负责过秘密任务?你们用什么时间去调查,又查出什么东西来了?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们就没完!”

“庞督查。”王元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答道,“我想你可能需要回去补习一下条例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小丁,笑道:“这位丁小姐,你知不知道siu条例中对秘密任务的规定?”

丁月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连忙激动地答道:“我知道!条例规定,秘密任务由上级直接指派,组长和督察为直接负责人,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直接对上级单独负责。因为秘密任务通常都十分困难,因此执行时间以年为单位,要求高度保密,不得让本组和其他小组成员得知。”

“说的不错。”王元芳收敛了笑容,再次看向庞统,冷冷地道,“看起来你的组员要比你庞督查更加明白siu的纪律。你今天来到我们小组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还差一点违反了纪律。如果不是我找借口让梦瑶他们离开,我现在已经可以把你的行为报给上级调查了。不知道你的父亲听说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怎么评价。”

“你!”庞统一皱眉,看着王元芳平静无波的俊脸,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心道,真是出门没翻黄历,早知道会遇见他,打死他都不会来e组找虐。就是来,也应该带上阿策帮忙。要知道这个王元芳高傲的很,虽然表面上温柔有礼,但庞统却知道,整个siu他也就跟公孙策还算合得来。拉上公孙策虽然不见得能把案子抢回来,起码这小子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地损人。

看着庞统哑口无言,王元芳微微一笑,抬起腕子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笑道:“各位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上级通知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去取你们的卷宗,你们似乎应该回去准备了吧。恕不远送。”

庞统简直七窍生烟,可是却只能恨恨地咬牙。不过,还没等他搜肠刮肚地想到什么找回场子的狠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展昭的声音。

“王督察,我能不能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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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芳挑了挑眉毛,认真地打量了展昭一眼。其实从方才庞统给他们互作介绍的时候,这三个h组新人之中最吸引王元芳注意的就是展昭。虽然没有异性相吸定律,展昭也不像白玉堂那样具有外型上的吸引力,但王元芳还是第一眼就留意到了这个看上去过于青涩的年轻人。

这两个月以来h组屡破大案,其中每一个案子中都或多或少有这个名叫展昭的新人起到的关键作用。这座大楼里没有多少秘密,更何况有童梦瑶那个八卦的丫头,王元芳对展昭这个名字早就有所耳闻了。尤其是听说他身上有一种被称为共情作用的特殊能力,这让王元芳十分好奇。

此时听见展昭有话要说,他自然十分乐意洗耳恭听。不知道这位已经颇有名气的h组新人到底会有何赐教。

展昭见王元芳乐意与他对话,便往前走了半步,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王督察。据我所知,根据我们siu的程序,无论是案子转组还是组间合作,都需要至少提前一天时间进行申请。从申请到最后执行还需要周转时间,当然,这段时间可长可短,并不严格。对吗?”

王元芳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懂展昭这些话有何意义,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展昭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继续说道:“刚才你说,e组一直在执行的这个秘密任务是由组长和督察负责,其他组员对此并不知情?”

王元芳再次点头,“没错,这个案子一直以来是由我和狄组长负责的。”

“这就奇怪了。”展昭挑了挑眉,不解地道,“袁峰和卫小亮的死亡至今不过是两个小时的事。我们组并没有动手调查,你们还在等我们送卷宗来,显然也没有插手。那么到底是谁查出他们两个的死与你们正在处理的这个案子之间有关联?难道除了我们两个组以外,还有第三个组也参与其中?”

展昭话音未落,庞统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怒色,忍不住骂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议会那些老家伙在siu内部也要搞分割管理那一套狗屁手段吗?耍人很好玩?!”

庞统显然是相信了展昭方才的分析,认为还有另外一个躲在背后看h组和e组笑话的人存在。然而展昭却没有理会庞统的反应,他一直紧紧盯着王元芳俊俏的脸,将对方听到自己那番话之后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受过严格教育,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siu精英,当他想要掩盖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会表现的十分完美,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会显现。但是尽管如此,他依然瞒不过展昭的眼睛,因为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做到完美。

果然,从对方脸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展昭笑了。

“王督察。其实并没有第三个组参与这案子,也就是说,你和狄组长早就关注了袁峰和卫小亮这两个人,所以才会在他们刚刚死亡的时候就迅速打了申请,把案子抢过来。对吗?”

王元芳没回答,但是展昭已经知道他猜对了。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展昭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狄组长之所以不在e组,是因为他一接到消息就忙着去协调案件转组的事了。他现在应该就在议会,对不对?”

展昭又道:“袁峰和卫小亮不过是两个小人物,每周都有几十个新案子进组,你们之所以对这个案子如此关注,时间也掐得这样及时,并不是因为这两个犯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早在三天以前,我们开始大张旗鼓在皇爵和白露街搜索吸毒者和毒贩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案子了。我想你们手头在查的那个保密案件一定跟贩毒有关,而那些毒贩的活动地点一定就在a市,而且一定是我们调查的那几个地点之一。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已经做好抢下这个案子的准备。因此当案件一结束,狄组长立刻去了议会,想要趁案子还没开始审理就把它抢过来。你们本来的打算是,这案子我们已经办完了,只剩下后续跟进工作。你们不声不响地跟上,我们组长肯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没想到,袁峰和卫小亮会突然死了。”

因为展昭的大脑比一般人转得快,因此在分析案情的时候语速也是飞快。当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自己的分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不但王元芳,就连庞统白玉堂丁月华三个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师兄,这都是你刚才想到的?”丁月华惊讶地眨着眼睛,对着白玉堂比了一个十的手势,“从我们得到消息到现在最多二十分钟吧,师兄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太厉害了!”

“好小子,干得漂亮!”庞统英俊的脸上得意洋洋,一边拍着展昭的肩膀,一边示威一般瞥着王元芳神情复杂的脸,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e组不厚道,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手里的案子,事到临头还装无辜,哼!”

王元芳继续无视庞统的张牙舞爪,却盯着展昭那双平静之中仿佛蕴含了无限深意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他承认展昭完全说中了事情的始末,如果一切真的像那位丁月华小姐所说,展昭是在二十分钟之内,根据问题的表象分析出这一切的,那么这个人的头脑就实在太难得了。难怪,他会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对展昭来说,想要探知一个人的情绪并不需要等到对方开口说话。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淡定地看着王元芳的眼睛,轻笑道:“其实我说出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王督察不要误会我们h组的新人都不懂条例。我们只是希望,王督察日后如果想要根据条例申请案件转组的时候,能把每一步都做得清楚明白一些,不然让组长和督察们误会,会影响siu的团结,我想议员们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吧?”

“没错!不要以为只有你懂条例!”庞统立刻打蛇随棍上,对着王元芳开起了嘲讽,“我听说令尊司法部王部长平时跟属下讲话的时候,最喜欢说,年轻人做事要懂得按部就班,不能好高骛远。王督察,你们这次就是太心急了。要是一切按规矩办,不就免了这场误会了么?”

听到庞统提到了自己的父亲,王元芳脸上一直完美的表情闪过一抹难得的尴尬。他皱着眉盯着庞统看了好一会儿,却在庞统渴望听到道歉的眼神中,结结实实地递给对方一个大白眼。

“喂,王元芳你不要欺人太甚!”

庞统气得哇哇大叫,王元芳却没理他,而是转而看向了展昭,淡淡地道:“你说的对,这次是我们做得欠考虑。不过你也要理解,毕竟是秘密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样瞒着你们组也是不得已的事。”

王元芳的态度让展昭心中微微一动。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歉意是很真诚的,不仅是嘴上说说,心中也同样是这样想的。这位王督察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来说,都是一位君子。对方以礼相待,展昭当然也不能咄咄逼人,便跟王元芳又客客气气地聊了两句。

“砸场”之行宣告结束,从十二楼往回走的路上,庞统一直兴奋地拉着展昭唠唠叨叨个不停。

“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那小子的表情!哈哈,我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没有一次见到他被人噎成那个德行呢!哼!每天板着一张脸,假模假式,好像自己多有贵族气质。要我说,他就是个伪君子,也就靠着一张脸才蒙蔽了siu所有人的眼睛!”

丁月华瞄着庞统的夸夸其谈,心里一阵不屑,忍不住嘟哝道:“哼,还不是嫉妒人家拥有siu第一黄金单身汉的称号。”

“小丁,你在说什么?”庞统耳朵很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丁月华一吐舌头,不敢再说了。可是她不敢说,却有人想听。白玉堂叫道:“怎么不说了?快说,这个黄金单身汉排名是怎么回事?”

丁月华抬手指了指庞统,那意思是我不敢说。白玉堂忙对庞统道:“庞大哥,你为什么不让小丁说啊,难道你真的嫉妒王督察比你长得帅?”

“呸呸呸!我嫉妒他?!”庞统不服气地叫道,“我还不如去嫉妒一只公鸡!”

小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庞大哥,你这是在骂他还是在骂你自己啊?”

庞统俊脸一黑,暗暗吐槽真是倒霉,竟然在小的们面前丢脸。都怪自己出门不翻黄历,每次见到这个王元芳就倒霉。不过转念一想,展昭把那小子堵得不得不认错,这种前所未见的情景让他看到了,也不算亏。

想到这里,庞统忍不住再次感叹地看了展昭一眼,“热泪盈眶”地道:“人才啊!我们h组终于可以在e组面前扬眉吐气了。竟然也有人能对付王元芳了!可喜可贺!回去一定让包子请客吃大餐!”

呃——

看到庞统这样夸张的反应,展昭忍不住看了白玉堂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无语。两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三个字——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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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展昭的犀利,成功让e组大名鼎鼎的督察王元芳当面认错,算是砸场胜利,但案子最终还是移交给了e组。所有卷宗都交了出去,那两个犯罪人的死亡也跟h组完全没有关系了。后来听说,因为王元芳感到这次确实有些对不住h组,就主动找到议会,申请给h组全体放一周的假作为补偿。包拯也没客气,当即笑纳了。

自从加入siu以来,每天从早忙到晚,难得有如此长的一个休假。苏虹在放假当天就拉着女朋友露珠儿坐上飞机去了夏威夷。丁月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同时还有一个学生身份的她,只能趁此机会跑回学校专心忙她的博士课程。庞统以同样的速度人间蒸发,不知道拉着某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去某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享受人生去了。

公孙策对度假没什么兴趣,难得休假,他选择留在家里宅着。包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也留在公孙策隔壁的房间,陪着自己的搭档兼室友一起宅在家里。同样宅在家里的还有展昭和白玉堂,但是他们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完全是因为白玉堂这家伙——又犯病了。

事情还要从一周以前说起。当时展昭和白玉堂在查案途中偶然聊天,聊起彼此的武力值。白玉堂在对展昭的身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例行攻击之后,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方法,逼着展昭答应有空跟他学功夫刷武力值的要求。当时展昭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再加上计算着按照他们忙碌的程度,最近半年应该都不会有机会学什么功夫,到时候估计白玉堂自己就忘了,就当哄孩子那样答应了下来。结果他完全低估了白玉堂的执着程度,也没想到假期竟然来的这样快。

于是在美美地睡了假期中的第一个好觉,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内,迎接展昭的就是白玉堂双手奉上的一份大礼——课表!

“这是什么?”展昭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那张纸,迷迷糊糊地看了几眼,困惑地问道。

“是我给你做的训练计划。”白玉堂得意洋洋地笑道,“虽然一周的时间比较短,但是按照我精心安排的集训计划,一定会让你的身手有一个质的提高!”

“训练计划?!”展昭被彻底吓清醒了。

他先是瞪大了猫眼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久,发现对方的表情那叫一个诚恳,没有丝毫作假吓唬他的意思。抽了抽嘴角,展昭僵硬着脖子,往手中那张纸上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白教官”给他特别准备的训练项目。

“室内体能,散打,对打,室外体能,基础柔术。游……游泳!”展昭瞪大了眼睛盯着白玉堂,用颤抖的声音控诉道,“白玉堂,你病还没好吧?第一,这是假期。第二,这么练下来,你确定我能活下来?最后,我不游泳,绝不!”

“呵呵,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展小猫,做人要讲信用,不能食言哦。”白玉堂早就料到展昭会拒绝,于是也不跟他废话,按照计划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抓出来,拎到楼上天台开始进行第一天的训练。嗯,第一天不能练得太狠,早饭之前就让他先做一百个俯卧撑吧。为什么选择在天台上做?呵呵,很简单。这家伙怕水,要是他不老实就威胁要把他扔到水里,肯定好用!

于是白玉堂就这样开始了对展昭的特训。虽然展昭从一开始就拼死抗争,奈何对方武力太凶残,态度又前所未有的认真,让展昭既无招架之功,也没还手之力。而且秀才遇到兵,讲理也不行。无奈之间只能含泪忍受对方的蹂|躏。

第一天,据白玉堂说还特意悠着点,没有尽全力操练展昭。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把展昭弄得丢了半条命,整个人好像死过去一样。到了晚上,白玉堂一声令下,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展昭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板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玉堂走过去用脚踹了踹展昭的屁股,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展博士却连哼唧一声都欠奉,那样子跟小黑装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玉堂嘿嘿笑了两声,满意地下楼给这只半死的展小猫做营养餐去了。高强度体力训练之后,需要进食高蛋白和高碳水化合物来补充体力,要是能趁机把这小子养得壮一点也不错啊。

就这样,假期的第一天过去了,但是展昭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再次准时出现在展昭的房间,在对方控诉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将因为浑身酸痛而大声惨叫的展昭拖下床,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第二天的训练内容是散打对练。也许是因为昨天见识到了白玉堂训练他的决心,展昭也算是认命了。一看清形势,展昭性格中倔强的一面就冒了出来。一咬牙,决定跟这个发神经的白教官死磕!

虽然武力值不可能跟白玉堂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相提并论,但是展昭也绝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因为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从那时起,父母和大哥就有意识地培养展昭对武术的兴趣,甚至托朋友请来了很多教练师父教授他防身的功夫。那些师父中,有那么一两位还是国内某著名门派的嫡传弟子。可以说,展昭从小就打下了练功夫的好基础,身手也算看得过去。多年的童子功加上长大以后想要加入siu,又专门训练过实用的实战技术,临阵对敌的时候,应付三五个人也是不在话下的。

因此,当展昭咬牙接受白玉堂训练的时候,还真是不大不小地唬了对方一下子。白玉堂看着展昭那舒展却有力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嘛。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就这一抬手,没有十几年的功夫可做不到。这么看来,在h组里,也就我能给你当教官了。虽然组长可能比你厉害一点点,但是他也不一定能给你多少指导。”

展昭恨恨地瞪着白玉堂,咬牙道:“少废话!来吧!”

白玉堂一挑眉,也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点头道:“好!”

白玉堂一认真,后果是恐怖的。于是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展昭剩下的半条命也彻底交代在地板上了。在强行被白玉堂喂了一大堆食物以后,又被白玉堂扛回了卧室,洗澡按摩上药,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估计这时候就是有人把他扛出去论斤卖了,他都不会知道。

第三天白玉堂良心发现,放了展昭半天假。休息了一上午以后,展昭的身体似乎真的适应了那种高强度的蹂|躏,在面对下午的体能训练的时候,发挥竟然比第一天好上了一大截。在半天的训练结束以后,三天以来第一次,展昭可以自己走下楼吃饭了。

假期过半,后面的训练也顺利了很多。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白玉堂摩拳擦掌地准备把已经被他练得死猫不怕开水烫的展小猫扔进泳池里练游泳,结果却发现这家伙跑了。

“喂。你也太没胆子了吧?至于一大清早就跑路吗?”白玉堂拨通了展昭的电话,无奈地道。

展昭此时正穿着运动服,耳朵上插着耳机,一边沿着公园里的林荫路跑步,一边跟白玉堂讲电话。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让展昭的心情也格外地舒畅。听着白玉堂沮丧的声音,展昭的心情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暗爽。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的可以商量,但是绝不游泳。”

听着展昭欢快中带着点喘息的声音,白玉堂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竟然感觉不那么无奈了,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真跟猫一样怕水?”

“这事可是说来话长了。”展昭笑道,“总之,你并不是第一个试图让我学会游泳的人。”

“哦?还有一个人也尝试过?”白玉堂笑道,“当时你也逃跑了?”

展昭笑道:“没跑,但是也没学成,因为我直接休克了。”

“啊?!”白玉堂一惊,“你到底为什么怕水怕成这个样子?”

“我都说过这事说来话长了,一两句话解释不清的。你只需要知道,你不可能用一天时间教会我游泳就行了。怎么样?你答应不逼我游泳,我就回去,还带早餐上去给你吃哦。”

白玉堂思索了片刻,痛快地答道:“行,你回来吧。”

“答应的这么快?”展昭有点诧异,“你不会是诓我吧?”

白玉堂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有读心术吗?我是不是诓你,你不知道?”

“我又看不见你,光听声音我能判断出个鬼啊!”

“原来你的超能力也有不灵的时候啊。”白玉堂笑道,“行了,不跟你扯了。我知道你这么怕水,怎么可能乱来?回来吧,明天要上班了,今天就休息一天。”

得到了白玉堂的承诺,展昭很高兴,安心地又跑了两圈以后才走出公园,在附近的早餐摊上买了许久没吃过的豆浆油条和腌萝卜咸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两个人吃过早餐以后又一起上了顶楼,白玉堂自己去游泳,展昭去跟小黑交流感情。等展昭玩够了猫,闲的无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两本专业书籍拿到客厅看了起来。

当白玉堂爬出泳池以后,市的夏季很短暂,当时间进入到九月,天气转凉,上午的清风吹在身上十分凉爽。天台很惬意,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白玉堂突然感到有点不爽。几天的训练似乎让他跟展昭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今天突然不练了,白玉堂竟然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他决定下楼,抓住展昭陪他再过两招。

然而就在他走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却听见客厅里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展昭,好久不见了。”

白玉堂一皱眉,锐利的目光猛然扫向摆放在客厅一角的吧台。这声音就是从吧台的电话上传过来的,是电话录音。

白玉堂刚要说话,却看见展昭对他猛然挥了挥手,那动作是一种急切的示意,让白玉堂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白玉堂愣住了,因为他留意到,展昭的眼眶已经红了,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激动。

这个正在录音的电话,那头的人莫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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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的是两个人,身手一般,可以应付。

在身体做出回应之前,展昭的大脑已经先感应到了偷袭者的情绪和实力。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先于身体的感应,让展昭做出了下一步的举动。他没有反抗,而是顺利地让那两个偷袭者制服了他。

偷袭展昭的是两个高大的男人,身材魁梧,面目平板,仿佛是两个机器人。展昭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一人一只胳膊,控制得死死的。

展昭并没有紧张,却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看向了对面的第三个人。没错,还有第三个人。这也是一个男人,从体型、外表和衣着上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抓住展昭的那两个打手的负责人。他的长相很普通,但是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甚至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此时,他正用好像刀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展昭,目光很是可怕。然而展昭并没有害怕,第一,他相信以他的实力,就算是此时已经受制,若想要反击也并非不可能。第二,他还没忘记卫生间里还有一个白玉堂,此时距离他离开自己进去清场已经有了那么两三分钟,相信那家伙很快就会去而复返。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展昭已经感受到,对面那个男人对自己虽然有那么一些恶意,但更多的成分却是好奇。

他的目光或许很阴毒恐怖,但却并不代表他心里真的想把目光所及的人全部置于死地。这不是一个杀人狂,只是一个习惯了用阴沉掩饰自己内心的演技派。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样演了,自然是希望别人能配合他。于是,展昭适时地表现出了恐惧,低下头装作不敢看他的样子。那人似乎很满意,情绪又缓和了很多。

“这位先生是生面孔,是第一次来皇爵?”那人走近展昭,对两个手下挥了挥手。

手下很听话,立刻放开了对展昭的挟制。展昭揉揉肩膀,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摘下墨镜,看向面前的男人。

在展昭摘下墨镜的瞬间,对面男人的目光之中突然闪过一抹惊艳,想来他也没想到,展昭竟然长了一张非常出色的脸。再打量几眼展昭的身材,那男人的嘴角竟然微微勾了勾。

展昭心底一动,因为他感受到对面这人的情绪又产生了变化。在看到他的脸之后,竟然有了那么一丝的兴奋,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贪婪。

这是为什么?他是gay?展昭有些不确定地观察着对面的男人,表面上还装作不动声色,故意用一种有些忐忑的语气答道:“我,我是跟朋友来的。”

“我知道,”男人平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问道,“刚才你们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你跟你的朋友去了拍卖场,可是只坐了一下就走了。怎么,没有看得上的小姐?”

就在刚才这几句问答之间,展昭的大脑一直在飞快地旋转着。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情势,也想起了他和白玉堂此行的目的,更想起了这个叫皇爵的神秘地方与刘淑娟的死之间存在的必然联系。与此同时,他那联想能力超强的大脑也没有忘记刚才在拍卖场上看到的所有细节。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好像焰火一样清晰而鲜明地钻入了展昭的脑海。虽然这很冒险,但是如果成功了,距离破案无疑就会迈近很大的一步。

没有任何犹豫,要不要做这件事对于此时的展昭来说,没有丝毫值得思考的余地,几乎是在想到这个办法的一瞬间,展昭就想好了说辞。他抬起头,用伪装出来的胆怯与羞涩面对对面那个危险的男人,小声嘟哝道:“其实,其实我来这里是想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儿干。”

“哦?”显然,展昭这句话让对面的男人很感兴趣,他再次深深打量了展昭几眼,嘴边的笑意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你能干什么活儿?为什么非要来皇爵?”

展昭迟疑着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皱眉道:“最近手头有点紧,别的地方赚钱少,所以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男人皱了皱眉,又看了展昭几眼,摸着下巴问道:“这么说你以前没做过?”

展昭听出那男人话里拒绝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害怕,因为对方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这是个演技很好的男人,但是在需要的时候,展昭的演技也是很不错的。比如这个时候,就应该表现出为了赚钱不顾一切的急切和勇气了。

“我很需要钱。你相信我,我能做好!”

“小子,你可别蒙我。我看你可一点不像缺钱的样子。”男人的目光突然危险起来,锐利的眼睛盯着展昭的脸上上下下地看,仿佛非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似的。

展昭继续伪装他的急切,紧张地道:“这位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缺钱。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哪个男人能出来卖自己,不嫌丢人吗?”

“呵呵,都打算出来卖了还在乎脸面,你这小子可真逗。”男人围着展昭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看,最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你长得是不错,是块好材料。要不是老子不好这一口,没准也想试试了。”

如果可以,展昭会是一个十分强大的伪装者。然而,那只是因为别人都看不到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作为一个随时都需要跟人保持距离的人,展昭十分厌恶身体接触。虽然加入siu已经两个多月了,在h组所有的成员里,也只有公孙策和白玉堂的靠近能让展昭放下警惕。至于肢体接触,除了白玉堂以外,别人展昭还没有尝试过,也不愿意主动去尝试。

而这个语气猥琐的危险男人刚才碰到了展昭的肩膀,他用了十分的努力才没有在那一瞬间动手把这个人扔出自己身边三尺开外。不过这一切都被展昭掩饰得非常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因此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就没有发觉。

“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可怜,今天难得老子心情好,一会儿就让你上台试一试。”那男人瞄了一眼展昭苍白的脸,笑道,“要是这次你表现好,以后就留在皇爵,有你的好日子过。今后你可以叫我南哥,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通报一下吧?”

展昭急忙赔着笑喊了一声“南哥”,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他不可能把真名告诉对方,而是临时随口给自己取了一个假名字。

“沈飞。”南哥点了点头,“这名字不错,就用它吧。”

可见,混这种地方的人,很少有人会用真名。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嫖客如此,妓|女也如此,谁也不比谁更真诚多少。南哥显然不在乎这个沈飞是真名还是假名,只要叫出去还能听,不耽误赚钱就行。

就在展昭暗自庆幸已经过关的时候,卫生间的大门突然被从里拉开,白玉堂的声音突兀地传了出来,“这鬼地方真是乌烟瘴气,小神——”

“唐哥,我在这里!”展昭急忙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状似亲昵地笑道,“你怎么上个厕所也这么磨蹭。快来见一见我新认的大哥,南哥。”

白玉堂先是微微一愣,但是听见展昭说出“唐哥”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再看见面前脸色阴沉、眉眼狡猾的南哥和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也就多少猜到了几分。心说,这展小猫还真能惹麻烦,怎么才刚离开他五分钟,就招惹了这些家伙。

“南哥。”展昭想要演戏,白玉堂当然也要奉陪,便配合地对着南哥点了点头。

“这位先生就是沈飞的朋友吧?”南哥阴郁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打量了白玉堂几眼,笑道,“贵姓?”

白玉堂扯了扯嘴角,点头,“免贵姓唐,唐玉。”

“好名字。”南哥笑道,“刚才沈飞跟我说了,想要在我们这里做生意。我已经答应了,不知道唐先生你——”

“做生意——”白玉堂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展昭一眼,皱眉道,“什么生意?”

展昭立刻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一边使劲给南哥递眼色,一边扯着白玉堂的袖子,用一种让白玉堂感到牙疼的声音说道:“唐哥,你就别问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这展小猫是疯了吗?当着这几个混蛋的面,这是在跟我——撒娇?白玉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阴晴不定地盯着展昭,克制着想要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到底有没有发烧的冲动。

南哥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道这小鸭子还真是个人才,光听着声音就这么来劲,可惜老子不好这一口,实在是看不下去。

于是,南哥咬着酸溜溜的牙花子对展昭道:“那个,沈飞。想要登台就半个小时以后找大周带你去后面找我。你们聊着,我先去忙了!”

说着,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肌肉男留下,带着另外一个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心道:看那个唐玉的打扮也算是个有钱人,人也长得不错,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小情人出来卖呢?唉,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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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白玉堂刚刚听展昭跟他说了个大概,就立刻吼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他刚才听到的完全是外星人的语言,根本就不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你小声一点!”展昭装出一副忐忑的神情,抱歉地瞄了眼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的那个叫做大周的肌肉男,赔笑道,“这位周大哥,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单独聊聊吗?他脾气不太好,一时之间怕是接受不了,我要劝劝他。”

肌肉男打量了展昭几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背转过身将身后的空间留给了展昭和白玉堂。大周刚一转过身,展昭脸上的假笑就被严肃的神情取代。他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衣领,瞄了一眼身后的卫生间,示意白玉堂进去。

白玉堂虎着脸瞪着展昭,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诸如“你疯了”、“你有病”、“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之类的抱怨。展昭也不理他,拎着他的衣领撞开卫生间的大门,一直把白玉堂推进去,然后从身后把门带上。

门一关上,白玉堂立刻就爆发了,瞪着展昭吼道:“你疯了吗?!你竟然要上台去卖身?!”

展昭皱了皱眉,并没搭理白玉堂,而是环视了一下卫生间里的动静,发现除了他们两个果然没有第三个人以后,这才转回身看了白玉堂一眼,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一句不错,不怕外面那个家伙听见。不过再不要多说了,你现在的角色是吃醋的金主,可不要漏了馅。”

“角色?!”白玉堂先是大吼一声,察觉到展昭瞬间黑了的脸色,只得恨恨地压低声音,咬着牙小声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我才离开五分钟,你就把自己给卖了?”

展昭皱眉看了白玉堂几眼,无奈地道:“你不会是又发作了吧?”

“发作个屁!”白玉堂忍不住再次吼了一声,咬着牙道,“我看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或者吓死!”

看着白玉堂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展昭倒有些感动。他无奈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白玉堂道:“其实我也是突然想到这个办法的。刚才你在卫生间里,我突然就被那两个肌肉男袭击了。”

“什么?!”白玉堂一惊,急忙拉过展昭的胳膊,捏上摸下就要检查,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还不住地碎碎念,“那两个混蛋怎么你了?受伤了没有?哪里疼?哎呀,你不要动,哪里疼快说啊!”

展昭简直无语的要死,他一边反抗白玉堂的“骚扰”,一边忍不住嚷道:“你快住手,我没事!”

白玉堂哪里肯相信,直到自己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展昭有任何伤处,才放心地松了手。

“是没事。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展昭一脸的羞愤欲死,指着白玉堂道:“你再这么神经质,我就什么也不跟你说了!”

白玉堂呲了呲牙,恨恨地道:“展小猫我警告你,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惹我。要是你不快点说,小心我直接把你打晕带走。”

展昭一怔,他知道白玉堂这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从不打马虎眼。想象了一下这家伙把自己打晕带走的场面,展昭只得无奈地屈服于对方的暴力。

“好吧。”展昭皱眉道,“不过你不准再打断我!”

“好啊好啊,你快点说!”白玉堂十分不耐烦地催促道。

展昭道:“他们偷袭我的时候,其实我可以反抗。但是我当时感觉到这两个人并没有恶意,或者说他们并不是不怀好意的袭击者,相反却很可能是皇爵的保安。我当时就想,我是客人,他们是主人,他们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就故意没有暴露。”

见白玉堂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展昭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南哥问了我几个问题,在回答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刘淑娟来到皇爵之后被杀,我们推断她很可能惹上了毒品。不管是她吸毒,还是她跟吸毒的人有联系,这条线索都一定在皇爵内部。我想,如果要把这些都查出来,我们只当客人在这里走一圈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南哥从我们两个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觉得我们可疑,所以才带着那两个肌肉男来抓我。所以我想,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最好是能够打入他们的内部。我们出现的太突然,想要卧底是不可能的。怎样才能迅速接触到跟妓|女和毒品有关的事情呢?”

“所以你就想起来去卖身了?”听展昭说到这里,白玉堂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恨恨地道,“你就这样自作主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先斩后奏了?”

展昭忙道:“其实我这样做还是受了你的启发。你忘了吗?刚才在沙发那边,是你告诉我,台上那些男人也可以走台拍卖。我想如果我能进入他们的后台,就能认识一些跟刘淑娟一样的妓|女或者牛郎,就可以趁机跟他们打听消息了。”

“你——”白玉堂简直气得要发疯,他指着展昭道,“你知不知道上台是什么意思?万一真的有人拍你——”

说到这里,白玉堂眯起眼睛盯着展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心里暗暗叫苦。心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他打扮的这么好看,这幅样子比台上那些小鸭子简直强出几十倍都不止。还万一,根本就是一定好不好,只要他一上台,下面那些男色狼和女流氓还不要疯了?

“怕什么?”展昭见白玉堂着急,自己反倒不急,“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白玉堂一怔,“有我什么事?”

展昭笑道:“你要负责把我拍下来啊。”

“什么?”

见白玉堂愣愣地,展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吐槽道:“不然你以为我真想卖身啊?就算我有这个牺牲精神,也没这种娱乐精神好不好。白玉堂你给我记住了,我只负责进后台找人查线索,剩下的事都交给你了。”

“都交给我了——”白玉堂的脸色突然一白,然后又一红,然后又开始发白,看得展昭一惊一乍。

“喂,你怎么了?”展昭心道,不会是被我吓着了,真犯病了吧?

知道是自己失言,展昭急忙抚着白玉堂的肩膀给他顺气,小声劝道:“你别急,别急啊。其实你没事,你不用压力这么大。你想,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不说像你这么能打,但是对付外面那样的肌肉男,三五个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那些酒色之徒。

再说你不是一直说我有读心术、超能力吗?虽然是玩笑话,但我也不是浪得虚名呀,小神棍不是白叫的。就算打不过,以我的智商,忽悠他们放了我还是能做到的。再说,不行不是还有你吗?你那么能打,怎么可能让我出事。”

话音未落,展昭就发现白玉堂的瞳孔又有放大的趋势,一咬牙,心道刚才又说错话了!赶紧纠正,让这家伙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退一万步讲,我们好歹还是siu呢,关键时刻把身份亮出来不就行了?黑白两道多少不也要给点面子?”

说完了这句话,展昭眨着眼睛看着白玉堂,心道你可一定要恢复正常啊,不然我就要编不下去了。

还好,白玉堂没有辜负展昭的希望。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盯着展昭看了几眼,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样子,白玉堂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嫩了,你以为siu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是万能的吗?

不过看展昭此时自信满满的模样,白玉堂也不敢把残酷而危险的真相说给他听。万一让他分心,到时候恐怕更危险。想到这里,白玉堂又觉得心跳有点加快。

“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死在你手上。”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恨恨地道,“展小猫,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所以这辈子你才专门找来折磨我的?”

展昭微微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所以,一会儿从这个门里出去以后,你要表现的十分生气,最好是吃醋吃的七窍生烟的样子,这样才更加可信哦。”

“我吃你的醋?”白玉堂嫌弃地瞥了展昭一眼。

展昭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哈哈一笑,故意装作同情的模样,叹道:“白土豪,委屈你了。”

“等一会儿拍卖结束,看我怎么收拾你。”白玉堂心中不忿,忍不住又瞪了展昭一眼。

“好了,这表情还是先省省,等一会儿出去摆给南哥看吧。”展昭哈哈一笑,转身就要去推卫生间的门。

手指还没有碰到大门,却又被白玉堂一把抓住,拽了回来。

“等等!”白玉堂抓着展昭的胳膊把他拎到自己身边,皱眉端详着展昭白净的脸颊和无辜的大眼睛,恶恨恨地道,“上台以后不要做任何表情,也不要看台下,最好盯着地面。还有,出了这个门,无论他们给你吃什么、喝什么,都不要接。连水都不能喝,记住没有?!”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严肃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不吃不喝。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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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展昭和白玉堂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南哥正顺着走廊进入大厅。跟几个熟客寒暄了几句,就踩着轻松的舞步得瑟着溜达进了后台。

这个后台是留给那些坐台小姐和坐台先生们整装打扮的地方,为了维持较高的服务水准,皇爵特意雇了一批专业的化妆师每晚来上班。经过精心的修饰以后,这些性工作者就会经过一个窄小的过道走到前台,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客人们的挑选。

跟前台的光鲜亮丽不同,后台从来都是肮脏而混乱的。虽然南哥每天晚上巡场的时候,都要进几次后台,但无论进来的时候心情是好是坏,他都会忍不住张嘴骂人。不怪他脾气不好,只怪这些小鸡小鸭们太不讲究了。自己每天打扮得像个人,可是生活习惯却邋遢得不能忍。就算是那几个所谓兼职下海的名牌大学在校大学生,也是一副邋里邋遢的德行,什么卫生纸零食包装甚至是丝袜安全套这种东西,都随便乱扔在地上,看上去着实令人作呕。

不过今天南哥进门的时候却一点都没生气,甚至在踩到了一脚垃圾之后仍然表情十分正常,也没有骂人。后台的姑娘们着实感到奇怪,便忍不住多看了南哥几眼。南哥很开心,搂过两个刚刚化好妆的姑娘一人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问道:“见着强哥没有?”

这两个姑娘一个个子高挑,另一个身材丰满。高挑的姑娘听南哥问起强哥,撇了撇嘴,哼道:“今晚一直没见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强哥从来都不喜欢我们这些女人,问我们,还不如去问小柳他们。”

南哥嘿嘿一笑,捏了一把丰满姑娘的屁股,笑道:“那小柳呢,见到没有?”

“小柳上台了。”高挑的姑娘装着吃醋,推了南哥一把,刚好把丰满姑娘从南哥的狼爪下解救了出来。

南哥微微一皱眉,瞄了一眼后台的人,不高兴地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小柳才上台?”

“前边动作慢,可不就耽误到现在了。再说,就算这时候上台,也不一定有人要他啊。”高挑姑娘不冷不热地道,“最近的客人那么少,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南哥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因为这些生意跟他的收入有直接关系,生意不好他的钱就赚的少。听到高挑姑娘这样说,南哥一皱眉,骂道:“还不是你们没本事?一个个就知道板着一张棺材脸,客人都被你们吓跑了!”

高挑姑娘显然有些看不起南哥这种小角色,听他骂人便想要抢白几句。可是还没等她开口,丰满姑娘就抬手拦住了她,小声劝道:“难得南哥今天不骂人,你干嘛惹他。”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南哥还是听见了。他狠狠瞪了两个姑娘一眼,又环视了一圈,发现后台剩下的男男女女一共有那么十几个,都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南哥冷哼了一声,转身推门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一个个都是不长进的东西,等我多弄几个像那个小鸭子一样的来,就把你们都踢出去!”

“南哥,”刚一出门,迎面就撞见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见着他就直接说道,“强哥刚才还在找你。”

南哥认出这人正是强哥的保镖阿忠,立刻赔着笑,道:“刚才我还到处打听强哥在哪里呢,可巧他也在找我啊。兄弟,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阿忠摇了摇头。南哥扫兴地皱了皱眉,心说,阿强那个混蛋仗着心黑手狠能赚钱,老板喜欢,整天骑在我头上。那家伙不是个好人,他的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平时不见他拿正眼看我,今天突然派来这个闷葫芦的阿忠来找我,不知道又冒什么坏水?

不过,想起刚刚在卫生间门口发现的那个沈飞,南哥眨了眨小眼睛,有点着慌的心又定了下来。心道,怕什么。要是往常也就罢了,今天有了那个小鸭子,不怕阿强那个混蛋不高兴。哼!真是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好这一口,变态!

想到这里,南哥呲了呲牙,笑嘻嘻地对阿忠道:“别让强哥久等,快带我去吧!”

阿忠面无表情地带路,南哥跟着,上了楼梯,拐过几道走廊。进入三楼以后,楼下的音乐吵杂声已经听不见了。阿忠停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低声道:“强哥,南哥来了。”

等了两秒钟,门从里面打开,一阵舒缓的钢琴曲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南哥微微一愣,心道,这个阿强怎么突然高雅起来了,竟然学着ray哥听钢琴曲。不过人家ray哥是真有文化,阿强这小子应该叫做附庸风雅吧?

南哥在心里偷笑,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紧走一步进了房间,发现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伙子。身高腿长,五官柔美,看上去就像个嫩得出水的小姑娘。南哥再次在心里鄙视了一下阿强的口味,心说直接找姑娘多好,偏要弄个带把的,真是理解不了。

再往房间里面看,南哥忍不住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竟然真有人在弹钢琴。看那弹钢琴的小帅哥,比开门的这个还漂亮,不知道是阿强从哪个音乐学院搞来的。嗯。虽然是附庸风雅,倒是比ray哥要求的还高端啊。据他所知,ray哥最多是听听从国外买回来的绝版老唱片,阿强直接就上了真人了。

“阿南。你他娘的在乱瞄什么?还不滚过来跟我喝酒!”听见阿强的声音,南哥忍不住一皱眉,但是很快就赔着笑望了过去,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真他娘的粗俗,装的跟人一样,还听钢琴曲,结果一张嘴就是一个流氓。跟我一样!

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沙发,阿强正坐在沙发上,端着玻璃杯自斟自饮。他喝的是烈酒,南哥虽然也很喜欢,但是他晚上要照顾楼下的场子,可不敢像阿强这么没命的喝。但这家伙是老板的心腹,轻易不能得罪。南哥只得遵命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小口,讨好地看向阿强,“强哥,叫我来有什么事?”

阿强瞥了一眼南哥,冷冷地道:“我听说,你又弄来了一个小鸭子?”

南哥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忠。嘴角一皱,尴尬地笑道:“强哥消息真灵通,也就十分钟以前的事,你立刻就知道了。”

阿强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就像一只狐狸。他盯着南哥看了几眼,笑道:“阿南,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虽然那些想要来皇爵捞钱的小鸭子都不算什么,但是也不能这么草率,连底细都不查就把人弄进来。万一他是条子派来的卧底怎么办,你没想过?”

“条子?”南哥不屑地撇了撇嘴,“强哥你这是在忽悠我啊。谁不知道咱们老板后台硬,一个小鸭子,就算是真条子又如何?老子也有本事把他弄台上去卖了!”

南哥这番话说的不怎么客气,阿强却没生气,相反却也嚣张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喝完酒,又看了南哥一眼,笑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做的也有点急了,到底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

南哥收敛了笑容,面露难色,端详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口酒,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

阿强微微一笑,瞄了一眼那个开门的小帅哥,不悦地道:“怎么还不给南哥倒酒?”

小帅哥很听话,立刻赔着笑将南哥手中的杯子斟满。南哥端起酒一饮而尽,狠狠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啊,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真他娘的邪门!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别说老板不高兴,就连那些小妞儿都跟我抱怨。所以我他娘的才着急了,看着一个条件不错的就激动的跟什么是的。不过你还别说,那小子长的是真好,连我这个对走后门没兴趣的,看着都有点动心。”

说着,南哥抬头瞄了一眼刚才给他倒酒的小帅哥,笑道:“不是我夸口,强哥,那小子可比你屋子里这些小鸭子强多了。”

“哦?”阿强的脸上闪过一丝兴趣,“真这么好?难道是演艺圈的?”

南哥急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也没问,不过肯定不是演艺圈的。他那个气质,跟那些人都不一样。虽然穿得挺骚,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文化人的味儿,就像,就像,对了!”

南哥一拍大腿,“有点像ray哥!哎呀,前头还没注意,这么一说,竟然越想越觉得像!”

“什么?”听了这句话,阿强的狐狸眼中仿佛突然放出一抹狼一样的光芒,紧盯着南哥,兴奋地道,“真的?!”

南哥被阿强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撤了撤,赔笑道:“当然是真的。怎么,强哥你感兴趣?我让大周带他上来给你看看?”

说着,也不等强哥答应,掏出对讲机直接吩咐道:“大周,把那个沈飞带上来,强哥要见一见。什么?他进后台了?谁让你带他去的,不是说要等我的安排吗?”

南哥有些生气地关上了对讲机,回头歉意地看向阿强。还没等他说话,阿强却先开了口,淡淡地道:“既然已经进了后台,马上应该就能上拍卖场了。”

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一把搂过身边的小帅哥,笑道:“走,我们也下楼去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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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呢?”南哥闯进后台,一把就抓住了大周,不高兴地问道,“我让你看着他,你把人给我看到哪里去了?”

大周微微一怔,肉墩墩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的神情,“南哥,你问哪个小子?”

南哥一瞪眼,忍不住骂了一句,“笨!还能有哪个小子?!就是那个沈飞!”

“哦,沈飞啊。”大周平时又呆又愣几乎面无表情的肉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看得南哥心里一阵诡异。

“喂,你小子笑得这么淫|荡干嘛?”

大周急忙收敛了笑容,答道:“没。沈飞那小子人不错,刚才我们在后台聊了一会儿。大家听说他缺钱都挺心疼的,正好小柳被一个客人挑走了,我就让他上台了。”

南哥听了大周这番话,心中那抹诡异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大周会跟人聊天?他怎么不知道大周会心疼人?而且听说别人缺钱就心疼。奶奶的!来这里讨生活的那群小鸡小鸭有哪个不说自己缺钱?!一个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大周混了这么多年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怎么这个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沈飞就能这么讨他的喜欢?这简直太邪性了!

虽然很好奇,也有点生气,不过南哥还是没有为难大周,而是哼了一声,道:“既然已经上台就算了。不过大周你给我记住,下次不要替我拿主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误了我的事!”

“啊?”大周的胖脸上又闪过一丝茫然的神情。

南哥也懒得跟他解释,计算着沈飞上台的时间,轮到他竞价应该还有那么几分钟。从刚才阿强的表情中,南哥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八成是惦记上沈飞了。虽然阿强是个混蛋,但是他有本事,又得老板器重,平时巴结他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南哥可不想让这个机会溜了。

想到这里,南哥当即转身出了后台,直奔包间而去。包间是专门留给贵客的,通常都是经常光顾皇爵的熟客才有机会进去。阿强那小子肯定不会愿意坐在沙发区跟着那些外面的客人一起竞拍,毕竟是自家的生意,还是要避嫌的。万一让客人们知道皇爵的人自己也参加竞拍,一定会很不高兴。

南哥进门的时候,沈飞已经上台了。南哥进门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阿强脸上的表情。这么一看,便微微怔了怔。

只见阿强习惯性眯着的狐狸眼此时已经睁得老大,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有几分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却是贪婪。很显然,他这是一眼就看上沈飞了。

南哥得意地笑了笑,凑近阿强,讨好地道:“怎么样,这件事我办的不错吧?”

阿强一把抓住了南哥的衣袖,急切地问道:“那个就是沈飞?”

“当然,这么出色的,还能有几个?”南哥笑道,“怎么样,看这长相和气质,是不是跟ray哥有点像?”

“像,太像了!”阿强忙不迭地点头,双眼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沈飞,仿佛生怕错过一眼,这人就跑了。

“我要定他了!阿南,我要定他了!”说完这句话,阿强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沈飞如此吸引人,看上他的一定不止自己一个。此时是公开竞拍,也就是说沈飞还有机会被别人买走。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这样一张脸,这样难得的气质,却被别人先染指,阿强就感觉简直无法忍受!

阿强的神情变得阴森起来,心中那隐秘的*被无限的放大,y,我现在得不到你,要是连这个长得跟你如此像的小子也得不到,岂不是要呕死?想到这里,阿强突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南哥。

南哥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心说,难不成阿强这小子真的一见钟情,认了真了?可是那小鸭子不过是出来卖的,阿强是皇爵自己的人,想要玩一玩还不是迟早可以做到的事?何必如此较劲呢?

想到这里,南哥忍不住提醒道:“强哥,我知道你喜欢沈飞。可是他已经上台了,规矩不能破。万一被老板知道我们在这里动手脚,怕是会不高兴。你知道ray哥这人从来做事都是一板一眼,老板又听他的,到时候他往老板那里告你一状,弄得你没了面子,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唉!都怪那个大周,干嘛非那么着急,要是再晚一两分钟,就能把这小鸭子直接截下来了!”

“不,你说的对。”阿强眼珠一转,笑道,“规矩自然是不能破坏,否则底下人就没法做事了。大周也没做错什么,你别为难他。”

说罢,阿强盯着南哥的小眼睛微微一笑,“不过规矩并没有规定不准我参与竞拍。给我也拿一个号牌,今晚,我一定要让他陪我。”

“那是自然。当然,你当然可以参加竞拍,”南哥陪着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阿强,皱眉道,“但是你拍下来也要真的拿钱出来,不然老板那里说不过去。强哥,何必呢?等过了今晚,你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不冤枉。”阿强的嘴角微微一勾,一抹有些吓人的微笑浮现在他本就有几分阴柔的脸上,显得表情有些阴森,“你只管拿号牌给我,放心,我不会破坏规矩。”

既然阿强都这么说了,南哥也没辙,只好让人把号牌拿来。今晚的客人不多,到了阿强这里,号牌刚刚才排到二百六十。就在号牌取来的时候,沈飞的竞拍已经开始了。阿强将号牌紧紧抓在手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舞台上年轻的男子,那目光贪婪得仿佛带着一双手,想要把对方抓过来才肯罢休。

而此时的舞台上,展昭却没有注意到任何人的目光。从刚才一上台,他就谨记着白玉堂告诉他的那句话:面无表情,盯住地面。虽然展昭并不害怕也不怎么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兴奋,但是他依然十分坚定地执行着白玉堂给他下的命令。展昭是个很理智的人,以往无数次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时候,有些逞能的行为是坚决不能做的。

就好像此时他就绝不会自虐一般地去探究台下那些色狼的情绪,这样一来,集中精神思考案子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为了帮助自己集中注意力,白玉堂的建议就很有效了,盯着地面,果然不错。展昭放空自己的思绪,开始仔细回忆方才在后台他跟那些性工作者和皇爵工作人员的聊天内容。

事实上,这一次的收获还是不少的。虽然谈话时间并不多,也不能深入地聊,但是事实证明,如果展昭想要知道一件事,除非你没做过,否则只要让你们面对面地聊上几句,想隐瞒就成了彻底的奢望。更何况只要展昭高兴,他可以通过伪装和投其所好去讨好任何人。三十分钟,足够让一个陌生人成为他的朋友,也足够让他打探出很多人隐瞒的秘密。

刚才的后台,除了大周以外,有十二个女人和三个男人。其中十个女人和全部三个男人都有过吸毒经历,并且对此习以为常。另外两个女人在听到毒品这个话题的时候,表现出了紧张和排斥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些恐惧。显然她们知道些什么,并且对沾染毒品的行为非常抵触。

大周知道一些事,这个人嘴很严,不过智商不高。如果皇爵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像大周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知道太多核心的东西。甚至就连刚才那个南哥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因为展昭注意到,当他提起南哥的时候,十二个女人全部表现出厌恶的情绪,有一半以上甚至十分不屑。如果他是个厉害角色,就算被女人讨厌,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看不起。

在展昭站立的地方,地板上有一个小窟窿。展昭盯着那个窟窿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屏蔽着周围那些人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心中默默地逐个给后台所有人做心理学画像。就在他分析到第八个人的时候,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面这一位,是今晚刚刚来到皇爵的新人,他的名字叫沈飞!”主持人夸张做作的声音突然闯进了展昭的耳朵,他微微一怔,这是轮到他了么?

展昭下意识地抬起头,茫然地往台下看了一眼。因为灯光太刺眼,他只看见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展昭无奈地皱了皱眉,再次低下了头。心里说,白玉堂,看你的了!这次收获很大,你赶紧把我拍回去,我还有好多思路要跟组长汇报呢。

“二百六十号先生出价五千!”

二百六十?展昭一皱眉,是白玉堂么?

“二百五十号先生出价一万!”

展昭一愣,这个号码似乎更耳熟一点。再认真地想一想,可不是嘛,这不就是他跟白玉堂进入皇爵的时候,服务生拿给他们的号牌么?当时他还吐槽这号码真二来着。

那么,二百六是谁?

刚想到这里,展昭又听见了,“二百六十号先生出价一万两千!”

“二百五十号先生出价两万!”

展昭一皱眉,心道小白你真是个土豪啊,至于这么抬价吗?

然而还没等展昭吐槽完毕,却听见了另一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报价。

“一百三十号先生出价五万!”

噗!展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又是谁啊?!!

“我k!”跟展昭一样差点被噎死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举着自己的二百五号牌,正在焦虑地磨牙的白玉堂。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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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花了十五万把化名沈飞的展昭拍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锦堂。他就是那个来过几次皇爵、却低调地让皇爵的人都没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家掌舵人的那位danny哥。

虽然展昭并不知道白锦堂与皇爵之间的渊源,但是以他的智商,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位仁兄刚才并没有认出舞台上面的沈飞就是他展昭。这家伙为什么要花十五万把他拍下来?是真的钱多烧得慌,还是另有打算?回忆起几天前在空中别墅的初次见面,展昭不由得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起白锦堂来。

白锦堂察觉到了展昭不善的目光,却丝毫没有介意,而是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笑道:“看在我花了十五万把你救下来的份儿上,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救下来?莫非白锦堂出手是为了救他?展昭心底一沉,仔细盯着白锦堂看了几眼,想确定他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这位看上去不怎么着调的大哥,是真的出于想要救他的理由才砸了那一大笔钱?展昭觉得他最近真是有些走运,加入了siu这种随时可以见识到人类阴暗面的地方,竟然还会经常遇到这种让他感动的人和事。比如今天,在皇爵这种藏污纳垢之所,他竟然连续被好几个人感动了。尤其是面前这位,他今天的表现跟两个人初遇那一晚相比,可真是天差地别。

“怎么?不给个面子吗?”白锦堂端着酒杯,微笑着瞟了一眼展昭,“别忘了你现在的伪装身份。别说哥哥没有提醒你,这些包间都有摄像头。不过你放心,虽然有摄像头,却没有窃听器。所以我们说话还是很方便的,就是你要表现的像那么回事,不要好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你进门以后已经快五分钟了,还站在那里跟我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要是让皇爵的人起了疑心,哥哥我这十五万可就白花了。”

展昭立即便明白了白锦堂为何会在看到他以后,仍然表现的像一个寻花问柳的暴发户,原来是摄像头。展昭点了点头,立刻调整脸上的表情,很大方地走到白锦堂的身边,坐在了沙发上。

展昭如此迅速的转变倒是让白锦堂吃了一惊,他颇为意外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没想到,你倒是挺会演戏的。”

展昭微微一笑,转身面对白锦堂,年轻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笑容带着几分青涩的诱惑,像极了某人,竟让白锦堂的心猛然扯动了一下,不禁看呆了。

坐的如此近,展昭敏锐的共情能力可以轻易察觉到白锦堂的心理波动,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白玉堂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哥,如果真是亲生的,也不知道这两兄弟哪一个是基因突变的结果。

白锦堂到底是久经情场的老手,方才的走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佩服地对展昭点了点头,叹道:“你们那里还真是卧虎藏龙,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能跟玉堂那小子成为同事了。就这个演技,没有十年以上的修炼,绝对没办法把表情做得这么自然。”

展昭微微一笑,谦虚地道:“白大哥过奖。说起白玉堂,我想他很快就会冲进来了,到时候他看到你,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穿帮。”

“哼!”白锦堂冷哼一声,用力捏了一把手中的酒杯,不悦地道,“那个臭小子就是鲁莽。刚才他跟着喊价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还打扮的那么恶俗,真是没品位。”

展昭微微一怔,心说白大哥,现在的重点是你弟弟的衣着品味问题吗?无奈地皱了皱眉,展昭决定还是顺其自然,等白玉堂真的冲进来再见机行事。瞄了一眼白锦堂手中的酒杯,展昭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忙问道:“白大哥,你在这家皇爵是熟客?”

白锦堂笑着瞟了展昭一眼,“怎么?想要跟我打听消息?”

展昭忙点头,“我跟白玉堂来这里是为了查一个案子,命案。”

听到“命案”这两个字,白锦堂皱了皱眉,摇头道:“这里我并不算太熟,加上今天也只来过三次。不过据我所知,皇爵的幕后老板是一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以他的精明,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地盘跟命案扯上关系。”

“这么说,你知道皇爵的幕后老板是什么人?”展昭忙问道。

可惜,白锦堂的回答让展昭失望了。他晃着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展昭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又道:“这起命案的受害人是一个妓|女,我跟白玉堂查到,她在遇害前曾经来过皇爵,所以才会到这里调查。现在有一个推测,这个妓|女的死很可能跟毒品有关,但是又不能确定。白大哥,你既然来过这里几次,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吗?”

“你要在这里跟我谈案子?”白锦堂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却严格地跟他保持了半个胳膊距离的展昭,笑道,“我们这样子可不像是寻欢作乐该有的样子。”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鄙视了一下白锦堂,脸上却仍然挂着微笑,讨好地道:“反正也不能真的寻欢作乐,又不能不说话引人怀疑。所以,你还是配合一下你弟弟的工作,跟我聊聊案子吧。”

“这时候抬出玉堂,你还真是聪明。”白锦堂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他也就是口头调戏一下,真让他对展昭下手他也不敢。倒不是因为害怕白玉堂,而是他现在清楚地知道,某人正在摄像头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是他敢动展昭一根汗毛,接下来,他的日子恐怕绝非是一个凄惨可以形容的了。

“白大哥过奖。”展昭笑道,“那么请说吧。”

白锦堂轻轻眯了眯眼睛,皱眉道:“据我所知,皇爵的老板手中的确有毒品生意,虽然这条线一直很神秘,他也从来没有惹上过麻烦。不过黄赌毒从来都是相通的,皇爵应该就是他们散货的重要地点,这里的□□和男妓大部分都参与过贩毒,当然绝大部分自己也吸毒,这不算什么秘密。如果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受害人的死真跟毒品有关系,那么她很可能就是在皇爵接触到凶手的。”

展昭认真地听着白锦堂的话,等他说完,便急忙问道:“那么除了这些性工作者以外,还有什么人参与贩毒呢?皇爵的工作人员?南哥、大周他们也会参与吗?”

白锦堂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说过,皇爵的老板很聪明,他不会让自己人出面做这种生意。贩毒可是重罪,自己人能摘干净是最好的。”

“不是皇爵的人,那会是什么人呢?”展昭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白锦堂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你应该去哪里问。”

展昭一怔,“哪里?”

“那些妓|女那里啊。”白锦堂笑道,“直接问她们货是从哪里拿的不就完了?”

白锦堂刚好说出了展昭原本的打算,这正是他刚才混进后台调查的初衷。听见白锦堂直接说了出来,展昭只觉得有些郁闷。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说不定还害得白玉堂ptsd发作,结果还不如直接找来白锦堂问一问呢。果然术业有专攻,调查跟妓|女有关的问题,就应该去问嫖客啊。展昭这样不厚道地想着。

就在展昭打算继续跟白锦堂聊一聊皇爵的其他情况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强哥,强哥你不能进去!”

“少废话!你给我让开!”

“是南哥的声音?”展昭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白锦堂一眼。

白锦堂眉头一皱,压低声音对展昭道:“对不住了,配合我演场戏。”

说着,白锦堂便突然抬起胳膊,一把将展昭搂在了怀里。展昭大吃一惊,对亲密接触的本能抗拒让他猛然挣扎了一下。

“不要乱动!”白锦堂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却飞快而清晰地对展昭做出了解释,“皇爵的来头很大,siu也不一定惹得起。既然戏已经演到这里了,就不要再惹麻烦。配合我,把外面那些人打发走,我就带你出去。”

展昭的挣扎只是一种本能,其实不必白锦堂解释,他也很快镇定了下来。压抑着心中的不舒服,展昭轻轻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白锦堂虽然有点疑惑于展昭对身体接触竟然会这样敏感和抗拒,但是还没等他再多想些什么,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展昭故意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吃惊地看向门口。南哥,大周,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男人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中等,平头,长圆脸型,五官并不出色,但是却长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此时这人正用这双狐狸眼紧盯着展昭的脸,从他的身上传来一种侵略性强烈的气息,让展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显然,这个人是冲着包间里的人来的。而且展昭意识到,被对面这个男人锁定的目标,十有□□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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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门还没开之前,展昭听见南哥喊一个人强哥,.乐文移动网展昭皱了皱眉,心道:当初第一次跟白玉堂去gay吧查案的时候,自己明显没什么存在感啊?怎么今天来了皇爵,突然间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展昭还不知道,刚才除了白家兄弟以外,另外一个跟着竞拍抬价的就是面前这位强哥。跟白家兄弟的动机不一样,这位可不是为了救他,而是真的看上他了,以至于不惜花上好几万就买他一夜。如果展昭知道这一点的话,一定会对这位“真爱”多看上几眼,并研究一下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不过即使不知情,展昭也能从强哥的情绪中感受到他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这感觉是展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即使当初上学时候谈过的那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那两个主动追求他的女孩子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志在必得过。

这家伙不会是个偏执狂吧?如果真是如此,不知道白大哥能不能搞定。就在展昭默默评估着白锦堂跟阿强之间的实力对比的时候,阿强却已经沉不住气了。

刚才竞拍失败,眼看着沈飞从台上被带走,阿强就非常懊恼。现在亲眼看见那个暴发户danny哥搂着沈飞柔韧的细腰,一种强烈的嫉妒让他再也压抑不住那股郁闷的情绪。更何况,近看起来,这个沈飞跟ray更加像了,尤其是刚才那个吃惊的神情,几乎可以算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确实调查过ray并没有兄弟,他差点会以为这个沈飞就是ray的亲生弟弟。

想到这样一个人被别人搂在怀里,阿强就觉得嫉妒得要发疯。他盯着白锦堂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冷笑道:“这位就是danny哥吧?”

白锦堂微微一笑,一只手依然搂着展昭,另一只手却将酒杯放在了茶几上,目光扫过阿强笑得十分难看的脸,没理他,而是转向了南哥,笑道:“南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几个月没来,皇爵的服务竟然差到这种程度了?”

说着,往展昭身上扫了一眼,再次看向南哥,冷冷地道:“我可是刚刚在你们这里砸了十五万,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白锦堂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南哥耳朵里就很严重了。南哥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阿强,赶忙赔着笑凑了过去,一边给白锦堂倒酒,一边赔罪,还一直给展昭递眼色,让他快点撒个娇安抚一下金主大人。开玩笑,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这个阿强真是会添乱,争风吃醋也不会挑个好时候,怎样也要把这位大金主哄高兴了再说啊!

展昭当然接收到了南哥的小眼神,不过他可没兴趣照做。虽然对面的这位强哥一直杀气腾腾,不过看样子他也不能把白锦堂怎么样,这不还有这位南哥坐镇么。展昭乐得坐在白锦堂的身边装背景,反正他又不是主角,让这两个人掐去吧。

“danny哥,你我都是皇爵的客人,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麻烦,更跟皇爵的服务水准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是否可以把沈飞让给我。钱的问题你放心,我可以加倍补偿。”强哥根本没有在意白锦堂的威胁,他不缺钱,刚才只是一个没留神被白锦堂钻了空子。既然沈飞是他看上的人,就不会允许他落入别人的手里!

“这玩笑开大了吧?”白锦堂冷笑道,“你不缺钱,难道我就缺钱?南哥,这里交给你搞定,今晚我先带沈飞走,明天送他回来。”

说着,白锦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沈飞,这里有人打扰我们亲热,跟我出去?”

南哥看danny主动带着沈飞离开,想来是不想再跟强哥纠缠。他们走了也好,起码人一出门,钱就落袋为安了。他们打不起来,也不会得罪danny哥这个大金主。小算盘打得山响的南哥立刻满脸堆笑,护送着白锦堂和展昭往外就走。

阿强站在门口,怎么可能让他们走出去。眼看着白锦堂无视了他,还要带走沈飞,而沈飞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从阿强混成强哥以后,就没有人可以这样嚣张地对待他了,更何况是彻底的无视。

阿强愤怒了,他猛然抬起手,想要抓住展昭的手腕。展昭微微一皱眉,近在咫尺,他早就察觉出阿强的意图。他可以躲开,不过这样就可能暴露自己会功夫的事实。正在犹豫间,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白锦堂就已经动手了!

白锦堂的嘴角还噙着一丝浅笑,装作凑在展昭的耳边跟他说话。就在阿强抬手的瞬间,他却突然一个转身,搂着展昭的腰把人带到了另外一边。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阿强的手臂,同时伸出胳膊反手一抓,拧向阿强的手肘。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令人刮目相看。展昭暗暗评估了一下,白大哥的身手比不上白玉堂,但是比起自己却不算差,没准还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既然如此,怎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他过肩摔,这位大哥却没有还手呢?

展昭来不及思索,这边阿强一击不成,竟然再次向他发动了进攻。展昭有点不耐烦,好歹他功夫也不差,现在只能躲在白锦堂的身后装小白,实在是有点不爽。

不过展昭还是庆幸的,毕竟白锦堂的功夫不错,如果他是个小白,那么展昭就不得不自己出手了,总不能让花了那么多钱好心来救他的人为了他再吃亏吧?

强哥跟白锦堂打了起来,展昭躲在一边看好戏,南哥在旁边劝架,大周和另外一个肌肉男一脸的纠结,不知道应该帮哪一个,只得装死。

这边的争风吃醋短时间内似乎没有能争出结果的趋势,不过还好,一个早该出现却姗姗来迟的人终于露面,打破了这个僵局。

当展昭看到白玉堂出现的时候,心里微微一松,勾了勾嘴角,心道,终于不用继续演戏了,演了一晚上了,好累啊。不过——仔细往白玉堂脸上一看,展昭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帅哥,脸上的神情变得如此纠结?再感受一下他的情绪,我的天!怎么焦虑成这个样子?

展昭心中一紧,不知为何,竟然非常心疼。顾不得看戏,他急忙紧走两步迎了上去,双手抓住白玉堂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盯着对方血红的眼睛。他没忘记自己的角色跟白玉堂的角色之间的关系,于是用一种十分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亲爱的,你冷静一点,看着我。”

白玉堂皱着眉盯住展昭,终于看到了他,仔细检查一番,发现至少从表面上看,展昭还算是毫发无伤。白玉堂目光中的狂躁暂时安定了一些,但是情绪依然没有好多少。他狠狠地瞪着展昭,咬牙道:“呵呵,还亲爱的?嗯,没错,我真是爱死你了。”

被人家如此“爱”着的展昭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但是,此时白玉堂的状态让他不敢开口反驳,只得心虚地赔笑道:“你有气可以等我们走了再说,现在的重点是那边。”

说着,展昭装作亲密地抱了抱白玉堂,趁机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大哥在里面,拍下我的那个人就是他。他跟人打起来了,你帮他解决掉麻烦,然后我们趁机出去!”

白玉堂一挑眉,压低声音道:“我大哥?”

见展昭点头,白玉堂也很快想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白锦堂会出现在皇爵,又凑巧拍下了展昭。但是对自家大哥他还是了解的,虽然这家伙很没节操,弟弟的同事也未必不敢下手。但是节操不在智商还在,大哥知道他和展昭都是siu调查员,不会真的把展昭当成牛郎看待。展昭不可能吃亏,白锦堂这番做法应该是出于好心。

想通这一点,白玉堂的情绪好了很多。他盯着展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不冷不热地道:“趁机出去,怎么出去,打?”

展昭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上一任金主,争风吃醋的时候发脾气打人也是正常的。”

白玉堂冷笑着揉了揉早就开始发痒的拳头,一边不忘顺手搂住展昭的肩膀,冷哼了一声,咬牙道:“这一晚我就想打架,一直没机会。跟我走,我看谁敢拦着!”

“站住!”白玉堂话音未落,不怕死的就出现了。

虽然从方才开始,阿强就一直在跟白锦堂对打,可是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离开过展昭。白玉堂出现的时候阿强就注意到了。他看到展昭跟白玉堂举止亲密,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两个人搂搂抱抱着就要离开。这还了得!没了展昭他还跟白锦堂打个什么劲儿啊。

于是,他撇下白锦堂不管了,大吼一声向着白玉堂就扑了过去。白玉堂压根也没打算立刻就走,他老早就留意到阿强了。看到他扑来,也没跟他废话,一只手还搂着展昭,同时抬起一脚猛然踹了出去。

虽然阿强的功夫也不错,但他怎么可能是白玉堂的对手。白玉堂的动作快得好像闪电,展昭只是眨了下眼睛一闪神的功夫,再看阿强的身子已经平着飞出去了。

我的天,太凶残了吧!

展昭惊讶地看向白玉堂,只见对方递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展昭无奈地感受到,白玉堂焦虑的情绪已经好了一大半了。一打架就舒服,果然是个暴力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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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跟白锦堂打架的时候势均力敌,再加上白锦堂是客人,也是大财主,南哥不好说什么,大周他们也不好帮忙。但是白玉堂就不一样了。这个好像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一出手就打伤了阿强,作为皇爵的人,南哥和大周他们再袖手旁观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两个肌肉男冲了过来,白玉堂晃了晃脖子,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先把展昭往身后一藏,然后双拳左一挥,右一挡,不过三个回合,两个肌肉男就全都趴下了,跟阿强一起躺在地上哼哼。

南哥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连呼吸都没有乱一点的白玉堂。这一看不要紧,他立刻就认出了这小子是谁。这不是一开始陪着沈飞的那个帅小伙吗?穿得很烧包也很有钱,跟沈飞的互动十分亲密,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对。

当时南哥还纳闷来着,这小子为什么愿意让自己的小情人上台卖身。但是当时沈飞的态度很坚决,南哥见得人多了,也见过不少自己卖身养情人的傻丫头和傻小子,他以为沈飞也是这样的,就没多想。

可是看现在这意思,是他们当时就没谈好,还是事到临头这小子反悔了?想到这里,南哥不高兴了。皇爵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反悔,晚了!

当然,白玉堂的武力值实在太恐怖。南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没打算自己动手,而是快速用对讲机又叫来了几个跟大周他们差不多的肌肉男,一个个凶神恶煞,看上去就不好惹。

白玉堂英俊的脸上神情轻松,嘴边勾着嘲讽的笑容,冷冽的目光在周围七八个大汉的身上一一扫过,拳头紧握,严阵以待。

展昭早就被他推到了圈外。要解决这几只小虾米,白玉堂还不需要跟别人联手。虽然展昭感受到了白玉堂强烈的自信心,但是毕竟没见过这种阵势,对于对方是否可以以一当十还是有那么一些心虚。

就在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战况的时候,突然,一只酒杯伸到了他的鼻子底下。展昭一愣,定睛一看,竟然是白锦堂。这位白大哥正端着酒杯,笑嘻嘻地瞟着展昭,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很紧张?”白锦堂笑着示意展昭接过酒杯。

展昭看了一眼那杯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吃不喝,他还记得白玉堂叮嘱过的话。就算酒杯是白锦堂递过来的,他也不打算接过来。何况他根本就对喝酒没什么兴趣。

白锦堂看展昭不理他,而是继续关注着白玉堂,无趣之下只得自己喝光了两个杯子里的酒,轻声笑道:“放心吧,依我看,以你男朋友的实力,再有十个八个也能对付。”

“男朋友?”展昭一怔,不解地看向白锦堂。心道,白大哥,就算你要配合我演戏,也不至于搞出这么一句对白吧?

白锦堂嘿嘿一笑,“怎么,你还不承认?”

说着,突然凑近了展昭的耳边,小声说道:“从小到大,除了我们的亲妈,我就没见过他对第二个人如此紧张过。”

展昭的眼睛瞪大了几分,诧异地看向白锦堂。白玉堂此时刚好解决了一个打手,正回头想要寻找展昭的身影,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看着白锦堂那个没节操的家伙凑在展昭的耳边暧昧地说话,而展昭这个傻乎乎的小子还不知道状况,也不知道躲开那个人渣远一点。白玉堂的眉头猛然一皱,冷声喝道:“那个人渣!离他远点!”

白锦堂也没害怕,只是耸了耸肩,递给展昭一个“你看我没说谎”的眼神。

展昭无语。若不是白玉堂以前每次跟他提起自己的大哥,都人渣前人渣后地叫着,展昭已经习惯了。不然还以为这不是兄弟,而是仇人呢。心道,原来当面也这样叫啊,白大哥还真是心宽。

白锦堂对白玉堂的武力值还是了解的,果然没用多久,最多也就两分钟吧,地上就已经躺了一地的肌肉男。白玉堂收拾完最后一个以后,转向了欲哭无泪的南哥,冷冷地道:“你也要来试试吗?”

“啊?不不不,英雄你走吧——”南哥扶着差点软掉的腿,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道。

白玉堂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把拉过展昭,没好气地低吼道:“愣着干吗?还不快走!”

展昭一皱眉,忍不住瞪了白玉堂一眼。心道你还真入戏了,真把我当你男朋友了?不过瞪眼归瞪眼,展昭可不想节外生枝,跟着白玉堂迈步就往外跑。谁知道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穿来了白锦堂含笑的声音,“二位就这么走了?那我的十五万就白花了?”

白玉堂一挑眉,转身瞪了自家大哥一眼。白锦堂笑容一僵,忙道:“白花就白花,钱财是身外之物。少侠,您可千万别连我一起揍。”

哼!白玉堂瞪了白锦堂一眼,抓着展昭的手继续往外跑。两个人顺利地下到一楼,可是从一楼到外面还要经过一个大厅。当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底下的客人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白玉堂不耐烦地驱赶了几下,人群就慌张地散开了。可是刚走了没两步,面前就突然又冒出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壮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十多个人,竟然比刚才被白玉堂收拾掉的那几个肌肉男看上去还要勇猛。

白玉堂一皱眉,心道怎么烦人的苍蝇这么多,打趴下一批又来一批,太讨厌了。展昭的心里也是一沉,因为他察觉到了白玉堂的情绪变化。也许,这种细微的心理变化是连白玉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白玉堂并没有把握像刚才那样轻松打发掉眼前的十几个人。人数太多了,要想毫发无损地走出这里,看起来展昭也不能袖手旁观地装样子看戏了。他们需要联手。

站在白玉堂的身边,展昭也悄悄握紧了拳头,就等着白玉堂一出手,他也会跟着白玉堂一起行动!然而,就在带头的几个壮男就要冲过来的时候,突然,南哥从二楼匆匆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嚷道:“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说着,赔着笑哄客人们散开,然后又赶走了那些保安,最后,心虚地瞄了一眼白玉堂,又很不舍地看了一眼展昭。心道,ray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突然发善心管了皇爵的事,特意吩咐让放走他们俩。唉,看起来,这个沈飞再也不会来皇爵了,摇钱树啊,就这么没了,真心疼!

心疼归心疼,ray哥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只得含泪放走了展昭和白玉堂。不过出于对皇爵生意的关心,十分敬业的南哥最后还是顶着白玉堂杀人的眼刀,对展昭道:“沈飞啊,要是以后再缺钱,可以来找南哥。皇爵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啊!”当然,要是不带你身边这个凶神就最好了。

折腾了一晚上,当展昭和白玉堂顺利走出皇爵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展昭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白玉堂正斜着眼睛瞪他。展昭无语,知道这家伙的焦躁还没有好,只得小心翼翼地赔笑道:“白大侠,现在我们都出来了,你就不要生闷气了,好不好?”

白玉堂冷哼一声,越想越觉得这一晚上着实窝囊,忍不住又瞪了展昭一眼,怒道:“都是你搞出来的!”

展昭一挑眉,有些不服气,便嘟哝道:“我也是为了破案。”

“你还敢狡辩!”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展昭决定不跟病人一般见识,忙转而问道,“你大哥还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这地方要么刷卡,要么刷脸,反正这两样他都不缺。”白玉堂冷着脸说道。

展昭直听得满头黑线,但看到白玉堂黑漆漆的脸色,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先不要反驳他的话为好,于是继续顺毛道,“你不想知道我这一晚上都有什么收获吗?”

“哼!别的收获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成功吸引了一大堆变态对你流口水。”想起刚才拍卖场上的情景,白玉堂就觉得气闷。

展昭笑道:“白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同性恋者并非变态,你这样可是要被人指控歧视的。”

“我又没歧视你。”白玉堂恨恨地道,“你管我!”

看着白玉堂如此拒绝讲理的状态,展昭无奈极了。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跟他谈正事,想要汇报收获,还是找别人吧。展昭拨了公孙策的电话,想要将自己和白玉堂关于案子的推测跟他仔细说一说,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展昭把电话打出去,自己的手机却先响了。

“是小丁的电话。”展昭一皱眉,急忙接通。

“什么事?”白玉堂注意到,展昭接到电话以后脸色骤然一变,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等他挂断了电话就急忙问道。

“新尸体。”展昭面沉似水,紧握住手机,皱眉道,“还是这个案子。”

“今天只是第三天吧?”白玉堂彻底惊呆了,“一天一个,这群人是疯了吗?!”

展昭深深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却没有说话,阴沉严肃的脸色却让白玉堂的心更沉了,他皱着眉端详着展昭如点漆一般的双眸,难以置信地道:“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消息吗?”

展昭叹了口气,“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的确是三天时间,不过不是一天一个。这一次,他们杀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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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受害者的尸体是在一小时之前被发现的,警方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确定这案子跟前两期是系列案,之后便马上通知了siu。

又过了一个小时,除了内勤苏虹以外的h组成员从四面八方赶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但是更多的却是异常强烈的愤怒。并不需要探知,从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中,展昭就能察觉到那种愤怒。甚至不需要看别人,就是展昭自己也快要压抑不住心底不断聚集的愤怒情绪了。

实在是太凶残了!短短三天时间,四条人命。这个犯罪团伙到底想要做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竟然会如此疯狂!

展昭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所有的队友,最后将目光移动到包拯的身上。

“组长,我需要清场。”

包拯点了点头,黝黑的脸上凝重得仿佛一潭冰冷的水。他先是看了公孙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白玉堂和庞统,招招手,让所有人都跟他一起远离展昭。

公孙策一向都是配合包拯工作的,看到包拯招手便第一个迈步走开。庞统虽然有点好奇传说中的“小神棍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以工作为重,跟着公孙策一起离开了。

但是当这几个人远离展昭以后,却看到他们身后还留下了两个尾巴——小丁和白玉堂。

小丁是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因为她跟展昭一个专业,又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现场共情作用,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传说中才会发生的情景。作为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姑娘,她简直恨不得直接贴在展昭身边,近距离观察一切。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是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可以亲眼目睹爱因斯坦做实验。特别说明,爱因斯坦是从来不做实验的。所以,机会如此难得,怎么能不仔细观察呢?

跟小丁想要近距离观察偶像的想法不一样,白玉堂不想走完全是因为不放心。因为这一次的现场实在是太惨烈了。曾经亲眼目睹展昭发挥共情能力的白玉堂非常不放心,他害怕这个小神棍在发功的时候会太痛苦,便想要留下来随时叫醒他。

可是这两个尾巴的目的都没有达到。展昭站在原地,盯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神情很坚决,并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师兄——”小丁眼巴巴地看着。

展昭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小丁撅了撅嘴,落寞地转身,磨磨蹭蹭地跟大部队汇合去了。

“你不走?”展昭眯了眯眼睛,看像白玉堂。

白玉堂眉头紧锁,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保证不打扰你。”

展昭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的神情,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看了一阵。

在白玉堂身后,h组的其他成员忍不住议论纷纷。小丁气鼓鼓地道:“讨厌鬼真是讨厌。师兄让他走他还不走,哼!”

庞统勾了勾嘴角,淡淡地道:“关心则乱。”

“关心?”庞统的话让包拯微微皱眉,看向那边的目光多了几许深意,“小白这段时间似乎有点不对劲。”

“而且他的不对劲都跟展昭有关。”庞统道,“自从我们上一次从s省回来以后。”

“那次展昭摔成骨裂以后。”公孙策也符合道。

包拯轻轻点了点头,沉吟道:“应该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公孙策笑道:“等这次案子破了我就去安排。”

“谢谢。”安排组员看心理医生是组长的工作,公孙策主动提出帮他干活,包拯很是感激。

“你们两个可真假。”庞统不屑地撇撇嘴,“都老夫老妻了,还在大家面前装蒜。”

“老、夫、老——”小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不住地往组长和科长的身上瞄。

“别听他胡扯。”包拯瞪了庞统一眼,对小丁解释道,“这家伙是个种马,喜欢用夫妻关系形容一切人类感情。跨性别对他来说已经很有节操了,下次你就算听到他的跨物种言论也不要吃惊。”

“跨物种——”丁月华忍不住往庞统的身上又瞄了好几眼。

没想到庞统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地挺了挺胸,“小丁丫头,不要太崇拜我哦。”

小丁:“呵呵。”

白玉堂到底也没有回来跟大部队汇合。展昭纠结了一会儿,似乎也默认了白玉堂的要求,只不过为了让共情能力得到更好的发挥,他要求白玉堂不要靠的太近,最好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白玉堂遵命远离了一段距离,然后严格地守在五米远的地方,满脸严肃地看着展昭的一举一动。

展昭轻轻皱了皱眉,最后看了白玉堂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次作案中,犯罪人并没有将受害人的尸体抛弃到河里,而是将尸体装进塑胶袋,趁着夜色扔到了高速公路的路边,就好像丢掉一堆垃圾一样。跟第二个受害人类似,凶手并没有将她们分尸。然而尸体呈现出的状态却并不亚于分尸。尸体的样子非常可怕,犯罪人的手法异常凶残。

闭上眼睛以后,嗅觉的作用便更加明显地凸显了出来。展昭闻到了浓烈的腥臭味,它们来自塑胶袋里大量的人类血液。展昭皱紧了眉头。贪婪,蔑视,更多的却是兴奋。种种情绪在他的身体中酝酿,聚集到脑海之中,在那里汇聚成一个鲜明的画面。这几天以来对此案的关注,使得每一个细节都通过想象力丰富着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玉堂紧紧盯着展昭的脸,亲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本来平静严肃的表情竟然渐渐变得紧张、兴奋,最后呈现出一种陌生的疯狂。白玉堂攥紧了拳头,根据经验他知道展昭此时一定非常痛苦。然而理智约束着他的行为,他清楚此时不应该打扰展昭。展昭尚能控制自己。

果然,白玉堂的判断是正确的。三分钟之后,展昭睁开了眼睛。闭目思索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短短的三分钟却让他的浑身湿透,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怎么样?!”白玉堂一看到展昭睁眼,立刻两步跨越了五米的距离,直接飞奔到展昭面前,抬手搀扶住他仍然在颤抖的身体。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此时,其他人也聚拢了过来,展昭扶着白玉堂的胳膊,看向了包拯,说道:“犯罪人有三个,其中有一个是头目,另外两个是服从者。但是在最近这起案子中,其中一个服从者有挑战头目的倾向。但是他被镇压了,并没有成功。这导致他非常愤怒,因此在杀人的时候——”

说到这里,展昭停顿了一下,才皱眉道:“过度杀戮。”

“这的确是过度杀戮。”公孙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可是你说实施过度杀戮的是原本的服从者?”

展昭点了点头,神情十分严肃:“这个犯罪团伙最初的目的是图财,而现在,其中一个已经从杀人中获得了其他的乐趣。一个疯子不可能永远被别人领导,他的犯罪已经升级,随时有可能脱离团队自己作案。”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有内讧?”包拯挑了挑眉,“他们会自相残杀?”

展昭摇了摇头,“不。这个犯罪人并不是心理变态,他没有偏好。如果只想杀人,他会选择更弱的对象,而不是强壮的同伙。”

“也就是说他还会作案。”白玉堂咬了咬牙,“混蛋!”

“可是我们还是没什么头绪啊。”小丁皱着眉,困惑地看着师兄,无奈地道,“犯罪人的作案又这么频繁,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受害。”

“不。”展昭看一眼丁月华,摇了摇头,“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根据这两天的调查,我已经可以初步肯定,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心理特征与一类人群十分相似。”

“什么人?”丁月华兴奋地盯着展昭。

展昭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他皱着眉,又看了一眼被犯罪人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的尸体,沉声道:“吸毒者。”

“吸毒者。”包拯沉吟片刻,点头道,“缺钱,生活圈子跟性工作者有交集,道德感底,因为吸毒会损害脑神经,有可能产生幻觉,因此存在过度杀戮的可能性。从犯罪心理的角度上来说,吸毒者倒是都满足。不过满足这个特点的也不一定要是吸毒者,只能说那些人的概率大一些。”

“犯罪心理所依靠也就是概率。”展昭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他并不是万能的,“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向着概率最大的方向去寻找,因此也很可能会出错。最后锁定犯罪人,还需要确凿的证据才可以。”

包拯点了点头,展昭说的没错。犯罪心理学只能是刑侦手段,不能当做定罪的证据。但是即便如此,展昭在团队中发挥的作用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已经多次证实了展昭那些判断的准确性。因此,包拯还是选择再一次相信他,立刻将大量的后勤安排到排查与受害人有过接触的瘾君子的工作中去。

在确定了这一方向以后,包拯看了下时间,皱眉道:“按照凶手的作案频率,今晚之前如果我们没有抓住他,就可能再出现新的受害人。”

包拯的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一种莫名的压力好像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在了大家心头。他们并非没有处理过棘手的案件,可是时间紧急成这样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今天注定又是异常忙碌的一天,然而h组的组员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判断并不永远都是那样准确。此时,在一个位于普通居民区、邋里邋遢仿佛垃圾堆一样的单元房里,三个眼光迷离的男人正在吞云吐雾。在他们身边,扔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女装,还有很多现金和女人的随身物品。其中一部手机上悬挂着一个精巧可爱的毛绒小熊吊坠,然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吊坠上竟赫然染着一块深褐色的污迹。

那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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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烟雾渐渐散去,三个男人苍白扭曲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飘飘欲仙的表情。他们在享受昂贵毒品带来的感官愉悦,虽然他们知道这种愉悦是短暂的,若想要持续获得,就要用更多的金钱和鲜血去供养,但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吸毒的人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把人格、尊严、亲情等等美好的词汇踩在了灵魂的最深处。他们没有人性,只有*。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中的一个从麻木的快感和幻觉中苏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又揉揉有些疼的头,拖着体力透支之后冒着虚汗的身体从地板上爬起来,走了两步以后,因为控制不住无力的双脚,又将自己的身体狠狠摔在了另外一边的地板上。

“娘的!小亮,你踩着我的头了!”另一个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袁哥?”卫小亮迷迷糊糊地瞅了一眼躺在自己脚底下的男人。光头,脖子上有一个万字纹的纹身,恍惚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袁峰。

袁峰又骂了一句脏话,才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先是目光阴鸷地瞪了一眼卫小亮,然后往冯艺那边瞟了一眼。

“还在那闭着眼睛憋呢。”袁峰冷笑一声,骂道,“刚才就属他抽得多,现在还没过完瘾呢。操!也不怕抽死!”

卫小亮这时候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趿拉着拖鞋蹭到沙发边上,将身体往里面一陷,哼了几声最炫民族风,一边哼着,一边瞥着堆在地上的那一堆女人衣服,自言自语道:“昨晚上那两个妞不错,不应该那么快就杀了,真浪费。”

“你以为你是强|奸犯?”袁峰瞪了卫小亮一眼,指着桌子上剩下的毒品冷哼道,“这些不比玩女人过瘾?要是留着,咱们过瘾的时候人事不省,她们趁机跑了,再一报警,咱们他妈的都得挨枪子!”

“妈的玩几个窑姐儿算什么强|奸?”见袁峰瞪眼,卫小亮知道不能招惹老大生气,急忙赔笑道,“嘿嘿,大哥你别生气,你说的对,这些可比女人好玩多了。我这不是看着现在有钱了,那个叫什么,饱暖思□□嘛。”

“呸!”袁峰摸着自己的光脑门狠狠地骂道,“你个臭小子还懂饱暖思□□。要我说,昨天我们收获不少,可是钱要省着点花。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邪门的很。那些货一天一个价,翻着跟头往上涨。钱不好赚,毕竟杀人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谁说杀人不好玩?”不知何时,躺在沙发上的冯艺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袁峰和卫小亮。

刚才那句话让袁峰想起了昨天晚上杀那两个女人时,冯艺那疯狂的样子。袁峰的心中浮起一丝怒意,他很想像咒骂卫小亮那样也骂冯艺几句,甚至想要教训他一通,让他知道那样杀人是没有必要的,只会留下更多的线索,给警方留下把柄。可是,他看着冯艺那双平静的仿佛孤狼一样的眼睛,竟然感到一股寒意窜入脊背,让他不敢开口,顿时将所有的咒骂都咽回了肚子。

这间公寓房是众多普通小区中的一间普通屋子,三个瘾君子用杀人得来的现金购买了足够他们吸上三五天的存货,躲在房子里吞云吐雾。对他们来说,有了毒品就可以不吃饭,他们那已经被榨干的身体中,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和血肉,可以供他们挥霍。

然而为了寻找他们,阻止他们的恶行,整个h组和siu的大量后勤人员,再加上a市警方,却投入了全副精力,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努力地工作着。

展昭和白玉堂没有休息,离开现场之后,就直接向着一个刚刚得到的地址开了过去。苏虹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展昭只给她提供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她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那个女人的家庭住址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你昨天在后台套出来的?”白玉堂瞄着手机上传来的地址,语气发酸地嘟哝道,“人家不会是看你长得帅,就把真名告诉你了吧?”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偏头看了白玉堂一眼,打趣道:“怎么,像你这样的帅哥也有嫉妒别人的时候?”

“我嫉妒你?”白玉堂冷哼一声,“嫉妒你对妓|女有吸引力?哼,那些女人会有什么品味!”

“诶?她们有什么品味我不知道,但是她们看过那么多男人,应该比普通女人更有资格对男人的优劣进行评论吧?”展昭笑道,“而且再怎么说,被人喜欢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嗯,你不说我还忘了。昨天晚上至少有三个男人为你出价,你可真招人喜欢。”白玉堂又想起了昨晚让他郁闷的事情,忍不住再次唠叨了起来。

“唉,可惜啊。”听了白玉堂酸溜溜的话,展昭却没有再接再厉地打趣他,反而叹了口气。

白玉堂有些好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接茬问道:“你可惜什么?”

展昭笑眯眯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可惜三个男人里面只有一个是真心喜欢我的,可见我在男人中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及你啊。白帅哥,还记得一夜风流里的英雄救美吗?”

“靠!”白玉堂笑骂一句,抬手虚戳了一下展昭脑门前方的空气,“你这个小神棍,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这时候你提那个恶心地方干吗?”

展昭笑了笑,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实际上,他的心中一直琢磨着案子,如果不是白玉堂打岔,他现在依然还会沉浸在刚才的现场之中走不出来呢。不过被白玉堂转移了话题后,三言两语之间,展昭发现他的心情竟然神奇地放松了很多。

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两个人很快顺着地址找到了王丽萍的家。王丽萍就是昨晚在皇爵跟展昭聊过几句的□□之一,身材高挑,性格开朗,甚至有些泼辣。两个人敲开她家房门的时候,显然王丽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带着几分睡眼惺忪。

“你们是谁啊?”王丽萍揉着眼睛,脸上卸掉浓妆之后的她竟然是个十分清秀的姑娘,因为刚刚睡醒,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的,倒是比昨晚顺眼了很多。

“王姐,你不记得我了?”展昭微微一笑,昨晚在后台他就是这么称呼王丽萍的。今天见到没化妆的王丽萍,展昭真觉得自己这声姐叫的吃亏了。这丫头,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还没小丁年纪大呢。

“诶?”王丽萍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上下打量展昭几眼,突然眼神一变,惊讶地道:“沈飞?!你,你怎么穿的这么土?诶不对!你怎么找来我家了?!”

白玉堂发现,在王丽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展昭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白玉堂暗暗给王丽萍点了个赞,心道叫你臭美,被姑娘嫌弃的感觉不好受吧?白玉堂憋着笑,说道:“王小姐,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王丽萍又瞄了一眼白玉堂,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并没有推辞,而是大方地让两个人进了屋。这是他们两个拜访的第三个□□的家,显然,王丽萍的日子过得比刘淑娟、赵小兰要好得多。这房子面积不小,家具也都有九成新,都是最新款式。房间有人定期打扫,十分干净整洁。王丽萍从厨房里拿出两罐可乐,摆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笑道:“家里只剩下这个了,凑合喝点吧。”

展白二人并不是来喝饮料的,自然都没有碰那两罐可乐。等王丽萍也坐下了,展昭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当然,他没有说自己是siu的人,只说自己是刘淑娟的朋友,正在私下里调查刘淑娟的死亡原因,并且给王丽萍看了刘淑娟的照片。

听了展昭的介绍,再看看那张照片,王丽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问道:“我就说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昨晚你也是故意到皇爵调查的吧?”

见展昭点头,王丽萍皱眉道:“而且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只告诉你我的名字,不到半天的时间,你就找到我家了。照片上这女人我见过,也是个出来卖的,她可不像是有你这种朋友的人。”

展昭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又勾了勾嘴角,“王姐,你既然看出来了,也应该猜到有很多话我不方便跟你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保密?”

说着,又告饶一样地对着王丽萍笑了笑。

王丽萍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你们男人就是秘密多。”

“你们女人还不是一样?”展昭凑趣地说道。

王丽萍被展昭的话逗得哈哈一笑,“你这家伙真可爱,可惜你不是真的想要下海,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会红。到时候南哥肯定高兴得连鼻涕都要笑出来。”

“喂。”白玉堂听着这俩人一言一语聊得开心,忍不住凉凉地道,“你们这打情骂俏还有完没完了,正经事呢?”

王丽萍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又笑了,“你男朋友脾气可真是不怎么样。沈飞,怪不得你被他气得要下海。”

感受到白玉堂一瞬间暴怒的情绪,展昭急忙抬手捏住了他的拳头,转回头歉意地对着王丽萍笑了笑,讨饶道:“所以王姐你还是快点说吧,不然他要是再发脾气,我就要遭殃了。”

王丽萍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眉头轻轻一皱,淡淡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们说的这个刘淑娟只来过皇爵几次,并没有上拍卖台。以她的档次还接触不到那些大老板,所以也就是跟外面的散客有来往。”

“那么我们该去找谁,才能查清楚刘淑娟都跟什么人有过交易呢?”展昭盯着王丽萍问道。

王丽萍摇了摇头,“这可就麻烦了,皇爵每晚出出入入那么多人,店里又不查身份,也没有登记,就算是南哥他们也不会关注那些散客。再加上刘淑娟本来就不起眼,这可真不容易。”

展昭轻轻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王丽萍说的是实话。但是这些话对于破案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那么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刘淑娟的,她当时跟客人在一起吗?”白玉堂问道。

王丽萍摇了摇头,“没有,我每次见她都是在走廊或者卫生间这些地方,而且都是一个人。不过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皇爵大门口,她当时挺紧张的,似乎是在躲什么人,急匆匆往外跑,跑的时候还撞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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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萍提到的那个让刘淑娟最后害怕想要躲避的人十分可疑。但是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王丽萍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听刘淑娟提起过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就算这个猜测是真的,这条信息的价值也不大,算不上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王丽萍家里出来以后,展昭的情绪就有些不高。白玉堂见他如此,便忍不住劝道:“起码我们从王丽萍这里又弄到了几个在皇爵工作的性工作者的联系方式。咱们一个个问过去,也许有人注意过跟刘淑娟来往的那些人也说不定呢?”

白玉堂说的有些道理,展昭虽然情绪依然不太好,但也知道此时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个人又走访了三个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男人。这些人提供的信息却还不如王丽萍有价值。这一整天收效甚微,当天色暗下来以后,展昭却忽然接到了包拯的电话。

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的时候,展昭的脸色就猛然白了几分。白玉堂一皱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展昭白着脸摇了摇头,接通了电话,心中却在不住地默默祈祷,千万别有新的受害者!

结果是虚惊一场,包拯并不是打来电话通报新案情的。出于一个领导对属下的关心,他是特意打来电话通知展昭和白玉堂,在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之后,他们两个被全组兄弟姐妹一致投诉,勒令他们立刻回家睡一觉。

看着展昭面色纠结地挂断了电话,白玉堂也没说话,而是直接调转车头。

“白玉堂,你——”展昭皱着眉看了白玉堂一眼,“这是要去哪里?”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笑道:“我也想走访下一家,可是看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上班去了。去了也是扑空,还是遵命回家睡觉吧。”

“可是今晚犯罪人很可能会继续作案,就这么回去——”展昭也知道白玉堂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的情况更让他担心。

白玉堂道:“siu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工作。小神棍,你要学会团队配合。把自己累垮了,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让犯罪分子跑了,后悔药可是没处买。”

展昭沉默地看着白玉堂,没答话。

白玉堂一挑眉,“想什么呢?我说的不对?”

展昭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你来跟我说,要学会团队配合。”

白玉堂琢磨了一下展昭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一瞪眼,“展小猫,你这是说我自己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没资格教育你对不对?”

展昭笑了笑,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随口一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你瞪我这一眼可冤枉死我了。”

白玉堂撇了撇嘴,加快了车速,不冷不热地道:“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要押你回家睡觉。反正今晚案子是肯定破不了了,但愿——”

白玉堂的话戛然而止,展昭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但愿,但愿凶手不会在今晚作案,给他们多留一天时间。

因为心里一直有事,展昭以为他会睡不着,可是身体的疲惫还是占据了上风,脑袋一沾上阔别了三天的枕头,展昭立刻就沉睡了过去,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一个问题:他住的是白锦堂的房间,既然白锦堂回到了a市,这个房间是不是应该还给人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展昭是被白玉堂叫醒的。展昭刚刚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给包拯打电话,询问有没有最新的进展。在得到并没有新的报案这个消息以后,展昭的神经才猛然一松。

“小神棍。”白玉堂皱眉打量着展昭脸上缓和的神情,无奈地道,“我今天算是认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工作狂。”

在休整了一整夜之后,工作狂们很快就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组、后勤、警方,大家在这两天分别走访了跟皇爵有关的几十名性工作者,也从吸毒者这个方向入手,调查了出入皇爵的很多嫖客,但是并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倒是因此顺藤摸瓜,扫掉了不少大小毒贩。

“包子,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庞统蔫蔫地坐在椅子上,瞄着包拯的黑脸,有气无力地道,“e组那些家伙这几天每次见到我都阴阳怪气地吐槽,说我们每天往红灯区跑,小心肾亏。”

公孙策被庞统逗得微微一笑,端着茶杯道:“不过b组的老张今天倒是跟我提过,市局缉毒组有他一个同学,昨天还打电话跟他道谢呢。说我们siu帮他们完成了今年百分之八十的任务计划,这才半年,他们下半年的日子肯定好过多了。”

“这又关b组什么事?”包拯微微一怔。

公孙策笑道:“市局的兄弟又不知道我们内部这几个组的关系,他们只知道是siu给他们帮了大忙,功劳记到谁身上对他们来说应该差不多吧?”

“这怎么行?”包拯的黑脸上闪过一抹坏笑,“我可不能让b组那些家伙捡便宜。阿策,你这就去跟老张说,让他跟他同学说清楚,否则我可要讹他们组长请吃饭了!”

“要去你去。”公孙策白了包拯一眼,“闹出这么大动静,案子却没头绪,你不怕b组那个大嘴巴组长吐槽你?”

“我怕,可是怕也不能让他们捡便宜。”包拯义正词严地道,“要我说这事不怪我们,要怪就怪市局那些家伙太不给力。不查不知道,原来a市的吸毒者竟然比蟑螂都多。就算有了展昭的心理学画像,一个个挨着比对过去也要好几个月吧。这个工作量,你让他们b组来试试,肯定还不如我们呢!”

“不行,这大海捞针的办法肯定不行。”庞统皱着眉,一贯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表情,“阿策,你一向聪明,就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公孙策无辜地摇摇头,“术业有专攻,尸检报告我都做完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摸排。这可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也承认你说的,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那几个混蛋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消停了,已经有三天没作案了吧。可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出手害人?”

包拯皱了皱眉,沉吟道:“其实这种沉寂倒也能解释的通。他们杀人是为了求财,现在应该是钱还够花。”

“真是混账!”庞统恨恨地道,“这些人吸毒吸得脑子不清醒了,根本不能从常理去推断他们的行为。”

听了庞统的话,公孙策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包子,那几个小的现在在干什么?”

包拯道:“苏虹还在继续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已经查到第三个受害人的一百五十名熟客了。小丁在给苏虹帮忙。展昭今天早上还在办公室里,刚才突然接了个电话跟我说要去见赵小兰。白玉堂陪他去了。”

“赵小兰?”公孙策一怔,“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

“是第一个受害人刘淑娟的朋友。”

展昭和白玉堂此时正在赵小兰的家里,这一次她的打扮很正常,家里收拾得也十分整洁,显然是知道客人要来,提前整理过。

“你们来的还真快。”见到展昭,赵小兰显得十分开心,还亲手给两个人倒了茶。

展昭看了一眼那杯茶,却没有喝,而是仔细打量了赵小兰几眼,问道:“你打电话来说有人跟踪你,是什么人?”

“我也没看清是什么人。”赵小兰的脸上倒没有多少单身女性被人跟踪后的紧张,“不过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那么有几个人在跟踪你?”白玉堂又问道。

“一个,或者两个?”赵小兰答道,“我也没看清。反正每次都是一个人。”

“你是在什么地方被跟踪的?”展昭道。

“仙乐居门口,怎么了?”赵小兰快速答道。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盯着赵小兰的眼睛,严肃地道:“你并不是在仙乐居门口被跟踪的。赵女士,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为了寻找杀害刘淑娟的凶手一直非常忙碌,时间宝贵,既然我们来了,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说实话。”

“你是说我在撒谎?”赵小兰不悦地皱起眉头。

“赵女士,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siu的本事。”展昭一边说着,一边往客厅的储物柜上瞄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道,“真凑巧,你也喜欢吃那种糖?”

赵小兰微微一怔,也往储物柜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那是她昨天刚买回来的,本打算今天就跟其他早就买好的东西一起打包寄回老家去。现在听见展昭提起,心中忍不住一软,视线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你们当然很有本事。其实上一次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们说一声谢谢,”赵小兰深深地看着展昭,轻轻点了点头,“跟踪我的是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但是如果让我再看见他们的话,我应该能认出来。”

“那么你到底是在哪里被跟踪的呢?”展昭问道。

赵小兰微微一笑,“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就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胆子都不小,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臭男人跟踪。可是这一次,是在皇爵门外的那条街上,而且那两个人的眼神,我看着就像是吸毒的。”

听了赵小兰的话,展白二人的眼睛同时一亮。然而下一刻,展昭却皱了皱眉,盯着赵小兰,不悦地道:“你一早就知道刘淑娟的死可能跟毒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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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展昭话中不高兴的味道,赵小兰立刻摇了摇头,“不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你们走了以后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是你,展昭。是你提起了淑娟可能心情抑郁,又问起她临死前那几天都去过哪里。我才想起淑娟跟我提过,她去过皇爵。”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听了赵小兰的解释,白玉堂却不怎么相信,“随便一分析就能分析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转而对赵小兰道,“如果我们找一位专家来做素描,请你描述那两个跟踪你的人的长相,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赵小兰微微一怔,仔细思考了一下,最后却摇头道:“我也拿不准。”

“没关系,有我在,还有专家,你应该可以做到。”

最后,两个人将赵小兰带回了siu大楼。又过了一个小时,两张画像被描绘了出来。当赵小兰看到那两张脸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只说有那么点像,但是依旧拿不准。

展昭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因为这证明赵小兰的确没有正面仔细看过跟踪她的那两个人的长相。这样一来,这两张照片能起到的作用就没有预想中那样大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这也算一个不小的进展。

赵小兰发现了展昭不太兴奋的神情,有些迟疑地问道:“我是不是没有帮上什么忙?”

展昭急忙安抚道:“不,你已经帮了很多了。你回去以后如果想起什么,或者再遇到这两个跟踪你的人,记得千万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报警。”

赵小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展昭。展昭微微一笑,对她道:“谢谢你,我送你出门。”

展昭亲自将赵小兰送出了siu大楼,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小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高大漂亮的大楼主体,又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微微一笑。

“你早就认出我了,是吗?”

展昭也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赵小兰又道:“是因为那些限量版的进口糖果?”

展昭点头道:“很凑巧,我跟魏爽一样都喜欢吃这种糖果,小时候我爸爸妈妈也没少给我买。所以对那种包装纸印象很深。”

赵小兰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暖和感动的神情,盯着展昭英俊白皙的脸,微笑道:“其实我这个人很讨厌惹麻烦,那天如果不是你们来,换成警察,也许我根本不会跟你们说太多。但是我听说是siu来的人,立刻就想起了你们曾经救了我的女儿。爽儿是我的命,我在外面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攒下足够的钱把她接出来。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展昭盯着赵小兰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认出你之后就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赵小兰笑着问。

展昭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物质,而是亲情,尤其是父母的关爱。”

赵小兰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片刻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老家那地方你也去过了,你觉得所谓不重要的物质,是指让魏爽一直生活在那种又穷又落后的地方一辈子吗?如果我现在陪在她的身边,给她母爱,十年,或者二十年后,当她长大,发现了自己要一辈子窝在山沟里受穷,她又会不会埋怨我?”

说到这里,赵小兰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她叹了口气,又说道:“如果无论怎么做都要受她的埋怨,那我宁愿让她埋怨我小时候不陪她。因为至少她不需要因为不甘心,而来过我现在这种日子。”

说着,赵小兰又看了展昭一眼,笑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是出于好心。展昭,你是我在a市遇到的第一个好男人。”

赵小兰的评价让展昭微微一怔,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回答,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有些发酸的声音,“展昭,你打算一直把赵女士送回家吗?时间紧迫,组长找你。”

展昭一怔,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的是白玉堂。可是这家伙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啊?

赵小兰看了一眼站在展昭身后的白玉堂,微微一笑,对展昭道:“我先走了。”

“等等。”展昭叫住了赵小兰,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不管你心里多想帮助刘淑娟,也不要再去皇爵了。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出门,连仙乐居也不要去。”

赵小兰微微一怔,但是立刻就想到了展昭这样劝她的理由。展昭是担心她被那些凶手盯上,会有危险。赵小兰感动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赵小兰离开,展昭转过身,却正对上白玉堂阴森森的眼神。

“你干嘛这样看我?”展昭被着实吓了一跳,差点摆出自卫的姿势来。这家伙是要打人还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阴森森地盯着展昭,冷冰冰地逼问道:“你们聊什么竟然那么开心,还聊了那么久?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我可提醒你,她是□□。她们这种人每个都是阅人无数,根本就没有真心,你想要谈恋爱也不能找这样的啊。”

展昭一皱眉,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玉堂几眼,却没有说话。白玉堂瞪着眼睛道:“你看我干什么?有话说话!”

展昭不解地盯着白玉堂,闷闷地道:“我只是奇怪,怎么你好像特别关心我会跟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女性产生感情,不管对方是受害人还是接受调查的群众。下一次该不会轮到犯罪人了吧?白玉堂,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闲着没事就想着谈恋爱,你以为我是庞大哥吗?”

白玉堂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展昭的意思是他并没有看上赵小兰。于是白玉堂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可是你还是没说,刚才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赵小兰还说你是她认识的唯一好男人,这话听着真是让人牙疼。我说小神棍,你该不会是心虚,故意拿话诳我吧?”

展昭实在受不了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她是魏爽的亲妈,我们在聊孩子,现在知道了吧!”

说着,展昭转身就上了楼,扔下白玉堂一个人在原地,皱着眉琢磨:魏爽是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为什么展昭需要跟他的亲妈聊的这么开心?他又不是孩子他亲爹。真没道理。

赵小兰帮忙画出来的画像被分散到了各个红灯区,后勤和警察在核查那些嫖客的时候,又多了另外一件事情需要核对。同时,画像也被苏虹放进了数据库进行对比,可惜在有案底的人里面,并没有找到具体个人,只找到了一大堆的相似人群。

核查速度是快了一点,但却远没有达到预期的速度。而就在这一天的午后,躲藏在出租屋里的三个瘾君子终于发现,他们的存货已经告罄,而他们身边的现金也已经寥寥无几了。

“大哥,怎么办?”卫小亮是比较没有主意的人,每次行动之前都需要问袁峰的意思。

袁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刚要回答,却听见冯艺阴森森地答道:“照老办法,再去皇爵门口找个女人不就得了。反正那地方出来的女人赚钱多,干一票又能花上好几天。”

“不行。”袁峰瞪了冯艺一眼,冷冷地道,“昨天我和小亮去踩点,发现皇爵门口也变得不太平了,有一些看上去像便衣的人。”

“便衣?”冯艺一皱眉,“是查我们?”

袁峰摇了摇头,“我没敢打听。不过咱们已经连杀四个了,其中还有一个女的是你直接从皇爵骗出来的,被警方盯上也不是没可能。最近还是谨慎一点,不要杀人了。”

“不杀人,那去哪里搞钱?”袁峰的谨慎让冯艺很不爽。

“要杀你自己去杀,杀完了也别回来,让警察抓住崩了,可别连累我们!”袁峰狠狠地骂道。

冯艺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眼珠古怪地转了转,最后到底没有坚持要去杀人。

卫小亮没有什么发言权,看着两位大哥似乎商量完了,却没有说到底要怎么弄钱。他看着地面上所剩不多的存货,凑到袁峰的面前,小声道:“货不多了,大哥,要不我们先用剩下的钱去拿点货吧。”

“拿货?”袁峰皱眉道,“还去皇爵?那里的货太贵不说,现在去也不安全。”

卫小亮眨了眨小眼睛,笑嘻嘻地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个亲戚不?”

袁峰一怔,皱眉想了想,“亲戚?”

“对啊,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你不信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认识强哥的亲戚?”袁峰一撇嘴,“你小子不是瞎吹牛?你要是认识这种亲戚,还需要在外面花大价钱拿散货?直接让你那个亲戚去找强哥拿货不就行了?”

卫小亮嘻嘻一笑,答道:“你以为我不想找他啊,可是我那个亲戚说了,强哥那人非常狠。他是什么身份,怎么看得上咱们这几个小钱。一般人根本没资格跟他拿货,而且听说,直接跟他拿货也有很大的风险。”

“什么风险?”

“听说,如果找他拿货的人被条子抓了,为了防止条子直接找上他,他就会派人把那个人给——”说到这里,卫小亮的小眼睛忐忑地眨了眨,做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袁峰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凉,嘶了一声,皱眉道:“这么说,这个强哥还真是个不能沾边的人。”

“可是,我们现在没钱了,找别人又不保险。”卫小亮望着桌子上的存货吞了吞口水。

“那就去找你那个亲戚。”袁峰冷笑道,“反正咱们要是真被条子抓了,光杀人这一条就够挨枪子了,也不在乎那个强哥会怎么对付咱们。不过要是把你亲戚也连累了,怎么办?”

“娘的!我又不是没让他赚钱,赚钱都有风险,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不知道这个?”卫小亮毫无良心地笑了,一边笑一边摸过桌子上的最后一堆钞票,想了一想觉得钱太少,又抄起桌子上那个挂着卡通吊坠的手机链。

“这手机不错,应该也能卖不少钱。”

88 4.28

“抓住你了!”午夜十二点,siu大楼主机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瞬间吵醒了睡在旁边折叠床上的丁月华。

“苏姐,你还没睡啊?”小丁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道,“真是工作狂,比师兄还狂。”

“少废话,快帮我联系所有人!”苏虹转眼盯着小丁,那双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充血发红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吓人。

小丁打了一个激灵,急忙从折叠床上跳起来,讶然道:“苏姐你到底发现什么了,怎么高兴成这样?”

苏虹兴奋地呲了呲牙,看上去更邪恶了。眯起眼睛瞥着小丁,笑道:“总之你快去找人,我肯定不会让你挨骂就是了。”

“哦。”丁月华摸了摸手机,开始认命地一个又一个从午夜的被窝里往外提溜人。

十分钟后。

“哎呀讨厌鬼你不要骂我啊,我也很为难啊,是苏姐让我叫你们起床的。你看师兄脾气多好,都没说什么。好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师兄一个,我知道你心疼他好了吧。总之你快点来吧,你们是最后一组了,万一迟到挨骂可不要怪我。”

终于挂断了电话,丁月华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苦着脸看向了苏虹。

“苏姐,你不知道刚才讨厌鬼的声音,活像被偷了金蛋的喷火龙。”

苏虹微微一笑,没接茬,而是继续盯着电脑屏幕,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又过了三十分钟,从包拯到白玉堂,所有h组成员都齐聚到苏虹的专属机房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疲惫,一向有睡眠障碍的公孙策此时还戴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活像某种国宝。

“两位大小姐,你们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打电话叫人啊?”发出惨叫的是庞统,他现在还没睡醒,一身起床气,浑身发软,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躺下。

丁月华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大家,发现包拯的脸似乎比平时更黑了,连忙低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苏虹却一点都没有慌,而是微笑着对大家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可能很快就会找到那几个混蛋了。”

“什么?”展昭一挑眉,眼睛亮了起来,“你发现新线索了?”

众人也立刻振奋了起来,展昭问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他们关心的。为了这几个混蛋,他们这一个星期几乎连一场踏实觉都没有睡成,如今听说有了新线索,当然希望苏虹不要让他们失望。

苏虹微微一笑,答道:“没错,我已经找到新线索了,而且还是一条很关键的线索。”

说着,苏虹先是看向了包拯,“凶手在每一次作案的时候,都拿走了受害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是她们的衣服,对吗?”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谁也没回答,知道苏虹只是在设问。果然,苏虹也没等众人回答,自己继续说道:“在确定了凶手杀人是为了求财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现金以外,凶手还有没有可能变卖死者身上的其它东西。后来又发现他们很可能是吸毒者,这种人为了钱,连人都敢杀,吸毒吸得脑子不清醒,一缺钱更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所以我更加肯定,他们一定会变卖受害人身上值钱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展昭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去当铺之类的地方,变卖死者身上的首饰?”

“不会。”白玉堂笑着瞥了展昭一眼,“展小猫你这就不懂了。这些毒贩不可能去当铺这样的地方,那是赃物,当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去那里跟投案自首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就是要销赃,也一定是跟小偷扒手一样,去那些买卖二手货的黑市上销赃。”

“黑市?”展昭皱了皱眉,“这样一来也很不好查吧?”

“如果他们卖的是首饰当然不好查。”苏虹笑道,“但是,如果他们卖的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而这东西万一被人买走使用,就立刻会被发现呢?”

“你指的是——手机?!”展昭一惊,连忙问道。

见苏虹点头,展昭惊喜地道:“你是说,你发现有人使用了受害人的手机?!”

“可是从确定第一具尸源身份之后,我们就跟电信部门取得了联系。”包拯皱眉道,“他们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苏虹道:“我盯着这几部手机也快一个星期了,也是一直没动静。但是就在刚才,我查到刘淑娟的手机突然开机了。”

“使用手机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啊!”丁月华激动地道,“苏姐,知道手机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苏虹道:“我是通过每一部手机都有的唯一的入网许可标记查到的。根据信号发出的位置,我已经锁定了附近的一个基站。但是具体到个人暂时还不行,只能得到一个跟基站有一定距离的模糊定位。简单点说,我确定了基站的位置,而电话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基站附近的方圆一百米之内。”

“方圆一百米已经很近了!”白玉堂兴奋地道,“苏虹你真是天才!快说,那基站到底在哪里?”

“放心,离我们siu大楼很近。我不会害你们走冤枉路的。”苏虹笑道,“地址已经发到你们的手机上了。”

展昭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眼睛一亮,忙道:“我现在就去。”

“我陪师兄一起去!”小丁也喊道。

白玉堂却没说话,他看着手机上的地址,轻轻皱了皱眉。

“白玉堂,你在想什么?”展昭发现了白玉堂犹豫的神情,便问道。

白玉堂道:“这座基站附近是一个广场。现在这个季节,虽然是半夜,广场上还是很热闹的,人又会走动,找起来怕是不容易。”

“这个不用担心。”苏虹挑了挑眉,“你们几个人分成三队,分散到广场的各个方向,到了地方就给我来个信,我帮你们。”

苏虹没说要怎么帮忙,大家也没问,反正他们都信得过苏虹的能力。既然这姑娘说了能帮忙,就一定能帮上忙。

六个人自动分成三组。小丁再次没能成功跟着师兄,而是被白玉堂挤掉,塞给了包拯。庞统公孙策一队,白玉堂展昭另一队,三队人马急匆匆地赶赴那个广场的几个入口。

分好组以后,大家就开着车直奔目的地而去。因为有了白玉堂的法拉利,展白他们这一组算是最快的,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了那个广场。

果然像白玉堂说的那样,这个季节,这个时候,广场上依然还有不少年轻人的身影。约会的情侣,晚归的路人,聚集在露天烧烤摊上聚会朵颐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展昭佩服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笑道:“真不愧是活地图。”

“好说。”白玉堂得意地笑了笑,但是一转念,就又觉得郁闷了,“苏虹这丫头说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她想怎么帮我们?”

正在白玉堂念叨的工夫,展昭的电话突然响了,正是苏虹打来的。

“喂?”展昭接起电话。

“展昭,你们也到了是吗?”也许是因为听习惯了,苏虹冷冷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也挺舒服。

“现在大家已经都就位了。记着,五分钟过后,你和白玉堂就集中精神,注意看广场中是不是有一个人的电话在不停在响。”

“不停地响?”展昭一怔,“你是说你要给刘淑娟的手机打电话?”

苏虹笑道:“电话号码换了,但是只要在通讯公司的数据库中通过入网许可和序列号找到手机,新号码自然就知道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我现在才给手机的新主人打电话。现在他一定在奇怪他的新手机是不是坏了。”

展昭按照苏虹的提示,立刻睁大眼睛寻找起来。找了不到一分钟,果然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烧烤摊边的小马扎上,一手拿着十几个烤串,另一只手拿着一部手机,正满脸困惑,盯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检查。

“就是他!”展昭立刻给白玉堂递了一个眼色。

白玉堂心领神会,矫健的身体仿佛猎豹一样,向着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被白玉堂揪住衣领子拎出烧烤摊的时候,那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满脸惊慌,恐惧地看着身边这个凶神恶煞一般从天而降的男人。

“你,你要干什么?”

“没事,朋友,我们不是坏人。”白玉堂瞪了那男人一眼,显然男人并不相信白玉堂的话,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你,你到底要什么?”

“你的手机。”白玉堂将那男人抓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冷冷地道,“从哪弄来的?”

男人一怔。也许是因为白玉堂已经把他放了下来,又看见展昭走过来,而展昭的脸长得要比白玉堂更像好人一些,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男人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他定了定神,先是看了展昭一眼,然后皱起眉,不高兴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展昭一皱眉,盯着男人的眼睛道:“我们是siu调查员。你手里的这部手机跟一桩命案有关,所以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说清楚手机的来源。”

展昭话音未落,白玉堂就发现那男人的脸上神情猛然一变。白玉堂暗道不好,心说:小神棍啊,你小子真是白见了那么多变态,江湖经验也太差了。

果然,那男人眼珠一转,也不害怕了,而是不冷不热地答道:“什么命案,我不知道。这手机是我捡的。”

89 4.29

展昭一皱眉,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在撒谎。

“你在说谎。”展昭盯着男人的脸,不悦地道,“你为什么不配合我们的调查,难道你就是杀人凶手?”

“你胡说?!你他妈的才是杀人凶手!你们siu了不起啊,siu就能诬陷好人啊!”男人愤怒地瞪着展昭,若不是忌惮站在他身边的白玉堂,看他这副又愤怒又凶狠的样子,估计很可能会对展昭动手。

展昭没想到这人的反应会这样强烈,听说了siu的名字,不但不提供帮助,反而态度骤然恶劣起来。白玉堂怎么可能让展昭吃亏,他一看那人向着展昭扑过来,就立刻用身体挡住了他,抬手揪住那人的衣领,冷冷地道:“我告诉你,少给我耍横!我这个兄弟可是有超能力的,你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最好快点实话实说,再耍花样,小心我把你抓回去,告你一个妨碍公务,让你在拘留所里住半个月!”

男人被白玉堂揪着衣领,手脚挣扎了半天也没办法挣脱,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你,你先放手!”

白玉堂不屑地撇了撇嘴,抬手一甩将男人扔到了地上。男人控制了半天才勉强站住,忐忑地喘息了一阵,又狐疑地盯着展昭看了好几眼,看样子还不怎么相信白玉堂刚才说的这小子有什么超能力。

白玉堂看出来他不信,干脆一把搂过展昭,笑道:“来,把你的超能力给他表演一下,让他开开眼。”

展昭无奈地犯了个白眼,真心受不了这个神烦的家伙,当他没有察觉到这家伙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恶作剧情绪么?

“喂,那个谁,你随便说句话,我们这位移动测谎仪可是能看出来你说的是真是假哦。”

男人的嘴唇抖了抖,眼珠一转,竟然真的说了一句话,“我是a市人。”

“真话。”展昭淡淡地道。

男人一皱眉,心道,这么简单,一定是蒙的,于是又说了一句,“我在市政府上班。”

“真话。”展昭倒有些诧异,显然这人的穿着打扮和表现出来的素质都不像公务员,不过这句话的确是真话。

男人有些绷不住了,心道还真邪门啊,这小子竟然能看出来我是在市政府打杂的临时工?

偷偷摸了摸刚刚买到的新手机,男人还是有点舍不得,于是决定最后试一试。

“我左边的胳膊做过手术。”说罢,男人十分得意地看着展昭。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下,沉吟道:“你这句话说的倒有点意思。我从你的情绪变化中可以感受到真实的成分,可是你又对你能骗过我显得很自信。所以我猜你说的是假话,但是这句话里有一些是真的。你真的做过手术,但是很可能并不是在左胳膊,而是身体的其它部位。”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往男人身上扫了几眼,冷冷地道:“这个不用你猜了,我看得出来,他有长短脚,应该是左腿做过手术。”

“你,你们——”男人被彻底镇住了,心道这俩人竟然都有超能力啊。

再想起刚才他们说的什么命案,心里更是忌惮。他虽然舍不得手机,但是也不想惹上麻烦,思前想后,还是忍痛把手机交了出去。

“这手机是我在电子城的一个小摊贩那里买的。”男人沮丧地道,“我这次说的可是真话。”

“还记得那个摊位的编号吗?”展昭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

男人皱了皱眉,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在其中翻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了展昭。

“这是那个店主给我的名片。”

展昭急忙接过那张卡片,白玉堂也抄走了男人的手机,又逼着他把姓名地址留下来,以备日后协助调查。

案子到这里算是有了很大的进展,展白二人立刻汇报了战果。包拯也不等天亮,直接让苏虹查了电子城负责人的电话,连夜把人叫起来协助调查。半个小时以后,包拯就拿到了那个卖出刘淑娟手机的摊主的个人信息。这个帮助凶手销赃的人叫吴悦,今年四十五岁,经调查并没有前科,没有吸毒史,与凶案也暂无联系。

包拯将吴悦带回了siu大楼,经过盘问,这位中年商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这部手机的来历。他说这手机是昨天下午一个五短身材、体形健壮的小眼睛男人用一千五百块的价格卖给他的。他承认当时他就怀疑这手机是贼赃,但是因为价格诱人,还是果断拿下了。

虽然吴悦并不认识卖给他手机的男人,但他们交易的时候却是有摄像头全程监控的,因此苏虹很快就从监控录像中找到了相关部分,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一张清晰的犯罪嫌疑人正面图像终于被成功地提取出来。

苏虹用这幅图像在数据库中进行了对比,果然找到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卫小亮,二十五岁,a市本地人,无业。”苏虹微眯着眼睛,吐字清晰地对身后的大家介绍起她刚刚调查到的信息,“一年前曾经因为吸毒被行政拘留和强制戒毒,今年三月才从戒毒所放出来。这小子以前还曾经犯过盗窃、猥亵妇女、□□等罪行,不到十八岁就已经是拘留所的常客了。真是个人渣!”

展昭轻轻眯着眼睛,盯着苏虹的电脑屏幕,突然道:“查一下卫小亮二十岁以后的服刑记录。”

苏虹手指翻动,很快,一大排密密麻麻的记录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展昭又道:“把赵小兰帮我们画的另外一张画像与卫小亮的狱友和同期戒毒的朋友进行交叉对比。”

苏虹眼睛一亮,立刻开始了动作,“聪明!我们来找一找,找一找,找一——找到了!这个是长得最像的一个!”

苏虹的声音中透着一抹难以压抑的兴奋,“袁峰,三十岁,跟卫小亮在同一个戒毒所戒过毒,今年二月出来的。这家伙的案底也不少。”

“查一下他们名下的房产或者租房记录。”白玉堂道。

“查到了。”苏虹道,“袁峰名下有一间公寓房,位置发到你们手机上了。”

“走,抓人去!”白玉堂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展昭快步跟上。

“我也去!”丁月华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不行,你不能去!”

包拯一句话让展昭和丁月华同时站住了,两双亮晶晶、圆溜溜的猫眼同时无辜地盯着包拯。

包拯突然感觉到肩膀上压力巨大,他皱着眉沉吟了片刻,说道:“展昭可以去,小丁留守。”

“为什么啊!”小丁发出了一声惨叫。

包拯没时间跟她解释,直接把人扔给苏虹看着,又对公孙策点了点头,就拽起庞统、跟着展昭一起去追白玉堂了。

公孙策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小丁,安抚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

“科长——组长这是歧视我的实力,不对,他是歧视我的性别!”小丁鼓起腮帮子,不服气地嚷道。

“性别?”公孙策一怔,无奈地指了指自己,“那你觉得他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歧视了呢?”

苏虹一手点着鼠标,也不看小丁,只是笑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siu是一个没有性别的地方。只要你的实力足够,随时可以出外勤。”

“实力?”小丁撅了撅嘴,闷闷地道,“我觉得我虽然打不过讨厌鬼,但是应该还是可以跟师兄对上几招的。哼!可惜我没有师兄运气好,刚一加入siu就有那么多机会证明自己。”

“刚来不到三周就摔断了胳膊,你觉得他那是运气好?”公孙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外就走。

“科长,你去哪里呀?”小丁好奇问道。

公孙策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去鉴证科补眠。”

“诶?”小丁一怔,“补眠?”

除了留守的公孙策一个人有机会补眠、以应付接下来更加繁重的取证工作以外,外面的四个男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然而他们此时精神亢奋,根本就不会介意这一点。两辆汽车飞快地向着目的地进发,白玉堂又是一马当先,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

“就是这里了!”白玉堂压低了声音对展昭道。

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犯罪人一共有三个。虽然我并不知道第三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有一种直觉,这个未知的犯罪人就是实施过度杀戮的那一个,而袁峰则是他们三个人的首领。”

“明白了。”白玉堂迅速检查好自己和展昭的装备之后,便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道,“我们上去吧。”

“不行。我们最好等一等组长他们。”展昭道,“他们有三个人,情况不明,不能轻举妄动。”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在加入siu之后,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需要等待合作。作为一个最喜欢独来独往的人,白玉堂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展昭见白玉堂郁闷,只得耐心地道:“最多等十分钟,组长他们快到了。”

白玉堂不高兴地“嗯”了一声,而恰在此时,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是头儿的电话。”白玉堂撇撇嘴道,“你猜他是不是特意打来让我们等他的?”

展昭笑道:“我可猜不到。”

“是吗?”白玉堂一边笑着接通电话,一边抬手指了指展昭,笑道,“你就装吧。”

“装什么装?”电话那头包拯冷冰冰地喝道,“白玉堂,我警告你不要自作主张,在原地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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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等待包拯的时间被焦虑的心情放大、拖长,当包拯和庞统最后终于出现的时候,白玉堂竟然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他们打一下,就一蹦三尺高,冲着位于三楼的公寓房冲了过去。

飞奔上楼,听动静,掏枪,踹门,一气呵成。等到展昭他们赶上来的时候,连经过都没有看见,只看见了事情的结果。一屋子的乌烟瘴气和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白玉堂站在房间的正中,一脸凶神恶煞地揪着一个不停嚎叫的男人,正在大声逼问他第三个人现在哪里。至于另外一个男人,很不幸,那家伙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展昭急忙两步走过去,摸了摸那个昏迷的家伙的颈动脉。

“还活着。”回头对包拯汇报了结果,展昭开始观察整个房间的情况。

脏乱差已经无法形容这个地方了,到处都是垃圾,地板上是斑斑驳驳的痕迹,散发出的味道让人不愿意去深思它们的成分构成,桌面上有散乱的现金、没有吸完的毒品和吸毒工具。

展昭皱着眉寻找了一番,最终在一堆食物包装袋中发现了一个手机吊坠。他将吊坠拿起来,链子的另外一头连着一部精致崭新的手机。这应该是其中一位受害者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被这些人拿出去变卖。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展昭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走了一圈。最后,他进入了卫生间。

刚刚一走进去,展昭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尖锐的情绪好像尖刀一样刺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一步也不敢再往前移动了。

因为有了白玉堂这个武力值逆天的家伙存在,外面的一切结束得十分迅速。包拯在路上叫来的后援也很快赶到,将袁峰和卫小亮带走了。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直到一切都结束以后,他们才发现,展昭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

白玉堂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猜想展昭一定还在房间里,于是一个个找过去,最后在卫生间里找到了还在发呆的展昭。

“小神棍!你怎么了?”

虽然找到了人让白玉堂安心了几分,然而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却让他十分焦虑。又是那种两眼放空,好像被鬼混附体的模样,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担心。

展昭的表情轻轻松动了一下,他眨眨眼睛,无神的瞳孔中瞬间出现了一抹神采。眼珠微微转动,像是在捕捉视线中令他熟悉安心的景物,最终,他看见了白玉堂。展昭惊讶地张了张嘴,一种溺水者重新获得空气的感觉让,他的身体猛然一抖。

白玉堂急忙抬手扶了展昭一把,看着他的脸色从苍白渐渐恢复红润,才长舒了一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

展昭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对着白玉堂点了点头,用严肃而凝重的语调说道:“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杀害前两个受害者的现场。”

“这么说你刚才是——”白玉堂立刻猜到展昭刚才经历了什么,忍不住狠狠攥了攥拳头,骂道,“妈的!早知道刚才应该再揍他们几拳!”

展昭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杀前两个受害人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借口招妓把人骗来,然后杀人。在杀人过程中,有一个凶手产生了情绪变化,渐渐喜欢上了杀人的感觉。于是在下一次行凶的时候,他等不及把人骗回来就动了手。”

“没错,就是这样。”白玉堂道,“可惜他不在这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展昭微微皱眉,“另外两个人没说吗?”

白玉堂道:“刚才我问了那个叫卫小亮的,他说他们还有一个同伙叫冯艺。在我们来之前大约一个小时,冯艺突然自己出门了。当时这两个人还在high呢,所以根本没留神,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展昭皱了皱眉,“一个小时以前?”

“是啊,真奇怪。”白玉堂皱眉道,“卫小亮说冯艺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出门。每次盯梢寻找猎物的事都是他跟袁峰做。怎么这么巧,咱们刚找到他们,这小子就勤快起来了。不过现在知道他是谁了,有了长相就可以发通缉令。他跑不了。”

“不对!”展昭突然打断了白玉堂的话,紧张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道,“杀人!目前,冯艺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杀人!他一定是去杀人了!”

“杀人?”白玉堂一挑眉,“你是说他自己犯了杀人的瘾,出去找猎物去了?”

“不!”展昭眉头紧锁,以最快的速度翻出了自己的手机,飞快地拨出一个号码,一边等待电话接通一边说道,“他不需要自己找猎物,卫小亮和袁峰已经帮他找到了目标。你忘了吗?”

“你是说——赵小兰?!”

展昭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赵小兰不接电话。”

“查!”白玉堂瞪了瞪眼睛,“快让苏虹跟踪赵小兰的手机信号!”

五分钟之后,苏虹传来了消息,赵小兰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信号塔已经找到了。因为那个信号塔就在皇爵所在地附近,赵小兰去了哪里就不言而喻了。

展白二人片刻不敢怠慢,立刻开车前往皇爵。在路上,展昭还特意给王丽萍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王丽萍正在化妆。自从上次展昭和白玉堂大闹皇爵之后,又突然多出了很多警察,隔三岔五就来扫一次场子。最近皇爵的生意一落千丈,人心惶惶,就连拍卖也搞不下去了。南哥整天黑着脸,阴阳怪气,害得每一个小姐都十分紧张,就怕一个没注意又惹他骂上一顿。

王丽萍这几天也懒懒的没心情上班,刚好刚才有个老相好打电话给她。所以她准备化好了妆就走,省得留在这里还要担心南哥找茬。

就在这个时候,展昭的电话打了进来。一看见是沈飞的电话,王丽萍有点意外。她立刻就想起了沈飞那张清秀好看的脸,又想起了他神秘的身份。

想都没想,王丽萍马上接通了电话。

“沈飞,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给姐姐打电话?耽误了我的生意你可怎么补偿我?”

“王姐。”展昭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重,“请你帮我个忙,好吗?”

“赵小兰?”挂了电话以后,王丽萍对着展昭传给她的照片,皱着眉瞅了半天。

这个妞儿倒是有点眼熟,可是她确定这个叫赵小兰的女人从来没在皇爵做过生意。沈飞说她今天也来了皇爵,让她帮忙找到她,然后让她呆在皇爵不要跟任何人离开。

王丽萍不知道展昭跟赵小兰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在刚才那小子叫姐姐叫的那么甜,又承诺给她一大笔钱的份上,这个忙她还是可以考虑帮一下的。

想到这里,王丽萍扔掉了眉笔,起身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出了后台。一路跟几个熟客打情骂俏,最后终于来到了走廊,瞄了一眼站在门口满脸严肃的大周,王丽萍笑盈盈地靠了过去,“周哥,帮我找个人?”

将寻找赵小兰的任务交给了大周,王丽萍放心地拎起包走出了皇爵。她虽然答应了沈飞帮他找人,但是却不打算帮他照顾那个叫赵小兰的妞儿。

既然跟老相好约好了要见面,总不能因为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小白脸就耽误生意。王丽萍离开皇爵,走路来到距离皇爵十几米外的一个小型停车场。因为皇爵门口的停车场是客人专用的,王丽萍只能每天把车停在这里。

凌晨时分的停车场空无一人,王丽萍穿得有些少,偶尔有一丝凉风吹过来,让她感到了一些寒意。夜晚的空旷映衬着孤零零的脚步声,阴暗的路灯下,王丽萍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还挺吓人的。王丽萍皱着眉,不高兴地想着,这地方的路灯都快坏的一盏都不剩了,市政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都不知道派人修一修。

本来这样的气氛就已经很吓人了,就在这时候,手机偏偏还响了。王丽萍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她没好气地拿出手机,发现竟然又是沈飞。

“弟弟,你这是要吓死姐姐吗?你那个赵小兰我已经让大周帮忙找了,没问题你不用担心。”王丽萍抚了抚胸口,不高兴地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就上车了。”

然而还没等她挂断电话,突然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下一秒,她看到了一张令她毛骨悚然的脸。

“啊!”王丽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部就遭到了另一下重击,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王姐!王丽萍!”展昭听见电话那边的动静,紧张地叫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之后便被挂断了。

“电话断了?”白玉堂皱眉问道。

展昭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结了冰,紧张地道:“王丽萍一定出事了!一定是冯艺!他没有找到赵小兰,却无意中看到了王丽萍。王丽萍在哪里?哪里?”

“别紧张!”白玉堂一皱眉,看着展昭惊慌的样子,突然大喝了一声,“不管在哪里,肯定是在皇爵附近。我们已经到皇爵了,你别着急,一定能找到她!”

展昭一惊,这时候才想起来往窗外看。果然,果然是皇爵!展昭急忙推开车门下了车,在皇爵门口站定,却没有进去。他眯着眼睛,盯着皇爵的大门片刻,突然转过身,盯着白玉堂道:“车!刚才王丽萍说她马上就要上车了!是什么车?是她自己的车吗?还是嫖客的车?”

未等白玉堂回答,展昭立刻又说道;“一定是她自己的车,如果是嫖客一定会来皇爵门口接她,这里这么热闹,她不会害怕,接到我的电话也不会那么紧张。”

“我知道了!”听着展昭的推理,白玉堂的大脑也在飞速地旋转,“我知道了!她是在停车场遇袭的,就在那个停车场!”

“哪个?”展昭立刻盯住了白玉堂,“在哪里?”

“上车,跟我来!”

91 4.31CASE4结束

白玉堂仿佛闪电一般迅速停在目的地,展昭飞奔下车,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王丽萍的车。车门处有血迹,情况很清楚,王丽萍就是在这里遇袭的。

两个人顺着血迹寻找,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听见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一个女人无力的呻吟声。

展昭浑身一抖,而白玉堂已经飞快地冲了过去。展昭定了定神,也急忙拔腿飞奔。前方是一片人工树林,路灯的光芒已经照不到这里,白玉堂打开了手电筒,光柱闪烁,扫到了前方的树林之中。一幕触目惊心的画面落入了展昭的眼帘。一个男人手执利刃,正高举过头,马上就要向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女人狠狠刺下。

“住手!”展昭大喊了一声,然而那男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听见展昭的喊声。

匕首毫不犹豫地继续落下,展昭手指一勾,果断扣下了扳机。

碰碰!两声枪响,男人的身体好像被木棍敲打的麻袋一样,摇晃了两下,终于栽倒在地。开枪以后,展昭立刻跑了过去,蹲在地上查看女人的情况。

“王姐!王姐你能说话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丽萍的身上受了刀伤,意识也有些模糊,但是听见展昭叫她,还是恍惚地看向了展昭。

“沈,沈飞——”王丽萍的声音非常微弱。

展昭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对她说道:“王姐,看着我!你没事,你要保持清醒,你一定会没事!”

包拯和庞统也很快赶了过来,他们带来了大队人马,也带来了救护车。当进行过简单包扎、已经被医生宣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王丽萍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展昭仍然紧抓着她的双手。

王丽萍的情绪似乎缓和得非常快,上车的时候竟然能对着展昭开玩笑了。

“沈飞,没想到,你,你还挺有本事的。”

展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事实上因为刚刚第一次开枪打人,他的手现在还在不住地发抖。

“好好养伤,我会去看你的。”

“行,姐姐等着你。”王丽萍扯了扯嘴角,但是牵动伤口,又不由得皱了下眉。

展昭急忙道:“不要说话了。”

说着,挥挥手让医护人员将王丽萍抬上车,自己转身撤了下来。

“枪法不错。”一下车,展昭就听见了白玉堂含笑的声音。

展昭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被装进尸袋的冯艺的尸体。

白玉堂见展昭的目光中略显复杂,便收敛了笑意,说道:“致命的那一枪是我开的。”

“你是在安慰我?”展昭一怔,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一笑,“你需要安慰吗?”

展昭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情景,叹道:“我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白玉堂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一起回家吧,案子已经结束,老规矩,暂时没我们的事了。”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清晨,但是回到家中的展昭和白玉堂依然跟h组所有其他成员一样,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从清晨一直睡到午后,当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

白玉堂从床上爬起来,随便给自己找了件衣服穿上。他开门来到展昭的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却意外地听见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一抹温柔的笑爬上白玉堂的嘴角,他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这小神棍这一次是累得狠了。要知道他平时可是很少打鼾的,只有十分疲惫的时候才会如此。

白玉堂决定不打扰展昭,让他继续好好睡一会儿。算一算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估计最多再睡两个小时,展昭也会醒过来。他们两个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等他醒来以后,一定跟白玉堂现在一样,也是饥肠辘辘,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白玉堂先是打了个电话给楼下的酒店,要了一份大餐,让他们半个小时以后做好了送上来。然后他先去顶层看了一眼小黑,发现他和展昭没回家的这几天,小黑在钟点工的照顾下,一只猫守着那一堆猫粮过得还不错,一点没瘦不说,竟然还胖了不少。

之后白玉堂走进浴室,洗了一个简单的澡,又帮展昭准备好按摩浴缸,想着等一会儿他醒过来,也可以先洗个澡再吃饭,这样会舒服很多。

当弄完这一切以后,突然从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动静。白玉堂以为是送餐的来了,便信步走出浴室,结果,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男人走进他的家门。

“大哥?”白玉堂一怔,“你怎么回来了?”

白锦堂盯着自家老弟看了几眼,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思索,片刻之后,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道:“这里不是我家吗?”

白玉堂一撇嘴,“当然是你家。不过你最近不是都没回来过?”

“的确。”白锦堂进了屋,随手将自己的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一边打量着客厅的环境,一边笑道,“我不回来,是因为知道你和你的小朋友最近都很忙。现在知道你们忙完了,就干脆回来关心一下我的弟弟。怎么,不欢迎吗?”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勉强点头。

“你吃饭了吗?”

“午饭还是晚饭?”白锦堂看了一眼窗外刚刚暗下来的天色,笑道,“不是我说,你放着家里的舒服日子不过,每次找的工作都不怎么样。”

“你对我的工作有什么意见?”白玉堂不悦地皱了皱眉。

“一天三餐都不能按时吃的工作,你还把它当个宝,说都不让人说?”白锦堂好笑地看着白玉堂好像受了冒犯的小狗一样攻击性十足的样子。

白玉堂一撇嘴,毫不示弱地道:“你也别说我,你的工作还不是一样。”

“我怎么了?”白锦堂笑道。

“你倒是能每天准时吃饭,可惜你今天去情妇一号家里吃,明天去小明星二号家里吃,嗯,夜宵还要在皇爵吃。你肯定会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绝对不会得职业病。”

“行啊。”白锦堂被白玉堂一顿抢白气笑了,“看来你这次交了一个聪明机灵的朋友,我这个傻弟弟,跟着人家都学会拐着弯骂人了。怎么样,沈飞在不?出来让我见见?”

“别!”白玉堂急忙扯住了哥哥的衣袖,往展昭的房门瞄了一眼,小声道,“他睡觉呢,别打扰他。最近累坏了。”

白锦堂抬手戳了一下白玉堂的脑袋,笑着往楼上指了指。白玉堂点点头,刚好他也有话要问白锦堂,于是兄弟两个一前一后上了楼,来到了屋顶的花园。

白锦堂一上楼就直奔躺椅,白玉堂却没有跟着躺过去,而是拖过花园的椅子坐在白锦堂身边,俊脸一沉,问道:“说说吧,那天在皇爵,怎么是你突然出现把展昭给保下来了?”

白锦堂轻轻皱了皱眉,看着白玉堂沉思片刻,却不答反问:“原来他叫展昭啊,这个是他的真名?他是你的朋友?你们很熟吗?”

白玉堂一挑眉,听着大哥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心中更加疑惑,“还好,你到底想问什么?”

白锦堂道:“展昭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现在都在什么地方,他和你提到过吗?”

“大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白玉堂一皱眉,端详着白锦堂脸上认真而关切的神情,突然觉得一阵不舒服。

他这个大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刚才讽刺他每天都换情人是有点夸张,可是这家伙从来都是没什么节操的。什么男人女人,什么弟弟的朋友,什么人家是出身正经人家的,这些根本不会变成任何阻碍。他要是看上了展昭,肯定会运用一切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展昭弄到手。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他家这只是个没节操的兔子,从小就是。

白玉堂又想起了那天他亲眼目睹的展昭与大哥的初次相遇。就在这个地方,在泳池边上,*的大哥被*的展昭修理了一顿。当时他就怀疑大哥是因为自己行为不检被收拾,没想到还真是!

想到这里,白玉堂忍不住怒道:“白锦堂,你不会是想要对展昭下手吧?我可警告你,他不是一般人,是siu,会功夫,而且对你丝毫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我罩着的人,你要是敢啃窝边草,小心我拔掉你的牙!”

白锦堂一怔,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亲弟弟误会成这个样子,而且,还要被威胁。白锦堂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时的作风,到底已经让白玉堂鄙视到了何种程度。他看上去就这么饥渴吗?

见白玉堂吹胡子瞪眼,说话也没了好气,白锦堂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没你说的那回事。我是看上了一个人,但不是展昭。实话告诉你吧,上次在皇爵也是那个人开口,我才出面维护展昭的。”

“什么?”白玉堂一怔,他没想到,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人来,“你说的是什么人?”

白锦堂盯着白玉堂,淡淡地道:“一个比展昭年纪大上几岁,却跟他长得非常相像的男人。小白,你知道展昭有哥哥吗?”

白锦堂的这句话仿佛一道电光,瞬间击中了白玉堂的大脑,他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

夜幕降临,星辰显现。

你我既然身处同一片夜空下,为何今夜你在安睡,我却无眠。

但愿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可以相见。

92 5.1

虽然因为展昭的犀利,成功让e组大名鼎鼎的督察王元芳当面认错,算是砸场胜利,但案子最终还是移交给了e组。所有卷宗都交了出去,那两个犯罪人的死亡也跟h组完全没有关系了。后来听说,因为王元芳感到这次确实有些对不住h组,就主动找到议会,申请给h组全体放一周的假作为补偿。包拯也没客气,当即笑纳了。

自从加入siu以来,每天从早忙到晚,难得有如此长的一个休假。苏虹在放假当天就拉着女朋友露珠儿坐上飞机去了夏威夷。丁月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同时还有一个学生身份的她,只能趁此机会跑回学校专心忙她的博士课程。庞统以同样的速度人间蒸发,不知道拉着某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去某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享受人生去了。

公孙策对度假没什么兴趣,难得休假,他选择留在家里宅着。包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也留在公孙策隔壁的房间,陪着自己的搭档兼室友一起宅在家里。同样宅在家里的还有展昭和白玉堂,但是他们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完全是因为白玉堂这家伙——又犯病了。

事情还要从一周以前说起。当时展昭和白玉堂在查案途中偶然聊天,聊起彼此的武力值。白玉堂在对展昭的身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例行攻击之后,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方法,逼着展昭答应有空跟他学功夫刷武力值的要求。当时展昭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再加上计算着按照他们忙碌的程度,最近半年应该都不会有机会学什么功夫,到时候估计白玉堂自己就忘了,就当哄孩子那样答应了下来。结果他完全低估了白玉堂的执着程度,也没想到假期竟然来的这样快。

于是在美美地睡了假期中的第一个好觉,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内,迎接展昭的就是白玉堂双手奉上的一份大礼——课表!

“这是什么?”展昭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那张纸,迷迷糊糊地看了几眼,困惑地问道。

“是我给你做的训练计划。”白玉堂得意洋洋地笑道,“虽然一周的时间比较短,但是按照我精心安排的集训计划,一定会让你的身手有一个质的提高!”

“训练计划?!”展昭被彻底吓清醒了。

他先是瞪大了猫眼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久,发现对方的表情那叫一个诚恳,没有丝毫作假吓唬他的意思。抽了抽嘴角,展昭僵硬着脖子,往手中那张纸上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白教官”给他特别准备的训练项目。

“室内体能,散打,对打,室外体能,基础柔术。游……游泳!”展昭瞪大了眼睛盯着白玉堂,用颤抖的声音控诉道,“白玉堂,你病还没好吧?第一,这是假期。第二,这么练下来,你确定我能活下来?最后,我不游泳,绝不!”

“呵呵,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展小猫,做人要讲信用,不能食言哦。”白玉堂早就料到展昭会拒绝,于是也不跟他废话,按照计划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抓出来,拎到楼上天台开始进行第一天的训练。嗯,第一天不能练得太狠,早饭之前就让他先做一百个俯卧撑吧。为什么选择在天台上做?呵呵,很简单。这家伙怕水,要是他不老实就威胁要把他扔到水里,肯定好用!

于是白玉堂就这样开始了对展昭的特训。虽然展昭从一开始就拼死抗争,奈何对方武力太凶残,态度又前所未有的认真,让展昭既无招架之功,也没还手之力。而且秀才遇到兵,讲理也不行。无奈之间只能含泪忍受对方的蹂|躏。

第一天,据白玉堂说还特意悠着点,没有尽全力操练展昭。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把展昭弄得丢了半条命,整个人好像死过去一样。到了晚上,白玉堂一声令下,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展昭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板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玉堂走过去用脚踹了踹展昭的屁股,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展博士却连哼唧一声都欠奉,那样子跟小黑装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玉堂嘿嘿笑了两声,满意地下楼给这只半死的展小猫做营养餐去了。高强度体力训练之后,需要进食高蛋白和高碳水化合物来补充体力,要是能趁机把这小子养得壮一点也不错啊。

就这样,假期的第一天过去了,但是展昭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再次准时出现在展昭的房间,在对方控诉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将因为浑身酸痛而大声惨叫的展昭拖下床,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第二天的训练内容是散打对练。也许是因为昨天见识到了白玉堂训练他的决心,展昭也算是认命了。一看清形势,展昭性格中倔强的一面就冒了出来。一咬牙,决定跟这个发神经的白教官死磕!

虽然武力值不可能跟白玉堂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相提并论,但是展昭也绝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因为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从那时起,父母和大哥就有意识地培养展昭对武术的兴趣,甚至托朋友请来了很多教练师父教授他防身的功夫。那些师父中,有那么一两位还是国内某著名门派的嫡传弟子。可以说,展昭从小就打下了练功夫的好基础,身手也算看得过去。多年的童子功加上长大以后想要加入siu,又专门训练过实用的实战技术,临阵对敌的时候,应付三五个人也是不在话下的。

因此,当展昭咬牙接受白玉堂训练的时候,还真是不大不小地唬了对方一下子。白玉堂看着展昭那舒展却有力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嘛。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就这一抬手,没有十几年的功夫可做不到。这么看来,在h组里,也就我能给你当教官了。虽然组长可能比你厉害一点点,但是他也不一定能给你多少指导。”

展昭恨恨地瞪着白玉堂,咬牙道:“少废话!来吧!”

白玉堂一挑眉,也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点头道:“好!”

白玉堂一认真,后果是恐怖的。于是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展昭剩下的半条命也彻底交代在地板上了。在强行被白玉堂喂了一大堆食物以后,又被白玉堂扛回了卧室,洗澡按摩上药,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估计这时候就是有人把他扛出去论斤卖了,他都不会知道。

第三天白玉堂良心发现,放了展昭半天假。休息了一上午以后,展昭的身体似乎真的适应了那种高强度的蹂|躏,在面对下午的体能训练的时候,发挥竟然比第一天好上了一大截。在半天的训练结束以后,三天以来第一次,展昭可以自己走下楼吃饭了。

假期过半,后面的训练也顺利了很多。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白玉堂摩拳擦掌地准备把已经被他练得死猫不怕开水烫的展小猫扔进泳池里练游泳,结果却发现这家伙跑了。

“喂。你也太没胆子了吧?至于一大清早就跑路吗?”白玉堂拨通了展昭的电话,无奈地道。

展昭此时正穿着运动服,耳朵上插着耳机,一边沿着公园里的林荫路跑步,一边跟白玉堂讲电话。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让展昭的心情也格外地舒畅。听着白玉堂沮丧的声音,展昭的心情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暗爽。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的可以商量,但是绝不游泳。”

听着展昭欢快中带着点喘息的声音,白玉堂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竟然感觉不那么无奈了,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真跟猫一样怕水?”

“这事可是说来话长了。”展昭笑道,“总之,你并不是第一个试图让我学会游泳的人。”

“哦?还有一个人也尝试过?”白玉堂笑道,“当时你也逃跑了?”

展昭笑道:“没跑,但是也没学成,因为我直接休克了。”

“啊?!”白玉堂一惊,“你到底为什么怕水怕成这个样子?”

“我都说过这事说来话长了,一两句话解释不清的。你只需要知道,你不可能用一天时间教会我游泳就行了。怎么样?你答应不逼我游泳,我就回去,还带早餐上去给你吃哦。”

白玉堂思索了片刻,痛快地答道:“行,你回来吧。”

“答应的这么快?”展昭有点诧异,“你不会是诓我吧?”

白玉堂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有读心术吗?我是不是诓你,你不知道?”

“我又看不见你,光听声音我能判断出个鬼啊!”

“原来你的超能力也有不灵的时候啊。”白玉堂笑道,“行了,不跟你扯了。我知道你这么怕水,怎么可能乱来?回来吧,明天要上班了,今天就休息一天。”

得到了白玉堂的承诺,展昭很高兴,安心地又跑了两圈以后才走出公园,在附近的早餐摊上买了许久没吃过的豆浆油条和腌萝卜咸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两个人吃过早餐以后又一起上了顶楼,白玉堂自己去游泳,展昭去跟小黑交流感情。等展昭玩够了猫,闲的无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两本专业书籍拿到客厅看了起来。

当白玉堂爬出泳池以后,市的夏季很短暂,当时间进入到九月,天气转凉,上午的清风吹在身上十分凉爽。天台很惬意,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白玉堂突然感到有点不爽。几天的训练似乎让他跟展昭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今天突然不练了,白玉堂竟然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他决定下楼,抓住展昭陪他再过两招。

然而就在他走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却听见客厅里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展昭,好久不见了。”

白玉堂一皱眉,锐利的目光猛然扫向摆放在客厅一角的吧台。这声音就是从吧台的电话上传过来的,是电话录音。

白玉堂刚要说话,却看见展昭对他猛然挥了挥手,那动作是一种急切的示意,让白玉堂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白玉堂愣住了,因为他留意到,展昭的眼眶已经红了,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激动。

这个正在录音的电话,那头的人莫非就是——

93 5.2

“你刚才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车子开出去五分钟后,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展昭挑了挑眉毛,盯着白玉堂的侧脸看了看,才淡淡地答道:“刚才我接到组长的电话就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房间里,又看到客厅里有陌生的外套,知道你肯定没出门。所以就上楼了。我上去的时候正听到你说要下去睡觉,让你大哥去睡客房。我想,现在他不需要睡客房了。我住的本来就是他的房间,应该把房间还给他。”

“还什么还!”知道展昭并没有听见他们之前关于ray的对话,白玉堂着实松了口气,便笑道,“让我的朋友住他的房间,那是他的荣幸。”

“这不好吧。”展昭皱了皱眉,“其实我本来早就该搬出去了。”

“搬出去?你往哪里搬?”白玉堂瞬间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瞪了展昭一眼,“再回去住你那个破旅馆?那里会有我家好吗?”

展昭一怔,惊讶地看了看白玉堂,不解地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你家再好,我也不能一直赖着不走啊。何况我都住了快两个月了,连房租都没付过。如今你大哥回来了,我继续住在你家里也不方便,还是搬回去的好。”

“你房间都退了,怎么搬?”白玉堂烦躁地撇了撇嘴,皱眉道,“还是别那么麻烦了。反正我哥住不了多久就会离开a市,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太浪费,又闷又冷清,你就当好心陪陪我还不行吗?”

“可是,房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让你付房租,你就肯住下来?”白玉堂突然瞄了展昭一眼,锐利的眼神中带着那么一丝略显热切的期待。

展昭一愣,忍不住无奈地笑了,“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你知道我的工资。”

白玉堂哈哈一笑,“那就按你租之前那个旅馆客房的价钱好了。”

“那我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展昭笑道。

“我乐意,行了吧?”白玉堂笑眯眯地瞥了展昭一眼,“你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跟我装蒜了。我不缺钱,就缺人陪我住那个空房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打包跟你一起搬家。”

“啊?”展昭一怔,“你跟我搬家,往哪里搬?”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白玉堂理所当然地道。

“呃——”展昭无语了,怎么有一种被牛皮糖粘住的感觉呢?

不回答就算是默认了。白玉堂乐呵呵地继续开车,五分钟之后,siu大楼近在眼前。

“刚才头儿在电话里说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么?”停好车,白玉堂问道。

展昭拎起背包,跟着白玉堂一起下车,一边走一边沉声回答:“只说是案子又出了新状况,具体的没说。”

“罪犯都抓住了,能有什么状况?”白玉堂不解地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展昭的心中也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加入h组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包拯用了那样的语气。之前不管是多棘手的状况,打电话的时候,包拯的语气总是非常镇定、冷静、专业。而这一次,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一丝难以压抑的不悦。这让展昭意识到,所谓的新状况,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说话间两个人就搭上了电梯,顺利来到会议室。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竟然是最后一组人马。本应该在放假休整的h组全体成员全部聚集在这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玉堂忍不住立刻开口问道。

包拯摆了摆手,示意展昭和白玉堂两个先坐下。

“叫大家来是有两件事要传达。”包拯道,“第一件事发生在两个小时以前。我们昨天刚刚抓住的两名犯罪嫌疑人袁峰和卫小亮,于两个小时前在看守所内死亡。”

“死亡?!”包拯话音未落,丁月华便第一个惊叫了起来,“怎么会突然死了?!”

“这不对劲呀。”庞统斜靠在沙发上,英俊的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白玉堂和展昭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昨天才亲手抓住并且移交警方的犯罪人,竟然转眼就死在了看守所里,这事也太过蹊跷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展昭问道。

包拯道:“警方的法医已经做了尸检,尸检报告说是死于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白玉堂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投毒?”

“吃过今晚的晚饭之后,看守所的在押犯人中爆发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但是目前只有他们两个死亡。”包拯道,“到底是不是投毒,警方还在继续调查中。”

“这么巧。”白玉堂皱眉道,“难道真的是那两个小子倒霉?”

“不对。”展昭脸色凝重地看向包拯,“组长,我们应该继续跟进这个案子。我有种感觉,这两个人的死没那么简单。”

“师兄说的对啊!”小丁也忙附和道,“这么凑巧,我们刚抓到人他们就意外死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说不定呀,这里面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其他人倒没有小丁这样阴谋论,但是对她跟展昭的建议还是非常赞同的。

庞统立刻说道:“包子,我们不是还可以跟进此案吗?你把我们叫来,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了包拯,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包拯却摇了摇头,一张黑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展昭感官敏锐,他明显地察觉到了一种非常郁闷憋屈的情绪从包拯身上散发出来。

“组长,你刚才说今天有两件事要跟我们说,难道这第二件——”

话音未落,展昭就惊讶地看到包拯的黑脸又瞬间黑了三分,吓得他赶紧闭了嘴。

“第二件事!”包拯咳嗽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叫你们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把手头上所有关于袁峰和卫小亮一案的资料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好,一个小时以后,e组会派人来交接。”

“hat!”丁月华惊叫道,“e组?”

“什么意思?”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出过声的苏虹突然冷冰冰地道,“为什么我们的案子要交接给e组的人?”

“是啊,包子,调动案子这种事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庞统皱了皱眉,身为坐镇h组的督察大人,他手中的权力并不亚于包拯。很多事情他原本就可以越过包拯直接跟上面的议会反映,更不要说在siu各个小组之间调动案子,这种事向来就是督察的份内工作。而事实上,自从庞统来到h组之后,他们手中的案子还没有一次被转交给别的组处理。从来都是庞统抢别人的案子,什么时候轮到他被抢?而且还这样没有面子,被抢了案子,自己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庞统瞬间怒了,瞪着眼睛非要包拯给他一个说法。

包拯自己也正郁闷着呢,不甘示弱地瞥了庞统一眼,喝道:“你这么大声跟我叫也没用,我自己还莫名其妙呢!本来我接到那两个嫌疑人的死讯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可是还没等我动手开始查,上面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这个案子涉及到了e组一年前就在跟进的另一个案子。而且那案子是保密级别的,我们必须无条件把所有卷宗移交过去,而且只给我两个小时准备。”

“一年前?”庞统皱眉,对着包拯吼道,“这怎么可能?e组这一年也不比我们清闲,老狄上次见到我,还跟我哭诉已经快半年没休假了。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满世界跑,要是真的在跟进某个保密级别的案子,他们会有工夫到处当空中飞人吗?我看就是你这个组长没本事,连带我们h组所有人一起被老狄那个混蛋欺负!”

“喂!庞统,你说话客气点,你说谁没本事!”本来被人抢了案子心情就不好,再被庞统这么一说,包拯也怒了!

公孙策见这两个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边生气,还要一边耐着性子劝架。心里不住地吐槽,你们有气去找e组的人撒好了,在自己的会议室里对掐,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两位老大眼看着就要掐起来,几个小的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苏虹与丁月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决定不掺和,也不劝架,以免被台风尾巴扫到。

白玉堂虽然没说话,心里却跟庞统的想法差不多。他来siu时间还不长,跟e组的人不熟,自然也没什么恩怨。但是被抢案子原本就是不爽的,他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只要组长和庞大哥一声令下,他一定会冲在最前面,给e组那群混蛋一个教训!

展昭的脸上倒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是平静的外表之下,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着。

组长做事一向有分寸,方才传达的信息中也没有什么隐瞒,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也就是说,组跟他们要这个案子的卷宗,也只是因为这两个死者是案件中的犯罪人。但是在案子发生之初,他们却并没有要求h组交出这个案子,也就是说,当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案子跟他们手中那个重要的保密案件有关。

这一切的节点,都在袁峰和卫小亮被杀之后。而这两个人除了是杀人凶手以外,还是吸毒者,同时也参与过贩毒。莫非,e组在跟进的案子,跟缉毒有关?

展昭正在兀自思索着,突然,肩膀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展昭一怔,抬眼便对上了白玉堂兴奋的目光,忍不住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亮白的牙齿寒光闪过,白玉堂冲着展昭眨了眨眼,笑道:“你发什么呆啊,庞大哥说要带着我们去e组砸场子,还不快走!”

94 5.3

“狄仁杰!你给我滚出来!”

庞统带着展昭、白玉堂和丁月华,一行四人直接闯到了位于十二楼的e组办公室。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本来还在各自忙碌的e组组员听见庞统这一嗓子,都吃惊地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童梦瑶与狄二宝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而褚尚元则从电脑桌前抬起头,茫然地往门口看了过来。还没等他们几个反应过来,办公室大门被一股力道冲开,h组的大队人马就这样闯了进来。

“二宝,你们老大呢?!”庞统一眼盯住了想要逃跑的二宝,揪住他的衣领吼道,“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哎哎哎,庞大哥你别抓我脖子啊!”可怜的二宝身材不高,被庞统居高临下这么一抓,揪着衣领子差点窒息,憋得直翻白眼。

“少废话!”庞统刚才跟包拯吵完了架,正憋着一肚子气,现在看e组所有人都不顺眼。如果不是想要跟狄仁杰好好理论理论,害怕没开口就动手让人抓住把柄,他真想现在就把这间办公室给砸了。哼!敢抢本大爷的案子,真当他庞统是第一天上班的菜鸟,好欺负吗?

看着庞统在自家办公室里发飙欺负自己组里的同事,褚尚元心里也有些生气。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庞统了,知道这人不好惹,只好赔着笑过来劝阻。一边把二宝救下来,一边使劲儿给童梦瑶递眼色。童梦瑶心领神会,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溜到庞统身后,趁他不注意,飞速捏了捏丁月华的衣角,小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h组今年一下进来了三个新人,而在这三个人中,只有小丁一个人经常在siu大楼里混,因此短短两个多月就跟siu大楼里的大部分人混熟了。在e组,跟她最投缘的就是童梦瑶。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家世差不多,专业相近,连兴趣爱好都差不多,因此关系一直挺好。

丁月华见童梦瑶过来,急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们组长刚刚被你们组长抢了案子。督察听说以后就疯了,现在这是带着我们来砸场。”

小丁的话让童梦瑶瞪圆了眼睛,惊讶地叫道:“砸场?!”

小丁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心说姑奶奶你需要这么大声吗?

果然,童梦瑶的声音惊动了庞统。他皱了皱眉,先是一甩手将二宝扔到一边,转过头死死盯住了凑在一起说私房话的两个小丫头。童梦瑶吓得一吐舌头,下意识地往丁月华身后躲去。丁月华呲了呲牙,心虚地对庞统笑了笑。

庞统撇嘴,冷哼一声,高声道:“没错,我就是来砸场的!让狄仁杰出来!他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把他那颗黑脑袋揪下来!”

“哇!”童梦瑶忍不住小声叫道,“月华,你们组的督察好有气魄啊!”

丁月华扶额,心道这丫头真是疯了。揪人脑袋算什么气魄,明明是暴力狂好不好!

然而还没等丁月华搭腔,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突然发现,所有e组成员,包括他身边的童梦瑶,都好像看救星一样,用一种万分期待的眼神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诶?莫非千呼万唤的e组组长狄仁杰终于出现了么?

位于大办公室最里间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挑,打扮精致的英俊男子。丁月华看了一眼这男人的脸,微微一愣,竟然有些看呆了。

“哇哦!好帅啊!”

这个让小丁发出赞叹的帅哥正是e组所有人的救星,他此时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庞统的面前。他先没着急说话,而是看了看二宝和正在照顾他的褚尚元,浓眉微皱,一张俊俏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悦。

“二宝,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这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跟他的外表一样,精致之余更带上了一种严格教育培养之下的贵气。

看着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展昭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评估,这个人一定来自一个身份显贵的家庭,从小受到过严格的教育。虽然他的神情略显骄傲,但是接人待物都十分得体,文质彬彬,身上有种不可多得的君子之风。莫非他就是狄仁杰?

“怎么是你,狄仁杰呢?”庞统的话否定了展昭的猜测,但是在他的语气之中,展昭却听出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庞大哥似乎很不想见到眼前这个温柔高贵的帅哥啊。

帅哥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庞统,也没理他,而是看了一眼童梦瑶,淡淡地道:“梦瑶,你跟尚元一起,带着二宝去找婉青看一下。如果受了伤,就直接打报告给我,让h组赔我们医药费。”

童梦瑶嘿嘿一笑,拍手叫好,风风火火地拉起褚尚元,带着二宝直奔李婉青的办公室而去。三个人走得很快,不多时,e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h组的四个人和那位帅哥。

等到人都走了,那帅哥才转过头正眼看了看庞统,淡淡地道:“庞督查,你第一次领这么多人来兴师问罪,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庞统一怔,突然发现自己方才那种气势汹汹的状态一下子消减了不少。有些郁闷地盯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却发现对方依然气定神闲,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庞统很沮丧,心道:怎么没见到狄仁杰却遇到了这个家伙,要知道他最打怵的就是跟他扯上关系。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有礼貌,他庞统也不能继续当野蛮人不是。于是,只得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道:“这位就是e组的督察兼媒体联络官,王元芳。”

“哇哦!”丁月华的一双大眼睛猛然一亮,不禁小声道,“怪不得,原来就是传说中的siu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呀。”

丁月华的声音不大,但是庞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愈发不爽,冷冷瞪了王元芳一眼,别扭地道,“这几个是我们组今年的新人,展昭,白玉堂,那个品味有问题的丫头叫丁月华。”

随着庞统的介绍,王元芳依次看向三个新人,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当他的视线与小丁相遇的时候,丁月华立刻红着脸对他挥了挥手。王元芳微微一怔,却很快露出一个温柔有礼的微笑,晃得小丁脸更红了,两眼不住地冒桃心。

“至于吗——”白玉堂忍不住撇了撇嘴。

展昭却再一次在心中肯定了自己关于这位王督察的判断,他的家教非常不错,而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十分尊重女性。

“介绍完了,你该回答我了吧。狄仁杰呢?”庞统不悦地道。

王元芳收回视线,淡淡地看向庞统,“你找我们组长有何贵干,庞督查?”

“你少装蒜!”看着王元芳还在装相,庞统又生起气来,“你们e组抢了我们的案子,这件事你这个督察会不知道?”

“我们抢了你们的案子?”王元芳微微挑了挑眉,白净的脸上掠过一抹微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可是据我所知,那案子一直是我们e组负责的。我相信上级跟包组长交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问题,需要这样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还伤了我们的组员?”

“呵呵。你这人一向伶牙俐齿,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承认。”庞统冷笑道,“可我庞统也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糊弄!什么叫一直是你们负责的?你们e组这一年来什么时候单独负责过秘密任务?你们用什么时间去调查,又查出什么东西来了?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们就没完!”

“庞督查。”王元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答道,“我想你可能需要回去补习一下条例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小丁,笑道:“这位丁小姐,你知不知道siu条例中对秘密任务的规定?”

丁月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连忙激动地答道:“我知道!条例规定,秘密任务由上级直接指派,组长和督察为直接负责人,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直接对上级单独负责。因为秘密任务通常都十分困难,因此执行时间以年为单位,要求高度保密,不得让本组和其他小组成员得知。”

“说的不错。”王元芳收敛了笑容,再次看向庞统,冷冷地道,“看起来你的组员要比你庞督查更加明白siu的纪律。你今天来到我们小组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还差一点违反了纪律。如果不是我找借口让梦瑶他们离开,我现在已经可以把你的行为报给上级调查了。不知道你的父亲听说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怎么评价。”

“你!”庞统一皱眉,看着王元芳平静无波的俊脸,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心道,真是出门没翻黄历,早知道会遇见他,打死他都不会来e组找虐。就是来,也应该带上阿策帮忙。要知道这个王元芳高傲的很,虽然表面上温柔有礼,但庞统却知道,整个siu他也就跟公孙策还算合得来。拉上公孙策虽然不见得能把案子抢回来,起码这小子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地损人。

看着庞统哑口无言,王元芳微微一笑,抬起腕子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笑道:“各位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上级通知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去取你们的卷宗,你们似乎应该回去准备了吧。恕不远送。”

庞统简直七窍生烟,可是却只能恨恨地咬牙。不过,还没等他搜肠刮肚地想到什么找回场子的狠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展昭的声音。

“王督察,我能不能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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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芳挑了挑眉毛,认真地打量了展昭一眼。其实从方才庞统给他们互作介绍的时候,这三个h组新人之中最吸引王元芳注意的就是展昭。虽然没有异性相吸定律,展昭也不像白玉堂那样具有外型上的吸引力,但王元芳还是第一眼就留意到了这个看上去过于青涩的年轻人。

这两个月以来h组屡破大案,其中每一个案子中都或多或少有这个名叫展昭的新人起到的关键作用。这座大楼里没有多少秘密,更何况有童梦瑶那个八卦的丫头,王元芳对展昭这个名字早就有所耳闻了。尤其是听说他身上有一种被称为共情作用的特殊能力,这让王元芳十分好奇。

此时听见展昭有话要说,他自然十分乐意洗耳恭听。不知道这位已经颇有名气的h组新人到底会有何赐教。

展昭见王元芳乐意与他对话,便往前走了半步,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王督察。据我所知,根据我们siu的程序,无论是案子转组还是组间合作,都需要至少提前一天时间进行申请。从申请到最后执行还需要周转时间,当然,这段时间可长可短,并不严格。对吗?”

王元芳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懂展昭这些话有何意义,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展昭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继续说道:“刚才你说,e组一直在执行的这个秘密任务是由组长和督察负责,其他组员对此并不知情?”

王元芳再次点头,“没错,这个案子一直以来是由我和狄组长负责的。”

“这就奇怪了。”展昭挑了挑眉,不解地道,“袁峰和卫小亮的死亡至今不过是两个小时的事。我们组并没有动手调查,你们还在等我们送卷宗来,显然也没有插手。那么到底是谁查出他们两个的死与你们正在处理的这个案子之间有关联?难道除了我们两个组以外,还有第三个组也参与其中?”

展昭话音未落,庞统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怒色,忍不住骂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议会那些老家伙在siu内部也要搞分割管理那一套狗屁手段吗?耍人很好玩?!”

庞统显然是相信了展昭方才的分析,认为还有另外一个躲在背后看h组和e组笑话的人存在。然而展昭却没有理会庞统的反应,他一直紧紧盯着王元芳俊俏的脸,将对方听到自己那番话之后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受过严格教育,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siu精英,当他想要掩盖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会表现的十分完美,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会显现。但是尽管如此,他依然瞒不过展昭的眼睛,因为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做到完美。

果然,从对方脸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展昭笑了。

“王督察。其实并没有第三个组参与这案子,也就是说,你和狄组长早就关注了袁峰和卫小亮这两个人,所以才会在他们刚刚死亡的时候就迅速打了申请,把案子抢过来。对吗?”

王元芳没回答,但是展昭已经知道他猜对了。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展昭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狄组长之所以不在e组,是因为他一接到消息就忙着去协调案件转组的事了。他现在应该就在议会,对不对?”

展昭又道:“袁峰和卫小亮不过是两个小人物,每周都有几十个新案子进组,你们之所以对这个案子如此关注,时间也掐得这样及时,并不是因为这两个犯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早在三天以前,我们开始大张旗鼓在皇爵和白露街搜索吸毒者和毒贩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案子了。我想你们手头在查的那个保密案件一定跟贩毒有关,而那些毒贩的活动地点一定就在a市,而且一定是我们调查的那几个地点之一。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已经做好抢下这个案子的准备。因此当案件一结束,狄组长立刻去了议会,想要趁案子还没开始审理就把它抢过来。你们本来的打算是,这案子我们已经办完了,只剩下后续跟进工作。你们不声不响地跟上,我们组长肯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没想到,袁峰和卫小亮会突然死了。”

因为展昭的大脑比一般人转得快,因此在分析案情的时候语速也是飞快。当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自己的分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不但王元芳,就连庞统白玉堂丁月华三个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师兄,这都是你刚才想到的?”丁月华惊讶地眨着眼睛,对着白玉堂比了一个十的手势,“从我们得到消息到现在最多二十分钟吧,师兄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太厉害了!”

“好小子,干得漂亮!”庞统英俊的脸上得意洋洋,一边拍着展昭的肩膀,一边示威一般瞥着王元芳神情复杂的脸,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e组不厚道,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手里的案子,事到临头还装无辜,哼!”

王元芳继续无视庞统的张牙舞爪,却盯着展昭那双平静之中仿佛蕴含了无限深意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他承认展昭完全说中了事情的始末,如果一切真的像那位丁月华小姐所说,展昭是在二十分钟之内,根据问题的表象分析出这一切的,那么这个人的头脑就实在太难得了。难怪,他会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对展昭来说,想要探知一个人的情绪并不需要等到对方开口说话。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淡定地看着王元芳的眼睛,轻笑道:“其实我说出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王督察不要误会我们h组的新人都不懂条例。我们只是希望,王督察日后如果想要根据条例申请案件转组的时候,能把每一步都做得清楚明白一些,不然让组长和督察们误会,会影响siu的团结,我想议员们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吧?”

“没错!不要以为只有你懂条例!”庞统立刻打蛇随棍上,对着王元芳开起了嘲讽,“我听说令尊司法部王部长平时跟属下讲话的时候,最喜欢说,年轻人做事要懂得按部就班,不能好高骛远。王督察,你们这次就是太心急了。要是一切按规矩办,不就免了这场误会了么?”

听到庞统提到了自己的父亲,王元芳脸上一直完美的表情闪过一抹难得的尴尬。他皱着眉盯着庞统看了好一会儿,却在庞统渴望听到道歉的眼神中,结结实实地递给对方一个大白眼。

“喂,王元芳你不要欺人太甚!”

庞统气得哇哇大叫,王元芳却没理他,而是转而看向了展昭,淡淡地道:“你说的对,这次是我们做得欠考虑。不过你也要理解,毕竟是秘密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样瞒着你们组也是不得已的事。”

王元芳的态度让展昭心中微微一动。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歉意是很真诚的,不仅是嘴上说说,心中也同样是这样想的。这位王督察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来说,都是一位君子。对方以礼相待,展昭当然也不能咄咄逼人,便跟王元芳又客客气气地聊了两句。

“砸场”之行宣告结束,从十二楼往回走的路上,庞统一直兴奋地拉着展昭唠唠叨叨个不停。

“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那小子的表情!哈哈,我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没有一次见到他被人噎成那个德行呢!哼!每天板着一张脸,假模假式,好像自己多有贵族气质。要我说,他就是个伪君子,也就靠着一张脸才蒙蔽了siu所有人的眼睛!”

丁月华瞄着庞统的夸夸其谈,心里一阵不屑,忍不住嘟哝道:“哼,还不是嫉妒人家拥有siu第一黄金单身汉的称号。”

“小丁,你在说什么?”庞统耳朵很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丁月华一吐舌头,不敢再说了。可是她不敢说,却有人想听。白玉堂叫道:“怎么不说了?快说,这个黄金单身汉排名是怎么回事?”

丁月华抬手指了指庞统,那意思是我不敢说。白玉堂忙对庞统道:“庞大哥,你为什么不让小丁说啊,难道你真的嫉妒王督察比你长得帅?”

“呸呸呸!我嫉妒他?!”庞统不服气地叫道,“我还不如去嫉妒一只公鸡!”

小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庞大哥,你这是在骂他还是在骂你自己啊?”

庞统俊脸一黑,暗暗吐槽真是倒霉,竟然在小的们面前丢脸。都怪自己出门不翻黄历,每次见到这个王元芳就倒霉。不过转念一想,展昭把那小子堵得不得不认错,这种前所未见的情景让他看到了,也不算亏。

想到这里,庞统忍不住再次感叹地看了展昭一眼,“热泪盈眶”地道:“人才啊!我们h组终于可以在e组面前扬眉吐气了。竟然也有人能对付王元芳了!可喜可贺!回去一定让包子请客吃大餐!”

呃——

看到庞统这样夸张的反应,展昭忍不住看了白玉堂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无语。两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三个字——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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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展昭的犀利,成功让e组大名鼎鼎的督察王元芳当面认错,算是砸场胜利,但案子最终还是移交给了e组。所有卷宗都交了出去,那两个犯罪人的死亡也跟h组完全没有关系了。后来听说,因为王元芳感到这次确实有些对不住h组,就主动找到议会,申请给h组全体放一周的假作为补偿。包拯也没客气,当即笑纳了。

自从加入siu以来,每天从早忙到晚,难得有如此长的一个休假。苏虹在放假当天就拉着女朋友露珠儿坐上飞机去了夏威夷。丁月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同时还有一个学生身份的她,只能趁此机会跑回学校专心忙她的博士课程。庞统以同样的速度人间蒸发,不知道拉着某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去某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享受人生去了。

公孙策对度假没什么兴趣,难得休假,他选择留在家里宅着。包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也留在公孙策隔壁的房间,陪着自己的搭档兼室友一起宅在家里。同样宅在家里的还有展昭和白玉堂,但是他们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完全是因为白玉堂这家伙——又犯病了。

事情还要从一周以前说起。当时展昭和白玉堂在查案途中偶然聊天,聊起彼此的武力值。白玉堂在对展昭的身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例行攻击之后,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方法,逼着展昭答应有空跟他学功夫刷武力值的要求。当时展昭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再加上计算着按照他们忙碌的程度,最近半年应该都不会有机会学什么功夫,到时候估计白玉堂自己就忘了,就当哄孩子那样答应了下来。结果他完全低估了白玉堂的执着程度,也没想到假期竟然来的这样快。

于是在美美地睡了假期中的第一个好觉,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内,迎接展昭的就是白玉堂双手奉上的一份大礼——课表!

“这是什么?”展昭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那张纸,迷迷糊糊地看了几眼,困惑地问道。

“是我给你做的训练计划。”白玉堂得意洋洋地笑道,“虽然一周的时间比较短,但是按照我精心安排的集训计划,一定会让你的身手有一个质的提高!”

“训练计划?!”展昭被彻底吓清醒了。

他先是瞪大了猫眼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久,发现对方的表情那叫一个诚恳,没有丝毫作假吓唬他的意思。抽了抽嘴角,展昭僵硬着脖子,往手中那张纸上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白教官”给他特别准备的训练项目。

“室内体能,散打,对打,室外体能,基础柔术。游……游泳!”展昭瞪大了眼睛盯着白玉堂,用颤抖的声音控诉道,“白玉堂,你病还没好吧?第一,这是假期。第二,这么练下来,你确定我能活下来?最后,我不游泳,绝不!”

“呵呵,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展小猫,做人要讲信用,不能食言哦。”白玉堂早就料到展昭会拒绝,于是也不跟他废话,按照计划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抓出来,拎到楼上天台开始进行第一天的训练。嗯,第一天不能练得太狠,早饭之前就让他先做一百个俯卧撑吧。为什么选择在天台上做?呵呵,很简单。这家伙怕水,要是他不老实就威胁要把他扔到水里,肯定好用!

于是白玉堂就这样开始了对展昭的特训。虽然展昭从一开始就拼死抗争,奈何对方武力太凶残,态度又前所未有的认真,让展昭既无招架之功,也没还手之力。而且秀才遇到兵,讲理也不行。无奈之间只能含泪忍受对方的蹂|躏。

第一天,据白玉堂说还特意悠着点,没有尽全力操练展昭。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把展昭弄得丢了半条命,整个人好像死过去一样。到了晚上,白玉堂一声令下,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展昭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板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玉堂走过去用脚踹了踹展昭的屁股,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展博士却连哼唧一声都欠奉,那样子跟小黑装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玉堂嘿嘿笑了两声,满意地下楼给这只半死的展小猫做营养餐去了。高强度体力训练之后,需要进食高蛋白和高碳水化合物来补充体力,要是能趁机把这小子养得壮一点也不错啊。

就这样,假期的第一天过去了,但是展昭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再次准时出现在展昭的房间,在对方控诉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将因为浑身酸痛而大声惨叫的展昭拖下床,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第二天的训练内容是散打对练。也许是因为昨天见识到了白玉堂训练他的决心,展昭也算是认命了。一看清形势,展昭性格中倔强的一面就冒了出来。一咬牙,决定跟这个发神经的白教官死磕!

虽然武力值不可能跟白玉堂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相提并论,但是展昭也绝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因为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从那时起,父母和大哥就有意识地培养展昭对武术的兴趣,甚至托朋友请来了很多教练师父教授他防身的功夫。那些师父中,有那么一两位还是国内某著名门派的嫡传弟子。可以说,展昭从小就打下了练功夫的好基础,身手也算看得过去。多年的童子功加上长大以后想要加入siu,又专门训练过实用的实战技术,临阵对敌的时候,应付三五个人也是不在话下的。

因此,当展昭咬牙接受白玉堂训练的时候,还真是不大不小地唬了对方一下子。白玉堂看着展昭那舒展却有力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嘛。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就这一抬手,没有十几年的功夫可做不到。这么看来,在h组里,也就我能给你当教官了。虽然组长可能比你厉害一点点,但是他也不一定能给你多少指导。”

展昭恨恨地瞪着白玉堂,咬牙道:“少废话!来吧!”

白玉堂一挑眉,也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点头道:“好!”

白玉堂一认真,后果是恐怖的。于是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展昭剩下的半条命也彻底交代在地板上了。在强行被白玉堂喂了一大堆食物以后,又被白玉堂扛回了卧室,洗澡按摩上药,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估计这时候就是有人把他扛出去论斤卖了,他都不会知道。

第三天白玉堂良心发现,放了展昭半天假。休息了一上午以后,展昭的身体似乎真的适应了那种高强度的蹂|躏,在面对下午的体能训练的时候,发挥竟然比第一天好上了一大截。在半天的训练结束以后,三天以来第一次,展昭可以自己走下楼吃饭了。

假期过半,后面的训练也顺利了很多。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白玉堂摩拳擦掌地准备把已经被他练得死猫不怕开水烫的展小猫扔进泳池里练游泳,结果却发现这家伙跑了。

“喂。你也太没胆子了吧?至于一大清早就跑路吗?”白玉堂拨通了展昭的电话,无奈地道。

展昭此时正穿着运动服,耳朵上插着耳机,一边沿着公园里的林荫路跑步,一边跟白玉堂讲电话。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让展昭的心情也格外地舒畅。听着白玉堂沮丧的声音,展昭的心情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暗爽。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的可以商量,但是绝不游泳。”

听着展昭欢快中带着点喘息的声音,白玉堂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竟然感觉不那么无奈了,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真跟猫一样怕水?”

“这事可是说来话长了。”展昭笑道,“总之,你并不是第一个试图让我学会游泳的人。”

“哦?还有一个人也尝试过?”白玉堂笑道,“当时你也逃跑了?”

展昭笑道:“没跑,但是也没学成,因为我直接休克了。”

“啊?!”白玉堂一惊,“你到底为什么怕水怕成这个样子?”

“我都说过这事说来话长了,一两句话解释不清的。你只需要知道,你不可能用一天时间教会我游泳就行了。怎么样?你答应不逼我游泳,我就回去,还带早餐上去给你吃哦。”

白玉堂思索了片刻,痛快地答道:“行,你回来吧。”

“答应的这么快?”展昭有点诧异,“你不会是诓我吧?”

白玉堂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有读心术吗?我是不是诓你,你不知道?”

“我又看不见你,光听声音我能判断出个鬼啊!”

“原来你的超能力也有不灵的时候啊。”白玉堂笑道,“行了,不跟你扯了。我知道你这么怕水,怎么可能乱来?回来吧,明天要上班了,今天就休息一天。”

得到了白玉堂的承诺,展昭很高兴,安心地又跑了两圈以后才走出公园,在附近的早餐摊上买了许久没吃过的豆浆油条和腌萝卜咸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两个人吃过早餐以后又一起上了顶楼,白玉堂自己去游泳,展昭去跟小黑交流感情。等展昭玩够了猫,闲的无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两本专业书籍拿到客厅看了起来。

当白玉堂爬出泳池以后,市的夏季很短暂,当时间进入到九月,天气转凉,上午的清风吹在身上十分凉爽。天台很惬意,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白玉堂突然感到有点不爽。几天的训练似乎让他跟展昭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今天突然不练了,白玉堂竟然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他决定下楼,抓住展昭陪他再过两招。

然而就在他走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却听见客厅里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展昭,好久不见了。”

白玉堂一皱眉,锐利的目光猛然扫向摆放在客厅一角的吧台。这声音就是从吧台的电话上传过来的,是电话录音。

白玉堂刚要说话,却看见展昭对他猛然挥了挥手,那动作是一种急切的示意,让白玉堂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白玉堂愣住了,因为他留意到,展昭的眼眶已经红了,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激动。

这个正在录音的电话,那头的人莫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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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我——我很挂念你,想见见你。我会跟你再联络的。”

咔塔一声,电话那头男子温柔低沉的声音被切断了,也让展昭的神情猛然一变。在白玉堂惊讶的注视中,展昭迅速用飞一样的动作抄起手中的电话,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翻动着,脸上的神情紧张又急切。

“展小猫,你怎么了?”白玉堂还是第一次看到展昭这样神经绷紧的状态,眼看着他的双手都要握不住手机了。

展昭根本没有抬头看白玉堂,而是对着他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白玉堂皱了皱眉,慢慢走到展昭的身边,关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候,电话接通了,展昭颤抖着声音对着电话那头问道:“找到了吗?”

白玉堂眉头紧锁,他听见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苏虹。

苏虹清冷的声音似乎也因为展昭的情绪而染上了一丝急切,“找到了。”

“在哪里?!”展昭急促地追问道。

“你很紧张。”苏虹似乎也没想到展昭会这样着急,“电话信号就在a市,不过距离你现在的位置并不近,你就算马上过去也来不及了。”

展昭眉头紧锁,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道:“谢谢你,苏虹。这个电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快告诉我它来自a市的什么位置,好吗?”

苏虹沉默了片刻,答道:“当然可以。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电话,不然你的短信里也不会出现错别字了。但是,我告诉你之后,你一定要考虑好了再行动,这地方可不简单。”

展昭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苏虹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电话来自皇爵附近的一部公用电话亭。”

跟苏虹的通话结束了,展昭却只是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略显呆滞。

白玉堂眼看着展昭发呆的样子,心中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想通了十之八|九。那个电话里的男人应该就是展昭失踪了很久的大哥。刚才就在自己下楼的时候,展大哥突然打来了电话。展昭在听见大哥声音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用手机短信通知了苏虹,让苏虹帮他追踪这个电话的位置。显然,苏虹刚才成功地做到了。

虽然在这方面白玉堂并不是专家,但是他也知道,苏虹若想要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在他家的电话里装上追踪装置。这装置应该是展昭装的,想必是当初接到展大哥寄给他的那封信以后,他就已经私下里跟苏虹交流过跟踪电话信号的办法。在苏虹的指导下,他在自己家的电话里安装了追踪装置。这一切应该只有展昭和苏虹两个人知道,而苏虹也并不知道展昭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他的大哥。

想通了这一切,白玉堂迈步来到展昭身边,蹲下身子,手掌抚上展昭的腿,盯着他那双有些呆滞的眼睛,沉声道:“那是你大哥,对吗?”

展昭的眼睛微微转动,对上白玉堂关切的目光,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白玉堂皱了皱眉,又问道:“我下楼的时候他刚刚打来?”

这次展昭点了点头,这说明白玉堂听见的就是对方全部的留言内容,不需要再去回放一遍录音了。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

“他刚才说,希望能跟你见面。以前他也这样说过吗?”

展昭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道:“他肯见我了,肯见我了——”

突然,展昭的眼神微微一变,猛然抓住了白玉堂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紧张地道:“不对!这两年多他每次打电话来都只是报平安,从来也不提见面的事。他突然要见我,而且,电话又是在皇爵附近打来的。这说明什么?难道他有危险?他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难道他就在皇爵!皇爵——”

展昭仿佛突然才想起皇爵是个什么地方。毒贩,妓|女,凶神恶煞的守卫和肮脏的嫖客!那个他曾经深入其中的地方,现在大哥竟然出现在它的附近,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这就是两年以来大哥躲着他不见面的原因?

展昭紧张地抓着白玉堂的双手,双眸紧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突然语气坚定地道:“我要去皇爵找他。”

“你说什么?”白玉堂原本十分关切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展昭的眼睛,在那清澈的双眸之中,他看到了十分认真的神情,他是真的打算现在就去皇爵找他的大哥。

“你认真的?”

回答白玉堂的是展昭的动作,他松开了白玉堂的手,迅速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必须去找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才想见我,而且现在就想见我!”

“等等!”白玉堂紧走两步,抬起胳膊将展昭拦在了门口。

展昭一皱眉,盯着白玉堂的胳膊看了一眼,抬头道:“你拦我干嘛?”

白玉堂道:“你想清楚了?现在要去皇爵?”

展昭道:“当然,我已经决定了!”

“两年你都等了,就差这么一会儿?”白玉堂道,“你哥既然说要见你,就一定会再跟你联系。你就耐心等上几天,说不定连几天都不用就能见到他了。你现在闯到皇爵去算什么?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在皇爵?”

“直觉!”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突然抬高了音调,坚定地道,“白玉堂,我的直觉从没有错过!我哥肯定就在皇爵!”

“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你去了皇爵会给你自己和你大哥同时惹上麻烦?!”白玉堂也急了,忍不住高声喝道,“你以为皇爵是什么地方?上一次要不是有我大哥的十五万,你以为你会那么轻松就全身而退吗?!展昭,你的冷静都到哪里去了!”

“就是因为知道皇爵是个危险的地方,才不能让我大哥继续留在那里!”展昭此时心急如焚,激动的情绪让他顾不得再听白玉堂的劝告,他用力推了推白玉堂拦在他身前的胳膊,厉声道,“你让开!”

“休想!”白玉堂喝到,“你休想就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跑去皇爵!”

“白玉堂,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展昭心里惦记着大哥,白玉堂的阻拦让他非常气愤,忍不住抬手再用力推了他一把。

白玉堂眼看着展昭的手推过来,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嘴角一抿,顺势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腕。感受到手腕上强劲的力道,展昭猛然一皱眉,未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他竟然被白玉堂用蛮力扛在了肩膀上。

“白玉堂,你疯了吗?!快放我下来!”展昭尽力挣扎却根本没办法挣脱,白玉堂的手臂像两道铁箍一样,将他紧紧禁锢住,让他几乎有些窒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周以来白玉堂在训练他的时候,表现的已经很收敛了。现在恐怕才是他的真实实力。这家伙武力全开,自己真是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放你下来?”白玉堂将展昭脑袋朝后扛在肩上,抬手就往他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冷笑道,“搞清楚状况,小神棍,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在你恢复冷静之前,让我放了你?别做梦了!”

“白玉堂,你这个混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要去皇爵,你放开我!”

“行啊你,有种,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去皇爵?”白玉堂被展昭的拗劲儿气得笑了。他瞄了一眼家里的各个方向,最后选定了展昭的卧室,扛着人两步走了进去。

“呵呵,我看你怎么去!”

进门以后,白玉堂也不废话,立刻将展昭狠狠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展昭被白玉堂用力这么一摔,只觉得头晕目眩,刚要挣扎着爬起来,白玉堂就已经趁势全身压上。手按着手,腿压着腿,身体躯干更是紧紧贴在一起。白玉堂的体格比展昭强壮得多,整个人几乎比展昭大上一圈。再加上专业的擒拿技术,双臂锁住肩膀,两腿仿佛剪刀一样将展昭的双腿扭住,展昭真是一动也别想动了。

四肢都被控制住,展昭全身唯一可以小范围移动的就剩下身体的中段了。他努力挺动了两下腰部,却只换来白玉堂用力一压,差点把他压得断了气。

这样徒劳的挣扎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展昭已经浑身湿透,气喘吁吁。他狠狠瞪着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脸,有气无力地骂道:“白玉堂,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白玉堂气不长出,面不改色,英俊的脸上神情严肃,冷冷地看着展昭狼狈的样子,不冷不热地道:“你倒是不疯,可是你笨。展小猫,你以前那些智商都哪去了?接了一个电话就变笨了?”

展昭喘着粗气,气鼓鼓地瞪着白玉堂。白玉堂也不着急,反正有一只猫在下面当软垫,趴在上面还挺舒服的。他自有耐心等着展昭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床上,大概过去了三分钟,展昭也就这样足足被白玉堂压了三分钟。终于,他难受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喘息道:“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怎么,智商回来了?”白玉堂冷冷地吐槽道。

展昭眉头一皱,脸色一僵,沉吟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答道:“我想通了,你放开我吧。”

“想通了什么?不去皇爵了?”白玉堂可不想被这小混蛋忽悠,他非要听到确切的答复不可。

展昭咬牙道:“我就是想去,你能让我去成?”

白玉堂冷笑一声,“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陪着你,万一你趁我睡着了跑去怎么办?”

“我不去了还不行吗?”展昭用尽力气,无力地吼道,“你赶紧放开我,沉的像个死人!我都要断气了!”

看着展昭红彤彤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被压的还是被气的,白玉堂的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终于放松了对展昭的钳制,给了他自由。

展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没有一点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只能四肢瘫软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良久,才无力地道:“白玉堂,你真是个野蛮人。”

“哈哈!”白玉堂笑着躺在了展昭的身边,瞄了一眼自己和展昭身上凌乱的衣服以及身下床单的褶皱,眼睛一眨,突然打趣道,“你说咱们两个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滚了一上午的床单?”

展昭一怔,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单,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红晕,闷闷地道:“还真是滚得不轻。”

“哈哈!”白玉堂大笑道,“幸亏没有人看见,要是让组里那群人知道,siu未来五年的八卦都不用愁了。”

展昭看着白玉堂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无奈地笑了。可是还没等他的笑容持续两秒钟,卧室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差点将他吓得从床上摔下来。

“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不会跟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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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迅速抬起头,目光同时投向声音的来源。

“战况很激烈啊。”白锦堂笑嘻嘻地瞄着床上的两个人,闲闲地道,“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如我走先,你们继续?”

虽然事情的真相并不是白锦堂暗示的那么回事,展昭还是忍不住爆红了一张俊脸,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快步走出门去。

“喂!你出去可以,但是不能离开别墅!”白玉堂也急忙从床上跳起来,不放心地追到了门口,直到亲眼看见展昭爬上露台,才放心地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大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锦堂先是顺着展昭离开的方向瞄了一眼,又神色暧昧地看了看白玉堂身后的床,对着自家老弟挑起了大拇指,“小子,动作挺快啊。”

白玉堂瞪了白锦堂一眼,恨恨地道:“快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白锦堂笑道,“小弟,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羞你个头!”白玉堂一边带上卧室的门,将一屋子的暧昧隔绝在白锦堂的视线之外,一边不耐烦地道,“快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外面谈你那些分分钟几千万的大生意吗?竟然有工夫回我这里,真是稀奇。”

听到白玉堂这句话,白锦堂脸上那戏谑的微笑便转淡了,突然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说我被人跟踪了,你相信吗?”

“跟踪?”白玉堂一怔,端详着大哥变得严肃的神情,也不由得关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什么人吗?”

白锦堂慢悠悠地来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不紧不慢地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具体是什么人我也搞不清楚,就是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跟着。”

“他们就跟着你,没有别的举动?”

“那些人一个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都是过目就忘的长相。”白锦堂皱眉道,“他们倒没有找我的麻烦,就是远远的跟着,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白锦堂喝了口酒,眯起眼睛看了白玉堂几眼,才笑道:“要说我在商场上得罪的人也不算少,但是这些人的路数跟那些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不太像。而且我的仇人都不在a市,应该不是他们。不过,最近我倒是惹过一点麻烦,那些跟踪的家伙,倒很像是那地方出来的。”

“什么麻烦?”白玉堂忙问道。

白锦堂抬起拿着酒杯的那只手,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道:“那次在皇爵的事,可能惊动了某些人。”

白玉堂眉头一皱,沉吟道:“某些人,你指的是那个ray?”

白锦堂摇了摇头,叹道:“要是ray的话,他根本不必拐弯抹角地派人跟踪我。他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他明白,我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白玉堂撇了撇嘴,不冷不热地道:“说得自己好像多诚恳一样,那个ray要真是展昭的大哥,智商应该也不低,他会相信你这种人?”

“小白,不要鄙视自己的大哥,会遭天谴的。”白锦堂瞪了自家小弟一眼,沉吟片刻,脸色再次凝重起来,“我并不怕ray不相信我。其实我真的宁愿是他派人跟踪我,这起码说明他背后的那个人还是信任他的。我怕的是,派人跟踪的正是皇爵的老板。”

“你上次说过,皇爵的老板跟ray的关系不同寻常。”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刚才展昭接到的那个电话,脸色猛然一变。

白锦堂也注意到了白玉堂突然变得紧张的神情,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嘘——”白玉堂紧走两步,轻手轻脚地踩着悬梯上去,趴在通往露台的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展昭正抱着小黑站在泳池边发呆,才稍微松了口气,转身走下来。

“到底想到什么了,需要这么神秘兮兮的。”白锦堂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弟蹑手蹑脚的行径,无语地道,“你就那么怕上面那只小猫?”

白玉堂撇了撇嘴,苦笑道:“你不知道,有时候狂猫病也是很可怕的。”

说着,迈步走到吧台旁边,抬手按下了电话录音的回放键,“听听吧,这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ray的声音?”

“展昭,好久不见了。”电话里温柔的男声再次响起,白锦堂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脸色就猛然变了。

“这——”白锦堂惊讶地盯着电话看了半天,直到录音放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就是ray,ray给展昭打电话了?!这么说他就是展昭的大哥!”

“你没听到吗?”白玉堂皱眉道,“刚才展昭就是听见这个电话以后,发了疯一样想要往皇爵跑。于是就发生了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幕。”

白锦堂点点头,此时他也没有了继续打趣自家小弟的心思。白玉堂将录音关掉,脸色凝重地看向白锦堂,“大哥,关于展昭的大哥,你到底了解多少?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几年他没出现,难道一直都待在皇爵?”

白锦堂沉思着摇了摇头,闷闷地道:“我认识他大概也就几个月,我们也不是在皇爵认识的,甚至不是在a市。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a市的,不过肯定在三个月以前。因为三个月前我们在b市有一个约会,他放了我鸽子,但是在约会的前一周他还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他还在b市。”

“三个多月以前,那时候展昭也在b市。后来他来a市,进了siu,所以他哥哥就跟着一起来了?”白玉堂沉思道,“难道这两年以来他一直跟着展昭吗?”

白锦堂皱眉道,“展昭也经常到处飞吗?”

“嗯?”白玉堂一怔,“这我倒不清楚,展昭在加入siu之前是学生,就算需要去外地,也不会长时间离开学校吧?”

“既然如此,ray来a市应该不全是因为展昭的原因。据我所知,这两年他经常在国内国外到处奔波,我几乎每次见他都在不同的城市。”

“这么奇怪?”白玉堂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大哥,“你现在能联系到他吗?”

白锦堂想了想,答道:“倒是可以,不过我一般不主动联系他。”

“因为皇爵?”白玉堂问道。

白锦堂点了点头,“他最近似乎很忙。我上次就说过,虽然他并不管皇爵的生意,我却知道他跟皇爵的老板有些关系。因为有一次,我听到了他们通电话。”

“既然经营了皇爵,那么这个老板其他的生意也很可能是违法的。”白玉堂皱眉道,“难道展昭的大哥这几年一直在经营违法的生意么?”

“你们在说什么?”

白家兄弟猛然一惊,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展昭。展昭快步下了楼梯,一直来到白家兄弟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在说我大哥?”

白玉堂的脸上闪过尴尬的神情,情急之下,他一边给白锦堂递了个眼色,一边搜肠刮肚地思考要怎么将这种棘手的场面搪塞过去。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应对,却听见展昭冷冷地道:“白玉堂,你知道我是谁,你打算在我面前撒谎吗?”

白玉堂一惊,忍不住懊恼地看了展昭一眼,无奈,只得举手投降。

“好吧。”白玉堂叹了口气,对白锦堂道,“既然让他听见了,就实话实说吧,瞒不了的。”

“什么意思?”白锦堂并不知道展昭有测谎能力,所以诧异于一向善于狡辩的自家老弟为何突然如此老实。

白玉堂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工夫给大哥解释,因为面前还有一个更需要他安抚的对象。没看到展昭的眼圈已经红了么?就算不会读心术,白玉堂也能感受到现在展昭是有多着急。

“展昭,你先别急,我肯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白玉堂拉着展昭的手,将他带到沙发上坐好,温声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也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大哥。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你大哥也主动出现,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展昭皱了皱眉,有些无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目光之中闪烁着深深的不安。白玉堂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紧紧握了握展昭的手,沉声道:“放心,不管怎样,都有我帮你。”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白玉堂看了一眼白锦堂,“大哥,还是你先把当初在皇爵的那件事给展昭解释一下吧。”

白锦堂点了点头,也来到沙发旁边,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先是端详了一下展昭与ray十分相似的五官,嘴角微勾,笑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叫展昭,那么你哥叫什么名字?”

展昭微微一怔,皱眉看了白锦堂一眼,淡淡地道:“展辉。”

展昭为失踪了两年多的展辉感到忧心,而此时此刻,与他同在一座城市的展辉,却刚刚驱车回到位于市郊的一座公寓房内。刚给弟弟打了电话,表达了自己想与他见面的心情,可是直到三十分钟以后的现在,他的情绪却依然难以平静。一打开房门,他就快步走到浴室,在储藏柜内层夹层的管道缝隙里翻出一个塑料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那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失之后,展辉轻轻松了口气,再次将它们仔细藏好。

整整一年了,这是展辉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也只有每天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才能够让他痛苦的情绪有几分缓解。终于,这一切即将结束了。展昭,我们就要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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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哥也在皇爵?!”白锦堂的故事让展昭瞪圆了眼睛。

这种惊讶的表情让白锦堂感到很新奇,毕竟他从没有在另外一张极为相似的脸上看到这样吃惊的神情。大多数时候,他见到的展辉都是冷静的,在某些特定时候,可能会狂野一些,但是他很少流露出像展昭此时这样的惊讶。这么想来,那人好像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从容不迫。

白锦堂轻轻点了点头,答道:“他发现你在台上,又不便出面见你,所以就让我帮个忙,把你救下来。展昭,你哥真的非常关心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提过我们所在的那个包间有摄像头?”

见展昭点头,白锦堂笑道:“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哥一直在摄像头的那边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是生怕你吃一点亏。”

“我也想起来了。”白玉堂突然插嘴道,“那天咱们从包间打到大厅,最后那批人是被那个什么南哥叫回去的。我当时就在想,他为什么要替我们解围。现在看起来,很可能也是因为展大哥。”

白锦堂点了点头,皱眉道:“也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发现,ray在皇爵很有面子,南哥和那个强哥似乎都不敢惹他。”

“所以,你们怀疑我哥跟他们是一路人?”想起方才下楼时听到的白家兄弟的交谈,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知道,我哥绝不会做任何犯法的事。”

白玉堂察觉到展昭不高兴的情绪,轻轻挑了挑眉,思索片刻,沉吟道:“展昭,你知道我一直非常信得过你。不过这一次,你似乎太不冷静了。毕竟你跟你哥已经分开了两年多,他在这段时间里经历过什么,你并不知道。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尤其是跟皇爵这种黄赌毒合一的贼窝扯上关系,你真的能这样肯定?”

展昭皱眉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看了很久。他从前就知道白玉堂是个表里如一的人,说话也一直是这样直来直去。以前展昭认为白玉堂的这种性格好像是专门为他设计好的一样,跟他成为朋友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不用猜疑,不怕越界,一切都是那样舒服自然。

然而现在,真的涉及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人,展昭才意识到,白玉堂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还真是不讨喜。可是也正因为对白玉堂的了解,让展昭更加明白,对方此时的表达完全是出自对他的关心。虽然不太中听,但是说的却是实情。

不过,即使白玉堂说的有道理,展昭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最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能肯定。我的大哥,绝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

白玉堂微微一怔,忍不住皱眉道:“可是——”

“不必再说了。”展昭打断了白玉堂,沉声道,“从上一个案子开始,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皇爵是一个不能惹的地方。以我对我哥的了解,这两年的避而不见,也很可能跟皇爵有关。不管我哥跟皇爵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们都不能私自处理。”

说着,展昭郑重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淡淡地道:“我要给组长打电话,你同意吗?”

白玉堂微微一怔,随即便想通了,原来展昭想要做的,是把展大哥和皇爵的这件事交给siu来处理。因为对展大哥的信任,让展昭坚决相信在这件事里即便有犯罪,展大哥也绝不会参与。因此他才有信心将这件事完全通报给siu。

展昭的眼神诚恳而笃定,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的心中竟然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敬佩之情。白玉堂看着展昭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

“诶?等等,你们这是要把ray交给siu?”白锦堂看到这两个小的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个协议在他看来还有点不对劲。

“我们是要把这件案子交给siu。”白玉堂道,“有更多的人来帮助展大哥不是更好吗?”

“可是,你们就不怕ray万一做过什么,你们这样一张扬,岂不是把他害了?”

“不会的。”展昭道,“大哥知道我是siu,还主动联系我,说要见我,他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说不定,他也是想要借助siu的力量,去应付那个让他失踪了两年的未知状况。”

说到这里,见白锦堂还是不太放心,展昭沉声道:“退一万步讲,如果我哥真的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我身为siu的一员,也不能包庇他的罪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展昭在心中重重加上了这一句,然后便拿起手机,果断拨通了包拯的电话。

白锦堂看着展昭在电话中冷静地汇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忧心之余也有些感慨。他看了一眼坐在展昭身边的白玉堂,发现这小子也是一脸欣赏地盯着展昭,脸上还带着傻兮兮的微笑。白锦堂一撇嘴,闲闲地道:“看看人家是怎么当弟弟的,再看看你。”

白玉堂一怔,目光不善地盯了白锦堂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白锦堂冷哼一声,“我是说,人家展昭就能那么相信ray,可是你对我就从来都是冷嘲热讽,一点都没有当弟弟的样子。”

白玉堂呵呵一声,冷笑道:“你放心,下次你要是跟犯罪集团扯上了关系,我保证第一时间大义灭亲,亲自带人把你抓进监狱。我觉得有九成的几率我不会抓错人。”

“喂!白玉堂你再这样嚣张,当心我断了你的零花钱!”

“哎哟,我好怕啊!”

白玉堂做出夸张的拍胸口动作,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在乎,气得白锦堂直咬牙。他知道白玉堂不像他那样身娇肉贵,从小被老妈严格教育,又扔进军队训了几年,生活的享受对他来说还真是可有可无,拿钱威胁他,完全不灵。再说,他要是真敢把白玉堂的零花钱给停了,相信不用别人出面,家里那个口是心非、一直惦记着小儿子的老爷子就饶不了他。

就在白家兄弟互瞪的当口,展昭已经结束了跟包拯的通话。看展昭挂断电话,白玉堂忙问道:“归队?”

展昭点头,“组长说让我们半小时之内去siu总部找他。”

“其他人呢?”白玉堂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展昭也站起来,抄起刚才跟白玉堂打架时被扔在一边的外套穿上,一边拿起背包,一边回答道:“组长说只有我们,暂时先不扩散。”

白玉堂点了点头,“组长考虑的周到。”

展昭一挑眉,瞄了白玉堂一眼,一言不发,快步走出了别墅大门。

“哥,你留下看家,最好哪都别去。”白玉堂道,“别忘了你在被跟踪。”

说着,也快步追着展昭去了。

白锦堂目送着他俩离去,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摸了摸,自言自语道:“ray,展辉。我现在应该乖乖听话留在家里,还是给你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呢?你弟弟相信你,可是他却要找人抓你。除了长相相似以外,你跟你弟弟还都是心够硬的人啊,都那么倔,怪不得总是闷闷不乐。”

不说白锦堂捧着手机纠结要不要联系展辉,再说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siu大楼,却没想到,在h组办公室等待他们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小展,小白,你们快进来!”包拯看到他们两个,立刻将人招呼进来,指着身边一个身材瘦削,眉目精干,脸色却同样有些黑的高个子男人道,“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整个siu我最喜欢的组长,e组的老狄。你们听说过吧,神探啊。我为什么喜欢他呢?哈哈!因为他跟我一样的黑!”

“包子,你说这话可就昧着良心了。”e组组长狄仁杰面露微笑,斜眼瞥了一眼包拯,笑道,“天底下还能找到一个比你更黑的活人,你这包黑炭的名声也就不会传遍siu了。”

包拯也不生气,只是瞪了狄仁杰一眼,笑道:“不跟你扯这个了。这两个你没见过吧,展昭,白玉堂。”

狄仁杰微黑的脸上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的确没见过,不过,听说几天前来我们e组砸场的人中就有这两个小孩,没错吧?”

“啊,哈哈,那还不是庞统搞出来的事。”包拯笑道,“他那个人不就是那个臭脾气?跟这两个小孩可没关系,你可不要迁怒到他们的身上啊。”

“怎么会。”狄仁杰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盯着展昭道,“自从上次你们去砸场之后,元芳可没少在我面前提你们组的这个展昭。看起来他倒是非常欣赏你们今年招募的这个新人呢。”

“是吗,那不就更好了。”包拯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么说来,未来这段日子你和元芳可要好好帮我照顾着两个孩子。要是让我听说有e组的人欺负他们,尤其是欺负展昭,我可不答应哦。”

“你放心吧,就算不怕你,我还怕那个庞统呢。”狄仁杰笑道,“大宋议会议长的公子,我们怎么敢得罪?”

包拯似乎放了心,展昭和白玉堂却仍然是一头雾水。进门以来就没机会说一句话,听着两位老大打了半天的哑谜,怎么最后竟然露出让他们跟着狄仁杰去e组的意思呢?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一抹疑惑。最后还是白玉堂心直口快,直接问道:“头儿,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懂呢?”

包拯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展白二人,微微一笑,沉声道:“e组打算借调你们去帮忙查一个案子。”

借调?

展昭一怔,白玉堂也是一惊,二人忍不住同时看向了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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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为什么要借调我们啊!”白玉堂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包拯,“你让我跟展昭赶来,不是为了调查那件事么?”

因为还有狄仁杰在,白玉堂很精明地没有把展昭大哥的事说出来。

包拯的黑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叹道:“就是因为展昭打来的那个电话,现在不光案子归e组了,你们两个也要暂时归e组了。”

“什么?”白玉堂惊讶地道,“因为展昭的电话?”

包拯的话让展昭的大脑飞快地运作起来,片刻之后,他漆黑的双眸突然紧盯住狄仁杰,沉声道:“我想,组长提到归e组的案子并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你指的应该是我哥这件事,对吗?”

“对。”回答展昭的并不是包拯,而是狄仁杰。

狄仁杰长了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睿智的目光中总透着那么一抹说不清的狡猾。此时他看着展昭,眼神也有那么一些意味深长。

“因为你在电话中提到的情况,跟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所以必须请你配合我们。同时你也是siu的成员,所以我干脆跟包子商量了一下,把你借调过来查案,这样就可以一举两得,又不惊动上层。”

“上层?”白玉堂一皱眉,“为什么害怕惊动上层,难道他们还管这种事?”

展昭沉默不语,狄仁杰也微笑不言。倒是包拯扯了扯嘴角,瞥了白玉堂一眼,“这就不是你需要去管的事了。小白,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愿不愿意去e组帮忙?”

“还可以自愿?”白玉堂不解地反问道,“刚才不是说已经决定了么?”

“这个我来解释。”狄仁杰笑道,“本来呢,这案子只需要展昭一个人帮忙也就够了。但是你们组长非说,放展昭一个过去不放心,要派一个人跟着他。所以,展昭是必须来的,你就不那么必须了。如果你不愿意,包子可以换人。”

“没错,换成小丁或者阿策都行,反正他们两个也没出去度假。”

“不行!”白玉堂立刻抢着说道,“论打架他们两个还不如展昭呢,还是我来吧!”

包拯递给狄仁杰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看我没骗你吧”。狄仁杰笑了笑,对白玉堂点点头,却转而对展昭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有专人盯着皇爵一个多月了。如果你哥真的在皇爵的话,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听了狄仁杰这句话,展昭心中一动,飞速转动的大脑已经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串了起来。狄仁杰这次借调他过去,要调查的恐怕就是那桩困扰e组一年多的秘密案件。

那案子跟贩毒有关,上一个案子中的三个犯罪人又曾经在皇爵活动过。展昭刚才那个电话,透露出跟此案有关的信息就是大哥在皇爵附近联系了他,而且大哥也很可能跟皇爵的幕后老板有一定的联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那就是皇爵。

因为这个案子中牵涉到了展辉,身为他的直系亲属,展昭原本应该回避调查。因此,即使没有e组□□来,h组也不可能接手这个案子。毕竟让上面知道了,追究起来包拯会很难交代。

而让自己去e组帮忙调查,实际上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这是包拯能够想到的让展昭参与其中的最好的办法,而狄仁杰提到的那个不会惊动上层,是给包拯的承诺,也是让展昭安心。

只是不知道,狄仁杰的e组为何要这样帮展昭呢?难道只是因为同为siu调查员的情谊?展昭又看了一眼狄仁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心中否定了这个轻率的判断。不可能,e组手中一定掌握着更多的情况,而借调自己去查案,也一定有一个更加充分的理由。

展昭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坚定。不管那个理由是什么,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知道。

包拯亲自将狄仁杰和他的两个得力手下送出了h组的办公室,一直送到了十二楼,直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进了e组办公室,才转身回来。

一进门,包拯就看见公孙策端着茶杯,一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包拯微微一怔,不解地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公孙策笑了笑,“你不放心啊?”

包拯瞄了公孙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才加入三个多月,第一次放出去,我能放心就有鬼了。”

公孙策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走到包拯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不必担心。依我看,以他们两个的能力和运气,这一次也一定会全身而退的。”

展昭和白玉堂并不知道,他们第一次离开h组的行动正让他们的组长担忧不已。来到e组的二人还没来得及跟e组的几位兄弟姐妹打招呼,就被狄仁杰直接抓进了督察办公室。

直到几天之后展昭才知道,e组的工作作风跟h组不太一样。虽然督察比组长高了半级,但是在h组,一般都是督察往组长的办公室跑。而在e组,狄仁杰身为组长,却几乎每天常驻在督察王元芳的办公室里,自己的办公室已经空的都要长草了。

e组的大家见怪不怪,初来乍到的展白二人更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

进门之后,展昭一眼便看见王元芳正坐在办公桌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资料夹在读着什么。

“元芳,人我领回来了!”狄仁杰笑嘻嘻地窜到王元芳身边,抬手就把王督查手中的资料抢了过来。

“喂!”王元芳眉头一皱,不高兴地瞪了狄仁杰一眼,冷冷地道,“还给我。”

狄仁杰笑嘻嘻地晃动了几下手中的资料,却没还给王元芳,而是转手扔到了办公桌上。

“客人都来了,你还顾着用功,多没礼貌啊!”狄仁杰笑道,“还是来跟这两个小孩交代一下案子吧!”

王元芳眉头皱得更深了,先是没好气地瞪了狄仁杰一眼,又偏头看看展昭和白玉堂,脸色微微一缓。

“你们先坐下吧。”王元芳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等展昭和白玉堂坐好,王元芳先是盯着展昭看了片刻,才微翘嘴角,笑道:“展昭,今天我们突然借调你过来协助查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在考我啊。展昭察觉到从王元芳身上传来一抹探究的兴趣,心中微微一动。果然没猜错,事情的真相果真没那么简单。

既然对方问到自己头上,也就不必躲闪了。展昭点了点头,将自己方才在h组办公室整理出来的思路原原本本、毫无隐瞒地对王元芳和狄仁杰说了出来。说完以后,展昭还十分诚恳地加上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们找我来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不过我想,你们很快就会告诉我的。”

展昭的话让狄仁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他先是瞄了一眼元芳,才转而对展昭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小展的脑袋不是一般的聪明啊。你说的没错,这次让我们注意到你,的确有皇爵的因素在内,但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却是你不知道的。其实除了我跟元芳以外,知道这件事的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个,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死了。”

展昭的脸色猛然一变,坐在他身边的白玉堂立刻感受到了他身上骤然紧张的情绪。

“展昭,你没事吧?”白玉堂关切地摸了摸展昭的手臂。

展昭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而面向狄仁杰道:“你说的这些人里面,包括我哥么?”

狄仁杰的眼睛明显一亮,嘴角微勾,说道:“没错,的确包括你哥。如果我们的估计没有错的话,你哥算是除了我和元芳以外,知道这件事的唯一的活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在打哑谜么?”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种说话拐弯抹角的状态,眼看着展昭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连他这个没什么特异功能的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紧张的情绪。因此,他现在只希望这二位老大快点把底牌亮出来,别弄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吓唬人了!

王元芳拍了拍狄仁杰的胳膊,淡淡地道:“还是我来说吧。”

狄仁杰一笑,摆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王元芳将身体往展昭身边挪了挪,平静的双眸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有一个哥哥叫展辉,已经失踪两年多了。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身处在一个名叫东盛的犯罪集团内部,并且担任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展昭猛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元芳,口中喃喃地道:“不,不会的,我哥他不会犯罪的!”

白玉堂虽然并不认识展辉,但是看到展昭如此惊讶难过的样子,只觉得非常心疼,忍不住紧握住了对方的手掌,狠狠瞪向王元芳,不高兴地道:“你们没有搞错吧!”

王元芳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一切都是有证据的。我们调查了一年,不会有错。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没错,但是,也许你们也没有错。”

“什么?”白玉堂一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你们e组的人怎么从上到下都喜欢打哑谜?有话直说不好吗?”

狄仁杰站起身来到白玉堂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小伙子,别着急,不是元芳喜欢卖关子,实在是这件事太复杂了,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展昭最担心的事有九成以上的几率是不会发生的。”

“是的。”王元芳接着说道,“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你大哥展辉很可能是一个打入东盛犯罪集团的卧底。”

“卧底?!”白玉堂一惊,忍不住看向展昭。

展昭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惊讶,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道:“我哥他只是一个会计师,并不是警察啊。”

“所以我们说,这件事很复杂。”狄仁杰叹道。

101 5.第10章

如果你的亲人跟一个危险的犯罪团伙产生了某种关系,他既不是受害人,也没有参与犯罪,而是一个卧底,这似乎是最好的一种状况。然而展昭却没有因为得知这个消息而松口气,相反,他愈发觉得心情沉重,甚至产生了一种几乎难以负荷的窒息感。

“我哥,成了卧底?”他相信siu的调查不会出错,既然狄仁杰和王元芳肯将这件事告诉他,说明消息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大哥,真的在某种情况下成为了一个卧底,这个身份无疑是危险之极的。

“我们也是在两个月以前才开始关注你大哥这个人,确定他的卧底身份也是最近的事。”王元芳道。

“更准确一点来说,”狄仁杰补充道,“就是在包子跟我提起你们兄弟的通话以后,我们才确定,他就是潜伏在东盛犯罪集团内部的卧底。”

“而这才是你们让我借调e组的真实原因,是吗?”展昭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一双微红的眼睛紧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王元芳道:“事关重大,如果不能确定你大哥的身份,以你们的亲属关系,你一定会被排除在此案之外。甚至整个h组都有可能需要集体回避。”

“这么严重?”白玉堂皱了皱眉,不解地道,“你们所说的秘密案件到底是什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王元芳盯着展昭的眼睛,郑重地道:“自然,既然已经让你们加入了,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王元芳站起身,打开了位于墙角的一个金属制成的漆黑保险柜。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资料夹,又坐回到沙发上,将资料夹递给了展昭和白玉堂。

“你们先看一看。”

因为心里着急,展昭的阅读速度飞快,手指在厚厚的资料上翻动,不用一分钟就已经将全部的文字翻了一遍。读完这些内容之后,展昭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将资料夹交给了白玉堂,让他可以仔细

白玉堂接过资料夹,随便翻了翻,只大致扫了几眼,发现这些都是关于那个东盛犯罪集团的记录。比起这些东西,白玉堂显然更加关心展昭的大哥。时间有限,白玉堂也学着展昭的样子快速翻动着资料,想从里面找到展辉或者ray的名字,可是一时半刻却没那么容易找出来。

在白玉堂看资料的时候,王元芳端详着展昭还算平静的脸色,说道:“你大哥于三年前,在b市加入了东盛集团旗下的一个小外贸公司,当时应聘的岗位是财务经理。”

展昭看了王元芳一眼,点头道:“三年前我哥的确在做这份工作,但是那家公司并不叫东盛,也没听说过它隶属于哪个集团。我哥失踪以后,我曾经去那家公司找过,但那家公司也突然停业,相关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了。”

王元芳道:“我们调查过,那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正是东盛的掌舵人。你大哥当时应该就是从那个外贸公司转移到了东盛集团的其他地方。”

展昭皱了皱眉,“这么说,这几年我哥一直没有离开这个东盛犯罪集团?”

见王元芳点头,展昭道:“可是我不明白,我哥只是一个普通的财务经理,那家外贸公司表面上在经营的都是正当生意。我哥当时刚刚加入那家公司才几个月,不可能接触到什么非法的生意,他怎么可能成为卧底呢?”

肩膀上落下一只皮肤微黑的手,展昭仰起头,正对上狄仁杰精光乍现的双眼。

“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了。”狄仁杰道,“就在一年前,我们e组突然接到议会派发的一个秘密任务,其内容是参与调查一个在东盛犯罪集团内部卧底的警察被杀的真相。”

虽然明知道那个被杀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大哥,展昭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紧张的神情。

就在此时,白玉堂突然从资料夹上抬起头来,问道:“那个卧底是警方派去的?”

见狄仁杰点头,白玉堂又问道:“既然是警方的事,为什么要让我们siu来调查?我记得siu的条例上说的很清楚,通常与这种涉及到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相关的案子,我们都是不参与的。”

“h组的小孩果然都精通条例。”狄仁杰笑道,“不错,你注意到的刚好是问题的重点。其实,之所以让我们siu参与调查,正是因为这个卧底的死亡十分蹊跷。”

说着,狄仁杰看了一眼王元芳。

王元芳接着说道:“这个卧底真名叫王升,是a市警察局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这次打入东盛集团,用了三年的时间取得了集团头目的信任,陆续将这个集团的犯罪证据搜集整理,转交给a市警察局。”

“资料你们都看过了。东盛集团表面上经营着一些正当生意,但是私底下,他们主要是通过境内外的走私贩毒来敛财。去年以来,这个集团的境外活动愈发猖獗。大宋警方接到国际刑警的求助,决定联合他们共同打击这伙毒贩。于是,他们策划了一次行动,而这次行动之所以会成功,最主要依靠的就是王升提供的情报。”

说到这里,王元芳突然看了一眼白玉堂,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四月代号为惊风的a级猎杀任务?”

白玉堂的眉头猛然一皱,眼底迸发出一抹惊异的神情,“你怎么会知道这次行动?”

“a级任务,保密级别为最高级,除了任务下达人和执行人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特种部队内部的最高长官也一样。”王元芳盯着白玉堂的眼睛,淡淡地道,“除非,这个任务还有其他成员参与,那些人也一定会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比如后来加入调查的我们。”

说着,王元芳看了一眼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对白玉堂道:“不要紧张,我听包子提过,你就是因为在那次任务中的一次意外才得了ptsd。今天刚好有你加入了这个案子的调查,让我可以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让你知道那个案子中一直困扰着你的真相。”

“真相——”白玉堂眉头紧锁,一脸阴郁,“如果你想说的是那个家庭为什么应该被格杀勿论的话,我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狄仁杰沉着脸道:“他们是不是应该被格杀勿论,我并不能评判。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境外家庭就是东盛集团在海外最大的一个货运中转站。那个家庭的父母是一对大毒枭,他们的孩子甚至也有过武装贩毒的经历。五年以来,经过他们手中转运到大宋境内的毒品足可以毁掉上万的吸毒者和他们的家庭。”

听了狄仁杰的话,白玉堂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年多以前的真相,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被揭开,事实证明那个家庭并不无辜,但是这样的事实却并不能让白玉堂的心情变好。他发现,他依然对那个孩子以及那位年轻战友的死无法释怀。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展昭突然开口说话了,这句话仿佛是在给刚才狄仁杰讲述的情况下一个结论,但是说话的时候,展昭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白玉堂阴郁的脸色。

白玉堂留意到展昭的目光,微微皱眉,也回看了他一眼。

“他们犯了罪,王升的情报和军方的行动让他们付出了代价,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展昭道,“你只是执行人,那是你的工作。”

既然是工作,就要一丝不苟地完成。既然在工作中出了问题,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此时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去处理。而那些,才是现在要面对的工作。

“是,我的工作。”白玉堂勉强扯了扯嘴角,像是对展昭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工作吧。”

说着,他又看向了狄仁杰,“我有个问题。”

“请问。”狄仁杰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

“既然王升是a市警察局的人,为什么那个任务是我们军方执行的?”

“很简单,因为那个边境地区情况复杂,a市警察局和国际刑警都没有你们专业,也没有你们熟悉环境。”狄仁杰笑道,“让你们去,是为了减少牺牲,提高成功率。”

减少牺牲吗?白玉堂的眉头再次皱紧,正是因为他,才让那本应为零的牺牲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后来呢?”展昭没有等白玉堂缓和自己的情绪,便率先问道,“王升是怎么死的,这事又怎么扯到了我哥的头上?”

王元芳道:“王升提供的情报,最终导致东盛集团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境外中转站,因此让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a市及周边城市的毒品市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其影响一直持续到一年以后的最近。”

“没错。”展昭道,“上一个案子中的三个犯罪人都是吸毒者,据卫小亮的口供说,他们也是因为毒品涨价,缺货,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动了杀人劫财的念头。”

王元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次行动体现了王升的巨大作用,但是却触动了东盛集团的根本利益。他们开始怀疑集团内部可能有卧底的存在,因此进行了一番清洗。”

“所以他们很快就把王升找到并杀害了?”白玉堂问道。

王元芳摇了摇头。

狄仁杰道:“王升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这么多年以来,执行过大大小小十几个不同级别的卧底任务,算得上是一个金牌卧底。原本在这次行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以确保集团后续的清洗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事实上,行动结束后的一个月,他都很安全,还能定期跟上线联系。”

“那后来他又是怎么牺牲的呢?”展昭不解地道。

王元芳叹了口气,英俊的脸上神情愈加凝重起来,“这就是此案蹊跷的地方。就在警方以为他安全渡过这次危机的时候,王升的上线突然与他失联了。连续一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他的上线原本以为只是最近风声紧不方便联系。可是又过了一个月,他的上线竟突然收到了一个匿名寄来的包裹。”

“包裹?”白玉堂皱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展昭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王元芳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颤抖,“那邮件里包裹的是一颗——人类的心脏。”

102 5.第11章

“根据留在警局档案中的dna记录,证实了那颗心脏正是王升的。”

狄仁杰低沉的声音落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耳朵里,让两个人的心头同时一沉。

“杀人就罢了,竟然还把心给挖出来,这手段怎么这么变态!”白玉堂忍不住皱起眉头,狠狠骂道。

展昭苍白的脸上神情凝重,他那联想丰富的大脑已经立刻回想起当初接触过的几个手段类似的犯罪现场,不由得更加难受。他盯着狄仁杰的眼睛,说道:“这种手法很戏剧化,说明犯罪人通常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对外表达一些信息。他想告诉警方,他有区别于别的罪犯的犯罪模式,这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示威。”

狄仁杰皱了皱眉,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但能够查出王升是卧底,同时还能确定王升的上线,并且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他们发现并杀死了王升。这就是一种*裸的示威和报复!”

“我有一种感觉,”展昭眯着眼睛看向狄仁杰,“这个查出王升真实身份的人,是一个智商很高、很难对付的罪犯。我已经可以理解,为何对付东盛集团的行动需要如此保密了。”

想起前两天的砸场事件,王元芳微微苦笑,继续说道:“王升死后,a市警方大为震动,立刻展开了调查。因为王升本人实在是战绩丰硕,在他身上出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因此警局把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内部。他们认为,很可能是警局本身被人渗透,才导致消息泄露,甚至连王升的上线都被列为了调查对象。”

“自己查自己?”白玉堂一皱眉,“这样也查不出什么来吧?要是真有内鬼,对方肯定在杀人之前就做好准备,把所有可能的破绽漏洞什么的都堵上了。等人死了再查,不是白费力气么。”

“当然不容易。”狄仁杰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所以他们才会向我们siu求助。我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介入调查此案的。”

“原来是这样。”白玉堂点了点头,“你们介入此案,是为了查警局里面的内鬼?可是到现在都一年了,你们怎么什么都没查出来?”

白玉堂直白坦然地看着狄仁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满了“你们怎么这么笨”。狄仁杰一怔,心道:包子果然没说错,这个小白还真是个直肠子。

展昭歉意地看了狄仁杰一眼,无奈地对白玉堂道:“我想狄组长和王督察介入此案,绝不是为了查内鬼这么简单。他们要调查的其实是背后的东盛集团。”

狄仁杰赞许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没错,从一年前我们介入开始,这个案子就已经全权归siu处理了。为了避免因为冒进而出现更大的伤亡,这次调查没有时间限制。与此案有关的一切,无论是哪个单位掌握了,我们都有权接管。”

“所以你们就抢了我们的案子。”白玉堂撇了撇嘴,“懂了!那继续吧,除了王升,还有谁被那个狗屁集团给害了?”

狄仁杰被白玉堂噎了一下,微微一怔,也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

王元芳却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当初采取秘密调查的方式,也是考虑到这是一个跟卧底和内鬼有关的案子,如果大张旗鼓,必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展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王元芳看了一眼白玉堂,又道:“不过你刚才恰好说到了下一个重点,的确还有人死亡,不过死因却跟王升完全不同。这一次死的是他的上线,李东国。”

白玉堂的眉头猛地一皱,展昭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东国是a市警察局的副局长,”王元芳道,“是这个卧底行动的全权负责人,也是王升唯一的联系人。王升死后,李东国接受了a市警察局的内部调查。调查显示,他在与王升接头联系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失误,他本人也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即便如此,作为全权负责人,他还是对王升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不容推卸。因此在接受调查之后,他就被停职了,而他本人对这个处理也没有任何异议。”

“而我跟元芳介入之后,也一直对李东国进行秘密调查。他并不知道siu在查他,也一直没出什么问题,在停职期间基本上不跟警局的人来往,每天深居简出,表现得很平静。”狄仁杰道,“可是,就在我们确定他没有问题,刚刚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以后不久,他却突然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车祸?”狄仁杰说话时表情的微妙变化并没有逃脱展昭的眼睛,他敏感地捕捉到,对方对李东国之死的那一丝轻微的怀疑,也许,这怀疑轻微到连狄仁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确定是意外,而不是人为?”展昭问道。

王元芳摇了摇头,“如果是人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绝顶高手,连我们的婉青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展昭知道王元芳所说的婉青指的是e组的法医李婉青,专业技术过硬,加入siu以来战绩颇丰。虽然她的功力还比不过公孙策,但是也得到了鉴证科的一致认可。如果李婉青都看不出李东国的死有人为的痕迹,那么很可能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了。但是不知为何,展昭总有种直觉,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我们不能证明是有人害死了李东国,但他的死的确非同寻常。”狄仁杰接着说道,“于是,我跟元芳再次重视起来,开始仔细调查李东国生前的一举一动。在停职的这段时间里,他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手机通讯记录,上网记录,购物记录。所有的信息都被我们拿回了siu,交给尚元分析。事实证明,大部分都是没用的信息,不过最终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一个反常之处。”

“什么反常之处?”白玉堂听得入神,见狄仁杰停顿,立刻追问道。

“当所有的事情都太过正常,唯一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就会显得反常了。”狄仁杰笑道,“通过调查李东国的手机gps定位记录,我们发现在停职的几个月里,李东国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去一趟闽河边。”

“闽河边?”白玉堂皱眉,“他是去钓鱼吗?”

狄仁杰道:“如果是钓鱼,为什么一个月只去一次?而且,我们并没有在他家里找到任何钓鱼工具。他妻子也跟我们反映,李东国并没有钓鱼的爱好。”

“每个月都去河边,又没什么事做,这的确很反常。”白玉堂皱着眉,突然,他的眼睛猛然一亮,“难道他是去见什么人?!”

在白玉堂说这句话的同时,展昭的眼睛里也猛然爆发出一线激动的光芒。

“难道他是去见我哥?!”

狄仁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讲。”

说着,又继续道:“说实话,当时我们只是觉得李东国每月都去闽河边这件事很反常。而且我们跟你们的想法差不多,也觉得他一定是去见什么人。可是闽河附近那么大的面积,有监控录像的地点又都距离太远,根本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记录,更不要说找出跟他见面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了。所以,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李东国这边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这时候,我们换了个思路。”王元芳道,“我们想,既然李东国这样小心地跟对方见面,这个人一定很重要。首先他不会是李东国的同事,因为见同事完全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其次,这样的谨慎显然是对对方的一种保护。什么人需要这样的保护?李东国又为什么要保护他?”

“因为王升的死。”王元芳停顿了片刻,展昭突然接着说道,“因为王升的死,李东国作为他的上线也认为警局内部出现了内鬼。所以在他被调查停职之后,他就主动切断了跟警局所有人的联系,就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潜伏在东盛集团内部的卧底。而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卧底的真实身份,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警察,也从来没有在警方的电脑记录中出现过。”

王元芳的目光中迸发出一抹赞叹的光芒,忍不住看了狄仁杰一眼,笑道:“我真想把这小子挖过来。”

狄仁杰也哈哈一笑,答道:“你要是能说服他,包子那里我去搞定,一定挖过来。”

展昭紧盯着王元芳的眼睛,对他的赞赏置若罔闻,只期待着对方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王元芳被展昭专注的目光触动了,他轻轻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已经猜到了我们大部分的想法。我们推断,李东国见的这个人就是在东盛集团中的另一个卧底,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线索去推断这个人是谁。此路不通,我们就换了另一个思路,把情况反过来想,从已经掌握的所有东盛集团高层人物的资料中寻找线索,挨个排除。”

“排除到最后,我们就锁定了目标。”狄仁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展辉,英文名叫ray,三年前加入东盛集团,半年后就升入高层,之后快速升迁,目前掌管了该组织大部分的财务来往,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洗钱。比起其他人,这个人的履历最浅,底子也最干净。而且从航空公司的行程记录中可以查出,在李东国临死前的那几个月他每个月都会来a市,而且恰好会在李东国去闽河那一天的前后逗留在a市。因此,他很有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卧底。”

“这个ray真的是——”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

展昭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皱眉看向了狄仁杰,轻轻地道:“李东国死了以后,我哥跟警方失去了联络。他一个人在东盛集团坚持了几个月,直到今天,他打来了电话。”

狄仁杰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据你所说,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你哥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他应该早就知道你来到a市,加入了siu,可是他直到今天才要求跟你见面。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展昭眉头紧锁,两只苍白的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被挤压成了粉红的颜色。

片刻之后,展昭猛然抬起头盯住了狄仁杰,沉声道:“狄组长,你们现在一定有办法联系上我哥,对吗?”

见狄仁杰点头,展昭深深吸了口气,“我要见他,我要尽快见到他!”

“放心吧,你就快见到他了。”也许是被展昭的表情打动了,狄仁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不过你的身份毕竟是siu,为了他的安全,我建议你最好继续等待他的消息。”

展昭脸上的神情一黯,浑身的力气都好像松了下来。而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用力地攥住了展昭苍白的双手。他微微一怔,转过头,正对上一双笃定的眼睛。

“展大哥会没事的。”白玉堂道,“他既然能等到现在,就一定会等到你们兄弟重逢的时候。”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展昭却仿佛感到一股力量通过这句话,从白玉堂的手心传了过来,一直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103 5.第12章

展昭没有想到,一下午的时间,他竟会在e组的督察办公室里得到了关于大哥展辉的大量信息,解决了困扰他两年多的很多疑问。可是当他离开王元芳办公室的时候,心情却并不比当初走进这里的时候轻松多少。

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很多关于大哥失踪原因的设想,但是无论他有多聪明,也不可能猜得到这样曲折的经过和这样危险的情境。而更可怕的是,这种危险现在还在继续着。东盛集团既然是一个可以让警方、军队、siu三者联合起来应付的犯罪组织,还可以识破一个英勇睿智的金牌卧底并且用那样残忍变态的方式杀死他,那么,大哥此时的处境又该有多危险?

展昭脸色凝重地走出siu大楼,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天幕,就仿佛他此刻阴暗的心情。

“我们回家吧。”展昭听见了白玉堂的声音。

他皱着眉看了白玉堂一眼,却发觉对方的脸色也很沉重。自己是为了大哥的安全而忧心,他这副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吗?

自从认定了白玉堂这个人从来都是表里如一以后,展昭就几乎不会费力去探究对方的情绪。甚至每次白玉堂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下意识地直接相信对方的话,很少去猜测那句话的真伪。今天他心情十分低落,更加没兴致去探索白玉堂到底是不是在关心他,就当他是吧,这样想来,会觉得不那么累,情绪也没有那么沮丧了。

展昭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其实我更想留在siu大楼,反正回去也一定睡不着。现在要是突然有一个工作,倒可以让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话就不对了。”白玉堂替展昭拉开车门,看着他坐进去,才微笑着说道,“你现在的工作就是专心等待大哥的消息,你的注意力不能分散,相反,需要高度集中。”

展昭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白玉堂发动汽车,轻轻地叹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几天我一定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家的电话,绝对精神集中。”

“二十四小时?”白玉堂笑道,“那怎么成?吃饭可以在电话旁边解决,但是睡觉呢?你总不能一直抱着电话睡觉吧?”

见展昭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白玉堂一皱眉,“你不会是说真的吧?这可不行。不如这样,我们两个换班,反正e组也不会给我安排工作,我们两个就轮流守着电话好了。”

“这样不行,我哥要是听不见我的声音,不会同意见面的。”展昭摇头道。

“你这个展小猫,怎么一涉及到你哥的问题,你的智商就不在线上。我不会听见电话就叫醒你过来接啊!真是笨死了!”白玉堂无语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眨了眨眼睛,满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气得白玉堂直乐,只得无奈地指了指展昭的脑袋,转回头专心开车了。

法拉利的车速飞快,不过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就回到了空中别墅。白锦堂出乎意料地还留在这里,除此以外,客厅的地面上还堆着一大堆好像小山一样的方便餐盒。展白二人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幅奇怪的景象:白锦堂一脸戒备地守在餐盒前边,他的对面是一只胖乎乎的黑猫,呲着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白锦堂对峙着。显然,黑猫的目标正是白锦堂身后的餐盒,那里面发出了诱猫的香气,让小黑猫馋的直流口水。可是眼前这个人类不仅不识趣地伺候他吃东西,还守着那些美食,自己不吃,简直可恶!

“小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展昭被这幅一人一猫英勇对峙的场面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发出一点声音提醒二位他的存在。

小黑一看见展昭,圆鼓鼓的猫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兴奋,喵呜一声就扑了过来。展昭接住了好像炮弹一样弹过来的小黑,却听见白锦堂嚷嚷道:“小白!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从你家这只馋猫嘴里保护好这些食物!快!快去下厨房,你知道你哥我吃不惯外面的饭菜!哎呀,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

“你怎么不干脆饿死算了!跟猫都能打起来,看你的智商,白氏到现在还没倒闭真是奇迹!”白玉堂指着白锦堂的鼻子,一边大骂,一边却动作麻利地抄起那一大堆餐盒,步履飞快地进了厨房。熟练地点火,起锅,半加工状态的食材扔进去,不多时香味就飘了出来,馋得小黑窝在展昭的怀里喵喵直叫。

展昭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却听见白锦堂笑道:“嘿嘿,我这个老弟就是嘴巴毒了一些,不过厨艺却是很不错的哦。绝对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时代好男人!”

“这么多菜也塞不住你的嘴巴?”这时候,白玉堂刚好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干烧鲫鱼来到餐桌边,一边放在展昭的面前,一边对白锦堂骂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就不知道弄点吃的吗?不会做还这么挑嘴!外卖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当初当兵的时候连草根树皮都照吃不误。亏得这几年有南哥跟着你,不然我看你早就饿死了!”

白锦堂眼巴巴地看着展昭面前的那盘干烧鲫鱼,可怜兮兮地道:“沈南说回老家需要一个月,现在算算还有小半个月才能回来。哎呀,每当饿肚子没饭吃的时候就会想念他啊,早知道就不要给他放那么多的假了。”

白玉堂又狠狠瞪了自家大哥一眼,气鼓鼓地道:“不管是弟弟还是保镖,你还真是随便抓住一个人就可以让人家给你当厨师啊。白锦堂,你确定你上辈子不是饿死鬼投胎么?”

“不是。”白锦堂抄起筷子从展昭面前的盘子里顺走一条鱼,笑道,“我上辈子明明是一个有品位的美食家。”

白玉堂虽然嘴上一直在骂自家大哥,但是还是从冰箱里翻出所剩不多的材料,又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肉咖喱,配上煮得喷香的白米饭,弄了一大锅咖喱饭配菜。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连小黑也被喂了一个肚子滚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吃饭的时候,白锦堂竟然很体贴的全程没有问一句关于展辉的情况。吃饱喝足以后,白锦堂躺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揉着肚子玩手机。展昭则坐在吧台旁边,皱着眉头盯电话,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展昭没心情,白锦堂没爱心,大家都不跟小黑玩,他只好无聊地跑到顶楼消化食去了。

虽然白玉堂算是三个人里面稍微勤快一些的人,但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展昭,也没心情收拾。他只是胡乱把餐具塞到了洗碗机里,又随便打扫了一下厨房,给三个人各自弄了一杯清茶,就回到了客厅。

然而就在白玉堂端着茶盘回到客厅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展昭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眼神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双眸紧盯着铃铃作响的电话。电话响过两声,展昭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我是展昭。”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展昭的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来,连站在他身边的白玉堂都仿佛听见了那砰砰的声音。还好,那边的人并没有让展昭等候太久,一个清晰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是我。”

展昭紧紧攥住了话筒,尽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哥。你说吧。”

电话那头很快答道:“同福街17号的金银岛咖啡店东侧有一条后巷,你知道吗?”

“同福街17号,金银岛东侧的后巷。”展昭立刻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同时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立刻点头,展昭道:“知道。”

“一个小时以后,我在后巷里等你。”声音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再次响起,“展昭,你要小心。”

“哥,你也要——”话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展昭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双手拿着听筒,缓缓放回原位。

白玉堂看到展昭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心中在为展辉担心,但是时间不等人,同福街那地方距离不近,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通勤高峰,没时间考虑太多,最好立刻出发。

“别多想了,走吧。”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又随手抓过他的外套给展昭披上。

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迈步刚要出门,却看见早就从沙发上跳起来的白锦堂也满脸着急地走了过来。

“大哥,我们是去办正事,你跟着干嘛?”白玉堂皱着眉问道。

白锦堂瞄了一眼自家老弟,答道:“刚才的声音是展辉,我知道你们是去见他。刚好我也很久没见他了,所以也想跟你们一起去见见。”

“见见?”白玉堂一瞪眼,“大哥,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不是你招蜂引蝶泡小伙儿的时候,这事相当危险,不想死就少给我添乱!”

说着,白玉堂竟一把将白锦堂扯到了一边,然后拉着展昭便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将房门摔上。两个人进了电梯,一路飞快地来到楼下,上车。直到白玉堂启动了车子,他才察觉到,展昭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白玉堂一皱眉,“马上就要见到你哥了,你可不能不在状态。打起精神啊!”

展昭皱了皱眉,古怪的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移开,也没答话,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向着目的地飞快地前行。就在车开出去大概十分钟之后,展昭突然再次盯住了白玉堂,犹豫了一会儿,才闷闷地问道:“你哥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白玉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104 5.第13章

“你大哥跟我大哥的关系?”白玉堂明显迟疑了一下,虽然手上开车的动作依然十分流畅,表情却略微有些不自然。

“从你的反应来看,你应该知道一些我不清楚的情况。”展昭火力全开,丝毫也不给白玉堂说谎糊弄他的机会,“我们刚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说吧。”

“展小猫,你这是在审我?”白玉堂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瞄了一眼展昭脸上认真的表情。

“作为弟弟,我想要了解我哥身边的熟人,这不算过分吧?”展昭皱了皱眉,“你既然知情,就应该告诉我。”

“你说的是没错。”白玉堂苦笑了一下,“不过,另外一个当事人恰好是我哥。而你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他的*。更何况如果我真告诉你了,你不见得会高兴。你确定要用跟你哥重逢前的这一个小时来听这件事?”

展昭再皱了皱眉,盯着白玉堂的侧脸端详了一会儿,最终果断点头,“今天听到的故事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点。你说吧。”

见展昭如此坚持,白玉堂也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说给你听听。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些东西,信息来源都是我大哥。第一,他跟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不知道。第二,他也没跟我说的太清楚。所以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可别怪我不告诉你。你可以去问我大哥,或者你要是不怕尴尬的话,直接去问你大哥也行。”

瞄了一眼白玉堂脸上的坏笑,展昭闷闷地道:“我现在心已经够乱了,你还卖关子!你放心,我知道你不会跟我撒谎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嗬!听你对我这么高的评价,真是让人感动。”白玉堂笑了笑,一边加快油门将车子拐入一条小巷,一边眯起眼睛,开始回忆白锦堂跟他提起的那些七零八碎的破事儿。

“嗯,这话还真不好说。”白玉堂无奈地皱了皱眉,瞄了展昭一眼,呲了呲牙,才笑嘻嘻地道,“我要是说他们是炮|友,你会不会想打我?”

展昭没有打白玉堂,他只是愣愣地盯着白玉堂半晌,才一脸矛盾地皱起了眉头,“你能确定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已经开了口,也就没了开口之前的尴尬。他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虽然我没见过你哥,但是我跟白锦堂可是做了快三十年的兄弟。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听他提起你大哥的时候那个表情神态,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可是——”展昭沉默了片刻,白净的脸上神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喃喃地道,“可是我大哥他并不是——”

话没说完,展昭就再次陷入了沉默。因为这一次连他自己也没办法肯定自己的判断。白锦堂跟白玉堂做了快三十年的兄弟,同样,展昭跟展辉也是从小相依为命。但是因为这两年多的分离,让展昭根本无法自信地说,他还了解现在的展辉。更何况,想要再见到展辉,他还需要耐心等待几十分钟的时间。

“不是什么?”白玉堂没等到下文,恰巧车子停在信号灯前,他便扭头有些古怪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摇了摇头,因为心乱如麻,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玉堂的问话。

白玉堂看着展昭纠结的神情,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大咧咧地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大哥不是弯的,他不喜欢男人?”

展昭一怔,因为窘迫,白皙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可是他承认,白玉堂的确猜对了。

见了展昭的样子,白玉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微微一笑,对展昭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见识也不算少,怎么这方面还这样单纯。谁说跟男人睡觉的就一定是同性恋呢?人是很复杂的,尤其在性方面,男人就更加复杂一些。很多厚颜无耻的事情男人都做得出来,*来的时候,谁还管旁边那个是男是女呢?你也是男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展昭的脸更加红了。他承认白玉堂说的他都明白,但是让他将自己的大哥设想成那样不分男女,只贪图□□的男人,他实在是做不到。虽然他不知道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在大哥的周遭发生过什么,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展辉永远是那个温柔和蔼,性格有些内向的好哥哥。

白玉堂瞄到了展昭红彤彤的脸颊,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显得年纪小一些,别这么可爱了行吗?”

展昭一皱眉,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每当小黑鄙视白玉堂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这一人一猫真是一点都不差,完全一模一样。

白玉堂憋不住乐得更开心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现在你又来瞪我?喂,你还要不要听了?”

展昭眉头紧锁,郁闷地瞪了白玉堂一会儿,最后恨恨地道:“听!为什么不听!反正已经开始了,继续说!”

带着笑意瞄了一眼展昭还有些尴尬的神色,白玉堂扭过头继续开车,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大哥说他跟你大哥是偶然认识的,当时是在一个酒吧里。注意,当时是在普通的酒吧,不是gay吧哦。听我大哥的意思,他对你大哥是一见钟情。你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就是个没节操的人渣,看上你大哥当然就立即展开行动了。”

说到这里,白玉堂偷瞄了展昭一眼,竟然发现对方那红扑扑的脸上挂上了鄙夷和愤怒的神情。不会吧,这就恨上白锦堂了?白玉堂很没同情心地笑了笑,继续讲道:“不用说,我猜都能猜到,最先主动的肯定是我哥。但是之后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当天的细节我大哥都没说,不过我怀疑那天他们就睡在一起了。不然以我大哥的节操,绝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没发生过*关系的男人牵肠挂肚。哦,当然,上了床的也没见他牵挂过谁。诶?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对你哥还真算是有点真心了。”

展昭一皱眉,又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你能说重点么?”

白玉堂笑道:“重点来了。白锦堂说了,一夜风流以后你大哥就失踪了,当时连名字都没留给他。他虽然觉得这跟以往他遇到的ons对象有些不一样,但是也没多想,只纠结了一会儿就忘到脑后了。你也知道,他本来就是个人渣。”

“你不需要反复提醒我这一点了。”展昭已经开始磨牙。

白玉堂偷笑不已,继续说道:“嗯,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我大哥去另外一个城市,又去泡吧,意外地跟你哥再次见面了。”

“另一个城市?”展昭皱了皱眉。

白玉堂点了点头,“是另一个城市。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大哥没说,不过我猜他们肯定又——”

“行了,跳过这个。”展昭撇撇嘴,“第三次见面不会又换了个城市吧?”

“第三次就是在a市。”白玉堂道,“我大哥虽然说得不多,但是我听得出,他们在a市见面的次数算多的。不过你哥的确行踪飘忽,有时候约了我哥,却又临时放鸽子,弄得他挺郁闷的。”

“行踪飘忽。”展昭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联系我的时间也不确定,看起来果然是身不由己。”

“那还用问。”白玉堂道,“在黑社会组织里面混,当然身不由己了。”

“王督察说了,我哥在东盛集团中负责的是洗钱。”展昭若有所思地道,“他总是行踪不定,想必跟他的工作有关系。”

“全国到处跑,跟洗钱有关——”白玉堂突然挑了挑眉毛,“难道是因为东盛集团的生意遍布全国,需要你哥经常到处去收钱?”

展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犯罪集团就着实太庞大了。”

“你也别在这里瞎猜了,反正马上就能见到辉哥,兄弟见面,一切不就清楚了?”

说着,猛然一个急刹车,晃得展昭微微一愣。望了一眼车窗外,心脏竟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到了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端详了一番展昭紧张的脸色,突然抓住展昭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不要紧张,那不是外人,是你大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你只要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平安快乐的在一起。那些痛苦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的眼底竟然蓦地涌上一阵泪意。但是很快,他就将这泪意压了下去。对着白玉堂点了点头,展昭果断地推开车门,迈步走了下去。

“这条后巷很长,你大哥也没说在哪里等吗?”白玉堂也跟着走了下来,但是在光线灰暗的后巷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再也没看见第三个人。

“时间还没到。”展昭盯着前方空荡荡的巷子,心中却默默计算着时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白玉堂一皱眉,“你哥以前就是这么准时?”

展昭点了点头,“虽然我们从来也没有约会过,但是我知道他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而且非常守时。”

从来都守时?那还会放白锦堂的鸽子?白玉堂有些不厚道地想着。

就在白玉堂眯着眼睛琢磨展辉是不是会准时出现的时候,突然,身边的展昭呼吸猛然一紧,让白玉堂的情绪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后巷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向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后巷的尽头,不多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阴影深处缓步走了过来。在展昭的目光之中,那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最后停在了展昭的面前。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多不少,刚好有一米的距离。这是展昭最喜欢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疏离,也不会造成压迫感。

展昭轻轻眯了眯眼睛,双眼紧紧盯在那人的脸上,连眼都不敢眨。仿佛他只要一眨眼,那人就要消失一样。展辉也紧紧盯着展昭,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微笑。

“你长大了。”展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神情也略微有些困惑,“明明个子还是那么高,可是总觉得你成熟了很多。”

展昭皱了皱眉,盯着展辉,声音闷闷地道:“你好像瘦了。”

展辉的眉头轻轻一动,错开展昭的眼神,瞄了一眼站在展昭身后的白玉堂。

“这位是?”

“我是白玉堂,展昭的同事。”白玉堂没有让展昭替他作介绍。

“白玉堂——”似乎是因为这名字跟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太相似,再配合白玉堂的长相,让展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玉堂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展大哥这是想到了谁,只得无奈的补充道:“没错,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danny哥的弟弟。”

“上次在皇爵,就是你跟展昭在一起的,对吗?”显然,展辉还记得当时在监视器里看到的画面。

见白玉堂点头承认,展辉轻轻一笑,“小伙子,你的身手真不错。”

“谢谢辉哥夸奖!”听到展辉夸奖他,白锦堂一点也没谦虚,而是得瑟地笑了笑。

展昭的神情一直很严肃,在展辉和白玉堂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展辉,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展昭,你怎么一直这样紧张?见到辉哥也不笑一笑?”白玉堂看不过去,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膀。

展昭没理会白玉堂,还是继续盯着展辉。展辉轻轻眯了眯眼睛,端详着展昭严肃的脸,无奈地笑了,“你是他的朋友,应该知道他有种能看穿人心的能力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展辉。

展辉微微一笑,解释道:“可是你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他看不穿的。”

“对,我是看不穿你。”展昭皱着眉,不悦地盯着展辉,“你要是肯把那些让我担心的事都说明白,我也不会特意去看你。”

展昭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展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清冷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光芒。展昭准确地感受到展辉情绪中痛苦的成分,证明自己刚才那句话伤了大哥的心,让他有了一次失常。展昭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皱着眉错开了眼神,用刻板的声音说道:“你约我出来肯定不是只想见面这样简单。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展辉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的确有重要的事,你们跟我来。”

说着,展辉迈步就往后巷旁边的一个小胡同拐了进去。展白二人不敢怠慢,也紧跟着走了进去。进入胡同以后走了没多远,就又是一个胡同,七拐八拐之间,最后竟然连白玉堂这个所谓的a市活地图都有点要迷路了,展辉才终于在一扇木质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进来吧。”掏出钥匙打开门,展辉将两个人让了进来,说道,“这里很安全,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辉哥,你还真厉害,这房子怕是连电子地图上都难找吧?”白玉堂佩服地对展辉道,“听说你也是外地人,你是怎么找到这种隐蔽的地方的?”

展辉轻轻皱了皱眉,片刻的失神过后,淡淡地答道:“不是我,这里是一位老大哥留下来的。”

展昭眉头一皱,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王升。

“王升就是你成为卧底的原因?”

展辉微微一怔,片刻之后,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的神情,叹道:“原来叫王升,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名。”

105 5.第14章

展家兄弟久别重逢,却显得分外不自然。明明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一张口却总觉得十分别扭。白玉堂站在他们身边,有些尴尬,又有些替他们着急。为了缓和这种气氛,他便主动张罗着将小院里的桌椅板凳打扫干净。

“辉哥,展昭,我们都坐下说话好吗?”

展辉微笑着看向白玉堂,第一个坐了下来。展昭别扭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又看了看展辉,最后也勉强坐了下去。白玉堂松了口气,自己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笑道:“辉哥,其实展昭特别关心你。你还记得吗?前一阵子你寄给他一封信。当时我们手里还正在办一个案子,需要去c市回访。那几天他一直把你的信带在身上,一来一回好几天时间,没事就拿出来看。”

白玉堂的话让展辉脸上的神色愈发温暖,但是展昭却明显地感觉到,展辉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痛苦。展昭紧锁着眉头,抬头看了展辉一眼,淡淡地道:“不要说这个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突然成为卧底的?”

“你知道王升的名字,也知道我是卧底。”展辉笑道,“我以为已经不需要我再来解释什么了。”

“哼。”展昭撇了撇嘴,不冷不热地道,“事实证明,你的本事太大,连siu也搞不清楚你身上发生的事。”

展辉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家小弟赌气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他小时候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展昭这孩子的童年真的很短暂。一开始是因为那场意外,之后发现了他身上那个仿佛诅咒一样的天赋,再然后是父母出事,最后一切刚刚走上正轨,自己又突然失踪了两年多。这些年来,他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里,展辉愧疚之余更加心软。他深深地看了展昭半晌,才轻声答道:“其实这件事siu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因为有时候连我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说着,展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u盘,轻轻递给了展昭,“拿回去看看吧,里面有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写得很清楚。”

“你就不能亲口跟我说吗?”展昭盯着那个u盘,眉头紧锁,却不愿意接过来。

白玉堂坐在一边觉得气氛好像又开始僵了,急忙双手接过展辉手中的u盘,笑道:“辉哥,其实展昭说的有道理,既然你们都见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说话。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开嘛。”

展辉点点头,看了一眼白玉堂,说道:“那个u盘里面除了当初促使我成为卧底的来龙去脉,还有东盛集团的主要犯罪证据。你们siu神通广大,自然知道应该把这些资料交给什么人才能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作用。”

“犯罪证据?”展昭看了一眼那个u盘,又看向了展辉,皱眉问道,“你是刚刚发现这些证据的,还是一早就知道?”

展辉答道:“其实在一年前我就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不过最近这半年我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个集团的核心市场,最近发现的证据也更加有价值。”

“所以你想说,你是原本就打算在这个时间把证据交出来,是吗?”展昭的脸上神情严肃,紧盯着展辉的眼睛,问道,“我来a市已经三个月了,你却一直没有来找我。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siu?或者,你已经把你自己当成英雄了?你以为你是警察吗?”

白玉堂发现展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拽了拽展昭的衣袖,低声喝道:“展昭!怎么能跟辉哥这么说话!”

展昭皱着眉头闭了嘴,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展辉笑了笑,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其实展昭说的没错。虽然我不会不相信他,但是之前的几个月,我的确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相信siu。第一,虽然展昭来到a市三个多月了,我也一直在这里,但是我手里没有你们siu那么强大的资源,也不能私自动用东盛的人去调查展昭的行踪。在东盛没人知道我有一个亲兄弟,他们都认为我是孤儿。让他们发现展昭的存在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巨大的危险。要查展昭的下落,只能我自己动手,因此效率很低。我当时并不知道展昭来a市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知道他加入siu也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说到这里,展辉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没有在那之后第一时间联系展昭,第一是因为我当时又去了外地,并不在a市。这样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谈,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所以我不敢贸然联系展昭。第二,我不确定siu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有没有能力管这件事。之前的王升死得不明不白,后来的李大哥也死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如果我联系了展昭,会不会给他也带来什么更大的危险。”

说到这里,展辉盯住了展昭,声音颤抖着道:“你说的对,我不是英雄,也不是警察,更不是siu。我只是一个被卷入这件事的普通人。当这件事跟你扯上关系以后,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展昭,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展辉的话让白玉堂非常感动,他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慨,辉哥真是个好哥哥,比起某人来真是好多了,怪不得那个人渣会被辉哥迷得一反常态。不过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白玉堂还是认为不应该让白锦堂那家伙糟蹋了辉哥这么好的人,应该让他滚得远远的才对!

“展昭,你们好不容易见面,就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白玉堂被展辉感动了,忍不住就替他打起圆场来。

展昭却摇了摇头,认真地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哥,既然你前面说了那么多的理由,为什么又突然主动联系我,又把这些证据交给我呢?你现在已经信任siu了么?”

展辉的神情已经缓和了下来,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叹道:“现在这个时候,信任不信任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应该知道,皇爵也是我们老板手里的买卖,对吧?”

见展昭点头,展辉继续解释道:“皇爵里的生意,最热闹的是拍卖,最赚钱的却是毒品。因为一年前王升的情报让警方扫了东盛的货源,这大半年来生意每况愈下,本来就很不景气。上个月你们又在皇爵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人心浮动,生意也愈发不好做了。最近这段时间,老板他情绪紧张,甚至说过要退休的话。”

“退休?”白玉堂一挑眉,“他想跑路?!”

展辉点了点头,“所以我已经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如果真让他跑了,那么王升和李东国两位大哥就白死了,被他们害死的那些人也就永远冤沉海底。更何况,这两年多的日子——”

说到这里,展辉突然不再说话,而是紧紧盯住了展昭。展昭的心中猛然一痛,抬起双手紧紧抓住了展辉的手,激动地道:“哥!既然你已经把证据交给我们了,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咱们以后都不用过那种痛苦的日子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我来照顾你!”

“傻小子。”展辉温柔地笑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展昭的头发,叹道,“就算是回去也是我照顾你,你这种毛毛躁躁的样子,怎么可能照顾别人。”

“那就你回来照顾我!”展昭急忙答道,“跟我们走!好不好?”

展辉依然笑着,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你这么聪明,还用问我吗?”展辉反问。

展昭没回答,只是委屈地看着展辉,咬着牙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展辉只得又拍了怕他的肩膀,叹道:“我现在在东盛集团里的身份仅次于孟玉强,算是第三把交椅。而且我手中掌握着东盛集团几乎所有的财产往来账目,我的重要性,比所谓的二把手强哥要大得多。像我这样一个人,如果无缘无故突然失踪了,你觉得老板会怎么想?他本就有退意,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我敢说如果我今天不回去,明天一早,东盛集团就会从a市彻底消失。不出三天,整个大宋也将不再有这个集团的任何踪迹。展昭,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觉得我应该现在就跟你们走吗?”

展昭梗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大哥,他承认,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是让展昭就这样放走失踪了两年多的大哥,让他再回到那个危险之极,又让他十分痛苦的地方,展昭自问根本无法做到。

展辉是了解展昭的,他明白自己这个从小就心思颇多,成熟得令人发指的小弟是不可能安心放自己走的。于是,他看向了白玉堂,微笑道:“我不能离开东盛太久,这就要回去,展昭就拜托你照顾了。”

白玉堂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立刻拍着胸脯答道:“辉哥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嗯,”展辉笑道,“这我相信,你看上去就是一个可信的人。”

106 5.第15章

刚刚重逢的展家兄弟,转眼间就不得不再次分开。尽管展昭十分担心,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同福街。归途之中,展昭坐在白玉堂的车里始终闷闷不乐,一声不吭。

沉闷的气氛维持了五分多钟,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能吱一声么?”

“吱?”展昭挑眉瞥了白玉堂一眼,闷闷地道,“我又不是耗子。”

白玉堂笑了,心说,你肯开口说话就好。端详了一下展昭郁闷忧心的神情,白玉堂决定一定要把他逗得放松下来。要知道,刚才辉哥可是把展昭托付给他了,他可不能辜负辉哥的嘱托。

这样想着,白玉堂道:“你当然不是耗子,可是你会捉耗子啊。”

“捉耗子?”展昭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你不是猫么?”白玉堂笑道。

展昭这才明白白玉堂是在拿他的外号取笑,可是他心情沉重,实在没有笑的心情,只得扯了扯嘴角,很不给面子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就将头转到一边,不搭理他了。

努力没有成功,白玉堂不甘心地再试第二次。

“展小猫,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吗?”

“什么意思?”展昭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你还不承认?”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大咧咧地说道,“辉哥在东盛卧底已经两年半了。既然两年半都能平安度过,还差这么几天吗?你想想过去的两年多,不觉得现在才担心有点晚了么?”

“就是因为已经晚了,我才更加难过。”展昭皱眉看了白玉堂一眼,良久,却只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不要劝我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的心情你不可能明白。”

“谁说我不明白?”听着展昭如此说,不知为何,白玉堂的心里突然一阵堵得慌。于是他将车停在路边,侧过身子盯住了展昭的双眼,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你不就是因为心疼辉哥这两年受的苦所以才难过吗?你觉得辉哥受苦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还让他为你担心。而且那些痛苦的日子完全发生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过去。就因为过去了,更加无法追悔,所以就更难过。”

说到这里,白玉堂发现展昭的眼睛里已经浮现出一抹泪光,他的心仿佛被鞭子狠抽了一下,竟然生生地疼了起来。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下去了。”展昭的眼圈微红,抬起头盯住白玉堂,咬着牙道,“我跟你一样都是siu的调查员,不会为了个人的情绪耽误工作。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调整。”

“我现在是在跟你谈工作吗?”此时此刻,展昭的话,展昭的样子以及他的态度都让白玉堂十分心疼。

白玉堂的生活环境从小就十分复杂,贵族学校,普通寄宿学校,军校,特种部队。在那些地方,白玉堂见过无数性格各异的年轻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展昭这样的人。看上去年轻单纯,可是心智却异常成熟。这份成熟让他可以真诚而体谅地跟他人相处。通常情况下,跟展昭相处都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白玉堂承认,他之前还从未遇见过一个像展昭这样让他乐意亲近的同龄人。

之前他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如果展昭非要搬出他的别墅,那么他一定会打包跟着展昭一起搬走。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也说明了白玉堂对展昭的认可。他相信,愿意呆在展昭身边的,绝不只是他一个人。展昭就是这样让人喜欢。

可是随着相处时日的加长,白玉堂对展昭的了解也越来越深。之前,白玉堂一直觉得展昭的性格过于圣母,太乐于承担责任,也太喜欢压抑自己。就好像此时此刻,展昭竟然在如此痛苦烦恼的时候还在跟他谈工作!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白玉堂十分郁闷。

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当一个男人会为另一个人感到心疼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不自觉间,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白玉堂现在对展昭产生了保护欲,自然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舒服起来。而展昭的态度显然代表着一种拒绝,这让白玉堂真是万分不爽。

以展昭的敏感,自然很容易就察觉到了白玉堂郁闷不爽的情绪。但是就算他再聪明,也猜不到对方现在不爽的来源竟然是保护欲没有得到回应造成的。

展昭眨了眨眼睛,皱眉看着白玉堂,不解地道:“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白玉堂咬着牙道,“那我就给你说个清楚。”

白玉堂干脆把身子完全转了过来,双眼直盯盯地看着展昭,一字一顿地道:“其实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现在的心情不就是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在追悔吗?何况这件事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就不必对此负责。你这完全就是在庸人自扰!”

见展昭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白玉堂虽然心疼,却还是狠着心继续说道:“你说我不明白你的心情。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会后悔吗?”

展昭的眼神猛然颤抖了一下,他听见白玉堂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次行动以后我做过多少次噩梦,我经历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才终于想通。很多错误,无论犯错的时候有多愚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你跟辉哥都这么年轻,以后有多少时间相处?有多少心结不能打开,有多少后悔的事不能弥补回来?”

白玉堂的一番话滔滔不绝,展昭双眼盯着他开合不断的嘴巴,心中起起伏伏,最终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反驳对方。他就这样乖乖地听完了白玉堂的长篇大论,直到最后,也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点头,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白玉堂挑眉问道。

展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有些别扭地皱了皱眉,展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清亮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坚定。

看了一眼前方被路灯照亮的马路,淡淡地道:“别回家了,去siu。”

白玉堂端详了展昭片刻,却没有继续开车。展昭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怎么?难道今晚你不打算继续工作了?非要跟我讨论关于追悔莫及的命题?”

展昭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双坚定睿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彷徨和悲伤。白玉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扶住方向盘,苦笑道:“你就绷着吧,我倒要等着看你什么时候绷断了那根弦。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修好的。”

白玉堂发动了汽车,可是盯着马路的眼睛并没有留意到,展昭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感动。

午夜时分,e组的两位领导接到了白玉堂的电话。他们连夜赶回siu,接收了展白二人带回来的重要线索和证物,那个u盘。展辉提供的情报十分宝贵,有了这个u盘中的大量证据,siu已经可以部署抓捕东盛集团老板的具体方案了。

“严志荣,表面的身份是一个普通商人,实际上却是经营东盛集团五年之久的幕后老板。”王元芳将一份资料递给展昭,感慨地道,“单从面相上来看,真是没人看得出他竟然是a市最大的毒枭。”

“岂止a市,想必东盛集团的势力已经遍布a市周边的几个省了。”狄仁杰手中拿着从u盘中打印出来的罪证,沉声道,“这些洗钱记录真是遍布整个大宋。”

展昭面色凝重地翻着那些资料,问道:“现在这些证据可以抓人吗?”

王元芳道:“当然可以。不过东盛集团规模很大,要想抓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好好制定抓捕计划,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展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严肃地点点头,用眼神告诉展昭,王元芳说的是对的。事实上,通常在抓捕毒贩这种危险分子的时候,无论是警方还是siu,都需要求助于装备更加专业经验也更加丰富的军队,尤其是武警和特种部队。

展昭思索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盯着王元芳道:“不管你们怎么制定抓捕方案,我希望到时候我能参加。”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展昭明白,制定抓捕方案是组长的工作,自己或许无权参与。但是因为大哥还在那个危险的集团当中,让他袖手旁观,他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王元芳看了看展昭,似乎有些犹豫。他不确定以展昭的身手是不是合适参与面对毒贩的行动,毕竟展昭的工作范畴并不属于完全的外勤,王元芳对他的能力也不是十分了解。

“没问题。”就在王元芳犹豫的时候,狄仁杰却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胆子很大嘛,你放心,到时候肯定有你一份。”

“谢谢。”

展昭的脸色略有缓和,坐在他身边的白玉堂却忍不住心中叫苦。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却偏偏胆大包天的展小猫啊。看来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这只小猫给吓死。

107 5.第16章

在今晚之前,展辉与展昭一样被骨肉分离的心情煎熬着。但是跟展昭的感受不同的是,展辉除了要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还要随时面对来自外界的巨大威胁。东盛集团的这段时光对于展辉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在过去的两年多里,几乎每一晚,展辉都要依靠药物的作用才能入睡;而每一个清晨,他又会头痛欲裂地在噩梦中惊醒。跟已经牺牲的王升不同,展辉的职业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计师。在进入东盛集团旗下的那个小公司之前,展辉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卧底训练。能够成为卧底,是因为一个阴错阳差的巧合。

现在距离他成为卧底已经过去整整两年半的时间了。可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展辉也不会忘记那生死攸关的一天。虽然,在那之后的日子同样与生命危险朝夕相伴,但是那一刻的惊险,却是真真正正的永生难忘。

三年前,二十五岁的展辉告别了唯一的亲人展昭,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他乡的旅途。因为这是研究生毕业以来第一次自己主动选择的工作,展辉当时的心情是忐忑而兴奋的。那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提供的薪酬很优厚,看上去也有很多的发展机会,与展辉对自己的职业规划相符合。考虑到展昭再过半年也快要毕业了,那孩子又读了一个听上去就不能好好赚钱的专业,展辉自然更加关心自己将来的职业发展。他期待着能够用三五年的时间让事业稳定下来,然后就可以让展昭更加毫无顾虑地去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了。

从很小的时候展辉就知道,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弟弟。为了这份与众不同,他曾经跟父母一样纠结过。然而随着一件件好的坏的事情发生在展昭的身上,展辉便逐渐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也接受了上天对他们这个家庭的特殊馈赠。后来随着父母的意外离去,相依为命的兄弟两个感情越来越好,展辉也早就将展昭当作了自己一辈子的责任。现在,为了打拼事业需要暂时离开展昭一段时间,展辉的心从坐上飞机开始就已经开始牵挂起来。

怀着对未知工作环境的紧张与期待和对小弟的惦念,展辉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新工作开始之后的半年还算顺利,展辉与同事们的相处也很愉快。这公司虽然规模小,但生意资源都非常不错。展辉是负责主管财务的,每天走账的时候,那巨大的数字都让他禁不住疑惑。他也曾经试图了解过,到底这些表面上正常的生意为何会赚这么多钱,毕竟这与他读书的时候学到的经济规律无法相符。虽然有过怀疑,但是社会经验不足的展辉并没有多想。毕竟这个公司从表面上看实在是太正常了,没有任何与违法行为扯上关系的意思。

如果展辉能够继续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工作下去,也许再过上一段日子,他就会反应过来这种巨大的金钱来往背后意味着什么。他或许会找个理由辞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命运的阴差阳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那一天,展辉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正准备离开公司,带着轻微的疲惫回去出租的公寓。直到现在,展辉还记得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心中那复杂的感觉。

因为那晚他与展昭约好要视频通话,他可能要在通话过程中试图规劝自己这个聪明的弟弟改变主意。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任务。展昭这孩子从小就很乖,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姗姗来迟的叛逆期终于开始了,在马上就要毕业的时候,突然又说要去读什么犯罪学的学位。读书展辉不反对,反正家里条件也不错,自己也能赚钱,不需要展昭早早出来工作养家。可是读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读犯罪学。虽说心理学本来就是研究人的学问,但是研究普通人跟研究罪犯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展辉不愿意展昭选择这样的专业,但是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反对。这一整天他就在想这件事,可是直到晚上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展辉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办公室,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可是就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展辉突然注意到对面虚掩着的楼梯间的门后面闪过几道飞快的身影。展辉的心中猛然一动,好奇心和直觉让他快步迈出电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楼梯间外,展辉停顿了大概五秒钟,大脑中浮现出一个疑问:这么晚的时间,会有什么人成群结队地走后楼梯上楼?这个行为很奇怪。然而他那个未来心理学家的弟弟曾经跟他说过,行为反常通常说明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的心理与常人不同。也就是说,心中有鬼。

那一瞬间,从前那些关于这家公司巨大资金来往的疑惑无法压抑地浮现在展辉的脑海之中。直觉告诉他,刚才那几个从后楼梯上楼的人很可能能帮他解开心中的这个疑问。展辉不确定当他也迈步走进楼梯间的时候,他的心中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巨大危险。等到过后,他有时间去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最大的感受就是后怕与后悔。不过在当时,他并没有迟疑太久。

展辉迈步走进了楼梯间,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往那些人上楼的方向看上一眼,突然,一道黑影仿佛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展辉面前。紧接着,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展辉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他想要发出惊叫的嘴巴。与此同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出声,否则你会马上没命。”

展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说话,但是却下意识地挣扎起来。那人用力挟持着展辉,控制着不让展辉乱动。但是展辉身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虽然身体并不强壮,挣扎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制伏的。劫持展辉的人不耐烦了,抬起手照着展辉的腹部就是一拳。展辉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踉跄着摔倒在地。

“住手!”展辉跌倒在地,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要弄出动静来再惹麻烦。”

巨大的疼痛让展辉流出了眼泪,他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几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身影。

除了打他的那个年轻人以外,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展辉认识的,一个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另一个是人事部经理赵刚。这两个人平时经常见,尤其是赵刚为人和气,还经常跟他聊一聊生活中的琐事。可是此时此刻,无论是老板还是赵刚,都在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半死之人。同时,展辉注意到,这两个人对那位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态度十分恭谨,想必这是一位大人物。展辉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摊上了什么事,但是他已经意识到,他似乎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里。

“你不是说公司里已经没人了吗?”大人物十分不悦地看向老板。

老板脸上也冒出了冷汗,一双眼睛瞄来瞄去,最后看向了身边的赵刚,忙说道:“我一个小时以前就下命令让所有人不准加班立刻离开公司了,赵哥,赵哥他可以作证!”

赵刚严肃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先是瞪了老板一眼,才向那位大人物道:“老板,这是一个意外。好在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也不会走漏消息。”

显然,这位才是赵刚真正的老板,而展辉平时所认识的公司老板,在赵刚面前竟然成了小人物。这家公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有打手,有安插在公司内部的上层人物,还有另外一个幕后老板。再加上那些大额资金来往,难道是黑社会吗?一个可怕的推断瞬间在展辉的心中形成,他绝望地意识到,他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果然,那位大老板皱着眉打量了展辉几眼,锐利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冷意,“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他挥了挥手。站在展辉身边一直严阵以待的那位年轻打手心领神会,嘴角勾出一抹阴森的冷笑,一双不大的眼睛盯住了展辉惊恐的双眼。目光在展辉的脸上轻轻扫过,眼神突然一变,竟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展辉的脸颊。脸上的皮肤仿佛被冰冷的蛇皮抚过,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展辉一皱眉,绝望竟让他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猛然抬手推开了那个打手,几步跑到老板面前。

老板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没想到展辉的目标并不是他。展辉的双手死死抓住了赵刚的胳膊,用力喊道:“赵哥,你救救我!”

“臭小子!还敢跟我动手!”被他甩开的年轻打手显然很不爽,他立刻也扑过来想要抓住展辉,“死到临头还认不清自己的形势吗?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抓到展辉肩头的时候,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嗯?”打手不高兴地看了赵刚一眼,“是老板把他交给我的,你也敢违抗?”

赵刚皱了皱眉,没搭理那个年轻打手,而是转向老板,沉声道:“老板,我能说两句吗?”

老板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赵刚知道,这算是默认了。他皱了皱眉,先是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展辉,又看了看满脸不忿的年轻打手,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解释道:“我在这里呆了一年,比较了解情况。这小子是新来的,不过刚来了半年时间。他的底很干净,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我们想要控制他应该很容易。”

“控制他?”老板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脸色惨白的展辉,似乎有些不满意,于是不悦地道,“既然无亲无故,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惦记,不如解决了干脆。何况就算是孤儿,也有老师同学,同事朋友,留着迟早是麻烦。再说他又有什么本事需要我们费心留下他?”

“他要是真没本事我也就不必劝您了。”赵刚又看了展辉一眼,转而对老板笑道,“您看我这些年什么时候开口反驳过您的决定?”

“你的意思,这小子还真的很有本事?”中年老板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饶有兴趣的神情,甚至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展辉几眼,似乎是想从他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样子里看出点值得算计的东西来。

赵刚赔笑道:“你看他的表情都要吓死了,老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细说吧。在这地方呆的久了,万一再有什么不长脑子的人留在公司里,撞见了岂不是麻烦?”

那老板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赵刚急忙搀起展辉,语气温和地问道:“你自己能走吗?”

展辉咬着牙点了点头,勉强扶着赵刚的胳膊站定了,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答道:“可以。”

赵刚点了点头,笑道:“别紧张,我们老板是好人。今天这事万一成了,你也算是有造化。”

当时的展辉并不知道赵刚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赵刚方才说出他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孤儿开始,展辉已经将赵刚认定为他的救星。因为赵刚这句话不但暂时挽回了他的小命,更是直接拯救了他唯一的亲人。

不管他会不会死,起码,展昭安全了!

108 5.第17章

后来的一切就更不是展辉可以控制的了。先是赵刚向老板担保展辉是个孤儿,而且社会关系简单,易于掌控。然后又将展辉这大半年来的工作情况仔仔细细地向老板进行了汇报,总体的意思就是展辉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尤其是在金融方面,可谓一个天才。更何况他学历高,又年轻,而且还有这么好控制的简单背景。综合起来看,留下他培养一下的话,或许对整个东盛集团都是好事。毕竟集团如果想要继续发展,也需要笼络各种人才。

显然这位可以决定展辉生死的老板还算是看重赵刚的意见,听完了这些劝告,又冷冷地打量了展辉几眼,也就挥挥手算是认可了。展辉捡回了一条命,却被老板命令从今天开始就要搬到赵刚身边去住,一秒钟也不准离开赵刚的视线,直到对方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确定他真的没问题以后才可以彻底过关。

展辉的脸色依然是惨白的,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严峻的情势。倒是赵刚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还好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也不用紧张,就多等上两天吧。”

“哼!”赵刚话音未落,展辉就听见方才对他动武的那个年轻人狠狠地哼了一声,仿佛十分不满。

展辉心底一沉,对这个年轻的打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难道这个年纪看上去跟展昭差不多的小伙子就这么想杀了他吗?现在看到不能杀他,竟然会失望到如此愤怒。因为实在太害怕,展辉根本没敢看那个小伙子的眼神,因此他也就没看到对方紧盯着他,仿佛想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一般的贪婪目光。

直到很久以后,展辉已经在东盛集团站住了脚,老板对他的信任甚至渐渐超过了眼前的阿强,而他也因为赵刚的死而情绪崩溃,几度险些彻底放弃。那段日子是展辉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光,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白锦堂,同时也明白了阿强对他抱有的是怎样一种心思。这在展辉看来着实荒唐可笑,别说他是一个卧底,就算他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也绝不会去喜欢像阿强这样的人。这样的自私、残忍、恐怖,更何况他跟展昭差不多年纪,就这一点已经无法让展辉接受了。

当然,无论是阴险狡猾的老板,凶残可怕的阿强,还是意外出现的白锦堂,对于展辉来说,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带给他的冲击也无法与展昭相提并论。这两年多以来,最让展辉痛苦的就是无法与展昭见面。为了保护他,展辉甚至连与他通话都不敢。他害怕,怕万一接通了电话,一张口他就会忍不住把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对展昭和盘托出。

展辉与展昭的感情,是一种无法割舍、仿佛血液一般浓烈的亲情。就好像现在,当展辉从同福街走出来,坐上自己的汽车以后,一张本来十分镇定的脸上表情立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泪水仿佛断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落在了方向盘上,任凭如何用理智去控制,也没办法止住那汹涌的泪意。展辉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直到双手的手指泛白。他痛快地哭着,车子良好的隔音让外面的路人没办法听见他嚎啕一般的哭声。兄弟重逢,本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然而那汹涌的痛苦与委屈,让展辉的精神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压力,他放肆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他的时间并不多。当他回到老板严志荣的身边,当他再次面对仿佛饿狼一样的孟玉强,他就必须重新变成那个无牵无挂,冷静睿智的洗钱大师展辉。他要催眠自己,他是东盛的人,是老板最忠心的属下。他要暂时忘记展昭,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熬过这最后一段时光。如果不这样做,他很可能像赵刚一样,倒在即将成功的前夕。

这样的嚎啕大哭仅仅持续了五分钟,展辉发觉,其实痛哭也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他终于抬起了头,在后视镜中端详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思考着回去以后需要处理的事。最近这段日子严志荣想要跑路,各项生意都在收线,每天都有大量的金钱从四面八方转到老板的账户,这些钱的进出都要安排妥当。另外前几天有消息传来,从阿强手里拿货的一个小拆家和他的同伙在警局看守所内被杀,展辉怀疑这是阿强做的,但是看老板的意思,他并没有让阿强去杀人。这件事方才展辉特意跟展昭提了,希望他好好调查一下,如果有证据的话,这也是严志荣和孟玉强的一条罪证。

正在展辉思考的工夫,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展辉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瞄了一眼,一个大大的d字在手机屏幕上欢快地跳跃着,就好像那个人一贯表现出来的样子。展辉的心情蓦然一松,嘴角竟然忍不住翘了翘。d代表了danny,而danny就是白锦堂。其实展辉自己也说不清楚,白锦堂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比起跟东盛那些人通话时的严阵以待,白锦堂的电话就不需要太多的心思去应付了。因此每次展辉接到白锦堂的电话时,心情都会好上很多,即便是此刻也没什么不同。

展辉的情绪已经恢复,于是他一边发动了车子往回开,一边接通了白锦堂的电话。

“hi~~~heart!有没有想我?”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展辉将手机开了扬声,白锦堂大咧咧的声音在整个轿车里广播出来,显得格外的飞扬。

展辉嘴上挂着微笑,答话的时候却并不给面子。

“我很忙,没时间想无聊的事。”

“哎呀,ray,你也太会伤我的心了!”电话那头的白锦堂夸张地叫道,“人家可是对你朝思暮想,每天都至少要想十几二十遍呢!”

白锦堂这话真是夸张又肉麻,但是展辉听着倒十分受用,便笑道:“白氏集团的大老板每天不忙着赚钱却忙着想男人?听这语气,像不像十八年华的思春少女?听得我牙疼!”

“还不都怪你太狠心,人家特意忙的累掉半条命来找你,y,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心?”展辉又笑道,“我没记错吧?咱们俩不是一直只有*关系,什么时候又扯上心了?”

“ray,你还真绝情。”白锦堂的语气十分沮丧,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展辉见多了他这种装腔作势的戏码,还真差一点被他唬住了。

不过展辉并不是无知少年,三年的卧底生活让他需要时刻保持头脑冷静。他无视了白锦堂的抱怨,沉吟片刻,突然说道:“白锦堂,你听着,最近不要找我,也不要再来皇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白锦堂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严肃。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跟展昭和玉堂见面了?他们siu要采取什么针对皇爵的行动吗?”

展辉微微皱了皱眉,想起这件糟心事,情绪立刻再度焦虑起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关于我跟展昭见面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白锦堂道:“我只知道玉堂他们在查的一个案子跟你和皇爵有关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他们有纪律,那小子也不会跟我多说什么。可是ray,我很担心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从皇爵的人跟你相处的细节我也看得出来,你应该跟他们有些关系。皇爵是黄赌毒一样不少,y,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我并不清楚,但是从展昭那孩子我就看得出来,你不应该是跟皇爵那些人渣为伍的人。我想帮你,展辉,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麻烦,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你听见了吗?”

“帮我?”听到白锦堂竟然直呼他的姓名,展辉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讶,沉默良久,他才淡淡地问道,“你连我是不是好人都不知道,就想要帮我。只因为我是你弟弟同事的家人?”

“什么弟弟同事的家人?”白锦堂的声音中突然夹杂了一丝深深的无奈,苦笑道,“有时候我真不知该说你是迟钝还是无情。我认识展昭才多久,我认识你又有多久?我弟弟跟展昭是什么关系,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小辉,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管,我只要你平安无事。要是你真的犯了法,将来是需要跑路还是需要打官司脱罪,我都可以帮你。就算你被抓了,要坐牢,有我在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展辉静静地听着白锦堂的话,等到对方说完了,展辉竟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是一阵沉默,苍白的脸上最终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白锦堂终于听到了这么久以来展辉对他说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谢谢你,我记住了。”

说完,展辉就挂断了电话。汽车继续平稳地开向郊区,半个小时以后,缓缓驶入一座占地面积几千平方米的小别墅群中,最终在一座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展辉下了车,慢悠悠地走进别墅。这是严志荣特意给展辉准备的住处,装修豪华,一应生活设施都是顶尖的,但是展辉却很少来这里住,倒是常住在自己租下的那间小公寓里。阿强经常笑话展辉有福不会享,就是一个穷命。展辉每次都对这句讥讽的话一笑而过,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种别墅里内外都是摄像头,就好像一举一动都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

而今晚展辉回来了,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严志荣草木皆兵,为了不要引起他的警觉,展辉决定最近这几天循规蹈矩,尽量按照老板喜欢的方式度过这段日子。

别墅许久没人住过,里面肯定是没人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灯光。可是就在展辉一只脚踏入客厅的时候,突然,整栋别墅的灯竟然同时亮了起来。刺目的光芒让展辉的眼睛猛然一花,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在眼睛前方。等到适应了光线,展辉惊讶地往客厅里看去,第一眼就看见了满脸阴沉的严志荣和一脸幸灾乐祸的孟玉强。当然,在他们两个的身后,更是站着十几个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年轻男人,都是东盛集团的成员,也是严志荣最信任的保镖兼打手。当初的孟玉强就是从这样的打手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东盛二把手的。

“ray哥,大半夜你不在家里睡觉,这是从哪里回来的?”阿强眯着狐狸眼,笑嘻嘻地向着展辉走了过来。

虽然心中依然是翻江倒海,展辉的脸上却维持着淡定的神情,看着阿强脸上狡猾的笑,淡然地道:“也没去哪里,就是睡不着出去兜了兜风。”

说着,展辉看向了严志荣,关切地道:“老板,这么晚了你和强哥来我家,是集团出了什么事吗?您也是,何必亲自跑一趟,直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见您不是更好吗?”

“哼!给你打电话!”阿强冷笑道,“好让你提前做好准备,好趁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把兄弟们都卖给条子吗?!”

“条子?!”展辉惊讶地道,“这是从何说起啊?!老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人的造谣!”

严志荣眯着眼睛盯着展辉,一张铁青的脸上神情十分阴森,看着展辉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ray哥,你别演戏了。”阿强来到展辉的身边,铁锤一般的拳头在展辉的面前晃了晃,却最终摊平了手掌,在展辉的肩头扫了扫,仿佛只是在给他掸灰尘一般,同时笑眯眯地道,“你的亲弟弟展昭是siu的调查员。你今晚不就是去见他吗?那小子前两天还来皇爵查案,想必也是你给他递的消息吧。当初赵刚蒙骗了老板,也亏得ray哥你演技高超,三年了,竟然瞒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愣是没有一个人怀疑集团里还有你这么一个卧底!高,真是高!”

展辉的脑子里仿佛瞬间炸开了一个响雷,阿强的话好像催命的符咒,让展辉彻底愣在了当场。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严志荣仿佛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

“把展辉,抓起来。”

109 5.第18章

制定抓捕计划,尤其是制定抓捕东盛集团老大这种难度颇大、需要协调多方力量的计划,像展昭这样的心理专家和白玉堂这种武力保障人员就没有参与的必要了。被大半夜叫起来工作的狄仁杰和王元芳很好心地给两个年轻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家休息,等待消息。

在归家的途中,展昭一声不吭地坐在座位上,捧着自己的手机,认真地读着什么东西。白玉堂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瞄了一眼,猜到展昭在读什么以后,也就体贴地没有再打扰他。

展昭在读展辉放在u盘里的一个文件。这个文件虽然也属于证据的一部分,但也是展辉写给展昭的一封信。狄仁杰在看完这封信以后就让展昭传了一份在自己的手机上,允许他在不外传的前提下浏览信的内容。

因为在刚才分析案情的时候展昭并没有读过这封信,所以此时坐在车上才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哥到底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展辉在这封信中简略地解释了他为何会成为卧底,以及成为卧底之后经历的大事。其中涉及到了王升和李东国的死,以及他目前在东盛集团中所处的大概地位。这封信并不长,展辉也不可能在信中向展昭倾诉自己这两年多卧底生活的压抑和痛苦。可是展昭看完这封信以后,依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他的脸色十分凝重,阴沉的程度几乎可以跟包拯媲美。

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展昭的表情,见他终于将手机放下了,便故作轻松地道:“辉哥都跟你说什么了,我能看看吗?”

展昭倒没有无视白玉堂,只是闷闷地答道:“说了他是怎么变成卧底的,还有后面这几年是怎么生活的。”

“是吗?”白玉堂笑道,“跟我说说吧,我也挺好奇的,他一个会计师怎么会当上卧底呢?”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却沉默着没有搭腔。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他现在的心情压抑,也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便终于开了口。

“你应该还记得,王督察他们说过,我哥当初所在的那个公司背景并不单纯。那公司属于东盛集团的一部分,幕后老板也是严志荣。”

“没错,我记得。”

“三年前我哥到了那个公司,开始的半年一切如常。后来他察觉到那公司的资金情况有些古怪,但是还没等他进一步了解,就意外撞见了一次东盛集团的秘密集会。”展昭沉着脸道,“当时他出于好奇想要看一眼,结果就被严志荣带的手下抓了个正着。本来严志荣想要杀了我哥灭口,但是当时化名为赵刚的王升也在场。王升当时编了个借口,说我哥是孤儿,背景单纯好控制。再加上我哥是金融方面的专家,而当时东盛集团正好缺一个懂金融、可以帮他们大规模洗钱的人,所以严志荣就做主把我哥留了下来。”

“好险。”白玉堂皱了皱眉,叹道,“这么说辉哥算是捡了一条命啊。”

展昭也点了点头,认同地道:“这也多亏了王升急中生智。我哥说,他之前就认识王升,而且交情还算不错,我哥很认同王升的为人,因此两个人在公司里见面的时候也经常聊天。我哥性格比较内向,很少跟同事聊家里的情况。王升算是在那个公司里唯一知道他还有个弟弟的人。所以王升开口说他是孤儿,那么别人只要不刻意去查,自然也就不会提出反驳意见。”

“这么说,这两年多以来并没有人因为你哥来调查你的情况,是因为那时候王升帮你哥做了假的身份背景资料,是吗?”白玉堂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严志荣同意留下我哥以后就把调查我哥背景的任务交给了王升。王升就趁机使用了一些手段,一方面制造假的身份背景,另一方面对我哥做了一些简单的卧底培训。当然,我哥当时还并不知道王升是卧底,他还以为王升是出于好心替他造假。为了避免让严志荣他们发现我的存在,他自然十分乐意配合王升的行动。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跟我切断了联系。”

“可是那时候他还在那个公司里上班,如果他跟你切断了联系,就不怕你去公司找他吗?万一你真的去了,或者只是简单往公司打一个电话,不就穿帮了?”白玉堂不解地问道。

展昭苦笑道:“这就要怪我太粗心了。那段时间我跟我哥正因为读犯罪学的事情闹别扭,而恰巧在那段时间,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导师帮我安排了一次出国交流的机会。那个交流活动的带队导师正是当初启发我学习犯罪学的欧阳教授,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我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只给我哥发了一封邮件就走了。那次出国一去就是三个月,而当我回来以后再跟我哥联系就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去了那家公司,发现公司已经彻底关门,我哥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人间蒸发了。”

展昭讲到这里,白净的脸上神情沮丧,看了白玉堂一眼,闷闷地道:“我哥跟王升这是合伙摆了我一道,说不定还要加上欧阳老师。”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诧异地道:“你的意思是,那场所谓的交流活动是故意安排给你,好让你在这段时间不方便跟你哥联系,给王升留下做手脚的时间?”

展昭郁闷地点了点头,怒道:“哼!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非要抓住那个胖老头儿好好拷问一番不可。我就不信这件事没有他的事!”

“不至于吧,毕竟是机密的卧底行动,你的那个欧阳老师又不是直接参与的人员,他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

展昭却摇了摇头,固执地坚持己见,“你不知道,那老头子神通广大的很。王升和李东国都是a市警察局的人。起码以李东国的级别,认识欧阳老头是很有可能的。我哥如果将我的情况告诉了王升,王升再汇报给李东国,李东国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欧阳老头的身上。到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跟欧阳老头提上一句,不需要说的多详细,他们几个就可以合起伙来算计我了。”

白玉堂瞄到展昭气鼓鼓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

“你不觉得,其实他们是想要保护你吗?”

“保护?!”展昭郁闷地道,“我承认他们是在保护我。可是这种保护却让我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这些代价原本都是跟他无关的。”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啊。”白玉堂见不得展昭这样自责的样子,忍不住反驳道,“你那时候只是个学生,就算你一早知道这些情况又能做什么呢?”

“我那时候的确是个学生,但是后来呢?我早就毕业了,之前也一直在研究犯罪学相关的东西。我哥也知道欧阳老师不是普通人,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将事情都告诉我。我不像他那样不得自由,可以帮助他做很多他没办法做的事。如果他肯相信我,根本就不必受这么长时间的罪!”

展昭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又激动了起来。白玉堂心里一紧,看着展昭痛苦纠结的样子感到十分心疼,可是一想起展家兄弟这笔糊涂账,又觉得头疼。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像白玉堂跟白锦堂吧,虽然两个人平时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但是有什么心结都会开诚布公地聊。白玉堂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除了上一辈子老爷子欠下老妈的那笔烂账以外,基本上在白玉堂这里没什么是不可以聊的。白锦堂虽然圆滑一些,但是面对自家老弟的时候也从来都懒得拐弯抹角。因此上,这对兄弟虽然没大没小,打打闹闹,但是很少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

可是展家这一对兄弟就完全不同了。白玉堂冷眼看着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对彼此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全都恨不得把对方的责任、痛苦之类的东西都揽到自己身上背起来才好。可是这俩人都有一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太能忍了,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就好像展昭现在纠结的事,其实说白了,就是展大哥害怕自己的行为会给展昭带来麻烦。要知道东盛集团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们以为展辉是孤儿,那么展昭就永远都是安全的。展辉要是真的跟展昭联系了,且不说展昭能帮上多少忙,就算是他真的有能力帮得上忙,展辉也不敢冒这个险啊。

要知道,当时展辉面对的情况是王升李东国相继不明不白地死亡,警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siu是什么东西也拿不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贸然跟展昭联系,把自己最关心的弟弟扯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来?要白玉堂说,这也就是事到临头,严志荣那个老混蛋要跑路,展昭又因为查案自己撞到皇爵让展辉看见了。否则,展大哥说不定宁愿再留在那个组织里煎熬几年,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展昭。

唉,这就是弟控的错啊。白玉堂这样感慨着,却不敢真这么说,因为身边展昭的小眼神已经十分怨念了。白玉堂不敢想,万一他真的这么说了,会不会成了展昭转移炮火轰击的对象。

白玉堂不打算说话,展昭却不想放过他,一双大眼睛紧盯着白玉堂,似乎非要他给出个态度来不可。白玉堂感到压力很大,于是只得逼着自己赶快转动大脑,琢磨着是不是能找到合适的措辞让展昭满意,快点放过他。

就在白玉堂搜肠刮肚的时候,突然一通电话打到了白玉堂的手机上。白玉堂心中念佛,嘴上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指了指连接在车载系统上的手机,笑道:“白锦堂的电话。”

展昭郁闷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满头黑线地接通了电话,笑嘻嘻地问道:“大哥,有何贵干啊?”

“你是跟展昭在一起吗?”扬声器中白锦堂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笑意,相反却非常紧张。

一种不祥的直觉让展昭猛然皱了皱眉,立刻紧张地问道:“我是展昭,白大哥,出什么事了?”

白锦堂沉默了片刻,才答道:“你跟小白都快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是关于展辉的。”

“我哥怎么了?!”展昭紧张地对着电话吼道。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们快回来。这事必须跟你们商量。”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片刻,展昭屏着呼吸不再追问,却一直没有挂断电话。良久以后,白锦堂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才迟疑着道:“展昭,你不要紧张。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是没有用的。你只要记住,我会用性命担保你哥绝不会出事。”

110 5.第19章

展昭几乎是一路飞奔着冲进了别墅,一看见白锦堂就高声吼道:“我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玉堂从未见过展昭这种失去理智的状态,不敢怠慢,急忙跟了上来,担忧地解劝道:“展昭你先别急啊。”

说着,又看了一眼白锦堂,催促道:“大哥,你快点说吧,这一路展昭就已经要疯了。”

白锦堂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展昭焦躁的状态提醒着他,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情绪更加重要。更何况,他也非常担心展辉的情况,这件事有这两个小的帮忙也会变得好办很多。

想到这里,白锦堂沉声道:“就在刚才给玉堂打电话之前我刚刚挂断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用展辉的手机打来的,但是打电话的人却是一个陌生人。他说他是展辉的老板,并且直接指出展辉是siu派在东盛集团的卧底。”

“老板?”白玉堂皱起眉头,打断了白锦堂的话,“从声音里能听出是个什么年纪的人吗?”

“声音听着倒不年轻了,”白锦堂道,“不过听上去这个人平时经常发号施令,语气一直很威严。”

“这么说,这人很可能就是东盛集团的老板严志荣。”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问道,“你觉得呢?”

展昭眉头紧锁,白玉堂的推断跟他的想法完全一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这次行动要抓捕的目标,同时也是能够决定展辉生死的人。在现在这个时刻,严志荣用展辉的手机打电话给白锦堂,这说明什么?

“白大哥,严志荣还说了什么?”展昭紧张地看着白锦堂,忐忑地道,“我哥他还活着吗?”

展昭的问题让白锦堂的心也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但是他依然十分镇定地道:“按照常理,如果严志荣杀了展辉,他就没必要再给我打这个电话了。”

展昭的心绪几番起伏,听了白锦堂这句话才勉强定了定神。

“是啊。”白玉堂也说道,“想想之前无声无息被杀的王升。这一次严志荣打来这个电话,肯定是想用辉哥换取更多的筹码。也就是说,辉哥暂时还是安全的。大哥,严志荣说了让你做什么才会换回辉哥的命了吗?”

白锦堂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忧心忡忡的展昭和满脸期待的白玉堂,苦笑道:“这也是我要把你们找回来商量的原因。严志荣说他想见我。”

“见你?”白玉堂惊讶地道,“发现辉哥是卧底之后,给你打电话本来就够奇怪了,他竟然还想见你?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明白严志荣想干什么的人不止白玉堂一个,此时,就连严志荣最得意的手下阿强也搞不懂,他的老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自从将展辉抓起来以后,阿强就觉得这事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这位一向对卧底深恶痛绝的老板竟然没有立刻让人杀了展辉。当然,能够暂时留下展辉的命,阿强绝不会感到任何不满。

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即使阿强也十分憎恨卧底,但展辉对阿强的意义绝非一般的卧底可以相提并论的。毕竟他可以算得上是一眼就看中了展辉,并且一直喜欢贪图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这种感情虽然不能与真诚的爱情相提并论,但是可以喜欢一个人这么久的时间,也算得上长情了。要想把三年的感情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阿强现在非常恨展辉,但是如果立刻让他杀了展辉,他还真是舍不得。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理解严志荣的态度。按理说老板应该不喜欢男的,绝不会像他那样对展辉产生什么*上的兴趣。要说老板之前还真是喜欢展辉,不过他对展辉的喜欢只是因为展辉的才华。展辉有本事,能替老板赚钱,老板当然喜欢他。但现在证实了展辉是个卧底,是siu安插在老板身边的眼线。这种欺骗带来的愤怒是无以复加的。从前老板有多喜欢展辉,现在就有多恨他。对于一个如此憎恨的对象,又何必手下留情?

可是出乎阿强意料之外的是,从昨晚抓住展辉以后,老板的态度就一直十分微妙。他只是吩咐让人把展辉抓起来好好看管,非但没有杀他,甚至都没有让人揍他一顿。阿强不理解,却不得不按照老板说的话去做。他亲自带着人把展辉押到了位于a市郊区的另一个别墅区。在这个别墅区里有一幢跟展辉这一幢差不多大的别墅,是严志荣送给阿强的。

跟展辉的低调不同,阿强对这个大别墅可是非常喜欢的,不但自己住在这里,还经常呼朋引伴,带着集团里的心腹开各种party。阿强这个人虽然性格暴躁,心狠手辣,但是对身边的人倒是出手大方,因此有一批年轻人很愿意围在他的身边陪他玩。比起深居简出,一点也不合群的展辉来说,阿强在东盛集团中的人缘要好上很多。这一次抓展辉的主力就是阿强的这些心腹。他们对展辉没什么感情,手下自然也不会留情。虽然老板没有吩咐揍展辉一顿,但是出于对叛徒的愤恨,这一路上展辉也没少吃亏。

来到别墅以后,阿强冷笑着端详了狼狈的展辉半晌,才阴森森地道:“ray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平时我请你来我家里玩,你从来都不给面子。今天既然大驾光临,不如说说我这里怎么样?老板可是让我照顾好你,来吧,挑个你喜欢的房间住下来。”

展辉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一片明显的青肿,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之中却没有一丝的恐惧。三年的时光让展辉变得更加成熟,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不知所措。他淡淡地看着阿强,平静地道:“既然老板交代了强哥,我自然听你的安排。”

“好!”阿强的狐狸眼里浮现出一抹得意,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ray哥果然是个识趣的人。”

展辉轻轻勾了勾嘴角,英俊的脸上轻蔑的神情几乎无法掩饰。他何尝不知道阿强在打什么主意,这个家伙阴险狠毒,有时候却笨得很。展辉决定不跟他硬碰硬,现在服软一些总比再继续吃亏的好。对于今晚突然发生的事情他还有些发懵,尚未理清思绪的展辉想再冷静一段时间,能让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严志荣会突然知道他的卧底身份?除了自己是卧底以外,他们还知道些什么?而这些信息会不会给展昭带来危险?这些事都必须尽快搞清楚,之后才能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展辉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看上去今晚暂时还是安全的。

展辉转动目光深深地看了阿强一眼,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淡淡地道:“强哥,你其实不必这样咄咄逼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恨我。但是我实在是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你和老板都误会我是卧底。”

展辉的话让阿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片刻之后,狐狸眼就凶恶地瞪了起来。阿强抬起手指着展辉,冷冷地道:“你竟然还敢不承认!呵呵,你们这些卧底都是一个德行,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展辉盯着孟玉强凶神恶煞的神情,惨然地笑了笑,像是心如死灰一般叹道:“算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东盛集团的规矩我都懂,既然你不信我,老板肯定也不会相信我。既然如此,只能请你看在过去三年我没有害过你们任何人,还替老板赚了不少钱的份上,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孟玉强盯着展辉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铁石心肠的他心中竟然闪过那么一丝不忍。他狐疑地看着展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良久之后,才挥挥手让人将展辉带进了别墅。小弟们早就不耐烦了,他们不懂这些老大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他们只知道老板说ray哥是卧底,是叛徒,那么他们下手收拾ray哥就是理所当然的。

这群小弟里面在孟玉强身边最得意的是一个叫大东的小子,因为年纪小长得帅,很是让孟玉强提拔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听见孟玉强吩咐他把展辉带进去,立刻第一个冲上去,狠狠推搡了展辉一把。展辉站立不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孟玉强眉头一皱,急忙紧走两步扶住了展辉,同时狠狠踹了大东一脚,喝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老板说了要好好对待他,特别提过不准打他!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动手打人,有一个算一个,老子把你们都宰了!”

大东被踹了一个跟头,其他人被阿强这么一骂也都老实了。有一些平时就知道阿强心思的人不由得后悔,明知道强哥心里一直惦记着ray哥,他们刚才怎么就忘了呢?

“谢谢。”展辉站定了身体,轻轻挥开孟玉强搀扶他的手,淡淡地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说罢,展辉就迈步走进了别墅之中。孟玉强盯着展辉的背影,细长的眉毛竟然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等一等!”

听到孟玉强叫他,展辉却没有站住,而是继续往里走。

“我让你站住!”孟玉强又喝道,“那个曾经出现在皇爵的沈飞,真名叫展昭。展辉,展昭,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展辉的心底微微一沉,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自从展昭出现以后,他就已经被严志荣当作了怀疑的对象。或许他早就暴露了,今天不过是严志荣决定摊牌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动手呢?

111 5.第20章

在别墅的第三层有一个阁楼,因为面积较小,装修的时候被孟玉强特意装成了花房。虽然他平时没什么养花养草的心情,但是听说展辉喜欢花草,不知道当时搭错了哪根筋,就一挥手让工人弄出来这个花房。自从别墅装修好以后,孟玉强就打算邀请展辉来他家里看看,但每一次的邀请都被展辉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这一次虽然不是邀请而是关押,但这个花房似乎终于派上了用场。因此孟玉强倒是有了那么几分高兴。他颇有些兴奋地替展辉打开花房的大门,笑道:“不是我吹,这里你一定会喜欢,当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展辉迈步走进这间狭小的花房,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点点头,微笑道:“是不错。”

“你喜欢?”孟玉强有些兴奋,跟展辉认识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地微笑。不管对方是真心喜欢这里还是在敷衍他,孟玉强都觉得很开心。

展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很沉重。

“你还在惦记你弟弟的事?”孟玉强皱了皱眉,盯着展辉瞬间变得沮丧的神情,冷冷地道,“你要明白,想要留住你自己的命,你就不能再考虑你弟弟。他是siu,是老板的死敌。如果他不知死活非要来调查老板,老板不可能饶了他。”

见展辉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孟玉强不悦地道:“ray,你要知道,现在不是考虑你弟弟的时候。目前最棘手的是你的安危。你在集团三年,却一直对组织隐瞒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现在这个弟弟突然冒出来了,还是一个siu。你觉得老板会相信你的说辞吗?”

展辉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走到一把雕花藤椅边坐下,双手扶着额头,将脸埋在双手之中,喃喃地道:“是我对老板隐瞒了实情,如果老板要我死,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我对老板忠心耿耿,就因为当初保荐我的人是一个卧底,就因为我要保护自己的亲弟弟不被老板为难,我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说到这里,展辉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盯住了孟玉强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阿强,你要是还把我当成朋友,就跟我说一句实话。老板为什么还不杀我?难道他真的想要去找展昭的麻烦吗?为了惩罚我,就要去动我唯一的弟弟?”

孟玉强被展辉痛苦的眼神弄得心底一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股烦躁的情绪让他原地转了两圈,郁郁地道:“我怎么知道老板在想什么?不过看他那个意思,应该不会特意去找你弟弟的麻烦。最近烦心事太多了,你又突然来这么一出。老板不杀你估计就是心太烦,没想明白下一步要怎么做。”

“烦心事。”展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道,“老板之前一直在收线,钱都回笼的差不多了。我猜他应该是打算离开a市,甚至有离开大宋的打算。”

“是吗?”孟玉强诧异地盯住了展辉,“你是说老板要跑路!你能确定?”

展辉点了点头,“十有□□。从这一个月以来老板处理钱的方式上看,这个意图非常明显。”

孟玉强眉头紧锁,一双狐狸眼精光乍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起老板想要撤出a市毒品生意的意图。这话虽然不是老板说的,但是展辉这个掌管了整个东盛集团财政大权的人说出的话,也是十分可信的。当然,如果展辉不是卧底的话,这话就不仅仅是可信,而是确凿无疑了。

可是身为老板的心腹,孟玉强跟老板几乎形影不离。即使他不在老板身边的时候,那些贴身保护老板的小弟也经常会把老板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孟玉强。当然,这些人手都是他悄悄安插在严志荣身边的,以方便他随时掌握老板的意图。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察觉到老板有金盆洗手的意图,展辉怎么就敢这么肯定呢?

想到这里,孟玉强有些狐疑地瞄了展辉几眼,从对方平静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不愿意相信老板会抛下这么一大堆生意不管,但是这种事还真是说不准。万一是真的,为什么一个月了老板也没有透露一点口风出来呢?万一他不声不响扔下所有人跑了,让弟兄们怎么办,让他孟玉强怎么办?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展辉微笑着看了孟玉强一眼,叹道,“等到哪一天老板突然卷着钱离开东盛,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不过,估计我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孟玉强眯了眯眼睛,似乎正在估计展辉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就在此时,孟玉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孟玉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电话很简短,不多时孟玉强便挂断了通话,再看向展辉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老板用你的手机给白锦堂打了电话。”孟玉强攥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展辉。

白锦堂?!展辉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严志荣会去联系白锦堂。白锦堂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老板查到了白锦堂的弟弟跟展昭一样也是siu调查员?可是就算如此,他又有什么必要去跟白锦堂联系呢?

“严志荣找你干什么?”就在此刻,白玉堂也在向白锦堂询问同一个问题的答案。

白锦堂眉头紧锁,沉吟道:“他说要见我,并且要跟我谈关于展辉的事。虽然他并没有说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但是据我猜测,他一定是想要我帮他做些什么不寻常的事。而展辉就是可以让我乖乖替他办事的筹码。”

“他是不是还警告过你,不准将这件事告诉我们,或者通知警方?”白玉堂皱眉道。

“那是自然。”白锦堂撇了撇嘴,冷笑道,“绑匪不都这个德行么?我从小到大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了,相信他们说的话,还不如相信狗屁!”

展昭突然抬起头,紧紧盯住了白锦堂,那眼神十分锐利,仿佛透过白锦堂的眼睛直接看进了他的心里。

白锦堂被展昭这种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展昭如此惊人的神情,或者说,他从未看过这样凌厉的目光,无论是在任何人的身上。

“展昭,你怎么了?”这是诧异的白锦堂。

“展昭,你想到什么了?!”这是同样惊异的白玉堂,不过白锦堂明显能够听出来,自己的弟弟绝不是第一次见识展昭这样的状态。

展昭却没有理会白家兄弟的惊异。他突然紧走两步,一直走到吧台旁边。白锦堂想要走过去询问一下展昭到底怎么了,却被自家老弟一把拦住。

“嘘。”白玉堂制止了大哥想要开口说话的意图,压低声音道,“小神棍一定是想到什么了。不要打扰他作法。”

“作法?!”白锦堂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立刻就被白玉堂捂住了嘴。

白锦堂挣扎着将白玉堂的爪子扒拉到一边,用口形再次确认了白玉堂刚才说的确实是“作法”两个字,一头雾水却不能发问,只得跟弟弟一样专注地看向了展昭的背影。

此时此刻,展昭正背对着白家兄弟。在他们看不见那一面,展昭的双眼放空,面无表情,但是他的大脑却以非同一般的速度飞快地运转着。异于常人的想象力正在整合着所有跟展辉、东盛集团以及那位神秘老板严志荣的所有信息。到底是什么将严志荣和白锦堂联系起来,又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至于大哥的卧底身份被犯罪分子发现?严志荣的目的是什么,严志荣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一年半以前,白玉堂带队捣毁了严志荣最大的毒品来源地。

两年多以来,大哥以卧底的身份搜集了东盛集团的犯罪证据。那些证据显示,东盛集团是一个巨大贩毒团伙。

两周以前,他跟白玉堂因为查案去了皇爵,而当时大哥和白锦堂都在,同时出现在皇爵并且与他们发生冲突的还有东盛集团的二把手孟玉强。

大哥说,严志荣最近想要跑路。

看守所内死了两个罪犯,e组同事查到,有杀害下层拆家习惯的人正是孟玉强。而大哥却说,严志荣因为想要跑路,最近严格约束属下们的行为,更不可能派人去杀人,徒惹麻烦。

一条条信息掠过展昭的大脑,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脑海中那些琐碎的细节之上。抽丝剥茧,梳理成线,最后,将它们串成一个符合逻辑的真相。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在展昭的脑海中却仿佛经历了几个小时一样的漫长。突然,展昭睁开了眼睛,并快速转过身,紧紧盯住了白锦堂的双眼。

“我想到了!严志荣想要见你,是为了让你帮他跑路!对严志荣来说,你就是我哥身上最重要的利用价值。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促使他没有立刻杀死我哥!”

“跑路?”白锦堂吃惊地看着展昭,不解地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商人,严志荣却是一个大毒枭。他想跑路自然会有很多办法,为什么需要借助我的力量呢?”

展昭眯了眯眼睛,沉吟道:“这说明,虽然严志荣管理着庞大的东盛集团,但是他却不能利用这些资源给自己开路。我并不知道严志荣还有什么顾虑,但是我敢肯定,siu并不是严志荣需要面对的唯一压力。很可能,有另外一股力量,想要给严志荣找麻烦。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或者是严志荣手上的资源不好用了,更有可能是他根本斗不过那股更加厉害的力量,所以才不得不向你求助。”

“另一股力量?”白玉堂一挑眉,“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笃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杀死看守所中两个犯人的凶手,并不是严志荣的人。”

白锦堂看了看自家老弟,又看了看展昭,不解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没等展昭开口,白玉堂便对白锦堂道:“你不需要听懂,你只要记住,我家展小猫从没猜错过就行了。他说严志荣想让你帮忙,他就是想让你帮忙。”

白锦堂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那我听你们的。你们说,这个忙我要怎么帮?”

“白大哥。”此时,展昭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的锐利,他盯着白锦堂,目光里满含诚恳却又带着些不安,“要救我哥,你——”

“不必如此。”白锦堂拍拍展昭的肩膀,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只要能救展辉,让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吧。”

112 5.第21章

虽然从一开始,展昭对白锦堂的印象就没有多好,曾经有一度还因为他跟大哥之间暧昧的关系而对他十分厌恶。但是在大哥陷入危险的时候,白锦堂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展昭非常感动。

要知道白锦堂虽然是白玉堂的大哥,但他本人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哪怕他很有钱,却没有任何必要对展辉的安危负责。更何况要想帮助展辉,就要去见严志荣。对于普通人来说,去见一个贩毒集团的老大,可以算得上是极其危险的事。白锦堂肯为了展辉冒险,尤其还是这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行动,这怎能不让展昭感动,甚至动容呢。

白锦堂并不知道展昭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想了这么多。其实,就算此时展昭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的事情,白锦堂也没办法马上回答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甚至都搞不清楚展辉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但他知道,他的内心里绝对不希望展辉出任何事。

就像在之前那个电话中说的那样,就算展辉真的做了违法的事,白锦堂都愿意尽自己的努力去帮他脱罪。更何况,现在他知道了展辉并没有犯罪,却做了在他看来比犯罪还要危险的事情——去当卧底。

当听到展昭说展辉之所以还没被杀,完全是因为他认识白锦堂,而严志荣是想利用白锦堂给自己帮忙的时候,白锦堂的心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太好了!只要人没死,一切都有希望。因此没有经过任何思想斗争,白锦堂就做好了出发去见严志荣的准备。

严志荣没让白锦堂等候太久,就在第二天一早,他就给白锦堂打来了第二个电话,约他半个小时后去建军广场见面。挂了电话,白锦堂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展昭和白玉堂。而展昭在得知此事之后,也立刻将情况通知了狄仁杰和王元芳。

“他们怎么说?”白玉堂看着展昭挂断电话,急忙关切地问道。

展昭道:“狄组长说了,因为我大哥还在严志荣的手上,所以不能现在就抓严志荣。让白大哥先去见面,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我们可以派人在附近监视,随时保护白大哥的安全。”

“这样也好。”白玉堂点了点头,“建军广场面积不大,安排人手也算方便。不过附近没有什么高层建筑,不好布置狙击手。”

“没关系。”此时,白锦堂笑道,“严志荣肯定不会带展辉来见我,就算能安排狙击手,你们也不能动他,毕竟还要顾及展辉呢。”

白玉堂皱着眉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哥。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要是到时候感觉不对劲,就立刻联系我。”

“放心吧。”白锦堂看了看白玉堂,却转过头对展昭道,“我需不需要带个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或者卫星定位什么的。”

展昭摇了摇头,“最好都不要带。严志荣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让他发现你带着这些东西,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手机总可以带吧。”白锦堂道,“你们siu这么有本事,带个手机应该就能得到很多信息了,是不是?”

展昭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带着也没关系,就算被搜出来也好解释。不过我估计他们不会让你带手机见严志荣的。”

经过短暂的交流,白锦堂独自一人驱车前往建军广场。在距离他几百米的后方,白玉堂和展昭开着车远远地跟随着。与此同时,siu也派出了大量的后勤人员分别从四面八方赶往建军广场,提前在广场上布控,以就近保护白锦堂。

会面的地点距离别墅不远,白锦堂准时出现在了广场上。展昭和白玉堂也将车远远地停在广场边上,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紧盯着远处白锦堂的一举一动。白锦堂一个人站在广场的一角,等待着还没有出现的严志荣。

“这老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白玉堂等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骂道,“故弄玄虚,坏人就是矫情!”

展昭一怔,仿佛觉得白玉堂这话挺有意思,他有点想笑,但是又因为心情又紧张又沉重,实在是笑不出来。

“从我们已经掌握的资料上来看,严志荣的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展昭道,“我猜,他应该会提防着白大哥报警,不会轻易露面。”

“是吗?”白玉堂皱了皱眉,突然心里一沉,“那么如果我哥露了馅,或者那些警戒的兄弟们被察觉了,辉哥岂不是会有危险?”

白玉堂这人说话直来直去,想到了就要说。可是等他刚说完,便看到了展昭瞬间变得有些发白的脸色。白玉堂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叫一个后悔,急忙劝道:“没事没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我大哥不傻,兄弟们也都有经验着呢,一定不会出事!”

哪知道正在白玉堂劝解展昭的时候,远处的白锦堂却突然出了状况。就在展昭和白玉堂说话的工夫,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小轿车混在周末热闹的车流中,竟然不知不觉地接近了站在广场边上的白锦堂。就在车子来到白锦堂身边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车里的人不知道跟白锦堂说了什么,就让他主动上了车。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等到步话机中传来消息的时候,那辆车已经顺利开出了建军广场,上了远处的主路。

“我靠!”白玉堂咒骂一声,急忙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速向着那辆车追了过去。

“等一等!”展昭急道,“不要冲的太狠,会暴露!”

白玉堂一惊,急忙慢了下来,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白车。

白玉堂远远地跟着,却发现那车越开,前方的道路越荒凉。

“看样子是要往郊区走啊。”白玉堂嘟哝道。

展昭点了点头,拨通了狄仁杰的电话,和他说了自己跟白玉堂的判断,建议将所有跟踪车辆都撤掉,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展小猫,再往前走两条街,我们也不能再继续跟了。”见展昭挂了电话,白玉堂皱着眉道,“宁丢勿醒,要是让对方察觉可就麻烦了。”

展昭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只得点了点头,“严志荣不会伤害白大哥,就在前边的街角拐弯吧,不跟了。”

说话间就来到了前边的街角,白玉堂顺势一拐,法拉利消失在小白车的后视镜里,开车的司机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汽车行进的速度。他不确定后面那辆车是不是在跟踪,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撤退,就算是甩掉了,他自然可以松一口气了。

白锦堂坐在后座上,身边坐着一个面无表情,人高马大的男子。自从他上车以来,无论是身边这个人还是司机,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刚才一上车,身边的这个肌肉男已经搜走了白锦堂的手机,现在他已经没办法跟外界联系,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跑也跑不了,白锦堂也知道这两个都不是严志荣,跟他们说什么也是白搭,还是闭嘴的好。

汽车拐过几个街角,最后驶上了高速公路。从一个主路上一个岔路,又拐回主路。后来甚至还换了一次车和监视的人,白锦堂的手机也同时被带离他的身边,让他彻底从siu的监视中失去了踪迹。就在白锦堂被他们晃得头晕眼花,觉得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a市的东南西北以后,车子才终于停在了一大片别墅群的中间。

这算是到地方了。白锦堂定定神,迈步下车,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建筑物。这是一幢三层别墅,价值应该比他去年买给弟弟玉堂的那个空中别墅稍微贵上那么一点点,但要是算上白锦堂在装修上砸的钱,这种开发商赠送的装修就要便宜很多了。所以两厢加减,这两栋别墅的价格应该不相上下,白玉堂那栋小的说不定还要贵上一些。

按习惯给房子估完价,白锦堂跟着肌肉男走进了别墅的大门。一边走一边还没忘记腹诽,这也算是见黑社会老大了,怎么不弄个蒙眼布之类的东西,也好烘托一下紧张的气氛啊。

进得门来,白锦堂一眼就看见屋子里差不多有十几个长相各异、身材不等的年轻男人。他们虽然面相各不相同,但是统统都十分凶恶。气势够足,但是气场不行,应该都不是什么大人物。白锦堂默默评估着,丝毫不介意地迎着那些人的目光一直走到了房间的正中,淡淡地道:“到底是哪一位请我来的,我已经来了,该出来见见面了吧?”

白锦堂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客厅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白锦堂轻轻挑了挑眉,定睛仔细打量了来人一番。这张严肃冷酷的脸跟展昭给他看的严志荣的照片瞬间重合在一起,没错,这才是白锦堂今天要见的大人物。

白锦堂微微一笑,盯着严志荣的眼睛道:“应该就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严志荣慢慢走到距离白锦堂三米远的地方,先没答话,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沙发上。

虽然被严志荣无视了,白锦堂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他一直记着展昭告诉他的话,这个姓严的是有事要求他。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或者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到这里,白锦堂也不客气,直接来到严志荣对面的沙发前,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还随意地招了招手,对那一大帮凶神恶煞一般的黑帮手下笑道:“哪位受个累,给我来杯拉菲?不要加冰,我喜欢喝纯的。”

那些黑帮小弟听到白锦堂嚣张的吩咐,脸色都猛然一变,严志荣严肃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却直接挥了挥手,让自己身边的保镖亲自去给白锦堂倒酒。

有了酒,白锦堂就开喝,这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来谈判的人质家属,倒像是来这里做客的贵客一般。

此时,所有的小弟脸色都有些发僵,毕竟他们从未见过自家老板会对什么人这样客气。而此时此刻,在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通过监视器瞄着大厅中一举一动的阿强却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臭屁的混蛋!”

ray就是跟这种人关系不错?真是的,他哪里比得上我?ray真是没眼光!

113 5.第22章

当孟玉强走上三楼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站在阳台边,眺望着窗外的展辉。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印在孟玉强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贪婪地多看了几眼。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展辉转过身看向孟玉强,用眼神询问他为何刚刚下楼却又走了上来。

“那个白锦堂就在楼下。”孟玉强看懂了展辉的询问,又想起刚才监视器里白锦堂那自在又嚣张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一阵不爽,“老板不让任何人跟着,跟他单独去外面聊了。”

“是吗?”展辉的脸上神情微微一松,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老板是要跟他说很重要的事啊。”

“哼,那还用说。”孟玉强嘴角一撇,不服气地道,“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弄来,肯定不是为了随便聊聊天。”

展辉听出孟玉强话中阴阳怪气的味道,并没有理会,只是轻轻勾勾嘴角,沉默不语。

孟玉强留意着展辉的态度,发现他听见白锦堂到来之后,脸上的神情就一直很放松,嘴边甚至还挂上了笑意。这种反应是不自觉的,也许连展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孟玉强微微皱眉,一种酸涩的感觉因为展辉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被激发出来,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孟玉强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从十五岁开始混帮派以来,打打杀杀十几年,死在他手里的好人坏人加起来也快有几十个了。但是这个杀人如麻的坏人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有朝一日他的心中会升腾起如此巨大的杀意。这种杀意所针对的,正是此时正在跟老板侃侃而谈着某些不为他所知的重要事情的白锦堂。孟玉强恨白锦堂,因为展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笑得如此温柔。他希望展辉笑,但是那微笑的对象却不能是别人。白锦堂既然可以让展辉对他笑,那么他就该死。

可是孟玉强理智尚存,他知道老板大费周章地把白锦堂叫来,一定是因为白锦堂有重要的利用价值。其实孟玉强很聪明,从昨晚跟展辉聊过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展辉提到,老板想要跑路,而且很可能他跑路的时候并不想带着身边这些兄弟。老板想要扔下大家自己跑,而这时候留下展辉的命,很可能是因为想要利用展辉获得跑路必须的资源。虽然孟玉强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一向很牛的老板,现在沦落到连跑路这种事都需要求人帮忙的地步,但是他还是觉得展辉说的是靠谱的。

现在看来,老板正在跟白锦堂聊的应该就是跟跑路有关的事宜,所以,他才会把所有人都轰走,不让他们听见这个秘密。老板用展辉来威胁有钱有势的白锦堂帮他跑路,要是他现在冲出去杀了白锦堂,让老板的计划落空,老板肯定不会饶了他,说不定会把他也给杀了。

不能这样鲁莽。起码在白锦堂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要留着他这条命。

至于展辉。

孟玉强眯起了狐狸眼,盯住展辉嘴边那抹还没有消散的微笑,心中又是一痛,忍不住冷冷地问道:“ray,你是不是喜欢楼下那个白锦堂。”

展辉的笑容猛然一僵,他有些不解地看了孟玉强一眼,尴尬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孟玉强一挑眉,嘴角恶劣地勾起,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展辉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问道:“三年了,我一直没见你找过什么女人。男人,y,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孟玉强的问题让展辉的心底微微一沉。突然,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ray,我可是真心喜欢你的。”

展辉有没有喜欢的人呢?不,如果让他回答,他一定会坚决地说,没有。身处地狱,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展辉不喜欢白锦堂,起码不是跟爱情有关的那种喜欢。但是他也不讨厌白锦堂,毕竟跟白锦堂在一起的那些时间,是展辉这几年来难得的轻松时光。也只有那些时候,展辉才觉得自己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仿佛获得重生,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展辉皱了皱眉,强压住心底那没来由的悸动,再次看向了孟玉强,冷冷地道:“阿强,我现在没心情说这个。”

“没心情?”孟玉强眉头紧锁,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显得目光更加锐利起来。他突然好像一只饿狼一样猛然扑向了展辉,双手紧紧抓住展辉的手腕,将展辉硬是摔倒在地。

展辉没有防备,冷不丁被孟玉强扑倒,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后脑都被砸了一下,一下子有些轻微的晕厥。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阿强袭击了!展辉急忙扭动四肢想要挣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孟玉强的双手仿佛铁钳一样抓住展辉的手腕,双腿别住了他的大腿,身体压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控制在地毯上。

“孟玉强,你疯了吗?!快放开我!”展辉高声喊着,四肢不停地扭动。

孟玉强一边控制着展辉的挣扎,一边喘息着吼道:“ray!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已经喜欢你整整三年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卧底,三年前我就已经得到你了!ray!你跟着我吧!老板既然要跑路,他走了以后东盛集团就是我的!我绝不会为难你!哪怕你是真卧底我也认了!只要你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嘴上说着,孟玉强的双手已经扯开了展辉的衣襟,仿佛毒蛇一般湿冷的双手在展辉温热的皮肤上游走,引起展辉一阵剧烈的颤抖。此时的展辉被孟玉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肉|体的接触更是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反胃。展辉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命挣扎着,试图阻止这巨大的羞辱!

是的,展辉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白锦堂,但是他十分清楚他不喜欢孟玉强!虽然他早就察觉到孟玉强对他有什么心思,也试图利用过这种心思获得活命自保的机会。但是当孟玉强将他对展辉的贪图如此赤|裸裸地表现出来的时候,展辉却意识到他根本做不到。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容忍跟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恶棍肌肤相亲,哪怕他不排斥男人,也绝对不愿意跟孟玉强搅在一起。

展辉死命推拒着孟玉强试图凑过来吻他的脸,一次次的抗拒虽然难免还是会吃一点亏,但孟玉强要想逼得他放弃抵抗也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如果一个男人想要强|暴另一个男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是很难得逞的。除非,那个强|奸犯舍得下手将受害者打得失去反抗能力。

孟玉强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就算他喜欢展辉,但是这喜欢里面毕竟没有多少珍惜的成分,更多的还是多年的*无法得到满足的贪婪。因此当展辉一再拒绝,坚决反抗的时候,孟玉强的怒火终于被无限地勾了起来。

当打下第一拳的时候,孟玉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当拳头终于落在展辉的身上,下一拳就没有那么困难了。孟玉强仿佛疯了一样,拳头不住地打在展辉的脸上身上。听着身下的展辉发出一阵阵惨叫和呻|吟,孟玉强竟然感到越来越兴奋,下身居然不可遏制地起了生理反应。

还好,他的理智尚存。身体的反应提醒他不能真的把展辉打得面目全非。他还想要上这个男人,真要是打得血肉模糊也就没意思了。看到展辉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孟玉强收了拳头,在对方的衣襟上蹭了蹭手上的血迹,冷笑着捏起了展辉的脸,凑过去无耻地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展辉,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要是敢反抗——哼哼!”

展辉的意识几乎已经模糊了,但他还是能感受到有人在撕扯他的衣服。展辉拼了命想要抬起手阻止对方,但是此时遭受过毒打的他连抬起一根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玉强转眼间已经扒开了展辉的衣服,转而开始撕扯他的裤子。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他们共同的老板严志荣那中气十足的笑声:“哈哈哈!白先生放心,我一直派人好好照顾着展辉呢。只要你帮我达成愿望,展辉一定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绝没有任何问题!”

展辉听见了这个声音,孟玉强也听见了,但是还没等他掩盖自己方才的罪行,大门就被用力推开。白锦堂和严志荣一起出现在门口,孟玉强压在浑身是血的展辉身上的样子,就这样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中。看到这副情景的一瞬间,白锦堂本来还挂着微笑的脸上,表情瞬间冷得好像龙潭之中最冰冷的寒冰。他仿佛闪电一般冲到展辉身边,一拳就将孟玉强打倒在地。

之后,他飞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展辉的身体包裹起来,然后将人抱在怀中,起身,冷冷地看向了严志荣。

“让我帮忙,却搞我的人。严老板,如果这就是你们做事的方式,看来我们刚才说的合作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告辞了!”

说着,白锦堂便抱着展辉迈步走出了房间。

114 5.第23章

“白先生请留步!”

严志荣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白锦堂走,更不可能让他把展辉带走。白锦堂听见严志荣叫他,脸色一沉,声音也格外阴沉起来。

“严先生虽然是江湖人,但做事也不能不讲道理。展辉眼看着只剩下半条命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没心情跟你谈生意。”

“那是自然。”听到白锦堂的话中已经没了立刻就要走的意思,严志荣微微一笑,“展辉弄成这个样子完全是个意外。我跟你一样不希望他出事。你尽管放心,这里就有医生,可以立刻给他治疗。但是我们刚才说的事,您看——”

白锦堂转过身,不冷不热地看了严志荣一眼,最后,却将目光转移到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孟玉强身上。

白锦堂冷冷地看着孟玉强,眼神冰冷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严志荣就站在白锦堂的身边,从他的角度看上去,仿佛白锦堂下一刻就会再冲过去将孟玉强打个半死一样。

严志荣此时也十分痛恨孟玉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好死不死,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找展辉的麻烦,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

看白锦堂这个心疼的样子,这要是把阿强交给他,估计不死也得扒层皮。孟玉强毕竟是严志荣的心腹,就算是心里恨得要死,严志荣也不能真的让白锦堂动手把他给打死。

想到这里,严志荣便赔着笑对白锦堂道:“白先生,不如这样吧,我先让人帮展辉治疗。想必治疗的时候你一定不放心离开展辉,就先陪他呆一会儿。至于阿强,这混球就交给我,我亲自修理他,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锦堂冷冷地看着孟玉强,心中真是恨不得把这个人渣撕碎了。如果按照白锦堂的真心,他很想立刻杀了这个混球,或者至少也要卸掉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但是看了一眼躺在他的怀里、安静得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个的展辉,白锦堂心疼之余,又担心他不在这里的时候,这个孟玉强会不会再找展辉报复。

几番权衡,白锦堂最后点了点头,对严志荣道:“严先生自家的事我白某人就不插手了。不过,展辉从今天起就已经不是你们东盛集团的人,而是我白锦堂的人。所以在我接走他之前的这段日子,你们要负责照顾好他,尤其不能允许这个人再出现在展辉的面前。你能做到吗?”

“白先生,你放心。”严志荣目光阴冷地扫了一眼孟玉强。现在这个时候,他简直比白锦堂还要希望展辉能平安无事。所以,从今天起,孟玉强是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展辉了。

“来人,拿我的鞭子来!”

严志荣接过手下递来的鞭子,对白锦堂笑道:“请白先生先带着展辉去别的房间治疗,这个混小子就交给我处置。”

白锦堂冷哼一声,抱着展辉离开了房间。就在他刚刚迈步出门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阵皮鞭抽在人体上的恐怖声音。孟玉强没有发出惨叫,但是那沉闷的哼声和皮鞭接触皮肉的声音,还是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白锦堂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便快步走了出来,直接将展辉带到了距离很远的另外一个房间,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个房间中的任何声音为止。

白锦堂小心翼翼地将展辉放在床上,然后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医生就填补了展辉身边的位置。在白锦堂阴森森的目光的注视下,医生战战兢兢地替展辉做了简单的检查。

展辉受的大部分伤都是拳头击打造成的挫伤,虽然看上去有点吓人,但是因为阿强当时并不是想要打死展辉,所以大都只是皮外伤,简单处理以后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

检查完毕,医生将结果跟白锦堂说了,眼看着白锦堂的脸色略有缓和,医生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匀了,白锦堂就扯着衣领把他扔了出去,只留下了他带来的药箱。

白锦堂蹲下身子,先是盯着展辉看了一会儿,才打开药箱,开始给展辉处理伤口。

白锦堂将手里的药棉按上了展辉额头的伤口,展辉轻轻颤抖了一下。

“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你已经安全了。”白锦堂稍微停了停手中的动作,轻声道,“我知道我的手法不专业,要不我把医生找回来?”

展辉摇了摇头,抬眼盯住白锦堂的眼睛,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让白锦堂给他上药,不想让医生再进来。

白锦堂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忍着点。”

展辉的确很能忍,接下来的上药过程中,他一声都没有吭。这样一来倒是给白锦堂省了不少力气,只不过看着展辉一言不发,咬牙忍受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白锦堂只觉得更加心疼了。

为了分散展辉的注意力,同时也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白锦堂只得没话找话地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展辉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白锦堂在说什么,只是咬牙忍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刚才被医生检查时冷静隐忍的样子。

白锦堂继续帮展辉上药,嘴上却故意说道:“展昭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你这一被抓,他都要急疯了。”

听见了白锦堂提展昭,展辉才转动了一下目光,看了白锦堂一眼。

“展昭,安全吗?”虽然身上的疼痛让展辉脸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却依然熠熠发光。

只是他这一开口,白锦堂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都不愿意说话。因为刚刚被孟玉强施暴的时候嘶喊得太厉害,展辉现在竟然连说上一句完整的话都已经十分困难。

白锦堂猛然皱紧了眉头,心中不由得怒气顿起。展辉注意到白锦堂的神情变化,以为是展昭出了什么事,急忙嘶哑着声音道:“展昭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事。”白锦堂定了定神,连忙答道,“展昭那么有本事,身边又有玉堂和siu那群人,他能有什么事?”

展辉盯着白锦堂的眼睛端详了很久,最终确认对方并没有骗他,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白锦堂端详着展辉脸上的伤,心疼地道,“现在的重点明明不是展昭,而是你。你放心了,让我们怎么办?”

白锦堂的苦笑让展辉微微一怔,盯着白锦堂看了看,说道:“我没想到会把你也扯进来,对不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锦堂眉头一皱。

“严志荣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展辉没有回答白锦堂的问题,而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淡淡地道,“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你最好都不要答应他。”

听了展辉这种听上去是为他好,实际上却把他撇得太清的话,白锦堂其实很生气,但是再看看展辉狼狈的样子,就是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他盯着展辉看了一会儿,竟然无奈地笑了。

“看来我以前还真是不了解你,你让我怎么猜,我也猜不到你竟然是这种死脑筋的人。”白锦堂叹道,“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答应他了。”

展辉一皱眉,又看向白锦堂,“你答应他什么了?”

“帮他跑路。”白锦堂也没隐瞒,直接就跟展辉交待了。

“竟然是这样。”展辉轻轻皱了皱眉,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准确的答案。

“那么你真的答应他了?”展辉再次盯住白锦堂。

“他用你的命当交换条件,我能不答应吗?”白锦堂瞥了展辉一眼,笑道,“他但凡换个筹码我也不会答应,我还不想等事成之后让玉堂大义灭亲呢。可是他偏偏抓了你,这可真是我的死穴了。”

“你——”展辉一挑眉,似乎领会到了白锦堂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事情紧急,他根本没心情去思考白锦堂所谓的“死穴”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来这里你弟弟并不知道,展昭也不知道?”展辉猛然抓住了白锦堂的手,紧张地问道。

白锦堂无辜地摊手,“你的老板说了不准报警,我顾忌着你的小命,哪敢不听话?”

“你!”展辉皱眉盯着白锦堂,可惜他并不是展昭,没办法通过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他盯着白锦堂的脸,大脑中却一片空白,心里焦急得仿佛火烧。

如果白锦堂刚才说的是实话,那么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痛苦就要白费了!王升,李东国,展辉自己,甚至是弟弟展昭和他背后的同事们抓捕严志荣的希望就要破灭了!展辉不甘心,他十分痛苦地看着白锦堂,咬牙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骗你呢?”白锦堂勾起嘴角,突然抬手将展辉搂入了怀中。

展辉心很乱,也非常气愤,但是因为受伤他并没有力气抗拒白锦堂的拥抱。强有力的臂膀搂着展辉的腰,一个个温柔的吻印在了他的脸上,唇上。

此时,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严志荣正面色阴沉地盯着监视器里白锦堂和展辉的一举一动。当然,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也没有逃过严志荣的耳朵。展辉果然是卧底,因为如果他不是,就不会因为白锦堂没报警的行为感到不悦。

严志荣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屏幕上展辉的脸,恨恨地想道:如果不是因为情势所逼,我一定让你死的比王升还要惨!

而此时,并不知道严志荣在想什么的展辉心中却已经安定了下来,因为就在方才白锦堂吻他的时候,一阵耳语传入了他的耳朵。他已经明白了白锦堂是在演戏给严志荣看。严志荣跑不了!因为展辉相信展昭的能力!他一定能抓住这个恶贯满盈的黑帮头目!

115 5.第24章

“严志荣竟然让你帮他跑路?”听到白锦堂带回来的消息,白玉堂便忍不住嘀咕了出来,“这可怪了,他一个黑帮老大,手下那么多人,生意遍布a市周边。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就算是最近生意不好做,也不至于扔下自己的大好江山直接跑路吧?而且听你的意思,他好像是想要一个人跑?”

白锦堂点了点头,答道:“这个严志荣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厉害。”

“哦?”白玉堂一挑眉,“怎么说?”

“他的排场虽然很大,看上去也是心狠手辣毫不含糊。可是在我跟他谈判的时候,总觉得他有点——外强中干。”

“外强中干?白大哥,你能具体跟我说一下你对严志荣的感觉吗?”展昭突然盯住了白锦堂。

白锦堂一怔,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么说吧。其实自从我第一次去过皇爵,知道展辉跟皇爵老板有些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手下的时候,我对这个严志荣就非常感兴趣。虽然我没有主动调查过皇爵的背景,但是我一直认为,能在a市这种地方经营皇爵这样的场子,这位老板一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是今天我见了他,却觉得他这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虚。”

“虚?”展昭皱眉问道,“这怎么说?”

白锦堂解释道:“就是那种虽然想要强装掌控一切,但是却心神恍惚,拿不定主意的感觉。在我们交流的那段时间里,他心里好像一直有事,或者说一直在走神。唯一认真的时候恐怕就是跟我说他要跑路的时候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想要跑路,可绝对是真心的。”

“有点意思哈。”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要不是你是我哥,我还真不想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严志荣怂一点有什么不好?”白锦堂瞪了自家老弟一眼,不爽地道,“他要是真那么厉害,展辉不就更危险了?”

“我哥他——”展昭皱了皱眉,问道,“他怎么样?”

白锦堂一皱眉,他立刻想起了展辉那满脸的伤。

“他到底怎么了!”事关自己的大哥,展昭当然气场全开,白锦堂身上哪怕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敏锐的感觉。

“他是吃了点亏,但是并没有危险。”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白锦堂也知道了面前这位展家小哥是个神棍,自己想要隐瞒事实是不可能的,只能一五一十将展辉目前的状态跟展昭交待了。当然,为了给展辉在自己弟弟面前留下点面子,他并没说阿强想要强暴展辉,只是说展辉挨了打而已。

虽然在此之前展昭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知道卧底的身份被揭穿以后,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受些罪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真的听见白锦堂将实情说出来,展昭还是忍不住地揪心。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白锦堂刚才的那些描述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也许他还有所隐瞒,而白锦堂隐瞒的那些事,一定比他说出来的更加让展昭难以接受。想到这里,展昭一张白净的脸竟然瞬间褪去了血色,愈加苍白起来。

“行了!”白玉堂哪里舍得让他这位小搭档如此痛苦,急忙摆了摆手,对白锦堂道,“既然你答应了帮忙,量那个外强中干的严志荣也不敢再动辉哥一根指头。我们很快就会把他救出来,先别惦记这个了。哥,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帮严志荣?”

一边说,白玉堂一边给大哥递眼色。白锦堂心领神会,急忙转移了话题,对展昭道:“是这样的。严志荣说他要跑路,让我给他安排一架飞机,然后再送他飞越国境。跑路的时候,他会带着展辉一起来,等他平安落了地,就让我带走展辉。”

“飞机?”展昭一怔,看了白锦堂一眼,“你有吗?”

白锦堂微微苦笑,摊手道:“别说,我还真有。虽然现在a市没有,但是为了展辉,就算是临时买一架也不能跟严志荣说没有啊。”

“你还真打算临时买飞机?”白玉堂撇了撇嘴,闲闲地道,“你别欺负展昭不懂,就算你买的来,手续那么复杂,想开出国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啊,我也就是说说。”白锦堂笑道,“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让他们调离a市最近的一架飞机过来了。”

说着,白锦堂看了看手表,点头道:“算起来再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在城北的机场降落了。”

“距离a市最近的飞机。”展昭皱了皱眉,有些好奇地看了白锦堂一眼。

白锦堂对着展昭呲了呲牙,笑道:“放心,我们白家别的没有,十架八架飞机还是弄得来的。”

白锦堂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传了出来。白锦堂一边对着展昭微笑,一边摸出了手机。

“诶?”看到手机上的名字,白锦堂挑了挑眉,下意识地瞄了白玉堂一眼。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一接收到大哥的眼神,白玉堂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下一刻,便猛然转身,噔噔几步走出了几米开外,一脸不爽地斜眼看着白锦堂。

展昭有些不解地看着白家兄弟方才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是他却敏感地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让白玉堂非常讨厌,而白锦堂似乎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在那人和白玉堂之间发生,但却无力改变。展昭若有所思地盯着白锦堂手里的手机,此时他真是十分好奇,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锦堂看着自家小弟油盐不进的态度,最终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手机那头说道:“爸爸,对,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是白锦堂的父亲,那自然也是白玉堂的父亲。展昭惊讶地看了一眼依然站在一边,满脸阴郁的白玉堂,心中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疑问:白玉堂为什么跟自己的老爸如此别扭呢?以他现在的年纪闹叛逆,似乎老了点吧?

展昭还在纳闷,那边白锦堂的电话还在继续,而且白家父子的对话似乎陷入了某种争论之中。

“爸爸,我真不知道你要用那架飞机。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人把飞机开走的。”

“爸爸你要相信我,我当然不是故意让您没办法参加林叔叔女儿的成年礼。”

“哎呀,林叔叔的女儿才刚成年,我这么老了去跟她谈恋爱,那不是老牛吃嫩草吗?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林叔叔肯定会跟您绝交的。”

“现在让飞机飞回去是不可能啦,再有一个小时就到a市了,折返回去油都不够,弄不好要出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哎呀老爷子。您老人家要是真的这么想念林叔叔,干脆就买张机票飞过去见他算了。”

“好了,就这样,这里信号不好,哎呀,爸你说什么?喂,喂,喂?”

展昭吃惊又好笑地看着白锦堂将手机一来一回拉锯一样在嘴边折腾了一番,装作信号不好,然后气定神闲,毫不脸红地将手机挂断,阻断了电话那头白老爷子的高声训斥。

“ok!解决了!”白锦堂笑眯眯地对展昭道,“飞机到手,下面就看你们siu要怎么营救小辉,顺便抓住坏人了。”

没等展昭开口,白玉堂率先瞪了白锦堂一眼,顺便吐槽道:“哼。你这个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奸诈,没事就知道忽悠人,连自己的老爹都不放过。”

“哎呦,我忽悠老爷子还不是为了救人?”白锦堂笑道,“倒是你,平时让你见人家一面就好像要杀了你一样,现在倒想当孝顺儿子打抱不平了?”

白玉堂一皱眉,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白锦堂想要趁机劝两句,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最终只得作罢。

此时的siu大楼内,e组的兄弟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组长和督察这一年来秘密调查的案子究竟是什么。在稍后的时间,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siu总部,将白锦堂带回来的消息也汇报给众人。大家群策群力,最终制定了抓捕计划。

计划很简单,就是要在机场设伏,在严志荣出逃的过程中将他抓获并同时解救展辉。计划简单,但是若想要出色的执行却并不容易。虽然严志荣说了他要独自一个人跑路,和后勤的这些人恐怕不够,这次的任务需要警方甚至是军方的协同行动。

三方沟通是组长和督察需要负责的,留给展昭和白玉堂的任务便是借助他们与白锦堂、展辉之间亲属的关系,时时刻刻守在白锦堂身边,随时跟进事态的最新进展。协同三个单位共同行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siu准备好之前的这段时间,白锦堂必须负责拖住严志荣,让他不要因为心急而做出过激的举动。

还好,严志荣并不知道白锦堂可以一个电话就在三个小时之内调来一架飞机。他也知道白家的生意主战场并不在a市,因此当白锦堂回电说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飞机的时候,严志荣表现的很高兴,他甚至以为这样就算是很快了。

终于在一天之后,一切准备完毕,白锦堂按照安排通知了严志荣,飞机准备好了。而严志荣也十分高兴地告诉白锦堂,他跟展辉也已经准备好了。两方约定,当天夜里十二点,城郊机场,不见不散。

116 5.第25章

a市九月的夜晚已经褪去了夏季的炎热,然而此时驱车赶往机场的白锦堂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初秋的凉爽。他与严志荣约定,今晚就用自己的私人飞机送他离开a市。可是自从那天离开别墅以后,严志荣就不再允许白锦堂与展辉通话,白锦堂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听见展辉的声音了。

以白家兄弟和展昭的推测,在严志荣没有顺利离开a市之前,展辉对他来说就还有用,他现在一定是安全的。然而尽管如此,白锦堂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事实上,自从那天与展辉分开以后,白锦堂的心就一直是提着的。他的脑海中经常浮现出展辉一脸伤痕的样子,每次想到,都会让他揪心万分。

也正是这两天的提心吊胆让白锦堂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展辉已经彻底走进了他的心里。虽然在此之前,就算是最了解白锦堂的亲人都不会相信,他会对什么人认真,甚至连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真心都是个未知数。毕竟在他所处的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里,真爱从来都被嗤之以鼻。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成年人又如何会冒傻气地陷进去?

白锦堂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心中的一阵阵抽痛是骗不了人的。他已经对展辉这个人认了真,但是却不幸地赶上了这样一个要命的时机。

真没想到,他们一个是商人,另一个是会计师。这样安全的两个职业,却偏偏跟黑社会搅在了一起。而且刚好在白锦堂发现自己想要跟展辉认真恋爱的时候,他们竟然就要一起经历生死考验。天知道,他白锦堂对什么轰轰烈烈、生死不渝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想简单地谈个恋爱而已啊,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这事真是不能认真想,一想就让他欲哭无泪。

不过糟心归糟心,事情还是要做的,毕竟将那些混蛋一网打尽也是展辉的愿望。虽然准备的时间只有一天,白锦堂还是尽力配合了siu的那些专家,让他们对自己进行了突击的培训。一会儿见到严志荣以后要怎么说,怎么把他引入伏击圈,甚至怎么随机应变,都已经在白锦堂的脑海中演练过几十次了。

但尽管演练过多次,白锦堂还是不介意再多练习几遍。毕竟生死攸关,现在展辉可是他的心头肉,要是伤着一星半点,心疼的可是他。这样想着,白锦堂又开始在心里默念起应对严志荣的台词。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白锦堂不敢怠慢,急忙接通了电话,“喂?”

“白先生,我是严志荣。”

听见严志荣的声音,白锦堂心里虽然很紧张,但反应还是很快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随口说道:“严先生,你又换手机了,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啊。”

严志荣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听上去有些阴森。

“白先生,你已经出发了,是吗?”

“那是当然。”白锦堂答道,“难道你还没动身?”

严志荣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敢落后于白先生呢?”

也就是说严志荣此时也在车上,白锦堂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展辉也在你身边吗?”

严志荣的笑声似乎更得意了一些,闷笑过后,才缓缓地答道:“当然,答应你的事,我怎么敢不做到。”

“能让我跟他说话吗?”白锦堂的心中无比激动,但是依然强装冷静。

严志荣的声音却突然一变,不再有笑声传来,只剩下了十足的阴森。

“白先生,我现在更想知道,你身边有没有警察在盯梢?”

白锦堂心里一惊,连忙答道:“怎么可能有警察!为了展辉的安全,我也不可能报警啊!”

“是吗?”严志荣冷笑道,“没有最好。不过你弟弟和展辉的弟弟都是siu,你们又整天住在一起。更不要说展辉本身就是警方派到我身边的卧底,所以我对你还真是不放心。”

严志荣的话中别有深意,白锦堂心里一紧,但却很快反应过来,镇定地道:“严先生,你既然能查出我跟展辉的关系,应该也早就知道我们的弟弟是什么人。既然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为什么又要让我帮你安排离开a市的事宜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脸,白锦堂似乎也能感受到严志荣的窘迫和愤怒。白锦堂微微冷笑,淡淡地道:“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我,既然已经选了,就不应该再怀疑我。报警我是不敢的,毕竟你手里掌握着展辉的命。但是我手里有手机,如果你伤了展辉,我直接打个电话报警也不是什么难事。严先生,现在你应该让展辉跟我通话了吧?”

白锦堂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的严志荣便发出了一阵阴森的低笑。笑了大概有七八秒钟,严志荣才冷森森地答道:“白先生果然不愧为白氏企业的掌舵人,做事有魄力。我相信你不会报警,但是就像你说的,你手里有手机,想要报警随时都可以,这让我很不放心。所以,这几天我想了又想,终于给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增进我们彼此的信任。”

白锦堂的心中微微一沉,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严志荣说的增进彼此信任的办法,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而这个办法一定跟展辉的安危有关。

“什么办法?!”白锦堂紧张地问道。

严志荣笑道:“你不是想跟展辉说话么,让他亲口告诉你好了。”

白锦堂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电话另一头有了那么几秒钟的沉默。片刻之后,展辉低沉嘶哑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白锦堂。”

“小辉!小辉你怎么样?!”白锦堂心中焦急,忍不住急切地道,“严志荣,还有那个混蛋阿强,他们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没有。”虽然声称自己没有受苦,可是展辉的声音听上去却明显比几天前更加虚弱了。

白锦堂哪里肯相信,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忍不住高声道:“小辉,你一定是吃亏了!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你等着我!”

“白锦堂,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展辉虚弱的声音打断了白锦堂的话。

“好,我不说!小辉,你想说什么,快说吧。”

“我中毒了。”展辉的声音很轻,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好像炸雷一样,炸响在白锦堂的耳边,让他彻底地呆住了。

“我中毒了。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你只要按照之前的安排帮助严老板,他一定会信守诺言放了我。白锦堂,我的话你听懂了么?”

白锦堂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又酸又痛,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巨大的刹车声让白锦堂的情绪猛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抓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吼道:“严志荣!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小辉会中毒?!”

“白锦堂,你要冷静!”尽管依然很虚弱,但是展辉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不要因为我中毒的事耽误正事,一定要按计划进行,你明白吗?!”

“展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严志荣的冷笑声响起,“白先生这也是在担心你。计划什么的可以调整,反正我只看结果,只要最后我们能在我说的那个小岛上平安落地,就是圆满结局,不是吗?”

“白先生,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一定要听好,因为这事关我的生死,也事关展辉的生死。”严志荣的声音阴冷得好像一条毒蛇,冰冷地滑过白锦堂的耳膜,“展辉被注射了了一种复合物,这种复合物是剧毒,从中毒到毒性蔓延至全身引发脏器衰竭,他最多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活。我是在半小时之前给他注射的,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不到三个半小时了。在这三个半小时之内,如果我们能顺利登上飞机到达小岛,我就会给展辉注射解毒剂,否则展辉就必死无疑。我警告你,无论是警方还是siu都不可能救他。因为除我以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种复合毒药的成分,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病因,更不可能找到解毒剂。”

说到这里,严志荣故意停顿了片刻,等到白锦堂消化完方才那些信息,才继续洋洋得意地道:“一句话,你听话,我们大家都平安;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大家就一起死。”

“你要我听什么话?”严志荣话音刚落,白锦堂的声音就重新响了起来,他似乎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之中不再有任何惊慌,“你说,我照做。”

“好!”严志荣叫道,“我们换个地方,从南郊机场转到西郊机场。白锦堂,我要提醒你。我不管现在南郊机场有几拨人马在等着抓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让我在西郊机场看见一把枪,我们就一拍两散!”

严志荣挂断了电话,得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脸色苍白的展辉,笑道:“之前走白锦堂这条路的时候我还犹豫过,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玩玩而已,不大可能玩出真感情。现在,我倒是跟你一样,希望他对你足够痴情。”

展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中却无比焦急。他跟严志荣的想法怎么可能一样?他不喜欢白锦堂顾虑他的安全,比起他自己的安全,他更希望能把严志荣绳之以法!

白锦堂到底会怎么做呢?严志荣不知道,展辉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更不知道。

117 5.第26章

“白锦堂车上的信号突然追踪不到了!”褚尚元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地翻飞着,脸色铁青,神情凝重。

“信号消失了?!”二宝一惊,忍不住叫道,“怎么可能消失呢?是无意中被他碰到了开关吗?”

“不可能。”褚尚元拧着眉,双眼盯着屏幕,一边继续努力寻找白锦堂的信号,一边答道,“那个发生器我装在很安全的地方,再说那个开关很结实,就算无意被碰到也不可能关闭。除非白锦堂自己故意把它关了。”

“故意关掉?”二宝更惊讶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知道?”褚尚元焦头烂额,没心情替二宝解答疑惑,此时他发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白锦堂的踪迹,无奈之间只能拨通狄仁杰的电话汇报情况。

而同一时间,狄仁杰跟王元芳两个人正在南郊机场。这次的行动不仅有siu的人,还有a市警察局的警力和特种部队的一支小分队。这些人虽然各有各的阵营,但是聚到一起的时候,级别最高的指挥人员还是siu的这两位领导。狄仁杰这人能力很强,但是威严不足,通常这种情况下,他都是让出身名门的贵公子王元芳上场应付。

当褚尚元打来电话的时候,狄仁杰正嬉皮笑脸地凑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聊天。展昭因为惦记大哥,对聊天没什么兴致。虽然白玉堂的大哥也正在以身犯险,但是比起展昭来,白玉堂的状态还算不错。再加上这小子性格直来直去,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狄仁杰还是第一次在siu这种人精遍地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位愣头青,大叹稀奇之余,竟然对白玉堂产生了一种难得的欣赏之情。于是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越聊越投机,愣是将本来为了解闷而聚在一起的聊天聊出了一些趣味来。

狄仁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了褚尚元的电话。在拿起电话的上一秒他的嘴角还是勾着的,可是在听完褚尚元的汇报之后,狄仁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失联已经多久了?”狄仁杰冷静地问道。

失联?!在听见这句问话之后,展昭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白玉堂也猛然跳起来,先是看了一眼展昭,然后又盯住了狄仁杰手中的电话。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在心中发出了一个疑问:谁失联了?接下来,他们又做出了默契的回答:这个时候,除非是白锦堂,否则任何其他人的失联,都不会让狄仁杰呈现出此时这样凝重的表情。

“我知道了。不管是不是对方主动切断联系,我们都不能失去对方的位置。你是专家,你现在打算采取什么措施?”狄仁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若不是亲眼所见,白玉堂绝不会相信现在站在他面前板着一张黑脸的狄仁杰,和刚才那个跟他扯皮时嬉皮笑脸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几分钟能够恢复联系?五分钟太长了,我给你三分钟。就这样。”狄仁杰挂断了电话,转身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你们都听到了。”

“是我哥失联?”白玉堂眉头紧锁,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却仍然不希望他的猜测是真的。

狄仁杰点点头,打破了白玉堂的侥幸,沉声道:“尚元推测,很可能是你哥主动切断了发生器的信号。他现在正在试图进入电信部门的内部网络,查出你哥手机的通话记录,通过打最近一个电话的信号塔来寻找他现在的位置。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当然,能不能找到他,还需要一点运气。”

“能找到。”狄仁杰话音未落,展昭便笃定地说道,“白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切断信号,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最新信息。这个信息应该是严志荣传达给他的,信息的内容很可能是威胁勒索。白大哥投鼠忌器,所以主动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你是说,严志荣那个老混蛋又有新招?”白玉堂心情一不好就情绪暴躁,现在听说大哥被严志荣威胁了,哪里还能忍得住,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到严志荣对面,将他一顿好打才能消气。

展昭拧着眉,轻轻点了点头,“严志荣很可能对我哥做了什么。”

“辉哥?!”对展昭的推断,白玉堂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听说是展辉出了事,他更加焦躁起来,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咬牙道,“严志荣已经抓了辉哥,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想怎么样?”

展昭闭上眼睛,用黑暗屏蔽了周遭的环境,努力将自己沉浸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他集中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开始分析目前这个棘手的状况。他分析严志荣的心态,白锦堂的心态以及展辉在这件事中可能起到的作用。之前一个个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细节一一从脑海中掠过,仿佛一根根**的丝线,被睿智的大脑梳理成不同的颜色,然后彼此交织,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图画。

在只有展昭一个人的世界里,因为大脑的飞速旋转,时间似乎流逝得十分漫长。等到展昭突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已经十分了解展昭这种眼神的白玉堂立刻瞪大了眼睛,忙问道:“展昭,你想到了什么?”

展昭抿了抿嘴唇,先是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才转向狄仁杰,笃定地道:“严志荣害怕白大哥报警,所以才在最后关头用我哥的安危逼迫白大哥切断与警方的联系。我猜不到他到底采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成功地让白大哥做出了有利于他的选择,而我哥和白大哥此时都十分危险。”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难道就在这里——”展昭想到的情况让白玉堂愈加焦躁,可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一变,猛然盯住了展昭,叫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他们已经不准备在这里上飞机了吧?”

展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白大哥不会再来南郊机场了,他们已经换了地点。”

展昭话音未落,众人突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噪音。大家急忙转身一同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转眼之间,一架通体白色的中型客机从展昭等人的头顶飞过,这正是属于白家的私人飞机。

“这是怎么回事?!”飞机刚刚飞过,王元芳便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揪住狄仁杰大喊道,“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目标人物就会出现,这时候飞机怎么提前起飞了?!”

狄仁杰眯了眯眼睛,轻轻拍了拍王元芳的手背,无奈地叹道:“目标人物恐怕不会出现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王元芳惊讶地道,“目标人物不出现,那么人质呢?!”

“人质”二字让展昭的脸色瞬间冷硬了几分,他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白玉堂也急坏了,忍不住叫道:“用雷达追踪飞机!不能再把飞机给丢了!”

“雷达?!”狄仁杰瞥了白玉堂一眼,皱眉道,“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军队呢?就是有这个技术,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这个混蛋!”忙了一晚上却被人如此摆了一道的王元芳也气急了,忍不住骂道,“竟然这么狡猾!”

“不需要卫星。”展昭突然说道,“a市有三个机场,两个民用一个军用。这种飞机要想起飞必须要有足够长的跑道,如果他们不用这个机场,那么就一定会使用西郊或者军用机场。这两个机场在不同的方向,现在只要确定白大哥的车是往哪个方向开的,就能判断出他们要从哪里起飞。”

狄仁杰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尚元刚才已经锁定了白锦堂打最后一个电话的位置,追踪他的手机信号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现在就分头行动。”展昭道。

“没错!”白玉堂也急忙复议,“飞机比车快,我们要是追不上我哥,那就更追不上飞机了。要是再等几分钟,真是要赶去给那个混蛋送机了。”

“那就这样!”狄仁杰当机立断,“兵分两路。我跟元芳带一组人去军用机场。展昭,小白,你们两个带另一组人去西郊。我们都开着手机等尚元的消息!”

“还要留一些人在这里驻守。”展昭道,“以防严志荣杀一个回马枪。小白说的对,飞机比人快,咱们不能大意。”

“展昭提醒的对。”王元芳赞许地看了展昭一眼,对狄仁杰道,“我带人去军用机场,你留下主持全局,跟尚元保持联络,随时传递消息。”

狄仁杰没有异议。就这样分好了三组人马,其中展昭和白玉堂带队的那一组一马当先,法拉利风驰电掣,转眼就冲在了最前面。

“展小猫,脸色不要这么难看。”白玉堂一般开车还不忘瞄着展昭的神色,见展昭的眼神瞟了过来,白玉堂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一字一句地道,“你听着,说起开车,我大哥两辈子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对你发誓,一定赶得及救下辉哥。要是让白锦堂把我给甩掉,我白玉堂下半辈子就跟你的姓!”

118 5.第27章

“打我哥的电话!”白玉堂一边操纵着速度飞快的法拉利穿越大街小巷,一边随手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了身边的展昭。

展昭接过手机,立刻拨下了白锦堂的号码。然而就如展昭意料的那样,白锦堂并不接他弟弟的电话。

“他不接。”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

“继续打!”白玉堂咬了咬牙,又绕过了一条小巷,一脚油门将法拉利驶上了高速公路。

展昭也没有多说,他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白锦堂的电话,与此同时,大脑中还在反复分析思考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眼前的形势。

三分钟之后,展昭依然没有跟白锦堂通上话,却接到了狄仁杰传来的消息。褚尚元经过努力终于锁定了白锦堂的行踪,他的车现在正沿着另外一条公路向着西郊机场前进,也就是说,展昭和白玉堂将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能不能抓住严志荣,同时解救展辉和白锦堂,他们两个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果然!”听了展昭的转述,白玉堂英俊的脸上轻轻勾起一抹冷笑。用力拍了一把方向盘,白玉堂匆匆瞟了一眼展昭,笑道:“小神棍,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怎么治疗ptsd的么?”

展昭一怔,不解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

白玉堂又笑了笑,很快替展昭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我今天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我的独家治疗方法。”白玉堂又狠踩了一脚油门。

展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跟车子一起飞起来了一般,轮胎与路面几乎摩擦出了火花。白玉堂嘴角含笑的样子印在展昭的眼睛里,他的笑容充满自信。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笑容,不由得愣了一愣。

从得知展辉的卧底身份被揭穿以后,展昭的心就一直揪着。事实上,无论是白锦堂与严志荣的谈判,还是这个精心设计好的抓捕计划,都没有让展昭的心情放松哪怕一分一秒。这几天,无论白天黑夜,即使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展昭的眼睛都是睁着的。

他是学习心理学的,他知道那些噩梦和所谓的不祥预感都是潜意识臆造出来的幻想,并不科学。但是,理智的控制却没有办法驱散心中的恶魔。那些可怕的预感和幻想,在展昭与生俱来的超凡想象力的作用下被成倍的放大。可以说,自从得知展辉可能遭遇危险与不测的第一秒开始,展昭就已经生活在恐怖的地狱之中了。

展昭没有把自己的状态跟任何人说,甚至还用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掩盖起来。即使是白玉堂这样朝夕相处、又对他有了一定了解的朋友,也只是看得出展昭的心情不太好。展昭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这些痛苦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真的说出来的话,除了会给其他人带来压力和困扰以外,不会对破案和解救展辉的行动有任何帮助。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在整件事几乎到了最糟糕的状态的时候,展昭看到了白玉堂脸上自信的笑容。展昭搞不清他此时的心情可以用怎样的心理学原理去解释,或者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符合科学的解释。但是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几天以来,展昭的心第一次放松了下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身在地狱的无底深渊,而毫无亮色的内心之中突然照耀进了一缕阳光,让展昭整个人都温暖了过来。

他就这样盯着白玉堂的侧脸,目光发亮,一言不发。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白玉堂突然用余光看了展昭一眼,却差一点被展昭那专注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看什么呢?”白玉堂不解地皱了皱眉,又瞄了一眼展昭手中的手机,忍不住催促道,“怎么停了?”

展昭一愣,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急忙错开了眼神,低头继续拨起了手机。

“算了,反正他不会接,别受累了。”白玉堂却已经对跟白锦堂联系这件事失去了耐心。

“喂。我说停下你没听见?”听到展昭还在那里摆弄手机,白玉堂满心狐疑,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并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展昭的头发本来就有些长,这段日子连续几个案子忙下来,也没时间去理发,现在头这么一低,大半个脸都埋在了自己的头发里,因此白玉堂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无奈之间,白玉堂只得分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展昭,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发了一会儿呆,忘了拨电话么?怎么好像还害羞了?就因为我说了你那么一句?”

展昭没抬头,却把白玉堂的手机扔回了他的身边。其实他根本不敢抬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突然又红又热,发烧不止。要是现在抬起头让白玉堂看上一眼,肯定会被发现。

他一边努力平复情绪,一边却十分莫名。他这是怎么了?刚刚不再为了大哥的事情而精神恍惚,揪心不已,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真的是因为白玉堂所说的害羞?怎么可能?有什么可羞的啊?简直莫名其妙!

“喂,展小猫,你到底怎么了?难道生病了?”见展昭一直没吭声,白玉堂也忍不住有点担心。一边开着车,一边就想动手来摸展昭的额头。

展昭急忙扒拉了两下把白玉堂的爪子推开,整个人又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觉得脸上好像没那么热了,展昭才抬起头,红着眼睛瞪了白玉堂一眼,闷闷地道:“我没事,更没病,你能专心开车吗?这可是高速!”

白玉堂一挑眉,仔细分辨着展昭的声音,确定这只小猫现在的状态的确还算健康,才无趣地撇了撇嘴,莫名其妙地道:“没病你躲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人。”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展昭皱眉道,“我刚才在想事儿呢。你打断了我的思路,害我现在还要重新想。”

白玉堂皱眉琢磨了一下之前展昭想事儿的场景,每一次似乎都是神神叨叨的。虽然没有一回像这次一样,好像害羞似的不敢见人,但是神棍这种生物,有很多种与众不同的举动似乎也正常。

这样想着,白玉堂也就不纠结了,于是随口问道:“那你到底在想什么,能说说吗?”

“我在想——”刚才不过是瞎编的借口,没想到白玉堂会继续追问,展昭只得继续编道,“就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个治疗ptsd的办法啊。”

“是吗?”白玉堂挑了挑眉,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怎么?你还怀疑我?”展昭一皱眉,“我听你这么一提,就想起了临床上的几种常见治疗方法。我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一种治疗方法是需要在开车过程中进行的。所以我推断你是在哄我玩,但是又觉得你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于是就想了一会儿。对!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盯着你看的!”

白玉堂又用余光扫了展昭一眼,发现这小子满脸的诚实自信,一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虽然心里还觉得他刚才的那一番说辞有点说不过去,却也没有继续纠结,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多想。”白玉堂撇撇嘴,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车子的正前方,一边闲闲地对展昭道,“我就坐在你身边,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行了?”

“呵呵。”展昭干笑两声,答道,“我这不是习惯了**思考么。”

“**思考。”白玉堂不冷不热地道,“我看你是自认为智商太高,不乐意跟我们这些普通的笨蛋一起讨论问题吧?”

“我可没有像你说的那样。”

展昭心里一沉,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白玉堂。

像白玉堂这样的人,绝对是男人中极其出色的那一类。他一定没有经历过自己小时候那种被众人排挤的情况。虽然已经认定了他是朋友,但是很多只属于个人的经历,是跟最好的朋友也无法分享的。别说是朋友,恐怕亲人也不行吧?

**思考对于展昭来说的确是一种习惯,然而这种习惯的养成却并不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还真愿意做一个像白玉堂所说的那样的普通人。

“怎么又不说话了?”白玉堂笑道,“是我刚才那句话惹你生气了?”

“没有!”展昭急忙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那个治疗方法是什么?”

“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喽。”白玉堂没有再次卖关子,而是大大方方地笑道,“很简单,就是让我去干一件自己会很爽,但是对方会很倒霉的事。”

“对方?”展昭一怔,“这个对方不会是我吧?”

“哈哈!”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竟不期然地大笑起来,“展小猫,我怎么会盼着你倒霉呢?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现在我们就一起来让他倒霉,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坏事!”

话音未落,展昭只感到身子一阵摇晃,急刹车的巨大声音几乎震破他的耳膜。

车停了!

“到了吗?!”展昭惊讶地向窗外张望,没想到只是说话这么短的功夫,他们已经停在了西郊机场!

“组长,我们已经到了。”白玉堂摆了摆手,示意展昭稍安勿躁。

展昭一边紧张地听着白玉堂跟狄仁杰汇报情况,一边飞快地扫视着车窗外的情况。

深夜的西郊机场依然灯火通明,但是跑道上却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正在起降的飞机。展昭眯着眼睛,尽力在面积巨大的机场上寻找那架属于白锦堂的私人飞机,心中忍不住默默祈祷,希望那飞机还在,否则,一切就真的完了。

“飞机在吗?”就在展昭尽力寻找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挂断了电话。

展昭也恰在此时捕捉到了那一抹和普通民航飞机略有不同的影子,激动地道:“白玉堂!你看西北角那里,是不是!”

“没错!”白玉堂道,“狄组长说了,已经可以确定那飞机是飞来了西郊机场。看样子严志荣还没来得及上飞机。”

“这就怪了。”展昭皱眉道,“既然他原本就一直筹划从这里走,应该早就发现飞机降落了,为什么现在还没走呢?”

白玉堂冷笑道:“飞机是我哥的,他不到位,严志荣想要开走,根本就不可能。”

“那现在白大哥在哪里呢?”展昭担忧地看向远处那个模糊的黑影子。

白玉堂皱眉道:“狄组长刚才说,我大哥已经派人和机场联络过了,并安排好了降落起飞这些事,但是我大哥并没有出现。”

展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进去再说吧。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出现,总要靠近飞机。”

“真让严志荣靠近飞机,说不定就真让他跑了。”白玉堂郁闷地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在机场里就把他抓起来么?”

展昭眯了眯眼睛,沉思片刻,却最终摇了摇头,“有了白大哥的配合,这件事对严志荣有利,他一定有办法逼白大哥帮他靠近飞机。”

“怎么说?”白玉堂挑眉问道。

展昭道:“我怀疑,严志荣手里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白大哥按照他的意思一直做下去。严志荣让白大哥带他上飞机,白大哥就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就像刚才主动切断联系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办法一定跟我哥有关。”

说到这里,展昭本就十分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眼神也颤抖了几下,轻轻地道:“我哥,有生命危险。”

119 5.第28章

在展辉被注射毒药的一小时零一刻钟之后,白锦堂终于出现在西郊机场的外围。他很快见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严志荣和展辉。在见到展辉以后,白锦堂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展辉虽然看上去脸色惨白,但起码还没有精神萎靡,外表上更没有看到任何中毒已深的症状。他是否该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呢?

白锦堂快步来到展辉身边,不顾身边还有一个严志荣的存在,立刻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展辉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展辉没想到白锦堂会这样热情,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他的身体十分虚弱,想要挣脱这个拥抱已然不太可能了。意识到这一点,展辉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任由白锦堂抱着他。白锦堂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展辉的脊背,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轻声询问着展辉的状况。

展辉轻轻皱了皱眉,喃喃地道:“我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白锦堂心底一沉,放开了展辉,同时错开眼神,不太敢直视展辉期待的目光。白锦堂这样的举动已经可以说明全部问题,他果然没有带任何后援来到西郊机场。他妥协了,而让他妥协的原因正是展辉自己。面对这样的结果,展辉又能怪谁呢?白锦堂这样做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甚至有配合严志荣犯罪的嫌疑。他原本就没必要为了展辉冒险,更没必要为了展辉去做违法的事。但是他偏偏就选择这样做了,让展辉不得不感动,却又十分沮丧和窝火。

展辉神情复杂地看着白锦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此时的行为。然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却满面春风。严志荣盯着白锦堂复杂躲闪的眼神,笑道:“白先生果然信守承诺,严某没有看错人。”

“少废话!”白锦堂眉头紧锁,一看到严志荣这张笑脸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他瞪了严志荣一眼,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信守承诺,还不快点把解毒剂拿出来给展辉!”

严志荣笑容一收,挑眉道:“白先生不要搞错了,我们当初谈好的是到目的地以后再谈解毒的事。如今我们还在机场之外,你现在就跟我要解毒剂,难道是想要出尔反尔?”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展辉之前就受了伤,毒素在他体内停留的越久,他的生命就越危险!”白锦堂瞪着严志荣,寸步不让。

“所以,你更要抓紧时间。”严志荣笑道,“快点带我们上飞机,展辉就能早一点得救。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耽误的都是展辉的时间。”

“你——”白锦堂被严志荣有恃无恐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然而他却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倒是很想现在就揍严志荣一顿,让他把解毒剂拿出来。可是又怕他再耍个什么花样,反倒害了展辉。想到这里,白锦堂便只得忍气吞声。他皱着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手包,扔到严志荣的身上,冷冷地道:“里面的证件拿好,一会儿我们开车走特殊通道进机场,遇到盘查就拿给对方看。”

严志荣接过手包,从里面取出一张身份证和一本护照。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属于严志荣的,但姓名却并不是他的本名,护照上自然也是一样的。这两本证件都是假货,但它们是从白锦堂手里拿出来的,显然又十分可信,甚至比之前严志荣的真实证件还要可信。

白锦堂没搭理严志荣,而是转向展辉。再次从怀中取出一本护照,双手塞进展辉的上衣口袋里,温声道:“你不要着急,我总有办法救你的。展昭正在家里等着你,我可是答应了他,要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去。你可不能让我在小孩面前食言啊。”

展辉眼神复杂地看着白锦堂,心里有一个谢字,想说,却又觉得说不出口。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展昭,但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有了白锦堂在他的身边,展辉竟然觉得,他并不像方才独自一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那样恐惧了。

展辉笑了笑,盯着白锦堂的眼睛点点头,轻声道:“不管怎么样,能认识你,是我这三年里最幸运的一件事。”

白锦堂的目光中掠过一抹愕然的惊喜,这是展辉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听来,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表白或承诺的意味。白锦堂想要欢呼,想要拥抱和亲吻展辉,然而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严志荣却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

白锦堂有些遗憾地捏了捏展辉的脸颊,笑道:“那就好好活着,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展昭的确在等待展辉,但是他并不在家里。在白锦堂赶到西郊机场之前,展昭和白玉堂就先一步进入了机场。几分钟以后,那些来自a市警局、siu和特种部队的兄弟们也匆匆赶到。在变故出现之前,原本负责指挥这些人的是狄仁杰和王元芳。而阴错阳差之后,展昭和白玉堂两个新人竟然成了所有人的指挥。好在还有通讯设备让他们利用,可以一直跟狄仁杰保持通话。

随机应变需要快速的反应,经过展昭的分析整合和狄仁杰的经验判断,很快,他们四个就商量出一个临时的行动方案。虽然对方很可能只有严志荣一个人,但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人质,而人质情况不明,因此不适宜过早暴露埋伏,以免激怒严志荣。嫌犯狗急跳墙的话,展辉就危险了。

为了保护人质,最后的行动计划是请机场方面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将严志荣、展辉、白锦堂三人乘坐的汽车先放进停机坪。

从机场入口到停机坪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适合设伏。因此白玉堂请机场紧急调拨了几架飞机,分散停在这一路的不同位置。跑道空旷,在这些分散的飞机周围分别藏匿了十几个人,而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两个人藏在距离私人飞机最近的一架飞机附近。

这次行动虽然是抓捕严志荣,但是为了确保人质安全,可以在严志荣意图对展辉不利的时候直接将他击毙。所以,在展昭这一组人马中有一个来自特种部队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时隔一年再次见到跟自己同样背景的战友,白玉堂多少也有些激动。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位年轻的狙击手,但是看着他手中的装备,白玉堂就觉得有些手痒,恨不得将对方的枪要过来摸一摸才过瘾。

这个行动计划制定极其迅速,也十分冒险。几乎是在敲定最后一个细节的同时,机场方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白锦堂带着两个体貌特征与展辉和严志荣极其相似的人进入了机场,并且开着车通过私人飞机的专用贵宾通道,正往停机坪的方向过来。白玉堂急忙吩咐众人立刻隐蔽,静待时机。

深夜的机场跑道上依然十分明亮,然而毕竟与白天不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队员隐藏进各种黑暗的角落,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展昭也附身靠在白玉堂的身边,躲在飞机的巨大阴影之中。在漆黑的夜色里,展昭的双眼仿佛狸猫一般,紧紧追随着那辆缓缓驶入停机坪的汽车。汽车越来越近,终于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车门打开,有三个人走下了车。几乎是立刻,展昭就辨认出了那个走在中间的瘦削的影子。是大哥!他还活着!

激动的情绪几乎让展昭眩晕,然而他咬紧了牙关,紧盯着前方的人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随着三个人的靠近,展昭的呼吸也愈发地急促起来。

“别紧张。”白玉堂轻轻握住了展昭微微发抖的手。

未等展昭给出任何反应,白玉堂便突然下达了命令:“各部门注意,按计划行动!开始!”

下达命令以后,白玉堂第一个举着枪跳了出来,仿佛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严志荣等三人的面前。展昭紧随其后,并肩站在白玉堂的身边,冷森森的枪口直接瞄准了严志荣的眉心。

“不许动!严志荣!举起手来!”也许今晚的行动是与特种部队的兄弟们配合,白玉堂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战场上一样,连抓捕口令都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严志荣不愧为叱咤风云的黑帮老大,虽然毫无准备,却迅速反应了过来。在看到第一抹人影蹿出的瞬间,严志荣就用闪电一般的速度抓住了站在他身前的展辉,并且用展辉的身体挡住了自己尽可能多的身体面积。

霎那之间,从停机坪、跑道四下的阴影里蹭蹭跑出了不下十个荷枪实弹的小伙子,从四面八方飞快集结,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是一瞬间将三个人围在了中间。

“放开展辉!”白锦堂见到这一幕,心里一紧,立刻大叫着扑了过去。

“站住!”严志荣高声喊道,“谁敢过来,我就自杀!我死了展辉就死定了!”

在漆黑寂静的深夜里,严志荣这一嗓子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展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一颤。顾不得再配合其他人的行动,展昭拨开挡在他身前的白玉堂,一直来到了严志荣对面,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严志荣目光阴冷地看着展昭,咬着牙一言不发,但是一只枯瘦的手却紧紧抓着展辉的脖子,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他给展辉下了毒。”白锦堂回答了展昭的问题,声音阴沉地道,“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再有不到三个小时,展辉就要毒发了。”

展昭的脸色骤然苍白,他盯着大哥苍白的脸,狠狠攥紧了双拳。

“放屁!”白玉堂大怒,狠狠咒骂道,“死毒贩!你赶紧把你下的毒交代清楚,否则老子这就崩了你!”

从严志荣紧闭的嘴唇里挤出一丝冷笑,“你以为我会这么笨?今天你们要么放我走,要么就杀了我。反正有展辉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你混蛋!”白玉堂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掐死严志荣。但是投鼠忌器,他不敢这样做,因为严志荣用这样一种卑鄙的方式,将他的性命与展辉连在了一起。

“哈哈!”看着白玉堂的暴怒和展昭惨白的脸色,严志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展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那个混在siu的好弟弟!你不是说他很聪明吗?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我想他现在比谁都希望我不要死吧?哈哈!你说我要是走出去站在他们面前要求挨枪子,你弟弟他会不会跳出来替我挡枪啊?哈哈哈!”

严志荣笑得异常嚣张,也十分疯狂,几乎是要把嘲笑发挥到极致一般。然而就在此时,一颗闪着白光的子弹,从鬼魅一般的方向飞来,噗地一声便射入了严志荣的眉心之间。

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扑通一声,严志荣就这样栽倒在地。

失去束缚的展辉恢复了自由,然而中毒已深的身体虚弱至极,没有了严志荣的钳制,他的身体竟然摇了一下,险些摔倒。展昭顾不得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吃惊,急忙抢步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大哥。

白玉堂飞扑到严志荣身边,伸手一探,颈动脉上一片死寂,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谁?谁开的枪!”白玉堂气急,虽然严志荣该死,可是这个开枪的人也太不守纪律了。这下子要是耽误了辉哥解毒,展昭该有多痛苦!

其余的队员们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回应白玉堂的质问。就在此时,白玉堂的耳边突然掠过一阵子弹破空的声音。

不好!一个念头闪电一般窜入了白玉堂的脑海。

这个枪手不是己方人员,严志荣是被暗杀的。更可怕的是伏击并没有结束,杀手还有下一个目标!

也许没有任何科学可以解释白玉堂此时的感受,然而一种近乎灵异的直觉让白玉堂在一瞬间感觉到了那弹道的方向,竟然是向着——展昭!

120 5.第29章

“展昭!”

白玉堂话音未落,身子已经飞扑向了展昭。此时的展昭正搀扶着自己的哥哥,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已经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听见白玉堂喊他的名字,他还茫然地抬了下头。可是他刚一抬头,就被白玉堂狠狠扑在了地上。后脑勺跟地面接触,撞得展昭头晕眼花。

“啊!”展昭发出一声惨叫,白玉堂心里一紧,又忌惮着那个枪手,不敢把展昭拉起来。情急之下,只得一边压着展昭的身体,一边上下其手地摸来摸去,以确定对方有没有受伤。

“白玉堂你这是干什么?!”展昭这下可吓得不轻,他惊异地盯着白玉堂,因为太过震惊,竟然连反抗都忘了。

展昭不反抗,白玉堂的检查就很顺利,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确定了展昭没事。稍微松口气,白玉堂也顾不得跟展昭解释,便匍匐着身子喊道:“对面有狙击手!大家尽快聚集到飞机附近!哥,告诉驾驶员马上启动引擎,保持低速,制造气流,这样可以影响狙击!”

展昭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一枪并不是自己的队员打出来的。杀严志荣的人是一个神秘的狙击手,而白玉堂的反应说明,这个狙击手杀人以后并没有走,而是留在原地准备第二次狙击。方才,是白玉堂救了他的命。

私人飞机的驾驶员是白家的雇员,并没有应对这种特殊情况的经验。然而,他明白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兄弟都在下面,启动引擎的命令又是白玉堂下的,他当然立刻遵命。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往飞机附近聚集,因为引擎带来的气流波动,可以让狙击手的子弹无法射中目标。只要聚集到飞机附近,暂时就算安全了。

白玉堂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队员们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飞机的方向撤退。狙|击|枪一发失误以后,并没有很快再开第三枪,队员们的撤退出人意料地顺利。

然而就在白玉堂松了口气,准备拉着展昭一起撤的时候,方才那种直觉再次仿佛幽灵一样擒住了白玉堂的感官。他猛然一皱眉,向着正前方偏右的一个方向望去,鹰隼一般的眼神犀利而冷峻!

白玉堂可以对自己发誓,枪手就藏在那个位置!白玉堂曾经是特种部队里狙击技术最好的神枪手,对各种狙击技术了如指掌。在发现那个位置的瞬间,白玉堂便猛然想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实。那个位置,正是整个机场最适合狙击目标飞机的位置。狙击手的目标并不是这些隐匿在暗处的队员,而是今晚会出现在机场,尤其是必然会出现在这架飞机附近的三个人。

他已经杀了严志荣,却并不收手。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哥!快撤!”白玉堂猛然看向了白锦堂,却发现未受过专业训练的白锦堂,并没有按照他的指令及时撤退到安全地带,而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中毒虚弱的展辉。

展昭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妥。虽然他并没有白玉堂的经验,但是他能探知白玉堂的情绪变化。

“大哥!”展昭不顾自己的安全,飞一般地向着展辉扑了过去。

“展昭!危险!”展昭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白玉堂紧紧抓住了手腕。然而当白玉堂再想去抓白锦堂和展辉的时候,那可怕的风声再次出现了!

仿佛跟那个躲在暗处的幽灵产生了心灵感应一般,白玉堂竟然可以感受到对方扣动扳机时的那抹兴奋。他甚至觉得他可以听到子弹射出枪膛的声音,而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谁才是枪手的目标。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白玉堂即使动作再敏捷也不可能快过子弹的速度。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距离他不过几米远的白锦堂和展辉。他不知道两个人之中的哪一个会中弹,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哥!”

白锦堂听见了白玉堂的喊声,兄弟之间的默契让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提醒。杀手已经开枪了,目标是他自己,还是躺在他身边的展辉?

白锦堂来不及细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然一冲,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展辉的身前。

噗地一声,子弹嵌入*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白锦堂知道他中弹了,不知道会不会死,但是他此时更关心的是展辉有没有受到这颗子弹的波及。白锦堂挣扎着想要检查一下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展辉,但是稍微一动,就觉得从身上不知道什么部位传来一阵钻心一样的痛。

“白锦堂——”因为中毒的折磨,展辉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然而此时他挣扎着爬起来,费力地想要扶起白锦堂的身子。

“大哥!”

“哥!”

展昭和白玉堂终于赶到,展昭扶起展辉,白玉堂抄手就把已经流血的白锦堂抱在身上。两个人飞快地撤到飞机下方的安全地带。白玉堂先扯开白锦堂的衣服,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白锦堂的伤在肩头,应该死不了。

稍微安了安心,白玉堂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严肃地道:“我哥交给你了,帮他止血!确定安全以后,直接调直升飞机过来,把他和辉哥一起送去医院!”

展昭心里一紧,急忙点了下头,但是下一刻又问道:“那你呢?”

白玉堂眉头紧锁,狠狠抿了抿嘴唇,冷冷地道:“我去会会那个狙击手,顺便帮你们扫清障碍。”

说着,也不等展昭回答,白玉堂猛然站了起来,目光在飞机附近的一众兄弟里扫了几眼,迅速找到了那个年轻的狙击手。

白玉堂走了过去,盯着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色黝黑的小伙子,大手一伸,“兄弟,借家伙用用。”

小伙子看到白玉堂过来的时候就有点紧张,听见这句话以后直接下意识地把狙击|步|枪抱在了胸前,更加紧张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一呲牙,冷笑道:“你放心,弄不坏。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要是不借,我可就抢了。”

那小伙子被白玉堂这个冷笑弄得浑身别扭,毕竟是特种兵,说害怕他还真不怎么害怕,但是看着这样的白玉堂,他总有种感觉,好像他要是不把狙击|步|枪交出去,这位大爷一定会给他一个很大的教训。这家伙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是年轻的狙击手从未遇到过的。如果展昭现在还有心情留意白玉堂跟小伙子的对峙的话,他会很明确地告诉那个小伙子,这种气质,叫匪气,比最狠的土匪还要土匪的匪气。

白玉堂是真没时间跟这小伙子较劲,为了速战速决,他直接拉过小伙子的肩膀,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听了这句话,小伙子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立刻双手交出了家伙。

白玉堂微微一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将狙击|步|枪抄在手里,转身又跟展昭对视了一眼。看到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的大哥,白玉堂的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对展昭点了点头,便拔腿向着那枪手藏身的地方飞奔而去!

展昭目送着白玉堂毫不犹豫地离开,眉头轻轻一皱。手下按着白锦堂肩膀上的伤口,身边还有一个中毒已深的展辉。明明一开始的行动十分顺利,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种惨烈的局面?

那个枪手是什么人?代表了哪方的势力?为什么要杀死严志荣,又为什么要袭击展辉和白锦堂?

不对!脑海中灵光一现,展昭猛然看向了展辉。杀手的目标并不是白锦堂,他想要杀的正是展辉。因为展辉和严志荣一样,是东盛集团的人。而这个杀手的来历,肯定跟东盛集团背后的某个势力有关系。白锦堂不过是因为想要保护展辉而受了无妄之灾。这个杀手,很可能跟杀死袁峰卫小亮的凶手来自同一股势力。也正是这股势力的逼迫导致了严志荣铤而走险,采用这样的方式意图跑路。

想通了整件事,展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他意识到,捣毁东盛集团只是一个很小的胜利,而它的毁灭将带来一个更大的恶魔。这个恶魔更加狡猾,狠毒,不好对付。

而且,在此之前,他还要解决另外一件棘手的事,那就是给展辉解毒。

“哥。”展昭心疼地看着展辉苍白的脸色,急切地问道,“严志荣有没有透露过他到底给你注射了什么毒|药?”

“没有。”展辉的脸已经白到了吓人的地步,整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声音也虚弱得让展昭感到惊恐。

展昭回想起刚才与严志荣对峙时听到的信息,大哥身上的毒距离死亡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刚才的状况属于突发,前后不过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两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从毒发到死亡还有一段时间,而看大哥现在的状态,已经是接近毒发了。展昭心急如焚,他很想现在就叫直升机过来,将大哥带去医院治疗。可是严志荣之前异常笃定地说过,如果他不把大哥所中的毒说出来,大哥就会必死无疑。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却告诉展昭,严志荣说的是实话。

事关生死,展昭不敢大意。更何况除了展辉以外,他现在还要负责照顾白锦堂,同时他还是现场这么多人里面唯一的指挥者。白玉堂此时去对付那个狙击手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而那个狙击手如果还在,也就意味着现在所有人依然还暴露在危险之中。只要走出飞机气流制造的安全区域,狙击手随时可以取人性命。展昭紧锁着眉头,情势让他不得不尽快做出准确的判断。

展昭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白锦堂,最后,用目光环视整个空旷的机场。

十几米之外的地面上,严志荣的尸体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死尸狰狞的表情。死人是没有情绪的,展昭没有办法让这样的严志荣告诉他大哥到底中了什么毒,要怎样才能弄到解毒剂。

解毒剂!

突然,展昭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解毒剂!不管是什么毒,只要有了解毒剂就能解毒啊!

“大哥!有没有可能,严志荣一直把解毒剂藏在身上?!”

展昭的问题让展辉微微一怔,然而那一瞬间的微怔过后,展辉立刻答道:“他没说过,也不可能!”

展昭却笑了,“大哥,你是害怕我离开安全范围去严志荣身上找解药,对吗?”

展辉的脸色一阵青白,展昭的笑容却愈加灿烂,“三年不见,大哥的功力退步了。现在我终于可以猜到你在想什么了呢。”

121 5.第30章

其实展昭提出想去严志荣身上搜解药也有碰运气的意思在里面。然而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以后,就越来越笃定了。他猜对了展辉的心思,大哥是不愿意让他冒险离开安全地带,去严志荣的身上搜解药。但是此时展辉身体虚弱,就算他不愿意,也没有能力阻止展昭为了他去冒险。

展昭微微一笑,指了指躺在展辉身边的白锦堂,“大哥,在这里等我,我就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还有,白大哥交给你照顾了。”

说着,展昭眼神一变,压低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飞机引擎制造的安全范围之外。十几米的距离,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赶到。然而,要想在一具尸体的身上搜查物品,却需要至少几十秒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展昭相当于整个人都暴露在狙击手的射程范围之内。

此时的展昭没有任何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所能依靠的,只是还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白玉堂。如果白玉堂已经抓住了那个狙击手,或者把他逼得不得不离开狙击位置,展昭就是安全的。否则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展辉身体虚弱,没办法追上去把这混小子拉回来,只能心脏狂跳、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展昭的一举一动。展昭很幸运。他在严志荣身上搜索了十几秒的时间,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支被精心隐藏在衣服下面的针筒。

这十几秒时间听上去很短,实际上却已经足够狙击手在展昭身上打下三四颗子弹,让他死上好几回了。之所以说展昭幸运,是因为直到他拿着那支针筒跑回展辉的身边,对面的狙击手都没有开上一枪。

“拿到了!”展昭握住展辉的双手,将针筒捧给展辉看,一边兴奋地叫道,“这个八成就是解毒剂!还有,还有两个小时,我们现在就调直升飞机去医院!哥,你有救了!”

展辉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似乎并不因为展昭找到了可能救他一命的解毒剂而感到高兴。他不悦地盯着展昭兴奋的笑脸,喃喃地道:“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展昭一怔,听懂了大哥的抱怨,却笑得更加开心了。将解毒剂仔细揣好,才瞄着展辉郁郁的脸笑道:“大哥,听话这个标准是要求小孩子的。我现在是大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会自己拿主意。”

“你的意思就是你翅膀长硬了,不需要我管你了?”展辉瞪了这臭小子一眼。

展昭嘿嘿一笑,也不搭茬,抬手就去扶展辉。展辉本来还想别扭一下,无奈小弟武艺高强,他现在身体虚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无奈地被对方搀扶起来。

展昭扶着展辉,被白玉堂抢了狙|击|枪的小伙子过来帮忙扶起了白锦堂。情况紧急,展昭在电话里对狄仁杰通报了情况进展,得到狄仁杰的命令,让其他人就地继续隐蔽,等待配合白玉堂的行动。他会马上调派直升机过来,展昭就按照当初白玉堂的意思,负责直接送展辉和白锦堂去医院治疗。

不过二十分钟,隆隆的引擎声便由远及近,渐渐盘桓在机场跑道的上空,狄仁杰调用的医用的直升机转眼就降落在了展昭他们的面前。当飞机飞离西郊机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随着朝阳一点点升起,阳光将展辉苍白的脸染成一片温暖的颜色。展昭看着自己阔别三年的大哥,心中逐渐安定之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在漆黑的夜色中抄起狙击|步|枪走向敌人的人,如果没有他,展昭不可能顺利找到那支解毒剂。而此时,那个人却依然没有任何音讯。展昭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犹豫半晌,却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展昭几乎是展辉一手带大的,可以说,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像展辉那样了解展昭。此时,看展昭的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展辉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弟弟的情绪变化。

“你在想什么?”

展昭一怔,没有回答,只是装作无事地看了大哥一眼。

“这些年不见,你的演技越发好了。可惜,我还是看得出来。”展辉笑了笑,“你是在惦记小白,对吗?”

见展辉将自己的心事猜的一清二楚,展昭也只得无奈地承认了。他点了点头,闷闷地道:“那个狙击手不好对付,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我听他说过。”展辉往昏迷的白锦堂身上瞄了一眼,淡淡地道,“他说白玉堂的身手很好,尤其枪法更是超一流的水准。”

“他的枪法是不错。”展昭想起了之前几次执行任务,每一次白玉堂开枪的时候都是一枪制敌。他的枪法绝不是在靶场上练出来的,而是几百上千次的实战才能练出来的真功夫。然而,这一次他的对手也并不是普通的犯罪人,而是跟他一样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正是这一点让展昭感到担忧,但他却不能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忘记现在自己身上肩负的任务。

想到这里,展昭看了一眼展辉,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哥,你说的对。白玉堂很牛,我不应该为他担心。还是快点把你们送到医院去才对。”

从西郊机场到中心医院,飞机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搞定。当直升机降落在楼顶的升降平台时,早已就位的医护人员立刻将展辉和白锦堂送入了急救室。

虽然两个人都急需救护,毕竟展辉的毒比起白锦堂的伤来说要棘手得多。原本医生想把两个人分开送到两个不同的病房,可是不知为何,展辉却坚持一定要把昏迷不醒的白锦堂跟自己放在一起,他一定要保证白锦堂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这个要求让医生有些犹豫。因为白玉堂多少跟展昭透露过一些展辉跟白锦堂之间的关系,展昭感到有些尴尬,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大哥不高兴,所以也就劝说医生将这个要求答应了下来。

经过医生的诊断,证明这两个病人都很幸运。展昭从严志荣身上找到的那支针筒里的确是解毒剂。将解毒剂注射进展辉的体内后,展辉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过来。虽然按照医生的说法,展辉最少还需要留院观察半个月,再卧床休息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但至少他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了。

白锦堂的伤虽然并不致命,但毕竟打中他的是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医生并没有扔掉取出来的子弹,而是将它交给了展昭保管。当展昭拿到这颗子弹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原因是,这颗子弹的造型看上去跟普通子弹大不相同。虽然展昭对枪械的了解很有限,但是最起码他可以看得出来,拿在他手中的这颗子弹并不是一般正常狙击|步|枪的配置。

很快,医生也给出了跟展昭类似的判断。据医生说,这种子弹的杀伤力比普通狙击步枪要大很多,如果白锦堂这一次不是被打中肩部,而是稍微再往下一点,即使没有打中心脏,他也很可能因为子弹造成的巨大破坏力而丧命。好在白锦堂命大,身体素质又十分优秀,再加上当时白玉堂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白锦堂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展辉虽然解了毒,但因为身体遭受了巨大的亏损,也昏睡了过去。展昭坐在两位大哥的床边,看着两个人都睡得十分安详,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然而这件事刚刚过去,另一件事又猛然窜上了展昭的心头。

白玉堂,他到底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传回消息,难道出事了?!一想到这里,展昭就再也沉不住气了,立刻拿出电话,推开病房的大门,几步来到走廊的拐角。

展昭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里找到了白玉堂的电话号码,他犹豫片刻,意识到不能就这样冒失地打过去。万一白玉堂那边正在跟敌人对峙,自己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添乱吗?这样想着,展昭便准备先给狄仁杰打一个电话,确认情况以后再说。

就在展昭犹豫的工夫,突然,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那个让他忧心不已的名字正欢快地在屏幕上跳跃着,白玉堂竟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展昭一惊,急忙迅速接通。

“白玉堂!”展昭惊喜地叫道,“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的白玉堂显然怔了一下,才不爽地答道:“我看上去有那么弱吗?”

白玉堂的声音听上去虽然有点郁闷,但展昭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出事,而且比健康的人还要健康一百倍。一想到这里,展昭就觉得十分开心,连忙道:“你现在在哪里?那个狙击手抓到了吗?”

白玉堂的语气十分不高兴,“哼!我追了他十八条街,有三回差点就一枪把他给撂倒了。可惜最后还是被那小子给跑了!”

“跑了?”展昭皱了皱眉,握紧手中的那颗子弹,沉吟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展昭道:“医生从白大哥身上取出来的子弹。哦,对了。白大哥没事,我大哥的毒也解了。”

“这倒不错。”白玉堂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激动,显然,他还沉浸在错失了那个狙击手的沮丧之中。

展昭微微一笑,“别沮丧了,好歹大家都平安无事。你快过来吧,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以后的安排。这一次机场的突发事件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狙击手的身份,才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关注的重点。”

白玉堂自然明白展昭说的是正理,可是一想起自己刚才错失掉的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郁闷之情就仿佛滔滔江水一般,怎么压抑都压抑不住。

“哼!那个混蛋!老子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一次竟然被他钻了空子!”可恶!白玉堂忍不住骂道,“还他娘的让他打上了老子的大哥!哼!下一次见面我非要把他生擒活捉不可!”

“好好好,你武功高强,枪法超群,对付他肯定没问题。”从白玉堂的语气里多少可以听出一些焦躁的情绪,展昭意识到,可能因为眼看着大哥在自己面前受伤,白玉堂这小子的ptsd又发作了,只得先耐心安抚他,“要不你也快点过来吧,你不想看看白大哥的情况吗?”

“有什么可看的,不是没死吗?”白玉堂冷哼一声,“除了死,都不是大事。”

是吗?展昭郁闷地皱了皱眉,想起自己当初的骨裂,为何那时候白玉堂不像现在这样稍微表现得“冷血”一点呢。

“行了,不跟你扯了。我打来就是想要听听你的声音,听见你那边没事也就放心了。”白玉堂郁闷地道,“我带着兄弟们先回siu,跟组长他们汇报完情况再来找你,保重。”

说着,白玉堂便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展昭有些微怔地望着手中的电话,半晌才微微一笑。其实在他惦记着白玉堂的时候,白玉堂也在惦记着他啊。只不过这家伙表达关心的方式一直如此另类,一般人还真是消受不起。

想到这里,展昭微笑着收好手机,便打算转身回病房继续看护两位大哥。然而就在他一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身穿白大衣的身影钻进了展辉和白锦堂的病房。展昭眉头一皱,他的眼角似乎看到刚才那一晃而过的人身上穿的是医生的短袖夏季制服。可是在那人的胳膊上,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黑色痕迹。虽然对方移动速度很快,距离展昭也少说有十米远,但展昭还是可以百分百地肯定,那是一块纹身的一角!

一个有纹身的医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医生,展昭都可以断定,在方才抢救两位哥哥的时候,这位医生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身份十分可疑!

想到这里,展昭的神经猛然绷紧!他一边快速往病房移动,一边从腰间取下了手|枪,同时将子弹上膛。

122 5.第31章

展昭移动的速度飞快,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来到病房门口。然而他并没有贸然进入病房,因为方才那个假医生进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把门关紧,此时通过门缝,展昭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因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门缝观察着病房内的动静。

从展昭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个身穿白衣的假医生正站在展辉的病床前,从他低头的角度可以判断出,那人此时正紧盯着展辉。

他的目标是大哥!展昭握紧了手|枪,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有生以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展昭会为了什么事,什么人,而火冒三丈。他的性格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再加上拥有那种独一无二的所谓天赋,让展昭总是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与展辉太久的分离和这些天来的揪心忐忑,让展昭在面对展辉的问题时,没有丝毫的理智可言。

这个手臂上刻有纹身的男子冒充医生偷偷潜入展辉的病房,此时更是站在展辉的床前意图不轨。这一切让展昭飞快地联想到了刚刚在机场的那一枪。如果这个人跟那个狙击手来自同一个组织,那么他们一击不成,难道是来了第二招吗?这是追过来想要大哥的命啊!

展昭惊怒交集,他现在已经彻底忘记了呼叫后援,更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把这个意图对展辉不利的混蛋打倒在地,生擒活捉。

然而还未等展昭出手,房间内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就在展昭打算进入病房的瞬间,那白衣人竟然转了个身,面向了躺在展辉右侧病床上的白锦堂,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手|枪,瞄准了床上的人!

展昭一惊,再也顾不得多想,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喝一声,猛然闯进了房门。

“把枪放下!”展昭的枪口对准那人的后背,成功地让对方停下了射击的动作。

“把枪放下,转过身!”展昭高声喝道,“让我看见你拿枪的手!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那人犹豫片刻,竟然真的举起双手,同时缓缓转身,露出正脸。展昭的目光从手|枪上方越过,锐利地投射在那人的脸上,也看清了他的面孔。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除了当初在皇爵有过一面之缘以外,展昭也曾经在东盛集团的资料中反复见过他多次。

“孟玉强!”展昭有些吃惊,因为他没有想到,此时闯进病房的人,竟然是一个曾经出现在东盛集团内部的人。

按照之前的资料显示,孟玉强是严志荣的嫡系,不可能背叛对方,更加不可能跟枪杀严志荣的狙击手来自同一个组织。难道是情报有不详之处?孟玉强跟严志荣貌合神离,并不是一条心吗?

这个想法只是飞快地掠过展昭的脑海,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因为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要解决。

“你就是展昭。”孟玉强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阴森森地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你跟展辉是兄弟。可惜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完好无损地走出皇爵。”

展昭皱了皱眉,冷冷地道:“孟玉强。东盛集团已经覆灭,严志荣也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束手就擒,与警方和siu合作,争取宽大处理!”

“呵呵。”孟玉强冷冷地盯着展昭手中的枪,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但是展昭敏锐的观察力还是在孟玉强这一声干笑中察觉到了一丝诧异。

诧异?为何如此?孟玉强为什么会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诧异?难道刚才那句话里有什么是孟玉强之前并不知道的吗?

“你不知道严志荣已经死了?”

孟玉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然而展昭却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刚才猜对了孟玉强的心事。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严志荣是死在另外一股势力的手中。”

孟玉强的瞳孔猛然放大,显然他并不相信,严志荣竟然不是死在警察手里,而是死于另一股势力。

展昭准确捕捉到了孟玉强的情绪变化,立刻再接再厉,“你知道杀害严志荣的人来自什么组织,对吗?”

“你知道。”展昭双手紧握着手|枪,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投降,迟早也会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他们是一个比东盛集团还要心狠手辣的组织,对吗?”

“所以,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跟我们合作。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自然会有人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孟玉强瞪着仿佛狼一般的眼睛看着展昭,对方一个接一个抛出的信息,仿佛子弹一样打在他的心脏上。然而即使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却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直到展昭说完,孟玉强才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病床上的展辉。

“ray没事了吗?”

展昭丝毫不敢怠慢,紧盯着孟玉强的一举一动,低声答道:“医生说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

“白锦堂为什么也跟他住在一起?”

展昭答道:“因为他受了枪伤,所以也需要休养。”

“枪伤。”孟玉强微微皱了皱眉,转回身看了展昭一眼,冷冷地道:“是杀了老板的人开的枪?”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孟玉强的眼睛里瞬间浮现出一抹绝望的神色,他盯着展昭手中的枪,突然微微一撇嘴,淡淡地道:“你是展辉的弟弟,你很聪明,应该能保护好他,是吧?”

展昭心底一沉,刚要说话,却看见孟玉强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狠厉,下一秒,他竟然仿佛饿狼一般,转身向着身后的展辉扑了过去。

砰砰!!!

两声枪响,孟玉强的身体应声而倒。巨大的枪声让展辉从昏睡中猛然惊醒。

“啊!怎么了?怎么回事!”展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栽倒在地的孟玉强,双眼泛着死气,血液从他的身体下方流出。展昭死死握着手|枪,面色苍白,眼神呆滞,正盯着自己的双手,但是双眼明显没有任何焦距。

展辉了解展昭,知道展昭这样发呆的样子一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是展昭开枪杀了孟玉强?是因为孟玉强要对自己不利,所以才逼得展昭不得不开枪吗?

“展昭,展昭!”展辉的身体太虚弱,想要下床来查看展昭的情况,却没办法顺利支撑起身子走下来,只得费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一个不小心,竟然从床上翻滚下来。

“大哥!”

展辉的落地摔倒终于让展昭回过神来。他急忙扑向展辉,将他整个人搀起来,重新扶回床上。

而就在此时,被枪声惊动的其他人纷纷涌进了病房。大约十分钟之后,李婉清和狄二宝也出现在了已经成为枪击现场的病房之中。当白玉堂接到这个消息、并且急三火四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白玉堂面色凝重地闯进了已经被封锁的现场,他顾不上跟正在研究案情、调查取证的siu兄弟们打招呼,刚进门,就直奔着病房的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展昭正坐在墙角里,双眼茫然地看着孟玉强方才倒下的地方。尸体已经被拉走了,只留下一圈表示着那里曾经躺过一具尸体的白色印记。展昭的眼睛盯着那一圈痕迹,大脑中还在不断地反复回放着孟玉强倒地的前前后后。

之前每一次做犯罪现场共情的时候,展昭都会非常痛苦,因为每一次在脑海中复原案情,就仿佛是自己亲手了结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一样。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所谓的共情作用造成的痛苦,跟真正的杀人比起来,真是不及万分之一。

再丰富的想象力,也不能跟真实的经历相提并论。从共情想象中复原,或许需要一段时间,然而从真实经历的回忆中复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展昭。”就在展昭感到最茫然和痛苦的时候,白玉堂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展昭抬起头,白玉堂的脸在逆光之中显得有些黑漆漆的。展昭的目光转了一个圈,最后才定格在白玉堂的脸上。轻轻扯了扯嘴角,一个有些让人心酸的笑浮现在展昭苍白的脸上。

“凡事总有第一次,是吗?”展昭淡淡地道。

白玉堂眉头一皱,转身瞄了一眼身后忙碌的法医和后勤,又转过身盯住展昭,“能走吗?”

“走?”展昭茫然地看了一下现场。

此时,原本看上去一直都没有留意这边的李婉清,竟然从整理样本的工作中抬起了头,对着展昭温柔一笑,“可以。”

白玉堂一皱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展昭非要蹲在现场角落里发呆。并不是有人非要让他留在这里,是他自己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无所适从,没人给他下达可以离开现场的指令,他连自己还长着一双腿都忘记了。

白玉堂眉头紧锁,单手一抓就把展昭的胳膊抓进了自己的手里。展昭的体力似乎已经透支了一个彻底,此时根本不会反抗白玉堂的蛮力。但是看着白玉堂急匆匆的样子,他却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在电话里的对话,忍不住问道:“你是来看白大哥的吧,我带你——”

“闭嘴!”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看你这只剩半条命的德行,还惦记什么白大哥!跟我回家睡觉!”

123 5.第32章

展昭浑身无力,大脑打结,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白玉堂好像抓小鸡一样把他直接从病房拎到楼下,又随便找来一辆警车把他塞进去,然后一脚油门,飞车将人押送回家。

这一路上,白玉堂一直留意着展昭的状态。他注意到,大概在汽车启动三十分钟之后,展昭原本恍惚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缓和,当车子在别墅楼下停好后,展昭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澈。

熄了火,白玉堂沉着脸端详着展昭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肯定,展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点了?”白玉堂问道。

展昭抬起头瞄了对方一眼,闷闷地点头。

“饿吗?”

展昭摇了摇头。

“困?”

展昭依旧摇头。

“不想说话?”

展昭看着白玉堂,闷闷地道:“我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累,反胃,肚子里空牢牢的,可我知道,我什么也吃不下,也肯定睡不着。”

白玉堂点了点头,“正常。走吧,上楼去,我帮你调理调理。”

“调理?”展昭一怔,有些怀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你还会治病?”

白玉堂呲了呲牙,不屑地笑道:“就你这样的菜鸟,我这么多年没少调理。放心交给我,保证让你今晚睡一个好觉。”

看白玉堂如此自信,展昭也无话可说,只得跟着他上了楼。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展昭原本就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种状况是因为什么。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这段时间可长可短,端看本人的调节能力和事后的干预措施是否到位。但是无论后续的处理有多出色,目前这种痛苦的应激反应却是无法消除的。或长或短,但是都必须自己熬过去。

也就是说,展昭现在需要的是独处、调整和心理医生。而白玉堂显然并不是一个心理医生,他所说的调理会有什么作用?对此展昭也不抱什么希望。

他不指望今晚可以睡什么好觉,他只希望,明天一早天光大亮的时候,属于他和展辉两兄弟的噩梦可以彻底过去。虽然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还很渺茫。

但是,展昭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更多的事了。现在他已经精疲力尽,他急需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躺下,闭上双眼,忘记一切。但愿,他可以做到。

一进入别墅,白玉堂就先把展昭扔在了沙发上,吩咐他尽量保持清醒,等他十分钟。现在的展昭其实很讨厌清醒,但是他却可以非常肯定地对白玉堂保证,他绝对不会在十分钟之内昏过去,虽然他很希望如此。

前特种兵的速度异常迅速,忙活了十分钟不到,就提前回来了。来到展昭身边,居高临下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看着展昭好像一只懒洋洋、软绵绵的猫一样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白玉堂呲了呲牙,笑道:“走吧。”

“走?走去哪?”展昭茫然地晃晃脑袋,四下里看了几眼。刚才光顾着发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干了些什么。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当然是去浴室洗澡了。难道你就要这样脏兮兮地睡觉啊?”

脏?展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灰尘,血迹,汗渍,甚至还有刚才在车上被白玉堂强行往嘴巴里塞进一个面包留下的面包屑。果然是够脏的。

展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盯着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眼睛,问道:“你刚才是去给我放洗澡水了?”

白玉堂一撇嘴,冷哼道:“就这一次,看你可怜所以帮帮你。下次你可不要指望再有这么好的待遇。”

看着对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展昭微微一笑,亮晶晶的猫眼眨了眨,笑道:“那谢谢你啊。”

“少废话,还不快起来!难不成你脚软,需要我抱你?”白玉堂又呲了呲牙,笑得好像一只大灰狼。

展昭急忙摆摆手,笑道:“不至于。我是情绪问题,最多算心理问题,还不至于影响到生理。”

说着,他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步走进浴室。一进门,展昭脸上的笑容就微微一呆。

此时,身后传来了白玉堂得意的声音,“不错吧,不要太感谢我哦。”

“这是——”

“我家的按摩浴缸,你上周才享受过的,忘记了?”白玉堂来到按摩浴缸旁边,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你被我特训,当时已经累晕了,我给你洗澡的时候你人事不省,自然不知道这个浴缸有多舒服。哎呀,可惜。”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红晕。事实上,他对白玉堂提到的那次按摩浴缸洗浴还有些记忆,虽然当时他累晕了,却不至于昏迷不醒。可是眼前的这一切,跟上次使用这个按摩浴缸的情形太不一样,以至于让展昭更加尴尬。

“你能告诉我,这些泡泡是什么吗?”展昭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浴缸里大大小小的一大堆泡沫。在灯光的照射下,这些泡沫发出五颜六色的美丽光芒,可是看起来却十分诡异。再加上浴缸两侧的两排蜡烛和整个浴室里弥漫的香气,更让展昭浑身都不自在。

没错,熏香,蜡烛,泡泡浴,这些东西的确能起到一定的舒缓压力的作用,可是展昭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别扭感。这不是女人的玩意儿吗?拿来给他一个大男人减压,实在是违和的很。

“白玉堂。”展昭尴尬地看了一眼蹲在浴缸边上撩水玩的白玉堂,吞吞吐吐地问道,“你确定你以前帮你的战友减压也是用这个方式?”

“靠!”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指着展昭的鼻子笑骂道,“你想什么呢?部队里哪有这种条件?!我就是让那些第一次开枪的臭小子滚去洗个滚烫的热水澡,然后滚去睡觉。哦,睡觉前最多再给他们开个小灶。”

说着,白玉堂往浴缸里瞄了一眼,又瞄了瞄展昭,看的展昭浑身发热,急忙错开了眼神。

“嗬,还不好意思了。”白玉堂好笑地来到展昭身边,捏了捏对方羞赧的脸颊,在展昭不爽的小眼神里笑道,“行了。这里又没外人,有的享受就不要浪费。我可是难得好心伺候一次别人,而且还是个臭小子。你要是不领情,我可要生气了。”

说到这里,白玉堂竟然冷不防地往展昭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展昭吓了一跳。

“你,你打我干嘛?”

“这叫打你啊?”白玉堂呲牙狼笑,又揉了揉展昭的头发。越揉越觉得手感好软,竟有些舍不得放手的意思。

“喂!白玉堂你不要太过分!”展昭拼命躲避着白玉堂的狼爪,可惜体力差距太大,最后只能等对方蹂|躏过瘾以后主动放开。

好在白玉堂还算知道轻重,玩了一会儿也就主动放开了展昭。把已经羞愤欲死、满脸通红的展小猫留在浴室里洗泡泡浴,白玉堂从浴室出来就直奔厨房,给这个身心俱疲的小子准备晚餐。

白玉堂是个急性子,无论是工作还是干活,都是速度飞快。不到半个小时,四个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新鲜出炉,一锅八宝粥也香气扑鼻了。

白玉堂收拾好餐桌,满意地点点头,扔掉围裙,又回到了浴室。

“展小猫,洗好了吗?出来吃饭了!这么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可不要成为史上第一只被淹死在浴缸里的猫啊。”

白玉堂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了浴室门,发现展昭整个人背对着他躺在浴缸里,侧脸上挂着疲惫的微笑,双眼紧闭,睡的正香。

白玉堂微微一怔,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展昭脸上的笑容。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似乎给他的面容涂抹了一层柔光,珍珠光晕与蜜糖的色泽,看上去竟有些可口诱人。

白玉堂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摇了摇头,视线避开展昭的脸,喃喃地骂道:“还以为有多与众不同,还不是就这点本事!哼!洗个澡也能睡着,怎么不淹死你呢?!”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来到浴缸边。站在展昭身边很久,做了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之后,白玉堂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把人从浴室里捞了出来。

白玉堂的心脏跳得厉害,又怕把展昭吵醒,只得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湿漉漉的身体。

可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展昭不但没有醒来,反而在接触到白玉堂身体的第一时间便手脚并用的抱住了他。

“喂。展小猫你疯了!”白玉堂何曾见过展昭好像八爪鱼一样往人身上爬。更何况,现在被人家爬的那个是他,而他刚才还疑似心里有鬼,对着这个小混蛋产生过那么一点暧昧的联想。

白玉堂心里乱极了,忍不住就想要把怀里的展小猫扔出去。哪知道怀里的展昭竟然说话了。

“大哥,大哥!大哥你不要走了!”

大哥?白玉堂一怔,难道这小子是睡迷糊了,把他当成了辉哥?这个联想让白玉堂冷静了下来,他仔细观察展昭抱着他的姿势,果然,此时的展昭就好像是一个渴望被保护的孩子一样。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安慰他,他也害怕孤独,虽然他从不把这一点表现出来。

白玉堂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又酸又软,又有那么一丝甜丝丝的痛。说不清,道不明,乱得不像话。然而此时他还理智尚存,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心情,而是怀中这个小子。

白玉堂将展昭抱回了自己的卧室,又在对方神志不清又坚决不放他走的情况下,抱着展昭,哄着他彻底进入梦乡。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展昭都把他当成了辉哥,但是他明确知道,展昭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而他自己,则肯定要不幸地彻夜难眠了。

那天的深夜,展昭睡得全身放松,终于放过了白玉堂。白玉堂趁机从床上爬起来,离开房间,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先是来到厨房,看到了那一桌子已经冷掉的饭菜,却既没心情吃,也没心情收拾。

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溜达了一圈,最后,他阴沉着脸爬上顶楼,跳进泳池,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地游泳,消耗掉自己所有的体力之后,白玉堂才爬上了浴池边的躺椅。

今晚的夜色很不错,虽然没有月亮,但是星星闪烁,明亮耀眼。白玉堂抬起头,盯着远方最明亮的一颗星星,盯了很久,很久。

展昭的开枪后遗症似乎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次日醒来以后,他的情绪就恢复如初。就连再次回到病房看望大哥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展辉看到展昭恢复的这样快,放心之余更是感激白玉堂对展昭的照顾。

面对展辉的感激,白玉堂却只是干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恢复了状态的展昭立刻归队,被心理医生诊断为一切正常以后,就跟白玉堂一起投入了案子的后续工作中。

经过调查,李婉清在展辉的外套夹层里发现了一个追踪器。根据褚尚元的研究,证实正是这个追踪器让孟玉强可以及时得到展辉的行踪,以至于他最后跟踪这个信号来到了展辉的病房。从孟玉强随身携带的□□可以看出,他此行的目的很可能是行凶,就是不知道他想杀的到底是展辉还是白锦堂。

此时人已经死了,这个问题也成了永远的迷。虽然展昭有能力解开这个谜,但是此时的他显然不适合再去做这件事。他宁愿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另一件事的侦查上。

“这就是打伤白大哥的子弹。”展昭把一直精心收藏的弹壳放进白玉堂的手心里,“你能看出些什么吗?”

“这子弹是特制的。”白玉堂眉头紧锁,盯着手中闪闪发光的弹壳,沉吟道,“我以前在南美看到过这种子弹。杀伤力大,但是发射这种子弹的狙击□□很难控制,需要狙击手有极强的体力和耐力。”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脸色凝重了几分,他盯着白玉堂手心里的子弹,沉声道:“我可以肯定,当时在机场,这个狙击手有两个暗杀目标。一个是严志荣,另一个就是我哥。而派他来的人,也正是当初杀死袁峰和卫小亮的幕后主使人。如果他们都属于同一个组织,那么这个组织杀严志荣是为了什么?立威,还是灭口?他们杀我哥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你有没有问过辉哥,他怎么说?”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我哥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说在严志荣死之前,曾经跟他说起过另一个组织的存在。严志荣的确是受制于人,但是关于那个组织,除了有一个账号可能是他们走账用的,其他的情况我哥几乎一无所知。尚元已经查过了,是幽灵账号,收款人是个并不存在的身份,查不出任何结果。”

“真是邪门啊。”白玉堂皱眉道,“一天查不出这个组织,辉哥岂不是都要受到他们的威胁?”

展昭沉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打算跟我哥搬到一起住,我要就近保护他,不能再让他出事了。”

“你要搬走?!”白玉堂一惊,忍不住叫道,“不行!”

也许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高了,着实把展昭吓了一跳。他忍不住看了白玉堂一眼,不解地道:“为什么不行?”

白玉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急忙掩饰地撇了撇嘴,梗着脖子道:“我家房子那么多,多一个辉哥也不算什么。你还搬什么搬?不嫌麻烦。干脆你们一起住我家里得了!说起保护,你一个人保护也要有个打替班的么,让我来帮你不是更好。”

“可是——”白玉堂的提议是很诱人,但展昭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用可是了。总之离辉哥出院还有一个月呢,你急什么,等一个月以后再说!”说着,白玉堂也不理展昭,好像害怕见他一样,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跑了。

展昭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解地自语道:“最近这家伙怎么一直怪怪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依然忙忙碌碌。因为东盛集团一案算是告一段落,展昭和白玉堂正式辞别了e组的兄弟们,再次回到h组。

以庞统为首的h组众人欢欣鼓舞,对展昭和白玉堂的归来表示热烈欢迎。与此同时,包拯的黑脸笑开了花,直接把手头最难办的案子扔给了这两个在外“逍遥”了大半个月的小混蛋,把展昭和白玉堂折磨得□□。

一个月的忙碌过后,终于迎来了展辉出院的日子,同时跟他一起出院的还有早就已经伤愈,却一直赖在病房里不走的白锦堂。

包拯难得好心,给展昭和白玉堂都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去迎接自己的大哥出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展昭会在今天接了展辉以后就直接搬家,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白玉堂都一直有些神经兮兮的,展昭几次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展昭十分好奇白玉堂到底怎么了,也曾经试着探测过对方的情绪,但是除了紧张和焦虑之外,他也没察觉到什么别的东西。展昭毕竟不是神仙,他根本猜不到白玉堂的紧张焦躁跟他想要搬家会有什么关系。于是,他就只当白玉堂又犯了老毛病,干脆也不理了。

来到医院,办完了出院手续,展昭和白玉堂拎着两位大哥的行李,四个人一起坐上车。因为今天要接人,白玉堂故意换了一辆暗红色的兰博基尼四座跑车。这辆车的车速丝毫不逊于那辆白色法拉利,展昭只觉得仿佛一阵风一样,白玉堂就带着大家飞回了空中别墅。

车一停好,白玉堂就一把抢过展辉的行李,飞身从车上跳了下去,几步来到电梯旁边。

展辉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颇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展昭,用眼神询问他白玉堂到底怎么了。展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解释,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白锦堂倒是一脸莫测高深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又瞄了一眼笑得无辜的展昭,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从容下车,还体贴地帮展辉拉开了车门。

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顶层,白玉堂刷指纹开门。大门一开,橙黄色的朝阳立刻从窗户透射出来,暖暖的光晕照在展辉的脸上,一阵温暖的感觉仿佛瞬间渗透了他的身心。

望着眼前的一室温暖,展辉竟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他转回身,目光温柔地望向展昭,轻轻一笑。

“展昭,你知道吗?过去这两年多的时间,我每个晚上都会做各种不同的噩梦。然而唯一的美梦,就是我们重逢的这一天。今天,算是美梦成真了,果然,这比我的梦中还要美好。”

展辉的话让展昭的眼底瞬间湿润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三年多的分离,煎熬,思念,以及今日的美梦成真。这一切都让展昭心酸,又让他无比幸福。看着大哥温暖的笑容,展昭激动地扑了过去,兄弟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样的时刻,可以痛快的哭,跟可以痛快的笑一样美好,甚至更加美好。

白家兄弟站在展家兄弟的身边,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此时他们两个同时看到了这令人感慨动容的一幕,两个人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白锦堂嘿嘿一笑,用口形对白玉堂小声道:“要不我们俩也抱一个?”

白玉堂一皱眉,摆出一副欲呕的嫌弃表情。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展昭眼角的泪水。白玉堂的心中轻轻一颤,他皱起眉头,再次看向了白锦堂。良久,白玉堂慢慢走过去,盯着白锦堂瞄了两眼,突然用一种十分别扭的语气说道:“等我不忙的时候,你安排个机会,我跟你回去见见他。”

“他?”白锦堂一怔,之后瞬间想起了白玉堂说的是谁,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你说真的!”白锦堂抓住白玉堂的手,“你确定要跟我回去见老爷子?!”

白玉堂嫌弃地甩开大哥的手,“你不愿意就算了!”

“你少来!我听见了!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要是反悔就是耗子!”

“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

“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你个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你什么时候不忙?我好安排!立刻安排!”

“我警告你,你可别急!我现在每天忙死了!你少给我先斩后奏,小心我放你鸽子!”

“你还敢放我鸽子,你胆肥了!你以为谁都可以放我鸽子吗?”

“你还没有习惯被人放鸽子吗?哈哈!”

“臭小子,你说什么?看我不收拾你!”

“你收拾我?大哥,你确定狙击手打的是你的肩膀,不是脑子?”

“我就是脑子挨枪也比你小子聪明,你个耗子扛枪,只知道窝里横的混球!”

白锦堂追着白玉堂进了别墅。被他们的吵闹声影响,展家兄弟的抱头痛哭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了。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无奈地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里更多的却是安心幸福。

不管外界如何危险,敌人如何恐怖,也不管世界怎样险恶,我们又该怎样继续行走。

今天我们走进同一扇门,门里面是你带给我的整个世界。我们是一家人,有了你,我就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因为你的存在,我不怕所有的危险,因为我的心里不再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个故事终于完啦。。超长最后一章作结尾^_^

124 6.1

梧桐苑是一片位于东姚大学西北角的建筑群。它**于这座号称a市骄傲的世界级高等学府的一隅,以建筑风格古朴,环境优雅而著称。

梧桐苑由一座教学楼,一座实验楼,一座办公楼和一座自习楼组成。而它的得名,则是因为种植在这四座建筑物外围,彻地连天,蔚为壮观的大片梧桐树林。

每年梧桐开花的时候,清风吹过,满苑飘香,总会吸引东姚学子们纷纷踏足这个平日稍显冷清的苑落。而如今是花谢结果的十月,随着天气转凉,依然驻足梧桐苑中,或漫步或读书的,就只剩下东姚大学心理学院的学生们了。

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同时作为一个大宋人,展昭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梧桐苑的大名。毕竟就连让展昭最尊重的欧阳老师,都曾经在梧桐苑工作过几年的时间,甚至在展昭博士毕业的时候,还建议过他来这里实习。虽然后来因为展昭志在siu而作罢,但是对这座学府,这片建筑,展昭可谓向往已久。

算起来展昭已经来到a市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没有抽出一点时间来拜访一下这个让他早就心存向往的地方。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他终于有机会来梧桐苑。可是他此行的目的却并不是拜访同行,而是查案。

其实严格的说,这桩案子还并没有被彻底受理。展昭此行的目的,正是要确定目前他们手头的这件事能不能构成一个可以查下去的案子。

站在一排排绿意盎然的梧桐树中间,目光所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或结对散步,或捧书细读的莘莘学子,展昭的目光却十分复杂。视线穿过一层层树干树枝,注视着正前方高度最矮,造型却最为古朴深沉的实验楼,展昭竟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了昨天在siu办公室看到的那封血迹斑斑的求救信。那封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刺在展昭的心上。他相信那封信里说的每句话,但是只有他相信是不够的。因为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挑战,摆在h组面前的也并不是一个或者几个单独的犯罪人。也许,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群体,甚至是一大群人的利益。若想要触动这些利益,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因此,展昭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他的第一个挑战。

让展昭烦心的远不止于此。除了任务艰巨以外,最让他感到别扭的却是昨天在办公室里亲耳听见的白玉堂的那番话。准确的说,是白玉堂对一个人的评价。

“何岭,真巧,这个人我认识。”展昭回想起白玉堂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凤眼中闪烁着由衷的欣赏,用他那一贯毫不掩饰的坦率语气,“小神棍,你还别说,在我见过的心理学家里面,这个何岭算是最靠谱的了。业务水平不用说,人品也不错。这案子里要是涉及到了别人我还拿不准,但是我敢肯定,这个何岭跟那个启慧学校应该只是一个挂名关系。”

展昭皱了皱眉,轻轻拂落一片刚刚落在他肩头的梧桐树叶,同时忽略掉心中突然升起的莫名涩意。这几天总是这样,似乎经常会为了跟白玉堂有关的事情产生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展昭十分困惑。

不过就算展昭再信任白玉堂,他也不会因为白玉堂对这个何岭的评价就将对方的嫌疑排除。相反,正是因为白玉堂对何岭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展昭反而对今天的会面更加如临大敌。用白玉堂的话来说,他这样的表现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是调查人员的大忌。然而展昭相信自己的预感,他就是觉得这个何岭十分讨厌,哦,不,是十分可疑!

展昭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把白玉堂皱着眉与他争论的样子从脑子里赶出去,然后果断迈步走向了实验楼。

作为东姚大学最年轻的教授级专家,何岭在设施先进,条件优越的办公楼里拥有一个**而且面积不小的办公室。然而院方领导却称,这位何教授平时很少在办公室里出现。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座古旧的实验楼。虽然心理学实验室通常并不像大部分自然科学实验室一样,需要整日面对机器和计算机,可是愿意呆在实验楼这种冬冷夏热的老房子里的人依然罕见。

上午十点,根据得到的消息,此时何岭正在实验楼中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实验楼有六层高,何岭的办公室恰好位于顶楼。老楼没有电梯,展昭只得一步步走上水泥砌成的楼梯。脚掌踩在冰凉冷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给原本就已经有些阴冷的周遭更添上了一份阴森的感觉。

展昭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了一丝紧张,这紧张并非来自他人的情绪变化,而是来自展昭自己。对于这一点,展昭着实感到了一丝奇怪。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展昭经过见过的事情已经远非普通人可以想象。到了今时今日,难以想象他会因为一个尚未谋面的人提前紧张。展昭感到有些郁闷,他又想起了昨晚回到别墅以后,白玉堂那坦率到让人咬牙的评价:你还没见过何岭,就对他存了偏见。展昭,这可不是专业的态度。

竟然说我不专业!展昭狠狠皱了皱眉,就想要在心里对白玉堂的评价反驳一番:你说我先入为主!难道你无缘无故就信任一个可能涉案的人,你就不先入为主?哼!这个何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因为他曾经给你做过心理咨询,期间肯定了你的自我认知,你就把他当好人了?你这种想法更加不专业!就算他是一个好的咨询师,难道就一定是好人吗?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一怔。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站在何岭办公室的门口了。展昭定了定神,再次把不请自来的白玉堂赶出脑海,抬起头端详了一眼面前漆黑的大门,抬手轻敲了几下。

“请进。”三秒钟之后,门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这个声音有些低沉,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一般学者身上常见的谦和、古板,或者倨傲。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展昭便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丝戒备。这个人,会得到白玉堂那么高的评价,肯定非同寻常。

这些想法在展昭的脑海中掠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听到对方应答以后,他便应声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门里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作为普通办公室,它有点大;但是作为实验室,它又显得有点小。房间里有一间办公桌,但是房间的主体却是摆在正中心的一张巨大的沙发躺椅。展昭认识这种躺椅,通常,它们会出现在心理医生的诊疗室里。而通常,在诊疗躺椅旁边,大部分心理医生还会给自己留一个位置,那通常是另外一个沙发。这样的装置可以让治疗过程中的病人和咨询师都保持舒适的状态。

然而展昭面前的躺椅旁边并没有沙发,有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木质红木椅子。虽然这椅子看上去很贵,但是展昭一点也不觉得坐在那种坚硬的表面上会有多舒服。

此时,就有一个人坐在那把椅子上。然而仅仅从这个人脸上的神情判断,展昭愿意相信,他十分喜欢他屁股下面的这把红木椅子。

椅子面对展昭,坐在椅子上的人也面对着展昭。可是他却并没有看展昭,而是轻轻闭着双眼,面带微笑,年轻的脸上浮现着愉悦的神情。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展昭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耳朵上插着耳机,插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正在播放着让他感到十分陶醉的音乐。

展昭眯着眼睛观察着红木椅上听音乐的年轻人。此行之前展昭备过课,这张脸他自然认识。何岭,三十岁,东姚大学自己培养出来的心理学博士,主修专业为心理咨询。何岭的履历很长,展昭昨天浏览这些履历的时候,让他最为佩服的并不是对方年纪轻轻就拥有的学历和社会地位。毕竟,展昭自己就是一个二十四岁之前就读完两个博士学位的怪胎,对于天才这种东西,他的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最让展昭感到侧目的恰恰是普通人容易忽略的东西,那就是何岭的职业经历。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通常需要经过多年的学习与实习才能达到独自工作的水准。而且在工作的同时还需要一名拥有资深从业经历的心理咨询师作为他的督察,来评估他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并且及时提供帮助。如此几年以后,才能得到职业认证,正式入行。

然而据那些资料显示,何岭在本科在读期间就已经开始了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并且在硕博连读期间已经拿到了入行资格。也就是说,在何岭给白玉堂看病的时候,他已经积攒了至少十年的工作经历,而且已经拿到职业认证七年,可谓是一位资深的心理咨询师了。

展昭今年二十四岁,他自认为在犯罪学领域,他还只是刚刚入门。十年以后,当展昭三十四岁,他是否能像眼前这个闭目养神,悠然自得的心理咨询师一样,可以成为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佼佼者呢?

这样想着,展昭盯着何岭微闭的双眼,微微有些发呆。就在此时,红木椅上的心理咨询师突然转动了眼珠,对着展昭笑道:“你好。”

展昭下意识地一惊,片刻之后,才尴尬地答道:“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新案子,最近太忙,暂时还没想到应该叫啥名字,等我慢慢想哈。。

125 6.2

“何教授你好,我就是之前跟你联系过的,siu的展昭。”面对何岭面带微笑的审视,展昭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专业态度,不卑不亢地介绍了自己。

听见展昭这个名字的时候,何岭狭长的双目之中明显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激动,他更加认真地盯着展昭打量了几眼,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你就是展昭?”

“是的。”

“欧阳教授的嫡传弟子,犯罪心理学领域十年来最年轻的博士学位获得者,”何岭盯着展昭看上去太过年轻的面孔,突然加重了语气,十分激动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拥有共情能力的展昭?”

展昭微怔。何岭的激动是不加掩饰的,不需要过分的体会,就能感同身受。因为离的很近,展昭可以轻松地感受到从何岭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强烈的兴奋情绪。这种兴奋就好像是科学家有了重大的发现,又好像是爱慕者见到了思念多年的男神女神。虽然细微之处不尽相同,但是人类的情绪基本上都是相通的。展昭不太明白仅仅是自己的名字,为何会让面前这位年轻有为的心理学专家如获至宝。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情绪中没有丝毫的恶意。他因为展昭这个名字而激动,而这激动的背后,隐藏着很大的欣赏和期待。

展昭有些意外,更有些受宠若惊。他急忙答道:“是的,我就是展昭。何教授,你以前听说过我的名字?”

何岭的嘴角勾了起来,年轻的心理专家从红木椅子上一跃而起,竟然双手紧紧握住了展昭的手,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四射,激动地道:“展昭,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见到你了!你现在能够感受到我的情绪对吗?你一定知道我见到你非常激动对吗?”

一边说话,何岭的双眼全程都紧盯着展昭,将对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展昭显然被何岭激动的表现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何岭见展昭没有马上甩开他,又兴奋地笑道:“让我想想,对了。按照你的能力,你应该能够判断出对方说的是不是谎言。哈哈,这简直就是一台移动测谎仪啊!来来来,我们这就来试试看!我说一句话,你猜猜是真是假好不好?”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位比他高了半个头,身材匀称,体格有力,相貌英俊的年轻教授。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了另外一个经常让他产生头痛感的家伙。这种兴奋起来就好像狗狗看到肉骨头一样的“人来疯”状态,跟白玉堂那家伙还真是异曲同工。怪不得那家伙会如此欣赏这位何岭医生,原来是臭味相投。

展昭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何岭的爪子里抽出来,退后半步,保持住一米的距离,才微微一笑,答道:“何教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前是从哪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为什么刚才会这样——”

展昭没有说下去,只是淡淡地看着何岭,用眼神示意对方,你最好不要靠近,快点恢复正常吧。我们只是刚见面的陌生人,真的没有那么熟。

展昭的态度让何岭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但显然并非所有心理学专业的年轻天才都跟展昭一样乐于与人保持距离,看上去何岭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不得体的举止而感到丝毫的尴尬。见展昭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何岭也只是微微一笑,一边继续打量着展昭,一边慢慢踱步到实验室的一角,从一个样式古老的冰箱里面取出两瓶饮料。拿着饮料回到展昭的面前,何岭微笑着递上其中一瓶,看着展昭摇头,却也没在意,只是将那瓶饮料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继而笑道:“早在几年前我就听欧阳老前辈提起过他有一个学习犯罪学的天才学生。而获知你的共情能力则是一个偶然,我的专业是心理咨询,因为职业需要,促使我会去研究很多特殊的病例。而你的例子太特殊了,知道你有这种能力的业内人虽然不多,但若想要让我忽略掉你这样典型的特殊案例,还真是不容易。就好像你是学习犯罪学的,如果有一个好像祖迪亚克那样的连环杀手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会忽略掉他吗?”

展昭皱了皱眉,听到对方将自己跟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相提并论,他真不知道应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愤怒。不过想要激怒展昭,远非几句话可以做到的。接受了何岭早就对他有所耳闻这个事实,展昭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便接着问道:“这么说,何教授刚才的表现,也只是出于对一个难得病例的关心,是吗?”

“当然不是!”何岭生怕展昭误会,急忙抬高了音调,解释道,“展昭,对我来说你并不仅仅是一个病例这么简单。你想想我的专业,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对于一个心理咨询师,在工作的时候与接受帮助的患者之间建立信任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敏锐的共情能力,能更加迅速地拉近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呢?展昭,你不明白我对你有多感兴趣。我渴望了解你,或者说我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你这样的能力。真是可惜,你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心理咨询专业呢?我敢说,如果你愿意从事这个工作的话,你一定会成为业内,不,不仅仅是业内,而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心理咨询师!”

何岭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番自己的感慨,过后还颇为遗憾地用那双狐狸眼睛端详着展昭,仿佛非要生生从展昭身上挖出点什么东西一样。那种由衷的欣赏和渴望,竟让展昭忍不住产生了那么一丝轻微的不好意思。他的能力真有何岭所说的那么让人渴望吗?虽然自从决定加入犯罪学领域以后,展昭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已经不再将自己的能力看作一种诅咒。然而除了欧阳老师以外,眼前的何岭还是唯一一个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明确地告诉他,他拥有一种让人羡慕的天赋,他的共情能力不但不是诅咒,反而是上天的恩赐。这种认同,让展昭感到心生温暖。

当然,白玉堂也曾经对展昭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但是白玉堂毕竟不像何岭这样,是从专业的角度给出判断。而且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白玉堂总是会心疼展昭为了这个能力而受的苦。所以对这个所谓的共情就不会给出如此全然正面的评价。但是在这一点上,白玉堂与何岭有一个类似的表现,那就是打从心底认同展昭,从第一次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如此。连这点都很像,展昭有些感慨,他今年是不是运气太好了。先是认识了一个像白玉堂那样难得的朋友,紧接着又认识了眼前的何教授,一个不仅认同他,而且还在专业上如此优秀的心理学家。只不过,如果他不是犯罪嫌疑人的潜在帮凶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展昭不动声色地看向了何岭,淡淡地道:“虽然何教授对我有如此谬赞,但是很遗憾,我已经选择了专业,而且对本专业也很热爱,当心理咨询师这件事,也只能看以后的缘分了。今天我来这里是代表siu想要问您几个问题,何教授,我希望您能配合我。”

展昭冷淡的态度并没有让何岭脸上的笑容冷下来,相反,他非常感兴趣地摆了摆手,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跟siu调查员打交道,更何况来的还是你。来,我们坐下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却发现这里除了沙发以外只有那个红木椅子。椅子是属于何岭的,展昭只好选择坐在了沙发上。何岭看着展昭坐下,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没说话,却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展昭看。

展昭不解地道:“何教授笑什么?”

何岭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今天你并不是来调查的,而是来找我做心理咨询,我该有多高兴。”

心理咨询?展昭微微皱眉,“何教授觉得我有做心理咨询的需要吗?”

“每个人都需要心理医生,”何岭笑道,“连我都需要,你相信吗?”

展昭不冷不热地道:“我相信,但这并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何教授,我们可以开始谈正题吗?”

见何岭笑而不语,展昭也没客气,直接问道:“何教授你有没有听说过启慧学校。”

“启慧?”何岭的笑容微微一收,思索片刻,答道,“当然听说过,大概两年前吧,我还受聘做了那个学校的名誉心理医生。虽然之后因为工作原因,我一直没有再去过那个学校,但是我跟他们的校长每季度都有交流。那是个不错的学校,多年来教化了不少在学习和生活上遇到问题的孩子。怎么,你今天是为了启慧学校来的?”

展昭沉着脸听何岭说完,面无表情地从双肩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点开一张照片,递给了何岭。

“这是昨天通过一位匿名举报者送到启慧学校所在城市公安局的。”

何岭看向展昭递给他的平板电脑,在视线接触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何岭面带微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凝重。展昭眯了眯眼睛,在心中暗暗做出了判断,何岭之前对此事毫不知情。

“这,这是什么?”何岭皱眉问道。

“这是一封求救信,根据技术分析,这些字是用人血写的。”

“人血!”何岭惊讶地道,“那不就是——”

“没错。这是一封从启慧学校内部传递出来的血书。写信的很可能就是启慧学校的学生。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外面的人接到这封血书以后,将他救出去。”展昭眉头紧锁,一种痛苦,恐惧,绝望的情绪让他的心揪了起来。他盯着何岭的眼睛,冷冷地道:“不知道何教授对这封血书有什么看法。关于启慧学校,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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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展昭的解释,何岭英俊的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他紧锁眉头,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仔仔细细地将那封并不长的血书读了又读。

展昭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何岭的身边,端详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同时细心留意着他内心的每一丝情绪。

然而在何岭阅读那封血书的几分钟里,展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他并不像展昭以及他的同事那样,对这封血书的真实性抱有明显的主观判断。相反,他此时表现出来的行为更像是一个专业客观的旁观者。

这让展昭感到有些意外。原本在展昭看来,何岭如果真的跟那个学校有什么瓜葛,此时要么会心虚,要么会因为对方给自己带来麻烦而感到气愤才对。可是他很平静,甚至在读那封视觉冲击力强烈的血书的时候,态度都十分专业,好像他只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一样。这倒让展昭感到了一些不寻常。但是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何岭不会一直这样一言不发,他迟早要面对这个他无法逃避的麻烦。

何岭并没有让展昭等很久,短短几分钟过后,他便将平板电脑还给了展昭,同时抬头看了展昭一眼。

“何教授,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何岭点了点头,沉声道:“展昭,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希望我能有很多话跟你说。”

展昭微微挑眉,不解地看了何岭一眼。

何岭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却又笑不出来,只得继续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展昭点头,何岭道:“我知道你有那种特殊的能力。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对这件事你是怎么判断的?你是否相信这封信里描述的情况?”

展昭皱了皱眉,答道:“我是否相信,这并不重要。案子既然送到了siu,调查它就是我们的责任。”

“不。这很重要。”何岭严肃地反驳,“我并不关心证据。展昭,我们都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而现在,比起还没有查到的所谓证据,我更相信你的判断。所以,请你务必告诉我你的真实看法。我想这并不影响你对我的取证,你觉得呢?”

何岭的态度再次给展昭带来了意外。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看法。没错,我的确相信这封信里讲述的事情。当然,即使我相信,也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还是那句话,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何岭深深地端详展昭几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着,何岭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书柜旁,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资料袋,然后将它拿到展昭的面前,双手递了过去。

“这就是两年前启慧学校聘请我成为名誉心理医生的聘书。”

展昭接过资料袋,从里面取出聘书翻看。

何岭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只去过启慧学校几次,每次都是应邀去做公开讲座,并没有跟那里的学生做过单独的接触。当初之所以答应接受启慧学校的聘用,也是因为跟他们的校长在别的场合见过几次,很投缘,对方又诚意聘请,我没多想也就答应了。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不妥的地方。”

展昭认真地观察着何岭的表情,直到他说完,并没有发表评论。

“你看得出来,我说的是实话,对吗?”何岭看着展昭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展昭一挑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何岭笑道:“所以你看到了,我知道的情况也不多。启慧学校在我的印象中是一所管理非常严格的寄宿学校。当初建校的时候,他们对外宣传的宗旨是希望能够帮助那些在学习和心理上有问题,无法完成正规学校学业的学生。而他们的校长王忠伟又是一位社会名流,是著名的教育家和慈善家,因此我当初答应聘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犹豫。”

“所以,这两年之中你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这所学校真正的教育方式吗?”展昭皱眉道,“你也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体罚的现象?”

何岭老实地摇了摇头,“我很希望我能帮上忙,可惜我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今天看到你带来的东西,我也很震惊。”

何岭没有撒谎。也就是说,展昭这一次来梧桐苑并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同时,这也证明了昨天白玉堂对何岭的判断,他的确跟那个学校可能存在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展昭有些沮丧,皱眉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何教授,如果你以后想起什么来,请立刻跟我联系。”

说着,展昭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何岭接过名片端详了一眼,挑眉看向展昭,笑道:“很遗憾没能帮上你的忙。不过你放心,既然这个启慧学校有问题,我一定会积极配合你的工作。今后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展昭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何岭。

何岭又笑道:“有什么意外吗?”

展昭看了看何岭,淡淡地道:“我只是没想到,何教授竟然如此关心那些启慧学校里的孩子们。”

何岭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虽然我不能说我不关心他们,但是我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想要帮忙,只是因为这件事里有我的责任。”

见展昭没有回应,何岭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当初我既然答应做了这个学校的名誉心理医生,就应该对它深入了解。如果我早一点去了解,也许能让整个情况变得不那么糟糕。”

何岭的话让展昭脸上的神情第一次变得十分复杂,他盯着何岭真诚的眼睛看了片刻,终于露出了进门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以我对人的了解,何教授,你的道德水准已经比绝大多数经历类似情况的人要高尚很多了。在我加入siu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主动自找麻烦的人呢。”

在展昭满含笑意的眼睛里,何岭注意到自己的微怔。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加深了,“展昭,想要获得你的认可还真不容易。”

展昭挑眉一笑,“是吗?可是我反而觉得,想要让我相信一个人也十分简单,只要对方不要说谎就行了。”

“可是据我所知,这可是天底下最难做到的一件事啊。”何岭笑道,“撒谎可谓是人类的本性和生存技能。你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从不说谎的人呢?连我自己都不是这样的人呢。”

“可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都是实话。”展昭道。

“那是自然。”何岭笑道,“既然知道你的厉害,我怎么敢撒谎呢?”

“不。”展昭摇了摇头,笑道,“那是不一样的。在我来之前,有个朋友跟我说过,何教授是一个专业能力超群,又为人正直的好人。本来我并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哦?”何岭微微一怔,颇为意外地道,“是什么朋友,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有过这样一位贴心的朋友?”

展昭微微一笑,“他是我siu的同事,大约一年半以前曾经接受过何教授的治疗。他叫白玉堂。”

“白玉堂。”何岭眯了眯眼睛,回忆片刻,点头道,“有印象。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对吧?”

展昭点点头,笑道:“没错,是很帅。”

从何岭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中午。踩着满地梧桐落叶,展昭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东姚大学。

一出大学的校门,展昭就接到了白玉堂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小神棍,何岭跟你都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白玉堂的声音轻快,似乎他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展昭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笑道:“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而且说话的时候心情十分不错。莫非你上午的面试很成功?”

白玉堂哈哈一笑,“当然成功了!我堂堂一个前特种兵,去应征一个寄宿学校的教官,怎么可能有问题?你没看到那个主任,都没问我多少问题,基本上一看到我就满意的不行,不用两分钟就拍板让我明天去上班了。”

“是吗?”展昭皱了皱眉,“听上去果然很顺利。那么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没有。”白玉堂的声音有些冷,严肃地道,“时间太短,而且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我并没有在学校里停留太久。不过我看得出,那里的军事化管理还是很严的,气氛也不像正常的学校,肯定有问题。”

“你做的对,既然已经应聘成功了,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调查,不需要表现的太明显,免得引人怀疑。”展昭道,“其实你已经比我幸运多了,我今天上午可以说没有任何收获。”

“哦?”白玉堂一笑,“怎么,何岭拒绝配合调查?”

“呵呵。”展昭干笑一声,“相反,他配合的太积极了。你说的对,他是个正派的人,我基本可以肯定他跟这案子没关系。”

“我果然说的没错吧。”电话那头传来了白玉堂愉悦的声音,“你们两个都是研究心理学的,上午的谈话一定很投机吧?”

展昭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答道:“还好。何教授是我的前辈,相信以后我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以后?”电话那头的白玉堂微微一顿,“还真交上朋友了,打算以后经常见面吗?”

展昭笑道:“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研究心理学的,沟通起来很方便。你知道,我的朋友不多,能多一个也是好事。”

“你真这么想?”白玉堂的语气有点古怪。

展昭微微一皱眉,不解地道:“怎么了?”

白玉堂古怪的语气突然一变,不答反问:“不提这个了。展小猫,既然你的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飞到这里跟我们会和?”

“我定了下午的机票,最晚今晚也应该到了。”

“那好,晚上见,我请你吃饭。”

“好——”展昭刚刚回答了一个好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展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心道,这个白玉堂到底是怎么了,刚才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古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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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是一座常驻人口不超过五百万的中型城市,地处北方,四季分明。从a市乘坐普通民航来到d市并不是什么长途旅行。结束与白玉堂的通话之后,展昭很快坐上了飞机,两个小时后就来到了d市警察局,跟h组的大部队会合了。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但d市这座北方城市却并没有像a市那样迅速转凉,海洋型的气候依然十分温和。展昭穿着海蓝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的夹克外套,背着他的双肩包,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办公室。

“嗨!看看谁来了!我们的小天才!”展昭刚刚一冒头,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肩膀。

“庞大哥?”展昭微笑着推开庞统好像八爪鱼一样缠人的胳膊,笑道,“这是怎么了,我们昨天还见过面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哈哈!这不是想你了吗?”庞统身高臂长,展昭刚刚推开他,他便又缠了上来,嬉笑道,“我这是趁着小白不在跟你好好亲近亲近。你不知道,上个月你跟那小子借调e组,组里一下子少了两张赏心悦目的脸。阿策躲在鉴证科不见人,小丁跟着苏虹躲在机房里,每天只剩下我对着包子那张黑脸,哎呀,你不知道那是多惨的感受!”

“庞统,把你的爪子从展昭的脖子上拿开!”就在庞统滔滔不绝地絮叨控诉的时候,包拯黑着脸从另外一扇门后走了进来,“你要是看不惯我的脸,就直接打报告转组。反正想让我美白也来不及了。”

庞统瞄到包拯进门,立刻放开了展昭,嬉皮笑脸地道:“转组?我才不干呢!上哪里找像我们h组颜值这么高的团队?前几年只有你的时候我都忍了,没道理有了今年的三个新人我才转组。”

包拯瞥了庞统一眼,懒得理他。跟着包拯一起进门的公孙策端着茶杯笑道:“其实我觉得e组的颜值也不错。婉清就是个漂亮姑娘,更不要说元芳了。”

“喂。阿策。你是不是故意气我?都离开a市出来办案了,还跟我提那只大公鸡?”庞统不悦地瞪着公孙策道,“再说他哪里帅了?!阿策,你不会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没眼光吧?”说着还不忘瞪一眼刚刚进门的丁月华。

丁月华一吐舌头,也懒得理庞统,直接凑到展昭身边,眨着眼睛笑道:“师兄,看你这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怎么,今天上午进展顺利?”

展昭对着丁月华笑了笑,答道:“我的进展不都告诉你们了么?何岭没问题。对案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这案子我们暂时还没法正大光明的介入吗?”丁月华皱眉道,“那孩子写血书来求救,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现在都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四小时了,我们不能先用个什么办法把人救出来吗?”

“救人?”庞统冷笑道,“你知道那血书是谁写的吗?那学校有好几百个学生,我们要救哪一个?”

“所以,必须先搞清到底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救人。”包拯脸色愈发严肃。

“今天上午我倒是有了一个新发现。”公孙策忽然插了一句,“我重新检测了那封血书,在那些血迹里面,我检测到一些药品的成分。”

“药品?”展昭一挑眉,“什么药品?”

公孙策道:“条件有限,想要具体检测出是哪种药就太难了。但是,所幸我还有一个不错的鼻子,我闻得出,那血液里应该混合了一种镇定类的药品。”

“镇定剂?”展昭一皱眉,“也就是说写血书的人被注射了镇定剂?”

公孙策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说我检测到的东西。”

展昭沉着脸点点头,再次沉默了。丁月华眨了眨眼睛,突然插嘴道:“头儿,我们现在除了等讨厌鬼卧底传回来的消息以外,就没有别的能做的吗?”

包拯皱了皱眉,抬头环视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叹道:“你们会不会真的以为siu是一个万能的机构?”

“我们不是吗?”庞统笑嘻嘻地反问道。

包拯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他不过是在自嘲。对于siu的情况,庞统比他还要了解,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让我来跟你们解释一下我们这次面对的是什么情况吧。”包拯道,“在我们大宋这个国家,有很严格的法律,而且大多数法律条文都可以得到有力的执行。我们siu代表司法的一部分,依法办事,手中看似有着很大的权力,但是我们这个国家同样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独特文明的国家。这样的国家,法律的制定就显得非常困难和复杂,法条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有时候就显得非常无力。”

看着大家的脸上都显露出迷惑和纠结的神情,包拯只得无奈的笑道:“这样吧,举个例子。十年前我遇到过一个案例,丈夫虐待妻子,长期虐待,妻子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有过几次因为伤势过重而生命垂危。妻子本人和她的父母亲人都曾经多次报警,但是每次报警后,都会被地方警察以家庭内部矛盾的理由劝解,并没有以伤害罪起诉她的丈夫。直到最后,那个妻子——”

包拯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丁月华却咬着牙接着说道:“我知道那个案子,那个妻子叫孟姗姗,最后被打死了。但是她那个人渣丈夫却只被判入狱六年,罪名是过失杀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是过失杀人吗?”包拯看着丁月华,问道。

“因为证据告诉我们,的确是过失杀人。”公孙策放下手中的茶杯,沉着脸道,“法医只能给出尸检结果,并不能完全还原凶手的作案动机。”

“而我们可以。”展昭皱眉道,“犯罪心理学可以告诉法官犯罪人的动机,但是我们的供述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只能当作破案线索。”

“该死!”庞统咒骂了一声。

包拯叹道:“我讲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们,法律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不是我们不依法办事,而是法律本身就无法应付复杂的人性。”

“所以。”丁月华摊手,“法律不是万能的,siu就更不是万能的了。因此我们只能祈祷讨厌鬼机灵一点,早点给我们带来查那个学校的证据。”

“没错。”包拯道,“事实上,能查的我们都查过了,苏虹的数据库里面也没找到那所学校的任何漏洞。搜查令申请不下来,我们也没办法。上面在这种情况下还同意让我们整组飞到这里,而且还认可了让小白去卧底的计划,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好吧,明白了。”庞统耸了耸肩,“那么今晚大家都没事,要做什么?一起去见识一下d市的夜生活?”

说着,便再次搂住了展昭的肩膀。

公孙策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懒懒地道:“我好困,只想回去睡觉。”

“我跟你一起。”包拯瞥了庞统一眼,笑道,“你想去见识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惹事。还有,照顾好两个小的。”

丁月华对着庞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庞统只得投降,“算了算了,这责任太重大,我还是自己去花天酒地吧。展昭,这丫头交给你了。”

还没等展昭反应过来,三个老大一转眼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跟小丁两个。

“师兄。”丁月华继续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那个……”展昭无奈地道,“只有我们两个吗?苏虹呢?”

“苏姐留守,根本就没来d市。你怎么忘了呢,师兄?”

也就是说,这丫头是真的没人管了。

展昭只得无奈地道:“好吧,你知道组里给我们订的宾馆在哪里吗?”

丁月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笑道:“当然知道。”

“那赶紧动手吧,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我们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师兄请客?”丁月华笑道。

展昭也笑了,“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啊?”丁月华一怔。

“走吧。”展昭领着丁月华离开了警察局,两个人打了一辆车,按照丁月华提供的地址一路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装修有点陈旧的老餐馆。此时正值饭点儿,店里面人满为患。丁月华惊喜地叫道:“看这个人气,这里的东西一定好吃!”

展昭却无奈地苦笑道:“问题是你觉得我们能吃得到吗?”

“那就要看请我们吃饭的那一位有没有本事了。”丁月华笑着推开了门,张望了一下,大眼睛里迸发出一抹惊喜,对着餐厅的一个角落挥手道,“讨厌鬼!”

白玉堂此时正无聊地坐在一张油腻腻的餐桌边,嫌弃地打量着这家餐馆乱糟糟的环境。偶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外号,立刻惊讶地往门口看去。

“丁丫头!”白玉堂惊讶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忍不住盯着对他报以歉意微笑的展昭质问道,“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个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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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讨厌鬼!你说谁是拖油瓶!”小丁一看见白玉堂,立刻战斗状态全开,不满地叫了起来。

白玉堂瞥了丁月华一眼,又看一眼展昭,发现那小子正面带微笑地在看戏,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我说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让我来这里定位子,原来是这个丫头的主意。”

见白玉堂不理自己,只顾着跟展昭说话,丁月华也不委屈自己,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白玉堂的对面,抄起菜单开始对着远方的服务员招手。

“帅哥点菜!”

这小店虽然火爆,却着实人手不足,里里外外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忙来忙去。小伙子在众多客人各种吵杂的要求中,准确地接收到了丁月华这一声帅哥,立刻动作麻利地来到了他们这一桌。

“hi~美女。要点什么?”

丁月华眯起眼睛笑道:“你们店里的招牌,什么好吃点什么,我们有土豪请客,甭给他省钱!”

小伙子在这家热闹的老店跑堂几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听了丁月华这番话,小眼睛在这一桌的三个人脸上一扫,立刻就分辨出了哪一个才是将要被宰的土豪。

“大哥,你看美女都这么说了,您要点些什么,还是我看着帮你们安排?”小伙子满脸堆笑地对白玉堂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浪费钱,一定让你们都吃的满意。”

白玉堂瞥了那小伙子一眼,又看看展昭,淡淡地道:“我无所谓,四菜一汤,菜里面要有鱼,汤要清淡的。我们不喝酒,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小伙子得到了白玉堂的吩咐,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奔后厨去了。丁月华撅了撅嘴,不悦地嘀咕道:“还非要听他的吩咐才敢去叫菜,真是势利眼。”

“谁让你一早就跟人家交底,说小白才是结账的那个?”展昭打趣道,“你虽然是美女,但是人家饭店做生意,还是赚钱最重要。有钱的到哪里都是大爷。”

“呵呵。”丁月华干笑一声,对展昭道,“师兄,以前你是多正派的一个正人君子。结果跟讨厌鬼住了两个月,现在也要向金钱屈服了吗?”

展昭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一顿饭而已,我们自己又不是吃不起。不行这一顿师兄请你好了,免得你这么大的火气。”

“火气?”白玉堂一皱眉,故意打断了展昭的话,对丁月华道,“小丁,你哪来的火气?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惹过你?”

丁月华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撅撅嘴,嘟哝道:“没事没事,我不是冲你,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再加上刚才在办公室听头儿讲的那些话,心里有点别扭而已。”

“刚才?”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头儿刚才跟你们说什么了?”

展昭将下午办公室内的讨论跟白玉堂简单描述了一番,白玉堂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底,丁丫头的情绪是受到了目前这个案子的影响。

“其实我倒不怎么赞同头儿的说法。”白玉堂眯了眯眼睛,说道,“孟姗姗那个案子,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最后他丈夫以什么罪行被判多少年。最重要的是,之前她那么多次报警,为什么地方警察却都没有提供有效的帮助?这是法律的问题,还是执行人的问题?如果一个女人在我们的国家遇到像他丈夫那样的人渣,除了一步步被打死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求救?我们的司法机构到底能帮她什么?这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

“对啊!”丁月华眼睛一亮,也附和道,“我也这么想!我就觉得如果当时让我碰上孟姗姗报警,我肯定会向siu求助,直接把他丈夫抓起来!”

“抓起来以后呢?”展昭淡淡地道,“我们siu处理过后的案子,还不是要交给警方?警方能关他多久?他出来以后会不会继续找他老婆的麻烦?”

“那就离婚!”丁月华不服气地道。

“孟姗姗的丈夫性格暴虐,从他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了严重的人格缺陷。”展昭严肃地看着丁月华,说道,“你自己就是心理学专业的。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他带给身边人的危险性仅仅来源于一纸婚书吗?”

丁月华皱了皱眉,闷闷地道:“这么说,就彻底拿他没办法了吗?”

展昭叹了口气,拿起餐桌上的茶壶给丁月华倒了杯茶,淡淡地道:“当然有办法。国外一般的做法是将对受害人造成人身威胁的人用强制手段隔离。比如离婚的前夫、前男友,有过暴力记录的一般朋友,任何人都可以有根据地申请禁止令,阻止对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定范围。”

“这样倒是不错。”丁月华点了点头。

白玉堂却冷冷地道:“禁止令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东西。国外不还是有那种跟踪狂。有人被跟踪了十年八年,搬了好几次家都躲不过。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唉,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听了白玉堂的话,丁月华彻底蔫了。

此时,刚好等到小帅哥把第一道菜端上来,正是白玉堂特别强调的,一道热气腾腾的红烧石斑鱼。

“没胃口?”白玉堂笑道,“那正好。展昭,她不吃,你快点吃,没人跟你抢了。”

“讨厌鬼你可真坏!”丁月华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师兄才不会像你这么坏呢!”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两个可真是,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耽误你们吵架。赶紧吃吧,这种美食要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折腾了一天,又是去梧桐苑调查何岭,又是赶飞机碰案情,展昭也确实饿了。这一顿饭三个人都吃的不错,只可惜因为案情进展缓慢,美食也慰藉不了大家稍显郁闷的心情。吃饱了饭,财大气粗,给h组的各位定了价格不低的酒店式公寓。按照以往的惯例,包拯和公孙策定了一间,庞统规格高,因此自己**一间。丁月华虽然是新人,但是因为这次就她一个女孩跟组来了d市,所以**住了一间小公寓。至于展昭和白玉堂,以他们的级别,也只能继续同居了。

“一个人住好无聊啊,”从电梯上来,丁月华拿着钥匙站在自己跟展白二人的公寓中间,眨着星星眼对展昭道,“师兄,你看天色还早,要不你帮我看看教授布置给我的综述吧。临来的时候他说了,这次从d市回去可是要检查的。”

展昭微微一笑,刚要答应,却没留神被白玉堂一把拉进了公寓大门,然后只听见砰地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喂!讨厌鬼!”

丁月华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展昭无奈地看着白玉堂,“你何必这么对小丁,毕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如何?”白玉堂撇嘴道,“你大老远赶飞机过来,累了一天了,还帮她看功课。她不是博士吗?**完成作业这种事连小学生都知道,她难道还不如小学生懂事?”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展昭无奈地瞥了白玉堂一眼,顺手拉开门看了一眼,发现丁月华已经不在门口了。

“算这丫头识趣。”白玉堂扯了扯嘴角,微笑着替展昭关上了门。

展昭无奈,只得放弃了去找丁月华的想法。他环视一下房间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单位还真是一个福利待遇相当不错的地方,这酒店比我当初租的那一间好多了。”

“什么房子还不是一样住,”白玉堂不屑地笑了笑,“怎么也比不上我家,凑合住吧。”

“这你还不满意?”展昭笑道,“怪不得小丁会仇富,你们这些土豪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拉仇恨。”

“再次纠正你,我可不是土豪,我哥才是。”白玉堂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打开了冰箱,扔了一罐啤酒给展昭,笑道,“我是跟你一样的穷人。”

展昭接过啤酒,却没有打开。听到白玉堂提起白锦堂,展昭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突然就阴郁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将啤酒放在了茶几上。

“又想起辉哥了?”留意到展昭微变的神情,白玉堂也皱了皱眉。

展昭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撑住额头,进而又将脸埋入了手中。看着展昭这样,白玉堂的心里微微一抽,忙走了两步来到展昭身边,挨着他坐下。没有丝毫犹豫,白玉堂抬起手揽住展昭的肩膀,轻轻揉了几下,温声劝道:“狄组长当时说的很清楚,对辉哥采取的是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连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些坏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的安全啊。”

展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脸,目光阴郁地看了一眼白玉堂,闷闷地道:“你觉得我不懂吗?”

白玉堂心中一痛,微怔片刻,才叹了口气道:“你当然懂。但是就算你再懂,我也只能这样劝你。不然让我就这样看着你折磨自己,我心里难受。”

展昭的眉头猛然一皱,看着白玉堂诚恳的双眸,展昭的心中百感交集,良久,却只说得出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唉,就是太懂了,所以才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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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的眼神让白玉堂着实心疼,他不忍心看着展昭继续这么难过,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跟我还这么客气!只要能让你心情好点,让我干什么都没问题啊。”

展昭默默地点了点头,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啤酒。冰凉的啤酒罐带来让人冷静的温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昭叹道:“我什么都懂。可是每当一想起这些年大哥为我受的苦,再想起他现在还要躲在一个没人认识他的角落继续孤单地活着,我的心里就好像被刀子扎一样。”

说到这里,展昭停顿了片刻,双手用力攥了攥手中的啤酒罐。白玉堂皱了皱眉,说道:“我不能说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一路你们兄弟都经历过什么,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辉哥临走的时候跟我聊过一次,他说你从小就是个心思太重的孩子,希望我可以经常开解你。我本来还对他的说法有点怀疑,现在看你这幅样子,我终于相信了他当初说的都是实情。”

“你,”展昭一挑眉,瞄了白玉堂一眼,“我哥临走前跟你聊过?”

白玉堂微微一笑,点头道:“没想到吧。辉哥不但主动找我聊过一次,还让我照顾你呢。”

“那些我听见了。”展昭不耐烦地打断了白玉堂,“我哥还跟你说过什么?”

白玉堂盯着展昭急切的神情,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只得摇头,“没了。”

“他没说——”展昭一怔,片刻之后,眼神再次黯然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又怎么可能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是我想太多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捏了一把展昭的肩膀,又把他手中的啤酒罐接了过来,笑道:“既然你不打算喝,咱们就给单位省点钱吧。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还要准时去上班呢。”

展昭眼看着白玉堂拿走了他的啤酒,并没有表示反对。又听见他提起上班,眯了眯眼睛,沉吟道:“科长今天提起,他从那封血书上发现了麻醉剂的成分。所以写血书的人很可能被注射了镇定剂。如果你要调查,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白玉堂点了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

“不过你也要注意。”展昭道,“你刚刚进入启慧学校,只是一个新教官。所以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宁可晚几天,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再进行调查也不迟。”

“我明白。”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疲惫的脸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急着给我支招了,我肯定不会把你的案子搞砸的。”

见展昭还想唠叨什么,白玉堂也没跟他客气,拽着展昭的胳膊,一路把人抓进了浴室。

“动作快点,你收拾完了我还要洗呢。”一边帮展昭关好浴室门,白玉堂一边转回身,收敛了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容。

其实刚才他模棱两可地撒了一个慌,也许该庆幸,展昭的状态不好,并没有立即识破他的谎言。此时,白玉堂想起了与展辉的那次谈话,想起了展辉跟他讲的那件多年前的往事。虽然展辉讲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也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当时那件事有多严重。算算时间,那时候的展昭也不过十岁左右吧。那么小的年纪,经历重大的意外,随后不久就是父母双亡,哥哥失踪。可以说十几岁之后到现在的这十年多的时间里,展昭一直过着孤独的生活。

可是在他们相处的这半年时间里,展昭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是那样成熟和正常,丝毫看不出当初那一系列不幸带来的阴影。他到底是以怎样的意志力逼着自己成长的?想到这里,白玉堂就忍不住心中酸痛,他转回身望着紧闭的浴室大门,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白玉堂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浴室中的水声停下,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转回身,猛灌了几口啤酒,又深吸了几口气,整个人才冷静下来。

当展昭从浴室里出来,发现白玉堂竟然还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喝啤酒,感到有些奇怪。

“你还在这里?”

“啊?”白玉堂一怔,回头瞄了展昭一眼,眉头一皱,忙答道,“还不是在等你。你小子洗个澡怎么也怎么磨蹭,像个丫头一样。”

说着,也不再看展昭一眼,几步走进浴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展昭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磨蹭了。从进去到出来,一共也不过十分钟吧?还要怎么快啊?真是莫名其妙。这家伙最近真是吃错药了。

展昭决定不跟白玉堂一般见识,进了房间,不久就躺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当展昭起床的时候,却发现白玉堂已经离开了公寓。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展昭给白玉堂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他已经去了启慧学校上班了,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准确的说,是白玉堂没有什么收获。

“也就是说,据你这三天以来的观察,这个学校表面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展昭面色沉重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答道:“但是从面试那天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学校不对劲,现在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所以,想要知道我的看法到底对不对,就看今天晚上了。”

“今晚?”展昭一挑眉,“你今晚要干吗?”

白玉堂道:“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的吗?不要轻举妄动,宁可晚几天,等他们信任我了再行动。”

“所以?”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信任我。”白玉堂笑道,“但是我知道今天晚上轮到我值班了。而且这三天我已经把整个学校里的二十多个摄像头的位置全摸清了。今晚就是探险时刻。”

“今晚。”展昭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眼看着夕阳西下,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间刚好指在下午六点的位置。

“没错,再有一个小时我的夜班就开始了。”说着,白玉堂起身抄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对着展昭挥了挥手,“祝我好运吧。”

“你这就要走?”展昭急忙起身,跟着白玉堂一路来到了门口。

“当然,我可不想第一天值班就迟到。”白玉堂笑道,“我的领导现在可是非常喜欢我这个能干的新人呢。”

“这我相信,你一定是讨领导喜欢的高手。”展昭皱眉道,“可是我听你说的今晚要做的事,怎么觉得有点危险呢。不如我——”

“不如你跟我去?”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

展昭皱着眉,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觉得我的提议很好笑吗?”

“当然不。”白玉堂笑着捏了捏展昭的肩膀,“看你这么关心我,我感动还来不及呢。不过你那么聪明,什么都懂,你觉得是我一个人调查比较容易,还是带着你这个陌生人混进学校比较容易?”

展昭盯着白玉堂,僵持了几秒钟,脸上坚持的神情终于一松,笃定认真的眼神也软了下来,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好吧,你去吧。不过一定要随时开着手机,有事要呼救。”

白玉堂盯着展昭那柔软的小眼神,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走了,在家里乖乖等我哦。”

说着,趁展昭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白玉堂已经推门离开了。展昭目送着白玉堂潇洒的背影,眼神有些发呆,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

“师兄?你这是在干吗?看什么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展昭突然听见了丁月华的声音。他急忙回过神,尴尬地瞄了小丁一眼,“没,没什么。”

“没什么?”小丁鼓着腮帮子,满脸狐疑地打量了展昭几圈,不解地道,“可是看你刚才那副样子,就好像失恋了一样。”

展昭脸上一红,下意识地瞪了丁月华一眼,“什么失恋,你这丫头就会胡说!”

“可是——”丁月华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往刚才展昭凝望的方向瞄了几眼。

“别瞎扯了。”展昭道,“你的综述呢?趁着白玉堂不在,你还不快点拿过来。”

“啊?综述?”丁月华眨了眨眼睛。

“过时不候。”展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转身回家。

“不要!师兄你等我!”丁月华恍然大悟,一溜烟地回房间拿了他的综述,然后又欢天喜地地跑回展昭的房间,早把刚才让她怀疑的画面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有了白玉堂的阻拦,丁月华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师兄的爱心辅导。而此时的白玉堂已经顾不上思考如何教育小丁同学**完成作业这件事了。

今夜月黑风高,空气凛冽,在面带微笑地送走了最后一位下班的新同事以后,白玉堂作为启慧学校唯一的留守教官,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巡夜行动。

望着矗立在黑夜中的高大建筑,白玉堂轻轻皱起了眉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130 6.7

启慧学校由两座五层高的教学楼和一座六层高的宿舍楼组成。学校因为采取军事化管理,学生都是住在校内的。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是放学时间,但是学生不能离校,也不能回宿舍休息,只能由班主任和教官组织起来,集体去食堂吃晚饭。

吃过晚饭以后,再由教官和老师将学生们带回教室自习。自习时间持续到晚上九点,中间每隔一个小时有一次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将学生带回教室以后,班主任和大部分教官就可以下班了,但是每天他们都会留下一个教官和几名老师值夜班,以防有意外发生。

这样的作息对处于青春期的年轻学生来说,十分单调枯燥。然而对于启慧学校来说,这反而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特色。吸引全国各地的家长们将自己不易管教的孩子送到这里的动机,也跟这种严格的管理息息相关。

白玉堂就是今晚的值班教官,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其他人下班以后,留在教学楼三楼的值班室里,一直到学生们自习结束回到宿舍。等十点以后宿舍熄灯,他就可以休息了。不过这一晚他都不能离开学校,必须随时准备处理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不过据白玉堂的新同事说,虽然这些学生在进学校之前都是问题学生,不过他们很少会在学校里惹麻烦。因此,今晚的值班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意外发生。

而且因为最近学校的一座教学楼正在内部翻修,所以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在一座楼里。白玉堂想要监视看管这些学生也不需要在两座楼之间走来走去,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那同事的话基本靠谱。在七点到九点的两个小时里,白玉堂在整座教学楼里来回走了三圈,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他并不是什么恪尽职责的好教官,之所以巡视这么多圈,最大的目的是观察这几天没机会进入的那些房间。在幽暗的走廊里,白玉堂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侧耳倾听周遭的每一丝动静。他就盼着能在某个房间门口听到一两声奇怪的声音,不论是什么,都算是调查的收获。

然而让白玉堂失望的是,整整两个小时,他没有在这座教学楼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收获。尽管他走遍了五层楼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地下室都没有放过。白玉堂有些失望,但是他并没有泄气。他回到了一楼教室门口,一直等到学生们下课。

下课铃响起,按照惯例,由各个班的班长组织起本班的学生,大家列队,按照顺序离开教学楼,回宿舍。白玉堂目送着所有的学生离开,又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目送最后一个学生走进宿舍,眼看着宿舍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白玉堂严肃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三天的时间虽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但是对这所学校,他却越来越感到其中的不同寻常。就在方才,看到这些号称入校之前如何恶劣、不服管教的学生,好像听话的鹌鹑一样寂静无声,白玉堂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诡异。这种诡异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怕。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十三四岁、正在调皮年纪的小孩这样听话呢?想起那封血书,白玉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回身,目光在两座教学楼间扫过。最终,白玉堂吸了口气,果断向着另外一座他还没来得及查探的大楼走去。

两座教学楼的位置刚好形成一个直角,从一座楼的角门出去,刚好可以进入另外一座楼的角门。因为另外一座教学楼正在进行内部翻修,所以一直都是封闭的。奇怪的是,在白玉堂来到这里的三天之内,几乎从未听见从这座楼里传出什么装修的动静。他还纳闷,如果真有人在里面装修房子,那这个隔音做的也实在太好了。

房子是封闭的,前后左右的大门都锁着。白玉堂手里没有钥匙,但是这一点也难不住他。他围着教学楼转了一圈,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手脚利落地拆下一面窗户,身形一闪,就钻进了这座黑森森的大楼内部。

双脚落地,白玉堂先是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房子里漆黑一片,但是白玉堂可以感觉到,这里并不是什么房间,他现在应该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白玉堂定了定神,从裤袋里拿出随身的强光小手电。将手电打开,一道锐利笔直的白色光柱照清了白玉堂面前的道路。前面果然是一道走廊。

白玉堂往前走了两步,寂静的走廊上只传来他自己的脚步声。从一层的格局看起来,这座教学楼跟方才那一座看上去十分相似,除了感觉更加陈旧一些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任何在近期被重新装修过的痕迹。

白玉堂皱了皱眉,放轻脚步,一边走一边像方才一样,仔细观察周围的房间,倾听细小的声音。大概十分钟之后,他走完了一楼。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感官上却好似一个小时那样漫长。白玉堂胆子很大,但是这房子里空无一人,阴森压抑,再怎么大胆的人都会感到一些难以承受的压抑。终于走到一楼的拐角处,白玉堂深深吸了口气,镇定精神,打算往二楼继续前进。

就在此时,不知道从那个角落传来了一阵让白玉堂毛骨悚然的声音!

咯咯,吱吱——好像是老鼠啃咬的声音,又像是指甲摩擦砖石的声音。

一阵寒意瞬间让白玉堂打了个哆嗦,他急忙定神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邪门。不会真是老鼠吧?”白玉堂皱了皱眉,在心里默默地自语。然而下一刻,那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咯咯,吱吱!

这一次白玉堂听得清清楚楚,也终于听明白了!不是老鼠,没有任何老鼠可以制造出这么大的声音。这一定是人做的,这房子里有人!

白玉堂突然感到了一丝兴奋!他已经听出,这个声音是来自下一层,也就是地下室!白玉堂立刻放弃了继续上楼的打算,果断迈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一步步走近地下室,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浑浊压抑,各种诡异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却没有让白玉堂皱一下眉头。他此时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上,他的目标,就是发出声音的位置!

地下室的面积比一楼小了整整一半,白玉堂脚步飞快,几十秒以后,他就来到了整个地下室的尽头。手电的白光最终停留在一扇紧闭的铁门外,白玉堂观察到那门上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号码:b13。

声音就是从b13里面发出来的!站在它的门口,那种古怪的声音已经清楚到了让白玉堂毛骨悚然的地步。然而没有丝毫的犹豫,白玉堂抬起手用力推了推那扇沉重的铁门。

白玉堂的力气很大,但是那扇门却只是轻轻颤动了几下。而且,就在白玉堂推动这扇门的同时,那种古怪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了。白玉堂心里一动,知道是自己推门的动作惊动了门里的人。他立刻停止了推门,压低声音说道:“里面有人吗?”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一种诡异的直觉让白玉堂笃定地认为,他想要找的人就躲在这扇门的后面。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白玉堂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叫白玉堂,是来帮你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门里的人没出声,但是白玉堂可以清楚地听到一阵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从门里传出。那个人跟他一样,就在门口!

“我知道你就在门口!你说句话好吗?只要确定你在这里,我就可以帮你!”

那人还是没说话,但是呼吸声却比方才平静了一些。白玉堂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不愿意说话吗?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是谁,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才对吧?”

门里的人做了几个呼吸,却依然一言不发。白玉堂心里急得不行,他现在多希望展昭能在这里。那小子是研究心理学的,对付这种古古怪怪的人,他肯定要比自己有办法。

突然,白玉堂想到了刚才上班之前展昭跟他说的,让他遇到问题就打电话求助。白玉堂心里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手机。可是一看屏幕,就又皱起了眉,该死,没信号!

现在展昭肯定没办法帮忙了,白玉堂只得自己硬着头皮继续。把手机扔回口袋,白玉堂干脆蹲下身子,盯着那扇门的门锁看了几秒钟。

这是普通的暗锁,看上去虽然年代久远,要想弄开却也没什么难度。白玉堂点了点头,既然人家不乐意跟他说话,干脆就先把人弄出来再说。沟通沟通,见到人再沟通不是更好?反正就算是展昭那小子,也没办法透过一扇脏兮兮的铁门观察别人的表情。

想到这里,白玉堂立刻从随身口袋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用来撬锁的小铁丝,嘴角一勾,笑着说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话,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肯定要看到你才行。”

说着,白玉堂便把铁丝插入了锁孔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案子终于有名字啦。。。鱼帮我起的,多谢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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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丝在锁孔里转动,白玉堂倾听着细小的动静,控制着手里的力道。首发哦亲没用多久,白玉堂的指尖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他坚毅的嘴角轻轻一勾,唇边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两年没用这一招了,没想到宝刀未老。白玉堂轻轻一笑,端详了一眼锈迹斑斑的陈旧铁门,抬手用力一推。吱呀呀的声音沉闷而阴森,回音在走廊里飘荡,白玉堂眯起眼睛,看向门里。

没有灯光,借助着手电筒的光芒,白玉堂看到了门内的情景。这是一间空荡窄小的房子,最多不过十平方米,墙壁灰暗,充满了腐朽陈旧的味道,里面除了一张脏兮兮的上下铺铁床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家具。

白玉堂皱着眉走进了这间脏兮兮的小房子。在这么小的房子里躲藏一个人是很困难的,白玉堂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团蜷缩在地上的黑影。强光手电的光柱照射到那团黑影上,这刺目的强光让地上的黑影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个活人!白玉堂急忙快速来到那人的身边,蹲下身子,沉声道:“你还好吗?”

那人又抖了一下,看似非常害怕,甚至都不敢把脸露出来。

白玉堂一皱眉,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还没等白玉堂说话,那人就再次剧烈颤抖了一下。但是让白玉堂感到意外地是,尽管连他都能感觉到这人已经怕得要死了,他却没有躲避白玉堂的碰触。

白玉堂一挑眉,便就势扶住了那人的头部,稍微用了用力,强制那人抬起头来。

“看着我。”那人没有反抗,白玉堂顺利地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一张苍白,稚嫩,却又脏兮兮的小脸。一双绝望,孤独,甚至带着一丝死气的呆滞双眼。这是一个孩子,但是却是一个近乎失常的,崩溃的孩子。

在看到这张脸,这双眼睛的一瞬间,白玉堂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揪了一下一样。眉头骤然锁紧,白玉堂抬起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孩子身上的衣服。衣服虽然很脏,但是还算是整齐。除了有些轻微的磨损和破损以外,大体还算是一身正常的衣服。头发上有很多灰尘,脸上和手上也有一些脏污和泥土,手指甲里有污泥。

白玉堂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猜测,这个孩子应该是被特意关在这件房子里的。这里难道是这个学校的秘密禁闭室吗?难以想象这个孩子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这样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黑暗地下室,被关在这种狭小幽闭的空间里,就算是成年人也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白玉堂立刻想起了那封求救信,他急忙盯住了那孩子的双眼,沉声问道:“孩子。你曾经写过信求救,对吗?”

那孩子还跟方才一样,并没有看白玉堂一眼,仿佛他根本没有听懂,甚至听见白玉堂的话一样。白玉堂十分不甘心,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孩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求救的孩子,所以,他继续追问道:“那是一封血书,你忘了吗?我是来救你的,你只要回答我,我就可以带你走!”

听到这句话,那孩子呆滞的眼神突然微微一抖,他愣愣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满怀希望地盯着那孩子,他以为那孩子听懂了他的话,忙问道:“你相信我了,对吗?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好吗?”

那孩子黯然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微光,平静得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但是比起刚才,他起码愿意面对白玉堂了,这让白玉堂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然而就在白玉堂以为那孩子将要开口对他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白玉堂的耳边响了起来。

“白教官,原来是你?”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这样阴森恐怖的空间。在白玉堂原本以为只有他和这个男孩两个人存在的地方,突然传来了这样一个突兀的声音。就算是白玉堂这种心理素质超强的人,也不由得心里一抽,吓得险些叫出声来。

他强忍着这份汹涌澎湃的惊恐,急忙转身回头,用手电筒照向来人。对面的人被强光一照,急忙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叫道:“白教官,是我是我!”

白玉堂一挑眉,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人的脸,认出这人是今晚跟他一起留下值班的一位姓宋的男老师。这位老师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瘦长,长相普通,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身上倒是有那么几分书卷气。

白玉堂刚来这里不过三天,跟所有人都不算太熟。这个宋老师也是今晚搭档值班才简单说了几句话而已。看到是他出现在这里,白玉堂便定了定神,说道:“原来是宋老师。”

“呵呵,是我是我。”宋老师笑了笑,扫了一眼白玉堂以及他身后的男孩,脸上的神情略显疑惑,“白教官,你怎么会来这栋楼,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玉堂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自然地答道:“这里不能来吗?我记得值班室上的工作条例里说让我在熄灯后巡视所有教学楼的教室。所以,这里不是教室?”

宋老师表情一动,依然有些怀疑地打量了白玉堂一眼,却没办法从白玉堂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紧张和不自然。宋老师点了点头,笑道:“你是新来的,所以不了解情况。这里的确不是教室——”

说到这里,宋老师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再次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突然凑近了白玉堂,压低声音道:“有很多事你不明白,跟我出去我再仔细跟你说。”

说着,宋老师先一步退出了小屋,然后站在门口,用眼神示意白玉堂跟他出来。白玉堂皱了皱眉,盘算了一下到底是应该跟着宋老师出去,还是把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很菜的家伙打倒在地,把孩子救出去。

白玉堂转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孩子,再次蹲下来小声对他说道:“孩子,你别怕,我会想办法帮你。”

可是让白玉堂意外地是,那孩子蜷缩得更紧了,根本不敢再抬头看他。白玉堂皱了皱眉,眼下看来,就这样带走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虽然眼前的宋老师好解决,但是带着一个不配合的孩子一起走,万一惊动了其他人,这个案子想要继续查下去恐怕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头,转身站了起来,对宋老师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小房间。

白玉堂刚一出来,宋老师就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串钥匙,似笑非笑地盯了白玉堂一眼,抬手将铁门重新锁上。

白玉堂有些诧异地看着宋老师,对方却对他笑了笑,转身走了。白玉堂皱了皱眉,也迈步跟上。就在他们离开地下室的时候,身后再次穿啦了那种吱吱嘎嘎的古怪声音,在幽暗的走廊里回响着,显得阴森而诡异。

离开了教学楼,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回值班室,而是心照不宣地走在昏暗的校园里。直到远离了那三栋建筑,白玉堂才装作好奇地问道:“宋老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教学楼的地下室里关着一个孩子?还有,那孩子是谁?你一定知道吧?”

宋老师微微皱了皱眉,打量了白玉堂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白教官,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奇心重。其实你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好了,在启慧学校里,好奇心其实是很危险的东西。”

白玉堂一挑眉,“危险?”

宋老师神秘兮兮地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管闲事的人通常都会不得好死,你说对不对呢?”

白玉堂一皱眉,从宋老师的话里,他听出了几许威胁的意味。若是以往,白玉堂肯定不会给这种敢威胁他的家伙任何面子。然而此时正在卧底的过程中,白玉堂不得不强压着怒火,耐着性子道:“宋老师好像知道很多了不得的事。”

宋老师又笑了笑,抬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小伙子,等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很多事我不能跟你说,需要你自己慢慢去体会。就比如今天那个小孩,我看得出来你可怜他,但是我提醒你,最好把今晚你看到的一切都忘掉。否则的话,你不但会丢了这个工作,以后还会给自己惹上□□烦。但是如果你愿意慢慢融入这个学校,相信我,这将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工作。”

说着,宋老师轻轻眨了下眼睛,转身往一边走一边笑道:“赶紧回去睡觉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目送宋老师的背影慢慢离开,背在身后的右手忍不住下意识的握紧。在白玉堂的手中,有一块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扁平石块。

就刚才在那间狭小的牢房里,在白玉堂第二次蹲下的时候,那个呆滞的小男孩用他脏兮兮的小手,将这块石头塞进了白玉堂的手里。

132 6.9

“石小军,这是那孩子的名字?”展昭盯着放在证物袋里的石块,在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石小军”三个字,这显然是一个人的名字。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想要搞清楚这一点,需要苏虹的帮忙。”说到这里,包拯看了一眼白玉堂,点头道,“不过小白这一次的收获还是很大的。起码我们现在知道那学校的确有问题。”

“没错!”丁月华眨着大眼睛,兴奋地道,“不管怎么说,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关在地下室里,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举动。头儿!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去调查了吗?”

“先别急。”包拯看了小丁一眼,“等苏虹确定那个孩子的身份以后再说。”

“大家好!”包拯话音未落,位于会议室中心的巨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苏虹的画面。

美丽的调查员小姐被各种电子仪器围在中心,冷艳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面前的屏幕。

“hi~苏美人想我了没有?”庞统例行调戏美女。

“真不幸,不但没死,而且还这么讨厌。”苏虹抬起眼皮瞥了庞统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大家,冷冷地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们要先听好消息,苏姐!”丁月华对着苏虹展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虹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先是瞥了小丁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白玉堂。

“好消息是,启慧学校的确有一个学生叫石小军。”

“那么坏消息呢?”问话的是展昭。

苏虹看了他一眼,精致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答道:“这件事从这里就开始诡异了。现在我查到的消息是,这个曾经在启慧学校的学生记录中出现的石小军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他就算是发育不良,也绝不可能看上去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所以,石小军并不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丁月华不解地道,“那么这个石小军现在在哪里?还在启慧学校?”

苏虹道:“不。我查过,石小军在启慧学校只呆了半年,之后就逃出了学校。学校曾经报警,但是警方的记录里显示石小军没有回家,也再没有出现过。”

“失踪了?”丁月华惊讶地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逃出学校。”白玉堂皱眉道,“虽然我进那个学校不过三天时间,但是据我的观察,一个学生想要逃出那所学校可并不容易。那里虽然名为学校,实际上跟监狱也差不多了。越狱是件容易的事吗?”

“还有一个疑点。”包拯道,“石小军现年已经二十岁,也就是说他进入启慧学校的时候,也已经超过十八岁了,是一个成年人。苏虹,能不能查到当初是谁把石小军送进启慧学校的?”

苏虹道:“当然是他的父母。启慧学校对外声称只接受直系亲属的委托。”

“也就是说,一对父母把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送进了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到底是为什么?”包拯皱起了眉头,“而石小军作为一个成年人,后来又有类似越狱的行为。那么,他当时为什么会同意父母的做法,进入这所学校?”

包拯话音未落,展昭突然看向了大屏幕中心的苏虹,问道:“在石小军失踪之后,他的父母有没有跟警方或者启慧学习联系过?”

苏虹皱了皱眉,“这一点也很奇怪。按理说自己的孩子失踪了,父母一定会很着急。但是在警方的调查记录里面,我没有查到任何关于石小军父母出现的记录,就连报警这件事也是学校做的,他的父母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能查到这对父母现在的下落吗?”展昭追问道。

苏虹嘴角一勾,冷笑道:“这对夫妻的下落还真不好查。男的叫石林,女的叫王静。两个人白手起家,曾经经营过一家私企,生意做得相当不错。但是就在两年前,他们两个人把儿子送进启慧学校,然后就关掉了生意,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搬走,从此再也没有在任何官方记录里出现过。”

“啊?”丁月华一惊,“也就是说,不光儿子失踪了,父母也失踪了?”

“怪不得石小军丢了,他父母都不来找学校的麻烦。”庞统闲闲地插话道。

“不。”展昭盯着苏虹嘴边的笑容,淡淡地道,“苏姐,你还是把真相说出来吧。”

“什么,苏姐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小丁叫道。

苏虹无奈地笑了笑,“展昭,你这人真不懂得幽默,让我卖个关子有什么关系?”

展昭没说话,每次遇到跟案情相关的严肃事宜,他一贯随和的脾气就会变得难以变通。苏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表情,只得无奈地道:“你不要板着脸,我说还不行吗?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查到了石林和王静的下落。”

说着,苏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键,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密密麻麻的代码。紧接着她又点了几个键,那些代码很快变成了汉字。

苏虹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两年前石林和王静最后出现的地方。”

“这是——”白玉堂皱眉盯着那些汉字,猜测道,“航空公司的订票记录?”

“这东西他们会保存两年?”庞统皱眉道。

“各个公司的规定不同,我的运气很不错,恰好这对夫妻订票的航空公司资料存储做的很到位,我不费什么力气就弄到了。”苏虹笑道,“看到他们在哪里下飞机了吗?”

“s省的j市。”丁月华盯着大屏幕直皱眉,“背井离乡去了那么一个小城市,然后两年没出来?”

“也不一定没出来,”苏虹道,“但是如果想要找到这两个人,那个小城市可以作为一个开始。”

“这个交给我。”包拯道,“可以请当地的警|察帮忙,既然有这两个人的照片,又只有两年,时间不长,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诶?你们说这个石小军有没有可能是找他的父母去了。三个人一起在小城市里生活。父母看到了儿子就放心了,所以才没有回来找?”丁月华猜测道。

“这种说法虽然有点不合常理,但是也有一定的可能。”包拯道,“但是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赶快搞清楚那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谁,血书又是谁写的。”

“别的我暂时还没办法查到。”白玉堂听到这里,脸色愈发阴沉,“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写血书的就是那个孩子。”

“直觉?”庞统皱眉道,“那你没有留意他的手吗?写血书需要血,他手上没有伤口吗?”

白玉堂眉头紧锁,沉声答道:“当时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他手上或许有伤口,但是两手都是灰泥,就算有伤口也被掩盖起来了。”

“那孩子没跟你说过话吗?”庞统皱了皱眉,不甘心地问道。

白玉堂脸色愈发凝重,有些懊恼地答道:“如果再给我几分钟,我肯定能让他开口跟我说话。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当时我已经看出来了,他的眼神里有了对我的信任。都怪那个讨厌的宋老师,如果他再晚出现几分钟,起码我也能搞清楚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想搞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不难。”包拯道,“你见过他,苏虹那里有启慧学校所有学生的照片,不多,才几千张而已,你刚好下了夜班,有一天的休假,今天就留在办公室里慢慢看好了。”

说着,包拯又看了看展昭,“小展,你觉得呢?从小白的描述中你能分析出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展昭抿了抿嘴唇,年轻的脸上颜色苍白。他没有回答包拯的话,而是看向了白玉堂,皱着眉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进入那扇门的前后,一共跟那孩子说了几句话?”

白玉堂见展昭如此郑重,也不敢怠慢,急忙努力回忆起来。

“让我想想。”白玉堂一边回忆,一边将他所有说过的话当着众人的面重复了一遍。

展昭凝神听着,当白玉堂说完以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试图跟他沟通,但是他几乎从不跟你眼神交流。你看得出他是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交流吗?是恐惧吗?”

白玉堂皱了皱眉,非常努力地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

“其实一开始进门之前,我也觉得他是因为害怕才不回应我。进去以后,看他抖成一团,我就更加肯定他是怕我。可是后来他抬起头,我看到了他那双眼睛,就不这么想了。”白玉堂道,“那孩子好像并不怕我。他看着我,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如果他怕我,不应该是那样的眼神。那样——我形容不好,总之感觉很诡异。那时候我甚至反过来有点怕他。”

“原来是这样。”展昭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师兄,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丁月华也忍不住问道。

展昭再次看了一眼白玉堂,沉声问道:“他拒绝跟你交流,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兴奋,也没有悲伤。是不是这样?”

“对!”白玉堂道,“就是什么都没有,好像他的心里完全是空的。”

展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中透着十分的悲哀与惋惜,“那孩子得病了。如果我们不快点救他,他会很危险。”

133 6.第10章

“病?”展昭话音刚落,丁月华便惊讶地叫了出来,“难道是自闭症?”

展昭面带忧虑地看了看丁月华,轻轻摇了摇头,“从白玉堂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这孩子很有可能是患了两种精神类疾病。自闭症是其中的一种可能,但是让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种可能。我怕的是,他患了重度抑郁症。”

“天哪!那简直比自闭症还要糟糕!这孩子岂不是有生命危险吗?”丁月华焦急地道。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成了有生命危险了?!”庞统皱紧眉头,不解地问道。

“抑郁症患者通常会有自杀倾向。”丁月华道,“重度抑郁症患者的自杀率是非常高的。那孩子如果真的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缺乏有效治疗的情况下被单独关起来,很可能就自杀了。”

“竟然这么严重!”白玉堂一皱眉,“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把那孩子救出来啊!”

包拯看了展昭一眼,目光审慎,沉声问道:“展昭,你能确定,这孩子的确有生命危险吗?”

展昭沉思片刻,笃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自闭症,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重度抑郁症,那就要立刻用药治疗,还要有专人看管,否则随时都会发生危险。”

“头儿!我们别等了!救人要紧啊!”

“讨厌鬼说的对!组长,我们动手吧!”

“包子,你是不是担心擅自行动会让上面难做?”庞统眉头紧锁,盯着包拯道,“你不用担心,先把人救出来。过后要是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我去负责跟议会沟通!”

在大家说话的时候,展昭一直紧盯着包拯脸上的反应,在听见庞统的话以后,更是忍不住也叫了一声,“组长。”

包拯看了展昭一眼,挥挥手,说道:“你们不用说了。既然我是组长,该怎么做应该完全由我来负责。”

说着,包拯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组员们,嘴角一勾,黑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玉堂,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那孩子的真实身份核查清楚。能做到吗?”

白玉堂一怔,之后立刻点头,“没问题。”

说着,抬眼瞄了一下大屏幕,对苏美人道:“丫头,帮忙!”

苏虹皱了皱眉,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不过她是个专业的调查员,虽然对白玉堂给自己的称呼十分不满,却也立刻行动起来,同时不冷不热地对白玉堂道:“所有符合年龄的孩子的资料我都发到你们的电脑上了,小子,你最好动作快点,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放心!”白玉堂飞一样地来到电脑旁,瞪大了眼睛开始在大量的信息中寻找那孩子的身影。

在白玉堂和苏虹对话的工夫,包拯已经将剩下的任务分配了下去。庞统和小丁原地待命,至于待的是什么命,他却卖着关子不肯说,恨得两个人牙根痒痒。给展昭的任务就简单多了——去给白玉堂帮忙。总之,要不要行动,要怎么行动才能救出那个孩子,就看白玉堂在未来的一个小时内能不能找出他的身份了。

“我们都在办公室里干活,你呢?”庞统不悦地瞪了一眼包拯。

包拯笑道:“我去解决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说着,黑脸组长便气定神闲地离开了办公室,留给四个人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不管包拯去了哪里,留下的人还是要继续工作。时间不等人,除了展昭以外,庞统和小丁也主动加入了帮忙筛选的过程。好在启慧学校的学生虽多,但是有了大致年龄和性别,经过初步筛选以后只剩下了三百张照片需要筛选。有三个人帮忙,白玉堂全程只需要紧盯着屏幕,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飞快地闪过。昨晚地下室里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跟电脑屏幕上干干净净的证件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即使差异再大,毕竟是同一个人的照片。就在开始筛选的不久之后,白玉堂突然喊道:“停!”

展昭的手指迅速从鼠标上移开,一张圆圆的小脸正好出现在电脑屏幕的正中间。

“是他吗?”

白玉堂眯起眼睛盯着照片看了几秒钟,立刻笃定地点头,“没错!就是他!虽然他现在瘦了很多,但是我认得出来!”

白玉堂话音未落,展昭就立刻动手调出了孩子的资料。

“周斌,两年前入校,现在十二岁。”

“他是为什么入校的?”丁月华问道。

“因为学习不好,同时网瘾严重。”越说,展昭的脸色就越凝重,“资料显示,这孩子在入校前并没有与人沟通交流的障碍。”

说到这里,展昭回头看了一眼丁月华,丁月华也同时看向了展昭,两个人在对方的眼底都发现了一抹深深的忧虑。他们同是心理学专业,有很多专业方面的东西不需要语言便可以沟通。其实展昭方才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周斌昨晚表现出来的症状很可能就是抑郁症。因为自闭症是一种儿童先天疾病,如果入学前可以跟人正常沟通,而在入学后才变得拒绝交流,冷漠封闭,那么抑郁症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究竟在这两年里,启慧学校的教育对周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才让一个正常的孩子得了重度抑郁症呢?这不得不让人深思,更让人忍不住愤怒。白玉堂狠狠拍了一把桌子,骂道:“一群混蛋!”

说着,他拍案而起,抄起打印好的资料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展昭抬手拦住了白玉堂。

“还等什么!”白玉堂不高兴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眼神镇定,轻轻捏了捏白玉堂的胳膊,“我不是要阻止你去救人,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

白玉堂眉头紧锁,然而展昭沉静的目光很好地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一种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自然而然地信任展昭做出的任何决定,此时既然对方这样说,他也就认同地点了点头。

展昭微微一笑,转过头看了一眼庞统,“知道科长在哪里吗?”

“阿策?”庞统一挑眉,“今天一直没见他,不会还躲在旅馆睡觉吧?”

“谁说我在睡觉?”庞统话音未落,一身白大褂的公孙策端着茶杯走进了办公室,“背后说人是非的都不是好人。”

“阿策,你怎么好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庞统懊恼地叫道。

公孙策微微一笑,慢慢来到大家面前,笑道:“我来的可比你们都早。刚才借了他们的法医实验室,一直在研究那份血书上的血液样本呢。”

“哦?那研究出什么来没有?”庞统笑嘻嘻地问道。

公孙策耸了耸肩,“血型,血液里有什么成分,这些一早就知道了。剩下的还是什么也没弄出来。”

“有这些就够了。”展昭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急切地道,“科长,那份血样的血型是o型,对吗?”

“诶?”公孙策一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展昭指了指电脑屏幕,答道:“周斌就是o型血。这封血书很可能就是周斌写的。”

“那可不一定啊。”公孙策是一个严谨的人,自然不会认同展昭这种笼统的说法,“除非你给我弄一滴那孩子的血,否则我可没办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他的血。”

“这好办。”展昭道,“现在我们就去找人!”

“走,我跟你去!”白玉堂早就不耐烦了,拉着展昭就要往外走。

“慢着!”恰在此时,包拯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

“头儿!”小丁一见到包拯,立刻兴奋地叫道,“我们都待命待了快半个小时了,你到底去干嘛了?!”

包拯笑着瞥了小丁一眼,快步走过来,将手中的那张纸扔给了庞统,笑道:“刚才你们查到的情况苏虹都告诉我了。她帮你们查到了周斌的父母和亲戚的情况。庞统,你带着小丁,就说你们是周斌的叔叔和婶婶,直接去找启慧学校要人。至于你们的新名字和身份,苏虹会发到庞统的手机里。”

“这么要人能要出来吗?”小丁有些疑惑地看着包拯。

“不怕,他们要是不给,我们就亮这个。”庞统笑道,“包子给我们弄来了搜查令。不交人我们就给他来一个彻底大搜查。”

“哈哈!这个好!组长你是怎么弄到搜查令的?”

“少废话,赶紧走吧!”包拯笑道,“你们再不走,小白就要暴走发飙了。”

丁月华偷看了一眼白玉堂,果然发现这家伙满脸阴郁,看着十分吓人。要不是他身边站着展昭,估计下一刻就能直接冲上来抢庞统手里的搜查令。小丁吐了吐舌头,急忙跟着庞统离开了办公室。

白玉堂郁闷地盯着包拯,“头儿,为什么不让我去,要让那个丫头去!”

包拯轻咳了一声,笑道:“很简单,因为你是卧底,我现在还不想暴露你的身份。”

“可是那边是军事化管理,一群教官都是退伍军人,手底下都有功夫。就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是小丫头,要是万一打起来肯定要吃亏啊!”白玉堂一想起小丁那个小姑娘和庞统一副绣花枕头的样子,就觉得不靠谱。

“你放心,不会打起来的。”包拯笑道,“我把你跟展昭留下来,是因为有另一件事让你们去做。”

“什么事?”听说有活干,白玉堂的脸色立刻就好了,急切地问道。

包拯笑了笑,答道:“你跟展昭现在立刻去找周斌的父母,把周斌的情况告诉他们。相信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得了重病,肯定会立刻赶到学校的。有他们出面,学校就没有不放人的理由了。”

134 6.第11章

“真凑巧,周斌的父母竟然就在d市工作。要是也像石小军的爹妈那样,莫名其妙坐飞机跑到外地不回来,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见到他们了。”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不冷不热地说道。

展昭轻轻眯着眼睛,目光淡淡地盯着前方的马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白玉堂没有等到展昭的回应,有些不耐烦,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喂,小神棍,你在想什么呢?”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沉默片刻,才答道:“我在想,周斌为什么要在石块上刻石小军的名字?”

展昭的话也让白玉堂皱了皱眉,他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想不通,只得困惑地摇了摇头。

“的确有些奇怪。石小军进学校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而那时候周斌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屁孩。要说他们是朋友,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展昭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更加希望可以快一点见到周斌。我一定要搞清楚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有一种直觉,如果我们能够搞清楚周斌和石小军的事,那么启慧学校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就能知道个□□不离十了。”

“嗯。”白玉堂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有道理。找到周斌的父母就能把周斌救出来,接下来直接问他就好了。看起来这个案子也快结束了,我也不用再呆在那个阴森森的破学校里了。”

展昭微微一怔,瞥了一眼白玉堂,却不置可否地保持了沉默。其实他的心里远不像白玉堂那样乐观。且不说启慧学校在他看来没那么容易调查,就说那个叫周斌的孩子,展昭对于能从他的嘴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根本没什么把握。

要想跟一个重度抑郁症的患者进行沟通,对方又是年仅十二岁的小孩子。这件事的难度比白玉堂想象的要大得多。

周斌的父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两个人是同一所高中的老师,因此展昭和白玉堂直接去了他们两个人工作的学校。这是d市一所著名的重点高中,周斌的父母都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分别带着两个不同年级的不同班,而且都担任了班主任的工作。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夫妻两个却刚好都没有课,但是他们都没有休息,而是在各自的班级里听课。事先经过跟学校的沟通,校方帮展白二人联系了周斌的父母,并且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

因为情况紧急,见到周斌父母以后,展昭就直接道明了来意。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为了避免刺激到对方,展昭只是跟两个人说明了他们希望请周斌协助调查一件案子,并没有说周斌现在的情况。

然而这两位老师的态度却让展昭有些意外。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在自己提起他们是为周斌而来的时候,这对夫妻的情绪中出现了巨大的起伏。展昭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儿子有一种巨大的担忧,这种担忧并非是惦念,而是有一种生怕儿子给他们惹祸的厌恶感在其中。

周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会让自己的父母都如此厌恶呢?展昭皱了皱眉,在夫妻二人的沉默中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周老师,刘老师,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去启慧学校见一见周斌。最好能把他暂时接出来住几天,我们有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他。”

“你们是警察对吧?”展昭的话让周斌的父亲打破了沉默。

“不。”警察这个身份确实有些敏感,展昭急忙解释道,“我们并不是警察,而且周斌也没有涉案。他只是一个证人,我们希望他能提供一些跟破案有关的重要线索。”

“你是说,那臭小子没有闯祸?”

周父有些不相信地盯着展昭看了一眼,周母坐在旁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链子,没有看展白二人,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似轻松,但展昭可以感受到,她对周父刚才提出的问题也非常关心。

展昭答道:“是的。周斌并没有闯祸。”

“哼!你们不是哄我们吧?那个臭小子从小就道德败坏,浑身坏毛病,一点都不懂事。我们把他送到启慧学校,就是为了让他能学些规矩,将来不至于变成小流氓,做出违法的事情被警察抓起来。”周父愤愤不平地道,“真不知道这臭小子像谁?我们夫妻两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扫把星!”

周父的话让展昭皱了皱眉,“扫把星”这三个字在他听来十分刺耳。而且这也不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又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应该说出来的话。

因为心中怀着对周斌的同情,周父的话也让白玉堂感到十分不顺耳。他不悦地瞪了周父一眼,冷冷地道:“你们的儿子才十二岁,你们自己不教育就给送到启慧学校那种地方?你们知不知道那里是怎么管孩子的?”

“怎么管?”周父不悦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军事化管理,教学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老师管得严,还有教官看着。我看挺好,起码比在外面闯祸要好。你不知道他在家的时候给我们惹过多少麻烦!”

“那是你们的儿子!”“麻烦”这两个字让白玉堂愤怒了,他又忍不住狠瞪了周父一眼。

白玉堂凶起来的时候是十分吓人的,周父想要反驳又有点不敢,只得愤愤不平地闭了嘴。

展昭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周老师,配合我们把周斌接出来的事情?”

“今天不行。”因为被白玉堂呛了,周父有些不高兴,于是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我和我爱人都要带班,等周末吧。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去。”

“今天是周三,等到周末还有三天!”白玉堂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周父吼道,“你儿子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死?”周父先是一惊,旁边的周母也放下了手机,忍不住惊讶地抬头看向白玉堂。

片刻之后,周父皱着眉,不悦地道:“你们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就上个学校还能死?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白玉堂不屑地瞥了周父一眼,冷冷地道,“你们儿子有重度抑郁症,你们应该知道吧?”

“胡说八道!”周父也气得拍案而起,“周斌那个小混蛋就是顽劣不服管教!他有什么病?就算有病,有的也是多动症!他抑郁,还重度抑郁?!二位,不要开玩笑了。我不管你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来找我们的麻烦,你们还是走吧。我们很忙,没时间陪你们开玩笑。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三代书香门第,出一个顽劣不堪要进工读学校的孩子就已经很丢脸了,绝对不可能再出什么疯子!”

“你!”白玉堂简直被周父这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他现在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敲开这人的脑袋看一看,到底他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一团浆糊!

“小白。”展昭及时拦住了白玉堂,才挽救了周老师的脑袋。

他靠近白玉堂,压低声音小声对他说道:“你先冷静一下,看我的。”

说着,展昭上前一步,盯着周父的眼睛,淡淡地道:“周老师。我尊敬你的职业,叫您一声老师。我跟您差不多,也是出身几代书香世家。我的父母都曾经是国家级的医学专家,我本人也是心理学博士。因为我从事的专业,相信如果我说我对抑郁症和多动症的了解比你专业,你应该不会反对。”

展昭停顿了片刻,周父没有搭腔。展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们是siu的人,相信你也听说过我们的组织。所以,以我们的能力,以我的身份和专业背景,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经过调查,发现你的儿子很可能在启慧学校得了重度抑郁症。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如果这个调查结果是真的,那么你们的儿子现在的状态已经十分危险。如果你们晚去一天,就有永远失去他的可能,这不是危言耸听。

周老师,刘老师。我想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周斌,在他出生的时候,作为他的父母,你们也曾经爱过他,对他抱有巨大的期望,是不是?尽管他现在让你们失望了,但是他毕竟是你们的儿子。就如周老师说的,你们书香世家,最讲究家风。那么对做了错事的十二岁儿子不闻不问,任他抑郁而死,不是书香世家应该做出来的事,对吧?”

展昭说完了这一番话,面色严肃地看着这对夫妻,便不再开口。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似乎是不太相信,又有些犹犹豫豫。然而最终,在白玉堂彻底爆发之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周母终于开口了。

“既然这样,周老师你就去看一看吧。”

周父一皱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们去一趟。”

“刘老师,你不想见见周斌吗?”展昭皱了皱眉,忍不住看了周母一眼。

周母脸上的神情略显僵硬,未等她回答,周父便不耐烦的说道:“去一个人还不行?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她下午还要辅导学生功课,脱不开身。”

说着,周父便铁青着脸色,不悦地走出了办公室,一边走还一边嘟哝着诸如真麻烦之类的抱怨。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同时都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

135 6.第12章

从周父方才的表现中,展昭看得出来,他的性格之中有很多强硬倔强的成分。这样的人往往自视甚高,非常自负,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往往很难改变看法。从他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们书香世家不能出一个疯子”看来,周父对于心理学并不了解,对抑郁症这样的疾病甚至抱有强烈的偏见。

对于今天展白二人的来访,他显然也并不信任。就算现在跟着他们上了车,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不悦,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白玉堂一眼。但是他对展昭的态度还算可以,在展昭找话题跟他攀谈的时候,尽管心里不高兴,却还算是有问有答。周父的心思瞒不过展昭的眼睛,这位倔强的中年高级教师之所以对展昭还算客气,完全是因为展昭在知识和学历上全面碾压了周父。这样的人虽然性格强硬,甚至偏激,但是知识分子的清高恰恰会令他对诸如权威、学历这些东西比普通人更加信服。说白了,展昭算是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而白玉堂这种莽夫,又是代表了政府机构,在古代那就是朝廷鹰犬,自然让周父不屑。

展昭看得出周父的心态,于是在交谈的时候特意投其所好,这一路上没用多少力气就将对方的家庭情况和周斌的成长状况套了个□□不离十。周家夫妇除了周斌以外还有两个女儿,周斌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也是幼子。因此从他一出生,周家夫妇便对这个孩子的教育十分关注。

据周父说,周斌从小聪明,但是性格却十分顽劣,经常闯祸。周家夫妇二人都是教育工作者,工作能力又都很强,在单位里从来都是被别人敬仰和尊重的存在。再加上两夫妇好强,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比别人家的优秀,所以面对儿子的顽劣就感到十分头痛。周父称,他们花了几年的时间,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最终,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的儿子不但无心学习,更是沉溺网络,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坏学生。后来,经过痛苦的深思熟虑,周家夫妇最终决定把儿子送去了启慧学校。

“你们决定把周斌送去的时候,征求过他的意见吗?”展昭听到这里,突然问道。

周父微微一怔,皱着眉打量了展昭几眼,有些不解地道:“征求他的意见?这怎么可能。那个不可救药的臭小子就知道上网,要是我们征求他的意见,他肯定不会同意。不如干脆直接送过去,有人管教,我们也可以省下精力好好工作,好好培养他的两个姐姐。”

“也就是说,周斌当初对去启慧学校这件事很抗拒?”

周父点了点头,“当然抗拒。不过那个学校的确有办法,那臭小子进去也就几个月,我去看过他一次,老实多了。”

“这两年来你们一共去看过他几次?”展昭皱了皱眉,问道。

周父道:“一共有那么三四次吧。”

“那么你去看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不正常的地方?”

“没有。怎么可能不正常?”周父果断摇头,“启慧学校不愧是权威的教育机构。我们家那么顽劣的孩子送进去,都给教育好了。我见他的那几次,他是一次比一次正常,看上去懂事了不少。”

一次比一次正常。

展昭听到这句话,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虽然周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但是在展昭听来,这句话却非常恐怖。一个孩子,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从顽劣不堪变得十分乖巧,显然是受到了很严厉的管教才能获得的结果。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年之中,他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三四次,在见面的时候不但不向父母寻求帮助,反而会表现的一次比一次“正常”。这种“正常”,显然是相对于入校前的顽劣而言。这种正常,显然非常不正常。

而周父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太粗心,那就是因为太乐观,太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回事了。对权威机构的盲目信任让他无条件站在学校的一边,也许周斌正是出于对自己父母的了解,才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展昭沉默地看着周父。就在此时,白玉堂已经将车停在了启慧学校门口。

“到了,你们进去吧。”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对展昭道,“我不方便进去,你小心点。”

展昭勉强地笑了笑,对白玉堂道:“我的身手也不赖,你不用担心。”

说着,展昭率先下了车。周父有些犹豫地瞄了一眼车窗外启慧学校的轮廓,脸上的神色略显纠结。白玉堂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不冷不热地道:“这么讨厌自己的儿子,干嘛不亲手掐死?”

周父一怔,略显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情,忍不住抬眼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不屑地笑了笑,淡淡地道:“来都来了,就别装蒜了。赶紧下车,别浪费我同事的时间!”

“你——”白玉堂如此怠慢的态度让周父很生气,然而白玉堂的样子看上去很凶,像周父这样的人是不敢跟别人动手的,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带着满腹怨气下了车。

展昭当然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他有些好笑地瞄了一眼白玉堂,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带着周父一起进入了启慧学校。

今天的启慧学校很是热闹。在展昭他们到来之前,庞统和丁月华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他们按照包拯的吩咐,谎称自己是周斌的亲属,要求接走孩子。然而白玉堂的预料没有错,因为周斌的状态不正常,校方心里有鬼,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把他接走。更何况学校的人并没有见过庞统和丁月华,对于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负责接待的老师原本就心存怀疑,就打算用几句话把人劝走。

庞统和丁月华当然没那么容易搪塞。庞统一向是跟媒体打交道的,忽悠人的本事一流。丁月华则是研究心理学的高材生,虽然没有展昭堪比读心术和测谎仪的本事,但是对付个别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这两个人大显神通,左右夹击,对接待老师展开了围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算是接不走人,也要见到周斌,否则决不罢休。

接待庞统和丁月华的这位老师只是启慧学校的普通教师,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但是他心里更明白,周斌的状态很不正常,要是让他的家里人见到,肯定会惹麻烦。这位老师自己不敢做主,又应付不来面前这对难缠的男女,只得逐层请示,向教导主任求助。

于是,在进入启慧学校半个小时以后,庞统和丁月华见到了第一位校方领导。这位姓刘的教导主任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性,面容姣好,打扮得体,气质高雅。身穿着职业套裙,长发在脑后盘成不高不低的发髻,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和和气气,十分具有亲和力。

然而以庞统阅人无数的眼睛来观察,这位刘主任却并不是温柔和蔼好对付的那种人。庞统看的没错,这个女人的确不好对付。对于两个人想要见周斌的要求,刘主任一开始并没有拒绝。但是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庞统,不紧不慢地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证明他们两个真的是周斌的亲戚。

“证明?”庞统一皱眉,“怎么证明?难道让我们拿户口本给你看?”

刘主任笑眯眯地答道:“户口本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丁月华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可以。”刘主任笑道,“你们说你们是周斌的叔叔和婶婶。那么请问,你们的名字是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吗?”

丁月华被刘主任一句话堵住了嘴巴。是啊,叔叔和婶婶不可能跟侄子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别说他们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没辙。这位刘主任看上去笑眯眯的,可是说出话来却是杀人不见血。她这摆明了就是不打算让他们见周斌啊。

“那你说要怎么证明?”丁月华不甘心地瞪着刘主任。

刘主任笑道:“很简单,只要你们去开一张可以证明你们的确是周斌叔叔婶婶的文件就可以了。”

“证明我们是亲戚?这要去哪里证明啊?”丁月华觉得自己快要被刘主任绕糊涂了。

刘主任脸上的笑容一直十分恬淡,此时仍然不紧不慢地对丁月华解释道:“只要是政府行政部门都可以啊,比如警察局、民政局,反正是有关部门。”

丁月华眉头紧锁,刚要说话,却被庞统抬手拦住了。庞统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刘主任几眼,淡淡地道:“刘主任打得一手好太极。你这不就是想要把我们支开,让我们见不到孩子吗?”

刘主任一挑眉,不冷不热地道:“您这话说的可就没有道理了。孩子是他的父母送来的,原则上我们除了父母以外,不允许任何外人随便见孩子,更不要说接走孩子。现在你们想见孩子,我看在你们是孩子亲戚的份上,可以同意你们见一面。只是让你们开个证明而已,这也是为了孩子好,不然的话,随便什么人来都说是孩子的亲戚,万一让你们见面,孩子出了事,我们怎么跟孩子父母交待?我们学校的口碑全国知名,家长是因为信任才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可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刘主任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了赞许的声音。

刘主任一愣,急忙转身,发现一个长相英俊的小帅哥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刘主任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是——”

“刘主任好。我叫展昭,是周老师的同事。”展昭上前一步,对刘主任微微一笑,“我今天是陪着周老师来接周斌的。刘主任,您应该认识周老师。他是周斌的父亲,这一点应该不需要证明了吧?”

展昭还没说完,丁月华就忍不住插嘴道:“这回可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哼!”

...

136 6.第13章

展昭紧盯着刘主任的眼睛,对方的任何一丝情绪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展昭看得出来,这位刘主任肯定认识周父。

果然,刘主任只怔了片刻,便很快回过神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先对展昭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看向周父,笑道:“周老师,很久没见了。”

周父一看到刘主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那种眉开眼笑的样子,就好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样开心。他也上前半步,笑眯眯地对刘主任道:“刘主任好。真是不好意思,你工作这么忙,我还要麻烦你。”

刘主任微微一笑,问道:“谢谢周老师的关心。有了像您这样高素质的家长体谅我们的工作,我们就是再忙也心甘情愿。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嘛。周老师,你也是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一定能理解这种感受吧。”

“那是当然。”周老师愈发眉开眼笑,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样,跟刘主任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了起来。那个架势,还真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寒暄了几句,刘主任就主动问起周父跟庞统他们这两拨人之间到底是不是亲戚关系。周父的反应有些犹豫。虽然展昭跟白玉堂在车上已经跟他交代了简单的情况,但是当着一个让他心存敬仰的女士撒谎,这让周父这个老派的知识分子有些抹不开。

对一切早有察觉的展昭适时插入了两个人的谈话,替周父解答了这个问题。刘主任似乎并没有怀疑,看了展昭一眼,就继续跟周父聊了起来。

展昭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个人东拉西扯,半天也没有进入正题。但是他并不着急,相反,刘主任说的越多,展昭就越能发觉这个女人内心的复杂。虽然她的演技十分高超,然而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场面话,跟她真实的内心反差强烈。说得越多,就越是让展昭认定,这个女人有问题。如果启慧学校是一个问题严重的学校的话,那么这个姓刘的女人一定知道内情。

终于等到刘主任和周父的谈话告一段落,展昭也觉得自己已经听的够多了。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刘主任,周老师今天来学校,是想要见周斌一面。不知道刘主任能不能让周斌出来一趟,让他们父子见面呢?”

刘主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并没有回答展昭,而是含笑看了周父一眼。

“周老师,真的是你想见周斌吗?”

周老师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跟优秀教育工作者刘主任交谈的氛围之中,哈哈笑道:“是啊,想一想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那臭小子了,所以今天想要看看他。”

“哦?”刘主任笑容一收,上下打量了周父几眼,才又笑道,“可是我记得,你工作一向很忙。现在刚好又是期末考试之前紧张复习的时候,百忙当中你还来看周斌。呵呵,周老师你真是一个好爸爸。”

刘主任的话让周老师脸上的表情一顿,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和那些没有他的看管就要不听话的学生们。今年他带的是高三毕业班,身为班主任的他压力巨大。此时听到刘主任提起,就愈发对非让他来看儿子的展昭和白玉堂感到不满。想到这里,周父便下意识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刘主任还真是厉害。不过,也是这位周老师太容易被人看穿。显然,刘主任对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关心自己的儿子也是心知肚明的。

眼下的形势,还是不能指望周老师了。想到这里,展昭便率先开了口,“刘主任,既然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也知道周老师的时间宝贵。那么,还是让我们快点见见孩子吧。”

“就是!”丁月华也忍不住帮腔道,“从刚才就推三阻四,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刘主任脸上完美的笑容因为丁月华这句话稍微僵硬了一下。可是未等她开口解释,旁边周父却不好意思地沉声道:“你们跟刘主任说话怎么能这样不客气?!”

说着,急忙对着刘主任陪笑道:“刘主任,你不要生气。他们不会说话,其实我们把孩子交给你们,就是信任你们。你放心,我和我爱人都信得过启慧学校。”

刘主任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位女士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你们家长来一趟,要见孩子,这是正当理由。我也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没想到让大家这样敏感。”

说着,刘主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展昭。不知道为什么,从展昭刚才一进门,刘主任就觉得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寻常,看上去很不好对付。

展昭不动声色,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刘主任。刘主任尴尬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周老师亲自来了,当然要让他见到孩子。”

说着,刘主任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几个人,最后又看了看展昭,说道:“我这就去把孩子带来。”

“刘主任。”未等刘主任出门,展昭突然叫住了她。

刘主任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展昭,“还有什么事吗?”

“刘主任,现在是上课时间,不知道周斌是不是也在上课?我想周老师一定很想看看儿子平时上课的样子。”

“诶?”周父听到展昭的话,眼睛突然一亮,忍不住附和道,“没错,刘主任,我来过这里几次。除了第一次送周斌来的时候看过你们的教学情况,之后还一直没见过那臭小子在教室里的样子呢。不如你就带我去看看?”

刘主任微微皱眉,忍不住再次审视了展昭几眼,心中不住地腹诽,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他的每句话都好像是在挖陷阱让别人往里跳呢?

“怎么,刘主任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展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主任。

刘主任面露难色,答道:“其实各位如果想要参观一下我们的教学工作,我们随时欢迎。只不过,因为周斌前几天犯了些错误,所以现在他被停学一周,正在关禁闭。你们去了教室也看不到他。”

“关禁闭?”展昭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周父。

周父也皱紧了眉头,但是显然,他心中想的跟展昭并不一样。一听说儿子被关了禁闭,周父立刻高声叫道:“那个小混蛋又惹了什么祸!刘主任,你告诉我!”

在场的三个siu调查员同时皱了皱眉,心道这当爹的可真是够信任学校的。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停学关禁闭,他竟然丝毫不关心儿子的情况,第一反应竟然是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这种勇于替儿子自省的精神,还真是极具特色。

刘主任微微一笑,答道:“周斌是个很顽劣的孩子,周老师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会经常犯一些小错。我们这里采取的是军事化管理,通常是会根据犯错的不同等级进行处理的。关禁闭一周,也是逼不得已,完全是为了培养周斌听话的品行,让他可以好好学习。”

“当然,刘主任你们做的没错!都是这小子太可恶!”

展昭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不但是因为这种对话太无耻,更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庞统和丁月华的愤怒。他知道,如果他再不阻止这番对话进行下去,庞统估计就要亮出搜查令了。

他还记得包拯说过的话,在可以不表露身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想到这里,展昭立刻打断了这段无耻的对话,直接对刘主任道:“刘主任,我们可以直接去禁闭室见周斌吗?”

刘主任一皱眉,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展昭的要求。

“对不起,禁闭室属于不对外开放的部分。”

展昭点了点头,没有坚持,问道:“那么我们需要多长时间可以见到周斌?”

刘主任皱了皱眉,答道:“半个小时以后我带周斌来这里跟你们见面,稍等。”

说着,刘主任便走出了房门。

刘主任一出门,周父立刻气鼓鼓地拍了一把桌子,叫道:“这个小混蛋!我花大钱送他来这么好的学校,他竟然还闯祸!”

“喂。你这个人有没有脑子啊!”丁月华忍无可忍,几步来到周父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亏你还是一个老师。你儿子才十二岁!就是个小孩而已!你自己也是当老师的,什么学校会把十二岁的小孩关起来?禁闭室是什么地方?你没当过兵也看过电视吧?那是关成年人和罪犯的地方。你就那么恨你儿子,宁愿把他当罪犯那么看待吗?他还未成年啊!管教他明明就是你的责任,你凭什么把他扔到这种鬼地方折磨他!他在这里受罪,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他要是被这个破地方给弄死了,我看你会不会后悔!”

丁月华一顿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的指责将周老师说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丁月华说完很久,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盯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周父的思维里,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没有问题的。他用严格的教育手段教出了两个听话懂事,学习优异的女儿,这就证明他的方法是成功的。周斌这个小儿子不服管教,最后越来越顽劣,这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而是周斌本身的问题。他是一个坏孩子,而周父自己是不会教育坏孩子的,所以他选择把周斌交给启慧学校。他希望启慧学校能把坏孩子教育成好孩子,然后再把这个孩子还给他。

他认同启慧学校的权威,自然就认同他们的教育方式。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些方式用来教育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妥。其实丁月华刚才那些话说的非常不客气,以周老师的脾气,他本应该生气的。可是周老师这个人,本质上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突然听到一番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他竟开始觉得这些话有些值得思索。于是他难得地没有反驳丁月华,而是皱着眉开始思考。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丁月华见周老师沉默,反而有些心虚,毕竟她刚才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了一个比她起码大二十岁的大叔,就算她说的有理,却也有点不礼貌了。

周老师依然没回答,丁月华忍不住心虚地瞄了展昭一眼。展昭也看了丁月华一眼,微微一笑,评价道:“道理不错,但是态度需要调整。”

得到了师兄的肯定,丁月华心里高兴,立刻眉开眼笑。展昭看这小丫头这么快就又开始得瑟了,忍不住还想要再说她两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展昭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白玉堂的电话。展昭一挑眉,急忙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传来了白玉堂冷冰冰的声音,“有麻烦吗?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

展昭心底一动,微勾的嘴角轻轻收敛了起来。

也沉默了片刻,展昭答道:“你要相信我,可以搞定。”

...

137 .6.第14章

“可是你们也太磨蹭了。”电话里,白玉堂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展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思索片刻,才耐心地答道:“你再等我一个小时,我保证最多一个时之内就把所有事情解决。”

“还要一个小时?”

展昭笑道:“稍安勿躁。大不了我答应你,要是打起来肯定向你这个高手求助,还不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展昭耐心地等着,这沉默足足持续了十几秒,白玉堂那不放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好吧,就一个小时,你小心点。”说着,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展昭无奈地瞄了一眼手机,又看看丁月华和庞统。从展昭的眼神里,两个人立刻就猜出到底是哪个打来的电话。庞统也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这小子还真是奇怪啊,他以为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会打架么?这么不信任队友,当初当兵的时候,他这种脾气是怎么活下来的?”

展昭微微皱眉,立刻想起了白玉堂的ptsd。虽然他并没有跟白玉堂深谈过,但是展昭可以想象得出,在经历那次行动失误之前,白玉堂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

人的性格在成年以后很难改变,万一有变化,大多是因为巨大的生活变故造成的。白玉堂的经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还好,虽然他的性格改变了一些,但是起码没有变得太糟糕,看上去痛苦的程度也没有很深。

想到这里,展昭刚刚变得沉重的心情略微缓和了几分,微勾嘴角,对庞统道:“他并不是不信任我们,只是喜欢替亲近的人操心。有这样的队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何况,你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我们所有的人都能打。”

庞统一皱眉,看着展昭嘴角的笑,最终却只得无奈地道:“展昭啊,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一直这样毫无原则地帮他说话,以后让他蹲在脖子上欺负,可不要向我们这些人求助。”

展昭一怔,他没想到庞统的思维怎么会从白玉堂的身上一下子跳到他会被白玉堂欺负上了。展昭呆呆的样子取悦了庞统,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加愉悦了。

就在此时,从方才被丁月华骂了以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周父突然一步迈到了展昭的面前。

“周老师。”展昭一挑眉,看着周父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周父迟疑地打量了展昭几眼,犹豫再三,才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那个姓白的同事说过,周斌他得了抑郁症。我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端详周父片刻,发现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对儿子真实的关心。他并不是一个对自己的孩子毫无感情的男人,他只是太过盲目自信,或者说自负。这自负让他忽略了所有其他人的感觉,尤其是他儿子的感觉。此时,当他的自信被丁月华直白地打破,冷静下来以后,他终于开始思考了。

展昭的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欣慰的感觉。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人性感到失望,但他还是希望在父母与子女这种人类天性之中,让他失望的东西越少越好。

展昭点了点头,盯着周父的眼睛,诚恳地道:“周老师,我们之前说过的话都是有根据的。我的同事曾经亲眼见过你儿子的状况。周斌很可能已经得了抑郁症,而且病情严重。而这种病是需要专业治疗的,因此他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启慧学校。我们这一次必须要把他接出去进行专业治疗,否则,他会有生命危险。”

周父皱了皱眉,思考很久,才不解地道:“可是我儿子从来都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小孩。他一直很活泼,怎么可能抑郁呢?”

周父的话让展昭一下子想起了方才的白玉堂,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人的性格是可以改变的,尤其是那些极端的经历,更容易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连性格都能改变,何况是心理状态。”

“极端经历?”周父皱眉,难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启慧学校采用了极端手段教育我儿子,所以把他逼疯了?”

展昭也皱了皱眉,忙解释道:“抑郁症跟疯子是两回事,它只是一种普通的精神类疾病,跟生理上的疾病一样,是需要专业医生用药治疗的。得了抑郁症的人并不是疯子,他们是可以治疗,并且可以治好。”

周父的脸上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而就在此时,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先走进来的是刘主任。然后紧接着进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这身制服展昭在白玉堂的身上看到过,所以,这两个应该就是教官了。

这两个教官的身材都很高大,制服下包裹着结实的肌肉,脸上神情严肃而充满了戒备。在两个教官的中间,夹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子。

看到这个男孩子的第一眼,展昭心里就是一沉。他见过周斌的照片,可是,他实在不能把照片里的周斌跟眼前这个呆滞阴郁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这,刘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上次我来看他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刘主任的脸上并没有尴尬的表情,显然对于周父的反应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被关了禁闭的学生刚刚放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周老师你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心理专家对学生进行心理疏导,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刘主任的话让周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而就在此时,展昭突然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质问道:“贵校真的有专业的心理专家为学生做心理疏导吗?”

刘主任没想到展昭会突然插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当然。东姚大学的著名心理学家何岭教授,就是我们学校的特聘心理医生。我们学校在各方面可都是专业的。”

“是吗?”展昭冷笑道,“那么请问,这位何教授可以替周斌进行诊断吗?”

“这——”刘主任迟疑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周斌的问题是小问题,并不需要何教授出马。我们还有其他的心理医生。”

“刘主任,我尊重您想要捍卫学校的心情。但是即便如此,您也不应该撒谎。”展昭严肃地说道,“据我所知,何岭教授常年在a市工作,两年中只来过启慧学校两次。他不过是你们的名誉心理医生,并没有为你们学校做过任何心理咨询的工作。说白了,他不过是你们用来招揽学生的活招牌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人?”刘主任不悦地瞪了展昭一眼,然而她的几分紧张出卖了她的心虚。

展昭微微一笑,答道:“我说过,我是周老师的同事。并不是只有一所启慧学校有自己的心理医生,我们那所全省重点高中,也有心理医生常驻。”

“所以说,你是一位心理医生?”刘主任迟疑着问道。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刘老师,而是转身来到了周斌面前。周斌的身高不高,展昭蹲下身子,刚好与他平视。

展昭仔细观察了周斌空洞无神的双眼和脏兮兮的小脸,又拉起周斌的手,仔细观察了他满是灰泥的十根手指。果然,在那脏乎乎的手指上,展昭发现了几个细小的伤口。

展昭皱了皱眉,转身面对刘主任,严肃地道:“刘主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展昭严肃的态度让刘主任有些心虚,但是她此时只能硬撑着,让展昭继续发问。

展昭道:“您刚才说,贵校有常驻的心理医生。那么我想问一问,你们有没有专业的精神科医生?”

刘主任一愣,展昭却没给她任何撒谎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想你们一定没有,精神科医生只能在医院工作或者开设诊所。任何学校都不会有这样的设置,刘主任,我没说错吧?”

“呃——是。”刘主任懊恼地点了点头。

展昭道:“既然如此,我想以周斌现在的状态,他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贵校了。他需要立刻离开学校,去专业的精神科医院进行治疗。”

“治疗?”刘主任眉头紧锁,不悦地道,“你是说周斌在我们学校得了病吗?展先生,我警告你,你说话可要有根据。”

展昭留意到,刘主任话音未落,她身边的两个教官的眼中就露出了凶光。

展昭丝毫没有害怕,而是盯着刘主任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我说话当然有根据。刘主任,周斌现在需要专业的治疗,周斌的父亲也同意接走他。我们希望贵校可以立即放行,不要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刘主任见展昭态度坚决,但是显然,她并不希望放周斌离开,于是她转向了周父。

“周老师,难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们学校了吗?”

周父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展昭,又为难地看了看刘主任。见到周父的犹豫,刘主任心中一喜。只要孩子的父亲不同意周斌离校,这个姓展的小伙子就算再伶牙俐齿也没办法。

于是刘主任立刻继续对周父展开了攻势,“周老师,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对我们非常认可,也非常信任,所以才会把孩子交给我们。现在虽然在教育周斌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但是以我们的专业程度,你要相信,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周老师,再相信我们一次,好吗?”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刘主任话音未落,丁月华便冷笑着说道,“口口声声你们是专业的,但是你们把孩子都搞成只剩下半条命了,竟然还打算继续折磨下去,看来是非要把人弄死才甘心。你们这开的是什么学校,明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店!”

“这位女士,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刘主任眉头一皱,不悦地看向丁月华。

“嗯。的确是有点不中听。”此时,一直没跟刘主任说过话的庞统突然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意地摆弄了几下,冷笑道,“跟这种不讲理的地方也不用废话。他们既然问心无愧,想必也不怕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了。我们干脆就把d市的新闻媒体都弄来这里,让全市人民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哎呀,亲爱的,还是你聪明。”丁月华十分敬业地对自己的冒牌老公微微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跟那些报纸、电视、网站有多熟了。就听你的,我也懒得跟这个女人废话了。”

刘主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这几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是一般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突然周斌家就多了这么多不好惹的亲戚呢?刘主任百思不解,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大的权力随便放走一个学生。要知道,如果周斌真的有问题,放他出去很可能会给学校带来很大的麻烦。她没办法向校长交代啊。

想到这里,刘主任一咬牙,便想要把所有教官都叫来。哪怕是动武,也要把这些人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周斌放走。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刘主任身上传来了一阵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刘主任一皱眉,拿出自己的手机,脸色一变,急忙接通电话。

“是,是,我这就照办,您放心。”

这个电话打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挂断电话以后,刘主任的脸上立刻神情一变,顿时从方才那种戒备的状态变得十分放松。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展昭,又十分恭敬地对周父行了个礼,笑道:“周老师,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是我们学校的疏忽。既然你们坚持认为周斌得了病,我们当然不会耽搁孩子的治疗。在周斌康复以后,如果你们夫妻还信任我们学校,还请您能把他送回来。”

说着,刘主任挥了挥手。两名教官左右撤开,周斌就这样获得了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我菇凉的霸王票。(′e`)。。

...

138 6.第15章

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展昭眯起眼睛,默默观察着刘主任瞬间变脸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在这个电话上画了一个问号。

从这前后态度的变化上来看,电话很显然是刘主任的上级打来的。刘主任不敢做主决定要不要放走周斌,但是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可以做主。而且,刘主任对这个人的决定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摆出了坚决执行的态度。

从提前对启慧学校进行的调查中,展昭已经掌握了这个学校的领导岗位设置情况。在刘主任之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校长王忠伟,另一个是副校长梅杰。这通电话一定是来自这二人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难得校方肯放人走,展昭急忙给周父递了个眼色。

在方才两方僵持的过程中,周父的心中也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亲自选择的启慧学校有问题,也不愿意相信刘主任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儿子这种不正常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再自信的人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因此,在展昭暗示的时候,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迈步上前,抬手要去拉周斌的胳膊。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将要碰到周斌身体的时候,原本面无表情的周斌竟突然抬起头,一双幽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周父的双眼,眼神仿佛寒冰一样冷。周父微微一愣,已经伸出来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周父尴尬地看着眼神陌生的孩子。展昭轻轻眯了眯眼睛,再次轻轻蹲下身子,抬起手,用十分轻柔的动作碰了碰周斌的肩膀。周斌的眼睛眨了眨,并没有看展昭,但是却收敛了方才那仿佛带着攻击性的眼神,重新看向了一边的空地。

展昭拉住了周斌的手,孩子也没有反抗。展昭微微一笑,抬起头对周父道:“周老师,我们走吧。”

周父呆呆地点了点头,丁月华和庞统也快步赶上。展昭拉着周斌,三个大人跟在左右,一行五人,异常顺利地离开了启慧学校。

当展昭他们出门的时候,白玉堂早已等得十分不耐烦了。远远看见展昭牵着周斌的手出现在视线之中,展昭的身上毫发无损,看上去果然没有遭遇过什么阻拦。白玉堂原本十分焦虑的脸上神情猛然一松,双手捏了捏方向盘,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

“臭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siu一行人带着周家父子上了车。汽车启动,引擎声传进启慧学校的校园里。此时刚好是课间,操场上聚集着出操的学生们。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引擎启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到了这个方向。

展昭眯着眼睛,观察着那些孩子的反应,忍不住轻轻地对身边的白玉堂道:“你在这里也有三天了,见过这种眼神吗?”

白玉堂一怔,顺着展昭目光所及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心中一阵起伏。这似乎还是第一次,白玉堂知道了什么叫作“渴望自由的目光”。

汽车开走了,学生们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虽然他们很羡慕周斌,也很希望自己可以被人接出这座监狱一样的学校。但是,为了避免被教官们看到他们不安分而挨揍,他们还是纷纷识趣地收回了那份对自由的渴望。

然而此时,在教学楼五楼的校长办公室里,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做着跟刚才孩子们类似的动作。站在窗边,抬头远望着那辆开走的汽车。这两个人不怕教官,事实上他们也不怕任何人。在这座学校里,他们拥有对所有学生、老师、教官的管理权。但是,就是这样地位崇高的他们,此时的心中却怀着一份隐隐的恐惧。因为刚才那一番情景,是建校两年来的第一次。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放走了一个学生。这样的例外让他们感到紧张,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一样。

“周斌的情况有多严重,真的像那个姓展的小伙子说的,他有抑郁症?”凝视了窗边良久,中年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正是教导主任刘美。听到男人问话,她皱了皱眉,答道:“周斌上一次偷跑出去,抓回来以后林教官对他进行了单独教育,之后就一直关禁闭。在关禁闭之前他一直还算正常,跟今天的状态的确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是真的有病?”男人的声音略显焦虑,“这就不好了。周斌出去以后,肯定会有专业的医生给他看病,万一确诊,他的父母可能会来闹事。”

“只有他们来闹倒也不怕。”刘美沉声道,“最怕的就是他们去找媒体。现在的记者,最喜欢夸大事实,写一些吸引眼球的文章。如果我们的学校里出了问题,他们一定会乱写,甚至夸大!”

男人的脸色愈发凝重,沉默片刻,他突然对刘美道:“让梅杰准备好钱去联系d市的媒体,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

“是,校长。”

刘主任离开了办公室,启慧学校校长王忠伟却依然站在窗边,目光凝视着展昭他们离去的方向。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慢慢踱步,来到办公桌边。

校长办公室可以说是启慧学校装修最为庄重的一个房间。所有的家具和地板都是暗色的。整个房间里,只有摆放在暗红色办公桌上的银白色笔记本电脑是一抹亮色。

王忠伟年近五旬,但是因为注重保养,又有坚持锻炼的习惯,所以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他长着一张儒雅英俊的面孔,平时总是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脸上的皱纹很少,只是头发略微有些花白。此时,他保养得宜的脸上依然有些焦虑。熟悉王忠伟的人很少会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在众人面前,王忠伟一直是一个进退得体、儒雅持重的长者。可见,周斌的事情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他慢慢来到办公桌边,皱着眉,随手移动了一下鼠标。漆黑的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幕明亮的画面。王忠伟紧皱的眉头猛然一松,一张斯文的脸上,焦虑之情瞬间一扫而空。

紧接着,他竟然坐了下来,两眼紧紧地盯住了电脑屏幕,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的眼神异常专注,仿佛贪吃的老饕看到了世界上最诱人的美食一般,整张脸上都流露出十分贪婪的表情。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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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慧学校忙着联系媒体,控制舆论。但无论是王忠伟还是刘美,他们都不知道,此时siu的人跟他们一样,也不想让这件事曝光。至少,不要这么早的曝光。

在市局的办公室里,公孙策先是给周斌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身体检查。经过检查,公孙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经过对周斌的血液检查,发现他果然就是写血书求助的那个孩子。只是看着瘦瘦小小的他,公孙策实在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把那封血书传递出来的。

但是,除了这一个好消息之外,其余的都是坏消息。公孙策发现,除了手上的外伤以外,这孩子身上还有多处其它伤痕。这些伤痕大概都是五到六天之前形成的,可以推断是因为殴打造成的。

“一定是受到了体罚。”公孙策扶了扶眼镜,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周斌的头发,对大家说道,“这孩子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他至少有一周没有好好吃饭了。”

“这简直就是虐待!”丁月华气急,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周父一眼。

此时周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眼神中有心疼,但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呢?”白玉堂瞟了周父一眼,撇了撇嘴,冷笑道,“军队里出来的人,最知道怎么收拾人最狠。这学校可是军事化管理,狗屁!”

“身体上的问题并不是最严重的。”公孙策瞟了白玉堂一眼,又看了看展昭,“这孩子太乖了,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小男孩。展昭,我想你说的没错。”

展昭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我已经托欧阳老师联系了一位d市权威的精神科医生,他下午就能到,可以给周斌先做一个初步检查。”

包拯点点头,瞄了一眼周父,又给庞统递了个眼色。庞统心领神会,起身走过来,拍拍周父的肩膀,带着已经有些发懵的周父离开了办公室。

见周父出了门,公孙策也带着周斌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等到父子两个分别离开以后,包拯先是看了一眼展昭,接着问道:“展昭,你觉得周斌能跟我们说些什么有价值的情况吗?”

展昭沉思片刻,最终却摇了摇头,“看他现在的状态,并不乐观。”

“师兄,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可以证明周斌就是当初求救的人,也没办法得到更多的证据用来指控启慧学校吗?”

...

139 6.第16章

展昭的预感再一次获得了准确的印证,丁月华不幸言中。经过精神科医生的检查,确认十二岁周斌患上

了严重的抑郁症。虽然抑郁症这种疾病并非无法与人沟通,但是siu的众人并没有从周斌身上得到很多有

用的线索。

周斌的年纪太小。虽然展昭尽了很大的努力,却只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有限的信息。

周斌的确就是写血书求救的人。求救的原因则是因为无法继续忍受教官们的体罚。他求救的方式就是偷

偷跑出学校,然后将事先写好的血书扔进附近居民的邮箱里。周斌曾经这样做过三次,之前的两次都没

有成功。每次逃跑被抓回去,周斌都会受到严厉的体罚,但是周斌并没有放弃。直到最后这一次,也许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把他的求救信匿名送给了警方。

周斌终于如愿以偿地获救了,但是他却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和抑郁症。重度抑郁症是一种非常难以治疗

的精神类疾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致命疾病。对于周斌能否最后康复,展昭和那

位专科医生都不算太乐观。

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然而更让展昭感到揪心的是,据周斌自己说,其实在第三次逃跑被抓回来之

前,他的状态还没有这样严重。也就是说,如果前两次收到求救信的人能够引起警惕和重视,也许周斌

的病情还不至于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结束了忙碌而疲惫的一天,带着沮丧的心情回到公寓,白玉堂一进门就忍不住大声叫道:“这些混蛋,

真是太冷漠了!”

展昭沉默着关好了房门,然后去厨房给白玉堂和自己拿了两罐啤酒。看着白玉堂没好气地灌下啤酒,展

昭也轻轻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有两点想不通的地方。”

“哦?”展昭的话成功地转移了白玉堂的注意力,暴躁的情绪很快被好奇心取代,“说说。”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坐在了白玉堂对面的沙发上,答道:“第一点,为什么周斌一年半之内三次逃离学

校,而校方从未通知周斌的父母。而在这期间,周斌的父亲曾经去学校看过儿子两次,学校不但没有将

这件事说出来,就连周斌也没有跟父亲沟通过。”

白玉堂抿了抿嘴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接口道:“如果是我,身陷绝望的境地,需要求助的话,肯定要

求助最信任的人,不是亲人就是朋友。但是周斌却选择了向陌生人求助。是不是意味着,他并不相信自

己的父母。在周斌的心里,父母还没有陌生人可靠呢?”

“信任是相互的。”展昭皱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向陌生人求助,是因为父母已经让他太失望了

。他知道,就算跟父母说了也没有用。父母一定不会站在他这边,肯定会跟学校联合起来对付他。”

白玉堂嗤笑一声,撇嘴道:“能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那种鬼地方的父母,简直就是没智商没脑子。周

斌不信任他们才是正常的。”

“好吧。”展昭点了点头,“那么怎么解释学校的隐瞒?”

白玉堂又喝了一口酒,对着展昭呲了呲牙,得意洋洋地道:“很简单,心里有鬼。”

“你是说,他们害怕家长知道学校里有体罚的现象?”展昭皱眉道。

白玉堂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不了解这种父母的心态。能把孩子送到这种学校的父母,通常都不介意

孩子挨打。不打不成才,他们可是对此深信不疑。花大笔钱把孩子送到这种魔鬼学校里受虐,他们可是

一点都不心疼。”

“所以。”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他们想隐瞒的另有其事。”

“没错。”白玉堂道,“如果只是体罚,打人,他们是不会在乎的。苏虹调查过,这个学校背景深厚,

校长更是社会名流。如果不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丑闻,我们连调查他们都要掂量掂量。”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展昭叹了口气,也喝下了一大口酒,眯着眼睛瞟了瞟白玉堂,叹道,“一

个十二岁小孩的指控,最多再加上两个稀里糊涂的父母。”

白玉堂眨了眨眼睛,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而且最多只能告这学校体罚学生。而这一点对这个学校的

目标客户来说,根本不是缺点,而是卖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突然默契十足地同时举起啤酒罐。冰凉的啤酒罐碰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闷响。

两个人同时苦笑了起来。

白玉堂撇了撇嘴,说道:“不要继续讨论这个扫兴的话题了。来,说说你的第二个疑问?”

展昭英俊的脸上慢慢收敛了笑容,思索了片刻,才答道:“第二个疑问,就是石小军。”

“就是周斌在石头上刻下的那个名字?”

展昭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却突然专注地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展昭平时很少用这样笃定认真的目光盯

着白玉堂,更不要说在这种私下放松的时候了。白玉堂有点意外,有些不解地回视着展昭,问道:“为

什么这样看着我?”

展昭摇了摇头,没说话,却仍然认真地盯着白玉堂。这一次就有点让人不知所措了,白玉堂觉得自己的

心跳随着展昭的目光改变了原有的频率。他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恶作剧,但是加速的心跳还是让白玉

堂感到有些狼狈。

“喂。你到底在看什么?”白玉堂焦躁地瞪了展昭一眼,他觉得,如果展昭再这样盯着他看下去,他甚

至会脸红。这可太丢脸了,就算对于为了展昭脸红这件事他已经认命接受了,也不等于他愿意在人家正

主面前露出这种丢人的样子来。白玉堂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于是他瞪着展昭的这一眼尤为

发狠。

展昭被白玉堂狠狠地瞪了一眼,可是他给出的反应却是困惑地皱了皱眉。专注的眼神变成了审视,展昭

盯着白玉堂脸上气鼓鼓的深情,不解地问道:“你——你刚才的情绪好奇怪。”

白玉堂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忘了这小子是个神棍了。要是让他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可真要天下大乱,

不可收拾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下意识地避开了展昭的目光,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吞吞吐吐地道:“还是不你

突然发神经?你试着让我这么盯着你看一看,你肯定也会情绪古怪好不好!”

展昭一怔,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这样吗?”

“少废话!”白玉堂实在是不想让展昭继续研究他的情绪,现在这种状态在展昭面前,他没安全感,他

心虚。所以,白玉堂急忙打断了展昭的思考,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最好马上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

为。大心理学家,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所以才突然发神经盯着我看?”

展昭一皱眉,古怪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有点尴尬地道:“这个玩笑还挺好笑的。没错,你是长得很帅,

不过我刚才可不是在欣赏你的美貌。”

“呵呵,多谢夸奖。”白玉堂干笑一声,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到底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展昭也笑了笑,开始解释道:“其实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我们分析过,周斌之所以向陌生

人求救,那是因为他并不信任自己的父母。而在关禁闭的过程中,一定是周斌最为绝望的时候。但是他

把石小军的名字刻在了石头上,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我想,他一定非常信任

石小军。”

“他信任石小军?”白玉堂一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跟石小军是朋友?”

展昭皱了皱眉,摇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白玉堂不解地道,“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年纪相差太大,让你觉得他们不太可能交朋友

?”

展昭摇了摇头,表情略显困惑地道:“其实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我觉得石小军和周斌的关系应该

很亲密,但是却又不像是一般的朋友。在我询问周斌关于石小军的情况的时候,周斌甚至完全拒绝跟我

做任何交流。如果是朋友的话,他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石小军失踪了,”白玉堂也皱了皱眉,“周斌又拒绝提他。想要把这件事搞清楚现在看来还真不

容易。”

展昭又喝了口酒,沉默着点头。白玉堂也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一挑眉,盯住了展昭,“不对!你小子

还是没跟我解释刚才为什么好像花痴一样盯着本帅哥看!”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无奈地道:“其实我刚才是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如果你是周斌,陷

入绝境的时候,最想要求助的人会是谁?”

“我?”白玉堂一挑眉,不屑地道,“怎么可能,我还需要求助?要是我陷入绝境了,估计你们这些家

伙早就被敌人干掉了,我干脆还是自救好了。”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道:“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着,展昭站了起来,扔下喝了一半的啤酒,转身往房间走去。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背影,回忆着刚才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突然,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忍不住叫道:“

展昭,什么叫你想多了,你刚才想什么了?”

展昭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回头,只是语气轻松地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

望有人来救我的。”

再次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我希望你能来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橙瓜姑娘的地雷~~~(′e`)

...

140 6.第17章

当人们随口说出一句话的时候,也许并不会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重要。但是当话已经出口之后,又会突然感到不对劲。比如现在的展昭。

其实在他刚刚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白玉堂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于是展昭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也养成了有一说一的习惯。所以,白玉堂问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展昭也就实话实说了。

说之前,甚至在说的时候,展昭都没有想过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但是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那句“我希望你能来救我”的时候,不知怎地,展昭的心里竟然莫名激动起来。心脏加剧的跳动将升温的血液泵向肢体的末端,展昭感到他的浑身都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在过去的几周时间里时有发生,好像一种突如其来的陌生疾病。每次发作的时候,甚至都会比上一次更加严重。这到底是怎么了?展昭有些困惑,也有些不安。

展昭说完了这句话,却没听到白玉堂的回应。他有些庆幸,没敢回头,直接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紧紧关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但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快点离开,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就会发生。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是他愿意看到的。

展昭走得太快,又没回头,所以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的白玉堂听见他刚才那句话以后的反应。白玉堂并不比他冷静多少,相反,白玉堂的病要比他严重的多。

白玉堂现在不光是心跳加速,血液升温,更严重的是他的耳朵甚至产生了幻听的症状。在他的耳边,一直不断重复着展昭的那句话。而白玉堂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傻乎乎的笑容。

刚才展昭还说呢。周斌不信任父母亲人,不信任朋友,宁可去信任陌生人。而他又说希望我去救他,也就是说,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我喽?要知道展昭不是周斌。虽然展昭已经没了父母,可是他还有辉哥啊,还有siu里的同事,更不要说他从小到大应该还认识不少其他朋友。可是他只说希望我去救他,哈哈,我,他最相信我!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甚至高兴地笑出了声。幸亏展昭没看到他这副傻样子,否则他一定会对自己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感到十分丢脸的。信任这样一个家伙,也许还真不如自救靠谱一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堂按照计划继续上班。展昭则去警局跟进石小军这条线索。经过了昨天,包拯已经制订了新的侦查方向。

首先白玉堂这边要继续加紧调查启慧学校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其余的人被分成了两组,一组由包拯带领,再由当地警方配合,对居住在启慧学校周边的市民进行调查,希望能从他们口中查到一些旁证,证明这个学校有严重的虐待儿童的情况。另外还要对启慧学校现有的所有学生的家长和亲属们进行调查,也许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周斌的父母那样粗心,从他们那里,也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并且,根据展昭的分析,大家一致认为启慧学校的问题可能远远不止于虐待学生这一点,他们一定有着一些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因为这所学校的背景深厚,想要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只能通过两个途径来开展工作。

第一,堡垒从内部攻破。要看白玉堂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弄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这条路看似希望最大,但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搜集证据的警察和siu加大力度,如果有足够的类似周斌这样的证据,也可以正式对启慧学校提起调查。只要开始调查,就有希望把这所学校的全部问题揭露出来。这条路虽然要耗费更多人力物力,但看上去却是最靠谱的一个办法。

当然,这两个办法看上去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得到结果的。因此,包拯并没有忘记另外一条线,那就是一直让展昭纠结的石小军。追查石小军下落的人在s省的小城j市寻访了几天,终于查到了石小军父母的下落。但是这对父母接到消息以后,称自己并不知道石小军的下落,甚至也不知道石小军已经离开启慧学校了。他们虽然同意配合调查,却并不愿意跟着siu的人回到d市,因此需要这边派一个人去j市取证。

展昭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自告奋勇。包拯考虑了一下,觉得让展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同意了。

因此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展昭就坐上了开往j市的飞机。而在展昭的飞机起飞的时候,白玉堂却正在启慧学校的操场上悲催地做他的教官。

也许是因为昨天出了周斌离校的事情,这个消息在学生们中间传开,今天操场上的气氛跟以往死气沉沉的情况有所不同。再加上虽然白玉堂刚来学校没几天,但是因为他的心中对这些学生有着无限的同情,因此就算装作跟其他教官一样凶恶严肃的样子,眼神之中偶尔流露出的温情还是让很多学生看在了眼里。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在启慧学校这样平时充满了高压气氛的环境里,这些平时被压迫习惯了的孩子,更容易感受到周围人传递出来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在今天上午,白玉堂好心扶起了一个因为被体罚跑圈、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的男孩。而就在这一堂体育课结束以后,那个男孩路过白玉堂身边的时候,竟然对着他呲了呲牙,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白玉堂微微一怔,也下意识地对那个男孩笑了笑。男孩的眼神微微一闪,表情似乎惊诧了一下。紧接着,却更加热情地对白玉堂笑了起来。

白玉堂心中一动,便走过去对那个男孩低声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眼睛一亮,迟疑了一下才怯生生地答道:“我,我叫王冰。”

白玉堂点了点头,故意放平了语气,又问道:“王冰,你进来多久了?”

白玉堂的话让王冰的大眼睛中浮现出一抹忧郁,但他还是很乖地回答了白玉堂的问题。

“报告教官,我进来半年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想起了展昭跟他昨天的讨论。要想搞清楚这个学校的问题,那么就要询问知情人。除了老师、教官和校领导以外,这些学生也是学校重要的一部分。这些孩子比他在学校里的时间长的多,如果可以跟他们多聊一聊,也许可以打听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白玉堂又对王冰笑了笑,问道:“王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这半年以来,王冰独自一人被父母扔进这所冰冷可怕的学校。在这期间他吃了无数的亏,受了不知道多少罪,那些教官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恐怖。他们跟王冰说话从来都是用命令的口气,何尝会有一个教官这样和颜悦色地向他提问呢?

王冰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但是他咬着牙没有哭出来,而是用力点了点头,“教官,你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

白玉堂微微一笑,刚想要提出自己的问题,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白教官。”

白玉堂皱眉,转身一看,发现叫他的人竟然是前天晚上跟他一起值班的宋老师。对于这个宋老师,白玉堂可是印象深刻。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打扰,也许前天晚上他就能把周斌给救出去,或者周斌的病情能够早一天得到治疗,康复的希望就能多上一分呢。

一想到这里,白玉堂对这个笑眯眯的宋老师就没有什么好感,于是也不冷不热地道:“原来是宋老师,找我有事?”

宋老师没着急说话,而是微笑着瞟了一眼站在白玉堂身后的王冰。王冰被宋老师的目光扫到,吓得立刻低下了头。白玉堂一皱眉,回头对王冰道:“你先回教室上课,有话我们可以以后再说。”

王冰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又战战兢兢地给宋老师鞠了个躬,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王冰飞快逃跑的背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宋老师却突然笑道:“看来白教官也喜欢跟这些小男孩来往。”

白玉堂一皱眉,转身盯住了宋老师笑眯眯的脸,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白教官是明白人,就不要在我这里装糊涂了。”宋老师笑道。

“宋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玉堂不悦地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跟我卖关子,你有话就直说。”

“怎么,还生气了?”宋老师瞥了白玉堂一眼,笑道,“前天晚上去找那个被关禁闭的小孩,今天又让王冰这个小东西对你另眼相看。白教官,虽然你刚来没几天,骗小孩子的手段却不亚于那些老手。我可是佩服的很呢。”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盯着宋老师笑眯眯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宋老师的这番话,细细琢磨起来,竟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说我——”

“我没什么意思。”宋老师撇了撇嘴,笑道,“我只是没想到白教官一表人才,却也是那种人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来这里工作的人总要为点什么不是吗?”

说着,宋老师便笑呵呵地转身离开了操场。

白玉堂目送着宋老师瘦削的背影,琢磨着方才对方的那一番仿佛感慨一般的话,想着想着,突然攥紧了拳头。

...

141 6.第18章

又是一天结束了。夕阳西下,走在d市热闹的车水马龙之中,白玉堂的心中却一直惦记着今天上午宋老师跟他说的那一番古怪的话。他有种直觉,这个阴阳怪气的宋老师似乎知道些什么,又好像是在对他暗示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白玉堂回到了公寓,进门以后发现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展昭也不在。因为展昭飞去j市的事情是临时安排的,而当时白玉堂又在启慧学校上班,所以他并不知道展昭今晚不会回来了。因此他一边闷坐在沙发上琢磨宋老师那番话,一边盘算着等一会儿展昭回来,好好跟他讨论一番。他相信,如果把宋老师的行为告诉展昭,以他的聪明和知识储备一定能想出些什么来。

结果就这样闷坐着思考,从傍晚一直到夜幕降临,白玉堂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展昭竟然还是没回来。白玉堂等的不耐烦,于是干脆播通了展昭的电话。

电话接通,展昭温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喂?有事吗?”

白玉堂一皱眉,不悦地道:“你怎么还没回来?在哪儿呢?信号好差。”

电话那头的展昭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答道:“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来j市了。”

“什么?!”白玉堂惊讶地叫了一声,忍不住诧异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怎么一眨眼你就跑到j市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就在我们的神勇卧底白教官上班的时候。今天上午的飞机,现在我都已经在旅馆住下了。”

“该死!头儿也太不厚道了,趁我给他卖命的时候挖我墙角。”一下子跟展昭分隔几百公里的沮丧,让白玉堂十分不爽地嘟哝了一声。

因为长途电话的信号实在太不好,展昭没怎么听清刚才白玉堂说了什么,忙追问道:“你说什么呢?谁挖墙脚?”

白玉堂冷哼一声,不悦地道:“算了!你去j市干嘛?我记得那个石小军的父母最后的落脚点就是j市,难道是找到他们了?”

展昭道:“没错。石小军的父母愿意配合调查,但是必须我们派个人去见他们。你们都忙,就我一个人闲着没事,所以就过来了。”

“你倒是勤快。”白玉堂撇了撇嘴,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忙道,“你是说只有你一个人?”

展昭一怔,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白玉堂立刻不爽地叫道:“头儿也太胡来了!怎么能派你自己去呢,起码也要再派一个人照应一下啊!”

“白玉堂,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展昭无奈地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何至于被你说的跟个丫头一样。”

“是吗?”白玉堂微微一笑,打趣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按理说呢,我也知道你是个大男人,可是为什么每次一跟你分开,我就总觉得你会出事,总是不放心呢?还是说因为你太信任我了,让我无意中把你当女孩子照顾了?”

“呵呵。你最近怎么总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展昭干笑两声,“算了,不跟你胡扯了。我还要想明天见到石小军的父母要怎么跟他们交流呢。你早点睡吧,抓紧时间查案。我最快明天、最晚后天就能回去。希望我回去以后能听到你的进展。”

“等等!”听展昭的口气是要挂电话,白玉堂急忙拦住了他,“说起进展,我今天听到了一些话,总觉得想不通,所以才打电话,就是想让你帮我想一想。”

“什么话?”

白玉堂立刻详详细细地将白天他与王冰以及宋老师的对话给展昭描述了一遍。展昭听完了白玉堂的描述,明显沉默了几秒钟。

白玉堂良久没有听见展昭的回应,忍不住催促道:“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对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展昭一声深长的呼吸,“我的确想到了一点东西。”

“到底是什么?”白玉堂急切地问道。

展昭沉默片刻,才沉声道:“从那个宋老师跟你说的话里面,我听得出他在对你进行一种暗示。”

“这我也听的出来。”白玉堂道,“可是我琢磨了很久,也想不通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他在暗示,你对周斌和王冰的兴趣非同一般。”展昭的声音透着几分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被压抑过后的愤怒,虽然很轻,但是以白玉堂对展昭的了解,还是很轻易地感受到了。

“兴趣?”白玉堂的心中猛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展昭道,“宋老师是在暗示你是一个恋童癖。而与此同时,他的话中也涉及到了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很可能也在启慧学校内部。也就是说,启慧学校里面很可能有很多个恋童癖的存在。”

恋童癖,虽然从字面上可以顾名思义,但是与展昭相识很久,白玉堂已经养成了对这种专业词汇刨根问底的习惯。于是,他压抑着愤怒和恶心,皱眉问道:“什么是恋童癖?”

电话那头的展昭又沉默了片刻,才答道:“玉堂。这个宋老师的暗示非常重要。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把我们的发现立刻向组长汇报,同时让苏虹查一下所有启慧学校教职员工从前的资料,尤其是那个宋老师的。如果可以的话,把他们平时的上网记录调出来仔细调查。至于什么是恋童癖——”

展昭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复又说道:“开会的时候让小丁给你解释吧,这方面她比我专业。”

说着,展昭便挂断了电话。

白玉堂微微皱眉,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看了一会儿,一张英俊的脸上几番阴晴转变。良久,他才狠狠地拨通了包拯的电话,按照展昭的提议,将他们刚才的推断汇报给了包拯。

最新情况让siu连夜开会。在会议上,白玉堂知道了什么是恋童癖,而他并不知道,正因为今晚的这个电话,促使展昭临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展调查员,你是说你想要连夜进山?”

负责接待展昭的siu后勤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哥,姓赵。听说展昭想要连夜进山见石小军的父母,赵大哥立刻表示反对。

“这不行啊。晚上开车进山本来就危险,再加上那两口子住的地方有很长一段是车开不上去的,只能步行。你现在出发,下车的时候刚好是半夜,等你走到那儿天可能还没亮呢。太危险了,还是等明天吧。”

“赵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等到明天,只不过我刚刚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这个案子涉及到的很可能是一千多个孩子的安危和尊严。赵大哥,我觉得为了他们我可以冒一点风险,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进山,不会——”

“好了,你别说了。”赵大哥略显沧桑的黑脸上闪过一丝决断,“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兄弟,别小看你大哥。我不是自己怕冒险,我是看你年纪轻轻,怕你出事。既然你都不怕,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山。走吧,我开车送你上去。”

“赵大哥,真的不用。”展昭见赵大哥已经奔着停车场上那辆黑漆漆的大吉普走了过去,一边急忙快步赶上,一边劝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能行。”

“小伙子。”赵大哥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也不过二十出头,跟我儿子年纪差不多。说实话,连你都能为了一群不认识的小孩去冒险,更何况我这个有孩子的人。走吧,你坐副驾驶,一路上两个人说说话也不寂寞,省得你自己开车再睡着了。”

展昭拗不过赵大哥,只得跟着他一起踏上了前往大道山的旅程。

大道山是一座举国闻名的高山,但是因为它很晚才被开发,所以并不像五岳那样常年游客如织。但是在一些特定人群的眼中,大道山却比国内任何一座名山大川还要吸引他们的目光和脚步。因为传说中这座大道山,有史以来一直就有个最为吸引人的名头,那就是修炼圣地。

常年往来大道山的有僧道儒各家的修士隐士,更有很多不知道修炼什么古怪宗教的人会成群结队地来到大道山中,自己搭建房屋,生火做饭,隐居在这里。当然也有一些人选择在这里隐居的目的与宗教并无关系。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是厌倦了城市的繁华和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自愿回归山林,过这种虽然清苦却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隐士生活。

大道山上一直不缺隐士,而且随着这几年来有一些隐士的生活被新闻媒体曝光,更是吸引了更多的人一批批来到这里,结庐而居。而展昭将要连夜赶路前去拜访的,就是这样两位隐士。

石林、王静,曾经是两位非常成功的商人,也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他们曾拥有上千万的资产,也曾孕育抚养过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然而两年之前,他们突然抛下了所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上了大道山,从此在山里当隐士,一呆就是两年。

已经是隐士了,自然不愿意理会红尘中的俗人俗世。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夫妻两个拒绝跟赵大哥他们回d市配合调查的原因。

深夜的大道山上,没有丝毫的灯光,只有月光和星光以及车灯的光芒照耀着前路。展昭轻轻眯了眯有些困倦的眼睛,心中暗暗想到,不知道对于这对夫妻来说,石小军的事情,还是不是他们愿意去关心的事情。还是说在这对隐士看来,儿子,已经跟其他不屑理会的俗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偶然查了一下收益,吓了我一大跳!曲奇饼姑娘,我知道你也在这边看这个文,所以应该能看到我的留言。谢谢你对侠义传的喜爱,一下子砸了那么多霸王票,我真是又感动又有些惭愧。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每天精力有限,加上两边的存稿都没有了,所以为了保证受害人的更新,侠义传那边就一直处于停更状态。。这样做实在是出于无奈,并不是我的本意。

希望姑娘看到这个留言以后不要再去那边砸霸王票了,太破费,没有必要。侠义传不会坑的。我保证只要我有时间,有精力,一定把它写完。。毕竟那个文也只差一个结尾了。

也希望其他看侠义传的姑娘放心,它不会坑的。

...

142 6.第19章

大道山之所以会如此受隐士们的亲睐,并不是因为它的风景有多美。恰恰是因为它僻静、深幽,再加上山上道路崎岖险峻,人烟稀少,才会成为有心避世的那些人们远离尘嚣的首选。

这样的一座不可多得的大道山,是很多人心中向往的圣地。然而正因为它的特点,也成为了另外一些人想要接近它的障碍。此时的展昭坐在颠簸不断的吉普车上,虽然脑子还是一片清明,但是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在最近的半个小时里,他几乎每隔五分钟都想要叫赵大哥把车停下来,好让他下车狂吐。但是展昭硬是强忍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忍住,并且不希望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方才跟白玉堂的通话让他心急如焚,恋童癖三个字就好像是一根钉子,戳在展昭的心里,让他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到大道山顶上,找到石小军的父母。

展昭是一个犯罪学领域的专家,这几年接触的重犯成百上千,见过各种各样令人发指的犯罪行为。对于一个拥有这种经历的人,也许很难说出哪一种犯罪行为是最令他痛恨的。事实上在很多场合里,有很多人都问过展昭这个问题。这些提问者有师长,有学生,也有像白玉堂这样的同事和朋友。展昭通常都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是专业人士,想要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还是很容易的,而且绝对能做到让提问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被忽悠了。

然而在展昭的心中,一直有对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最让他无法容忍,痛恨无比的就是对儿童进行的犯罪。再多的同情,也无法跟共情等同,而再多的共情,也没办法跟亲身经历相提并论。女人、老人,或者其他遭受歧视的群体都是弱势的,然而展昭可以同情他们,可以利用共情能力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但是毕竟无法感同身受。展昭不是女人,而且他还年轻。但是,展昭自己也曾经是一个孩子,是一个遭遇过犯罪并且死里逃生的孩子。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让展昭知道,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遭遇犯罪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无助和害怕。

因此在挂断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即使胃里难受得要死,展昭的大脑中还是不断闪现着周斌那孤独封闭的眼神。展昭不敢想象,周斌都遭遇过什么。展昭也不敢设想,跟周斌一样,但是现在还留在启慧学校里的那些孩子正在遭遇什么。因此,他才不敢浪费哪怕一分一秒。他要立刻见到石小军的父母,要立刻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路颠簸,展昭惨白着脸,但是一直咬牙忍耐。好在非常颠簸的路并不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赵大哥就踩了刹车。

“到了?”展昭颤抖着声音,抬头看向赵大哥。

赵大哥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因为他是开车的,所以比起展昭这个乘客还算好一点。他对着展昭裂了咧嘴,苦笑道:“车只能开到这里,下面的路我们自己走吧。”

展昭点了点头,其实他是巴不得马上下车啊。就算是山路再崎岖,也比刚才那种癫的要把胆汁吐出来的感觉好多了。

接下来的路程比前一段好了很多,虽然山路崎岖,但是比起之前在青石山村的雨夜山路来,大道山这种只难不险的路,对于展昭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两个男人走了大半夜,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赵大哥抬起头往前张望了一下,长出一口气,叫住了展昭:“小老弟,看到前面的炊烟了吗?”

展昭微微一怔,急忙也停下了脚步。向着远方张望了一眼,果然如赵大哥所说,在目测有几百米远的地方,灰蒙蒙的能看到一排简陋的房屋,有的是木头搭建的,还有一些是砖石结构。这些房屋简陋到还不如二十多年前城市建筑工地上的公棚,难以想象会有人选择在这样的房子里长期居住。

然而就在这些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房屋前,竟然真的有着十几缕亮白的炊烟。这里不但住着人,显然,这些居民还有着非常好的生活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伴着朝阳冉冉升起的炊烟,在大道山一片深绿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迷人。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展昭竟突然对这样的生活也产生了那么一丝向往。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神仙,首先这份悠闲都是一般凡人无法享受到的吧。

然而这种向往只是一瞬间,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持续下去。展昭知道,他是没有那个好运气去当神仙的。因为在他的心中装着太多的人和事,那些孩子始终在他的心里,是他的牵挂。因此,只是停驻了片刻,展昭便点了点头,说道:“赵大哥,既然他们已经起床,我们这就过去拜访吧。”

赵大哥点了点头,笑道:“走,咱们这就去拜访一下那两位世外高人。不过小兄弟我可要提醒你一下,高人跟我们凡人可是不一样的,跟他们交流可能不太容易。”

展昭皱了皱眉,再次看向了远处的炊烟,目光深邃而平静。

“高人也是人,总要吃饭。只要是吃饭的人,就能交流。”说着,展昭微笑着看了赵大哥一眼,“走吧。”

赵大哥微微一怔,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兄弟说起话来还挺有哲理的。”

又步行了几百米,两个人来到了那些房屋前。此时朝阳已经升起来,天色亮了很多。展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屋子前面做饭的人们。这些人穿的都很朴素,但是看上去并不破旧。这些人有男有女,但是因为所有人的打扮都很简单,男人都留着胡子,女人都不施粉黛,所以一眼看过去也不太分得出这些人的年纪。令展昭感到惊讶的是,这里不但有成年人,竟然还有五六个孩子在一起嬉戏打闹。这些孩子中最大的也有十岁左右了,最小的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两三岁,也跟着大孩子们一起疯跑着玩耍,看上去很是开心。

赵大哥带着展昭来到了一座砖石结构的简易房屋前面,对展昭递了一个眼神。

展昭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裂缝斑驳的木门。

“请进。”门里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展昭推开房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跟房子的外表一样,里面的结构也是一样的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刚才搭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时他正坐在一只树墩做成的小板凳上,略显惊讶地看着展昭。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进门的会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因为他之前见过赵大哥,所以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来意,便站了起来。

“石先生,我们昨天刚见过。”赵大哥微笑着走了过去。

石林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我还记得。赵先生你好,这位是?”

展昭道:“我叫展昭,也是siu的调查员,目前正在负责一个关于启慧学校的案子。我这次来——”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石林打断了展昭的话,“上次赵先生跟我说过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又来了。”

展昭皱了皱眉,说道:“因为案情紧急,我是坐了昨天的飞机赶来的。”

“飞机?”石林打量了展昭几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红尘中人,到底是辛苦。不容易啊。展先生,请坐。”

展昭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就被人家怜悯了一下,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为了寻找人家的儿子千里跋涉而来,对方不但如此淡定,还要反过来可怜一下他的劳碌。可是不管是不是荒唐,好歹人家还给自己让座了不是,展昭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起码这位高人态度还不错呢?

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展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两个小板凳,又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三个人,心说还是别坐了。他看了石林一眼,直接问道:“石先生,不知道您太太在不在?”

石林笑道:“在,她在屋后做饭。”

石林话音未落,就听见木门吱呀一声,一个长发过肩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铝锅走了进来。石林赶紧上前帮女人接过了铝锅,放在了旁边破旧的书桌上。这女人应该就是石林的妻子王静了。

王静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家里见到两个生人,微愣了片刻也发现了张大哥,便对自己的丈夫说道:“这二位客人还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石林点了点头,“他们说是为了那个学校的案子。”

“案子?”王静皱了皱眉,看了看张大哥,又打量了展昭几眼,突然淡淡地道,“是小军那孩子在学校闯祸了,是吗?”

展昭一怔,看了张大哥一眼。张大哥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没来之前我并没有跟他们说过石小军现在的情况。”

展昭心下了然,点了点头,转而对石林夫妻道:“石小军现在并不在学校里,他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一直紧盯着石林夫妻的脸,没有放过他们脸上任何一丝微弱的表情变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几天以来,展昭的心情第一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还好,还知道着急,看起来这两位高人还不算是太过无可救药的父母。但是很快,事实就告诉了展昭,高人的心,他是没办法猜透的。

...

143 6.第20章

“展先生,你说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儿子失踪的消息,石林王静两个人显然还是十分关心的。

面对夫妻俩的询问,展昭用简短的语言,尽量清楚地将事情的大致情况对二人进行了解释。听完了展昭的解释,石林和王静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而展昭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的紧张情绪消散了不少,那复杂的情绪之中,除了一阵失望以外,更多的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展昭心中微微一动。他没想到,原本听到儿子失踪之后还很紧张的两个人,此时会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于是,展昭不解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问道:“石先生,石太太。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好像对令郎的失踪并不感到紧张呢?”

石林夫妇同时一怔,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妻子微微苦笑,丈夫也叹了口气。之后,石林转向了展昭,淡淡地道:“展先生,你的感觉是对的。”

展昭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会对失踪了一年多的儿子丝毫不敢到紧张呢?”

石林轻轻摇了摇头,叹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说着,他指了指摆放在房间之中的两个小板凳,“不如我们坐下说?”

未等展昭回答,一边的石太太微微一笑,转向张大哥道:“这位大哥,有一些关于小军的事,我想单独问问你,可以吗?”

张大哥知道,这是石太太故意把他叫出去,好让石林和展昭单独交流的说法。他看了展昭一眼,见展昭点头,便欣然应允。很快,简陋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展昭和石林两个人,展昭也从谏如流地坐在了石林的对面。

石林看展昭坐下来了,又叹了口气,才开始跟他解释关于石小军的往事。

“你们siu神通广大,你一定已经知道了,我跟我太太曾经做过很久的生意,对吧?”

见展昭点头,石林又说道:“其实我们两个都是苦出身,家里的长辈都是农民,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叫做穷二代。年轻的时候为了能让孩子以后有个好生活,所以一直拼命赚钱。可是谁知道,胼手胝足,忙忙碌碌了十几年,终于赚到了钱,最后却发现事情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说到这里,石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看了展昭一眼,淡淡地道:“看你的年纪跟小军也差不多大,已经这么有出息了,你的父母一定从小对你进行了很好的教育吧?”

展昭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十岁之前的记忆懵懵懂懂,之后的一系列变故,父母和兄长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付出的一点一滴的努力。那些复杂不足为外人道,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句回答:“是的。”

石林笑了笑,点头道:“天下父母心,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成才。可惜,我们努力为了孩子赚钱,最终却发现孩子成了一个浑身恶习,除了花钱以外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石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心的神情。他看着展昭,说道:“其实我跟王静后来回想过,小军小时候还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孩子是好孩子,只怪我们忙着生意,忽略了对他的教育。等到我们想起来教育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展先生,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我听说siu调查员都有一个本职专业,你——”

展昭道:“心理学,主要研究人类行为学和犯罪学。”

中年人双眼一亮,颇为敬佩地点了点头,“年纪轻轻,不简单啊。那么展先生你一定知道,一个孩子的性格基本上在十三岁之前就已经成型了,后面的努力通常只能是徒劳的。”

展昭不置可否,他淡淡地看着石林,问道:“那么在发现石小军因为教育的疏忽有了恶习以后,你们夫妻采取了什么措施?”

石林的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其实一开始我们还是想要把他教好的,可是他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而且那个年纪的孩子,经常闹叛逆,他又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我们夫妻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办法把他教好,最后只能放弃。”

放弃。石林使用的词是放弃。展昭不由得想起了启慧学校里的周斌。展昭愿意相信,并不是每一个把孩子送进启慧学校的家长都抱着放弃孩子的心态,但是他知道,像周斌和石小军双亲这样,在把孩子送去之前就已经放弃的夫妻应该占据了不小的一个比例。否则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为何连人都失踪了父母也不去找。展昭相信,石小军和周斌都不是个例,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更多的孩子正在或者已经遭受了更多的伤害。

想到这里,展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盯着石林问道:“那么你们在放弃他以后,为什么要把他送进启慧学校?而在你们送他进启慧学校之后,为什么又很快来到了大道山隐居?”

石林沉吟了片刻,才答道:“其实来大道山这件事是我们夫妻两个一早就有的想法。就在我们发现小军长歪了以后,我们夫妻就暗暗后悔没能教育出一个好孩子。我们经过了痛苦的思索和讨论,后来我们都一致认为,其实我们对小军还是很关心的。并不是我们夫妻不会教育孩子,只是因为疏忽,再加上太过信任现在的常规学校教育。人之初性本善,是现代的教育体制耽误了好孩子。我们都希望能有一个机会,亲自教育出一个优秀的孩子来,以弥补心中的遗憾。这一次,一定要远离现代教育体制,用古代圣贤的办法来教育孩子。所以,我们选择了大道山。”

展昭微微一怔,略显惊讶地看着石林,“你的意思是,你们放弃了石小军,然后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亲自教育他?”

石林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从五六年前我们就有这个想法了,也一直在备孕,但是因为王静年纪大了,备孕了几年才终于有了消息。”

展昭心中一惊,突然,他想起了刚才进门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孩子,忍不住问道:“难道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

石林哈哈一笑,“原来你也看见娟儿了。”

“娟儿。”展昭皱了皱眉,“她看上去也就两岁多。”

石林笑道:“没错,发现王静怀孕以后,我们就坐飞机来到了大道山。娟儿是在山上出生的,到现在两岁了,她还没下过山。”

展昭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真是理解不了眼前这位高人的思维。

可是石林现在正在得意之中,不需要展昭给出任何反应,他只顾着得意地说道:“别看娟儿今年才两岁,但是四书五经上面的字都已经认得差不多了。我和王静打算从明天她满了三岁以后就开始教她写字。我们娟儿这么聪明,只要教好了,将来那就是当圣贤的材料。这大道山也是风水宝地,历史上就出过很多大才子。还有人说这里是登天成仙的捷径呢。”

石林眉飞色舞地对展昭炫耀着他两岁的小女儿,然而展昭的心中却一直惦记着早就被他放弃的石小军。听着石林说了一会儿,展昭便果断打断了他意犹未尽的炫耀。

“石先生,我们还是说回你的儿子吧。”

石林的脸上笑容戛然而止,似乎有些不乐意地看了展昭一眼,才不情愿地说道:“发现王静怀孕之后,我们就想着不能耽误娟儿,但是又不能把小军也带到大道山上。要知道小军那孩子肯定过不惯山上这种清静的生活,让他来,只会打扰我们夫妻对娟儿的教育。所以,我们就把他送进了启慧学校。”

说到这里,石林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愧疚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小军并不愿意。但是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他又害怕我把他送去——”

说到这里,石林停顿了一下,讪笑着看了展昭一眼,继续说道:“总之他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你现在跟我说他逃走了,我也一点不意外,这孩子很叛逆,就算是启慧学校那种军事化管理的地方他都能逃出来。唉,幸亏当初没有带他来。不过我和他妈妈也不担心他会有什么事,我给他留了些钱,足够他花了。再说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愿意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也就不干涉了。”

石林说完了,目光释然地看着展昭,没有丝毫的尴尬。展昭却皱紧了眉头,盯着石林的眼睛,问道:“所以,你也不知道石小军的下落,是吗?”

石林摇头。

“你也不知道石小军跟周斌的关系,对吗?”

“周斌是谁?”石林问道。

“石小军的同学,启慧学校的。”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石林笑道,“毕竟这段时间我都在山上。”

展昭点了点头,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石林也急忙起身,遗憾地道:“实在不好意思,没有帮上你的忙。”

“不。”展昭转过头看了石林一眼,“你已经帮了。”

“我?”石林有些吃惊。

展昭微微冷笑,淡淡地道:“石先生,在你刚才的讲述中,出现了两次欲言又止。第一次,你说石小军之所以同意进启慧学校,是因为你原本打算,或者威胁将他送进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精神病院?”

石林大吃一惊,他没回答,但是展昭如何看不出他心里的回答。因此,展昭没给他任何撒谎的机会,继续说道:“第二次欲言又止,是谈话的最后。你说你愿意让成年的石小军选择他愿意过的生活。没错,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虽然还有些隐晦,但是的确是真心实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释然并不是因为你真的不介意石小军的选择,而是因为你有了新的孩子,已经不在乎石小军会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过你想让他过的生活了。

在当初你妻子没有第二次怀孕之前,你肯定没有这么豁达。在你所说的石小军的那些所谓恶习之中,正是这个让你一开始纠结,后来却释然的恶习,才是最让你痛恨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你才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究竟是什么恶习会让你觉得他得了精神病?”

石林已经彻底呆住了,他没办法回答展昭的问题,但是展昭却早就知道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大家对高人夫妻的做法有什么感想。其实我自己是理解不能的。。。因为这不是我编的,是多年前亲眼看见的一个新闻中的真实事件。。。。看完了以后只有一个想法, 我等凡人果然理解不了高人的思维,怪不得没办法成仙。。。远目。。

...

144 6.第21章

本文由。。首发傍晚十分,飞机迎着夕阳,准时在d市国际机场降落。 展昭这一来一回用了整整三十多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疲惫。然而,他的精神却很是亢奋。

从大道山下来以后,他就直接将自己的收获汇报给了包拯。此时赶回来跟大家汇合,展昭根本没有任何休息的打算。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办公室,抓紧一切时间,侦破这个案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刚刚走出机场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展昭!”

展昭心中一惊,急忙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这个人,让展昭心中掠过一丝惊讶,然而下一刻他便勾起了嘴角。

“好巧,怎么是你?”

这个叫住展昭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展昭刚刚认识不久的,东姚大学的何岭何教授。

何岭见展昭认出了他,十分开心,竟小跑着来到展昭面前,满面笑容地对展昭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我们第二次见面竟然是在机场。”

展昭点了点头,笑道:“何教授这是刚下飞机,还是要赶飞机呢?”

何岭脸上的笑容稍稍加深,盯着展昭端详了一会儿,却不答反问:“以你的聪明,能不能猜出来我到底来机场做什么?”

展昭微微一怔,心道,这些人一个一个还真是奇怪。白玉堂就有这个习惯,动不动就拿什么东西来考他一下。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何教授竟也学会了这一招。

没错,他是有点常人不具备的能力,可是他又不是算命先生,什么事情都让他猜,很无聊的好不好。

虽然心里这样抱怨,展昭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任何端倪。他盯着何岭的笑容看了那么一会儿,脑海中飞快旋转着跟何岭相关的那些信息。短暂的思索过后,展昭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抹惊喜,片刻之后,却又有些疑惑。

“你想到了?”何岭一双精明的眼睛里精光乍现,盯着展昭复杂的表情,嘴角勾的更加明显了。

展昭打量了何岭几眼,沉吟道:“何教授,你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

何岭微微一笑,抬起一根手指,有些戏剧性地对着展昭摇了摇,笑道:“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哦?”展昭一挑眉,“哪里对,哪里不对?”

何岭笑道:“我是来d市找人的,但是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只是来找你的。”

“找我?”展昭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找我?”

何岭道:“找你,才能帮你查启慧学校的问题啊。”

展昭明亮的双眼中迸发出一抹惊喜,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何岭的眼睛道:“何教授,你真的要帮我们查启慧学校?”

何岭笑了笑,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何必自己掏腰包跑到这里?”

说着,何岭瞄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又瞟了展昭一眼,笑道:“我一下班就赶飞机,这个天色了连饭还没吃呢。”

展昭也笑了,“你看到了,我也是刚下飞机。不过我比你还惨,到现在连早餐都没看到呢。”

“所以我们是同病相怜,还不赶快一起去找吃的?”何岭微微一笑,“听说你已经来了好几天了,d市你比我熟,所以你请客。”

展昭立刻点头,“那是自然,既然你是为了我来帮忙的,请你吃顿饭自然是应该的。”

二人相视一笑,恰巧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上了车,展昭将siu给他们租的旅馆地址报给了司机。来了d市好几天,他唯一知道的可以请客的地方就是旅馆附近的那家餐馆。而上一次白玉堂请客的时候展昭看了账单,那个价位,用来招待何岭也算足够诚意了。

d市是个不算大的城市,机场虽然位于城郊,但是没用一个小时出租车就开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展昭带路,带着何岭一起来到了那家著名的老餐馆。

餐馆还像那天一样热闹,傍晚时分,想要等到一个位子需要不少的时间。好在展昭及时发现了上一次给他们提供服务的那个小帅哥服务员,请他帮忙。

这小帅哥显然还记得展昭,更记起了那天白玉堂临走时塞给他的数目不少的小费。再看到展昭,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当时就主动将之前有人预定下,却临时取消的一个中等大小的包间给了展昭和何岭。

在包间里落座以后,何岭忍不住赞道:“在这种人气高的地方能浪费人家那么大的空间,这小哥挺给你面子啊。”

展昭微微一笑,“不是我有面子,是上次请我在这里吃饭的人有面子。”

“哦?”何岭一挑眉,好奇地问道,“这没有面子的人,也是你们siu的精英调查员?”

展昭点了点头,笑道:“你认识的。”

“除了你,你们siu的人我就只认识一个了。”何岭眯了眯眼睛,“是白玉堂?”

展昭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你们关系很好?”何岭盯着展昭,淡淡地问道。

展昭看了何岭一眼,眼神微微一闪,答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听了展昭对白玉堂的评价,何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给出的这个评价可不低。说实话,听到这个评价,我还真有点羡慕我这位以前的客户。”

“客户?”展昭一怔,“心理医生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病人的?”

“我不知道别人,至少我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何岭笑道,“因为来我这里的人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都不是病人。”

何岭的话让展昭赞同地点了点头,“以前欧阳老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这时候,小帅哥带着几个女服务员鱼贯而入。不多时,菜上齐了,二人开始边吃边聊。

因为展昭知道何岭此行d市的目的是为了帮助siu调查启慧学校,话题自然也就从白玉堂的身上过渡到了启慧学校上面。

虽然上一次的见面让展昭对何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是对于何岭的行为,展昭还是有些不解。毕竟这个案子中何岭可以提供的帮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都已经做了,对于siu,他可以算得上一个非常配合调查的好市民了。而现在这种主动找来的行为,在展昭接触犯罪调查的这段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何岭看出了展昭的疑惑,便主动替他解答了疑惑,“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傻,竟然自找麻烦主动来趟这趟浑水。”

展昭挑了挑眉,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何教授品德高尚么?”

“哈哈!你这是讽刺我呢,我可听出来了。”何岭哈哈一笑,复又有些严肃地看了展昭一眼,说道:“我说过了,这一次来d市,我是冲着你来的。”

“在机场你就说过了,不过我没太听懂。”展昭无奈地笑了笑,“何教授,能解释一下么?”

何岭笑道:“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很简单。因为你造访梧桐苑,让我知道我两年前犯了一个错误,轻易相信了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教育界人士。你告诉我这个让我相信的人,他的学校可能有问题。因此,在你走后我一直很不安。这几天你们siu在d市调查启慧学校,我也利用我的一些经验,做了相关的调查工作。虽然我没查到什么,但是这几天却总想着这件事,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今天中午吃过午饭以后,我看到你留给我的那张名片,突然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所以,我就来了。”

“所以,你是冲着我的名片来的?”展昭皱了皱眉,对何岭的这番话还是有些不得要领。

何岭眨了眨眼睛,笑道:“不是。其实我只是觉得,不管启慧学校有什么问题,以我的身份,如果来了,应该可以帮的上你的忙。所以我就来了。”

帮忙?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何岭英俊的脸上,笑容若隐若现,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展昭的脑袋何等聪明,仅仅思索了片刻,一双明亮的眼眸猛然一亮,惊喜地看向何岭。

“我明白了!”突如其来的兴奋让展昭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没错,你能帮上我的忙!何教授,何教授你是能帮上我的忙!”

何岭坐在椅子上看着展昭兴奋的样子,原本就上扬的嘴角忍不住再次勾了勾。他微笑着点头,“所以,我来了,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随时随地听你调遣。”

“太好了!”展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何教授,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我现在已经查到了很多线索,但是却没办法查到证据。查证的最大难点就是启慧学校的背景。是的,最难的就是这一点,我们不能公开,只能偷偷的查。只有一个白玉堂是不够的,他很难从那些孩子和老师的身上发现线索。只有我去,我去才是最合适的。可是我没办法混进去,那个刘主任见过我,无缘无故再出现的话,肯定会引人怀疑。可是你来了,哈哈,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能看到你这么欢迎我,我也觉得太好了。”何岭虽然没太听懂展昭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很需要他,他还是听出来了。因此,他自然十分高兴,于是愉悦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包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们,还真是很开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高人夫妇炸出好多潜水的姑娘啊,哈哈!!

嗯,大家都说的很不错,其实看到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挺无奈的。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面,其实一直有这种将人分成等级,上级对下级拥有无限控制权的糟粕在其中。比如古代的夫妻关系,父子关系。孩子对于父母来说,只是所有物,父母对子女拥有无限的支配权。这对高人夫妻不仅对待石小军很过分,对待娟儿其实也是同样的思路,在他们的眼里,孩子并不是**的个体,只是他们实现自己教育理念的工具。不能说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这种爱有一个非常恐怖的附加条件,就是孩子一定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成长,否则就会被放弃。虽然这个例子比较极端,但是这种思维在很多家庭里都是存在的。不得不说这一点造成了很多孩子的悲剧。。。当父母真是一门学问,可惜现实的情况是,只要会生孩子的人都可以当父母。。。只能希望随着时代的发展,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少吧。。

...

145 6.第22章

22

展昭和何岭都是聪明人,而且专业相近,沟通起来点到即止、心领神会、自然流畅,简直就像是相识了多年的老朋友那样充满了默契。

也许正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天才,平时他们很难在别人身上找到这种智慧上的默契。所以,两个人在相视微笑的时候,竟同时感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愉悦。那种智慧碰撞的感觉很微妙,仿佛心有灵犀,如果不亲身经历,是很难理解和体会的。

也正因如此,在那个时候,展昭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格外的美。那种会心的笑,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甚至连平时总是十分沉静的双眼中,也迸发出了温暖的笑意。

白玉堂来到包间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展昭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脸上挂着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那个瞬间,白玉堂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当他意识到展昭和他对面那个男人正在做什么的时候,心脏上的撞击便更加沉重了。不但沉重,而且还酸溜溜的,紧接着,酸变成了涩,涩又变成了怒!

于是,连白玉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开口打断那边“深情对望”的高智商二人组的时候,自己的语气有多吓人。

展昭就被这声音小小地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一转,便看到了白玉堂铁青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包间门口的样子。

“白玉堂?”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白玉堂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拖过位于展昭跟何岭中间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先没说话,而是打量了一下桌面上的四菜一汤,又瞄了一眼仍然面带微笑的何岭,不冷不热地道:“第一次请何教授吃饭,怎么就吃这些,档次也太低了,不显得我们siu没有待客之道?”

说着,白玉堂向门口的服务员招了招手,“那个帅哥,过来,加菜!”

打从白玉堂进门,精明的小帅哥服务员就一直盯着他呢。看他现在招手要点菜,立刻拎着菜单飞奔而至,一脸赔笑地双手送上。

白玉堂看都没看,只是声音平板地吩咐道:“老规矩,我们这一桌你看着办。你只要记住,今天是我第一次请这位大教授吃饭,他可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这位好朋友的好朋友,就上你们饭店最好的菜,千万别给我省钱!”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展昭竟然从白玉堂原本十分平板的话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着白玉堂莫名其妙的表现,展昭有点尴尬。他心虚地看了何岭一眼,抱歉地笑了笑。何岭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主动对白玉堂道:“小白,真是很久没见了。看起来你的状态还挺好,听说你还加入了siu,看起来我们的那几次沟通还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看向了何岭,“当然了。还是何教授的本事大,不管什么疑难杂症,统统手到擒来。怎么,今天来d市,是特意来见朋友的,还是又有什么病人需要你的帮助呢?”

说到这里,白玉堂忍不住瞄了展昭一眼。

白玉堂这番话听上去虽然是在夸奖何岭,可是这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酸溜溜的。展昭不明白白玉堂到底是怎么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何岭却完全没介意,只是笑道:“好久没见了,小白你还是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人,性格单纯,一眼就能看到底,让人心里踏实。展昭,你跟我应该有类似的想法,是吧?”

何岭的话让展昭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却发现白玉堂也直盯盯地看着他。展昭心中一动,答道:“何教授你说的不错,白玉堂是个很好的朋友。”

“能当你的朋友可不容易。”何岭笑道,“要么就要足够简单,能让你相信。要么就要足够聪明,能够看懂你。”

何岭的话让展昭和白玉堂的心中同时微微一动。虽然展昭与何岭刚刚认识没几天,但是他似乎已经十分了解展昭。他懂得展昭这种人很难把别人当作可以交心的朋友。这并非因为性格多疑冷漠,而是因为无论一个人有多复杂,展昭都可以轻易看透他。而人性通常都禁不起这种仿佛x光一样的看透,很多时候,了解一个人太深入,也就没办法继续交朋友了。这因为如此,能成为展昭的朋友,能让他放心交往下去就显得十分不易。可以说从小到大,在展昭认识的所有人当中,白玉堂还是第一个被他看透以后,还愿意继续深入交往的人。这样的人太难得,就像是上天专门为展昭准备好的一样。何岭说的没错,如果白玉堂不是足够简单,展昭是不会这么信任他的。而刚才何岭那句话的后半句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暗指他自己,他是一个够聪明,能够看懂展昭的人,所以也可以成为展昭的朋友?这完全是展昭从未想过的,因为跟白玉堂类似,何岭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在展昭过往的经验中,还真没有一个可以跟他在智慧上旗鼓相当,甚至敢说能够看懂他的人存在过。

但是不管何岭说这句话的用意何在,就这样成为话题的中心,还是让展昭有点尴尬。他不太乐意深思到底何岭为什么非要如此郑重地评价一下自己的交友观。而白玉堂此时却愈发感到酸溜溜和火冒三丈。他以前也认识何岭,甚至对他有过很高的评价。但是这回见面,却只感到这家伙十分讨厌呢?不但笑眯眯的像一只狐狸,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那么的不中听。

什么叫做要么够简单,要么够聪明?什么叫做要么能让展昭信任,要么能够看懂展昭?

哼,简单,你是说老子蠢么?老子明明就很聪明!而且展昭信任我是肯定没问题的,而我也绝对可以看懂展昭。不说别的,我连展昭小时候受过什么苦,现在心里惦记着什么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算老几,轮的到你来对我们的关系评头论足?!

越想,就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白玉堂忍不住瞪了何岭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我们展昭可不是那么龟毛的人,他的朋友多得很,不过是最好的不多而已。何教授你别是职业病犯了把,没事就对见到的人来个精神分析什么的。”

何岭微微一怔,这白玉堂的直脾气还真是不好领教。这话说的又直又硬,真是让人不好接。何岭只得干笑了两声,夹了两筷子菜掩饰尴尬。

展昭却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出于礼貌他可不能当面笑出来。白玉堂见何岭不说话了,便转向了展昭,看着他想笑又憋着不笑的表情,方才那阵酸溜溜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很多。

可是就这样端详了展昭几眼,白玉堂就发现了问题。只见展昭的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青黑色,整个人的状态也十分疲惫和憔悴。白玉堂一皱眉,不悦地道:“才出了一趟差,怎么看着好像连续操劳了一周的样子。到底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你电话里也不跟我说清楚,害得我一直担心。”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下意识地揉了揉困倦干涩的眼睛,苦笑道:“这次是太赶了。连着三顿饭没好好吃,来回坐车爬山,又坐飞机。还好路途不算太远,不然还真的吃不消。”

见白玉堂皱眉,展昭怕这家伙当着何岭的面发作了ptsd,瞬间化身成唠叨的唐僧,再把何岭给吓着,急忙岔开了话题。

“不过身体的累倒在其次,最麻烦的是心累。”

“心累?”白玉堂一皱眉,“心怎么累了,这倒新鲜。”

展昭微微一笑,先是看了一眼何岭,又看了看白玉堂,才说道:“其实这件事我已经跟组长说了,他没告诉你?”

白玉堂一撇嘴,恨恨地道:“他们现在是干什么都不带我玩了,说是怕我走漏消息。哼!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展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何岭一眼,心中微微一动。没错,在查案期间,的确不宜将消息透露给小组以外的人。组长他们害怕白玉堂在卧底的时候不小心走漏消息,而如果刚才白玉堂不出现,自己一激动,会不会就跟何岭透露了侦查的细节呢?不过,如果眼前这位何教授真的肯帮忙的话,向他透露一些细节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他能帮这个忙,对接下来的调查一定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到这里,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问道:“头儿他们还在开会吗?”

白玉堂摇了摇头,笑道:“我刚才还接到小丁丫头的电话,说是苏虹那边什么新消息都没查到。这几天他们都累得半死,头儿就让大伙儿散了。他们现在应该是往回赶呢,小丁打电话给我是让我给他们打包几个菜,这几个人累的连吃饭都懒得过来了。”

展昭一愣,有些呆呆地道:“幸亏我没有直接去警局办公室,否则还不被他们集体放鸽子?”

白玉堂一撇嘴,瞪了展昭一眼,“看你这幅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就算是想干活也要回去先睡个觉再说!”

白玉堂嘴上数落着展昭,可是眼神中的温暖和关切却冲淡了话语中的冷硬。何岭看着对面二人的一举一动,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并没有出言打扰。

而展昭此时却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白玉堂和何岭说道:“既然大家都回来了,我们不如买了菜打包上去。我有一个计划,想要跟头儿汇报一下。”

“我们?”白玉堂一挑眉,瞄了何岭一眼,“也包括何教授?”

展昭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何教授的话,这个计划恐怕就做不成了。”

...

146 6.第23章

在等待所有人回到旅馆的过程中,展昭他们三个提前一步先回了房间,利用等待的这段时间,作为对目前整个案情最为了解的一个人,展昭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对白玉堂和何岭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当然,在介绍之前,展昭提前已经给包拯打电话请示过。包拯在电话中基本同意了展昭的建议,鉴于何岭身份的特殊性,同意将他暂时列入可以知道内情的人员之一。

“所以说,你从石小军的父母那里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这是白玉堂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展昭思索片刻,用简短的语言,将自己这一天一夜的大道山之行对白玉堂做了简单的介绍。白玉堂一边听,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化,到了最后不出意外地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这天底下还真是什么父母都有,这两口子也是一对儿奇葩。”白玉堂咬牙切齿地评价道,“他们还当自己能教出圣贤来呢!还升仙捷径?一对没见识,自私自利的凡人,还想要超凡脱俗呢。真是不知所谓!”

展昭无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有的人看问题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咱们觉得那是神经病,可是对方却觉得我们无知。只是可惜了被他们用来做实验的那个孩子,不知道十几年以后,娟儿要是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成为圣贤,他们又该如何?”

“哼!到时候再生一个从头开始呗。”白玉堂冷笑道。

再生一个?那可真成了神仙了,一般人都那个岁数了还生的出来么?

“哈哈,小白你还是这个脾气。”何岭哈哈一笑,又看了展昭一眼,问道,“不过我倒是更关心,你最后问石小军父亲的那个问题,他回答了么?”

展昭摇了摇头,“他没回答,不过我已经猜到答案了。”

“哦?说来听听。”

展昭看了一眼何岭,又看到白玉堂同样关切的目光,轻轻皱了皱眉,答道:“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在描述两年前石小军的情况的时候,石林的语气、表情以及措辞中的很多细节都给了我提示。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父亲认为自己的儿子不可救药到了必须关起来的地步。如果儿子不愿意去启慧学校,他甚至要把他关进精神病院?

一般的顽劣并不会造成这种情况,因为石林这个人虽然在教育理念上比较极端,但是人本身的性格却很正常,不是那种夸大其实的人。然后我意识到,石林夫妇欣赏传统文化,强调父母对子女的权威。而石小军之所以被他们放弃,除了顽劣以外,一定是因为他身上染上了一些让他们无法忍受的东西。”

“没错。”白玉堂道,“我记得你提到过,这两口子说石小军两年前染上了恶习。”

展昭点了点头,“吃喝嫖赌,结交坏朋友,这都是恶习。再过分一点的,可能是吸毒。但是这些恶习都不至于把人送进精神病院,送到警察局甚至都更合理一点。所以,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白玉堂皱了皱眉,他也实在想不通,到底还有什么恶习比吸毒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何岭却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神情,看着展昭却不说话。展昭也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动,总觉得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了。但是何岭不说,展昭也就没问,而是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同性恋。”

“同性恋?”白玉堂心中猛然一动,盯着展昭的眼睛微微一闪,呆了片刻,才不解地问道,“同性恋是恶习吗?”

在白玉堂问这句话的时候,展昭突然察觉到,白玉堂的身上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很难用语言描述,却微妙地可以意会。似乎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委屈,但是更多的却是单纯的疑问。白玉堂还是那样的简单,他不明白同性恋到底算不算是恶习,于是就这么问了出来。也许只因为他相信展昭作为一个心理学专业人士的判断,而他现在也很想搞清楚,自己之前关于同性恋的认知是不是出了错。

展昭搞不懂为何白玉堂的情绪会突然变得复杂,但是他却可以解答白玉堂的这个问题。迎着白玉堂复杂的眼神,展昭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性恋连习惯都不是,又何谈恶习呢?”

展昭话音刚落,一直没有插话的何岭也突然加入了讨论。

“展昭说的没错。其实在最早的时候,即使是在我们现在看来对同性恋接受程度较高的国家里,也存在过对同性恋认知的严重误区。同性恋曾经被很多国家列为精神疾病的类别。

也就是说,在当年,一个人如果敢说他是同性恋,那么所有人都有权利将他送进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但是后来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及很多惨痛的事实,人们才逐渐明白,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疾病。

对于一个人来说,性取向就跟他的性别本身一样,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东西,不是习惯,更不是疾病,当然也就不需要治疗。而且,性取向本身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东西,除了异性恋和同性恋这两个类别以外,还有很多其他分类。比如双性恋,泛性恋等等。人性是复杂的,绝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而用法律和医疗来管理性取向,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也早就被历史抛弃了。”

“何教授说的没错。”展昭对着何岭微微一笑,“我们专业不同,在心理治疗和精神病学这方面,何教授是专家。”

何岭谦虚地笑了笑,转而看了一眼白玉堂,“小白,所以你刚才那个问题,同性恋是恶习吗?当然不是。但是在我们国家,由于传统文化对性的讳莫如深,人们很少公开去谈论这类问题。无论是心理学还是精神病学的研究又落后于国际水平。再加上我们的国家实在是太大了,在很多地方,人们还保留着以前的老观念,有的甚至是几十年前就被国外淘汰的治疗理念和治疗方法,还被我们的医生应用着,也被我们的父母奉为真理。再加上我们国家的父母都喜欢控制子女的生活,这样就造成了把同性恋子女当作精神病患者的悲剧不断发生。”

说到这里,何岭收敛了笑容,看了展昭一眼,无奈地道:“很遗憾,因为我就是搞这方面研究的,这些年看过太多悲剧的例子了。听你的意思,石林夫妇也认为石小军的同性恋行为是一种病,所以威胁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但是后来因为石太太突然怀孕,他们无暇顾及儿子,才转而把他送进了启慧学校,是这样吧?”

展昭点了点头,“我问过石林,他的反应很明显。他的确是因为石小军的性取向才将他送进启慧学校的。而他认为,石小军之所以选择从启慧学校逃跑,目的也是逃出去以后过没有人管束的生活。他指的管束,就是他们夫妇之前要求石小军转变成‘正常’的性取向,甚至日后结婚生子。”

“启慧学校竟然还管这种事!”白玉堂忍不住瞥了何岭一眼,冷笑道,“何教授,你这个荣誉心理医生,没有帮那里面的孩子治疗过这种所谓的病吧?”

何岭尴尬地笑了笑,叹道:“要是早知道他们还接收同性恋者,我肯定一早就察觉到他们有问题了。这里面的确有我的责任。”

“这也不能怪何教授。”展昭见何岭脸上不好看,忙替他解围,对白玉堂解释道,“正因为校方知道何教授的本事,所以更不敢将这些细节暴露一丝一毫。”

白玉堂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展昭歉意地看了何岭一眼,何岭微笑表示不介意。气氛稍有缓和,展昭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其实从石小军的年龄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些问题。他进启慧学校的时候刚满十八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一个以教育十岁左右青少年为办学宗旨的学校,招收了一个成年人,这种反常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没错。这几天我在学校里也发现了一些年龄偏大的小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初中生。但是现在的孩子早熟,我也说不准他们到底有没有成年。不过苏虹那里一定能查到。”

展昭道:“我让苏虹帮我查过,事实上现在的启慧学校里并没有成年学生。但是在这两年中,除了石小军以外,陆续曾经有过七个入学时年龄超过十八岁的学生。其中五个是为男性,两个为女性,目前全部不在学校里。包括石小军在内的四名男生是逃出学校的。另外有一个女孩被父母接回去,剩下的离校原因不明。”

“那个被父母接回去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白玉堂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那女孩并不是d市本地人,苏虹已经联系她户口所在地的警方协助调查了,暂时没有消息。”

白玉堂郁闷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知道了石小军是同性恋,那么他跟周斌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学校里又到底有什么问题,下一步该怎么查呢?”

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看何岭,答道:“关于石小军和周斌的关系,我也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也是从石小军的性取向中得到的,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猜测。”

“你是说——”白玉堂惊讶地看着展昭,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展昭的那个猜测。

展昭点了点头,白玉堂皱起了眉头,“石小军认识周斌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那时候周斌才十岁啊,就算是同性恋这也太变态了吧!”

“难道是。”未等展昭回答,一边的何岭突然脸色凝重地看向展昭,问道,“难道是恋童癖?”

“谁是恋童癖?石小军?!”白玉堂一惊,他还记得在展昭飞去大道山之前两个人的讨论,也记得开会的时候丁月华义愤填膺的解释。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把石小军跟恋童癖三个字联系起来,毕竟在他的推断里,石小军更应该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展昭的表情却非常沉重,他看了看等待着答案的两个人,却只能遗憾地道:“我只能说我的推断,我猜测石小军跟周斌并不是普通的朋友,他们很可能是恋人关系。当然,跟未成年人的恋爱关系涉及到了很敏感的伦理问题。但是我不想武断地将石小军列为恋童癖。但是从我们之前对启慧学校的种种调查中得到的那些细节,跟我现在的推断结合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这个学校存在的真是问题是什么。”

“我明白了,”白玉堂盯着展昭沉重神情,咬牙道,“你是说,整个学校里有很多针对未成年人的性犯罪活动。而周斌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不管石小军是不是恋童癖,但是这学校里很可能有恋童癖。”

见展昭点头,白玉堂又道:“既然如此,这学校里肯定不止一个人渣,也肯定不止一个受害人。”

这时候,他跟展昭同时想到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宋老师和那个胆小的孩子王冰。

“所以,我们要怎么取证呢?”这一直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白玉堂皱眉道,“其实只要我们得到足够的孩子的指正,或者查出一些足以给那些人渣定罪的确实证据,就可以彻底调查这所学校,到时候就好办了。”

展昭暂时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话,而何岭此时却突然抬了抬手,笑道:“对不起,我能不能问一个外行的问题?”

展白二人看了他一眼,同时点头。

何岭笑道:“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一般的恋童癖通常都会有收藏儿童照片的习惯,甚至还会收藏一些以儿童为主角的色情物品。所以在国外,如果一个人的私人电脑里面搜出了这些东西,那么基本就可以给他定罪为恋童癖了。你们siu不可以直接搜查那些教官和校方人员的私人物品么?”

“我们的确可以,而且也查了。”展昭遗憾地道,“但是还没有搜查到。”

白玉堂皱了皱眉,忍不住骂道:“真是邪门了,苏丫头那么大的本事,竟然都没能从那些教官的私人电脑里弄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难道那些家伙都是白的,包括那个看上去就像死变态的宋老师?我还真不信!”

“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何岭又道,“他们还有别的电脑,是你们并没有查到的。”

“别的电脑?”展昭一挑眉,“你是说,工作电脑和私人生活的电脑分开,所以有两部电脑?”

何岭点了点头,“恋童癖通常都很谨慎,他们很可能选择一台从不联网的电脑专门存储那些东西。或者不是电脑,是照片或者文字资料,存放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说着,何岭看了一眼展昭,笑道:“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是从我的专业角度,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启慧学校里真有恋童癖,那么那些秘密的东西就一定存在。恋童癖几乎是一种绝症,是治不好也无法克制的,他们会不断找机会重复那种接近孩子的快感,大部分恋童癖还会故意选择可以接近孩子的工作。所以,一定有那些东西!”

听了何岭的话,白玉堂的脸上充满了厌恶的神情。而展昭的脸色却十分平静,显然何岭说的东西,也是他早就知道的。早在一天以前,当他跟白玉堂第一次推断出启慧学校里可能存在着恋童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如果想要找到证据,就一定要进入启慧学校。”展昭道,“因为对这个犯罪人来说,启慧学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台电脑,或者那些东西,一定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在外围调查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学校寻找线索。”

“我们?”白玉堂一皱眉,“你也要进那个鬼地方?”

展昭点了点头,转向何岭,诚恳地道:“何教授,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

147 6.第24章

本文由。。首发次日上午九点,启慧学校校长办公室。%し

校长王忠伟正坐在他的私人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厚厚的窗帘严丝合缝地将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外,整个办公室因此显得十分昏暗。在这样黑乎乎的环境里,电脑屏幕上的反光映在王忠伟的脸上,显露出一副十分诡异的画面。王校长那原本看不出一丝皱纹的脸涨红着,显得苍老而憔悴,表情略显狰狞,甚至有些与平时的儒雅气质完全不符的猥琐。

这间办公室是属于王忠伟个人的,自从两年前学校成立以来,他就一心扑在这份工作上。除了平时出席一些必要的教育界会议,接受各种媒体采访以外,王忠伟基本上都会呆在这间办公室里。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全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闲人免进的禁地。通常也只有副校长梅杰和教导主任刘美敢在王忠伟单独呆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前来打扰他。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自从前几天周斌被父母接走以后,王校长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不好。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罚了好几位教师。启慧学校的教职员工都知道,他们这所学校本质上跟对外宣传的形象完全不同。而他们这位校长在学校内的形象也绝不是外界所知的那样和蔼可亲。

王忠伟表面上是一个资深的教育界名人,春风化雨,教书育人。然而实际上,启慧学校的教职员工和学生们没有一个不对这位王校长心存忌惮,甚至是恐惧。王忠伟是学校的绝对权威,就像一个暴君一样对所有人掌有生杀大权。虽然他不会杀人,但却会让被他盯上的人生不如死。

因此,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更是没人敢凑到王忠伟的面前去触霉头。除非,真的有不得不解决的大事发生。今天,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于是,副校长梅杰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敲响了王忠伟的办公室大门。

“校长。”伴随着敲门声的是梅杰又轻又细的呼喊声。

梅杰是一个气质略显阴柔的男人,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普通,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脾气很不错的样子。但是启慧学校的师生却都知道,他和教导主任刘美就是校长的左右护法,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如果说刘美这个女人惯常笑里藏刀,心狠手毒,那么梅杰这个阴柔的男人就更加阴险狡诈,不可捉摸。

听到了敲门声,王忠伟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和懊恼。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不耐烦地喊道:“有什么事?!”

门外的梅杰听到了这声回答,心里一沉,立刻就猜到了王忠伟现在在做什么,也知道对方此时非常不愿意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来接待他。但是,这次来的人实在是个大人物,他是没有办法接待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扰校长了。

“校长,何教授来了。”

王忠伟的脸上表情猛然一变,所有的红潮瞬间褪去,甚至连额头上潮湿的热汗都一下子缩回了汗腺里。他沉吟了片刻,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迅速关了电脑,又猛然起身,将窗帘用力拉开。

刺眼的日光照射进来,王忠伟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就在此时,他看到了操场上的画面。阳光下挺拔的身影,英俊儒雅的脸上那熟悉的微笑,王忠伟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何岭。

“他怎么来了?”王忠伟眉头紧锁,看着何岭步履稳健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更加年轻,长相也更加俊俏的年轻人,看上去好像是何岭的学生。这个年轻的学生有些眼熟,略微思索了一下,王忠伟就想起来了。两天前,正是这个年轻人帮着周斌的父亲把周斌从学校里接走的。虽然当时王忠伟并没有露面,却全程在摄像头中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今天去而复返,还跟着何岭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何岭是为了周斌的事情来的?

此时,刘美正满脸堆笑地陪同着这两位不速之客。王忠伟知道,刘美一定会尽力拖延何岭的行动,但是她没有那个本事阻止何岭跟自己的见面。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很和气,但是以他的本事,就是十个刘美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这小子突然就这么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的情况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王忠伟想起他这几天的不安,心中的焦虑也愈发严重了。而焦虑还不足以影响他的理智,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先打起精神去对付这个难对付的小子。

此时,门外梅杰再次敲了敲门。王忠伟不耐烦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盯着梅杰惊讶的目光,冷冷地道:“走,我们去见见他。”

来人是何岭,跟着他的自然就是以学生兼助理的身份出现的展昭。曾经展昭还担心过,刘美认出他以后会拒绝让他进门,但是何岭跟他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结果果然如何岭所说的那样,刘美的确认出了展昭,但是在何岭介绍了展昭是他曾经的学生,这次是因为听说他要来启慧学校工作,就自告奋勇来当他的助理的时候,没有丝毫怀疑就接受了这种说法。

可以顺利过关,让展昭着实松了一口气,更是对这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何教授在教育界的地位感到了钦佩。这一次跟上次来到启慧学校不同,因为成为了一个大人物的跟班,因此展昭也受到了很高水准的对待。刘主任在接待他们的时候几乎是全程赔笑,展昭甚至觉得她的笑看上去都有些牙疼了。

刘美满面笑容地将何岭和展昭带进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陪着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刘美接了一个电话,便告罪暂时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刘美出了门,何岭转头看了展昭一眼,笑道:“怎么,有点紧张?”

展昭轻轻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没事。”

何岭笑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别担心,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做这种工作,虽然面对的是特殊学校的学生,但是他们跟普通的高中生一样,也只是一些孩子而已。放松放松,你是我所有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我相信你。”

说着,何岭对展昭眨了下眼睛。还没等展昭答话,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校长王忠伟带着梅杰和刘美走了进来。从他们出现的时机可以推断,刚才何岭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见了。

展昭心中一动,不由得对何岭更加另眼相看。这位何教授虽然是第一次配合siu做这种调查工作,但是看上去却这样老练,竟然比他这个专业的调查员还要沉着冷静,说话也滴水不漏,真是个天才。

何岭笑着瞄了展昭一眼,才转身面对进门的三个人。王忠伟一看见何岭,立刻微笑着迎了上去。

“哈哈,老朋友好久不见了,你整天国内国外忙着到处交流,开讲座,带学生,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

何岭笑着跟王忠伟拥抱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招了招手,将展昭叫了过来。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很多次的,教育界名人,我的老朋友,王校长。”

“这是我的学生兼助理,也是你们市第一中学的心理学老师,展昭。”

听了何岭的介绍,王忠伟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笑道:“展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你前两天还来过我们学校,可惜当时我不在,否则就能早一点认识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了。”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王校长过奖了。上一次来贵校也只是为了帮朋友的忙,如果冒犯了贵校,也请校长不要介意。”

“哪里?”王忠伟笑道,“展老师指出我们工作中的失误,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我怎么会介意呢?”

“哦?”听到这里,何岭故作不知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展昭你曾经来过启慧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要听一听了。”

“哈哈,没什么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王忠伟显然不想提起这件事,便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见王忠伟不想谈,展昭也没接茬,只是微笑着看了何岭一眼。何岭笑了笑,转而对王忠伟道:“既然校长说是误会,那就不提了。校长,刚才你问我今天为什么来启慧学校。其实我这次来d市就是专程为了启慧学校来的。”

“哦?”王忠伟一怔,“专程?”

何岭微笑着点了点头,随手一抬,展昭立刻从手中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份文件,交到了何岭的手里。

王忠伟微微挑眉,接过了何岭递过来的文件,“这是什么?”

王忠伟一边翻看手中的文件,一边忍不住问道。

何岭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忠伟,等着他自己读完那份文件。文件不长,只匆匆看了几眼,王忠伟便皱起了眉头。

“校长,这是——”刘美见王忠伟的脸色不好,立刻关切地问道。

王忠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边将文件扔给梅杰,一边对何岭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学生们做心理测试了?”

何岭微笑着盯着王忠伟尴尬的笑容,轻描淡写地答道:“您聘请我做这里的心理医生,两年以来我却没有跟这里的学生单独接触过。说起来是我的失职。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把之前忽略的工作补上,这个计划也得到了国家教委的支持,你刚才看到的就是一份正式的文件。其实这样做对启慧学校来说是件好事,正规办学也是为了学校健康发展么。校长,您说对不对呢?”

在何岭说这番话的时候,展昭明显感觉到王忠伟的情绪几番起伏。他似乎很不喜欢何岭说的这个所谓的计划,但是又敬畏于所谓的国家教委的正式文件,似乎不得不同意实施。这倒有些奇怪了,展昭想道,不是说这位校长在教育界神通广大,这个学校也是背景深厚么?怎么会害怕一份区区的教委文件呢?

然而就在展昭思索不解的时候,王忠伟已经强笑着点了点头,对何岭道:“呵呵,何教授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早就想要劳烦你好好评估一下孩子们的心理状态了。呵呵,那么,我们商量一下,安排个时间?”

“不必了。”何岭笑道,“我这次就是专程来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今天就可以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曲奇饼菇凉的火箭炮。。。(e`)

...

148 6.第25章

何岭的坚持虽然让王忠伟的表情很不自在,但是经过了短暂的脸色发黑以后,他还是答应了配合何岭的工作。

何岭带来的是一个工程浩大的工作计划,一天的时间是无法完成的,至少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在这个计划里面,除了对启慧学校所有的在校学生进行心理测试,还包括对心理测试显示异常的学生进行单独访谈。当然,除了学生以外,在启慧学校这种特殊学校工作的教职员工也需要进行定期的心理评估。既然两年来这所学校从来没有组织过这些教师和教官们做心理评估,这一次何岭就顺道帮他们一起做了。

出于对何岭这个提议的重视和配合,整个学校的教学工作在上午暂停了一节课的时间。老师们将何岭和展昭带来的那些调查问卷挨个班级分发下去,一个小时以后,问卷又重新回到了展昭跟何岭的手中。

第一步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学生们继续去上课,而何岭和展昭还要继续对教职员工们进行心理评估。评估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简短的访谈,两个人分开做,每人分配的时间为五到十分钟不等。

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siu已经提前做好了很多预备工作。比如说从苏虹那里拿到全校两百多名教职员工的详细资料,然后进行初步的筛选。根据他们平时的生活习惯和交友情况进行初步分析,找出可能有问题的人,然后在做访谈的时候尽量把这些人都交给展昭对付。

虽然何岭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学家,但是在犯罪学领域毕竟不如展昭更加专业。这样可以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约见潜在嫌疑人的机会很难得,既然有了机会,就尽量不要浪费。

虽然在每个人身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两百多个访谈做下来,也足足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当最后一名受访的教师从校方临时分配给展昭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这一整天的工作虽然非常疲惫,但是此时的展昭却十分兴奋。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回去,好赶快分析一下今天做的那些问卷和对这些教工进行的访谈内容。其实在他看来,不需要分析太多,他现在就可以得到一个初步的结论。这个学校的教师和教官的确有问题,尤其是那些教官,几乎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又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有几个甚至存在着犯罪倾向。

展昭仔细却快速地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展昭没想到还有一位,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急忙抬头,却发现来的是个熟人。

展昭先是一怔,之后却微微一笑,无奈地盯着进门的家伙,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位——”展昭故意看了一下手里的名单,确定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名字,只得微笑道,“我想你应该去何教授的办公室。”

来人微微一笑,拖过展昭面前的椅子,丝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瞄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笑道:“放心吧,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我检查过。”

“哦?”展昭一挑眉,也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又看了一眼对方,“你确定?”

“那当然,我在特种部队学的本事,你只见识过很小的一部分。”那人笑道,“如果一个这么小的房间都搞不定,我也就白混了。”

“可是你这样做,监视这里的人不会怀疑么?”

“放心吧,我好歹也在这里混了快一周了,而且人缘非常不错,各种内幕消息知道的可不少。这里不是每个房间都有摄像头,而且很多摄像头也是常年不打开,还有一些早就坏了。所以他们就算发现这里不好用,也肯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展昭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然后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拿起整理好的资料站了起来。

“诶?这就要走啊?”

展昭瞄了一眼这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无奈于对方这么大人的还如此调皮,只得将手里沉重的公文包往他身上一扔,故意板着脸道:“那么麻烦白教官送我出去好了。”

白玉堂嘿嘿一笑,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辛苦了我的小神棍,晚上回去我请你吃饭。”

被白玉堂请吃饭对于展昭来说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但是神经紧张了一整天,此时能被白玉堂这样安慰一下,展昭的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不过白玉堂捧着展昭的公文包还没走上两步,就又被展昭把公文包拿了回去。

见白玉堂挑眉,展昭解释道:“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我不可能让你拿这么重要的东西。外满人多眼杂,被看见了不好解释。”

白玉堂一撇嘴,不爽地道:“难道还不允许我们一见钟情啊?”

展昭一怔,面对白玉堂这个貌似玩笑话的问题,他却没有搭茬,而是若是有所思地盯着白玉堂看了起来。

白玉堂微微皱眉,展昭这种仿佛探究的眼神竟令他有点慌张。被对方看了几秒钟,他便忍不住对展昭道:“干吗突然这么看我?你不会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展昭又是一怔,恍惚间眨了下眼睛,仿佛突然缓过神来一样,对着白玉堂轻轻笑了笑,也打趣道:“我只是没想到我还有吸引你的魅力。”

这次换到白玉堂发愣了,然而当他发了半天的愣,却发现展昭嘴角那摸狡猾的微笑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反过来又被这小子给耍了。

“喂。展小猫,你耍我是不是!”

展昭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又瞥了白玉堂一眼,笑道:“出了这个门就正常一点吧,小心被人看出破绽。”

说着,展昭将手扶在了门把手上,同时小声说道:“我先走一步,你晚一点再回去,这样保险。”

说着,展昭推开了房门。身后的白玉堂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显然他觉得展昭这种谨慎的态度着实小题大做。他没听展昭的话,而是紧跟着对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但是在出门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隐去了嘴角的笑容。

从表面看上去,展昭和白玉堂的神情都很平静,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然而展昭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在方才白玉堂打趣他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发愣,甚至反过来仔细打量白玉堂,是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那句玩笑话里竟然有着几分本不应该存在的真诚。那并不像一个真正的玩笑,但是,如果说白玉堂是认真说那句话的,却显得十分不合理。

“难道不允许我们一见钟情?”

这样一句话,怎么可能是真诚的?他跟白玉堂,不可能,也确实没有一见钟情。但是那一抹真诚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展昭长这么大,还没在什么人身上察觉到这样古怪的情绪。而且这个人还是白玉堂,这个简单到了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的白玉堂,这一切就更显得古怪甚至诡异。而且最让展昭感到忐忑的是,最近这段时间,这种情绪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白玉堂身上出现过。展昭觉得他好像有些明白,但是却又不敢深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还好,对于像展昭这样时时刻刻有着忙碌工作的人来说,用来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少到了极点。所以,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没有理会身后的白玉堂,展昭快步来到何岭的办公室门口,敲门走了进去。

原本白玉堂还想直接送展昭出校门呢,结果一眼没看住,人家就去找何教授汇合了。白玉堂郁闷地盯着前边的办公室门,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其妙地很想扑过去踹上一脚。当然,白玉堂是有理智的人,他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不过心里的郁闷很明显地反映在了他英俊的脸上。

就在白玉堂对着那扇门运气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呵呵,小白,你在这里看什么呢?”

白玉堂一皱眉,这个声音他现在已经很熟悉了,不是别人,就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宋老师。卧底的这几天里,白玉堂几乎认识了整个学校所有的教师和教官,虽然这些人性格各异,也没有几个可爱的,但是最让白玉堂反感的却正是这位阴阳怪气的宋老师。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宋老师,总是喜欢时不时出现在白玉堂面前,有事没事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按照自己的本心,白玉堂真是懒得应酬这个家伙。但是想起他此时的身份,却不得不对这个神秘兮兮的宋老师另眼相看,每次对方主动搭话,白玉堂都要忍着想要一拳揍过去的冲动跟他周旋。

此时听见宋老师叫他,白玉堂只得调整了厌恶的表情,转过身不冷不热地答道:“没看什么,刚刚结束访谈。”

“哦。”宋老师微笑着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又瞟了白玉堂一眼,状似无意地道,“也是那位展老师给你做的访谈吧?”

白玉堂微微一皱眉,点了点头。

宋老师笑道:“那个展老师看上去还真不像是当老师的人,看他的长相,我还以为是个学生呢。”

“只是长的年轻,”白玉堂不喜欢对面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谈论展昭,不冷不热地道,“能给何教授当助理,起码也要是博士毕业,年纪再轻也至少二十五岁了。”

“是吗?”宋老师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我怎么觉得也就二十出头,跟学校里的那些小孩子差不多呢。白教官,你是不是有点看上他了?”

宋老师这句话问得太突兀,白玉堂一时间竟然没有立刻听懂。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眉头一皱,死死盯住了宋老师,冷冷地道:“宋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老师一点也没有害怕白玉堂的凶脸,甚至还笑眯眯地对白玉堂道:“这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光是你,就是我——”

“你又怎么样?”宋老师的话让白玉堂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甚至已经握紧我拳头,相信如果宋老师敢再多说一句对展昭不敬的话,他就会一拳揍过去,让他满地找牙。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何岭和展昭从里面结伴走了出来,两个人的手中各自捧着一大叠访谈资料。

展昭一眼就看见了白玉堂,同时也察觉了他身上暴戾的情绪。猛然皱了皱眉,展昭急忙对白玉堂道:“白教官,能帮我们个忙吗?这些资料太多了,我们需要一个人帮忙拿一下。”

...

149 6.第26章

白玉堂喘了口气,瞥了展昭一眼,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展昭将手中的资料夹递给白玉堂,自己接过何岭手里的那一份,又对宋老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宋老师目送着展昭和白玉堂的背影,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是展昭刚才那句话才让他躲过一劫。

何岭眯着眼睛打量了宋老师几眼,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老师留意到何岭在看他,转过头盯了何岭一眼。何岭微微一笑,对着宋老师点了下头,也追着展昭和白玉堂走了出去。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了,展昭和何岭先一步开车离开。他们走后不久,王忠伟立刻召集所有教职员工开了一个大会。在会上他询问了今天何岭他们都问过什么,老师和教官们又是怎么回答的。在得到答复以后,又警告他们明天何岭展昭再来的时候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乱说。

这一番的折腾下来,等到散会放人的时候,外面的月亮已经升起很久了。白玉堂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学校,坐上出租车以后立刻给展昭拨了电话,这才知道siu那边也散了会,现在已经回到旅馆了。

白玉堂直接回了旅馆,一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里面除了展昭以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何教授?”白玉堂本来还算痛快的心情瞬间变得别扭起来。但是扫了一眼被铺了满地的复印纸张,白玉堂也明白了为什么何岭会陪着展昭一起坐在这一大堆资料中间。人家那是在工作,而且是在帮助siu工作,白玉堂不但没资格生气,反而应该感谢人家才对。

何岭看见是白玉堂,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展昭就干脆没抬头,手里不停地翻动着一张张调查问卷,眉头紧锁,表情也很是严肃。

白玉堂走过来,想要跟展昭说句话。何岭却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白玉堂不要出声打扰展昭。白玉堂有点郁闷,但是也知道何岭既然这样做了,那就意味着展昭正在做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白玉堂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展昭,他绝对知道这小子在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的时候是一种什么状态。要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他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不过眼看着面前这二位面对面坐着,一起专心致志地工作,白玉堂就觉得心里别扭。他很期待展昭能够在百忙当中抬起头看他一眼,哪怕是发现他回来了,对他笑一笑也好。但是无奈此时这个没良心的小神棍满脑子都是案子,白玉堂在他心中的存在感接近于零。白玉堂站在那里快有一分钟了,展昭愣是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只有何岭还微笑着看着他。

白玉堂一皱眉,撇了撇嘴,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出门左拐,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丁月华,一看见白玉堂,小丁就是一愣,“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白玉堂没理这个小丫头,越过她就进了屋,一进来才发现庞统和公孙策正坐在客厅里,两个人也都翻着一些资料在读,只不过比隔壁心理学二人组手里的资料稍微少上一些。

白玉堂一挑眉,“怎么,你们两个也被抓了壮丁了?头儿呢?”

庞统瞄了白玉堂一眼,没答话。倒是公孙策善良地解答了白玉堂的疑问,“你们头儿去申请搜查令了。”

“哦?”白玉堂一挑眉,“终于决定彻底搜查那个鬼地方了?”

公孙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资料,笑道:“其实现在申请搜查令还是有点没把握。我们有了这些资料,最多可以说明那学习里面有很多学生有心理问题,有一些老师和教官也有暴力倾向。至于想要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们,就只能看接下来的调查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也就是说这个搜查令可能搞不定?”

“放心吧。”此时,庞统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说道,“有包子出马,找对了人,交涉个一两天也就ok了。”

“一两天?”白玉堂一撇嘴,“好麻烦。”

庞统终于抬头瞄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现在知道我跟包子平时要面对的是多么官僚的工作了吧?小朋友,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这些负责打架跑腿的才辛苦。让你做我和包子的工作,用不了三天你肯定会哭的。”

白玉堂敬谢不敏地摆了摆手,转身进厨房搜刮了一番,把所有可以搜刮出来的酒精类饮料全部弄了出来。

“这么早就喝酒?”小丁看着白玉堂打开了一罐啤酒,忍不住道,“还有十分多钟晚饭才能送来呢,你没吃晚饭就直接喝酒?”

见白玉堂不搭理她,小丁也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八卦兮兮地对着白玉堂眨了眨眼睛,“讨厌鬼,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怎么,被师兄抛弃了?”

被小丁说中了心事,白玉堂郁闷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说起来,这个何教授真的能帮上忙么?”

白玉堂的问话让小丁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自然啊!不说别的,没有何教授的话这些问卷也不可能做出来。否则师兄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不就是分析问卷么?”白玉堂不服气地道,“我之前也帮展昭看过他那些问卷呢。”

“你?”小丁瞥了他一眼,“隔行如隔山你知道吗?你能想象让师兄替你扛着狙击枪追罪犯的画面么?”

白玉堂一怔,他还真的按照小丁的提示想了一下。他先是想起来展昭的枪法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会不会用狙击枪,估计是不会。然后他又想起狙击枪有多重,展昭就算会用能不能扛得动,扛得动的话能不能扛起来跑。最后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展昭原本的体力是多么差劲,紧接着就顺其自然地想起了上个月在别墅顶层他对展昭进行的单独体能特训。

特训的那些日子里,他每天都要把展昭累的精疲力尽,甚至浑身带伤。几乎每天到了晚上训练结束的时候,展昭都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每到那个时候,白玉堂都要将展昭或背或抱地弄到楼下,扔进按摩浴缸里面洗澡。通常身体一接触到热水,展昭就会发出痛苦和舒适交织的呻|吟声。白玉堂不知不觉地回忆着那时候的画面,竟然莫名其妙地浑身燥热起来。

“诶?讨厌鬼,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丁月华惊讶的声音打断了白玉堂的回忆。他一抬头,才发现除了小丁以外,连庞统和公孙策都抬起头来在看着他,目光充满了古怪和好奇。

白玉堂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忙岔开话题。

“那个,隔壁在看资料,你们也在看资料。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庞统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深意。二人心照不宣,知道白玉堂心里有事,但是却不愿意跟他们说。虽然他们很关心白玉堂,但是既然对方不愿意坦白,他们也不会非要当场满足自己八卦的**。反正来日方长,只要白玉堂心里这件事一直存着,他们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一定会知道的。

公孙策瞄了一眼白玉堂,淡淡地道:“我们手里都是展昭跟何教授整理出来的,可能有暴力倾向的教职员工和他们的资料。”

“这么多?”白玉堂一皱眉,看着两个人手中差不多有五六十张的一沓纸,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周宇。这个教官跟我还挺熟的,没想到也是个潜在的人渣啊。”

“所以你回来了正好。”公孙策将那一沓纸都扔到了白玉堂的手里,笑道,“慢慢看,看你这个意思,这里面肯定不止有一个跟你熟的。”

白玉堂扔掉了啤酒罐,开始全神贯注地当壮丁。一张张资料看过去,当看到地十几张的时候,外卖终于送来了。公孙策提议大家吃完了再弄,庞统也不客气,抄起一个饭盒就开动了。白玉堂眼看着小丁捧着两份盒饭兴高采烈地往隔壁跑,心里有点别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冲过去抢下小丁工作的冲动。

吃过饭,继续开工。几十分资料看下来,白玉堂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真是没想到,那些平时看上去很正常的教师和教官里面,竟然潜伏着这么多定时炸弹。在这几十份资料中,几乎所有的教官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而教师里面更是普遍具有偏执、抑郁等不良心理状态。这些人都是潜在的罪犯,甚至更可怕的,他们中的一些已经犯了罪,而他们犯罪的对象就是那些未成年的学生。

白玉堂快速反动着手中的资料,从第一张直到最后一张,直到全部看完以后,在愤怒之余心里却产生了一个小疑惑。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公孙策,问道:“所有教工的资料都在这里吗?”

见公孙策点头,白玉堂轻轻皱起了眉头,“怎么没有宋志中的资料。”

宋志中就是宋老师,那个看上去阴阳怪气,一看就像是个变态的家伙。难道他会没问题吗?

...

150 6.第27章

紧张的工作持续了很久,直到凌晨时分白玉堂回到隔壁的时候,发现展昭跟何岭仍然没有收工的意思。看着展昭眼底的青黑色比起前一天显得更加严重了,白玉堂就是一阵心疼。想想这几天,展昭也就是在昨晚上睡了一个完整的觉。看今晚这个意思,难道是要通宵不睡,等到天一亮就继续去启慧学校吗?

这可不行!白玉堂决定不管会不会挨骂,也要过去打断展昭的工作。然而还没等他出手,何岭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抬头看了他一眼。白玉堂一挑眉,也皱着眉盯了何岭一眼,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何岭似乎是完全猜到了白玉堂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对着他微微一笑,紧接着抬起手从展昭的手中把最后一沓五六张问卷拿了过来。

虽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但是展昭专注的情绪却没有丝毫改变,他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完全进入了自己设定的程序之中。当何岭拿走他的问卷的时候,展昭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突发事件发生,因此着实愣了一下。展昭困惑地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何岭。

何岭微微一笑,往白玉堂的方向瞄了一眼,笑道:“你再做下去,我怕那边的那位先生会过来打晕你。”

展昭一怔,这才发现早已进门多时的白玉堂。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展昭一眼瞄到了白玉堂身后墙上的钟表,心中一惊,此时,他才觉得一阵巨大的疲惫袭上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还知道早晚,真不容易。”白玉堂看着展昭这幅迷糊又疲惫的样子,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可气,只能快步走过去,拎起这家伙的衣服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

“诶?”展昭见白玉堂直接动手了,急忙叫道,“等一会儿,我还有几张没看完!”

“呵呵,不就是几张么,交给何教授好了,你现在立刻给我去洗澡准备睡觉!”白玉堂才不管展昭的抗议,反正只要展昭从工作状态正常脱离,就会变成那个脾气超好,非常好对付的展小猫,他才不怕展昭跟他亮爪子呢。

“小白说的没错,这些交给我就行了,保证不会耽搁明天的工作。”何岭微微一笑,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瞄了一眼在白玉堂手中不断挣扎的展昭,打趣道,“你还是听小白的话,赶紧去休息吧。”

“何教授,这不行,工作还没做完呢——”

“何教授拜托了!”白玉堂根本没给展昭说完整句话的机会,直接把人往身上一扛,几步就走进了展昭的卧室。

这栋公寓条件非常不错,一共有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卫生间就在展昭的房间里。因此白玉堂直接就把展昭扛进了他自己房间的那个卫生间里,紧接着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虎视眈眈地看着展昭涨红的脸,狠狠地道:“怎么样,你是自己洗漱还是让我帮你?”

眼看着木已成舟,眼前这个家伙摆出这幅没得商量的态度,就意味着自己怎么反抗都是无效了。白玉堂是个野蛮人,秀才遇见兵,在不讲理和使用蛮力这一点上,展昭从来都不是白玉堂的对手。想到了这一点,展昭也只得认命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考虑到何岭在心理分析这个领域的确比他要有经验,剩下那些工作交给何岭,最快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事,展昭也就勉强接受了。

“怎么,想通了?”白玉堂看到展昭缓和的脸色,立刻就明白这小子算是认命放弃出去继续工作了,于是感到很满意。

展昭郁闷地瞪了白玉堂一眼,“你还不快点回你的房间,都凌晨一点了。”

“我回房间?”白玉堂一撇嘴,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瞪了展昭一眼,“这套房一共就两个房间,我们各自睡一个,你让何教授今晚睡哪里?人家帮你那么大的忙,你好意思让他睡沙发?”

展昭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大的一件事需要解决。略一思索,展昭环视了一下浴室,皱眉道:“那就让他睡我的房间,我去睡沙发好了,刚好可以出去继续把工作做完。”

“算了吧。”白玉堂一皱眉,“你累得半死再休息不好,明天直接病了也不用纠结了,彻底休息好了。”

“那怎么办?”展昭皱了皱眉,“把你的房间让给何教授,那你睡哪里?”

白玉堂一笑,“哪里不行?你要是心疼我就让我在你床上挤一晚,要是你不习惯,我就出去睡沙发呗。反正我皮糙肉厚,当年当兵的时候野地里也睡过,不比你们这些文化人不抗折腾。”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微微愣了一下,可是还没等展昭反应过来,白玉堂却突然转身出了浴室。临出门的时候还背对着展昭说了一句话,“你先洗澡,我出去看一下何教授弄完没有!”

展昭看着白玉堂步履匆匆地出了浴室,又听见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隐隐约约听见了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也许白玉堂正在跟何教授商议今晚怎么住的问题。展昭若有所思地站在浴室里,多日以来在白玉堂身上发现的迷惑似乎越来越深了。刚才白玉堂怎么跑的那么快,不夸张地说,真的就好像要逃命一样。

展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的疲惫让他的大脑已经快要打结了,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思考白玉堂到底犯了什么病。于是他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完全想不通以后也就不纠结了。脱掉衣服,匆匆洗去一身的疲惫,只用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展昭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自己已经速度够快了,一出门却发现还有一个人比他速度还快。白玉堂竟然已经换好了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在写字台边的红木圈椅上玩手机。这是已经洗漱完毕,等着睡觉了?

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这还是展昭第一次看到白玉堂睡觉之前的样子。今天突然看到了这幅画面,竟让展昭微微愣了一下。

白玉堂早就察觉到展昭略微有些发呆的眼神,寻了个时机,突然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没看过美男出浴,被我迷住了?”

“啊?”展昭一惊,还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哈哈!”

白玉堂的爆笑让展昭彻底回过神来,看着对面这位“美男”笑得完全没有形象的样子,展昭的心里只剩下了哭笑不得。

“是挺美的,不过你跟何教授说好了么?资料都弄完了?”展昭完全没心思欣赏白玉堂的“美貌”,说话就要出门去客厅。

白玉堂忙道:“你洗澡的时候何教授已经都弄完了,这会儿他应该也在洗漱,你不要去打扰他了。”

“是吗?”展昭点了点头,“何教授的工作效率比我快多了,不愧是专业的。”

虽然白玉堂完全承认展昭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跟以往一样,听着展昭夸何岭,他总觉得心里别扭。

“你这个小工作狂,一提起工作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你不累啊?”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把手机一扔,起身往大床上一趟,对展昭道,“赶紧关灯上床睡觉!”

展昭瞄了一眼自己房里这张还算大的床,又打量了一下白玉堂,颇为无奈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呢。”

“真的?”听了展昭这句话,白玉堂莫名感到很是顺耳。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也躺在了另外半边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一次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你说的是案子?”白玉堂一个转身,侧身打量着展昭的侧脸。

此时展昭半闭着眼睛,一张俊俏的脸上虽然还是有些憔悴,表情却十分轻松。

展昭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勾了勾嘴角,笑道:“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为了查找证据。证据来自孩子们和那些有潜在犯罪倾向的教官。明天我跟何教授继续给学生们做访谈,而取证的工作——”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睁开了眼睛,深深第看了白玉堂一眼。

“取证的事情当然要我来。”白玉堂心领神会,盯着展昭的眼睛道,“明晚刚好是我值班,那些教官和老师的办公室我都知道,摄像头这东西我也能搞的定。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些变态的私人物品,肯定有人会把它们藏在办公室里。”

展昭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其实除了那些老师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很重要。只不过我们这一次没有做他的访谈,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有问题。”

“你指的是——”白玉堂一挑眉,“那个姓宋的?”

展昭一愣,“你说的是宋老师?”

见白玉堂点头,展昭反驳道:“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普通教师,没理由不参与访谈。我很注意他,做访谈的时候也特别留意过他的情绪。他没有暴力倾向,也没有性变态倾向。”

“是吗?”白玉堂有点不相信,皱眉道,“可是他那个人阴阳怪气,看上去就像变态。”

“不是看上去不是好人的人就会犯罪,很多恋童癖表面上都像正人君子。”展昭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比如那位王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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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6.第28章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一下子撑起了身子,双眼紧盯着展昭,惊讶地道:“你确定?”

白玉堂突然的动作弄得整张床剧烈抖动了一下,连带着展昭都跟着摇晃了一下身体。他偏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怀疑只是我的直觉。”

“要的就是你的直觉啊!”白玉堂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展昭的眼睛道,“你不知道,每次我听见你说直觉两个字,就好像看到破案在望一样!”

此时,白玉堂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没有了平日里精致的发型修饰,略有些卷曲的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让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乖。这样褪去了犀利的白玉堂,用那种充满了信任和笃定的目光盯着展昭,让展昭微愣之余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真的这么相信我?”展昭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

“你说呢?”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呲了呲牙,兴奋地道,“也就是说,现在最让你怀疑的对象就是王忠伟那个老头子,对吗?”

见展昭点头,白玉堂眨了眨眼睛,突然握紧了拳头,“那好办!明天晚上我就去他的办公室好好查一查!”

“你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知道。”白玉堂道,“上次值班的时候我还去踩过点。不过当时没搞清楚摄像头的分布,没敢进去。”

展昭抿了抿嘴唇,看着白玉堂脸上自信慢慢的表情,轻轻皱了皱眉,“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最好有个人接应你。”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啊,小神棍。”白玉堂眯起眼睛,笑道,“上一次没有你们接应我不也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那不一样。上一次你找到的是周斌,这一次你要去的是王忠伟的办公室。这两个地方,重要成都不可同日而语。而最重要的是,上一次你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不是还遇到了那个什么宋老师吗?”

“你不是说他没问题?”白玉堂皱了皱眉,想起了那晚上阴阳怪气的宋老师,虽然有些不服气,却还是默默认同了展昭的说法。

“心理学不是万能的。”展昭淡淡地道,“我现在只能说,从访谈上来看他没问题。但是我也见过那种无论是心理还是人格都没有任何问题的人,但是他们就是会犯罪。人是很复杂的,任何人都不可小视,否则很可能一个不起眼的人就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危机。总之明天必须有个人陪着你,让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办法陪我去?”白玉堂问道。

“我?”展昭挑眉。

“你不就是想说你陪我去吗?”白玉堂笑呵呵地瞥了展昭一眼,心说我还猜不到你的小心思,那就白认识你这么久了。

展昭见白玉堂猜透了他的目的,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嘴角一勾,笑道:“你猜对了,我的确想要陪你去。”

“你有办法?”

展昭点了点头,“我已经跟何教授商量好了。明天给学生做完访谈以后,他就会跟王忠伟提出需要我跟他之中的一个人留下,观察那些有问题的学生平时的行为,以做出后续的干预治疗方案。”

“王忠伟会让你留下?”白玉堂眯了眯眼睛,见展昭点头,又问道,“是何岭给你打包票,说他一定能说服王忠伟,是吧?”

展昭又点了点头。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一张俊脸上突然神情凝重了起来。展昭不解,便问道:“怎么突然沉着脸?你想到了什么?”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身上一松,再次躺回了柔软的床上。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啊?”没等到白玉堂的回答,更是勾起了展昭的好奇心,他忍不住推了推白玉堂的肩膀,非要对方给出一个答案不可。

“你不是会猜吗?”白玉堂以手撑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

展昭皱了皱眉,不悦地道:“我又不是真的神棍,谁知道你肚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展昭郁闷的小表情,白玉堂轻轻勾了勾嘴角,笑道:“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可就说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听到我下面说的话以后,不能生气。”

展昭一怔,心道白玉堂这家伙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直来直去。他什么时候会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的口风了?以前他也不是没说过让人生气的话,要不是自己知道他的为人,之前也早被他气得半死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这么体贴起来了。

心里觉得好笑,展昭忍不住又戳了戳白玉堂的肩头,笑道:“真难得,今天早起没留意,难道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的?”

白玉堂一皱眉,原本还算严肃的脸上瞬间浮上一抹别扭。

“怎么,还生气了?”展昭一怔,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白玉堂呲了呲牙,趁展昭不备,竟突然抬起手,戳了戳展昭的脸颊。展昭一惊,急忙躲开,可是他哪里是白玉堂的对手。白玉堂被刚才展昭那副呆萌的样子弄得心里痒痒,现在是存心要欺负他一下。展昭刚刚反应过来大事不好,就冷不防被白玉堂捏了脸。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展昭一边笑着一边躲避,挣扎了好几下才把白玉堂的爪子赶到一边去。

白玉堂捏了好几下,直到过足了瘾才放过展昭。这一番折腾下来,展昭的脸被白玉堂捏得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里甚至有点眼泛泪花。

“你真是个疯子!”展昭眼泪汪汪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咬牙道,“刚才不是有正经事要说吗?!”

白玉堂看着展昭,慢慢收敛了笑容,淡淡地道:“我下面要使用一下你的台词了,直觉。”

展昭笑容一滞,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两个人此时距离很近,展昭可以轻易地察觉到白玉堂此时的情绪异常地严肃。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眼睛,严肃地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何岭的出现对这一次的调查起到的作用似乎太大了。”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的脸色微微一沉,因为他没想到,白玉堂如此郑重地跟他提起的竟然是何岭。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白玉堂端详着展昭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沉吟道:“你还没说完,把你想的都告诉我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都告诉你了,只是直觉而已。我只是觉得何岭出现的时机很巧,刚好在我们的调查遇到难题的时候他就出现了。而且用他的身份轻松解决了我们之前没办法解决的很多问题。可以说没有何岭,我们就不可能那么名正言顺地接触学校里的教工和学生。现在头儿去申请搜查令的依据也就完全不存在了,案子就会僵在这里。要知道没有搜查令的话,我们就算通过一些其它渠道搞到了证据,也很可能被律师倒打一耙,彻底陷入被动。”

白玉堂说到这里,展昭认同地点了点头,翻过身看着白玉堂的侧脸,不解地道:“你说的这些虽然都是事实,但是也只能说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何教授这个好帮手而已。而你现在显然并不是指这件事,我看得出,你是在担心着什么。”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确是在担心。小猫,你不觉得那个王忠伟似乎有点太听何岭的话了吗?”

展昭蓦地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然而下一个瞬间,双眸之中又瞬间迸发出一抹复杂。

“你也想到了是吗?”也许是因为接触的时间长了,也许是因为在白玉堂看来,展昭原本就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人,所以展昭的表情变化也很快被白玉堂察觉到了。

展昭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慢慢躺在了白玉堂的身边,喃喃地道:“原本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可是刚才听你一提,我竟然也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

“是吗是吗?”得到了展昭的肯定,白玉堂竟然兴奋地翻了个身,直接趴到了展昭的旁边,盯着展昭的眼睛,笑道,“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展昭眯了眯眼睛,瞄了白玉堂一眼,点头道:“其实那天见王忠伟的时候我也有点诧异。他原本还是很抵触我们的,但是何教授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摆平。现在想一想,何教授曾经说过他们以前算是一见如故的忘年交。可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却并不像是这样的关系。至少,不只是这样的关系。”

自从何岭出现以后,这还是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展昭又有了默契,心里高兴,便忍不住高声道:“是啊是啊。而且他还说能说服王忠伟让你留在启慧学校观察那些学生。但是如果王忠伟真的干了亏心事,他会那么放心地同意吗?何岭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展昭一皱眉,挥挥手示意白玉堂小点声。他下床来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而白玉堂的房间里却隐约透出一点灯光,才放心地转回来。

重新躺回来,展昭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认同你的警惕性,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何教授是我们的帮手。至于为什么王忠伟那么敬畏他,我会找机会问清楚。现在最好不要声张,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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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6.第29章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原本十分欣喜的脸上表情突然有点冷了下来。

展昭心中一沉,生怕白玉堂误会了自己不相信他的判断,急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白玉堂摆了摆手,打断了展昭的解释,轻轻一笑,还顺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你都说认同我的警惕性了,我又不是没听见。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以大局为重。何岭是个好帮手,而且虽然他跟王忠伟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但是也不能这样就怀疑他有问题。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这几天做的工作我都看到了。”

白玉堂的态度倒是让展昭有点意外。察觉到展昭意外的小眼神,白玉堂嘴角一勾,抬手揉了揉展昭的头发,笑道:“怎么,你真当我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别忘了当初你对何岭还有偏见的时候我是什么态度。”

“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展昭一巴掌拍开白玉堂的爪子,笑了一会儿才说道,“今晚先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们先去学校里面探探路,等后天差不多头儿也快要拿到搜查令了,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至于何岭的问题——”

“放心,就算他有问题,明天有我在也可以保护你。”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认真地道。

虽然白玉堂的话让展昭感到很温暖,嘴上却还是不服气地道:“大话先别说,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白玉堂微微一笑,没跟展昭继续争论。卧室的灯光熄灭,两个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虽然睡的很晚,但是这二人却意外地睡的很沉。一觉醒来,疲惫全无。白玉堂先行一步,去启慧学校上班。展昭跟何岭结伴而行,随后赶到。

这一天的工作是替那些在调查问卷中反映出问题的孩子做单独访谈,依然是展昭跟何岭分开,一工作就是一整天的时间。果然像预料的那样,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以后,何岭成功说服了王忠伟,让展昭留了下来。校方为展昭准备了一间员工值班宿舍,而这个宿舍跟白玉堂今晚值班的办公室距离非常近,不但位于同一座教学楼,甚至就在同一层。

所以,在当晚护送所有学生回到宿舍,跟两个值班老师告别以后,白玉堂并没有会值班室,而是直接拐了个弯去了展昭在值班宿舍。整个走廊里光线阴暗,当白玉堂来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向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敲了门。

不到三秒钟,展昭就开了门。在终于见到了展昭以后,白玉堂安心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展昭走了出来,轻轻关上身后的房门。

按照昨晚的约定,展昭只需要跟着白玉堂这个熟悉地形的人走就可以了。毕竟白玉堂了解这两座教学楼里各处的摄像头分布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因此两个人也没有急着先去隔壁的教学楼找王忠伟的办公室,而是就近先去了其他老师的办公室。

有了白玉堂的带路,找到目标并非难事。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三楼,虽然门已经上锁了,但也难不倒白玉堂。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教师办公室,在两个人细心的寻找下,很快,展昭就在两位教师的办公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果然是这样。”白玉堂瞄了一眼那些或不堪入目,或血腥暴力的东西,皱着眉看了展昭一眼,“这能说明问题吗?”

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对劲的地方?”

展昭道:“虽然收藏这些东西可以说明这两个人的心理状态不健康,但是并不能说明他们是恋童癖,也不能证明他们就真的会对孩子们实施暴力。”

白玉堂皱了皱眉,环视了一圈,淡淡地道:“平时这个办公室里有二十个教师在办公,现在发现了两个,这个比例也不低了。别急,我们慢慢找。”

展昭点了点头,二人又来到隔壁一间专门给教官准备的办公室。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两个人并没有开灯,而是利用手电筒的光芒指引着搜寻的工作。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中,展昭发现教官办公室里面的布置跟教师办公室截然不同。如果说刚才那一件办公室看上去中规中矩,十分普通的话,教官们工作的地方就显得十分特别,摆放陈列着很多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学校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展昭的手电筒扫射到一堵墙上。墙边拜访者一个很大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些稀奇古怪却看上去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东西。其中有棒球棒,细竹竿,绳索,甚至是金属制成的教鞭。在架子旁边,还放着一排各种型号的水桶。虽然只是水桶,但是不知为何,却让展昭感到一阵心里发麻。

白玉堂皱了皱眉,沉吟道:“我问过他们,有人跟我说过这些都是用来收拾那些孩子的。”

“什么?”展昭一皱眉,“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刑具?”

白玉堂点了点头,“不过可能是因为出了周斌的事,这几天王忠伟比较警惕,学校里的气氛也很紧张,所以我并没有发现这些教官最近有体罚学生的情况。”

展昭点了点头,慢慢走到那个木头架子旁边,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些工具。也许是因为距离较近,展昭轻轻眯了眯眼睛,竟然可以感受到从那些东西上面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展昭急忙闭了闭眼睛,遏制住他那不可收拾的想象力。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展昭闭上眼睛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一阵凄惨,甚至是凄厉的哭喊声。一个瘦小的男孩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死死抓在手中,仿佛钢铁一样强硬的拳头在男孩的身上脸上不住落下,男孩一边哭喊一边躲避,却被那个男人从整个办公室的前面一直打到后面,然后又折回。在此期间,整个办公室里的人或者冷着脸观看,或者谈笑聊天,没有任何人站出来阻止那个男人,也没有人对那个挨打的孩子抱有哪怕一丝的同情。甚至,直到那个孩子已经奄奄一息。

“救命!我要死了,救我!”展昭听见了那个男孩虚弱的求救声,他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他不是周斌,也不是任何一个出现在今天访谈中的学生。

“展昭,展昭!”

展昭猛然睁开了眼睛,对面,是白玉堂焦急的面孔。

“你刚才又共情了?”白玉堂扶着展昭的肩膀,关切而紧张地看着展昭苍白的脸色,抬手替他擦去额头上的虚汗。

展昭定了定神,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颤抖着声音答道:“我看到了一个小孩,是个男孩。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他挨了打,而且受伤很严重!”

“什么男孩,你见过他吗?”

展昭猛然摇了摇头,“不,没有脸,只有声音,甚至声音也只是我的幻想。我一定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是我可以感受到,这间房子里的确发生过那件恶劣的事!”

展昭的情绪十分激动,说的话也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但是这并不是白玉堂第一次目睹展昭这样的状态,他听懂了展昭八成的意思。他也相信展昭所说的话。在这间办公室里一定发生过展昭所说的暴力事件,而受害者,那个小孩也一定不是现在还在启慧学校的孩子中的一员。因为以展昭的记忆力,如果他见过那个小孩,一定不可能想不起他的脸。至于展昭说的他听到了自己幻想中的声音,这一点对白玉堂来说就有点没办法理解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本身是发生过的。

“你不要激动,既然这事发生过,就一定有人知道。等到我们查封了这个破学校,到时候把在这间屋子里上班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个审问,肯定能弄一个水落石出!”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看着白玉堂笃定的眼神,展昭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白玉堂放在他肩头的手,展昭勉强扯了扯嘴角,“是我糊涂了,你说的对,我们抓紧时间找证据要紧。”

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的手,微微一笑,“来吧,这里我熟,从那边开始。那是周宇的办公桌,这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我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潜在的变态。”

说着话,白玉堂就已经来到了周宇的办公桌边,抬手就要点开他的电脑。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寂静无声空间里竟然传来了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白玉堂一惊,展昭也是一愣。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心领神会。白玉堂急忙收手,两个人同时关闭了手电筒。在黑暗之中,屏息凝神。脚步声越来越重,意味着来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白玉堂眉头紧锁,严阵以待,决定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展昭。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人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并且停在了那里。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对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紧张。然而就在此时,门口的人竟然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奇怪,竟然没锁门。”听到了来人的自言自语,展白二人猛然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认识这个人,宋志中,那个一直让白玉堂很厌恶,却被展昭判定并没有变态倾向的宋老师。

...

153 6.第30章

本文由。。首发“谁在那里?”宋志中开了灯,立刻就发现办公室里有人,往前走了两步。&

展白二人对视了一眼,白玉堂先一步站了起来。

“是我。”

“原来是白教官,”宋志中看到了白玉堂,也看到了蹲在白玉堂旁边的展昭,不由得微微一愣,“展老师也在?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

展昭也站了起来,站在白玉堂的身边。宋志中的目光敏锐地在两个人的身上扫过,眼神突然一深,“你们原来就认识。”

白玉堂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瞥了展昭一眼,又死死盯住了宋志中,冷冷地道:“要我处理么?”

“处理,处理什么?”宋志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禁不住后撤了半步,喃喃地道,“不会是要处理我吧?”

白玉堂对着宋志中呲了呲牙,笑道:“宋老师,其实从上个礼拜开始我就一直打算这样做了。”

说着,白玉堂揉着拳头慢悠悠地向宋志中走了过去。

“别别别,你不要乱来!”宋志中一边低声喊着,一边躲避着白玉堂的逼近。

从刚才开始展昭就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玉堂对宋志中步步紧逼,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宋志中的一举一动。

以白玉堂的身手,抓住宋志中简直易如反掌。展昭眼看着宋志中被白玉堂捏着肩膀捂住嘴巴,很快就没办法移动身体,甚至说话。

“把那边的绳子拿过来!”白玉堂一手捏着宋志中,一边转回头对展昭道。

展昭却摇了摇头,慢慢走到宋志中身边,蹲下来仔细看着他恐惧的眼神,突然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道:“既然一点都不害怕,为什么要装出这幅害怕的样子呢?”

展昭的话让宋志中的眼神突然一变。白玉堂也猛然皱眉,不解地看了展昭一眼,“你看出什么来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淡淡地道:“你先放开宋老师。”

白玉堂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却并没有迟疑,立刻就放开了被他钳制在手中的宋志中。第一他从来都最相信展昭的判断,其次就算是暂时放开了宋志中,他相信以他自己的本事,想要再抓住他也是易如反掌。

“宋老师,小白的脾气一向很急,刚才多有得罪,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

宋志中揉了揉被白玉堂捏痛的肩膀和下巴,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惊恐万状的神情,相反,他此时坦然地看着展昭,目光十分淡然沉静。白玉堂有些意外地看着宋志中,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宋老师一样。虽然是一样的鼻子眼睛,怎么宋志中身上原本那些猥琐讨厌的气质突然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让白玉堂深感陌生。

“好说,”宋志中微微一笑,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笑道,“反正第一眼看见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了。小白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兵,而展老师你也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老师而已。”

“哦?”展昭看上去反倒是对宋志中此时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语带轻松地问道,“那么宋老师你觉得我们是做什么的呢?”

宋志中挑了挑眉毛,答道:“看小白的身手,再看你这么快就识破我的伪装。你们两个人的本事如此强大,一定是来自一个我这种层次的人无法接触的组织。你们不像警察,要我说,不是军方就是siu。”

白玉堂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可是心中却已经经受了巨大的震动。这个不起眼的宋志中竟然如此厉害,眼光毒辣到一下子就猜出了他跟展昭的来历。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展昭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惊讶,而是看着宋志中笑道:“既然宋老师一早就觉得小白有问题,为什么不拆穿他,反而还几次提醒,暗中给他帮忙呢?”

白玉堂一挑眉,瞬间想起了进入启慧学校以来与宋老师的几次交锋。第一次是在地下室,宋老师发现了他跟周斌接触,后来又跟他说了很多古怪的话。再一次见面是在操场上,宋老师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很讨厌,却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这个学校有人对孩子们图谋不轨。至于第三次,就是在展昭的办公室门口,那些话现在想来也的确有提醒他们隐藏彼此之间关系的用意在内。难道真的像展昭说的那样,一直以来宋老师都是个好人,在暗中帮自己的忙吗?

“难道你也是来调查启慧学校的?”白玉堂想到这里,忍不住冲口而出。

展昭微笑着瞥了白玉堂一眼,打趣道:“你反应还算快。”

想起自己以前对宋志中的评价,白玉堂脸上有点挂不住,忍不住瞪了宋志中一眼,狠狠地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还不快点说清楚!”

“我能有什么来头,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罢了。”宋志中微微冷笑,却不知道是实话实说还是有心隐瞒自己的来历。

白玉堂一皱眉,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不动声色地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白玉堂稍安勿躁,转而对宋志中道:“宋老师,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跟小白来启慧学校的目的是为了调查这里出现的问题,我们跟你的目标是一致的。从你之前的表现看来,你应该也很愿意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我们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知内情。你能帮我们吗?”

宋志中打量了展昭几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玉堂,淡淡地道:“你们敢相信我?”

展昭立刻点头,“当然!你既然已经猜出了我们是siu的人,一定也应该知道,凡事我们手里的案子,最后一定都会查清。不管启慧学校的后台是什么人,我们都不会顾忌!”

宋志中的眼神微微一动,展昭最后这句话似乎真的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触动。他盯着展昭看了很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就相信你们一次。”

说着,宋志中几步来到了那堵摆满了各种体罚工具的墙边,用力推了推那沉重的木架子。也许是因为那架子太过沉重,宋老师推了几下却纹丝没动。

“喂,小白,你还不过来帮忙!”推了两下,宋志中便不耐烦的叫了白玉堂过来。

白玉堂一扯嘴角,忙快步走了过去,两个人一推一拉,很快就把那木架子挪开了。架子挪开以后,白玉堂的眼睛猛然一亮,因为在那架子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柜门。这柜门是一个长宽大概都是半米的正方形,看上去不像是保险柜,但是白玉堂相信,在这扇门的后面一定隐藏着一些秘密的东西。

“听说你会撬锁。”宋老师微微一笑,看了白玉堂一眼,“你别瞪我,我可没钥匙。”

白玉堂一撇嘴,只得上手开锁。展昭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皱着眉紧盯着那扇不大不小的柜门。

不多时,柜门被打开了。一股陈腐的味道从墙里面冲了出来,冷森森的让白玉堂皱了皱眉。展昭用手电筒往柜子里面照了照,发现这里面是一个铁质的柜子,一共有上下三层,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纸盒子摆放在里面。

宋老师拿出了其中一个,扔到白玉堂的手里,冷冷地道:“打开看看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抗拒打开这个盒子。也许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或者看到以后一定会反胃。

“拿来给我。”没等白玉堂做好心理建设,展昭便抬手想要接过盒子。

“不!我来!”白玉堂见展昭想要看,瞬间就忘了什么预感,一下子就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放着一沓照片和一个u盘,照片是背面朝上摆放的。白玉堂皱着眉将照片翻了过来,只看了第一张照片,白玉堂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死疙瘩。胃里一阵翻滚,一种极大的呕吐感让白玉堂忍不住将照片又翻了过来。

“拿来给我看看。”这一次没等白玉堂反对,展昭就把那一沓大概十几张照片全部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结果照片以后,展昭一张一张仔细地将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他并没有白玉堂那么大的反应,看完以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宋老师。

“照片里的男孩是谁?他并不是现在的在校生,他是谁?”

宋老师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是半年前发现这个柜子。这些东西都是这间办公室里这几个教官的。其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大概三个这样的柜子,他们把东**在这里,就是怕被家人发现,也是为了躲避调查。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但是很多照片里的孩子我都没见过。我是一年前来到这个学校的,他们也许是之前已经离校的学生。我的个人力量有限,并没有查到他们的下落。”

展昭的脸色十分凝重,白玉堂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并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今晚他们找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将这所学校彻底清查,以后有了秋后算账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将这些可怜孩子的下落找出来!

然而在此之前,他们还不得不将一切恢复原状。白玉堂将柜子重新弄好,又把架子还原。

展昭看向宋老师,“带我们去另外几个办公室,好吗?”

宋老师却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最可恶的就是这个了,另外的那些大同小异,以后等你们siu来的时候再看也来得及。你们时间有限,我带你们去一个最重要的地方。”

展白二人对视了一眼,宋老师的话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王忠伟。

...

154 6.第31章

果然跟展白二人预料的一样,宋志中带他们去的地方正是王忠伟的办公室。

宋志中并没有办公室的要是,想要进门还是要靠白玉堂的撬锁神技。白玉堂在研究这把门锁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展昭问。

“这老家伙的锁应该是整个学校里最高级的。”白玉堂撇了撇嘴,用心琢磨了一分钟,还是将锁打开了。

进入办公室以后,展昭开了灯,发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然拉着窗帘。

“这个办公室常年拉着窗帘。”宋志中冷冷地道,“一年多了,我一直想要找机会来这里。但是白天的时候有摄像头,除了王忠伟的那两个喽啰,任何人接近这一层都会被盘问。”

“那晚上你没来过?”白玉堂在办公室的边边角角寻找着,试图找到跟刚才那个铁箱子类似的藏东西的地方。

宋志中瞄了一眼白玉堂,淡淡地道:“你以为为什么他们每天都要留三个人值班,目的就是互相监视。那些教官基本上就是王忠伟的打手,我要是敢半夜来校长办公室晃悠,被那些教官们看见,马上就会被盯上。”

“所以我找到周斌的那天你也是来这座楼碰运气的,对吧?”白玉堂瞥了宋志中一眼,皱眉道,“我刚才还忘了问你了,除了周斌以外这里是不是还关着别的孩子?”

宋志中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了。不过以前有过,这是他们常用的体罚方式,罚过了就会把人放出来。”

白玉堂皱了皱眉,“那么刚才那些照片里的是什么?我看着可不是一般的体罚。”

宋志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冷冷地道:“那当然不是体罚,除了虐待我想不到第二个词语可以形容那些行为。”

“可是你又说那照片里的孩子你都没见过,难道那些混蛋虐待小孩都是一年以前的行为?”白玉堂有些不解,“不是说恋童癖基本无药可医,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改邪归正?”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宋志中淡淡地道,“也许还有别的照片是我没有发现的,剩下的就要靠你们siu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也只得点了点头。然而此时,一直没出声的展昭突然用沮丧的声音说道:“这电脑有密码。”

“我来看看。”白玉堂立刻来到了展昭身边,往王忠伟的电脑屏幕上端详了一眼。

“给苏虹打个电话应该就可以搞定。”展昭提议道。

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突然嘿嘿一笑,“来,给哥哥腾个地儿。”

展昭一愣,“你行?”

白玉堂又扯了扯嘴角,对着展昭眨了下眼睛,笑道:“这么简单的普通加密就不要去打扰苏丫头了。何况我估摸着这里也打不出电话去,上一次我在地下室给你打电话就被屏蔽了信号。”

说着,白玉堂用屁股撞了一下展昭,逼他把座椅让给了自己。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在展昭还没看明白的时候,白玉堂便得意地笑了,“搞定!看到了吧,我们新时代的特种兵可不是只会打架的愣头青。”

“厉害!”展昭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抬手就抢过了白玉堂手中的鼠标,“我们来看一下,王校长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展昭快速点开电脑的浏览记录,一条条翻看,不出一分钟,一个短时间内被访问过超过二十次的文件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应该就是这个!”展昭点开了文件夹。

“啊——”映入眼帘的一大堆照片让展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果然是个老变态!”白玉堂拿过展昭手中的鼠标,果断点开了第一张照片。

一个男孩的大幅**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孩子的脸照的很清楚,展昭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

“是周斌!”

“拍摄日期是一个月以前。”白玉堂咬牙看了宋志中一眼,“这应该就是你没有找到的那些。”

宋志中平凡无奇的脸上浮现极度愤怒的神情,他几步来到电脑桌边,死死盯住了屏幕上的照片。

展昭退出了文件夹,继续在电脑里翻找。在那个文件夹旁边又发现了一些其他文件夹,每个文件夹的名称都使用了汉语拼音的缩写。仔细看过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那些缩写都是照片中孩子的名字。

在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宋志中便像疯了一样地抢过了白玉堂手里的鼠标,在大大小小不下一百个文件夹里拼命地翻找着。

白玉堂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展昭。展昭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展昭一直留心观察着宋志中的状态,他发现在搜索文件夹的过程中,宋志中的手指一直难以控制地颤抖着,额头甚至已经渗出了一层层的汗珠。展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宋志中的心情越来越焦虑,也越来越愤怒。他可以判定,宋志中正在寻找的就是让他来到这所学校的原因。那个他寻找了一年还没有找到的答案。

突然,宋志中的情绪从巨大的焦虑变成了彻底的暴怒,展昭一皱眉,往电脑屏幕上瞄了一眼。只见宋志中点开了一个以mxj为文件名的文件夹。跟刚才那些文件夹一样,这个文件夹的后面也隐藏着多达上百张不堪入目的照片。然而跟刚才不一样的是,这个名字缩写为mxj的孩子是一个女孩。

周斌的眼睛已经通红,他用颤抖的手一张张飞快地浏览着那些照片。展昭可以感受到,每看到一张照片,宋志中的心中就会掠过一次比一次深重的痛苦。可是就算痛不欲生,他还是执着地要浏览下去,好像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一个答案,如果找不到就誓不罢休。

终于,所有的照片都看过了,宋志中终于松开了鼠标,一双愤怒的眼睛变得空洞而茫然。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电脑桌,痛苦地坐在了地板上。展昭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最后一张照片,一个满脸稚气,最多不会超过十二岁的小姑娘,长着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然而照片上的她表情麻木,眼神空洞,脸上挂着泪痕。这是一张脸部的特写,但是可以看出,孩子并没有穿衣服。这是整套照片的最后一张,而照片的拍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

展昭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的照片,这也意味着她并不是启慧学校目前的在校学生。但是展昭相信宋志中一定认识这个女孩,而跟展昭一样,宋志中也一定对这个女孩子的下落十分关心,甚至关心到了病态的程度。

但是如果这孩子是他的亲人,那么无论关心道什么程度都不会过分。展昭来到了宋志中的身边,慢慢蹲了下来,轻声道:“宋老师,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宋志中将头埋在双手之中,一阵颤抖中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孟晓洁。”

“你就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是吗?”

宋志中没有回答,展昭也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但是情绪上的变化已经让展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想知道的就是她的下落。”

宋志中突然抬起了头,用血红的眼睛盯住了展昭,喃喃地道:“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展昭一怔,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宋志中会对他寄予这样的希望,但是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刻就点了头,“好。”

“谢谢你!”宋志中激动地握住了展昭的手,“你一定会帮我找到她,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展昭被宋志中这种近乎崩溃的请求震撼了,虽然他此时出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和长相意外一无所知,却觉得此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你们不要这么激动,既然这孩子的照片就在王忠伟的电脑里,只要我们抓住王忠伟问一问不就清楚了?”白玉堂此时已经用u盘将整个电脑里的资料全部拷贝了下来,关好了电脑,才来到展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白说的对,宋老师,我们一起再仔细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别的线索。然后你就跟我们回siu,把你知道的情况跟我们组长好好说一说,好吗?”

听了展昭的话,宋志中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也点了点头,借助展昭的搀扶站了起来。三个人继续在办公室里搜索了一番。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每个边边角角都搜索一遍也不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三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直到白玉堂摸到书柜后面的那堵墙的时候,抬手用力敲了两下,嘴角不禁微微一勾。

“发现什么了?”展昭看到白玉堂表情有变,急忙问道。

白玉堂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激动地答道:“里面是空的!”

“空的!”展昭眼睛一亮,“里面有夹层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在书架上快速寻找了一番。终于在碰到一个翡翠白菜摆件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动。

“就是这个。”说着,他轻轻扭动了那个摆件,令人吃惊的事情便发生了。

原本平整的墙面突然抖动了一下,墙面裂开,显出一扇一人多高的门来。

然而门后面的一切却更加令人震惊,就连一向心理素质极佳的展昭,也被门后的画面彻底惊呆了!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同时看到了一个人。房子里有个人并不奇怪,然而可怕的是,这个人的姿势。他并不是站在那里,更不是坐着,而是被一根生子悬挂在半空中。从那张惨白狰狞,五官挪位的脸上可以很容易分辨出,这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男人。这个男人并非别人,而正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王忠伟。

...

155 6.第32章

“自杀?”白玉堂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孙策,忍不住叫道,“科长,你却定你没搞错吗?”

公孙策淡淡地瞥了白玉堂一眼,扶了扶眼睛,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尸检报告往他身上一扔,转头结果包拯递过来的茶杯,低头喝茶,不理白玉堂了。

白玉堂虽然是个一根筋,但是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听上去很像对公孙策的质疑。白玉堂当然信任公孙策的实力,他也不相信公孙策会出错。而且看公孙策刚才的反应,也可以说明问题。

可是让白玉堂去相信王忠伟会无缘无故的自杀,却更是一件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老家伙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自杀了呢?”白玉堂一边翻看着尸检报告,一边难以置信地不住自语。

“一样米养百样人,谁知道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不想活了?”庞统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你这是刚来,见过的事还是少。这么多年我在siu见过的案子多了,莫名其妙杀人的,自杀的,哪年不出那么几起?”

白玉堂一挑眉,看向庞统。质疑公孙策他是不敢的,但是庞统这句话却并没有帮他解开心中的疑惑。

“庞大哥,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认同了。”白玉堂皱眉道,“一个人无论是自杀还是杀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就算是那些疯子变态出于无聊或者报复社会的理由杀人,也多少算是一个理由。可是这个王忠伟。他堂堂一个大校长,有钱有势有社会地位,连我们siu想要调查他都要偷偷摸摸。他有什么理由要去死呢?”

庞统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其实我跟你一样想不通,他又没有留下遗书,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真邪门了!”白玉堂骂了一句,转头看了展昭一眼,“喂,你应该有点想法吧?”

在白玉堂他们讨论的时候,展昭一直默默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见白玉堂叫他,展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他。

加入h组这大半年了以来,接触了那么多的案子,展昭现在已经习惯了在破案过程中队友们这种期待的目光。正因为他们遇到的案子大多是十分棘手的案子,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犯罪心理学往往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好像现在,法医可以确定王忠伟是自杀的,但是对于一个没有留下遗书的死人来说,谁能搞清楚他的自杀原因呢?尤其就像白玉堂说的那样,起码从表面看上去,王忠伟并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

但是,一定是有理由的。白玉堂说的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死亡。凡是行为的发生,必定有理由跟随。

展昭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如果非要推测出一个理由,我想也只能从王忠伟做过的那些事上找原因了。”

“他做过什么。”白玉堂挑眉道,“他是个恋童癖,从那些视频资料和照片上来看,他起码猥亵过上百个孩子,这还仅仅是启慧学校成立两年以来的事情。现在后勤还在取证,那些教官老师,再加上学生们的证词,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查到更多的罪证。当然,这还不算他没当这个校长以前,在普通中学任教的经历。如果继续查下去,这个恶棍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还说不定呢。”

“师兄,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王忠伟因为害怕自己的真面目暴露,所以才畏罪自杀?”听到白玉堂说完,丁月华忍不住插嘴道。

展昭点头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可是还是说不通啊。”小丁扁了扁嘴,不解地道,“王忠伟又不知道我们在查他。就算他知道,难道他不会做一下垂死挣扎,就直接自杀了?这一点也不符合大反叛的人设啊!”

丁月华话音未落,办公室大门一响,包拯黑着脸走了进来。显然在他进门的时候听见了丁月华的最后一句话,便接着话头说道:“小丫头,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知道人是复杂的。不是所有的大反叛都会负隅顽抗,对于有的人来说,做坏事的时候可以丧尽天良,但是万一你要把他做的事情公开,他自己第一个就接受不了。有时候这种人真是宁可死也不愿意面对后果。”

听了包拯的话,丁月华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头儿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就好像有些电影里面演的那样。有的人杀人放火都不怕,但是就怕警察把他做过的事情告诉他父母。所以王忠伟为了怕事情曝光以后毁掉之前道貌岸然的名声,干脆就用自杀来逃避。”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他做的事情要曝光的呢?”庞统一边说一边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一瞪眼,不服气地道:“我可没露馅!”

“不是你,难道是展昭跟何教授?”庞统又看了展昭一眼,却又对自己的判断有些含糊,“我觉得不大可能,他们俩都是专业忽悠人的。要是小白都没露馅,他们俩就更不可能了吧。”

展昭道:“其实也不一定。犯罪人通常都是很敏感的。我们以为我们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但是这一周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周斌被接出来再到我跟何教授直接去调查,其中任何一个细节不到位都有可能让王忠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一定是我们的行动让他产生了警惕,然后因为心理压力产生了焦虑,在冲动之下就自杀了。”小丁眨了眨眼睛,闷闷地道,“这个大反派脾气还挺暴躁,讨厌鬼,跟你挺像啊。”

白玉堂一皱眉,不高兴地瞪了丁月华一眼,“小丁,你那我跟那个人渣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小丁刚一说完其实就后悔了,现在看到白玉堂要发飙,急忙双手握拳笑着赔罪。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小丁。转过头却发现展昭的脸上申请依然很凝重,忍不住问道:“不管怎样案子也算是破了,你还在愁什么呢?”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清,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白玉堂挑了挑眉,“说出来听听?”

发现大家的视线又聚拢了过来,展昭想了想,才说道:“这个案子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清楚了。启慧学校的校长是一个严重的恋童癖,除了他以外,副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几乎所有的教官以及部分教师都有虐待学生的嫌疑,需要进一步调查。我们在学校里还查出了一些非法体罚的手段,包括电击治疗这种很早就被禁止使用的非法医疗手段。可以说我们想要调查的东西都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让我感到很担心,因为到现在它依然没有答案。”

展昭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白玉堂,问道:“你还记得那些照片上的孩子吗?”

白玉堂一皱眉,立刻想到了那张小女孩的面部特写。

“你是说孟晓洁?”

展昭点了点头,“除了宋老师一直惦记的孟晓洁以外,我们在那些照片里至少发现了四十多个非在校学生,但是那些学生现在在哪里?他们的父母为什么没有寻找过他们?还有之前失踪的石小军,他又去了哪里?”

“难道是逃出去了?”丁月华道。

“这种戒备森严的学校,想要逃出去可不容易。”白玉堂道,“如果说石小军是一个成年人,或许还有办法逃出去,但是那些十一二岁的小孩,还有很多小女孩,他们想要逃出去就太难了。”

“那会不会是已经被父母接走了呢?”庞统道,“看看周斌和石小军的父母也知道,有的人就是心大,盲目相信学校。学校就算是把那些孩子送回去,他们也很可能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会怀疑到学校的身上。”

“可是好几十个孩子的父母都这么心大?”白玉堂还是不相信。

“也有另一种可能。”庞统看了白玉堂一眼,解释道,“启慧学校有一定的背景。根据那个副校长梅杰的供述,曾经也有很多家长因为孩子的问题来找过学校交涉,甚至也惊动过新闻媒体。但是学校用了一些手段,把这些事情都压了下来,所以启慧学校的问题才没有更早被揭发。”

庞统的一番话算是解答了白玉堂的疑惑,虽然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也只能勉强接受了。只是越想这件事就越觉得生气,忍不住骂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太嚣张了!整个学校就像一个地狱!这个王忠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敢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展昭看向包拯,“组长,这个案子的后续——”

包拯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个案子很特殊,其中涉及到了d市的一些高官,所以上面不希望我们继续跟进。”

包拯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暴脾气的白玉堂更是立刻黑了脸。包拯颇觉无奈,其实刚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反应跟白玉堂也差不多。但是事关大局,他这个组长能做的也只是安抚他的手下,毕竟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所以,有什么想吐槽的,想骂人的,都给我忍着。一个小时以后上飞机,回到siu大楼以后你们想骂什么我都听着。”

...

156 6.第33章

一个小时以后的专机上。

大家都没有骂人,因为想骂的人不在面前,甚至都不知道人家长得什么样子,这样骂人又有什么意义呢?h组的大家都不是自欺欺人的傻瓜,不会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地方。

公孙策照例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卧倒补眠,包拯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就没多说话,在公孙策旁边找了个座位闭目养神。庞统也没了以往每次办完案子的雅兴,在他那群男女朋友的大名单里筛选约会对象,而是百无聊赖地跟小丁下起了飞行棋。

白玉堂闷闷不乐地坐着发呆,他似乎还没有从这一周以来的卧底生活中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何,虽然案子已经结束了,白玉堂的脑海中还是不断闪回着在启慧学校里看到的一幕幕情景。周斌空洞的眼睛和脏兮兮的手指,那块刻着石小军名字的石头,看上去阴阳怪气实际上却是好人的宋老师,还有最后孟晓洁满脸泪痕的特写照片。白玉堂的心里又酸又胀,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难受的不行。

虽然之前也处理过很多令人发指的案子,但是只有这一次,白玉堂似乎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他终于明白了展昭曾经跟他说过的,面对罪恶的那种无奈。即使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但你想要保护的人已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白玉堂讨厌这种感觉,此刻心情的郁闷程度几乎跟上一次展昭在他面前眼睁睁地受伤更加让他痛苦和暴躁。但是那一次他还可以挽救和发泄自己的暴躁,但是这一次,面前却好像是一片迷雾,让他有力使不出,难受得想要打人!

白玉堂的情绪很糟糕,展昭坐在他的对面,自然也感觉到了。但是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安慰白玉堂,因为展昭自己此刻的心情跟白玉堂也差不了太多。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比白玉堂好一些,但也没什么笑容。他的手里拿着一份何岭在刚刚上飞机之前匆匆赶来交给他的资料。虽然整个h组都很感谢何岭在这次侦破行动中提供的巨大帮助,包拯也诚意邀请何岭跟他们一起坐专机飞回a市,但是何岭还是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婉拒了包拯的邀请。

“何教授到底给了你什么?”

展昭被白玉堂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转手把资料放在了白玉堂的手里。白玉堂翻了翻资料夹里的东西,眉头一皱,“这是到底是什么?”

展昭淡淡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手中的资料,轻声答道:“我们那天做了一夜的心理问卷分析,第二天又做了一整天的访谈。晚上我留下跟你一起调查,何教授回去以后连夜把那些访谈做了完整的分析。这些资料就是分析结果。全校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其中最严重的有四十三名。在这四十三名里面,有二十三名不需要经过医学鉴定就可以很明显地诊断为抑郁症。”

白玉堂狠狠捏了一把手里的资料,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展昭将资料拿了回来,淡淡地道:“我们不得不离开,但是何教授跟我说,他觉得他对这些孩子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他留在d市,除了协助警方继续调查这个学校以外,还会联系他的朋友,尽量给这些孩子争取最好的治疗。”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沉默了半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何岭这个人还真不错。”

“从一开始你对何教授的评价就很高。”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只得叹道,“想想我最开始对他还有些偏见,现在想来真是有点惭愧。”

“你那也不算什么偏见。我们的工作本来就要怀疑一切。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怎么可以随便就来无罪推定那一套呢?”白玉堂也轻轻笑了笑,回忆起当初他跟展昭两个人关于何岭的争论,也觉得好笑。不过再看展昭满脸的严肃,白玉堂的心又轻轻抽了一下。这个心软到了一塌糊涂的家伙,这一次的案子又这么郁闷,连白玉堂自己都难受的堵心,展昭肯定会更难受吧。

端详了展昭几眼,白玉堂试探着问道:“这案子我们不能跟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展昭微微一怔,先是看了白玉堂一眼,又转回头瞄了一眼周围。角落里一个人在睡觉另一个人闭目养神很是安逸,不知道是不是也睡着了。另一边一男一女下棋似乎下出了乐趣,正兴高采烈,不亦乐乎。除了白玉堂和展昭自己以外,剩下的同事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展昭定了定神,才压低声音对白玉堂道:“我还记得我答应过宋老师的事吗?”

白玉堂一挑眉,“你要帮他找孟晓洁?”

展昭抿了抿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盯着展昭清澈的眼睛,在这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里,白玉堂看到了一抹令人动容的光芒。虽然他明知道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可能已经失踪了一年多的孩子该有多难,虽然他也知道展昭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而且未来的寻找必定是困难重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就是相信,展昭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这个承诺,一定会帮宋志中找到孟晓洁。展昭的眼睛,似乎就是这个承诺最坚定的保障。

就这样看了很久,白玉堂没有问展昭关于找人的任何细节,但是他的心情似乎意外地好转了很多。不再焦虑,不再堵心,白玉堂就这样看着展昭,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展昭被他弄得一愣,忍不住皱了皱眉,用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了白玉堂一眼,不解地问道:“你突然傻笑什么?”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不但没有收敛笑容,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一边笑,一边盯着展昭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展昭又是一愣,他当然听得出白玉堂想要帮他做什么。而他显然比白玉堂还要更清楚,想要做成这件事会有多难。但是因为听到白玉堂说会帮他,展昭突然感到心里的重担似乎一下子就轻松了一半。虽然依然很沉重,但是此时的放松已经让他能够对着白玉堂笑出来了。

于是,展昭也笑了起来。白玉堂看到展昭笑了,更是开心,于是笑声不自觉地就放大了开来。白玉堂的笑声惊动了那边打牌的小丁和庞统,两个人好奇地望了过来。

看着看着,小丁忍不住对庞统嘀咕道:“讨厌鬼有什么高兴事笑得那么夸张?怎么师兄还陪着他一起发疯呢?”

庞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却不以为意地转回头,催促小丁继续打牌了。

小丁不甘心,似乎还想过去问个究竟,被庞统扯着胳膊拦住了。

“小丫头,你就别过去当电灯泡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

“啊?”丁月华一惊,大眼睛眨了又眨,“庞大哥,你这话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庞统一笑,也对小丁眨了眨眼睛,“你师兄从上周到现在也没这么笑过一次,脑子里面一直绷着一根弦。现在终于松下来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丁月华一挑眉,琢磨了一下,好奇地猜道:“因为案子破了?”

庞统摇了摇手指,故作高深地道:“非也,这案子破的郁闷,他现在会笑得这么轻松,肯定不是因为这个。跟事无关,跟人有关啊。”

“人?”丁月华不解地瞄了那边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说——讨厌鬼吧?”

庞统微微一笑,“别乱猜了,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不要过去打扰你师兄就行了。来,快走快走,你这局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庞统话音未落,突然,一直在睡觉的公孙策翻了个身,咳嗽了一声,包拯也睁开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

庞统急忙对着包拯拱了拱手,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包拯沉着脸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了。

展白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白玉堂恢复了生气,亲热地扯了扯展昭的衣袖,笑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怎么治疗ptsd的么?这次回去,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白玉堂的话果然转移了展昭的注意力,他盯着白玉堂看了看,眼神之中明显兴趣十足。

“嘿嘿,别心急嘛。这可是独门秘方,不能在这里说,我们回家以后我再告诉你。”

展昭知道这小子要是存心卖关子,自己肯定问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白玉堂的建议。

不过说起回家,展昭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回家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去一趟苏虹那里?”展昭道,“小黑还在她家里呢,也不知道几天没见是胖了还是瘦了。”

“现在已经十点,等到a市也快半夜了。”白玉堂撇了撇嘴,笑道,“再想你儿子也不急于这几个小时吧,半夜三更去敲苏虹那丫头的门,我可不敢。要知道她虽然一直对你还算客气,对我可是经常横眉冷对。我现在已经够郁闷的了,还是能晚见她一天是一天吧。”

...

157 6.第34章

果然像白玉堂说的那样,当他们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组员们各自回家,展昭也放弃了去苏虹家接小黑的打算,而是直接被白玉堂塞进车子拉回了家。

这一趟出差时间不短,来来回回竟然耗费了一周以上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虽然也有很多次从外地赶回a市的经历,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可以像这一回一样,两个人的心里竟然都产生了那么一些莫名的温暖。进门的一瞬间,看到那熟悉的家具,有那么一瞬间,展昭竟然微微愣了那么一下。

“怎么了?”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反应,挑眉看了他一眼。

展昭微笑着摇了摇头,没理会白玉堂的问题,而是将背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整个人直接躺了下去。展昭将身体舒展在沙发上,姿势十分放松,双眼微闭,连嘴角都放松了下来。白玉堂看着展昭躺在沙发上的样子,心中一暖,嘴角也勾了起来。

“躺一会儿就成了,别一会儿睡着了,再着凉。”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起来,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他身边的白玉堂。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白玉堂从未见过展昭这样奇怪的眼神,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展昭没回答,却只是摇了摇头,双眼还是那样眯着,同时紧盯着白玉堂。

“喂。展小猫,你有病吧?”白玉堂被看得有点生气,脸上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烧,但是一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白玉堂的反应似乎让展昭有点感到好笑,却也有点困惑。不过他也意识到,再这样继续盯着白玉堂的话,这小子就真的要炸毛了。

于是,展昭勾了勾嘴角,眼神瞟了一下剩下的一大半沙发,“坐。”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在了展昭身边。

“我坐下了,怎么,大半夜的还有话要跟我聊?”

展昭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只是等不及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治疗ptsd的。”

“什么?”白玉堂一挑眉,“你现在就想知道?”

展昭点了点头,“一分钟也等不及了,你如果不马上告诉我,我的好奇心会让我整晚都睡不着的。”

“可是你不累吗?”白玉堂无奈地道,“想要弄明白这件事,你今晚肯定也没时间睡了。”

展昭一怔,转瞬间双眼之中又流露出一抹兴奋,“听上去这个治疗方法很特别啊。”

白玉堂诚实地点头,“的确特别。不过对于你现在的体力来说,还是挺累的。你确定要马上跟我去做?”

展昭腾地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盯着白玉堂道:“当然!你这个关子差不多卖了有一个月了,我早就不耐烦了。如果明天再有什么突发的案子绊住了脚,说不定你又要找借口拖上好久了。正好今天有时间,就今天吧!”

展昭的眼睛里闪烁着孩子一般好奇的光芒,让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暖暖的。看着展昭那么兴奋和好奇,白玉堂也不忍心让他失望。想起方才在飞机上,头儿说了这次结案以后整组人可以放假两天,也就不怕明天没时间让这小子补眠了。今天晚上反正已经半夜了,再折腾半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白玉堂果断地拍了拍展昭的大腿,笑道:“既然想走就快点,晚了就赶不上了。”

展昭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是好奇心的趋势让他很快就跳了起来,追着白玉堂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是要去见心理医生吗?”

白玉堂微微一笑,指了指展昭的手表,“你见过午夜十二点还在上班的心理医生吗?”

说罢,又指了指自己,笑道:“我自己就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展昭不解,白玉堂也不再跟他解释,而是转身出了门。展昭急忙快速跟上,两个人乘电梯直接来到停车场。因为大厦的停车场是公用的,白玉堂只在这里停了两辆车。一辆就是那辆白玉堂经常开着代步的白色法拉利,而另外里一辆车展昭却从未见白玉堂开过,所以也不知道停在法拉利旁边的那辆火红色的拉风跑车也是属于白玉堂的。

“怎么,你要开这辆车?”

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跳上那辆拉风到了有点烧包的红色跑车。因为这一周以来白玉堂需要扮演一个启慧学校里的普通教官,所以身上也只是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夹克衫。虽然这身衣服也是价值不菲,但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开这种闪瞎人眼的跑车,却让人觉得有点不搭调。

“算起来也快有一年没有摸它了,”白玉堂跳进那辆跑车,英俊的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展昭颇觉有趣,认识白玉堂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玉堂的脸上冒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这样的白玉堂有些陌生,却让人觉得格外的生动可爱。

展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白玉堂这个大男人。一想到这里,展昭就忍不住想笑。

“傻笑什么呢,还不快上来!”白玉堂见到展昭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车傻笑的样子,忍不住一皱眉,赶紧催促他上车。

展昭一挑眉,顺从地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得意地一笑,慢慢将跑车开出了车库。

跑车出了车库以后,速度慢慢加快。在午夜空荡的马路上,性能超强的火红色跑车就好像一道红色的影子,幽灵般地穿梭在a市的大街小巷。

车子开出去大概十分钟了,展昭终于发现了这辆车跟白玉堂之前那辆白色法拉利的不同之处。这辆车显然比那辆法拉利更快,展昭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玉堂不会在白天开这辆车,因为只要随随便便踩一脚油门,就很可能被交警拍照。以白玉堂这种性子,要想让他开着这辆车不超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不是太快了?”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过快车了,白玉堂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虽然也带着关心,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

展昭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明白,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你曾经去过的地方。”说着,白玉堂貌似随意地转动方向盘,车子一下子拐进了一条小巷,紧接着又开了大概半分钟,一个急刹车,白玉堂转头对着展昭微笑,“到了,下车吧。”

“这里。”展昭坐在车上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他优秀的记忆力,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个他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这不是你的那栋公寓么?里面全是衣服。”

没错,这里就是上次去皇爵之前,白玉堂带着展昭来弄衣服的那个巨大衣帽间。

“没错。”白玉堂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你知道我有这栋公寓,但是我敢说你一定也不会知道这栋公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哦?让我猜猜。”展昭在白玉堂身上打量了一下,笑道,“不是你们有钱人家专门放衣服用的么?”

“展小猫,我需要提醒你多少次,我是穷人。”白玉堂不满地瞪了展昭一眼。

“我又不跟你借钱。”展昭也回瞪了白玉堂一眼,笑道,“那好吧,这位穷人,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好说,跟我下来!”白玉堂微微一笑,拍了拍展昭的大腿,转身推门下车。

展昭也下了车,跟着白玉堂走进了公寓大门。这间公寓依然保持着上一次展昭和白玉堂离开时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人来打扫过。看起来这里似乎是属于白玉堂的一间秘密公寓,平日甚至都没有请人帮忙整理收拾。

“诶?看来我哥最近也没来过a市啊。”白玉堂摸了摸积累在桌面上的一层薄灰,又有些嫌弃地捏起仍在桌子上的一副墨镜。他还记得,这幅墨镜是上一次他逼着展昭戴,却被对方嫌弃,所以才扔在那里的。

“白大哥?”听着白玉堂话里有话,展昭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耸了耸肩,笑道:“这房子就我跟大哥两个人知道,平时我不来就是他来。他这人虽然懒,也不至于连整理一下都懒得弄。现在这里保持着上次我们离开的原样,显然他这段时间都没来过。”

展昭点了点头,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虑,“自从大哥被隔离保护以后,白大哥也离开了a市,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好好的怎么又想起辉哥了?”白玉堂最见不得展昭为了展辉难过,赶忙岔开了话题,“来,快挑一件喜欢的衣服,我们一会儿还有的忙呢。”

“衣服?”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套貌似衣服的东西,喃喃地道,“你,你不会是要穿着这个玩意儿出去吧?”

“什么叫玩意儿?”白玉堂鄙视地瞪了展昭一眼,“你这个老土的展小猫,连你五爷我的审美也敢鄙视?”

展昭眉头一皱,呆呆地道:“五爷,又是什么东西?”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咬牙道:“今晚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哼!”

...

158 6.第35章

不怪展昭会纳闷,主要是因为白玉堂拿出来的这套“衣服”实在是有点超越一般人的审美。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展昭绝对是一个普通人,因为身材样貌的底子好,所以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效果都不会太差,所以展昭一个大男人也从没讲究过这些东西。但是二十多年以来他也从来没有被除了白玉堂以外的人吐槽过缺乏时尚感,也就是老土。如果说全世界都认为没问题的事情偏偏有一个人说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个人的身上。

而今天白玉堂拿出的这套衣服,让展昭终于可以肯定,问题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白玉堂这家伙的身上。谁能告诉他,这一身白的发亮却看上去像是紧身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打死展昭他都不会把这种东西套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白玉堂却美滋滋地穿上了,而且还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一张英俊的脸上竟然是非常满意甚至有些怀念的表情。

“展小猫,你觉得怎么样?”自己看够了,白玉堂还不忘瞄上展昭一眼,期待地等候对方的评价。

展昭有些一言难尽。平心而论,白玉堂这家伙身材太好了,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更何况长得又堪称妖孽。连对男人的眼光挑剔到极点而且对白玉堂本人十分不感冒的苏虹都真心实意地夸奖过,只看脸的话,白玉堂算是siu男人中的极品。这种级别的帅哥,就是穿麻袋应该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这样的白玉堂,穿着虽然看不出材质但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白色紧身上衣,再配上黑色紧身皮裤,虽然全身发亮,夸张到了极点,但是由于白玉堂的身材超好,这样穿着还算是挺养眼的。但是谁能告诉展昭,那个淡金色的斗篷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没看错的话,斗篷上面似乎还绣着一个古怪的花纹。嗯,还好不是超人的标志,但是看上去却有点像蝙蝠侠,哦,不对,不是蝙蝠,是老鼠?蝙蝠和老鼠本来长得就有点像,难怪要看错。要让展昭夸奖白玉堂此时的形象,他就算是演技再好,也很难说服自己夸得出来。不是不好看,而是太超出常规认识了。这跟展昭平时认识的白玉堂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展昭现在看着他就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你确定要穿着那个斗篷出门么?”展昭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对方不要以为自己是不喜欢这身衣服。

白玉堂一挑眉,转过身面对展昭,呲了呲牙,“怎么,你觉得不好看?”

“不是。”展昭暗自握了握拳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好看。”

看到白玉堂瞬间缓和下来的脸色,展昭终于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可是你确定要这样出门?”

“你别误会。”看到白玉堂的脸色又是一变,展昭急忙解释道,“我是说现在外面是晚上,你这样出门不会很显眼吗?竟然还有——斗篷,你确定不是在扮超人?”

终于吐槽成功,展昭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可是他还是有点担心白玉堂这家伙被吐槽了审美以后会不会发飙。哪知道白玉堂不但没发飙,反而嘿嘿一笑,把那烧包到了极点的淡金色斗篷轻轻一挥,迈步来到了展昭身边。白玉堂微笑着,一双原本就十分明亮的眼睛更是熠熠发光。也许是因为对方非同寻常的打扮,又或许是因为对方危险的眼神,展昭突然觉得这家伙一下子变得非常陌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白玉堂靠近的时候,展昭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最后竟然退到了墙边,重重地撞在了一扇衣柜门上面。

碰!白玉堂的一条胳膊硬生生拍在了展昭的脸侧,紧接着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样对着展昭的脸贴了过来,准确地停在了他面前十厘米远的地方。展昭骤然感到一阵心跳加剧,整个人好像发烧一样迅速热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却被对方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吓得错开了眼神,一张嘴,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

“你,你这是要干吗?”

白玉堂嘿嘿一笑,不知道从哪里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块淡蓝色的布料,在展昭面前晃了晃。展昭惊慌地瞄了一眼白玉堂手中的东西,才辨认出那是一件衣服。

“干吗?”虽然声音已经控制住不再发抖,但是展昭的心依然跳的非常快。

“看我的笑话很得意是吧?”白玉堂眯着眼睛盯着展昭红彤彤的脸颊,语气危险地道,“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展昭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也顾不得别扭了,“你不会是想让我也穿的跟你一样吧,不要!”

“哼哼。”白玉堂冷笑道,“要不要可由不得你,你不换,我就帮你换。”

说干就干,白玉堂把手里的衣服随便一扔,抓过展昭的肩膀就开始撕扯展昭的上衣。这下子可把展昭吓坏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开始拼了命地挣扎。但是展昭似乎忘记了,论起蛮力,就算再来十个展昭也不是白玉堂的对手。而且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身衣服的关系,白玉堂发疯起来,力气竟然比从前任何一次都大,基本上连一分钟都没用到,展昭就被白玉堂几下推倒在地,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上衣。

到了最后,白玉堂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满脸得意地坐在展昭的肚子上,压得展昭差点死过去。而反观展昭,憋的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里水蒙蒙的好像要哭一样,实际上则是因为挣扎得太用力而憋出来的眼泪。不过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的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直跳,热血上涌差点把持不住。心中的小天使跟小恶魔来回挣扎了好几回,白玉堂终于把心一横,抬起大手在展昭光溜溜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喂,你现在这副样子弄得好像我要强|暴你一样。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起来自己乖乖穿上去不就完了?”

展昭红着眼睛瞪白玉堂。白玉堂因为心虚,只得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一张俊脸也是猛然一红。手心里那细腻的感觉让白玉堂恋恋不舍,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能给展昭知道的。若是被发现,连这种心虚之下假装问心无愧的亲昵都会消失不见了。尽管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白玉堂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严重。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外人看上去那样喜欢冲动的人,他曾经是一个军人,那些严苛的军事训练造就出他在越是面对严峻形势的时候越是冷静的性格。而展昭显然是他这快三十年的人生中面对的最严峻的挑战,不想清楚,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白玉堂是绝对不会贸然行动的。他十分明白他想要得到什么,他也十分明白他害怕失去什么。因此,他不得不忍耐一次又一次的煎熬而克制住自己的**,他必须冷静,尽管天知道这有多难。

对于白玉堂的窘态和纠结,一向敏锐精明的展昭是一点都没发现。因为他现在只顾得上他自己,完全没有精力去分心琢磨别人的心情。白玉堂放开他以后,展昭几乎是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地瞪着白玉堂,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你疯了吗?”展昭颤抖着声音质问道。

展昭的上衣被白玉堂撕了,裤子也在地上蹭得一身灰,基本上报废掉了。但是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样子,白玉堂现在也不敢看,他只能故作潇洒地附身把自己给展昭挑好的衣服捡起来,随手扔到展昭身上。

“我本来就是疯了才会这样治病么?你忘了今天跟我来是为了干吗的?”

展昭下意识地接过衣服,皱着眉端详了白玉堂几眼,他突然觉得他现在有点看不出这家伙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了。虽然听上去挺诚恳的,可是这话怎么越听就越像是胡搅蛮缠呢?

不过眼下除了认命地穿上这件衣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展昭只得无奈地把衣服套了上去。

跟白玉堂身上那件白的似乎是同样的材质,也是紧身,但是还好是低调的深蓝色,而且并不发亮。展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很少穿紧身衣,而他的身材也比不上白玉堂那样结实有形,但是起码看着不丑。稍微松了口气,展昭板着脸回头瞪了白玉堂一眼,“你要是也给我弄个斗篷,我今天就住这里不出门了。”

白玉堂哈哈一笑,走过来揽住了展昭的肩膀。镜子里一蓝一白两个英俊的青年,一个笑眯眯,一个冷着脸,但是画面看上去却很是和谐美好。

“嗯。真不错。”白衣的那个满意地点了点头。

“什么不错?”蓝衣的那个眸色一厉。

“你不知道,这可是我多年以来的愿望。”说着,白玉堂笑眯眯地帮展昭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型,笑道,“每次当我收拾那些混蛋的时候,都希望有个搭档能目睹本少侠的英姿。今天你终于出现了,我的展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个案子太压抑,气氛不适合谈恋爱。。。。不过我不会忘了让他们谈的。。。望天。。。

其实他们俩到现在也已经有一些苗头了。而且整个故事的一些细节也需要交代一下。所以在进入下一个案子之前有这么几章的过度。。因为不想破坏结构,所以就放在这个案子的结尾来写了。。。从上一章开始,启慧学校案已经完了。接下来就是谈谈恋爱,打打坏人,也许还会有见见家长?未定。。。算是过度吧。。。案子过几天才能上线。。趴。。

...

159 6.第36章

本文由。。首发这一场需要郑重更衣,就差再来一场沐浴的治疗终于在展昭的万分期待之中开始了。章节更新最快然而开始的第一步竟然就不是什么正规的医疗步骤。没有医生,没有催眠,甚至连平躺下保持平静都没有。

两个人换好衣服以后,白玉堂就拉着展昭出了门。虽然展昭十分鄙视白玉堂身后极其拉风的淡金色斗篷,但好在现在外面一片漆黑,后半夜的时候这么出门也不怕吓到邻居了。展昭无奈第被白玉堂扯上了跑车,然后默默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端详着白玉堂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不住地思索着一个问题,白玉堂的心态。

没错,白玉堂此时的情绪并不仅仅是兴奋。展昭可以感受到,这样的状态是让白玉堂熟悉的。他的兴奋中带着一种重温熟悉场景带来的愉悦和幸福感。也就是说像今晚这样的行为,他在之前的人生中曾经出现过,而且那段日子还不算短,节奏也十分频繁。

展昭计算了一下从白玉堂出事,因为ptsd退伍,再到最近加入siu的时间,立刻推测出了整件事的脉络。在白玉堂退伍到加入siu之间,在时间上有一年的空白。在这一年之中,白玉堂用特殊的方法治好了自己的ptsd。哦,准确的说是他自以为治好了,然后遇到展昭出事,就又复发了,到现在展昭也不知道他复发以后到底好了没有。不过看他最近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紧张兮兮,看起来还没好彻底。

以展昭的身份,当然知道心理治疗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无论白玉堂的治疗方法多么特殊,也一定是一个持续很久的过程。假设这个治疗持续了一整年,也就意味着在那一年中,每个晚上白玉堂都会换上这样夸张的衣服,开车游走在a市的大街小巷,做上一两件有助于改善ptsd的事情,然后再打道回府,睡觉休息,等待第二天晚上的再次行动。

白锦堂的别墅是在白玉堂打算加入siu之后才买下来的,也就是说在那一年中,白玉堂居住的地方就是刚才的那个换衣间。那里满满当当的衣柜以外只有一张床,其他的家具全无。看上去那里没有联网,白玉堂平时除了治疗以外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他们兄弟没有雇人打扫,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白玉堂自己搞定。看起来还真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真是吃过不少苦,经历过各种古怪甚至是艰苦的日子。

想到这里,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眼神就有了那么一些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连展昭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展昭的共情能力使他可以轻易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而这种敏锐的体察入微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长期需要使用共情能力去感受犯罪现场,调查嫌疑人,那些细小到比头发丝还要细小一万倍的情绪要求展昭不能出任何差错。因此,在感受别人情绪的时候,展昭往往会下意识地忽略掉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本能。

因此,连展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他看着白玉堂的眼神有多么温柔。在他的心中,有一抹十分温暖的感情在涌动着。那似乎是一种敬佩,却更像是一种幸福感。展昭原本就是敬佩白玉堂的。事实上作为一个男人,永远都会敬佩令他欣赏的强者。无疑,对于展昭来说,白玉堂就是这样的一个强者,让他不得不去敬佩和欣赏。这种敬佩对于展昭来说并不陌生,这种情绪最近也经常在面对白玉堂的时候从展昭的心底里冒出来,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然而那种淡淡的幸福感却是陌生的,看着白玉堂这样开心地微笑着,为什么会感到幸福呢?这本该让人觉得异样的情绪,被展昭轻易忽略了。因为很简单,既然这不像是他应该产生的情绪,那就一定不是属于他的。那是谁的呢?还用问吗?这车子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活人么?那家伙笑得十颗牙都露出来了,会感到幸福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目光又转回前方,也勾着嘴角道,“快到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可要看清楚一点。”

展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也看向了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十分热闹,路灯,霓虹,各种车灯将宽窄不一的街道映照得十分明亮。

街道上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走着一群男男女女。看他们的打扮都有些夸张,男的要么就是油头粉面,穿得好像暴发户,就是邋里邋遢,长发油头的非主流。有的年轻有的年纪大一点,但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堕落,没有丝毫的朝气。

女的大部分都很年轻,当然她们的脸上都画着让人看不出五官的浓妆,所以虽然显得年轻,却也不知道到底都是什么年纪了。大面上看去,一个个都穿的很是暴露,跟那些男人勾肩搭背地调笑着,让人不忍直视。

“这是什么地方?”展昭皱了皱眉,“我好像从来没来过这里。”

“你才来a市几天。”白玉堂笑着瞥了展昭一眼,慢慢放慢了车速。

由于这两跑车实在是太拉风了,及时外面那些人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也都忍不住对这边行起了注目礼。展昭坐在车里面,也感受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并不是好奇,羡慕,而是一种□裸的贪婪甚至是仇恨。虽然隔着车窗,展昭也能感受到那些负面情绪滚滚而来。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真是——”

“真是讨厌,真是恶劣,真是人渣?”白玉堂微微冷笑,“你说对了,这里就是人渣聚集地。”

展昭的目光略显好奇,转向白玉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白玉堂微微一笑,果然心情很好地对着展昭解释道:“这里叫五羊街。传说最早的时候是因为这里有过五家养羊的人家,市刚刚开发的时候,这片还是郊区,后来外来人多了,慢慢就变成了龙蛇混杂的地方。好人为了避免惹麻烦慢慢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藏污纳垢之所和没能力搬走的穷人。当然,也有一些外来a市淘金的年轻人在这里租房子。要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想你这种大博士一样,刚来a市就能租得起酒店式公寓。”

“原来是这样。”展昭轻轻点了点头,“当初没来a市之前,我在网上查过这边的房子,还真见过五羊街这个名字。房租的确很便宜,但是因为离siu大楼太远,我并没有考虑过,没想到环境竟然是这样的。”

“幸亏你没考虑过,否则就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说不定刚来第一天就被这群狼给啃了。”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一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有名的三不管乱世。”白玉堂撇了撇嘴,冷笑道,“天子脚下,却也有不太平的地方。你不知道吧,a市的五羊街平均一天就会发生十起以上的强|奸案。单身女人敢住在这里,不出一个礼拜就会被入室奸|杀。就是男的,听说也不安全。什么入室抢劫,拦路打劫,帮派聚众打架,跟这些比起来,小偷小摸的那些人基本上已经等同于善男信女了。”

“真的这么乱?”展昭一皱眉,“难道没人管吗?”

白玉堂微微一笑,“当然有人管。”

“谁在管?”展昭瞄了一眼窗外,他发现经过白玉堂的介绍以后,再看那些人的眼神,就更加可以感受到那种□裸的野蛮和敌意了。

“警察喽。”白玉堂笑道,“听说我们头儿在加入siu以前就带头治理过五羊街。只是他走了以后我就没听说过别的警长做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管?”展昭皱起了眉头,“这件事组长现在不知道吗?”

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打趣道:“你不会是想跟头儿说,要治理这个三不管吧?”

“正在想。”展昭点了点头。

白玉堂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这种事不是我们siu的该处理的范畴。”

“什么意思?”展昭挑眉,“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处理任何我们感兴趣的案件的。”

“你也说了要是案件。”白玉堂摊了摊手,“如果警察局没有立案的事情,我们抢过来直接管了,那就是越权。上面很忌讳这种事,你最好别给头儿添麻烦。”

“怎么可能不立案呢,你不是说经常出人命么?”展昭不解地道。

“出了人命案直接抓凶手就完了。又不是连环杀手这种让他们头痛的对手,一般情况下他们自己就搞定了。你别说,虽然这里的案子多,但是破案难度听说并不大。那些凶手通常都很蠢,有的作案动机和手法都蠢到让你哭笑不得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展昭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白玉堂微微一笑,轻轻将车停了下来。展昭一怔,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条十分阴暗的巷子口。在路灯微弱灯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似乎有一些人在争吵着什么。

白玉堂拍了拍车门,笑道:“我当然知道,那一年里我可没少跟这片的警察打交道。”

...

160 6.第37章

白玉堂下车以后的举动几乎让展昭惊呆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前一秒还拍着车门对展昭微笑,笑容温柔却带着几许戏谑。然而下一秒,他就好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等到展昭眨了眨眼睛,仔细追随着白玉堂的身影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影子已经进入了夜幕深处,向着那边吵杂的声音冲了过去。

展昭心里一紧,因为他已经后知后觉地发现,那边吵杂的人群不仅仅是喧哗这样简单。展昭恍惚见看见了微弱的灯光下一阵寒光闪过,那些人种至少有两个人正举着寒光凛烈的匕首。这难道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犯罪吗?!

展昭来不及细想,对危险的感知让他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然而在跑过去的短短几秒钟之内,他的心就放下了。原来他在跑动中看到了白玉堂利落地将那两个持刀男人打翻在地,当然,那两把刀也被他轻松地甩到了一边。等到展昭赶到的时候,他只看到两个滑稽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家伙和一对相互搀扶在一起,不住颤抖,惊魂未定的男女。

不用问展昭也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白玉堂是见义勇为,把歹徒制服,及时制止了一场正在发生的犯罪。至于这场犯罪到底是持刀抢劫还是更加恶劣的罪行,只能等着警察的进一步审问才能搞清楚了。

展昭吃惊地看向白玉堂,而刚巧白玉堂也正在看着他。白玉堂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还带着那么一抹小小的炫耀,仿佛等待夸奖的孩子那样,笑得十分开心。

“我帅吧?”说着,还不忘挥舞了一下那拉风到了极点的披风。

此时的展昭是有些震撼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白玉堂这样得瑟的表现,他竟然憋不住笑了出来。

白玉堂俊脸一黑,气鼓鼓地拽了拽展昭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帅吗?有什么好笑的!”

展昭急忙收住了笑,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忙说道:“帅,当然帅了。我从没见你这么帅过!”

虽然听上去有点敷衍,但是天地良心,展昭发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披风有点滑稽,但是白玉堂刚才那抓人救人一气呵成的动作真是帅到让人移不开眼睛。展昭由衷地承认,他从未见过像白玉堂刚才那么帅的男人,连一向在他心中排名第一帅的大哥都可以暂时给现在的白玉堂让位了。

当然,展昭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让白玉堂更加得瑟的。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作半死状的两个歹徒,又看了看那边被歹徒吓得够呛,又被白玉堂弄得不知所措的小情侣,最终只得无奈地提醒白玉堂。

“现在要怎么办呢?”

白玉堂一撇嘴,“剩下的事情用不着我们了。”

说着,白玉堂瞥了一眼那对小情侣,“你们两个能跟警察说清楚来龙去脉吗?”

女孩子胆子小,呆呆地没反应,还是男孩用力点了点头。白玉堂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随手取出手机,竟然报了警。

“哈哈!是我是我!没想到一年没联系了三哥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不是我说,你们最近有点不像话了,这五羊街的治安比起一年前我在的时候可是差多了!”

三哥?展昭皱了皱眉,这到底是什么警察,怎么跟白玉堂称兄道弟的。

等到白玉堂终于把一个超出一般长度的报警电话打完,转回头才看到展昭好奇的眼神。

白玉堂耸了耸肩,把电话收好,对展昭解释道:“负责五羊街的一个姓徐的警察,去年的时候认识的,人不错。他很快到,这里交给他没问题了。”

说着,白玉堂又转向那一对小情侣,冷冷地道:“你们两个住这里?”

男孩摇了摇头,女孩也反应过来,也猛地摇头,“我们只是路过,没想到——”

“路过?”白玉堂一挑眉,指着那俩孩子的鼻子狠狠地训道:“小小年纪学人家大半夜到处乱跑,还路过到这种乱糟糟的地方,真是嫌命长!记住了,下次想谈恋爱就去主城区,电影院酒吧实在等不及就直接去酒店,哪里不比这里安全?”

展昭听着白玉堂唠唠叨叨的训人,惊讶之余只觉得新鲜。但是听他说到最后越来越不像话,骂的那女孩子都有点要哭了,急忙轻咳一声制止了他。

“你少说两句吧。”展昭皱了皱眉,对那边吓得战战兢兢的小情侣微微一笑,“他这个人脾气不好,不过说的话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以后尽量还是要远离这种危险的地方,尤其不要在这种时间跑到外面来。任何人都应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你们说对吗?”

刚被白玉堂那样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现在听见展昭这么温柔地教育,多么忠言逆耳也会觉得是天籁之音的。两个孩子立刻猛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展昭,那样子好不可怜。

此时,巷子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白玉堂一撇嘴,抓过展昭的肩膀,“快走,别让徐老三抓住我,肯定嚷嚷着要请我吃饭,我可没时间应酬他!”

说着,拉起展昭就往车上跑。展昭虽然很好奇这个跟白玉堂称兄道弟的徐老三是个什么人物,但是看白玉堂如此坚决逃跑的样子,他就算是想留下来也会被这个暴力狂劫走,还是不要做无谓反抗了。

看着两个救了自己的英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小情侣中的女孩子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对着两个人的背影喊道:“叔叔,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寂静的夜巷里,这一声女声的尖叫显得格外清晰。展昭听见叔叔这两个称呼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白玉堂一皱眉,心里暗骂那小丫头不识货,但是依然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我是你白五爷!”

上了车,看着警车从另一边开进了巷子,白玉堂一脚油门将车子拐进了另外一跳小巷,匆匆远离了刚才的案发现场。

“原来白五爷是这么回事。”展昭笑道,“那么这位白五爷,如果我不想叫你白五爷的话,要如何称呼你的夜晚义警身份呢?”

白玉堂并没有回答展昭的问题,只是得意的笑着。展昭看不得他这幅得瑟的样子,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逗他,让他更加得意。于是,展昭故作好奇地摸了摸下巴,“不如让我猜一下。超人,肯定不行,你又不是外星人。蜘蛛侠,也不对,你比他有钱。钢铁侠,也不对,你也没有盔甲。哦,我想起来了!蝙蝠侠很合适,有钱,穿的拉风还有斗篷,一样开着一辆好车,最重要的是他跟你一样除了身体素质好一点以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你的斗篷上刚好也绣了一只蝙蝠,哦不对,是老鼠。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老鼠侠?”

噗!

展昭一句老鼠侠差点让白玉堂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个急刹车,老鼠侠白五爷猛然将车停在了巷子中间,转头狠狠地瞪着展昭,满脸憋的通红想骂人却骂不出来。

“哈哈,大侠你可别发飙,我可是最怕老鼠了!”展昭看着白玉堂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加开怀了。

白玉堂郁闷地瞪着展昭半晌,看他这样嘲笑自己就很想收拾这小子,但是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又觉得舍不得收拾了。这家伙有多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白玉堂回忆了一下,似乎从辉哥再次出现以后,一直到最近这个案子,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展昭一直都是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

白玉堂知道,只要一天不解决那个隐藏在东盛集团背后的幕后黑手,让辉哥彻底获得自由,展昭就永远不会真正地从这种闷闷不乐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但是看到自己可以给他带来短暂的快乐,即使这快乐的代价是要让自己被对方嘲笑,白玉堂竟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如果白玉堂此时还有心情分神思考一下自己的感受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鄙视他自己这种抖m的心态。

展昭是个很善良的人,即使嘲笑别人也不会太过肆无忌惮,笑过以后,他还会感到不好意思。尤其是被嘲笑的那位据观察一直脾气非常不好的家伙非但一点都没生气,还一直面带笑容地盯着自己看,一副你随便笑我不生气的样子。展昭有点心虚,收敛了笑容以后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玉堂,斟酌着语气问道:“卖了一晚上的关子,现在好好跟我说说吧,你这个所谓的治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不会真的给自己起一个老鼠侠这样好笑的名字吧?”

白玉堂晃过神来,先是没好气地瞪了展昭一眼,接着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道:“其实很简单。当初我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却看得我越来越烦躁。直到遇到何岭以后,他肯定了我对于自己行为的认知,告诉我主观上我并不认为当初自己做错了。他说我现在的问题根源就是内心中强烈的自我肯定跟外界加诸的否定造成的矛盾。

我一方面觉得自己是对的,另一方面却害怕自己是错的。何岭说,我这个人极度的自信,但是曾经间接害死队友的行为让我失去了这种自信。如果想要恢复正常,最重要的是要重建自信。他建议我,找一个让我最舒服的方式去重建自信。”

“他建议你做义警?”

“不。”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答道,“他没有建议我做义警,何岭这个人的高明之处就是会引导我自己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

“所以当老鼠侠是你自己选的?”展昭含笑问道。

白玉堂一瞪眼,咬牙道:“臭小子,想不想好好听故事了?”

展昭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白玉堂郁闷的侧脸。白玉堂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自己也憋不住了,只得继续说道:“我听了何岭的建议,就开始琢磨到底我最喜欢什么,干什么才能让我找到自信。我回忆了很多往事,最后发现还是当兵的时候执行各种营救任务,每次救了好人,抓住了坏人我就会开心。但是我当时的状态也不能去当警察,我哥也不允许我在没有恢复健康的时候离开他的视线。

所以我们折中了一下,他出钱给我买了那个房子,弄了一堆伪装用的衣服,然后又按照蝙蝠侠的标准弄了一辆不错的车。最后他又帮我调查了a市最乱的那四五条街道,从五羊街开始,整整一年,我每天晚上都在这些街道上混一圈,看到不顺眼的小贼就教训一下。一年下来,你也看到了,我的病就好了。”

“除了五羊街还有别的街道。”听了白玉堂的故事,展昭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轻轻地道,“五羊街上的片区警长是徐三哥,所以除了他以外,另外几条街你也有熟人。他们不会是从大哥到四哥,然后刚好你就是五爷吧?白玉堂,你难道还跟人家结拜兄弟了?”

展昭话音未落,白玉堂一双凤眼便惊讶地看了过来。

“怎么,我猜对了?”展昭笑道。

白玉堂只得挑起大拇指,无奈地笑道:“小神棍,你真是个小神棍。能顺便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结婚吗?”

展昭哈哈一笑,随口答道:“我如果说你这辈子都没媳妇,你会不会揍我?”

“揍你?”白玉堂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要是真的,我不但不揍你,还要好好谢谢你。”

白玉堂的话将展昭弄的一愣,但是当他想要进一步询问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白玉堂却已经转回头继续专心开车了。

展昭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是又说不上到底疑惑些什么。只是看着白玉堂的侧脸却突然感到,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得意了。

...

161 6.第38章

这一晚上,白五爷开着拉风的跑车,带着展昭跑了三条巷子,一共收拾了七个歹徒,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将车开会了那间小公寓。乐-文-

有点恋恋不舍地换下了拉风的英雄装,白玉堂有点感叹地将衣服重新挂回了衣柜里。

“算起来也快八个月没有穿这身衣服了,今晚真是痛快。”

展昭也换下了那身蓝色的紧身衣,看着白玉堂那一脸感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看你这么兴奋,为什么当初会决定放弃这样的生活,来加入siu呢?”

白玉堂一挑眉,盯着展昭的眼睛,慢慢走过来,微笑着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生活过久了会觉得闷。不过也有可能,是知道去siu以后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比如某个小神棍。”

“我?”展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白玉堂微微一笑,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走吧,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不够咱们俩睡的。你不困吗?还不快点回家睡觉?”

展昭愣愣地点了点头。白玉堂饶有深意地看了展昭一眼,勾着嘴角先一步出了房门。展昭若有所思地盯着白玉堂的背影,这几天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却经常在马上要说的时候突然岔开话题。展昭着实有些想不明白,白玉堂这家伙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当白玉堂将车开回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回到家里,两个兴奋了一晚的年轻人才第一次感受到饥饿和疲惫。虽然很想立刻睡觉,但是未免饿着展昭,白玉堂还是很主动地从厨房的储物柜里翻出了一包还没过期的意大利面,给两个人做了一顿早餐。

吃饱了饭,两个人各自回房间睡觉。当展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竟然已经又黑了下来。算了一下,竟然一下子睡足了十二个小时。

而且难得的是,这一次展昭竟然一觉无梦。要知道自从展辉因为证人保护计划不得不离开展昭以后,几乎每一个晚上,展昭都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每一个早晨,展昭都会被各种噩梦惊醒。不管身体多么疲惫,他几乎都无法睡上一个彻底放松的好觉。然而今天,他竟然在大白天睡得这么香,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难道应该感谢最近的过度疲惫,或者更应该感谢白玉堂昨晚那新奇古怪却十分有效的ptsd治疗么?

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默默地笑了起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展昭微笑着走进了浴室,匆匆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了干净的新睡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了房间。

都这么长时间了,白玉堂是已经起来了还是仍然睡着呢?展昭打算去白玉堂的房间看一看,如果他也醒了,两个人好商量一下一会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可是等展昭敲门进入白玉堂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子并不在。换下来的睡衣被扔在洗衣篮里,今天穿回来的外套又不在,难道白玉堂出门了?

展昭皱了皱眉,折返回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拨个电话问一问白玉堂去了哪里。

然而还没等展昭把这个电话打出去,就听见门那边传来了一阵动静,难道是白玉堂回来了?展昭急忙站起来,快步来到门口,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你回来了?”

“你是谁?”门口玄关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让展昭吃了一惊。

定睛看去,一个穿着华贵,看上去有五十岁上下的高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男人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客气地打量着展昭。

展昭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显然,这个男人有办法打开白玉堂公寓的大门,一定是跟白玉堂有些关系的人。而且虽然这个男人上了年纪,表情也十分阴郁严肃,但是从那英俊不凡的五官上面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白家兄弟的痕迹。展昭何等聪明,几乎是立刻就把这位老先生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

“这位老先生,您应该是白家的长辈吧?”没有贸然断定他就是白玉堂的父亲,展昭谨慎地用长辈来形容面前这位老先生的身份。

白老先生皱着眉打量了展昭几眼,嘴角微微一抿,似乎有些不悦,但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迈步越过展昭,直接走进了客厅。他根本没有理会展昭,甚至也没问一问展昭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儿子的房子里。

展昭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先生会这样不客气,但是以他的敏锐,还是很容易体察到了这位白老先生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这是为什么呢?展昭十分不解,毕竟他们只是初次见面啊。

不过既然是白玉堂的长辈,展昭作为朋友也不能怠慢老爷子。他急忙转身,跟着白老爷子转回客厅。进去以后才发现,老爷子已经端坐在主沙发上,一脸阴沉地打量着展昭。

展昭有些别扭,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微笑着对白老先生道:“白玉堂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想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嗯。”老先生瞥了展昭一眼,语气似乎十分不爽。

看着这老先生撇嘴瞪眼的样子,展昭竟然觉得这表情跟白玉堂生气别扭的时候如出一辙。心里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您稍等,我去给您泡茶。”展昭实在不想留在这里领受这位老爷子的目光扫射,便转身去了厨房。

展昭平时是不喝茶的,想要提神的时候最多喝杯咖啡,而且也没什么讲究,随便什么牌子的速溶咖啡和白玉堂家里的那些高级咖啡豆,他都喝不出什么区别来。比起展昭,白玉堂这个富家子似乎更加的不讲究。白玉堂不喝茶,咖啡也很少喝,最爱的饮料是啤酒,但是有时候渴极了可以直接去喝水龙头里的直饮水。这样两个不讲究的男人家里自然找不到什么名茶,展昭翻了半天才在储物柜的里层中翻出了上一次白锦堂在这里留宿的那几天留下的一包茶叶。

展昭也不懂怎么泡茶,只是洗干净了茶壶,用滚水泡了茶叶。滚烫的水浇在绿莹莹的茶叶上,倒也是清香扑鼻。展昭双手端着茶盘从厨房里走出来,稳稳地放在茶几上,又亲手替白老先生斟了茶。

展昭留意到,从他走出厨房,这位老爷子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好像电子扫描器一样,没有一秒钟的放松。展昭有点无奈,斟好了茶以后,便对老爷子笑道:“白玉堂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从方才开始就惜字如金的老爷子终于说了一句长一点的话。

不是找白玉堂的,那又是找谁的?展昭略一思索,便自然地道:“那您一定是来找白大哥的吧。可惜他最近都没回来过,您恐怕要白来一趟了。”

老爷子在听见展昭说白大哥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明显一暗,打量着展昭的目光更加锐利了。没等展昭再说什么,老爷子便冷冷地道:“你姓展?”

展昭一怔,“老爷子您认识我?”

“见过照片。”白老爷子冷冷地看着展昭,不悦地道,“你比照片看上去年纪要小。不过不管是多大的年纪,一个年轻人,也应该懂得自尊自爱。虽然你父母都不在了,你也不能不顾及他们的脸面。跟一个男人搅在一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这次来就是想要问问你,如果要让你离开锦堂,我应该付多少钱?”

老爷子的一席话把展昭彻底说愣了,他惊讶地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老人,一时间聪明的他竟然有些语塞。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啊?什么叫做跟一个男人搅在一起?至于什么离开白大哥他就更加听不懂了。

看到展昭的表情如此震惊,白老爷子阴郁的脸上却难得地缓和了神情。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了震慑作用,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子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对手,白老爷子便缓和了语气,淡淡地道:“我的儿子我了解。锦堂这孩子从小听话,但是骨子里跟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样倔。他一定跟你说过,他不喜欢那些叔伯家里的名媛淑女,对家族安排的联姻也嗤之以鼻。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他在一起。

你们都是男人,年轻的时候荒唐一下是可以理解的,上层社会里面,年轻人谁没有过胡闹的时候。但是最后还不是要以家族为重,老老实实结婚,留下继承家业的子嗣?”

说到这里,白老爷子打量了一下展昭,发现这孩子的脸色不知不觉地已经变了。从一开始的茫然变成阴沉,满脸涨红,尴尬和羞恼之情溢于言表。老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展昭的外表看上去太稚嫩,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本来查到锦堂很可能把这个叫展辉的小子藏在a市的时候,白老爷子并没打算专程前来跟展辉摊牌。毕竟锦堂这孩子从小爱玩,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也弄出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来。老爷子认为白锦堂还算是懂事的,这些上不来台面的游戏,年纪大了结了婚自然就会收心。毕竟谁都有过年轻的时候。原本不管白锦堂闹得多厉害,只要不触及到白老爷子的底线,他都不会过问。

然而就在前不久,老爷子听说白锦堂竟然为了救一个男人,不但把原本安排给白老爷子的私人飞机临时调走,后来竟然还为了这个男人受了枪伤。这可不是小事。以白老爷子对儿子的了解,能让白锦堂上心到这个份上,甚至愿意为了对方冒生命危险的人,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而且最令白老爷子感到不安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危险人物还是个男人。因此,从那时起他就打定主意要来见一见这个展辉。

原本在来之前,白老爷子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在脑海中设想过展辉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没想到的是,在想象中和现实中,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至少从方才见面的短暂过程中看起来,眼前这个男孩子并不怎么讨厌,甚至可以说还有点讨人喜欢。调查中显示展辉的父母都曾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他本人学历也不低,接人待物温和得体,本人也不卑不亢,让人感到很舒服。

这样的好孩子,锦堂是怎么认识他的,两个人又怎么会搞到一起呢?白老爷子眯了眯眼睛,不禁产生了跟以往不太一样的联想。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展辉这小子看上去这么青涩,他跟锦堂之间一定是锦堂那个臭小子主动勾引,说不定还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想到这里,白老爷子心里一软,竟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愈发缓和了。

“你还年轻,听说还很有才华。只要你下决心离开锦堂,拿着我给你的钱,自己去创业也好,出国深造也好。在会计师这个领域,你将来也肯定能创出一番事业来。这样不比跟一个不能给你未来的男人混在一起要好吗?小伙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善意。”

当会计师这三个字说出来以后,原本还有些弄不明白的展昭算是彻底听懂了。原来这老爷子是把他认错成了大哥。而他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跟大哥摊牌,让他离开白锦堂的。

展昭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的大哥,那个对他最好,为了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大哥,现在还下落不明,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那个什么白锦堂,他又算是大哥的什么人?没错,他们应该是有过一些非同寻常的关系,而在大哥落难的时候,白锦堂也曾经倾尽全力地去帮助大哥。对于白锦堂的付出,展昭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但是自己的大哥自己了解,展昭绝不相信大哥跟白锦堂的关系是白老爷子心目中的那种不堪的关系。就算他们真的相爱了,要吵架要分手,也不应该被这样侮辱人的方式对待。展昭非常愤怒,这个白锦堂,他凭什么把大哥陷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展昭庆幸,今天阴错阳差之间是他承受了方才白老爷子这一番夹枪带棒,恩威并施的教训。如果换成大哥去承受这种侮辱,展昭简直想一想就觉得气愤难当。

展昭皱紧了眉头,看着对面的白老爷子,并没有说话。而白老爷子也似乎察觉到了展昭的愤怒,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了。心说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聪明,长得也不错,本以为是个通情达理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一老一少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尴尬和怒意在安静的客厅里弥漫着。就在此时,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又有人回来了。

...

162 6.第39章

这一阵动静及时打破了室内的尴尬,无论是白老爷子还是展昭都微微一怔。し两个人同时往玄关处望去,果然,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也是白老爷子的儿子。

“锦堂,你的消息还真是很灵通。”白老爷子不冷不热地瞥了大儿子一眼,原本就阴沉的脸上表情更加不悦了。

一早就料到这个臭小子听说自己来找展辉的麻烦,肯定会前后脚地赶来维护。可是现在料中了,白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这个大儿子没出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弄得神魂颠倒。

白锦堂被自家老爹瞪了一眼,以他对老爹的了解,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瞪他。白锦堂心里叫苦,因为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来维护展辉的,因为他明知道展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老爹肯定见不到本尊啊。要是现在能让他知道去哪里找展辉,他还真是巴不得被老爷子揍一顿呢。要知道刚刚跟展辉分开不到两个月,他就已经饱受相思之苦,每天做事都有点魂不守舍了。

“还傻站着干吗?过来坐下!”白老爹看着儿子站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又在神游什么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白锦堂回过神来,连忙走了两步,来到沙发边。他端详了一下老爹和展昭的脸色,斟酌再三,还是坐在了两个人的斜对面。白老爷子对儿子没有坐在他这边感到不满,但是看着儿子也没有直接坐到他的小情人身边,还是略感欣慰的。白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既然你追来了,我就跟你把话说清楚。我已经跟展辉谈好了,他愿意离开你过正常的生活。锦堂,你怎么说?”

“说好了?”白锦堂一惊,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只见展昭满脸通红,狠狠地瞪着白锦堂。白锦堂心里一沉,虽然还没太想明白,但是已经猜到了**不离十。心道不好,该不会是老爹摆了乌龙,错把展昭认成了展辉,又摆出那副拿钱砸人的老作风了吧?

这还了得?!展辉这个弟弟白锦堂虽然接触不多,但是看这小子说话做事就看得出来,这也是个死犟的牛脾气,硬起来的时候不亚于玉堂那个臭小子。自己跟展辉的关系还没个着落,这就让展昭看到了这么不堪的一面,他还不要恨死自己?以后还想要他的支持,怎么可能啊?而且该死的展辉还是个绝对的弟控,要是展辉知道展昭不喜欢他,那么他想要打动展辉不就成了痴心妄想了么?

白锦堂感到十分焦急和沮丧,当然,也有对展昭的歉意。他先是对涨红着脸生闷气的展昭赔了个笑,然后才转向自己的老爹,压低声音,急切地道:“老爷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跟谁说好了?跟他?”

说着,白锦堂匆匆往展昭那边瞥了一眼。

白老爷子一脸的理所当然,“那是自然,我人都来了,不就是为了替你摆平这件事么?”

展昭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冷冷地对着两位白先生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说着,转身快步离开这个让他想要发飙的地方,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门声让白家父子同时一惊,白老爷子立刻愤怒地对白锦堂喝道:“这太不像话!这就是你看上的人?怎么可以对长辈这么没礼貌?!”

白锦堂无奈地苦笑一声,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叹道:“你最好祈祷你这孩子心地善良,不会跟你儿子告状。否则你想跟你二儿子和好的愿望怕是更难实现了。”

“什么?”白老爹一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白锦堂耸了耸肩,一五一十地说道:“展辉有个弟弟,跟他长得很像。他现在跟你二儿子白玉堂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两个人都是siu的探员。你二儿子很欣赏这个小伙子,也把他当好朋友,之前阴错阳差经历过一些事,展昭就搬过来借住在这里。”

说到这里,白锦堂看了一眼已经呆住的白老爹,无奈地道:“所以,你认错人了老爷子。”

“他不是展辉?”白老爷子皱紧了眉头,回忆起刚才跟展昭说的那些话,再回想一下展昭刚才气愤的表情,他忍不住愤怒地瞪了大儿子一眼,“他是展辉的弟弟?”

见白锦堂点头,老爷子气的站了起来,狠狠地指了指白锦堂的鼻子,骂道:“简直是胡闹!弟弟的同事你也敢招惹?难道你想要兄弟通吃吗?白锦堂,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白锦堂一惊,急忙摆着手跳了起来,“老爹!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是喜欢展辉,但是我可没想要招惹他弟弟啊!展昭只是玉堂的同事,我们认识也是凑巧!再说这里我一年都不来一两次的,怎么可能对展昭怎么样?”

见白老爷子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白锦堂急忙匆匆往展昭的房门处瞄了一眼,看到并没有人要冲出来的迹象,才压低声音紧张地对老爹道:“老爷子,你可千万别乱说。展昭脾气好,你得罪了他,他最多当作一场误会揭过去。要是让玉堂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听见你这么欺负他的好朋友,那后果可真就不好收拾了。”

“哼!”白老爷子冷冷地瞪了大儿子一眼,心里也为今天自己摆下的这场乌龙感到十分郁闷。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白锦堂急忙劝道,“可是你也看见了,展辉不在这里,你今天也是白来一趟。现在又得罪了展昭,要是让玉堂回来撞见,那气氛该有多尴尬。所以,您不如——”

白老爷子一瞪眼,“你这是要赶我走?”

“嘿嘿,我哪敢?”白锦堂陪着笑挠了挠老爷子的肩膀,狗腿地讨好,“我这不是怕你跟玉堂遇上再起什么冲突么?上一次他都主动跟我说要回家看你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你也不想再出问题吧?”

白老爷子皱了皱眉,思索片刻,终于冷着脸点了点头。白锦堂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急忙说着好话,哄着老爹出了门。

终于把老爷子送走了,白锦堂自己却不敢走,因为楼上还有一个小祖宗在生气,外面还有一个随时会回来的,也不好惹。站在楼下目送着老爷子的车子开走,白锦堂叹了口气,只得无奈地又回到了空中别墅。

“展昭,我可以进去吗?”白锦堂敲了敲展昭的房门,却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在白锦堂看来,虽然展昭这孩子看上去脾气很不错,性格也温和,但是因为对展家某人的了解,他可不敢怠慢里面的这位小祖宗。见对方不理他,他只得厚着脸皮继续敲门,“展昭,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而且多半还是在生白大哥的气。我是想让你撒气的,但是你起码要让我进去吧?”

“展昭,展昭?”里面还没动静,白锦堂无奈了,只得笑道,“你不会是没穿衣服,所以才不好意思让我进去吧?”

哪知道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一股力道猛然拽开。展昭阴沉着脸站在白锦堂的面前,一言不发,看上去严肃得让白锦堂差点没抖上三抖。

“呵呵。”白锦堂干笑两声,打量了一下展昭的打扮。嗯,不但穿着衣服,而且已经换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可以马上出门了。诶?不对劲啊,不是看上去,而是好像这孩子就是要立刻出门一样。

因为在看到展昭这身打扮的同时,白锦堂还看到了展昭身后正在收拾中的行李箱。

“你这是——”

“正如你看到的。”展昭转身回到行李箱旁边,一边继续整理一边冷冷地道,“我决定搬出去住了,住在白大哥的房子里实在是没有安全感。与其有朝一日被人家的长辈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还不如识趣一点提前搬出去的好。”

“诶?别啊!”白锦堂急忙来到展昭身边,一把拉住了展昭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呢?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再说?这要是让玉堂看见,他还能饶得了我?”

“这跟白玉堂有什么关系?”一想起白玉堂,展昭的脸上神色略略缓和,但是依然有些阴沉。

“当然有关系了。”白锦堂一看展昭脸色有缓和,立刻抓紧时机继续劝道,“我这个弟弟我可是了解的。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对什么人好到像对你这样,他是真心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看待的。你也知道他那个毛病,你当初答应陪着他住在这里也是怕他旧病复发吧?”

展昭的脸色略显犹豫,整理衣服的动作也放缓了一些。看到这里,白锦堂心中一喜,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而且也替你哥感到生气,而且现在一定非常讨厌我。”

说到这里,白锦堂端详了一下展昭的脸色,发现这孩子的表情还不算太差,微微一笑,继续劝道:“我承认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但是展昭,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哥的眼光吧?”

“我哥?”展昭冷冷地瞥了白锦堂一眼,“不好意思,我哥从来不跟我聊你们的事。”

展昭的话让白锦堂稍微郁闷了那么一下,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只是笑道:“那好,不说你哥,只说你和玉堂。我是我,玉堂是玉堂。你也承认玉堂对你是真不错,对吧?而且你多少也听说过,玉堂从小跟家里,尤其是跟父亲关系紧张。上一次因为被你们两兄弟感动,他跟我说起过想要回家看看父亲。你刚才也看见我们家的老爷子了,虽然人老唠叨,脾气也倔,但是人真的不坏。他老人家想儿子想了快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关系有了缓和,要是这时候他知道你被老爷子欺负了,这事眼看着就又要搞砸。所以——”

“白大哥,”展昭皱了皱眉,打断了白锦堂的话,“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能力会影响到他们父子的关系。”

“呵呵。”白锦堂苦笑道,“那你是不知道你对他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们父子到底僵到了什么程度。”

展昭不冷不热地看了白锦堂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盯着白锦堂的眼睛,郑重地道:“你说的是实话。今天的事我不会跟他说的,你放心。但是,我也不希望以后再有人用任何理由去打扰我哥的生活。”

白锦堂急忙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保证,我发誓,我答应你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白锦堂话音刚落,还没等展昭作出反应,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发什么誓呢?我亲爱的大哥?”

...

163 6.第40章

“小白?”白锦堂心里一惊,急忙收回发誓的那只手,转过身笑嘻嘻地面对自家老弟。

白玉堂沉着脸,根本没搭理白锦堂,而是紧盯着展昭的行李箱,眉头紧锁。

“你收拾衣服干什么?”白玉堂不解地看着展昭,又狐疑地瞄了白锦堂一眼。

白锦堂瞄着展昭,趁白玉堂没看见的时候一个劲向展昭使眼色,求他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泄漏出去。

展昭面无表情地看了白锦堂一眼,对白玉堂道:“只是整理一下。”

“整理一下?”白玉堂有些不相信,怀疑地看了一眼地上整齐的两个行李箱,皱眉道,“刚睡醒就开始整理房间,你有这么勤快么?”

展昭一怔,忍不住一皱眉,“白玉堂,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很懒的人么?”

白玉堂一撇嘴,不置可否,又瞥了一眼白锦堂,“总之你们两个有问题。”

白玉堂这样下了结论,展昭也没解释,只是默默地将整理好的衣服又重新放进了衣柜里。白锦堂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却非常聪明,想骗过他的可能性不大。眼下能让他不一直追问下去已经很难得了。

看着展昭整理衣服,白锦堂便故意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白玉堂点了点头,沉着脸跟白锦堂一起走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展昭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出门,白玉堂就盯住了白锦堂,压低声音问道。

白锦堂没回答,而是瞄了一眼客厅桌子上放着的两个巨大的塑料袋,笑眯眯地拿过其中一个翻看了起来。

“哎呦,石斑啊。”白锦堂摸着下巴吞了一口口水,挑眉笑道,“特意买回来喂里面那只小猫的?”

白玉堂瞪了自家大哥一眼,一把将塑料袋抢了过来,狠狠地道:“你快点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得罪展昭了,让他差点要收拾行李搬出去?”

“诶?”白锦堂一怔,“小白,你想太多了吧,谁说展昭要搬出去了?”

“哼!”白玉堂瞪了白锦堂一眼,“别以为我是傻瓜。展昭刚才明显就是有话想说,但是因为顾忌你所以才没说。而且你刚才还在那里发誓,大哥,以我对你的了解,但凡你唱念做打俱佳的时候肯定就是心里有鬼的时候。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逼你说?”

白玉堂的表情已经变得凶狠起来,白锦堂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不过我忙着赶来这里,早饭都没吃,都快饿死了。老弟,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些猫食弄熟,等我们吃饱了饭,我保证肯定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行吧?”

白玉堂一瞪眼,还想要继续逼问。就在此时,展昭突然推门走了出来。

“你刚才是去买菜了吗?”展昭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来到白家兄弟身边,瞄了一眼塑料袋里的食材,一直平板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白玉堂见展昭笑了,脸上的怒色也一扫而空,忍不住笑了起来。白锦堂一皱眉,郁闷地撇了撇嘴,暗骂自家老弟真是没出息,竟然被一个小子牵动情绪,弄得好像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生一样。真是丢脸。

然而想到这里,白锦堂的心中突然微微一动,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道,小白跟展昭之间不会真有点什么不同寻常吧?

这个年头只是一扫而过,白锦堂很快就将情绪掩饰了过去。展昭和白玉堂并没有察觉到白锦堂的怀疑。因为展昭对那些食材兴趣浓厚,尤其盯着那条大石斑看了好几眼,白玉堂心里得意,立刻主动进了厨房。

白玉堂身为一个老兵,做饭的时候无论是手艺还是速度都有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其中。不出半个小时,他就弄出了四菜一汤,还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从方才鱼汤的味道飘出来,白锦堂就忍不住吞了口水。他眼巴巴地在厨房里盯着老弟忙活,一边想要趁机偷吃。白玉堂虽然见惯了老哥因为食物丢人的样子,但是每一次看到还是忍不住想骂他。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白玉堂一边盛菜,一边瞪了老哥一眼,“怎么南哥还没从老家回来?”

白锦堂吸了吸鼻子,笑道:“沈南早回来了。只不过我这次来得急,所以没带他。他还在c市等我回去呢。”

“c市?”白玉堂一挑眉,“你是从大宅那边过来的?”

白锦堂嗯了一声,瞄了白玉堂一眼,笑道:“如果我说这次我是专程来接你回去老宅看老爷子的,你会不会跟我回去?”

白玉堂一皱眉,将手里的菜盘塞进白锦堂的手中,指了指餐桌让他端过去。

等到白锦堂送菜回来,白玉堂才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每天忙的要死,哪有功夫在这个时候跑去看他?”

“没时间?”白锦堂不悦地瞪了老弟一眼,“你有时间在这里跟那小猫二人世界,却没时间回去看亲爹?”

“白锦堂,注意你的措辞。”白玉堂冷冷地道,“我跟展昭昨天才从办案地赶回来,什么二人世界,你这个人就是思想龌龊。”

“我说的有错?”白锦堂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两个工作在一起,回家也住在一起,不是二人世界是什么?”

听到白锦堂这话,白玉堂倒是没有反驳。他仔细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跟展昭每天吃住都在一起,没有工作的时候岂不就是二人世界么?

想到这里,白玉堂的心里微微一甜,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他这一笑不打紧,倒是让旁边的白锦堂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个小子不会真是这么回事吧?

就在此时,展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波光闪动,亮晶晶地盯着餐桌上的饭菜,看都没看白家两兄弟一眼。

玉堂和锦堂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猫馋了,那就赶紧开饭吧。

这一餐三个人吃的酒足饭饱。一吃过饭,白锦堂就拉着白玉堂非要上天台聊天,美其名曰沟通兄弟感情。有这话在这里摆着,展昭自然不好往人家兄弟两个之间掺合,就主动回了房间,去整理上一个案子留下的心得和资料。

其实算起来,自从上一次展辉的案子以后,白锦堂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a市了。时隔一个月,再次来到别墅顶层,兄弟两个躺在躺椅之上,面对着满天的星光,不由得同时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在这里聊天的情景。

那时候白锦堂还不知道展辉就是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男人,而白玉堂也不知道展昭的哥哥马上就要再次出现。然而一转眼,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展辉失踪的原因找到了。可是展家兄弟不得不在短暂的重逢之后再次分开,想要再见面,却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想到这里,兄弟两个的心中忍不住头充满了惆怅。

“你们也不知道展辉的下落吗?”白锦堂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玉堂撇了撇嘴,答道:“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计划,你以为是儿戏么?”

“保护,”白锦堂微微苦笑,“是啊,保护。这样也好,既然连你们都不知道,那么东盛集团那个幕后主使肯定也不知道,这样一来,起码展辉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大哥的话让白玉堂猛然皱了眉,双眸之中迸发出一抹由衷的关切之情。他盯着白锦堂的双眼,沉声道:“大哥,他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白锦堂微微一怔,颇有些感动地笑道:“怎么,你也担心我?”

“废话!”白玉堂瞪了自家老哥一眼,恨恨地道,“当初的证人保护计划明明也包括你,可是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人家不答应把你跟辉哥放在一起保护,你就坚决拒绝,还签了协议说要安危自负。这一个多月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那些幕后黑手给干掉了。”

白锦堂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叹道:“相反,我这一个多月过得可是相当滋润,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看起来我当初那一枪是替展辉挨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自然不会在我身上多花费力气。”

白玉堂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想你说的对,这一次算是你走运。那些人恐怕是害怕辉哥跟他的老板泄漏那个幕后主使的秘密,所以才要杀人灭口。你既然不知情,他们也不会对付你了。”

白锦堂看着老弟严肃的样子,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多谢关心。”

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嫌弃地摸了一把被白锦堂拍到的地方,不屑地道:“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就是怕你死了,然后家里那位盯上我。没你在前边挡着,哪来我的好日子过?”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白锦堂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忍不住笑骂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跟下面那只小猫的事告诉老爷子,让他下狠心抓你回家关起来?”

“什么意思?”白锦堂的话让白玉堂心底一沉。

“呵呵,你是我弟弟,我从小看你到大,还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白锦堂微微冷笑,“白玉堂,我劝你还是赶紧跟我实话实说的好。”

...

164 6.第41章

“什么意思?”

白玉堂皱眉看着自己的大哥,表情还算坦然,然而不经意间语气却已经有些发抖了。

白玉堂向来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认识他不长时间的人都知道他很少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有时候随便一句话出来就能把对方噎一个跟头,虽然明知道他没有恶意也会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这种特质是展昭欣赏的,也是促使展昭那么快把白玉堂当作知心朋友的原因。然而这种特质也注定了白玉堂这个人很不善于撒谎。他没有展昭那种洞察人心的能力,更没办法把自己的心事很好地掩饰起来。之前他在这个世界上无往不利,那是因为他的能力强大到无需隐藏任何东西。然而现在不一样,他明显意识到了白锦堂在问的是什么事。那正是他心中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他一定要隐藏的。

说白了,他心虚。

可惜不幸的是,他现在面对的人并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他的亲大哥。白锦堂说的没错,白玉堂被他从小看到大,熟悉到了连他随便皱皱眉毛都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地步。想要在白锦堂面前掩盖心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听到白玉堂语气中不自信的颤抖,白锦堂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抚上嘴唇,却并不急着继续逼问,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兄弟二人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静谧的夜色,璀璨的星光,十月中旬的夜晚,a市的上空凉风习习,尴尬的沉默却让白玉堂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不过肯定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十有□□是因为过度紧张。

这倒新鲜。白锦堂真是忍不住想笑。自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竟然会因为自己一个问题吓成这个样子。于是,白锦堂的好奇心愈发旺盛起来。不过他很有耐心,因为他了解白玉堂。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是那种会逃避现实的人,就算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就会面对现实,从实招来的。

白锦堂果然没错。沉默的时间大概有那么一分多钟,白玉堂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皱眉看向了白锦堂。

“怎么,打算说实话了?”白锦堂笑道。

白玉堂眉头紧锁,不解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锦堂一扯嘴角,笑道:“我是你哥。自己的弟弟喜欢上什么人我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白照顾了你那么多年?”

“你照顾我?”白玉堂仿佛听见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满脸的嗤之以鼻。

白锦堂一抿嘴,笑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你少转移话题。”

“我可没那个意思。”白玉堂皱了皱眉,“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就承认又如何?反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我的好弟弟终于开窍准备谈恋爱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谁敢说这是丢人的事,看我不揍他!”

听了白锦堂的话,白玉堂脸上沮丧的神情稍有缓和,也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

白锦堂心中觉得好笑,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搞不明白呢?好像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们之间还不是这么回事,怎么这两个月不到你小子就给我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还有,我认识你小子二十七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白玉堂瞥了白锦堂一眼,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好好好,我不知道的事的确有不少。可是我就是想不通啊,展昭那小子虽然长得还行,可是总是闷闷的不爱说话,一点都不亲切,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白玉堂不乐意听大哥说展昭的坏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那你又看上辉哥什么了?”

白锦堂被弟弟噎了一下,却也不生气,反而无奈地道:“那可不一样,我跟小辉那是——呵呵,说了你也不懂。不过小弟,据我观察,你跟那小猫之间恐怕也是你这边一头热吧?看样子他对你可并没有动心的迹象。”

话音未落,白玉堂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锦堂眼神一亮,笑道:“不会被我猜中了吧?真的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白玉堂沉着脸一言不发,白锦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白玉堂嘲笑道:“不会吧老弟,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这里玩暗恋这套把戏?你不会是都没跟他说过吧?”

大哥的嘲笑让白玉堂的脸由黑变红,再红的发紫,最后忍不住怒目瞪向白锦堂,一双凤眼里充满了怒火。白锦堂赶忙收住了笑容,轻咳一声,说道:“你别急嘛。老弟,我这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你这样不是办法。”

白玉堂冷哼一声,闷闷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问我?”白锦堂笑道,“老弟,这种事你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

说着,白锦堂兴奋地站起身,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起身在泳池边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对白玉堂道:“你现在的问题是,你喜欢展昭,但是不知道展昭喜不喜欢你,对吧?”

见白玉堂不置可否,但是一脸郁闷的样子,白锦堂心中偷笑,又说道:“其实很简单,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直接问?”白玉堂一惊,“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白锦堂不以为然,“既然喜欢就要说出来啊。你不说,对方又不知道。你在这里暗恋一辈子也不管用啊。”

“可是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白玉堂眉头紧锁,一张俊脸胀得通红,显然是想到了让他十分为难的问题。

“是不是什么?”白锦堂一怔,片刻之后眨了眨眼睛,便想通了弟弟的顾虑,忍不住笑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恋?”

白玉堂皱着眉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个。而且我猜,他很可能不是。”

“呵呵,不用猜,他肯定不是。”

“啊?”白锦堂的话让白玉堂的心霎那间凉了下来,一张原本还因为羞涩而涨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看到白玉堂这幅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白锦堂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完了完了,我白锦堂的弟弟原来这么没出息。快三十年不谈恋爱,好不容易动心,竟然就被人家迷成一个傻子了。”

白玉堂脸上的表情茫然而痛苦,白锦堂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却还是耐着性子回到了弟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他是不是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吗?”白玉堂有些茫然。

白锦堂摇了摇头,“重要,也不重要。”

“得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根本听不懂。”白锦堂瞪了老弟一眼,“真是笨,还是我弟弟呢,怎么在这方面就一点天赋都没有。”

说着,白锦堂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给玉堂一罐,才继续说道:“我说这一点重要,是因为你跟展昭都是男人。如果你们两个想要在一起,那么就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和他都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自然是同性恋,那么展昭不是同性恋,就成了你们两个之间的一个巨大的障碍。这就是所谓的重要。”

说到这里,白锦堂喝了一口酒,欣赏了一下白玉堂面如死灰的样子,冷笑一声,又说道:“但是人这种动物是世界上最没节操的东西。一个男人到底是愿意跟女人睡觉还是跟男人睡觉,有时候跟他是不是同性恋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但是也听说过这个观点。在这个世界上严格的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双性恋。之所以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选择跟异性结婚生子,只是因为对社会文化和主流的趋同。所以我说,展昭不是同性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喜欢你。”

说到这里,白锦堂微笑着看了白玉堂一眼,淡淡地道:“就比如你老哥我,你觉得我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呢?”

白玉堂一皱眉,上下打量了白锦堂几眼,闷闷地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没错,其实我也不知道”白锦堂笑道,“但是我现在知道,至少在现阶段,我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听了大哥的话,白玉堂皱着眉想了又想,一边想一边喝酒,直到一罐啤酒下肚,才再次看向白锦堂,问道:“大哥,你跟辉哥,到底打算怎么样?”

“怎么样?”白锦堂苦笑道,“我现在连他人都看不见,还能怎么样?”

“现在看不见,以后总会看见。”白玉堂端详了一下白锦堂的脸色,笑道,“可是我觉得,就算你们见了面,辉哥对你也没有你对他那么热情吧。”

“喂,小白,你找打是不是?”白锦堂瞪了老弟一眼。

白玉堂嘿嘿一笑,“我只是关心你么。”

白锦堂一撇嘴,淡淡地道:“小白,你记住。展辉对我的确不如我对他那样热情,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他对我如何,而是我明白他心里是有我的,而我又非常喜欢他。既然如此,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要让他爱上我。我白锦堂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属于我。”

白玉堂眼神一动,不由得有些发呆。

我看上的人。不,应该说我喜欢的人。

我白玉堂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属于我。只是,我并不是大哥,展昭也不是辉哥。大哥可以肯定自己喜欢辉哥,而看得出,辉哥对大哥也是有好感的。

但是展昭呢?同性恋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

...

165 7.1

白锦堂这次是因为得到了老爹要来找展辉的麻烦,害怕他撞见玉堂再度引起父子不和,才匆匆赶来。没想到不但达到了目的,还顺便得到了白玉堂心底的一个大秘密。白锦堂来去匆匆,心满意足地走了。可是白玉堂却并没有因为白锦堂的开解而心情舒畅多少。

虽然他也想像大哥建议的那样去跟展昭直接表白,但是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结果一定不会向他期待的那样顺利,却很可能让他跟展昭的关系变得尴尬而糟糕。

但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压抑的心事终于有个人知道了,那种渴望得到回馈的心情却更加急迫了。跟大哥的彻夜长谈让白玉堂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展昭的感情。从前的他一直知道他是喜欢展昭的,而现在他更加明确他不会满足于仅仅喜欢展昭。他渴望得到展昭,渴望让展昭也喜欢他。

虽然现在的时机和勇气都不足以让他对展昭表白,但是在白玉堂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种预感,他可能已经忍不了多久了。毕竟不是每一个心存爱意的人可以在跟心爱之人朝夕相处的情况下长时间保持冷静,还不被对方发觉的。要知道展昭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个洞察力超群的小神棍啊。

白玉堂有点忐忑,不过这份忐忑之中却还隐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害怕有一天展昭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事,却又很想真的让展昭发现。这种矛盾的心情让白玉堂这个不善撒谎的家伙在面对展昭的时候表现得愈发古怪起来。面对这种古怪,展昭着实感到不解。

不过白玉堂的忐忑和期待却同时落了空。展昭是聪明,但是他又不是真的神棍。让他就这样猜对白玉堂的心事,难度真是太大了。与其让展昭联想到白玉堂喜欢上他了,还不如联想成白玉堂旧病复发要自然一些。所以,在短暂的假期里,面对越来越古怪的白玉堂,展昭只能试探着建议他换上那身老鼠侠的衣服,两个人再去修理小贼,顺便给白玉堂治病。

白玉堂欲哭无泪,组这次的假期难得不短,四天的时间里展白两个昼伏夜出,每晚老鼠侠都会出洞,将五羊街等几条街道清扫一番。大大小小的贼人们叫苦不迭,展昭也陆续认识了跟白玉堂结拜的那四位哥哥。

不过假期总要过去,四天以后,包拯一个电话将两个人叫去了siu大楼,忙碌的生活再次恢复了正轨。这一忙就又是半个月,期间陆续发生了几个小案子,难度不算太大,也没有什么命案。这半个月里陆续传来了上一个案子的后续消息。

启慧学校的案子在c市甚至是全国都引起了轰动。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涉及到了一些敏感的c市高层,议会有让这个案子秘密调查的意思。但是就在h组的众人回到a市不久,在大宋最大的一个门户网站的大型论坛上,一个揭露启慧学校内幕的贴子横空出世。虽然这个贴子很快就被网站删除了,但是因为它出现的时间是在夜晚网络高峰的时候,而那个论坛的流量又十分巨大,不出十分钟就被其他网站纷纷转载。虽然后来又被陆续删除,但是消息已经泄漏了出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启慧学校一案涉及到的是孩子,更是瞬间牵动了大部分善良网民的内心。网络的力量很快影响到了现实生活,c市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集会,要求市政府和司法机构公开对这个案子的审理过程。

虽然群众的要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反馈,但是一周之后,原来越大的压力还是让议会最终做出了反应。案情最终被公开,市有多名与启慧学校以及王忠伟本人有关系的官员被调查。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最终结论,但是相信在舆论的监督下,这个案子会得到足够的重视,相关的那些受害的孩子也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和照顾。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半个月中,何岭作为跟启慧学校有关,同时有参与了侦破工作的人员,一直没有回到a市。他和展昭几乎每天都会通话,而每次接到何岭的电话,展昭都会跟电话那头聊上很久。这些电话大部分都是白天打来的,有时候一天就有好几个。

这样的举动自然逃不过h组这群八卦人士的眼睛。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各自在心里纳闷,但是随着展昭的电话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八卦人士们就忍不住开始分组讨论了。这不,小丁就跟庞统嘀咕上了。

“庞大哥,你说师兄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没等庞统答话,这边白玉堂心里就是一颤,耳朵不由自主地支了起来。

“嗯,我倒觉得不一定。”庞统摸着下巴,一脸的莫测高深。

“可是今天都第三个电话了。以前师兄可没有这么多电话的时候,如果不是女朋友打来的,至于这么黏糊吗?”小丁不高兴地嘟着嘴,哼唧道,“哼,都怪咱们单位这个破规定,不然近水楼台我早就下手了,怎么可能被外面那些女人染指师兄!”

说话的功夫,小丁看见展昭拿着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出门了,忍不住小声喊道:“啊啊啊!想想就不甘心啊!”

小丁话音未落,只听见嘎巴一声。正在说话的连个人一怔,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白玉堂正满脸铁青地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捏着一只断成两截的原子笔。

“哇,讨厌鬼这是怎么了?那表情怎么好像要杀人一样?”

“傻丫头,”庞统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知道你刚才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啊?”小丁一愣,“什么马蜂窝啊?”

“嘘。”庞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原来此时白玉堂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破笔,怒气冲冲地追着展昭走出了办公室。

“讨厌鬼的火气很大啊。”

“呵呵,被人横刀夺爱,当然火气大了。”

“什么?”小丁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横刀夺爱?”

“傻丫头,眼皮底下的事都看不出来,这么粗的神经,活该你嫁不出去。”

小丁被庞统鄙视了也没生气,好奇心的趋势,让他拉着庞统,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趴在办公室的门口听外面的八卦。

这时候,外面的展昭已经打完了电话,一抬头却看见白玉堂正铁青着脸在瞪他,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这些天你都在给谁打电话?”白玉堂的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害怕听到他不愿意听的答案。

展昭挑了挑眉毛,打量了白玉堂几眼,才答道:“何教授。”

“何岭?”白玉堂一皱眉,“你跟他有什么可聊的?每天要打三四个电话,还要连续打上半个月?”

白玉堂的反应让展昭愈发不解了,这家伙怎么开始质问起他来了,而且语气还酸溜溜的。

展昭有点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只是在跟何教授打听那些孩子的治疗情况和案子的进展。”

“这案子不是结束了吗?”这个解释还算说得通,但是白玉堂依然对展昭跟何岭的过度亲密感到不安和不满,他皱着眉道,“再说,什么进展我们自己不能查?你想知道,问头儿不就行了?何必跟那个外人聊?”

要说白玉堂这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奈何语气太差,态度太强硬,弄得展昭心里一肚子火气。他真是不懂,不就是打几个电话么?这小子又犯什么病了?

展昭明显地感受到,白玉堂现在的情绪很不正常。好像很紧张,又有些——嫉妒?紧张什么,又嫉妒什么?莫名其妙啊,这难道也是ptsd的症状?可真是新鲜。

就在白玉堂与展昭僵持不下,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时候,突然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同时皱了皱眉,寻声一看,原来是包拯跟公孙策两个人相携走了过来。两个人的手中还分别拿着一份资料。展昭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位领导此时的情绪都十分严肃,显然,他们又有事要忙了。

“新案子,开会。”包拯也没跟他们废话,一把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躲在门后的庞统和小丁来不及躲闪,差点被门板撞到鼻子。

包拯一皱眉,瞪了庞统一眼,“你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白玉堂跟展昭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偷听二人组尴尬地笑了笑,庞统连忙岔开话题,笑问道:“包子,什么案子啊?需要出差么?”

包拯哼了一声,答道:“不用出差,就在a市。案子不大,只是普通的谋杀。”

“普通谋杀?”庞统摸着下巴接过包拯手里的资料翻了翻,脸上浮现出恍然的表情,“我说上头怎么会让我们抢了a市警察局的工作。原来被杀的还算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白玉堂一挑眉,自从上次的启慧学校一案,他对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可是没有一点好感。

“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庞统撇了撇嘴,“这人是因为娶了个好老婆所以才混进上流社会的,不是他有多厉害,是他岳父比较牛。”

“所以呢?”白玉堂不悦地皱了皱眉,“所以就打发给我们,浪费我们的资源?”

包拯轻咳了一声,脸色一沉,“都不要废话了,这案子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用我们来处理也不算浪费资源。”

“什么不同寻常?”展昭微微皱眉,这话却不是问包拯的,而是看向了公孙策。

公孙策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验尸报告晃了晃,“其他都没什么,只是有一点,死者是一个身体非常健康的成年男子,身材高大,并且很强壮,但是被害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你们猜是为什么?”

...

166 7.2

“身材高大,身体强壮,却没有反抗能力。”小丁眼珠一转,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凶手比他还要强壮,而且是背后偷袭,让他来不及反应?”

公孙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受害人是被勒死的,而且是在躺着的情况下被勒死的,并不是背后偷袭。而且在被勒死的过程中,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身上没有捆绑痕迹,也没有别的外伤吗?”白玉堂皱眉。

公孙策点头,“什么外伤都没有,凶手也没打他,更没用绳子捆绑受害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庞统眯了眯眼睛,“下药。”

公孙策满意地点了点头,“螃蟹还是那么聪明。”

庞统得意地瞥了包拯一眼,接收到对方不要钱的白眼一枚。

“阿策你还是把情况完整介绍一遍吧。”

公孙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资料放到了投影仪下,一张冲击力极强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大屏幕上。受害人的尸体躺在尸检台上,舌头凸出,眼球暴突,脖子上是一条乌黑青紫的勒痕,显然这就是勒死死者的致命伤。在这张照片旁边,有一张稍微小一些的正面免冠照片。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受害人在活着的时候是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一条鲜活的生命被生生扼杀,这种生与死的强烈对比造成的冲击力的巨大的,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两张照片的时候,心底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睛,好像有点奇怪。”展昭盯着死者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声道,“还有他的表情。”

“表情?”白玉堂皱了皱眉,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看,突然一挑眉,“是有些问题!”

“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小丁不解地道,“到底受害人的表情有哪里不对啊?”

白玉堂道:“人死以后表情就不会再变了,所以这张照片上就应该是受害人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个表情。刚才科长说受害人在被害之前已经被凶手下药,所以他无法反抗。那么我们假设,下药之后死者昏迷,那么他被勒死的时候不应该眼球暴突。而且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清楚有人要杀他。”

“太可怕了!”白玉堂的描述让小丁忍不住抖了三抖,“你的意思是,受害人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凶手勒死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却没办法自救。这也太恐怖了吧!”

“小展,你觉得小白说的对吗?”公孙策没有理会小丁的咋呼,而是看向了一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展昭。

展昭点了点头,“玉堂说的没错。从受害人临死的表情上来看,犯罪人是故意让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受害人的被害过程应该比一般的勒死要漫长很多,他死的时候非常恐惧。”

展昭的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被这种残忍的杀人方式触动了。这个凶手到底跟死者有什么仇恨,至于如此折磨他?沉默了片刻,公孙策道:“展昭说的这些,我在验尸的时候也都发现了。首先死者是被注射下药的,我在他的胳膊上发现了一个针眼。经过化验可以判定,受害人被注射的这种麻醉药可以起到麻痹神经的作用,令他四肢无力,但是却不会失去意识。凶手只是想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却并不像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另外展昭说的,受害人在死之前经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这也是对的。大家注意他脖子上的勒痕并不只有一道,除了最后的致命勒痕以外,他起码被一根类似皮带一样的东西反复窒息过不下十次,最后才被一点点慢慢勒死。”

“真是太狠了。”庞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家伙难道是个虐待狂?”

“有可能。”小丁看向了展昭,“师兄,性变态者是不是也有很多通过窒息的方式获得快感?”

展昭沉默着点了点头,但是从表情上却看得出他不是很赞同丁月华的说法。

小丁见展昭这样的反应,也忍不住思索了一下,又说道:“可是通常这类人都是勒自己的脖子,去勒别人的倒是头一次见。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偏偏挑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呢?难道他就喜欢这一口?”

说着,小丁还下意识地往在场的几位人高马大的帅哥身上扫了几眼。白玉堂一皱眉,狠狠地瞪了小丁一眼。庞统也一阵不自在,只觉得脖子上好像被人勒了一下一样,忍不住笑骂道:“你个小丫头,思想还够复杂的。我告诉你,不要随便一个案子就往连环杀手,变态色魔身上联想。通常的普通谋杀案不外乎情仇财,你以为a市真的是巴尔迪摩呢,到处都是变态杀手。”

“巴尔迪摩为什么到处都是变态杀手?”小丁眨着眼睛,表情很是天真地看着庞统。

“因为那里有著名的汉尼拔博士。”庞统呲了呲牙,露出雪白的牙齿,那表情真的很像那个风度翩翩的著名食人魔。

小丁吓得缩了缩脖子。包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骂道:“庞统你给我老实一点,少歪楼!”

庞统嘿嘿一笑,对着包拯行了个礼当作赔罪。

包拯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家,沉声道:“一会儿吃过午饭,小白和小展去现场,我跟庞统去见受害人家属。苏虹下午归队,阿策你带着小丁,等苏虹回来了就让她调查一下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所有人做完了自己手里的事以后都回来开会。老规矩,从现在开始,假期全部取消!”

包拯拍了拍手,宣布散会。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后者点了点头,“走吧。”

此时刚好是十一点半,到了开饭的时间。展昭跟着白玉堂一起来到siu大楼里的专属食堂,匆匆吃了一顿午饭,然后直奔现场。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个位于a市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从死亡时间上推断,凶手是在今天凌晨一点以后将尸体丢弃在这个工地上的。

因为这里的确很少有人经过,因此除了警方拉起的警戒线以外,根本没有好热闹的大宋民众在这里围观。展昭和白玉堂跟值班警察说明了身份,就被放行进入了现场。

“小心脚下。”白玉堂看着展昭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地面上的瓦砾堆,急忙抬手借给展昭,让他扶着自己的胳膊往前走。

展昭也没客气,扶着白玉堂的胳膊,动作伶俐,几步就跳过了那片阻挡在现场外面的瓦砾堆。

白玉堂皱眉道:“这地方阴森森的,又这么乱,大晚上的还要费力把尸体折腾到这里,这个凶手还挺有耐性的。”

“他一定有辆车。”展昭放开白玉堂的胳膊,眯起眼睛看着砖石地上一片被粉笔画出来的人形痕迹,沉吟道,“这个犯罪人做事很有计划,杀人,弃尸,整个过程都没有目击者。这个弃尸地点一定是他精心选择的,在杀人之前他就已经想要了要把尸体扔在这里。”

“早有预谋。”白玉堂挑了挑眉毛,“难道他跟受害人认识?”

展昭不置可否,现在的信息还太少,他没办法回答白玉堂这个问题。

“我可以确定,死者并不是在这里被杀的。”展昭眯了眯眼睛,“犯罪人一定是在一个自认为十分安全的地方杀人,这地方很可能在室内。”

“受害人的朋友反应,死者昨天有应酬,结束以后大概是十一点左右,后来自己开车离开酒店,然后就失踪了。”白玉堂摸着下巴,瞄着地面上的粉笔印子,“假设他一出酒店就被袭击,从十一点到一点只有两个小时,凶手把受害人劫持到行凶现场,然后杀了他,这些都是在两个小时内发生的。而我们刚才分析过,这个凶手很谨慎,甚至在杀人的时候也很镇定,一点也不匆忙。”

“你的意思是,两个小时的时间有点短。”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点头,“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像庞大哥说的那样,杀人动机是为了情仇财,那么凶手会不会这么冷静?这种手法可不像是新手。我也杀过人,我可知道那是什么感受。第一次动手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好像个职业杀手那样,连时间点都算的那么清楚。”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心里微微一动,“玉堂,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有一点我跟你的看法不太一样。”

“哦?”白玉堂一挑眉,“哪一点?”

展昭没有回答,而是蹲下了身子,双眼紧紧盯住了地面上的粉笔印子。突然,在白玉堂没留神的瞬间,展昭竟然一下子躺在了那个粉笔印子的中间,整个身子严丝合缝地跟尸体当时的形态重合在了一起。

白玉堂震惊地看着展昭,却发现展昭躺在地上,正直盯盯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眼神焦急而紧张,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痛苦。

“展昭,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起来啊!”白玉堂抬手就要去拉展昭起来。

“站住!”展昭低喝一声,锐利的眼神盯着白玉堂,这眼神好像钉子一样,将白玉堂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展昭满意地对着白玉堂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变回了刚才的状态,恐惧而痛苦。

白玉堂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好像瞬间明白了展昭在做什么。共情,这里不是凶手行凶的地方,所以他无法了解凶手。但是他现在打算利用从死者身上获得的信息,借助自己强大的想象力,来与受害人进行沟通!

...

167 7.3

受害人是死不瞑目的,因为对生的渴望可眼睁睁看着凶手行凶的恐惧和绝望,让他一直到死都大睁着眼睛。因此展昭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微闭双眼,而是睁着眼睛,盯着前方。

受害人是被勒死之后移尸到这个建筑工地的,所以这里并不是受害人遇害的地方,那么,展昭目光所及之处也并不是受害人最后看到的画面。然而展昭却仿佛真的能看到什么一样,用那种痛苦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

为了避免干扰到展昭,白玉堂像往常一样躲在一边,尽量不出现在展昭的视线中。然而他也跟往常一样,全神贯注着展昭的状态。因为他知道展昭现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也知道这种共情万一失控,对展昭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因此白玉堂一直紧盯着展昭,随时准备帮助他摆脱现在这种痛苦的状态。

展昭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间过去了足足十分钟,整个建筑工地里空无一人。深秋的郊区,冷风好像刀子一样呜呜地从建筑物中间穿过,连白玉堂都感到有些凉了,但是展昭却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以前每一次展昭为了破案而吃苦,白玉堂通常的感受都是敬佩或者心疼。然而现在,白玉堂的心态变了,展昭在他的心中已经不只是一个专业睿智的心理学家,年纪轻轻本领高强的小神棍。除此以外,他还是让白玉堂放在心里喜爱的心上人。

因此,在这十分钟里,白玉堂几乎是费尽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冲过去把展昭拉起来的冲动。眼看着展昭像尸体一样躺在那里,造成了一种十分不舒服的联想。还有,明知道展昭在那里受罪还不能上前打扰造成,这也让白玉堂忍无可忍。

不过好在,就在他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展昭竟然眨了眨眼睛,一瞬间,眼神恢复了正常。白玉堂心里一松,却又暗暗想到,莫非这小子在共情的时候还能分神关照自己的情绪?他怎么知道如果再晚两秒钟,自己就要冲过去了呢?

展昭转动目光,看向了白玉堂,沉声道:“我想到了,而且我可以肯定。”

“你还是先起来吧。”白玉堂皱着眉,一步跨到展昭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展昭没防备白玉堂突然过来拉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被白玉堂一把拉了起来。由于刚才躺在冰凉的地上时间太长,展昭的浑身都已经有些僵硬了。这样冷不防被拉起来,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晃,差点又摔倒。还好白玉堂眼疾手快,用力一拉将展昭拉了回来。但是他力气太大,一下子就把人整个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个搀扶突然变成了一个拥抱,白玉堂发誓这只是一个意外,绝非蓄意而为。但是当展昭带着浑身凉气的身子被他拥抱在怀里的时候,白玉堂的心里竟猛然一颤,双臂下意识地收紧,竟将展昭抱得更紧了。

展昭被这样抱在白玉堂的怀里,对方身高臂长,抱的又很紧,倒是让他冷的几乎发抖的身子瞬间暖了过来。然而来不及体会这种温暖,展昭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拍了一把白玉堂的肩膀。手掌落在宽阔结实的后背上,发出砰的一声。

“喂,可以放开了吧!”

白玉堂仿佛没听见一样,依然用力抱着展昭,还恋恋不舍地晃了晃胳膊。

展昭一皱眉,莫名地感到浑身的热度有些太高,甚至连脸上都有点发烧的趋势。他忍不住又拍了两下白玉堂的肩膀,这一次加大了一些力道。

“帅哥,抱够了没有,你快勒死我了!”

白玉堂的心底掠过一丝遗憾的叹息,他恋恋不舍地最后紧了紧怀里的身子,才终于放开了展昭,同时叹道:“你真是不要命,大冷天躺在这种地方这么久,身上冻的像冰一样。”

展昭愣了愣,眯着眼睛看了白玉堂一会儿,莫名感到刚才白玉堂的表现有点古怪。不过想了又想,也没搞明白到底是哪里古怪,也只得将这个小插曲略过不想。

展昭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粉笔印子,又转向白玉堂,脸色已经恢复了工作时的严肃。

“我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展昭盯着白玉堂,一字一顿地道,“从犯罪人的作案手法上看,很像是仇杀。而心怀仇恨的人作案的时候又很难如此冷静。就像你说的,连时间点都掐的很精确,选择弃尸地点又这样安全隐蔽。所以这里面有个矛盾,或者犯罪人认识受害人,处心积虑就是想要杀死他。所以他精心策划,每一步都精确到位,最后一举成功。或者是另外一种可能,犯罪人是一个惯犯,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受害人也只是倒霉,成为他随机犯罪的一个猎物。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最后凶手冷酷,冷静地杀死抛尸。”

“嗯。很合理。”白玉堂点了点头,“现在的麻烦就是,到底是熟人作案,还是随机杀人?”

展昭沉着脸,又看了看那个粉笔印子,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看了一会儿,他才转回头对白玉堂道:“刚才我躺在那里,联想到那张受害者最后的照片,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我仿佛感觉到他的感觉,恐惧着他的恐惧。我意识到,那种恐惧并不只是对死亡的恐惧。那是一种明确对方一定会至他与死地的恐惧。他之所以恐惧,是因为他知道凶手肯定不会放过他。”

“你的意思是——”白玉堂摸了摸下巴,皱着眉道,“如果是随机杀人,那么受害人虽然害怕死亡,但是总会存着侥幸心理。他要是能说话的话,说不定会恳求凶手放过他。就算被麻醉了,但是意识尚存,眼神里也很可能会流露出这样的哀求来。但是这个受害人没有。”

“是的。”展昭道,“所以我猜测,凶手和受害人应该是认识的。”

“熟人作案?”白玉堂挑眉道。

“也不一定。”展昭摇了摇头,“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感到这个犯罪人对于他的杀人行为有着一种超强的自信。他甚至说服了受害人,杀死对方是有充分理由的。”

“妈的还真够变态的!”白玉堂咒骂了一声,恨恨地道,“还让人家承认他杀的有理?”

展昭点了点头,“就是这个细节。受害人害怕被杀,但是却知道他不会侥幸从凶手手下逃脱,因为他可以肯定,凶手一定会杀他。他不一定认识凶手,但是凶手在杀他之前一定跟他说了一些话,或者给了他一些暗示。”

“等等。”白玉堂皱了皱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你不会是说,凶手给受害人催眠了吧?”

展昭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吗?随便来个人就会催眠?”

“呵呵,就算不是催眠,你刚才形容的这种情况也够邪乎的了。两个人是陌生人,然后其中一个处心积虑绑架另一个,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跟对方讲道理,让对方认同自己该死,然后再用绳子一遍一遍勒住对方的脖子,直到把人勒死。这个凶手不是心理变态就是个不怕麻烦的主。”

展昭一怔,想了想白玉堂刚才的这番话,也觉得有些好笑,只得无奈地道:“也许是我想复杂了,毕竟只是猜测。也许等晚上我们回去,包大哥他们那边访谈了家属,苏虹那边搞清楚了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嫌疑人也就浮出水面了呢。犯罪心理学只能用来调查线索,而且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如果有直接的线索证明是熟人作案,我们也就不必接受刚才那个听上去有点复杂的推断了。”

“听上去你好像不怎么自信?”白玉堂疑惑地看了展昭一眼,“可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展昭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印子,突然若有所思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最近状态不好吧。”

“状态不好?你生病了吗?”白玉堂突然紧张起来,忍不住拉住了展昭的手,关切地打量着他的脸色,仿佛是想要从展昭的脸上看出他到底哪里不舒服一样。

展昭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健康的很。我只是在说我的心态。”

说着,展昭苦笑了一下,“也许还没从启慧学校的案子里回过神吧。”

白玉堂捏了捏展昭的手心,皱眉道:“展小猫,你忘了头儿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了?”

展昭一怔,想起包拯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案子结束,就要让它在心里同时结束。尽量不要让那些遗憾压在心里,否则迟早会崩溃。”

白玉堂严肃地盯着展昭,点头道:“既然记得,为什么不照做?”

展昭眨了眨眼睛,看着白玉堂阴沉的脸,心里却只觉得温暖。他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尽量调整。”

尽量不要让遗憾留在心里,组长之所以说尽量,只是因为他明白这很难做到。所以,展昭也只能答应白玉堂,他会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知道,有些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

168 7.4

“受害人李新凯,四十五岁,妻子周丹是a市第三大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自从他们结婚以后,李新凯就一直在岳父周明远的公司担任各种职务,而且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传闻,称周明远有意退休,想把手下的东源公司完全交给李新凯来打理。只是没想到,还没当上董事长,李新凯就被人谋杀了。周丹接到李新凯被杀的消息以后就晕倒住院了,周明远非常震惊,动用了大量人脉,甚至直接找到了议会,要求一定要查出女婿被杀的真相,抓住凶手。所以议会就直接把这个案子安排给siu了。”

晚上七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h组的大家从四面八方赶回siu大楼,包拯对大家介绍了受害人的大致背景,和目前从家属那边得到的消息。

“今天我跟庞统去见了周明远,”包拯沉着脸道,“老爷子六十多岁了,但是脾气却依然很暴躁。对李新凯的死,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不过他坚持称李新凯平时一向性格温和,几乎从未与人结怨。在男女感情方面也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不可能惹上争风吃醋的麻烦。因此他坚决不相信李新凯是死于仇杀或者情杀。不过他倒是提到了,最近因为他要退休安排女婿接位的事情,公司里的一些董事似乎并不太满意。他要求我们从这里开始着手调查。”

“他的意思是李新凯是死于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白玉堂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道,“东源公司我倒也听我大哥提过。这公司几乎是周老爷子白手起家,一个人打拼出来的。而且他只有一个女儿,也没有男性继承人。通常这种家族企业,最后都是传给自己人。就算是他想让女婿接位,其他董事似乎也没有理由反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庞统撇了撇嘴,插嘴道,“就算是再合情合理,只要碰触到太多人的利益,恐怕也会让人动杀心。我看,对东源公司这几个董事之间的关系,是有必要调查一下的。”

包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庞统,“那么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庞统耸了耸肩,“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最慢两天给你结果。”

包拯点了点头,又说道:“后勤已经派出人手去向东源公司的其他员工进行取证。目前得到的反馈是李新凯这个人的确如周明远所说的性格温和,但是在对待员工的时候似乎有些吝啬。而且因为他是通过裙带关系才得以进入公司高层,有时候并不能服众,在公司中的地位也有些尴尬。可以说周明远退休本来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难得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被杀。”

“李新凯的其他社会关系呢?”听包拯的介绍告一段落,展昭突然看向了苏虹和小丁。

苏虹刚刚结束为期一周的海岛度假,白皙的脸被日光晒成了蜜色,倒显得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表情温暖了不少。发现因为展昭这句问话,大家的目光都向她望了过来,苏虹抿了抿嘴唇,说道:“普通商人,社会关系乏善可陈。每天上班,回家,假期的时候跟家人到处旅游。偶尔出差,有些正常的商业应酬。从未与女人穿过绯闻,连八卦杂志都没有拍到什么花边新闻。这个男人从表面上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大问题,简直不像是这么有钱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谁会跟他结仇呢?”白玉堂皱了皱眉,“看起来周明远怀疑是他因为公司内斗而牺牲也算是合理推断了。”

“或者就是倒霉,并不是熟人作案。”庞统道。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刚才在现场,展昭说过,犯罪人很可能在杀死李新凯之前跟他说过一些话,让李新凯认为对方一定会杀死他,没有任何侥幸。所以我觉得,这两个人认识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一点。”

众人被白玉堂这番话吸引了兴趣,要求展昭一定要进一步解释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展昭简单地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番,包拯觉得这个推断有一定道理,于是最后定下了侦破方案。一方面加快对东源公司全体员工的调查,另外一方面重点调查跟李新凯这次上位有直接关系的可疑人员。

因为这个案子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案件,因此在最初的时候,侦破方案中并没有考虑连环杀人的可能性。虽然有周明远方面的压力,但是显然比起那种有时间表选在脑袋顶上的连环谋杀案,这一次的压力远没有以往那么大。

散会之后,包拯让所有人立刻回家休息,定好了明日早七点半再次集合分析案情和最新进展。

展白二人坐上了车。白玉堂先是带着展昭去吃了顿晚饭,然后两个人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一开门,一团毛茸茸的黑色毛球就冲进了展昭的怀里。展昭急忙身手搂住小黑,一边摸着小黑的软毛一边指使白玉堂去给小黑拿猫粮。要是以往,白玉堂肯定会指着小黑的鼻子先骂上一顿过过嘴瘾,然后再被小黑高冷地鄙视一番,才会去干活。白玉堂跟小黑这种永远不对盘的相处模式,展昭戏称其为猫鼠不两立。

不过自从这次从c市回来,也许是因为白玉堂终于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展昭,于是在心底里似乎也把展昭的儿子小黑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所谓爱屋及乌,现在他对小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至少这十几天以来一次都没有骂过这个小黑球。动物有时候是非常聪明的,他们可以很敏锐地察觉到人类对他们的善意或恶意。由于白玉堂对小黑好了,小黑似乎也不那么高冷了,有时候甚至可以容忍白玉堂摸他的毛毛,而不是伸爪子抓他。

面对这种改变,展昭感到有些新奇,但是也乐见其成。只是有时候实在觉得太好玩,会笑着打趣白玉堂几句,说他终于长大了,不跟一只奶猫掐架了。白玉堂只是笑笑,说实话,他其实也不是真心有多喜欢小黑,羡慕他倒是有那么几分。毕竟每天看着小黑可以正大光明地往展昭的怀里钻,还可以享受展昭温柔细心的照顾,看多了以后就只能感慨自己真是连猫都不如。

白玉堂遵照展昭的吩咐,给小黑准备好了牛奶和猫粮。看着小黑欢快地吃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今天这一天实在是有点累了,两个人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互相点了个头就各自回到房间洗澡睡觉了。

这一夜白玉堂睡得有点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总做些奇怪的梦。一会儿梦见展昭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跟他说要去跟女人结婚生子;一会儿又梦见何岭借助专业优势整天缠着展昭,两个人勾勾搭搭,不久就真的成了一对儿;最后又梦见他跟展昭表白,可是展昭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好像看罪犯一样让他心里冰凉冰凉的。反正各种梦境情节错乱,没有一个是he,不是表白失败就是被人横刀夺爱,各种情敌走马灯一样来来回回,梦境也是一会儿合理一会儿荒唐。直到白玉堂梦到自己的大哥竟然要去挖他的墙角,跑过来勾搭展昭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这些恶心的梦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黏糊糊的热汗,如果可以照镜子的话,白玉堂相信他此时的脸一定非常黑。看了看表,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不早不晚的时间,再睡也没有什么心情了。白玉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推门走出了卧室,冲进浴室拧开凉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他终于平复烦躁的心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这时候时间也不过是凌晨两点半,但是睡意却已经被冷水冲得一干二净了。反正回去卧室也肯定睡不着了,白玉堂想着不如上天台去游泳,也许游累了还能在天台睡一会儿。反正天台的游泳池可以加热,就算是十一月的深秋也不怕水太凉。

想到这里,白玉堂就打算上楼。可是就在此时,夜晚空旷静谧的空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白玉堂的心猛然揪了起来,这声音是从展昭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是展昭在叫!

“展昭!”白玉堂急忙飞奔过去,一把推开了展昭的房门。

室内没有灯光,但是借助从客厅照进来的微光,白玉堂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蜷缩在那张大床上,翻来覆去,一边翻滚一边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仿佛十分痛苦。

急忙把灯打开,白玉堂快步来到床边,抬手按住了不断翻滚的展昭,急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

169 7.5

展昭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盯着白玉堂,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白玉堂被展昭的目光吓住了,认识展昭这么久,即使是在他“做法”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恐怖的眼神。现在展昭的样子并不像是做噩梦这么简单,几乎是见了鬼的样子。

白玉堂急忙伸手在展昭的双眼前晃了晃,尽量放平语气,关切道:“展昭,展昭你醒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展昭直勾勾地看着白玉堂,一张惨白的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并没有认出对面的人是他的朋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白玉堂能够感受到,他手掌下展昭胳膊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白玉堂急坏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着展昭这幅样子哪里还忍得住,长臂一伸,就将展昭整个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果然跟猜测的一样,展昭的整个身体好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好像打摆子一样。白玉堂紧紧抱着展昭,只觉得怀里的这个人浑身冰冷,而且湿漉漉的,想必满身都是冷汗。白玉堂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刻搞清楚展昭到底是怎么了?他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还是白天在抛尸现场的共情效应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后遗症?或者只是单纯地病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展昭的额头。出手一片冰冷黏腻,却并没有发烧。确定了展昭并没有生病,白玉堂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因为展昭的身体依然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没有任何会停下来恢复正常的迹象。白玉堂没有办法,只能一下下地抚摸着展昭的后背,放轻声音,在他的耳边一声声安抚。他也不知道展昭在害怕什么,所以只能胡乱说着诸如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你醒醒,你很安全这类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知道白玉堂觉得他说的话已经多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展昭的身体才渐渐平复了下来。白玉堂眼睛一亮,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怕展昭的肩膀,轻声道:“展昭,你没事儿了吧?”

展昭的身子又抖了抖,良久,才颤抖着声音发出一阵虚弱的声音,“没事了。”

白玉堂一皱眉,急忙放开了展昭,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仔细打量。只见展昭的头无力地垂着,浑身好像虚脱了一样,失去了白玉堂的拥抱以后,几乎立刻就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

白玉堂急忙扶住展昭的身体,抬起一只手将展昭的脸轻轻托了起来。脸色还是那样苍白,满脸都是冷汗,双眼无神,但是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惊恐了。现在展昭的状态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情绪震动之后的虚弱。白玉堂皱了皱眉,心疼地将展昭脸上的冷汗擦干净,又将他轻轻放倒在床上。他斜倚着身子靠在展昭旁边,轻轻摸了摸展昭的头发,皱眉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展昭的眼神轻轻转动了一下,十分疲惫地看着白玉堂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太累了,先让我睡一会儿,等一下再给你解释。”

白玉堂一皱眉,虽然他很想马上就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展昭现在的样子的确是疲惫到了极点。他似乎也没有精力再跟自己讲清楚方才的情况了。白玉堂揉了揉展昭的头发,关切地道:“你现在能睡着吗?”

展昭微微勾了勾嘴角,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立刻闭上了眼睛。白玉堂一怔,再仔细看去,原来展昭已经睡着了。

现在的情况更加令白玉堂感到疑惑了,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又迫切地想知道。可是他更加心疼展昭,因此只能忍受着这种纠结躺在展昭身边,盯着他熟睡。这样盯着展昭看了十分钟,确定他呼吸平稳,不会再度从噩梦中惊醒以后,白玉堂才叹了口气,离开了床铺。

站在房间正中,白玉堂看着床上熟睡的展昭,又回想起方才抱着展昭安抚的情形,心疼之余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轻微的喜悦。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种冰冷黏腻的感触,原本应该令人十分不爽,可是不知为何,白玉堂竟然觉得十分开心。这也许是确定心意以后第一次跟展昭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吧?想到这里,白玉堂勾了勾嘴角,再次回到了床边。眯着眼睛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只见这人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似乎睡得很沉。

以白玉堂的经验,从展昭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如果没有人强行叫醒他,他完全可以就这样睡上几个小时不会醒来。这时候哪怕有人把他从屋子里抬出去,他都不一定会醒。

躺在他面前的是毫无戒备的展昭,如果这个时候他偷偷做点什么,展昭也不会发觉。如果他不说,展昭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不知怎么想到了这里,白玉堂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他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激动起来,一双眼睛忍不住盯住了展昭熟睡的脸。方才拥抱着他的那种触感也再度袭来,与此时躺在那里的人重合在一起。白玉堂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再次将展昭抱在怀里,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呼吸急促了起来,白玉堂忍不住走向了展昭,轻轻坐在了床边。手指颤抖着抬起,轻轻抚上展昭的脸颊。展昭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脸颊上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却并没有醒来。白玉堂的心猛然狂跳,然后下一刻又更加激动起来。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让他俯下身子,双眼紧紧盯着展昭眉目清晰的五官。不算浓密,却形状柔和有力的眉毛,睫毛好像小刷子一样轻轻颤抖着,挺直的鼻子,再到饱满湿润的嘴唇。白玉堂的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样,他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印在了展昭的嘴唇上。

这并不是白玉堂第一次接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亲吻展昭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这仿佛是他第一次接吻一样。那种悸动的感觉几乎让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心跳的速度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一开始的时候他害怕吵醒展昭,只是轻轻地吻着,嘴唇贴着嘴唇,不敢进一步打扰展昭。然而随着情绪的沸腾,白玉堂也忍不住大胆了起来。他开始试图撬开展昭的嘴唇,将浅尝辄止的吻变成深吻。然而就在他试图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从展昭的鼻腔里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白玉堂心里一惊,仿佛触电一样猛然从床边弹开,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展昭的一举一动。

展昭的眉毛轻轻颤抖了几下,然后又哼了几声,翻了个身,并没有醒过来,而是继续睡了过去。白玉堂好容易松了口气,心说我这种正直的人果然不适合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亏心事,还好没有被他发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白玉堂勾了勾嘴角,觉得有些遗憾,又有些好笑。再看一眼展昭,又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房间的好,否则一会儿又想扑过去吻他了。这个展小猫,都快把他一个大好青年变成色情狂魔了。

白玉堂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展昭的房间,再一看钟表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快到凌晨四点了。

白玉堂无心睡眠,无奈之间也只得按照原计划爬上顶楼,跳进还没有完成加热的微冷的池水里面痛痛快快地游了一个多小时的泳,直到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得一干二净以后,才拖着软塌塌的身体爬下来,进厨房给展昭和小黑这父子二人准备早餐。

展昭还是在早餐做好之后就醒了过来。当白玉堂在餐厅看到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展昭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想起两个多小时以前的偷吻,脸再次红了。

展昭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发呆,也许是因为昨晚受了太大的刺激,此时的状态还有些恍惚,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白玉堂的不对劲。

白玉堂见展昭看见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看样子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偷吻他的事情。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但是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遗憾。白玉堂皱了皱眉,迈步来到展昭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子竟然还在神游。

“展昭。”

听见白玉堂叫他,展昭挑了挑眉毛,抬头看了看他,却没说话。

“你好点了?”白玉堂拉着展昭,让他坐在餐椅上,又帮他把刚刚煮好的燕麦粥放在面前。

展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晃了晃神,才又看向白玉堂,声音虚弱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跟你说的。不过这件事我现在还有些没搞清楚,而且一会儿我们就要回siu大楼了,这件事太复杂,早餐这点时间也说不清楚。”

白玉堂皱了皱眉,“所以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实话实说,我等不了太久。”

展昭也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又看向白玉堂,淡淡地道:“两天,两天以后,我一定跟你说清楚。”

白玉堂有些不满意,刚要反驳,却突然发现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白玉堂一皱眉,“头儿的电话。”

展昭心底一沉,脸色骤然苍白了几分。距离昨晚下班时约定的归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来电话只有一种可能——有突发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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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电话很快打完了,一抬头,发现展昭正脸色惨白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

“又出事了?”展昭问道。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不是大事,你先把饭吃了我在跟你说。”

“你是在跟我撒谎吗?”展昭皱了皱眉,不悦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的脸上瞬间一热,真是关心则乱,想着骗一下这小子,让他起码吃点早餐再面对那些糟心的事情,却忘了这个小神棍有自带测谎技能了。别说是白玉堂这种在撒谎方面没有任何天分的人,就算是那些老奸巨猾的罪犯,也从没逃过展昭的眼睛啊。想到这里,白玉堂只得无奈地摊了摊手,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

“没错,是出事了。今天凌晨,有人在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可以肯定是谋杀,初步尸检以后,警方觉得跟我们手头正在办的这个案子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头儿让我们立刻归队,分析案情。”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惨白的脸色更加凝重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具新出现的女尸,很可能让一个**的谋杀案演变成一个连环谋杀案。但愿只是警方多虑,但是联想起昨天在弃尸现场的推断,展昭却不敢这样乐观。那个凶手并不像一个新手,这一点无论是展昭还是其他h组成员都已经十分明确。这案子,很可能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想到这里,展昭更是一秒钟都等不及了。他迅速站起身,匆匆转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白玉堂看着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外衣穿上。这小猫一工作起来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一会儿要是因为他耽搁了展昭归队,虽然倒不至于挨骂,但是让他用那中失望的小眼神看上几眼,白玉堂也受不了。

两个人匆匆收拾停当,下楼上车,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赶回了siu大楼。进办公室的时候,白玉堂发现除了小丁以外,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包拯一脸阴沉,公孙策脸色发白,眼圈发黑,无精打采的,显然还没睡醒。庞统打着呵欠,一副宿醉无神的样子。只有苏虹这位女中豪杰神采奕奕,正摆弄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查找着什么东西。

“就等你们俩了,快坐下!”包拯看到展白二人进门,忙说道,“事发突然,让大家这么早赶过来,都辛苦了。”

“客气话就别说了,都是自家兄弟,假模假式的多恶心。”庞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笑嘻嘻地道,“说说吧,那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先说。”庞统话音未落,苏虹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了头,用冷静的声音说道,“边丽雯,三十八岁,是一家证券公司的执行经理。”

“什么证券公司?”庞统插嘴道。

苏虹瞥了他一眼,答道:“天财证券有限公司。”

苏虹话音刚落,小丁就拎着大大小小三四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歪歪扭扭地闯进了办公室,一边进门还一边不忘吐槽,“天才?这名字谁起的,还真是个天才。”

“大家先停一下,小丁把早餐买回来了,我们吃饱了再继续。”公孙策拍了拍手,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是个多勤快的人,根本不用别人示意,在看到小丁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迎了上去,几下将对方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嗬,还真沉。”白玉堂感慨地颠了颠这些食物的重量,佩服地看了小丁一眼,“你这丫头力气还挺大的嘛。”

“那是。”小丁得意地笑了笑,抢过一个袋子,蹦蹦哒哒地来到展昭面前,从里面拿出一碗热腾腾的黑米粥和两个肉夹馍,笑眯眯地递了过去,“师兄,赶紧趁热吃,这是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a市最好吃的肉夹馍!”

从方才开始展昭一直在思考案子,连小丁进门都没有让他的注意力产生偏移。这时候小丁捧着食物跳过来,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着实吓了他一跳。

“哎呀!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没休息好吗?”细心的丁月华发现了展昭苍白的脸色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便叫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展昭,才发现丁月华真的没有夸张,展昭的状态果然有些不对劲。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心疼。包拯对展昭道:“小展,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可以给你放一天假。”

“不必。”展昭急忙摆手,“我没事,再说有案子悬在这里,你让我回去休息我也不可能休息好。”

包拯皱了皱眉,知道展昭说的确实是实话。以这小子的个性,只要这个案子让他上手了,就是一定要跟到底的。如果想让他休息,就应该给他一段时间的大假,让他彻底远离工作才行。想到这里,包拯点了点头,“好吧,不过等这次的案子结束了,你必须放一段时间的假。”

展昭一挑眉,似乎还想为自己分辩一下,却冷不防被一个肉夹馍塞进了嘴巴里。展昭瞪圆了眼睛,才发现白玉堂正冷着脸站在他身边,显然那个肉夹馍就是他塞进来的。

“少废话,头儿的决定你也敢反驳,反了天了!赶紧把自己喂饱是正经!”

白玉堂的话听上去很霸道,还有点狗腿地维护领导权威的感觉,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会真心认为白玉堂是为了维护包拯的领导权威。大家心照不宣地偷笑,心道,也只有白玉堂这种野蛮人能治得了展昭这种死犟的书呆子。

大家匆匆吃过了早饭,苏虹继续开始介绍案情。

“这个天财证券有限公司可不是个不起眼的小公司。”苏虹道,“这个公司虽然只成立了不到三年,但是财务状况一直是业内靠前的。尤其是边丽雯接手具体经营以后,更是蒸蒸日上。据网上的小道消息称,光是去年一年的投资收益分红,这个边丽雯就可以拿到半个亿。”

“哇哦!”小丁惊地大叫了出来,“半个亿?我的天,我八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别说是小丁这种小康家庭出来的小丫头,就是白玉堂这种富二代和庞统这样的官二代,听到半个亿这个数字也要稍微皱皱眉,金融这个领域要是赚起钱来真是跟抢钱差不多。

白玉堂看了看身边的展昭,却发现这小子依然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刚才苏虹说出来的那个惊人的数字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也正常,最近这几年股市一直是牛市,对他们这个行业来说就是丰收年。已经连着好几个丰收年了,攒下这么多家底也是正常的。”庞统算是懂行的,笑着看了小丁一眼,“可是要是赶上了熊市,几年不开张也是常有的事。小朋友,不能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人家也是提心吊胆熬了很多年才能有现在的风光。”

小丁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道:“反正不管是吃肉还是挨打,我又不喜欢炒股。还是我们现在的工作更有趣,是吧师兄!”

展昭听见小丁叫他,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然后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丁月华弄了个没趣,却也没有沮丧,转而看向苏虹,“苏姐,这个边丽雯这么有本事,才三十八岁就有这样的身家了,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她现在突然遇害,难道是因为钱?”

苏虹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从现场看起来,她身上的财物都没有被动过。显然凶手不是为了劫财。”

“没有劫财,那有没有劫色?”庞统转向了公孙策,他知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专业的法医。

公孙策皱了皱眉,“尸检结果显示并没有性侵害的痕迹。”

“那死因是什么?”庞统问道。

“窒息。”

“窒息?”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跟李新凯的死法一样?”

“不。”公孙策道,“不一样。李新凯是被勒死的。而边丽雯是溺水而亡。”

“溺水?”小丁叫道,“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在树林里被发现的吗?难道a市郊区的树林子里面还有河?”

包拯看了小丁一眼,说道:“别说那片树林附近没有河,就是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都没有能淹死人的大片水域。所以,那片树林并不是犯罪现场,只是弃尸现场。”

“也就是说凶手把边丽雯扔进一条河里淹死,然后又把人带到郊区树林里弃尸?”小丁不解地道,“可是他何必这么麻烦呢?既然警方那么快就确定了边丽雯的身份,说明凶手并没有拿走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直接把尸体扔在淹死她的那条河里不就完了么?何必多此一举。”

“很简单。”公孙策看了小丁一眼,答道,“因为边丽雯并不是在河里淹死的。分析她肺腔内的水可以得出结论,淹死她的水并不是河水,而是很干净的水。成分类似于我们a市普通居民家里的自来水。所以,她是被淹死在室内,然后再被带到郊区树林弃尸的。”

小丁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不是跟上一个案子很像吗?同样是在室内杀人,然后弃尸到外面去。”

“而且杀的都是成功人士,也就是有钱人。”庞统接着说道。

“但是性别不同。”白玉堂皱了皱眉。

“钱就是他们的标签。”庞统嗤笑一声,“也许这个凶手仇富。”

“还有别的共同点。”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展昭突然抬头看向了公孙策,“科长,对吗?”

公孙策一怔,看着展昭笃定的眼神,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会猜到。的确还有一个共同点,边丽雯的血液里也检测到了跟李新凯尸体里一样成分的麻醉剂。”

公孙策话音未落,展昭明亮的眼睛里瞬间黯淡了下来。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犯罪人,是一个连环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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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大家,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庞统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别的到可能有巧合,但是那个麻醉剂也太巧了,阿策,这种麻醉剂是很常用的东西吗?”

公孙策点了点头,“很常用,所有的医院、诊所、医学实验室都可以弄到。如果是生化知识比较丰富的人,自己去药店购买材料也可以勾兑。要是想从这个角度寻找凶手,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可以问问小苏,我们a市这样的地方有多少。”

苏虹随手摆弄了几下键盘,冷冷地道:“保守估计,一千个以上。”

“好吧,算我没说。”庞统撇了撇嘴,“所以,包子,现在可以把这两个案子并案侦查了吧?”

包拯点了点头,“虽然这个麻醉剂很常见,但是短时间内出现两次作案模式有共同点的谋杀案,而且死者在受害之前都被注射了麻醉剂,已经可以按照连环杀人案并案侦查了。”

“可是——”包拯话音未落,小丁就忍不住弱弱地道,“如果李新凯和边丽雯都是同一个人杀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每隔一天都会杀一个人吗?那么,下一个受害人很可能就在今天晚上。”

小丁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只有展昭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也许在小丁说出这句话以前,展昭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而这也正是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脸色一直非常凝重的原因。

这就是连环谋杀案,有一个时间表悬在每一个侦查人员的头顶上,而每一次时间到了,他们就会失去一条生命。所以,他们不光是在跟凶手争夺生命,更需要把时间当成对手。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包拯环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苏虹、小丁,还是你们两个一组,继续调查李新凯和边丽雯的社会关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这两个受害人的共同点。展昭、小白,马上出现场。展昭,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阿策,边丽雯的尸体是否还需要进一步尸检?”

公孙策皱了皱眉,答道:“应该不需要了,不过别的忙我也帮不上,保险起见,我亲自去看一下也好。”

“辛苦你了。”包拯点了点头,转向了庞统,“老规矩,我们两个去见家属。”

“没问题,走吧!”庞统点了下头,叹道,“听说边丽雯和他丈夫是丁克,还好,没留下个孤儿。”

案情分析完毕,众人按照吩咐奔赴了不同的地点。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大家的心情都比昨天要急迫了很多,几方面的人马竟然都在午饭之前赶回了siu大楼。

小丁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主动去楼下食堂给所有人领了午餐回来。大家陆续回到办公室,也不废话,拿起饭盒,一边吃饭一边汇报自己的成果。

苏虹和小丁已经吃过了,就由小丁先介绍电脑上搜索出来的线索。

“很遗憾,这两个人除了都是有钱人以外,还真是没有任何共同点。”小丁沮丧地道,“一个是男人,另一个是女人。一个是靠裙带关系攀上白富美,另一个是白手起家自己赚下身家的高级白领。李新凯家庭关系复杂,背后有一个大公司。边丽雯家里只有她的老公,连个孩子都没有。李新凯是独生子,边丽雯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妹妹。李新凯已经父母双亡,而边丽雯的父亲还健在。两个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但是一个是北方名校,另一个是海归,学历也不一样,边丽雯在国外一直读到了博士,而李新凯只是名校本科毕业,毕业就跟他老婆结婚了。”

白玉堂一边吃饭一边听小丁滔滔不绝地描述着两个受害者的情况,终于等到她说完了,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忍不住问道:“完了?”

“完了。”小丁摊手,“现在连我也要相信庞大哥的话了,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仇富。因为除了这两个人都有钱以外,真是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不。”小丁话音刚落,展昭便满脸严肃地说道,“从两个现场的情况可以看出来,这个犯罪人的杀人动机并不是普通的仇富这么简单。”

“哦?”小丁微微挑眉,“师兄你已经找到犯罪动机了?”

展昭早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眉头皱了皱,淡淡地道:“动机尚不明确。但是我知道,犯罪人在杀死两个受害人之前都跟他们说过一些话,你可以把那些话定义为说服或者洗脑。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让死者在死前认定自己必死无疑。虽然我不知道凶手到底跟受害人说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他说的那些内容就是他的犯罪动机。”

“你是意思是,凶手认为受害人有必须死的理由。”包拯皱了皱眉,“而这个理由不仅可以支持他连环杀人,而且还能作为理由去说服受害人接受自己一定会被杀?难道说,这是一种有宗教意味的谋杀?死者在临死之前也觉得自己该死吗?”

众人在听到包拯的问题之后,脸上疑惑的神情都有了一些释然,他们或许都联想到了国内外历史上一系列跟宗教有关的谋杀案。也许这一次他们也是碰巧碰到了这种宗教狂热的疯子呢?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展昭却并不赞同包拯的推断。

“我并不认为这个犯罪人杀人是为了某种宗教信仰,同时,我也不认为受害人在临死前跟凶手一样认为自己该死。”

“哦?这怎么说呢?”庞统挑眉道,“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展昭眯了眯眼睛,组织了一下语言,进一步对众人解释道:“其实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凶手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为了杀死这两个或者后面更多的受害人,他很可能已经详细策划了很长时间。而且对杀死每一个人的时候采用的手法都进行了精心的设计。”

说到这里,展昭看了一眼公孙策,突然问道:“科长,不知道你上午检验边丽雯的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公孙策一挑眉,忙答道:“要不是你们先聊起了犯罪动机,我本来也要跟你们说的。的确有个新发现。”

“我在边丽雯的口腔和肺部发现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和淤血,如果是一次性溺水死亡是不会出现这么多这样细小伤口的。”说到这里,公孙策看了展昭一眼,苦笑道,“小展,我想不用我继续说,你也已经猜到了吧?”

见展昭点头,公孙策笑得愈发无奈,看了一眼包拯,叹道:“如果不是这小子已经先学了心理学,我真想把他挖过来给我当关门弟子。”

虽然包拯到现在也没猜出来到底公孙策发现了什么,展昭又猜到了什么,但是对公孙策这个说法还是十分捧场的。他微笑着看了自己的老搭档一眼,温和地道:“你这么年轻,现在说关门弟子的事有点太早了,还是以后看看能不能在鉴证科划拉一个好徒弟吧。我看e组那个李婉青就不错,要不我帮你跟狄仁杰说说?”

“呵呵,我要是想让小李给我当徒弟,不会自己去找元芳说吗?”公孙策瞥了包拯一眼,“别废话了,继续说案子。展昭,我累了,下面的你来吧。”

展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科长提到了,他在边丽雯的口腔和肺部都发现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和淤血。而造成这些伤口的原因并不是一次性溺亡,而是反复溺水造成的假死。”

“反复溺水?”小丁一惊,“假死?”

展昭沉着脸道:“你想的没错,凶手就是将边丽雯按在浴缸之类的水里面,让她反复溺水,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再把人拉上来。如此反复,直到最终溺死。”

“md!这也太狠了!”白玉堂咒骂了一声,直接摔了筷子,“跟杀死李新凯的手法虽然不一样,但是明显是一个思路,就是反复缓慢地折磨受害人,最后才把人杀死。”

展昭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再次想起了两次弃尸现场共情时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继续说道:“犯罪人用这样的手段折磨受害人,很显然,他的目的并不只是杀人,倒像是心中对受害人有着很大的怨恨。”

“没错,”庞统道,“之前分析李新凯一案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情仇财,其中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仇。”

“但是李新凯和边丽雯两个人毫无瓜葛,除了都有钱以外,连生活圈子和工作圈子都没有任何交集。凶手怎么可能同时跟他们两个结仇呢?难道是跟他们借钱被拒绝了?”小丁不解地嘟哝了两句,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荒唐,不等听到别人的回答就郁闷地摇了摇头。

展昭道:“这就是凶手的动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从受害人的角度分析,我并不认为受害人认为自己该死。他们临死前听了凶手对他们说的话,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定会被杀,但是他们并不能接受凶手给他们的理由。也就是说,凶手认为他们有罪,而他们自己却认为罪不至死。所以,他们认同,绝望,却十分不甘。”

“罪?”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忍不住紧锁了眉头,“到底是什么罪呢?”

“这就要继续调查这两个受害人了。”展昭无奈地道,“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上午我们见到了边丽雯的丈夫。”包拯道,“看起来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而边丽雯这个人虽然是女强人,但是后勤也没有从她的同事朋友那里调查到她有什么令人无法忍受的缺点。”

“李新凯是个正当商人,边丽雯又是个好女人,他们会犯什么罪,让凶手非杀了他们不可呢?”小丁的脑袋都要大了,“该不会是凶手心理变态,非要把小事说成大罪吧?”

“不会。”展昭却坚决摇头,“这罪是凶手和受害人都认同的,它一定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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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受害人也认同的罪过,这说明李新凯和边丽雯的确做过一些亏心事。”庞统摸了摸下巴,说道。

小丁眼睛一眨,也附和道:“那是自然!这个世界上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恐怕比心理变态的数量还要少吧?所谓人无完人,李新凯和边丽雯虽然都是看上去十分完美的人,但是仔细挖掘下去,一定能把这个所谓的罪搞清楚的。”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包拯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瞟了瞟苏虹和公孙策,三个人的表情显然都十分认同小丁的说法。

包拯点了点头,“好,那就按照展昭这个思路查下去。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上午,没有下班,大家轮流休息,开始吧!”

包拯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展昭和白玉堂负责进一步调查边丽雯的情况,而背景更为复杂一些的李新凯依然由包拯和庞统负责。苏虹和小丁继续盯着网上。因为大家一致认为李新凯一案很可能并不是凶手做下的第一起案子,因此苏虹和小丁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从警方和siu的内部网站上抽调最近两年的案例,重点调查在谋杀或者伤害罪中使用过那种麻醉剂的案例。

一个下午匆匆忙忙,展昭和白玉堂驱车又去了一趟边丽雯家。因为边丽雯死的突然,她的丈夫李涛情绪波动太大,所以已经暂时停掉了所有的工作,在家里休息。展白二人很顺利地见到了边丽雯的丈夫,跟他聊了一阵,又很快离开了。

从边丽雯家里出来,白玉堂的心情愈发不爽了。边丽雯丈夫的那种悲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即使是白玉堂这种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的人也看得出来,边丽雯的丈夫是真的十分爱他的妻子。那种骤失爱人的伤痛不仅让白玉堂同情,更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情”作用。

这种共情,跟展昭的那种不一样。也许白玉堂此时的共情才更加接近心理学上对共情的定义。同情心,同理心,物伤其类,感同身受。也许是因为白玉堂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展昭,才会对这种失去爱人的情况又痛又恨。因为一想到如果自己也经历同样的情况,就觉得心痛不已,甚至生不如死。

从边丽雯家里出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白玉堂的脸都是黑的。展昭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白玉堂这样反常的状态,但是很快,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的展昭就发现了身边这家伙到现在还铁青着脸。

“你,很不高兴。”展昭偏头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嗯了一声,郁郁地道:“这些混蛋真是该死!好端端就拆散一个那么好的家庭。”

展昭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却并没有附和白玉堂的这句话,而是淡淡地说道:“可是你没有发现,刚才当我问起边丽雯的妹妹和父亲的时候,李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白玉堂一挑眉,“我没注意。”

展昭点了点头,“人脸上的微表情稍纵即逝,没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白玉堂也被展昭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直觉告诉他,展昭不会轻易提到李涛的微表情。也许这就是一条重要的破案线索!

展昭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我现在还不知道李涛那个稍纵即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见一下边丽雯的妹妹,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

“边丽雯的妹妹。”白玉堂皱了皱眉,立刻拿起电话播了包拯,“头儿,你们上午的时候有没有去见过边丽雯的妹妹?”

包拯那边立刻答道:“联系过,不过她的电话一直关机,联系她丈夫,说她当时在敬老院照顾老父,手机应该是没电了。我们本打算下午再联系她,既然现在交给你们了,就辛苦你们跑一趟吧。”

白玉堂挂了电话,将包拯的答复转告给展昭。展昭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今天一定要见到边丽雯的妹妹。玉堂,联系她吧。”

“好。”白玉堂答应一声,开始联系边丽雯的妹妹边丽晶。

跟上午包拯遇到的情况类似,边丽晶的手机依然没有开机。白玉堂又联系了边丽晶的丈夫,听说边丽晶还在敬老院没有回来。白玉堂打听了敬老院的地址,挂了电话,一个转弯,向着敬老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边丽雯和边丽晶的父亲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很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拒边丽晶的丈夫说,自己的妻子每周都会抽出三天时间去敬老院看望父亲。这家松柏敬老院是a市条件教好的几家敬老院之一,地点位于郊区,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着实是一个休闲养老的好地方。

这么好的条件,费用自然也是不菲。按照苏虹查到的资料,以a市的收入水平,一对白领夫妻一个月的家庭收入才能刚刚好付清这家养老院一个月的费用。而这仅仅是普通的食宿护理费用,还不包括医疗等等其它费用。如果是边丽雯父亲这样不能自理的卧床老人,那费用更是让普通人无法承受。

看着手机上苏虹发过来的资料,白玉堂微微撇了撇嘴,“看起来也就是有了边丽雯这样能赚钱的女儿,她的老父亲才能住在松柏敬老院里,接受最好的照顾吧?”

展昭没有搭腔,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边丽雯的父亲得的什么病?”

“听说是肾衰竭,需要靠着机器维持生命。”白玉堂皱了皱眉,感慨地道,“这还能有什么生命质量,要是我的话,宁可安乐死也不要这样半死不活地拖时间。”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淡淡地道:“在大宋,安乐死是违法的。”

白玉堂耸了耸肩,“那放弃治疗总可以吧?”

“我们国家的伦理,不到万不得已,子女是不会主动放弃治疗的。更何况你刚才也说了,边丽雯很有钱,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死呢?”

“按你这么说,有钱有时候还不见得是好事喽?”白玉堂挑眉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却摇了摇头,“有钱当然是好事,起码比没钱治疗,不得不等死要好。起码,有钱的话就多了一个选择,不是吗?”

“嗯,这话我爱听。”白玉堂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也要学着那些矫情的家伙,来一句什么钱不是好东西之类的废话呢。”

展昭也笑了笑,便不再说话,继续低着头思考案子了。

这一路车行顺利,大概用了一个小时开到了松柏养老院。二人道明了来意,很快就被护士领到了养老院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

看这所养老院的环境,很像是那种条件优越的旅游度假村。据说一层是双人间,二层则是单间,费用要高出很多。

来到房间门口,护士敲了敲门。不多时,门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瘦瘦小小的女人出现在展白二人面前。

“你们是——”瘦小的女人看到了护士,又看到了护士身后的两个男人,不解地皱了皱眉。

展昭忙道:“你就是边丽晶女士吧?我们就是siu的调查员,来这里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的调查。”

“siu。”边丽晶上下打量了展白二人一阵,又转向护士小姐,淡淡地道,“谢谢你刘小姐,交给我就好了。”

刘护士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边丽晶侧过身,对展白二人道:“请进来说吧。”

展白二人进入了房间,一眼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的老人紧闭着双眼躺在房间正中的一张大床上。

“我父亲刚刚睡着,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小点声说话,可以吗?”边丽晶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下父亲的情况,才转过头来对两个人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有什么话尽管问吧。”边丽晶指了指床边的沙发,请展白二人坐下,又说道,“不过我知道的情况恐怕也不多。我已经快有一年没有跟边丽雯联系过了,她跟什么人交朋友,跟什么人结怨,我全都不知道。”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颇有些差异地看了边丽晶一眼,“你知道你姐姐已经遇害了?”

边丽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上午知道的,怎么,有问题么?”

白玉堂心里一沉,心说,这个女人怎么看上去这样冷静呢?自己的亲姐姐横死,她竟然这么平静,好像这事跟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不要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了,就是陌生人,听说有人死了好歹也会皱皱眉吧?

展昭却没有像白玉堂那样意外,他仔细打量了边丽晶一眼,问道:“边女士,我想知道,你对你姐姐有什么看法?”

“看法?”边丽晶一挑眉,冷笑道,“我对她的看法很重要吗?”

说着,嘴唇微微一抿,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警察排除嫌疑的时候喜欢先找死者家属的麻烦。怀疑我杀了边丽雯?那好,我告诉你们。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这里照顾我爸爸,这里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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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丽晶过于冷漠,甚至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白玉堂很是不满。他很想质问面前这个面色平静的瘦小女人,怎么会对至亲的姐姐的死亡如此漠不关心。白玉堂也是有兄弟的人,即使他能理解这个世界上有感情不好的兄弟姐妹,也理解不了有人会对亲人的死表现得这样无动于衷。在白玉堂看来,这就是毫无人性的表现。

展昭和白玉堂一样也是有兄弟的人,但是他却并没有对边丽晶的冷漠表现出任何愤慨。相反,他还主动拦住了白玉堂即将脱口而出的指责。白玉堂收到展昭制止的眼神,眉头一皱,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尽力忍住了。

展昭看了边丽晶一眼,诚恳地道:“边女士,你不要误会。我相信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杀害你姐姐的也绝对不会是你。我们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姐姐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展昭的态度非常温和诚恳,边丽晶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强硬了。她打量了展昭一眼,淡淡地道:“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随便问。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她的情况大部分我都不清楚。而且自从她结婚以后,我们的生活圈子也几乎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了。我觉得我能帮你们的也十分有限。”

“没关系。”展昭盯着边丽晶的眼睛,温声道,“我想知道的刚好是你能够提供的信息。”

边丽晶微微挑了挑眉毛,不冷不热地道:“那好,你问吧。”

展昭停顿了片刻,并没有急着发问,而是慢慢走了两步,来到了边家父亲的病床前,端详了一下老人灰败的脸色,问道:“老人家得的是什么病?”

边丽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这种由衷的动容跟刚才聊到边丽雯的时候判若两人。展昭耐心地等待着边丽晶的回答,可是他等了很久,才听见边丽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浑身都是病,医生说他全身的器官差不多都已经衰竭了。现在躺在这里,不过是用医药和仪器维持着生命而已。”

展昭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位老人家的情况比资料上查到的还要糟糕,显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

展昭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想要维持治疗,费用很高吧?”

边丽晶轻轻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道:“还好,我虽然赚的不多,但是还能承受得起。毕竟只有这么一个爸爸,就算是再贵,有他活着一天,也算有个家在。”

白玉堂心里一动,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说,这些费用是由你承担的,而不是你姐姐?”

边丽晶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盈盈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道:“她的钱,我怎么敢用?自从她结婚以来,跟我们这个家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展昭心中一动,急忙问道:“那么你姐姐对你父亲的病就没有过任何表示吗?”

边丽晶冷冷一笑,“当然有。她是有钱人,对她来说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她的钱是会产生价值的,每一分都要拿去生钱,怎么会投资到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人的身上?爸爸刚得肾病的时候我去找过她,她当时跟我说,这种病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与其往无底洞里面扔钱,不如——”

说到这里,边丽晶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愤怒让她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其实接下来的话不必说完,展白二人也都猜到了。白玉堂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表面光鲜的边丽雯竟然会对自己的老父亲如此无情。她把自己生病的父亲还做一个累赘,宁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自生自灭,也不愿意动用自己的一点财产治疗对方。这样的不孝女,怪不得让自己的妹妹如此鄙视。

想到这里,白玉堂看边丽晶的目光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来那句话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能让自己的亲妹妹恨成这样,这个边丽雯果然是有问题的。

白玉堂突然觉得他好像有点抓住边丽雯会被杀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边丽雯的不孝是不是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展昭听了边丽雯的讲述,等着他平复了情绪,才又问道:“老人家从生病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边丽晶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三年了。”

“这三年里你去找过边丽雯几次?”

“我不记得了。”边丽晶皱眉道,“三次,也可能是四次。都是爸爸刚生病的那一年去的,她每次的态度都差不多,后来我就懒得去找她了。”

“那么后来你也没跟她联系过吗?”白玉堂问道。

边丽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昏睡不醒的老父,颤抖的声音里满含委屈,“我每天要忙着赚钱,还要抽时间赖照顾爸爸。我忙的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管,哪有功夫跟她联系?再说她也不乐意见我,我不去找她,她一定更开心。”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跟你的父母有过什么矛盾?”展昭又问道。

边丽晶听了这话,瘦削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怒气,恨恨地道:“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当初小时候,她比我年纪大,长得也比我漂亮,人还聪明,学习又好。从小爸爸妈妈都是把最好的都给她,家里条件一般,但是我现在还记得,每个月妈妈都会给她买新衣服,每个学期都会给她买新书包。我是看不出爸爸妈妈有哪里对不起她!倒是我,只能捡她的旧衣服旧书包,可是我也没像她那样没良心——”

说到这里,边丽晶的声音提高了很多。但是很快,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强压着怒意喘了几口气,才又看向展昭。

“对不起,我失态了。”说着,她关切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仔细检查了一下状况,发现并没有吵醒父亲,才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死了。虽然我看不起她那个人,但是她从小就聪明,会读书,爸爸妈妈一直把她当作骄傲。我虽然已经对她没什么感情了,不过也不希望她就这样冤死。”

说着,她抬起头盯住了展昭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听说过你们siu神通广大,有一天案子破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从敬老院出来,刚一上车,白玉堂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展昭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想发什么感慨?”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冷哼一声,“哼,你小子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边丽雯有问题了?”

“我不是很明白地跟你们都说过么?无论是李新凯还是边丽雯,他们身上都有正常人会认同的罪存在。所以不用猜,就知道边丽雯一定有问题。”

“算你有理。”白玉堂不冷不热地撇了撇嘴,叹道,“人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太复杂了,谁能想到边丽雯这么有钱,竟然对家人如此冷漠?”

展昭冷冷一笑,“你刚进门的时候还差点对边丽晶发飙。其实现在想一想,她们姐妹两个的性格之中有很大的共通之处,不是吗?”

白玉堂一皱眉,略一思索,点头道:“不知道这边家老头子和老太太当初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边家姐妹两个性格都这么冷。姐姐是对父母冷,妹妹是对姐姐冷。”

展昭微微挑眉,瞄了白玉堂一眼,“你家也有个大哥,小时候有没有觉得父母偏心?”

白玉堂一怔,随即笑了。

“我?你不知道,我家的教育方式跟大宋大多数正常的家庭都没有可比性。我跟我哥基本上是被父母分别养大的,教育方式完全不同。我小时候根本没想过什么偏心不偏心的问题,我对我哥感情一般,但是有了我爸的对比,我哥那人就显得可爱多了。起码他还能偶尔来家里让妈妈开心一点。”

说到这里,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笑道:“你呢?你家里应该比我家正常多了吧?说说看,小时你有没有捡过辉哥的旧衣服穿?”

展昭一怔,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紧接着便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白玉堂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有些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沉吟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道:“没有。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记忆里爸爸妈妈对我们兄弟两个都是一视同仁的。不过自从那一年开始——从那一年开始,他们对我就比对我哥好了,好很多。”

白玉堂心中一动,他突然意识到了展昭所说的那一年是什么时候。辉哥在离开a市之前跟他有过一次深谈,当时虽然辉哥语焉不详,但是他的确曾经跟白玉堂提到过,在展昭十二岁的时候,曾经被人绑架过,而且受了不少罪,死里逃生之后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的精神恍惚。

难道,展昭现在提到的,就是当年那件事吗?

想到这里,白玉堂便想要继续追问清楚,却听见展昭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边丽雯的罪是不孝,那么李新凯又有什么难以饶恕的罪过呢?”

...

174 7.第10章

“不孝——”白玉堂皱了皱眉,看了展昭一眼,“你真的觉得凶手是因为要惩罚边丽雯的不孝才杀了她?”

展昭犹豫了一下,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现在的一切也只是推测,对边丽雯这个人还要进一步深入调查。”

白玉堂点了点头,笑道:“但是我怎么觉得你对你的这个推测信心十足的样子呢?”

“有吗?”展昭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我怎么不觉得。”

“你别给我卖关子了。”白玉堂笑了笑,直接拿出电话拨通了留守在siu的苏虹。

“苏虹,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苏虹冷冰冰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了过来。

白玉堂道:“查一下李新凯的父母。”

“他的父母分别在两年和一年之前去世了。”

“去世的原因是什么?”

“生病。李新凯的父亲得的是肺癌,母亲是多年的糖尿病和风湿病。”

白玉堂皱了皱眉,看了展昭一眼,又问道:“查一下这二位老人去世前的一段时间住在哪里?”

“李父两年前一直住在国际交流医院的癌症病房,李新凯的母亲得的是慢性病,自从李父得了癌症以后,她就一直住在敬老院。”

苏虹的回答让白玉堂眼睛一亮,“哪个敬老院,可以查到吗?”

这点小问题当然瞒不过苏虹,片刻之间,白玉堂就得到了答案,“仁爱敬老院。”

“仁爱?”白玉堂一皱眉,“不是松柏敬老院吗?”

“当然不是,至少互联网上面的数据里面没有显示李母曾经住过松柏敬老院。再说,松柏敬老院是我们a市的敬老院,而李家父母生病前后都一直住在k市,并不在a市啊。”

“k市?”白玉堂一皱眉,怪不得,那个什么国际交流医院和仁爱敬老院听上去都那么陌生,原来并不是a市的地盘。

“奇怪啊。”挂断了苏虹的电话,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这个李新凯也真是奇怪。他身家丰厚,父母得了那么重的病,怎么不把他们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呢?”

展昭眯了眯眼睛,不答反问:“你不觉得,这跟边丽雯的情况很相似吗?”

“你的意思是?”白玉堂一挑眉,“李新凯的罪也是不孝?”

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想到犯罪人跟李新凯和边丽雯的联系了。”

“我好像也想到了。”白玉堂道,“既然李新凯和边丽雯的罪都是不孝,也就是凶手的犯罪动机。那么凶手是怎么知道他们犯了这样的罪呢?这两个人彼此不认识,凶手要想知道他们的情况,一定要通过一个跟他们两个有共同关联的媒介。”

“什么媒介?”展昭含着笑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也笑了,他知道展昭这么聪明,肯定比他早一步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展昭的问题,“这个媒介就是敬老院。”

展昭点了点头,“或者那个医院。”

“没错!”白玉堂道,“只要深入调查一下松柏,仁爱两个养老院和国际交流医院中的工作人员。”

“尤其是跟这三个老人有过交流的工作人员。”展昭补充道。

白玉堂兴奋地握了握拳头,“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要告诉头儿,让他派人去查!”

白玉堂很快就将他们两个人得到的结论汇报给了包拯。刚巧,包拯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李新凯的家里。经过跟李新凯那个大人物岳父深入交涉以后,包拯和庞统好不容易得到了跟李新凯妻子周丹面对面的机会。白玉堂这个电话打来,包拯立刻就向周丹询问了关于李新凯父母的问题。虽然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周丹精神几乎已经崩溃,但还是强打精神回答了包拯的问题。

原来,李新凯自幼家境贫寒,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与周丹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很快相爱,毕业之后就结婚了。据周丹说,在结婚的时候她见过李新凯的父母一面,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据周丹自己说,她并没有阻止李新凯孝顺父母。李父李母生病住院,住高级养老院,请人护理,每次需要钱的时候,周丹也从未阻止过李新凯拿钱。但是周丹也承认,结婚多年以来李新凯和她从未将两位老人接到a市来居住养病,甚至连孩子出生以后,两位老人也从未见过。

在周丹的描述中,李新凯是一个有孝心,愿意为父母付出的人。周丹还举了例子,那就是李新凯对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就是周丹的父母从来都是关心有加。有些什么大事小情的时候,忙前忙后,比亲生儿子还要孝顺。

但是无论是当时听到这些话的包拯,庞统,还是后来回到办公室以后得到消息的其他人,都对李新凯这个人忍不住侧目。

“这儿子可真是白养了。”小丁吐槽道,“不过还好,还知道给钱,起码比那些连钱都不给的要强得多。”

“那么周丹知不知道当初在医院和敬老院照顾两位老人的护理人员都有谁?”白玉堂问道。

展昭也十分专注地看了看包拯。

包拯遗憾地摇了摇头。庞统冷笑道:“那么多年连公公婆婆的面都没见过,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小事。估计就连李新凯本人也不可能知道吧。”

展昭皱了皱眉,看向了苏虹,“那么可以在网络上查一下,这三家单位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虹手指翻飞,面无表情地答道,“如果可以交叉对比出同时在三家或者两家敬老院出现过的人,就可以排查出有嫌疑的对象了。可惜,我没查到。”

看到展昭失望的表情,白玉堂劝道:“这个人有可能是医护人员,也有可能是普通的护工。这样的人员一般流动性很强,很可能医院并不会保留他们的资料。”

说到这里,白玉堂看向了包拯,“头儿,像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要派个人去一趟k市?”

包拯点了点头,“我看有这个必要。”

说着,包拯看了一眼经常出外勤的四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庞统的身上,“这一来一回,想要得到有用的线索,一天恐怕是来不及的。展昭不能走,小白并没有单独跟当地警方沟通的经验,我脱不开身。螃蟹,还是你辛苦一趟吧。”

庞统沉着脸点了点头,刚想要答应,却突然一皱眉,“包子,不是我反对你的决定。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包拯挑眉。

庞统急忙答道:“是这样的。李新凯的父母分别是在一年和两年前死在k市的。好,我们假设那个时候凶手在k市护理过他们。而一年后他有来到了a市,杀了李新凯和边丽雯。而边丽雯的父亲现在正住在松柏敬老院。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凶手就在松柏敬老院工作?”

展昭严肃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指纹,没有其他证据,而松柏敬老院的人员众多——”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大家同时激动地看向了庞统,对啊,真是糊涂了!

“嗨!我们真是笨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白玉堂叫道,“马上再去松柏敬老院,对他们所有的护理人员进行排查啊!”

“排查重点,就是照顾过边丽雯父亲的人!”展昭也飞快地提醒道。

“好!”包拯立刻做出了决定,“螃蟹晚一天再走,今晚所有外勤都直奔松柏敬老院!”

包拯一声令下,除了苏虹小丁和公孙策以外,所有人立刻赶赴松柏敬老院。

展昭跟着白玉堂,步履匆匆地出了siu大楼。可是就在上车之前,展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展昭看了一眼电话,眉头突然一皱。白玉堂看到展昭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是谁来的电话?”

展昭看着这个眼熟的电话号码,皱眉道:“看上去好像是——边丽晶的电话。”

“边丽雯的妹妹?”白玉堂立刻想起了今天下午才见到的那个瘦弱的女人,眉毛一挑,“她怎么会给你来电话呢?”

展昭来不及细想,急忙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边丽晶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展先生,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展昭心底一沉,突然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果然,电话那头的边丽晶淡淡地道:“我爸爸刚才去世了。”

从方才展昭接起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的时候,白玉堂就将耳朵贴近了展昭手中的听筒。因此,对边丽晶的这些话,他也听的清清楚楚。此时听到了边丽晶的老父突然死了,他的眉头也猛然纠结了起来。下午才刚刚见到的那位老爷子,怎么突然就死了?尽管老人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可以说死亡是随时都会降临到他头上的事情。但是死的这么突然,的确太过不同寻常了吧!

白玉堂也产生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而展昭早已经先他一步,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

只见展昭紧握着手中的手机,紧张地问道:“边女士,你记不记得,在你父亲去世之前,最后一个照顾他的人是谁?!”

...

175 7.第11章

“费庆涵,男,二十九岁,身高一米七五,k市医学院毕业,学历硕士研究生。现在的职业是松柏敬老院护工,是临时工,因此网上并没有他的入职记录。现在唯一可以查到的是两年前他曾在k市的三家医院实习过,但是最后却没有从事医生的工作。而这个人两年以内的消息在网上也都查不到。”

以上就是留守在办公室的苏虹能够提供给展昭和白玉堂的全部信息。展昭脸色凝重地挂断了电话,一言不发。白玉堂突然想到了刚才那些信息中的重点,挑眉道:“好奇怪。虽说现在就业困难吧,一个医学硕士就算是不能当医生也不至于去当护工啊。两年以内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就业记录都查不到。也就是说要么这个费庆涵一直在打零工,要么就是待业。这两年他到底在哪里晃荡,两年前他毕业这段时间又发生过什么?”

白玉堂话音未落,展昭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精光,他急忙再次拨了苏虹的电话,同时对白玉堂道:“先别开车,可能我们还要带上一个人去松柏敬老院。”

白玉堂并不明白展昭的意思,但是依然放下了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展昭给苏虹打了完了第二个电话,又飞速拨通了第三个。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边的回应,白玉堂也有点明白了,展昭到底想要了解什么,又推测到了什么。

车子在原地等候了五分钟,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siu大楼里匆匆闪过,一路小跑着来到法拉利旁边。白玉堂急忙将后面打开,公孙策风尘仆仆地坐了进来。

“你们两个臭小子,火烧眉毛一样叫我出来干吗?”一上车,公孙策就大口喘了几下,一张白皙的脸上因为刚才跑的太急显得红扑扑的。

展昭一边示意白玉堂立刻开车,一边跟公孙策解释道:“刚才我们得到了一些新情况,现在我有了一个推测,可以初步确定一个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叫上科长,是因为我有种预感,这次去松柏敬老院,很可能需要一个法医。”

公孙策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敬老院里可能发生了谋杀案?”

见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公孙策立刻眯起了眼睛,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十分严肃。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可以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公孙策脸上严肃的表情。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嘴角,又瞄了一眼旁边这只差不多一样严肃的小猫,心道,不管平时多么懒散,也不管本人的性格多么随和,siu这帮子都是工作狂啊。

一路赶到松柏敬老院,siu一行人立刻来到了边丽晶老父的病房。边丽晶还在,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那个犯罪嫌疑人费庆涵就是边父临终前见过的最后一个护工,作为重要的证人,边丽晶和敬老院的院长,护士长都等候在病房里。老人的尸体并没有被抬走,而是依旧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白玉堂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复杂而异样的感受。

下午才刚刚见过的人,几个小时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然而看着边父脸上的表情,竟是十分安详的,比起下午忍受病痛,深度昏迷的样子来,竟然有了一种奇异的舒展。白玉堂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太合适的想法,他竟然感到,死亡对于边父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是一种解脱。

同样,这种解脱的表情在边丽晶的脸上也同样若有似无地存在着。这种解脱隐藏在深深的丧父之痛中,若非眼光锐利如展昭这样的人,普通人是很难分辨得出的。展昭看着边丽晶红肿的眼睛中那稍纵即逝的欣慰和解脱,心中顿时明白了很多。他没有理会别人,径直走向了边丽晶,沉声道:“边女士,费庆涵现在在哪里?”

边丽晶的眼神微微一闪,一抹慌乱稍纵即逝。

展昭心中一动,立刻趁胜追击,“你知道他的下落,还不快说?”

边丽晶显然是一个十分沉着的女人,有了片刻的缓冲,便从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中缓和了过来。她镇定地看了展昭一眼,反问道:“他只是我父亲的护工。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很悲痛,也很慌,怎么可能那么细心,去观察一个护工去了哪里?”

撒谎。展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边丽晶在撒谎。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她跟以往那些被他直接戳穿谎言以后就从实交代的人不一样。边丽晶的意志十分坚定,就算是被当场戳穿,肯定也会硬撑着不承认。而展昭的能力虽然超群,但是他也只能引导逼迫边丽晶自己说出心中所想,如果对方就是不配合,展昭也完全无能为力。

焦虑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展昭的身体,他眯着眼睛,紧盯着边丽晶,似乎是想从她的身上硬生生看出些东西来才肯罢休。边丽晶被展昭的眼神盯得紧张,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到一边,逃避了开来。

白玉堂冷眼看着,知道这个女人的强硬态度似乎让展昭陷入了困境,立刻走过来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轻声道:“没关系,一个敬老院能有多大。她不说,我们就自己查。院长交代,费庆涵来松柏敬老院三个月,前后照顾过五个老人。现在这五个老人中除了这一位突然去世以外,其他人还健在。名单我们已经知道了,头儿正在组织人调查取证。放心,我们来得及。”

说着,又瞪了边丽晶一眼,冷笑道:“自己的姐姐被杀了,她却还护着嫌疑犯,真不知道是不是冷血动物。”

展昭似乎注意到边丽晶的身体因为白玉堂的话颤抖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没有继续上前逼问边丽晶,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来到了公孙策的身边。

打从刚才众人进入房间以后,公孙策就直奔边父的尸体,一直紧盯着尸体看了几分钟的功夫。他没有在尸体上动刀,也没有碰触,直到展昭走过来,他才轻轻抬起头,只说了两个字,“人为。”

“人为?”展昭一挑眉,“也就是他杀?”

公孙策却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如果不是自杀就可以认定是他杀的话,那肯定是他杀。”

“你的意思是——”展昭有些不解。

公孙策没有理会展昭,而是转身看了边丽晶一眼。这一眼十分平淡,而边丽晶的脸色却骤然一变,仿佛被看穿了一样,脸色灰败,眼神仿佛躲避阳光的蝙蝠一样,立刻闪到了一边。

公孙策冷冷地转回头,对展昭道:“这位老人的身体十分虚弱,想要自杀是不可能的。是有人杀了他,但是我可以肯定,杀人者在杀他之前已经征得了这位老人的同意。如果准确一点说,这应该是一次由他人协助完成的自杀。”

展昭的眼睛猛然一亮,虽然他不知道公孙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方才那番话中的一个重点,瞬间点亮了所有问题中最困扰着展昭的一个点——征得同意。

这是一个礼貌的凶手,他在杀死这位老人的时候,是在慈悲地解决掉他的痛苦。但是他并没有蛮横地替这位病痛中的老人作出决定,而是征求了他的同意才帮助他结束痛苦的生命。

而这个凶手在杀死李新凯和边丽雯的时候,也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说服对方,告诉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死。虽然想要征求对方的同意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已经做到了最基本的礼貌。

同一个人,杀死老人和他们子女的,是同一个人!

展昭急忙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包拯,“头儿!问一下院长,除了边父以外,其他四个老人中有还哪一个是病入膏肓,勉强维持生命,并且生命质量极差的。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他们的儿女,有哪些儿女常年不来看望老人!”

“展昭,你先不要激动。”电话那头传来了包拯低沉的声音,“让小白留在边丽晶那边,你带着阿策现在到我这里来。”

“什么?”展昭一惊,包拯的话仿佛是一瓢凉水,瞬间将展昭焦躁兴奋的情绪浇了个透心凉。

包拯知道,展昭已经猜到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又说道:“过来吧,别忘了带上阿策。”

公孙策真是感到哭笑不得,他没想到今天晚上他这个不必出外勤的人被临时带上,竟然连续遇到了两个需要他来解决的问题。闵春分,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婆婆,正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她的身体还余温尚存,显然并没有死去太久。这是今晚发生在松柏敬老院的第二起死亡事件,而公孙策在看了尸体不到一分钟以后,就抬起头看了包拯和展昭一眼,淡淡地道:“跟边父的情况是一样的,协助自杀。”

“而她也是费庆涵照顾的病人。”庞统皱着眉,摸着下巴道。

“死亡时间,科长,她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展昭立刻紧张地问道。

公孙策道:“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费庆涵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对吗?”展昭紧张地看了一眼包拯,“组长,现在必须全城搜捕费庆涵,而且这位老婆婆的子女,现在一定非常危险!我们要去救他们!”

...

176 7.第12章

“第一,费庆涵名下有一辆10年前产的金杯吉普车,家庭住址已经发到你们手机上了,这个地点在我们之前地理画像确定的那个范围之内。第二,闵春分只有一个儿子,林啸,今年四十六岁,独居,是一家保安公司的临时工,经济拮据,居住在五羊街。”像是知道展昭心中的疑问一样,苏虹进一步解释道,“闵春分住在松柏养老院的费用都是用她自己的退休工资支付的。他儿子没有能力支付这笔费用,而且在老人昏迷以后还不止一次来过松柏养老院,试图将老人接回家里居住。这就是全部情况,有需要再联系。”

挂断了苏虹的电话,展昭看着包拯,两个人都是一脸严肃。公孙策和庞统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表情。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确了,费庆涵就是那个有重大嫌疑的犯罪嫌疑人。而闵春分的儿子林啸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人。按照之前两个受害人被害的频率和费庆涵刚才的反应,很可能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将之前的杀人计划提前。没人知道他之前杀过几个人,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打算再杀几个。如果不抢先一步找到费庆涵,还会有多少老人和他们的子女被杀,谁也无法预料。

情势刻不容缓,包拯思索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展昭跟我去费庆涵家,螃蟹带两个后勤去林啸家,阿策你留在这里继续了解敬老院的情况,尤其是那几个费庆涵照顾过的老人,跟他们聊聊。大家保持联络,随时注意最新进展。”说着,包拯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展昭点了点头,他承认这已经是目前可以做到的最好的决定了。上了车,展昭负责开车,包拯给白玉堂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将边丽晶带回siu,连夜询问,让她将所了解的费庆涵的情况交代清楚。

挂断了电话,包拯却略微有些复杂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心里想着案子,同时又在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到包拯在看他。

包拯看了几眼,突然好像随口一样对展昭说道:“第一次没有跟小白一起出任务,什么感觉?”

展昭微微一怔,“感觉?”

“怎么,没感觉?”包拯微微一笑,“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吧?”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似乎刚刚听懂包拯在说什么。轻轻笑了笑,展昭道:“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加入siu这么久了,好像还是第一次跟组长一起单独执行任务。”

“其它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白玉堂一起,没错吧?”

展昭点了点头,“是。”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刚才我打电话给白玉堂分配任务的时候,这小子一直嚷着要跟我换。”

展昭又是一愣,“跟你换?”

包拯笑了,“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看上去反应还有点慢呢?”

“不,我只是没想到。”展昭皱了皱眉,不解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他一定是想要参与抓捕犯罪人的工作吧?他这个人,一向是喜欢直接解决问题,讯问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可远没有抓贼有吸引力。”

包拯微笑着看了看展昭,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和微笑的嘴角,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想起刚才电话里白玉堂那直白又郁闷的不满,和对展昭涉险表现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担心,包拯真是有些忍不住要同情起白玉堂来了。

据包拯观察,白玉堂看样子有九成的可能已经喜欢上展昭了。不要跟他说什么ptsd发作的鬼话。这十多年,包组长见多识广,各种各样的奇人怪事他也见得多了。虽然自己没谈过几次恋爱,但是像白玉堂对展昭如此上心的情况,他还是可以一眼看明白的。既然连包拯都看明白了,庞统这个人精就更不用说了。公孙策对此一向不敏感,嘴上也没有说过,但是不八卦不代表不清楚,包拯相信公孙策八成也看出来了。

剩下的两个女人。苏虹本人就是拉拉,比起其他人来,她一定是最敏感的。只是苏虹不喜欢管闲事,也不常八卦,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显的表现。要让包拯来判断,现在对于这件事,也就剩下小丁这个傻丫头和展昭这个当事人自己搞不清楚状况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两个可都是学心理学的,专门研究人的呢。生活中真是到处充满了讽刺。包拯微微一笑,也没有说破,只是对展昭笑道:“总之一会儿你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有人可是十分关心你的安危呢。”

展昭一挑眉,随意地答道:“我会注意的。白玉堂这家伙一定是ptsd又发作了,他肯定跟你乱说过什么吧?”

包拯又笑了笑,“他说的是不少,不过我听着都挺有道理的,不像是胡说。”

展昭扁了扁嘴,不置可否,转而继续专心开车了。这一路无话,汽车飞快地开到了目的地。展昭和包拯两个人都拿出了手枪,小心翼翼地来到费庆涵家门口。这是一幢中档公寓的三楼,看户型房间大概能有七八十平。从楼下观察,楼上并没有点灯。

包拯经验丰富,所以走在展昭前面,按照程序发出了警告,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用公寓管理员提供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开了灯,两个人走进了房间。迅速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以后,两个人确定了整个房子里空无一人,十分安全。

“这里就是杀人现场。”展昭站在客厅当中,指了指红黑相间的地毯,皱眉道,“这里就是他杀死李新凯的地方。”

包拯一挑眉,“你能肯定么?”

展昭严肃地点了点头,“可以叫鉴证科的人来检验了,我敢肯定,这里的确是杀人的第一现场。”

包拯沉着脸点了点头,立刻打了电话叫鉴证科派人来。然后又给siu办公室打了电话,要求他们立刻发布通缉令全城通缉费庆涵。

挂断了电话,包拯却发现展昭已经不在客厅里了。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包拯急忙在剩下的几个房间里挨个找了一番,最后却在浴室里发现了蹲在鱼缸旁边的展昭。

展昭背对着包拯,整个身子蜷缩在鱼缸旁边,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仿佛是要在浴缸里翻找什么东西一样。从包拯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展昭脸上的表情。他皱了皱眉,急忙紧走两步来到展昭的旁边,抬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你干什么——”包拯话音未落,却冷不防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心中一惊,包拯想要撤回那只被攥住的手,却发现攥住他的那股力道十分巨大,好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脱!包拯吃惊地发现,原来抓住他的那只手竟然是属于展昭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个平日里斯斯文文,性格温和倔强的男孩子,体内竟然可以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包拯不敢怠慢,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在展昭的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刚才的他,应该是刚好打扰了展昭的现场共情。而这一次他共情的对象刚好就是费庆涵,正在杀害边丽雯的费庆涵。

边丽雯是被费庆涵反复按在浴缸里淹死的,而这个房间里唯一有浴缸的地方就是这个浴室。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犯罪现场!

想通这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一瞬间,包拯并没有反抗,而展昭也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过了身,双紧紧盯住了包拯。那双眼睛冷静,陌生,毫无感情。包拯心底一阵,却十分克制地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来保护自己。他也紧紧盯着展昭的眼睛,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丝的表情变化。此时,紧握在包拯手腕上的那只手的力道没有丝毫改变,一阵酸痛和僵硬从手腕处传来,包拯却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一动不动。

这种对峙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然而在包拯看来,这十分钟却仿佛一个多小时一样漫长。终于,他看到展昭眼睛里的神情慢慢变了,温度渐渐回升,终于恢复了正常。最终,一个晃神,展昭眨了眨眼睛,“组长?”

包拯微微苦笑,叹道:“你总算回来了。能把我的手放开吗?”

展昭一惊,看了一眼被自己抓在手里的黑爪子,急忙好像被烫到一样,将包拯的手放开了。包拯揉了揉被展昭捏的又酸又麻的手腕,无奈地道:“说吧,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杀害李新凯的犯罪现场你没有反应,到了边丽雯这边,你就入定了呢?”

原本展昭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差点误伤包拯的尴尬,然而此时,在听见包拯的问题以后,他原本有些涨红的脸上迅速变得苍白,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再次看了一眼浴缸,突然用一种十分悲哀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突然发现之前我对边丽雯的看法有错误,我跟费庆涵,应该都被同一个人误导了。”

...

177 7.第13章

“误导?”展昭的话让包拯猛然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被谁误导?”

展昭却没有立刻回答包拯的问题,而是再次担忧地盯住了浴缸,幽幽地道:“看起来林啸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事实证明展昭的判断很少有落空的时候,当包拯再次接到庞统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果然得到了一个最不希望听到的消息——当siu赶到林啸家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siu大楼,办公室。

“又是窒息而亡。”公孙策看了看所有人阴沉的脸色,淡淡地道,“不过这一次没有反复折磨,是用一根皮带一次性勒死的。跟前两次一样,林啸死之前被注射了麻醉剂,没有反抗能力。”

“前两次杀人的现场都在费庆涵自己的家里,而这一次却换成了受害人家。”小丁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这还不容易。”白玉堂恨恨地道,“时间来不及呗。因为我们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他没机会从容谋杀受害人,只能改变节奏了。”

小丁闷闷地点了点头,叹道:“真是太可惜了,这次让他得逞,而且已经知道我们在通缉他,肯定会躲起来,岂不是很麻烦。”

“不要这么悲观。”公孙策摇了摇头,“这一次虽然打草惊蛇,却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费庆涵原本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这一次因为匆忙,不但改变了作案模式,还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什么破绽?”小丁急忙问道。

公孙策挥了挥手中的资料夹,答道:“他在受害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非常清晰的指纹。接下来只要抓住他,就有证据给他定罪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大家的心情却没有放松多少。毕竟刚刚还有一个受害人被活生生地夺去生命,而下一个受害人是否存在,凶手会不会继续犯案,谁也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感受十分不爽,令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忍受的阴霾。

“好了!大家也不要灰心!”抱枕看着大家依然闷闷不乐,便拍了拍手,说道,“接下来我们的任务还很重,不能分神。现在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全城搜捕,相信很快就能得到费庆涵的消息。”

包拯说的没错。案子到了现在的地步,嫌疑人已经有了,但却隐藏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人找出来就不能只依靠几个siu成员的力量了。他们能做的已经不多,因为接下来就只能依靠人海战术了。

组的人员经验丰富,不需要包拯布置什么,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苏虹回到机房,咬着牙开动马力,开始搜索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是要把费庆涵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一个底朝天才善罢甘休。

小丁跟庞统一起联络新闻媒体,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全城搜捕这个冷血的连环杀手。公孙策去了鉴证科,将三具尸体的检测报告反复对比。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也不甘心地希望能找到突破。

白玉堂这时候却并没有离开办公室,因为他发现打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展昭还闷闷地坐在位置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紧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玉堂皱了皱眉,走过去,一只手抚上展昭的肩膀,“想什么呢?”

展昭仰起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突然问道:“边丽晶现在在哪里?”

白玉堂一怔,想起昨晚被他带回siu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不爽,冷冷地道:“带回来以后就关在问询室里面。这个女人,嘴巴还真是严,我问了一晚上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后来听说有了有第三个受害者,我心里着急,让人继续看着她,我就跑过来了。”

“我要见她一面。”展昭盯着白玉堂,淡淡地道。

“见她?”白玉堂略一思索,便点头道,“也对,对付这种人你比我有经验,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走,我带你去!”

问询室就设在小组办公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里,空间不大,里面安装着声音传导设备和单面玻璃,在外面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听见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原本白玉堂想要陪着展昭一起进去,展昭却坚持要自己单独进去见边丽晶。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是白玉堂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也就没有坚持。

展昭沉着脸走进了问询室。开门的声音一响,原本趴在桌子上休息的边丽晶立刻好像触电一样抬起身子,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进门的展昭。

展昭面无表情,来到边丽晶对面坐下,却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边丽晶被展昭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浑身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虽然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没有休息过,又被白玉堂逼问了一整晚,可是与其面对展昭,她还是宁可进门审问她的还是白玉堂。不知道什么,自从第一眼看见这两个siu的小伙子,边丽晶就一直对展昭心存莫名的忌惮。虽然展昭的长相比白玉堂柔和,说话做事也比白玉堂亲和,可是每一次与展昭的眼睛对视,边丽晶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浑身难受。即使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在面对着展昭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罪一样,想要仓皇逃走。

当然,此时的边丽晶并没有机会逃走。就算她的双手没有被手铐铐住,但是展昭的目光就好像钉子一样,将她紧紧钉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无法移动。

展昭不说话,只是看着边丽晶。问询室里的空气好像已经凝固了一样,让边丽晶感到窒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边丽晶有时候会抬起头偷偷瞄上展昭一眼,不期然就对上了展昭冷冷的眼睛。边丽晶吓得低头,过一会儿再偷看一眼,发现展昭还在盯着他。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边丽晶再也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不得不率先开了口。

“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展昭沉着脸,盯着边丽晶,不答反问,“你不觉得有话要跟我说吗?”

“什么话?”边丽晶目光闪烁,不解地道,“你们莫名其妙把我抓过来,我还没有问你们为什么,你倒让我跟你说,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在撒谎。”展昭盯着边丽晶的眼睛,冷冷地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停撒谎,一直到现在你还要试图用谎话来搪塞我们。边丽晶,你撒了这么多的慌,表面上是为了维护费庆涵,而实际上却是在维护你自己。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一个虚伪的人,一直以来你都在用你的谎言来维持着自己是一个孝顺女儿和受姐姐迫害的无辜受害者的形象。不得不说你很成功,你成功地催眠了你自己,也成功骗过了费庆涵。甚至,你还成功地骗过了我!”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展昭的语气格外沉重。站在问询室外面的白玉堂心底猛然一动,那一瞬间他似乎可以清楚地从展昭的语气中领略到对方心底巨大的懊恼和愤怒。这还是第一次,白玉堂看见展昭如此生气。他看得出来,展昭并不是在生边丽晶的气,甚至不是为了费庆涵这个杀人凶手而生气。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他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被边丽晶欺骗,而且显而易见的,展昭已经把林啸和那两位老人的死归咎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这样的展昭让白玉堂心疼不已。凤眼轻轻眯着,冷冷的目光盯住了坐在展昭对面的边丽晶。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个瘦弱平凡的女人,竟然有本事摆了聪明敏锐的展昭一道。白玉堂咬了咬牙,暗暗把这个女人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边丽晶并不知道她此时已经被一个小心眼的男人惦记上了。她此时的心中正承受着被展昭那番话制造出的滔天巨浪的冲击。展昭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伪装。而正如展昭所说的那样,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在成长的过程中她是一个牺牲品和受害者,迫害她的人就是她优秀的姐姐。她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已经对此深信不疑。展昭因为被她欺骗而感到愤怒,而边丽晶自己又何尝不因为谎言被拆穿,不得不面对真实的自己而感到愤怒呢!

她紧紧盯着展昭的眼睛,目光恐惧,甚至带着十分的怨毒。展昭平静地回视着边丽晶,淡淡地道:“你的姐姐边丽雯从小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子,一路以来成绩优秀,性格爽朗,待人和蔼,因此她总是有很多的朋友,也自然得到了父母最多的宠爱。你从小就嫉妒你的姐姐,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去争夺你姐姐的东西。亲情,宠爱,朋友,事业。只可惜你资质平庸,从来都只能事与愿违。

直到后来你姐姐事业有成,越来越忙碌。而你的父母却身体虚弱,不得不居住在养老院里。你姐姐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父母,这个任务就被你承担了下来。你尽心尽力地照顾父母,但是因为姐姐的财力状况比你强上太多,所以父母的医药费都是姐姐来付。你父母在清醒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你姐姐,把她视作骄傲,对你的辛劳付出却不屑一顾。所以你更加恨你的姐姐,恨不得她永远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说到这里,展昭紧盯着边丽晶越来越怨毒的目光,冷冷地道:“你想杀了你姐姐,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直到你遇到了那个最适合帮你实现愿望的人——你父亲的护工,费庆涵。你利用费庆涵对不孝子女深恶痛绝和对病入膏肓的老人无限同情的心理,误导他你的姐姐是一个不孝女。你利用费庆涵杀了你姐姐,还有你父亲。边丽晶,你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手!”

“你胡说!”就在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边丽晶突然从椅子上暴跳而起,仿佛发疯一样向着展昭扑了过来。一双枯瘦苍白的手仿佛铁钳子一样,直直地伸到展昭的脖子上,仿佛想要用尽全力,将展昭掐死!

“不好!”白玉堂暗骂一声,猛然推开问询室的门,飞速冲了进去!

...

178 7.第14章

白玉堂冲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让他大惊失色的画面。展昭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桌子,并且已经出手制住了试图对他动武的边丽晶。此时,展昭正抓着边丽晶的手腕,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盯着边丽晶略显狰狞的面孔,面色异常平静。

白玉堂松了口气,急忙来到两个人身边,一把抓住还在不断挣扎的边丽晶,将她整个人从展昭身边扯开。边丽晶只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就算是展昭都能轻松制服她,更不要说武力值超群的白玉堂了。白玉堂将她按在椅子上重新坐好,手上只是稍微用了些力气,边丽晶便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制服了边丽晶以后,白玉堂还是不太放心,干脆拖了椅子坐在展昭和边丽晶中间,一双眼冷冷地盯着边丽晶的一举一动。此时的边丽晶似乎已经卸掉了全身的气焰,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桌面,显然,刚才展昭的那番话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边丽晶,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费庆涵在哪里?”展昭盯着边丽雯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情凝重,冷冷地问道。

边丽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展昭一眼,声音微弱地答道:“我不知道。”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撒谎!”白玉堂简直要气炸了,眼前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谎话连篇,被展昭当面拆穿以后竟然还想要维护那个杀人的疯子,简直是不可救药!

边丽晶因为白玉堂的咆哮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改口,依然坚持自己并不知道费庆涵的下落。

“边丽晶,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现有的证据至少可以证明费庆涵已经杀了五个人,你包庇他,就是他的同犯。杀人偿命,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你确定要为了那个杀人凶手搭上自己的命?你还年轻,还有丈夫和孩子,难道你就不考虑你的这些亲人吗?”

白玉堂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冥顽不灵的女人,他愤怒地瞪着边丽晶呆滞的脸,恨不得抽她几巴掌好让她清醒过来。

白玉堂的这番话似乎也并不是毫无作用。边丽晶的脸色明显变了,并不像刚才那样发呆。她抬起头看了白玉堂很久,又失魂落魄地看了看展昭,一双疲惫的眼睛里神情焦灼而复杂。展昭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盯着她。边丽晶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展白二人,似乎在努力消化着刚才白玉堂说的那番话。良久,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突然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白玉堂一皱眉,忍不住看了展昭一眼,心说这女人到底又要发什么疯?展昭皱了皱眉,心底不由得沉了沉。他摆了摆手示意白玉堂不要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边丽晶大哭。好在边丽晶并没有哭很久,她性格之中的忍耐和坚强很快让她从崩溃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她抽泣了几声,接过展昭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才用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我承认,我是跟费庆涵数落过我姐姐,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让费庆涵杀了她。我根本不知道费庆涵会杀人,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被他杀死的。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也真的不知道费庆涵的下落。”

白玉堂眉头紧锁,刚要打断边丽晶的话,却被展昭拦住了。展昭看着边丽晶满是泪痕的脸,冷冷地道:“你知道撒谎的下场是什么。如果因为你拒绝提供线索导致费庆涵逃脱,你会受到检察机构公诉,起诉的罪名很可能是合谋杀人。”

听到展昭的话,边丽雯眼圈一红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断断续续地哭喊着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后悔跟他说那些话!我是因为心里太怨了,凭什么我劳心劳力照顾爸爸,爸爸却一直惦记着那个从来都不来照顾他的女儿?!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听听我的牢骚,谁能想到他会去杀人啊!他明明看上去那么正常!他明明是个好人啊!”

展昭猛然皱了皱眉,他相信了,边丽雯并没有撒谎。如果在因为担忧自己会被起诉而崩溃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的编织谎言,那么边丽晶就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女人了。边丽雯说的是真的,她的确不知道费庆涵是一个隐藏在她身边的杀人凶手。而边丽雯的死,可以说跟她的误导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边丽晶的主观上也只是想要跟一个陌生人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是阴错阳差之间却害死了边丽雯。

想到这里,展昭心中仅存的那一点庆幸又被打破了。他紧锁眉头,看着边丽雯痛哭不止的样子,心中也升起一抹焦虑和愤怒。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推开桌子,转身离开了问询室。白玉堂一惊,急忙也起身追着展昭一起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一出门,白玉堂就看见展昭双手撑着墙,脑袋也顶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脸郁闷焦虑的样子。

展昭摇了摇头,闷闷地道:“费庆涵一定还会继续杀人。他会加快时间表,我们来不及了。可是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见展昭这样痛苦和焦虑,白玉堂心里也十分焦灼。但是比起破案压力,对白玉堂来说,展昭的痛苦才更让他心疼。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展昭每次都要主动承担那么多巨大的压力。毕竟在他看来,破案虽然重要,但是他们也只是人,而不是超人。他们不能未卜先知,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没有办法像影视剧里面的神勇主角一样永远在最后一步之前赶到,挽救无辜的受害者,然后皆大欢喜。

虽然白玉堂一样喜欢救人的感觉,讨厌无能为力,尤其讨厌那种被犯罪分子捷足先登,晚来一步的懊恼感。但是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折磨自己,更见不得展昭这样痛苦。冷血一点说,面对这种狡猾冷酷的犯罪人,有时候死亡就是无法避免的,接受这一点才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白玉堂能明白展昭跟他是不同的,或者说,展昭跟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因为展昭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天赋的能力让展昭从小的经历就与众不同,当初他之所以选择犯罪学作为自己的专业,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不想辜负上天赐予他的这份天赋。然而随着对展昭了解的深入,白玉堂真心觉得,这种天赋对于展昭来说,却更像是一个诅咒。他真害怕有一天展昭会被这种诅咒摧垮,因为这份天赋带来的巨大责任感已经快要让展昭不堪重负了。在展昭看来,每一个生命都是他的责任。这世上的犯罪无处不在,每天都有无数新的受害人产生,展昭只有一个,他要怎么去承担那么多沉重的责任呢?

白玉堂感到心疼,但是他却不能劝展昭放弃。因为他知道,展昭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现在放弃,比被压垮和打败还要让他无法忍受。所以,就算白玉堂如此心疼展昭,却也没有开口劝他不要再纠结下去。白玉堂暗暗咬了咬牙,思索片刻,便拉起了展昭的双手,把他从冰冷的墙壁上拉过来,让他面对自己。

“看着我。”白玉堂严肃地盯着展昭的眼睛,直到对方迟疑着抬起头。

“你现在需要冷静,不要挤在一条死胡同里出不来。你这么聪明,那个费庆涵不过是一个蹩脚的偏执狂,你一定有办法把他找出来。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想到,知道吗?”

展昭皱着眉看着白玉堂,也不知道是因为迷惑还是因为焦急,一双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白玉堂紧紧攥着展昭的双手,一双眼睛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抓住他?”展昭挑了挑眉毛,喃喃地道。

白玉堂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我是相信你。我相信你比他聪明,我也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活人心里在想什么。只要费庆涵没死,你就一定能抓住他!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着急,而是放松。放松下来,你才能发挥自己的能力。”

“只要他没死。”突然,展昭眼底的雾气骤然消散,被白玉堂握在手心的双手微微一动,“我想到另一条路是什么了!”

说着,展昭也不顾白玉堂的反应,一个转身,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展昭的情绪转换了过来,快到让白玉堂都来不及反应。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展昭已经一溜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白玉堂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最终却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还好白玉堂的速度够快,转过走廊以后刚好发现展昭进了苏虹的机房。白玉堂急忙跟上,刚一进机房的门,就听见了展昭的声音。

“我要知道所有关于费庆涵的情况,所有!”

...

179 7.第15章

苏虹没想到展昭会突然冲进来,而且语气还那么急切。很快她又看到了尾随而来的白玉堂,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苏虹又打量了展昭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转回身往电脑上指了指,淡淡地道:“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刚才一直在网上挖费庆涵的信息,刚好有些收获。”

说着,苏虹调出了一个页面,费庆涵的脸出现在页面的右上角。那是一张身份证照片,下面列着苏虹刚刚查到的信息。

“除了以前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以外,还有上一次展昭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查到的,费庆涵的家庭情况。”苏虹道,“未婚,也没有子女,父母都已经去世。他是家中独子,也没有兄弟姐妹。刚才我又仔细查了一下,发现他的父亲去世的很早,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在费庆涵读初中的那段时间。费庆涵的母亲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挺有本事的。她去世的时间很微妙,刚好是在费庆涵研究生毕业参加实习的那段时间。”

展昭皱了皱眉,突然问道:“费庆涵的母亲身体如何?”

苏虹道:“问的不错。从k市的医疗网上可以查到,费母是死于乳腺癌。”

说到这里,苏虹瞄了展昭一眼,淡淡地道:“我查过,乳腺癌应该是所有癌症中相对好治疗的一种,但是前提是在早期发现。医疗网上能够查到费母的发病时间是病逝前的两年,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转移了,很不幸,失去了手术治疗的机会。”

白玉堂心里一紧,皱眉道:“也就是说,费庆涵年幼丧父,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但是在毕业前夕,母亲却得了绝症,而他身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却对母亲的病无能为力。在自己眼看就能成为一个医生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不治而亡。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很重大的打击。”

说到这里,白玉堂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他突然看了展昭一眼,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李新凯的父亲也是得癌症去世的!”

展昭一皱眉,忙看向苏虹,“能不能查到费庆涵的母亲生病的时候住在哪个医院?”

苏虹一怔,急忙往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突然高声道:“k市国际交流医院,跟李新凯父亲住的是同一家医院!”

“我明白了!”白玉堂兴奋地握住了拳头,“费庆涵并没有在国际交流医院实习过,他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李新凯母亲住过的那个敬老院。他是在看望自己母亲的时候认识李父的!也是因为了解到李新凯对自己父亲的不闻不问才对他动了杀心!”

与白玉堂的兴奋不同,展昭却一直阴沉着脸,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感到高兴。他皱着眉思索着,沉声道:“可是我有些想不通,李新凯的父亲去世的时间是两年以前。他为什么两年前不杀李新凯,却要拖到两年以后。而且看他杀李新凯的手法,真的不像是一个新手。在这两年之中,他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是不是还杀过其他人?”

展昭的问题将白玉堂的兴奋浇熄了几分,他也意识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算是他们查到了现在这些情况又如何呢?这似乎对抓住费庆涵并没有什么帮助。毕竟那些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前的事对现在的案子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想到这里,白玉堂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恐怕只有在我们抓住费庆涵以后,听他亲口告诉我们了。”

白玉堂话音刚落,还没等展昭答话,却听见一边的苏虹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可不一定。”

“什么?”白玉堂兴奋地看了展昭一眼,发现展昭的眼底也掠过了一丝惊喜。

两个人同时盯住了苏虹,双眼同时充满了渴望。苏虹被这两个小子的眼神弄得一愣,瞬间有了一种自己将要成为救世主的错觉。但是那一瞬间,肩膀上的压力似乎也增大了不少。这要是自己不说出一两句这两个人想听的话来,这家俩家伙不会扑上来咬她吧?

女汉子苏虹难得心虚了那么一下下,但是很快她便调整好了平时那种冷静的状态。随手往屏幕上一指,轻描淡写地道:“自从李新凯那个案子发了以后,我听你们,尤其是展昭在分析案情的时候似乎一直坚持李新凯并不是嫌疑人做下的第一起案子。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全国内网里面搜集跟李新凯这个案子作案手法类似的案件。毕竟如果这个嫌疑人真的是一个连环杀手,那么他很可能是有模式的,对吧?”

展白二人看到苏虹停顿了一下,急忙小鸡啄米一样同时点头,白玉堂还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继续说啊!”

苏虹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没想到,这个嫌疑人似乎并没有一直坚持同一种模式。再加上展昭分析的那些什么跟受害人谈心之类的东西太高端,一般的办案人看不出来,自然不会在案件记录里面写下来。但是还好,犯罪心理学没有记录的东西,法医记录总会有的。幸亏费庆涵这人使用的那种麻醉剂不过是大路货,一般的法医都能检测出来。”

说着,苏虹又笑着看了展昭一眼,说道:“我查了三年内没有破案的谋杀案中,在受害人身体内检查出那种麻醉剂的案件,在全国范围内一共得到了三十二起。”

“这么多!”白玉堂皱眉,“不会都是费庆涵干的吧?”

苏虹耸了耸肩,“现在咱们已经推断出了费庆涵犯案的触发原因,那就可以暂时去掉一年,看一下两年内的。”

说着,苏虹在筛选上面重新选择了时间,电脑屏幕上的三十二瞬间变成了二十二。

“好像还是有点多。”苏虹皱了皱眉,“不过看着费庆涵最近这样马不停蹄地杀人,两年内杀二十二个人,似乎也说得通。”

展昭却摇了摇头,提醒道:“按照受害人年龄筛选,去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和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

“聪明!”苏虹心领神会,再次敲击了几下键盘,电脑屏幕上剩下了十七个人。

“这些人都是青壮年,最该孝顺父母的年纪。”苏虹微微挑眉,似乎也受到了展昭的感染,马上想到了下一个筛选条件,“遇害时父母都健在的,删掉!”

展昭没有反对,苏虹顺利再次将电脑屏幕上的人数减少到了十个。

看着电脑上的十个名字,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数字继续减小了。苏虹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此还是有些不满。白玉堂却突然眯起了眼睛,对苏虹道:“能不能把所有人的基本信息同时显示在他们的名字旁边!”

“当然可以!”苏虹点了几下鼠标,瞬间,十个受害人的照片和他们的身份证信息同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白玉堂眼睛一亮,兴奋地对展昭道:“你看到了吗?”

展昭点了点头,语气也有些激动,“一共八个人,除了李新凯和边丽雯以外,这里面有四个人,他们的户口所在地都是k市!”

“苏虹!”

“ok!我知道了!”苏虹手指翻飞,一边向她的万能电脑要数据一边对两个人道,“查这四个人的父母中有没有一年前死于癌症以及他们当时所住的医院。”

“ok,跟我想的一样,果然他们的父母都是费庆涵母亲的病友。”

展昭的眼神微微一黯,白玉堂也感到了一阵兴奋窜入了他的脑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白玉堂道:“我想到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可能。也许边丽雯和林啸都只是计划外的行动,费庆涵来到a市的目标一直都是李新凯。”

展昭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赞同的神情,“除了边丽雯和林啸以外,费庆涵在松柏养老院服务过的其他三位老人的子女都很孝顺,他没有杀他们的理由。所以,如果他在a市还有一个目标的话,那么这个目标一定跟两年前的国际交流医院癌症病房里的病人有关系。”

展昭话音未落,苏虹便插嘴道:“嗯,而且一定是父母和子女这样的关系。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当年那段时间前后住在那所医院里的病人,他们的子女现在有几个正在a市。”

“这个好查吗?”白玉堂挑眉看向苏虹。

苏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但是嘴上却说,“不容易,给我一个小时试一试。你们俩先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干活儿。”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无奈地摊了摊手。展昭立刻起身,跟着白玉堂一起出了苏虹的一亩三分地。相处了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对苏虹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知道这姑娘一向说一不二。既然说了一个小时,那么一个小时以后一定就能得到消息。不管是好是坏,留在这里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

两个人离开了机房,白玉堂发现展昭虽然还沉着脸,但是情绪明显已经放松了很多。瞄了一下外面的天色,白玉堂走上前,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嗯?”展昭回过头,不解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指了指展昭的肚子,笑道:“天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饿吗?”

...

180 7.第16章

经过提醒展昭才发现自己的确饿了。也许是因为现在案子可能有了眉目,原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他现在竟然也想念起食物来了。白玉堂一眼就看出了展昭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拽着他直奔食堂。

因为siu的工作狂们大多数都是食无定时的奇葩,因此这边的食堂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因为苏虹说好了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起码他们可以有这么长的时间来用餐。白玉堂从容地点了一大桌子的食物,几乎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两个人着实大吃了一顿。

一顿饭吃过,看时间竟然还剩下半个小时。展昭提议回去机房那里等,白玉堂点头同意,还不忘记顺手给苏虹打包了一份蛋炒饭和红烧排骨上去。真是凑巧,就在他们两个拿着饭盒回到机房门口的时候,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推开,苏虹一脸兴奋地走了出来。

“有消息了?!”展昭一看苏虹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门,立刻兴奋地问道。

苏虹立刻点了点头,一把拉起展昭的手,“快跟我进来,我查到了!”

“喂,手,手——”白玉堂眼睁睁看着苏虹拉着他的展小猫跑了进去,心里那个别扭啊,可是还没法说,因为人家两个根本已经把他当空气了,全部精力都被那个刚刚被查出来的线索吸引了过去。

白玉堂郁闷地跟着两个人进了屋,瞄了一眼桌子和摆在桌子下面的垃圾桶,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盒饭。白玉堂心中的小天使和小恶魔互相掐架了有一阵子,才克制住把饭菜扔进垃圾桶的冲动,而把饭盒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苏虹并不知道某个吃醋的家伙差点把她的食物销毁了,进门以后,她就指了指电脑屏幕,对展昭兴奋地道:“这上面是两年前费庆涵母亲去世前后那段时间同时住在k市国际交流医院癌症病房的病人名单,我排除了存活时间超过一年的人员,又在剩下的病人中筛选出他们子女的情况,最后进行对比,终于确定了两个最有可能是费庆涵行凶目标的人。”

苏虹轻轻敲击了键盘几下,两张照片赫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李思敏,周丽媛。”苏虹指着电脑屏幕上两个中年女人的照片,严肃地道。

“可以确定吗?”展昭的神情也骤然紧张起来,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两个四十岁左右,容貌普通的女人,展昭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两个受害者一样,情绪显然再次焦虑了起来。

苏虹点了点头,“如果费庆涵还会继续在a市杀人的话,他一定会对这两个女人下手。但是并不排除他暂时不杀她们,而是转到别的城市去干掉其他的目标。”

“其他的目标?”白玉堂一皱眉,“你是说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费庆涵还有想要杀害的对象?”

苏虹点了点头,“除了这两个女人以外,这份名单里面还可以筛选出附和条件的潜在受害人,只不过他们并不在a市。我记得展昭说过,费庆涵是一个非常严谨的犯罪分子。在他杀害每一个受害人的时候,都会经过精心的事先策划,甚至在执行的时候每一步都会想的很清楚。所以我想,如果他事先有一个名单的话,来a市一趟,一定会想要把名单上所有的目标都消灭掉,然后才会去下一个城市。”

“有道理。”白玉堂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应该赶紧找人去保护这两个女人吧。”

苏虹道:“在你们上来之前我已经把消息告诉组长了,他正在安排联系这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是你们不必担心了,现在全城都在搜捕费庆涵,他就算再急切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两个人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吗?”白玉堂有些不满,同时,他发现展昭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苏虹摊了摊手,“我们是siu,不是警察也不是保镖。保护受害人的工作还是交给专业的警察去做吧。”

说着,苏虹转身就要关闭电脑,因为她现在能做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属于她能力范围之内了。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将要碰到关机键的时候,展昭却突然拦住了她。

“等一等。”展昭突然问道,“李思敏,周丽媛。这两个人的情况你可以查到吗?”

“什么情况?”苏虹挑眉。

“所有的情况。比如她们的双亲得的是什么病?她们现在的工作,家庭等等。”

苏虹立刻答道:“当然,这些我都查过了。李思敏和周丽媛都是普通人。李思敏是一个中学教师,周丽媛是普通白领。李思敏今年三十七岁,仍然未婚。周丽媛三十九岁,已婚,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当年生病的是李思敏的父亲和周丽媛的母亲,李父得的是胰腺癌,周母则是乳腺癌。两位老人都是入院之后不久去世的。”

展昭的眉头突然一皱,“告诉我周丽媛现在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

苏虹虽然不知道展昭提出这个要求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很快报上了周丽媛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同时未免他记不住,还往展昭的手机上也发了一份。

展昭得到地址以后也不迟疑,转身就往外走。

“他真是要去哪里?”苏虹一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不会是要去找周丽媛吧?”

白玉堂来不及跟苏虹多说话,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谁知道他要去哪里,反正我得跟着!”

苏虹看着两个人好像龙卷风一样迅速消失的背影,嘴角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电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按在关机键。她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突然一眼瞄到了放在进门处桌子上的饭盒。走过去拿起饭盒打开一看,原来是siu食堂出品的红烧排骨。

这是苏虹经常点的一道菜,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吃,而是因为她这个人在吃喝上面不怎么讲究,每次人家问她要吃什么,她未免纠结麻烦,就直接说了这个。没想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她最喜欢吃红烧排骨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两个小子点了这道菜打包,也就说明是特意给她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苏虹的嘴角轻轻勾了勾,并没有打开饭盒,而是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珠儿,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你先睡,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吃什么?你做主,我什么都可以。”

挂了电话,苏虹转身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嘴角微微一撇,又想起了展昭和白玉堂那两个小子。想起他们刚才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笑。心道,没想到白玉堂这个家伙开窍还挺早的。不过这条路可不好走,看展昭那个样子,白玉堂吃苦的日子可不会太短啊。

白玉堂并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被苏虹同情的对象。他现在正在给展昭当司机。刚一上车,白玉堂就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周丽媛吗?”

展昭皱了皱眉,答道:“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组长肯定已经派人去过了。”

“那我们要去哪里?”白玉堂有些不解。

展昭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只是刚才苏虹提到那些潜在受害者的时候,我总是有种不好的直觉。我觉得我不应该在办公室里等消息,因为如果我继续等下去,很可能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必须出来。但是出来以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只得无奈地苦笑,“听听你现在说的话,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才是那个得了ptsd的人。”

展昭一皱眉,不悦地瞪了白玉堂一眼,闷闷地道:“但愿我以后不会真的得这种病吧。”

“当然不会!”白玉堂一皱眉,想起自己当初因为这个病饱受折磨的情况,忍不住暗骂自己为什么要瞎扯这些东西来咒展昭。

展昭一怔,刚才白玉堂恼怒的情绪太过明显,让展昭不经意间便察觉了。他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眼白玉堂,虽然不太懂白玉堂为什么要懊恼,但是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后悔说了刚才的话?他是在关心我吗?是因为害怕我得了跟他一样的心理疾病?

想到这里,展昭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吧,别说那病没那么容易得。就算真的得病了,不还有何教授这个专家可以给我治疗么?”

听展昭提起了何岭,白玉堂忍不住一皱眉,不悦地道:“又关他什么事。咱们不用他,你要是真的病了,就跟我一起去抓贼,保证你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展昭没有注意到白玉堂话中带醋,只是觉得好笑,忍不住接着说道:“其实我们现在不就是正走在抓贼的路上吗?”

“没错!”白玉堂哈哈一笑,可是还没等他继续跟展昭说话,展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头儿的!”

展昭急忙接通了电话,只听到电话那头包拯沉着嗓子说道:“李思敏已经联系上了,目前安全。周丽媛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她丈夫说她今天晚上一直在单位加班。”

...

181 7.第17章

“我们现在是要去周丽媛的单位吗?”白玉堂看着展昭挂断了电话,立刻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一脸肃然地答道:“周丽媛的手机打不通,但是并没有关机。苏虹正在尽全力追踪信号最后发出的位置。但愿我们来得及。”

周丽媛是一个普通白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读大学的城市工作。后来在工作过程中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两人结婚十年,夫妻感情一直平平淡淡。这些年来,因为工作忙碌和大城市生活的巨大压力,让周丽媛很难抽出时间回到自己的家乡看一看。即便是母亲病重的那段时间,忙于升职的周丽媛仍然没有请假回去。后来母亲去世,周丽媛虽然也难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恢复心情,重新投入到大城市忙碌激烈的打拼生活中去了。

如今周丽媛如愿以偿地升了职,丈夫也工作稳定,儿子的学业也逐渐不需要他们夫妻来操心了。生活终于一步步走上正轨,在人到中年之际,周丽媛这个外地考进a市的打工族终于在这座大城市里扎下了根。虽然有时候也会遗憾没有机会再见到辛苦抚养她长大的父母,但是人生很多时候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遗憾。逝者已逝,周丽媛觉得父母在天上一定也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下去。

周丽媛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人员不多,机构简单,老板充分发挥了私企老板压榨员工无所不用其极的特点。周丽媛升职之后的生活比之前当小职员的时候还要忙碌了很多,加班是常事,有时候为了陪客人应酬,甚至要忙碌到深夜。有时候实在太忙,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今天她刚刚主持谈下了一桩大生意,老板很高兴,当场拍板给她今年的年底分红加上三成。但是还没等周丽媛高兴呢,老板就把另一个谈判的企划案扔给了她。

虽然最近因为忙工作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准时下班了,但是面对老板的信任,周丽媛还是主动留在公司里开始加班。从下班时间一直忙到深夜,整个写字楼里除了保安以外想必也只剩下了她自己。周丽媛并不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女人,但是因为这种加班是常事,习惯成自然,她也就没感到害怕。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周丽媛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眼睛,整理好那些做好的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离开公司。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但是打车回家住上一晚也总比睡在办公室里要舒服很多。毕竟人到中年,身体没哟年轻时那样强壮,就这样躺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对于这个年纪的周丽媛来说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关掉办公室的灯,走过灰暗的走廊,坐上电梯,周丽媛顺利地来到一楼。当脚步迈出大楼的时候,一阵午夜的寒风瞬间席卷了周丽媛的全身。这十一月底的天气竟然这么冷了。周丽媛打了个哆嗦,瞄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心说,过几天不会要开始下雪了吧?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周丽媛迈步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大楼侧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挺着一辆中型suv汽车。前面的车窗轻轻摇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周丽媛的背影。司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司机的手上有一阵光点轻轻闪动,仿佛夜色中飘动的鬼火,显得十分诡异。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鬼火,只是香烟点燃之后的光点。那司机盯着周丽媛的身影走向地铁站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抿,手指微动,那根香烟就被他扔到了车窗外。汽车轻轻发动了,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目标。

suv的整体是黑色的,车速也控制的很慢。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这辆车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幽灵,缓慢地接近着他的目标。以周丽媛走路的速度,这辆车应该很快就会追上她。追上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许除了这辆车里神秘可怕的司机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车子经过路灯,灯光照在司机的脸上,如果此时有人路过,便可以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苍白的皮肤,普通的五官,但是一双眼睛里眼神冰冷,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紧紧盯着前方女人的背影,一张脸上神情专注而紧张,就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一样,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一招致命的主意。很快,车子就要追上周丽媛了。男人的呼吸似乎也急促了起来,仿佛就要一下子扑过去,将猎物一口咬死。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的女人突然停下不走了。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谨慎的性格让他也停下了车子,静静地看着前方女人的一举一动。只见周丽媛停住了脚步,从随身的名牌背包里面翻出手机,原来是有人给她打电话。

周丽媛往电话屏幕上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喂?是什么人?”

“通了!”电话那头的白玉堂眉毛一挑,立刻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急忙拿过白玉堂手中的电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周丽媛道:“周丽媛女士,你好。我们并不认识的,但是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是siu调查员,姓展。现在我们有证据证明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正在试图接近你,甚至有可能对你进行伤害。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现在需要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听了展昭的话,周丽媛很是困惑,更多的却是怀疑。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三十九年的生命里平平安安,从来也没有接过这种古怪的电话。但是听着对面那个说话的男声挺诚恳的,似乎并不像是那种骗子。更何况现在这个半夜三更的时间,就算是骗子应该也没有那么勤快,在这个时候出来骗人吧?

犹豫了片刻,周丽媛试探着说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展昭急忙答道:“我们现在正在赶来你单位的路上,已经快到了,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

周丽媛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左右前后地打量了一番,这样一看,就看到了停在她身后不到十米处的那辆suv。周丽媛吓了一跳,惊讶地道:“你,那个是你吗?”

那个?展昭心底一沉,急忙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辆车,是你们的车吗?”

展昭的心紧张地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周丽媛的话让他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已经来晚了。那辆周丽媛看到的车里,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什么车!告诉我颜色,型号!”展昭焦急地叫道。

“黑色,好像是suv,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周丽媛发出了一声惨叫,很快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展昭紧张地摈住了呼吸,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展昭可以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听筒的对面传过来,那声音很微弱,好像是一个人的呼吸声!

展昭皱紧了眉头,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然是呼吸,一个男人的呼吸声!展昭眯起眼睛,集中精神,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男人正拿着周丽媛的手机,将听筒放在自己的耳边,仔细听着这边的动静。不知为何,这种联想让展昭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愤怒。对方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无异于一种挑衅。

展昭强压住心底的怒火,用尽量冷静的声音对着听筒说道:“你是费庆涵,对吗?”

听筒那边的呼吸明显一顿,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展昭的问话。

展昭心底一动,这个反应已经足够了,对方就是费庆涵。

想到这里,展昭又说道:“费庆涵,我是展昭。你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都做过什么,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费庆涵的呼吸再次波动了一下,却仍然没有说话。

展昭急忙又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费庆涵,你要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了解你,所以想见到你,想帮助你。”

突然,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骤然沉重了几分,展昭也急忙停止了自己的劝说。他知道,对于一个意志坚定的犯罪人来说,是很难被自己三言两语打动,并且改变主意的。他现在只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尽量将话题引到费庆涵本人的身上,而刻意忽略掉周丽媛的存在。这就是展昭的目的,他知道他没办法劝说费庆涵,但是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周丽媛的生命。

此时,费庆涵的停顿让展昭意识到关键时刻来到了,不管费庆涵会跟他说什么,总算比一言不发要好。

就在此刻,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阴沉低哑的声音:“展昭——”

“好,等我做完了最后的事,就来见你。”

...

182 7.第18章

电话被硬生生挂断了!

“喂!费庆涵!费庆涵!”展昭握着手机大喊,然而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玉堂!”展昭急匆匆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玉堂,目光中仿佛火烧一样焦急。

“没问题,交给我!”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然后一个急转弯,法拉利像一支利箭一样冲出了巷子。

在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白玉堂接到展昭的示意,已经用自己的手机跟苏虹联系上了,让苏虹利用远程信号跟踪展昭和周丽媛的通话。虽然原本展昭跟周丽媛通话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后来展昭故意拖延,又跟费庆涵对峙了很久。再加上苏虹之前就一直在跟踪周丽媛的手机号,所以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将费庆涵的位置锁定了。

“苏虹,能确定费庆涵的位置吗?”白玉堂一边根据苏虹提供的大致方向开车,一边问道。

听筒里传来苏虹冷静的声音,“你们已经很接近了。前方第三个路口右转,地铁进站口附近,是一辆黑色的suv。他的车速很快,你动作最好也快一点!”

“没问题!跟老子比开车,他再投胎一次也没用!”白玉堂嘴角一勾,再次加大了油门全速前进。法拉利优越的性能给他的自信更增添了一抹力量,路口一个接一个被银白色的法拉利甩在身后。

终于在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展昭突然大喊了一声,“就在前面!”

白玉堂也看见了前面那辆黑色中型suv,从车速看上去,对方也在全速行驶。白玉堂一撇嘴,瞄了展昭一眼,笑道:“你猜我多久能追上他?”

展昭一皱眉,紧张地道:“我不知道,你最好快一点,周丽媛还在车上!”

白玉堂一挑眉,心里稍微有了那么一丝郁闷。这小神棍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严肃,没有一点幽默感。前面那辆车里虽然是一个凶残的连环杀手,但是如果说起开车,那真是给白五爷提鞋都不配。抓住他,那是相当容易。

看着展昭这么着急,白玉堂也不忍心继续逗他了。更何况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对方手里还有一个受害人呢,早抓住他,受害人就早一点获得安全。想到这里,白玉堂英俊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冷肃的神情,一双凤眼之中也霎时浮上一层冷意。他的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一样,整辆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一样地追了上去。

加速,超越,最后将黑色的中型车逼得紧急刹车,不得不停在墙边,整个过程快到让展昭都十分吃惊。瞄了一眼展昭吃惊的神色,白玉堂微微一笑,拔出手枪,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肯定要出来,跟着我就好,不要往前面走。”

说着,白玉堂利落地推开车门,举起枪向着suv的驾驶位走了过去。展昭刚回过神,急忙也掏出了枪,推门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快速靠近了费庆涵的车子。

白玉堂高喊着让费庆涵双手举高,立刻下车。展昭打开了手电筒,亮白的光芒照进黑漆漆的驾驶室,展昭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用手遮挡自己的脸,一张脸上表情竟然是平静的。展昭皱紧了眉头,又往那人身后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了一个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女人正躺在后座上。

“玉堂!”展昭紧张地叫了白玉堂一声。

白玉堂摆了摆手,迅速靠近车门,朗声道:“费庆涵,打开车门,双手抱头走出来!”

面色苍白的男子迎着刺眼的手电光芒看了一眼白玉堂,犹豫了片刻,竟也很听话地打开了车门,双手抱头,慢慢走了出来。白玉堂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他用力按在车门上,然后掏出手铐将费庆涵的双手从后面铐住。

展昭急忙收起枪,用力拉开后面的车门,蹲下身子扶起周丽媛的头部。先是按了一下颈动脉,发现脉搏有力,心才一下子放了下来。看起来费庆涵只是打晕了她,还没来得及下手杀人。展昭又检查了一下周丽媛的两只胳膊,在右臂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看起来费庆涵为了防止她在中途醒来,还给她注射了麻醉剂。展昭知道这种麻醉剂并不是致命的药剂,经过简单的治疗就可以恢复正常。这一次他们真的是把周丽媛救下来了。

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展昭一直紧绷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这下总算放心了吧?”白玉堂一手抓着费庆涵,对着展昭无奈地笑道。

展昭将周丽媛从车子里面小心地抱出来,也笑着看了白玉堂一眼,刚要答话,却注意到费庆涵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展昭皱了皱眉,很快收敛了笑容,也看向费庆涵。

“你就是展昭。”费庆涵终于开口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展昭点了点头,“我就是展昭。”

费庆涵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抹惊讶,但是很快又再次恢复了平静。他看了一眼被展昭抱在怀里的周丽媛,突然对展昭说道:“你说你能理解我,那么你应该知道,这个女人是该死的。”

白玉堂一挑眉,对费庆涵这句话感到十分厌恶。他刚要出言制止费庆涵的胡言乱语,却看到展昭一摆手,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白玉堂一皱眉,不忍心打扰展昭跟这个混蛋交流,只能狠狠瞪了费庆涵一眼,手里捏着他的力道也加紧了几分。

然而费庆涵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白玉堂的手劲,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展昭,仿佛期待着他的回应。

展昭没有着急回答费庆涵,而是拿出电话,先替周丽媛叫了救护车,又跟包拯汇报了这里的最新情况,请他们立刻来人支援,最后才将目光转向一直盯着他的费庆涵。

展昭盯着费庆涵的眼睛,平静地道:“其实你说的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也可以了解到你的痛苦,但是我不能完全理解你。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作恶,也会在心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构建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你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你因为对母亲爱无处释放而将这种感情投射到了其他被疾病缠身的老人身上。你帮他们自杀,是希望解除他们的痛苦。虽然你的行为在法律上是罪行,但是你的本意却是在行善。而另一方面,你却并不是一个心里只有爱和善的人。你有恨。你恨自己不能挽回母亲的生命,更恨那些冷漠对待双亲的不孝子女。你选择杀死他们作为对这种恨的排遣。

在你身上,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人类最正常的感情。你并不是一个变态者,你只是走了极端,做错了事。我能理解你,但是我无法认同,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展昭的一番话让费庆涵原本十分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微的波动,他盯着展昭平静的面孔,在这个年轻的siu调查员面前,费庆涵似乎感到了一种矛盾的心情。他似乎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认同对方说的所有的都是正确的,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望着展昭诚恳的脸,费庆涵冷冷一笑,“我错了?呵呵,我不觉得我错了。你们是警察,你们当然会认同所谓的法律。可是我问你,你们的法律是能帮的上那些病入膏肓还要活受罪的老人,还是能惩罚那些不孝顺父母的混蛋?没错,我是杀了人,但是杀人就一定是错的吗?这个世界上会杀人的不止我一个,你们难道没有杀过?你们这些人也杀人,难道就因为你们是警察,可以合法杀人,就有资格来指责我吗?”

展昭平静地看着费庆涵,听着他激动的话,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费庆涵,其实我真的想说一句,你原本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惜,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的极端让你把自己当成了裁判者,而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就算再聪明的人也不能根据自己的好恶去裁判另一个人的生命,有权力这样做的只有法律。你先不要激动,你只需要听我说一个事实,就明白了。”

展昭刚说到这里,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和警笛呼啸的声音,他们的后援到了。费庆涵激动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也许这是第一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失败了,不得不去面对法律的惩罚。虽然在他看来,法律是不公正的,是可笑的,但是他成年人的智商还是告诉他,法律是强有力而不可抗拒的。

展昭注意到了费庆涵落寞的情绪,但是却不得不说完自己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你知道吗?因为你的自负,一个在你的价值观里依然是无辜的人,被你用残忍的方式剥夺了生命。”

“什么?”费庆涵一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展昭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白玉堂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冷冷地说道:“边丽雯,一个孝顺女儿,被你当作不孝女给杀了!蠢货一个,还当自己的救世主呢!哼!”

...

183 7.第19章

历时不到一周的时间,一桩从一开始看上去十分简单的案子,最后竟然以如此重大的面目落幕,这是所有人事先都没有想到的。组经此一役不但得到了siu内部的嘉奖,甚至还惊动了议会高层。包拯这两天在siu大楼里进进出出都有那么一股走路带风的大佬劲头,其余众人虽然没有这么得瑟,但是脸上也都喜气洋洋的。就连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些情绪低落的展昭,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别人还以为展昭是因为得到了siu内部的单独嘉奖而感到高兴,其实只有白玉堂才明白,展昭高兴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他只是因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救了周丽媛的命,而这件事多少算是缓和了上一个案子结束以后一直困扰着展昭的那种无力感。想到这一点,白玉堂就忍不住对自己在抓捕费庆涵那天晚上的表现感到满意。因为毕竟救下周丽媛这件事里面也有他不小的功劳嘛。

抓住嫌疑人以后,siu按照惯例功成身退。接下来的审理定罪的过程不再需要他们的参与,但是他们身为监督者可以继续跟进案情的进展。展昭是非常希望承担这个跟进任务的,但是包拯还没有忘记展昭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精力不济的状态,因此一口拒绝了。跟进案子的工作被交到了庞统手里,展昭虽然很不乐意的,但是也只得无奈接受领导的安排。

包拯对展昭的听话很是满意,于是更进一步提出了要求,勒令展昭回家休息,一周内把状态调回来再回来工作。对于缺了一个重要人手以后会给别人增加工作量这件事展昭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但是h组其他的各位都强烈支持包拯的决定,听到这个命令以后就起着哄让白玉堂把展昭压回家休息。六对一,展昭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只得乖乖坐上了白玉堂的车,被送回了别墅里。

自从加入siu以来,对于展昭来说,这算是第二次长时间休假。然而上一次休假因为还有一个白玉堂在,展昭被迫体验了整个假期的体能特训,差点没累死,基本可以略过不算。这一次休假的只有他自己,情形倒是跟上一回养伤的时候差不多,每天一个人留在别墅里面,喂喂猫,看看书,或者整理一下启慧学校案留下的那些资料。等到白玉堂下班,再跟他聊聊h组正在经手的案子,从自己的角度给出点建议来,日子倒也惬意。

身体上的疲惫很快就休整过来了,只是心理上还被两件重要的事情困扰着。一个是限制着展辉不能恢复正常生活的幕后犯罪组织,另一个就是启慧学校案里遗留下的那些扑朔迷离的后续。对于第一件事展昭暂时没有办法任何头绪,而第二件事,他也只能利用有限的线索艰难地查下去。这段时间他陆续跟何岭通了几个电话,据何岭说,启慧学校案的审理工作基本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他能帮的上忙的部分已经很少。这个案子虽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也牵连出了很多原本以为不会被牵连的人,但是很多证据已经缺失,想要查下去已然十分艰难。这些查不下去的部分就包括很多曾经进入这所学校,最后却失去下落的孩子。而这些孩子里面,就包括展昭答应宋老师一定会帮他寻找的孟晓洁。

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在展昭的预料之中,但是真正听到以后,他依然感到十分失落。展昭就这件事写了一个备忘录,将它郑重地放在了笔记本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面。在这个文件夹里并排只有两个文件,其中一个的标题是东盛集团——展,另一个就是启慧学校——孟。展昭加入siu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这个名为未解的文件夹里就已经有了两个备忘录。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文件夹里的备忘录一定会越来越多,但是不知道它们当中有多少个有机会被从这个文件夹里移走,从未解变成解决。展昭不知道,但是他会为此而一直努力下去。

一周的假期很快过半了,这一天白玉堂下班回家的时候给展昭带回了外卖。这是一种用小鱼干做成的零食,展昭和小黑都很喜欢吃。因此白玉堂一进门,小黑闻着味道就冲了过来,扑进白玉堂的怀里就要抢吃的。白玉堂一边拎起小黑脖子上的黑皮,把这小家伙拿到一边,才把装零食的纸袋子塞进展昭手里,笑道:“快藏起来,省的让你儿子都糟蹋了。”

展昭接过零食袋子,勾了勾嘴角,无奈地道:“你明知道猫不能吃盐,还总买这种东西刺激小黑,怪不得你们总是掐架。”

白玉堂一撇嘴,不服气地道:“我又不是给它买的,它自己嘴馋,怎么能怪我?”

展昭见惯了白玉堂这幅不讲理的样子,也没多说,转身进了厨房,给小黑弄了点猫粮,然后将小鱼干分出一点点,用热水将表面的盐分冲掉,掺进猫粮里面,端出来放到了房间的角落。白玉堂一撒手,小黑就像炮弹一样冲到了自己的猫粮旁边狼吞虎咽起来。

“你儿子吃饭可比你香。”白玉堂瞟了展昭一眼,笑道。

展昭白了他一眼,伸展开胳膊舒了舒筋骨,皱眉道:“这几天呆在家里闷得难受。玉堂,你有没有问过头儿,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工作?不会真的把我关在家里整整一周吧,我明明都已经休息好了!”

白玉堂耸了耸肩,“我试探过,人家说不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满刑期好了。”

“你真的问过?”展昭不信任地瞄了白玉堂一眼,“上一次我养伤的时候你可有过前科。这次你不会又自作主张把我的意见当耳边风,根本没跟组长讲过吧?”

白玉堂一撇嘴,笑道:“这次跟上次怎么一样?上次你是受伤了不好好养伤,我当然要拦着。这次你没病没灾的,我还希望你早点回去陪着我一起查案呢。这几天你不在,我一个人也闷得够呛。”

“是吗?”展昭还是有点怀疑。

白玉堂干脆一摆手,“你不信就算了,不过今天我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你会被提前释放的。”

“什么?”展昭眼睛一亮,“什么好消息!”

白玉堂看着展昭这幅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忍不住感到好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展昭道:“过来,坐着说。”

展昭也没多想,当即走过去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

“你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玉堂先是笑了笑,然后突然表情就严肃了下来。他盯着展昭看了一眼,才答道:“其实我是真不想告诉你,头儿的意思也是最好不要告诉你。因为案子已经结束了,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但是我觉得,以你的性格,要是以后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是因为头儿的原因帮你拒绝了,你肯定会郁闷。然后动动脑子一想,当时我也帮他瞒着你来着,肯定要生我的气。哎呀,我就觉得太不值得为了头儿那张黑脸来让你生我的气,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吧。”

展昭瞪着眼睛听白玉堂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眼神就是一变,皱眉道:“你这家伙,磨磨唧唧怎么还不说!你是要急死我吗?!”

白玉堂见小猫真的炸毛了,赶忙笑道:“哈哈,你别急啊,其实这事很简单,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那你还不快说!”

“说,我说还不行吗?”白玉堂笑道,“就是那个被我们抓住的费庆涵。他在审理期间一直要求想要再见你一面。”

展昭一怔,他没想到白玉堂竟然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要见我?”展昭皱了皱眉,神情略带思索,“他有没有说过理由?”

白玉堂摇了摇头,“警方跟他解释过,按照规矩我们siu的人是不能参与审理的。所以就算是庞统也只能跟进案子,却不能跟费庆涵见面。更不要说siu并没有把你派过去跟进了。他想见你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算是这样,费庆涵也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见你,只是执意要求。”

“那——”展昭挑了挑眉毛,“他有没有提出交换条件?”

白玉堂的眼底掠过一抹惊讶,之后便笑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神棍猜得出来一定有交换条件。”

展昭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费庆涵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如果没有把我可以让我一定会去见他,他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他现在是一个阶下囚,我想,他唯一可以拿来交换的条件,一定是跟他做下的那些案子有关。”

说到这里,展昭平静的脸上突然神情一边,眉峰突然收紧,盯着白玉堂的眼睛,凝重地道:“他应该杀了很多人。他一定跟警方说过,除非我去,否则他不会将所有罪行都供述出来。对吗?”

白玉堂也沉下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展昭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这是最后的公道了。”

...

184 7.第20章

因为选择了犯罪学这个专业,展昭这些年来在全国各处的看守所、监狱这样的地方做过实习和访谈。。し0。有时候是自己单独一个人,有时候是跟着导师和同学一起。这些实习和访谈增长了展昭的见识,而这些见识之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见识各种各样的犯罪人。

虽然那些犯罪人的犯罪动机不同,行为发展不同,但是他们在被捕之后,在不同阶段通常都会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其中一种状态被展昭的导师欧阳老师称为生,另一种则为熟。所谓的生熟,就是火候不同。通常生的状态发生在犯罪人刚刚被捕,本人被关押在看守所,而案件通常也还在审理过程中。这个时候的犯罪人通常都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就算是那种证据确凿的谋杀案,刚刚被捕的犯罪人也大多会有一种对审理人员抵触和反抗的情绪。在这种心理情绪的趋势下,这些犯罪人通常会表现得桀骜不驯,或者攻击性十足。

展昭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第一次在看守所见到的一个女犯。那个犯罪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漂亮,有卖淫和吸毒的前科。那次被捕则是因为为了筹措毒资伙同两个男性犯罪人一起抢劫自己的嫖客。抢劫过程很顺利,但是后来嫖客心有不甘,就直接报警。警方接到报案赶到这三个人的出租屋的时候,三个人正搂抱在一起吸毒呢,当时的场面真是不堪入目。

当时展昭是跟着导师和几个同学一起参观警方的审案过程,几个同学中有一个女生,是展昭的师姐,当时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展昭记得,当时他们几个学生跟着欧阳老师进入审讯室的时候,那个女犯就用一双十分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展昭的那个师姐。那个女犯一直死死盯着她,看上去恨不得随时都会扑过来咬她一口。师姐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审讯,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就难免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那个女犯几眼。这下可好,那个女犯突然就发狂了,歇斯底里地跪倒在地上撒泼,非要让办案的刑警把那个师姐赶出去,否则就什么都不交带。

虽然刑警及时呵斥了那个女犯,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收效。最后还是欧阳老师有经验,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让那个师姐留在审讯室里是不行的,就主动让那师姐先回避了。师姐很郁闷地离开了审讯室,这时候整个审讯室里只剩下了男人。展昭又吃惊地发现,那个年轻的女犯竟然瞬间就恢复了冷静,而且还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那一眼饱含着媚意,像是要从展昭身上剜下一块肉一样,看的展昭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害怕,但是那个女犯当时的眼神他却永远也忘不了了。

后来离开了审讯室,展昭曾经问过欧阳老师,为什么那个女犯会如此抵触师姐,而且后来在审讯过程中又屡次制造麻烦。当时欧阳老师的回答也很简单,这就是还没有熬熟的犯罪人。他们心里有怨气,而且刚刚被捕,还无法接受自己将要坐牢的事实,因此行为上受到了情绪的影响。等到案子审理上几个月,过了几次堂,最后往监狱里一送,不管多凶残的犯罪人也会被熬熟。说白了,就是自己意识到必须面对现实,老实了。

这一课是十分生动的,从那以后,每次展昭要去监狱做访谈的时候,心情就会稍微放松一些。但是如果要去看守所面对还在审理中的犯罪人,就会做好更加充分的准备,因为他知道,那些还很“生”的犯罪人是最不好对付的。

这一次去见的费庆涵就是一个还很“生”的犯罪人,他被捕的时间还不到一周。然而这一次再见到费庆涵,却让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展昭感到了一些意外。因为费庆涵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生”。

一周前被捕的时候,虽然费庆涵最后被抓的时候神情上稍微有了那么一点落寞,但是跟展昭对话的时候却一直很冷静。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情绪平稳,冷静而正常的中年男人。然而仅仅几天不见,现在的费庆涵整个人都彻底萎靡了下来。身体好像瘦了整整一半,脸上神情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人觉得这几天他就一直没有睡过觉。头发很乱,甚至有一小半已经变成了白色。而改变最大的就是他的眼神,那种冷静平稳的眼神消失不见了,替代的是一种紧张,惶恐的神色。如果不是很确定a市警察局不会有刑讯逼供的行为,展昭一定会怀疑费庆涵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受到了什么虐待。

看到展昭跟白玉堂一起走进审讯室,费庆涵无精打采的眼睛里才迸发出了一抹淡淡的神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展昭,那眼神专注得让白玉堂感觉一阵阵的不舒服。

“喂,你要见展昭,现在我们来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还不快说!”白玉堂一屁股坐在费庆涵对面的椅子上,冷冷地说道。

费庆涵看都没看白玉堂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展昭坐下来,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展昭看了费庆涵一眼,对方憔悴的样子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明知道对面这个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罪犯,但是展昭的能力却让他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费庆涵面对他和白玉堂的时候,并没有一丝怨恨、愤怒甚至是凶狠的情绪。相反,他似乎很信任他们两个,准确的说,他很信任展昭。

被一个这样的人信任,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展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顺着费庆涵的话,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你凭什么相信我一定会来见你?”

费庆涵枯瘦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有些释然,又有些苦涩。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肯定不会忍心让那些被我杀掉的人永远被列为失踪人口。”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费庆涵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的话是发自真心,而且还说准了。

展昭看着费庆涵脸上的笑容,平静地道:“这并不奇怪,现在每一个参与审理你的警察都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也想为受害人讨回最后的公道。”

费庆涵又笑了笑,轻轻摇头,“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

展昭有些奇怪地看了费庆涵一眼,他不明白费庆涵是出于什么理由,会对自己寄予这样的信任。毕竟他们不过只见过一面,而且还是这种敌对的关系。是他亲手将费庆涵绳之以法的,按理说费庆涵应该恨他才对啊。

也许是展昭的疑惑流露的太过明显,费庆涵看着展昭的眼睛,主动解释道:“其实自从来到这里以来,我一直在思考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的想,想来想去,总觉得你好像真的非常了解我。”

说着,费庆涵突然停顿了片刻,目光更加深邃地盯了展昭一眼,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能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展昭一怔。坐在展昭身边的白玉堂也是一惊。心道,这个费庆涵还挺敏锐的,连这都能让他猜到。

“我猜对了是吗?”费庆涵显得有些激动,“你能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展昭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我不能完全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能根据你的行为,推断出你的大体情况。这叫犯罪心理学。同时,我可以在你行凶的现场,根据各种线索和细节推断出当时的情景。当时,有时候也只是猜测和想象而已,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神奇。”

费庆涵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失望,反而轻轻舒了口气,原本憔悴得有些扭曲的脸上表情也舒展了很多。他的样子就好像打了一场打仗之后终于得到了平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沉默片刻,才又说道:“这几天在这里,那些警察想让我招供,所以跟我说了我杀那两个人之前都做过什么。我当时感到很吃惊,因为我没想到,他们连我跟那两个人聊过很久都知道。他们甚至还知道我当时跟那两个人讲过为什么要杀他们,而他们在死之前也都认同了他们忽略父母的不孝行为的确该死。”

说到这里,费庆涵又看了展昭一眼,突然笑了,“今天见到了你,我才明白神奇的那个人是谁。”

展昭一直静静地听着费庆涵的话,直到他说完,才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可是你今天要我来见你,应该不只是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而已吧?”

费庆涵点了点头,突然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展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想问你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说我错怪了边丽雯这个孝顺女儿,但是你不要忘记,是你自己亲自推断出,边丽雯在临死前曾经亲自承认了自己的确是个不孝女。展昭,我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

185 7.第21章

听了费庆涵的话,白玉堂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有些担心地看了展昭一眼。し虽然他不认为展昭会出错,而且就算展昭错了,对案件本身也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毕竟费庆涵都落网了。但是出于对展昭的了解,白玉堂知道展昭对待自己的专业一向态度严谨。他不希望费庆涵说中了展昭推理中的漏洞,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展昭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评价。展昭这人喜欢钻牛角尖,难得他这几天心情好,要是因为这件事再坏了心情,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白玉堂担心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相反,展昭的表情很平静。他看着费庆涵嘴角略显得意的微笑,只是淡淡地说道:“人的语言有时候不一定能够体现他的内心。因此,我们看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也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因为我的专业,让我可以看清很多常人看不清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对你的判断能力产生质疑。边丽雯是不是孝顺女儿,边丽晶有没有跟你撒谎,以你的眼光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边父多年以来的医疗费用都是由边丽雯支付的,而在边家姐妹发生争吵进而关系僵化以后,边丽雯也曾经到敬老院看望过父亲很多次。这些都是可以调查清楚的,敬老院的很多人都知道。

如果你当初不是只听边丽晶的一面之词,而是多做一些事先调查的话,我相信就算在你的价值观里面,你也不会把边丽雯跟李新凯列为同样该死的不孝子女。可惜,你杀了太多人,已经太过自负。因此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

展昭注意到,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费庆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也慢慢变得沉郁。直到自己直接指出他的自负,费庆涵竟然流露出了十分不悦的神情,像是要开口反驳展昭的话。

展昭却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你不要急着反驳。你自己也承认,我是了解你的。我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价值标准。简单的说,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一个是该死还是该原谅中间相隔的那条底线。我想,与其反驳我的话,你不如花些时间仔细回想一下你跟边丽雯最后的对话。我猜不到那些对话的内容,但是你一定记得你们当时都说过什么。如果你仔细体会,应该会弄清楚边丽雯跟其他人的不同。尽管她已经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给她一个公正的评价。”

听完了展昭的话,费庆涵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原本沉郁的目光带着一些恍惚,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茫然地看着展昭。白玉堂皱着眉看了展昭一眼,展昭不动声色地回视,示意他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他知道,费庆涵需要时间消化他的话,而且,一旦想通了,费庆涵的情绪还会更加低落。

像费庆涵这样的犯罪人是很少见的。自从展昭从事这个专业以来,见过那么多犯罪人,像费庆涵这种所谓“正义杀人”的犯罪人,他见过的却绝不超过五个。这些人性格各异,大多数比较偏激。但是其中有的人却拥有着很高的道德水准。而展昭认为,眼前的费庆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会执着于自己心中的道理,但是却不容许自己犯错误。费庆涵杀人,却比普通人更加懂得生命的珍贵。他杀人的时候必须确保每一个被他剥夺的生命都是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无论是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还是那些不容于费庆涵心中准则的不孝子女。他这样的人,如果认识到自己错了,那种心理冲击是十分巨大的。而展昭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残忍地揭开费庆涵的确犯了错这样一个事实。在他倍受打击的时候,只要适当推上一把,就可以让费庆涵说出展昭最想知道的信息。

费庆涵并没有让展昭等上很久。他的思考很快,大概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茫然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明。看着展昭,费庆涵深深点头。

“你说的对,是我太固执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想着要怎么证明你是错的,却没有花上几分钟的时间来想想我自己是不是错了。”说到这里,费庆涵原本就十分憔悴的脸更加苍白,他盯着展昭的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杀错了人。”

白玉堂微微皱眉,他对费庆涵的话有些不满。按照他的想法,现在就想指着费庆涵的鼻子问一句:你才知道你杀错了人吗?就算边丽雯是无辜的,那么李新凯就是该死的了?谁给你的权力去决定一个人是不是该死?你以为你杀了他们,就能让他们的父母心里高兴了?更何况你连人家的父母都杀了!简直是强盗逻辑!

白玉堂很不满,但是他依然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留意到,展昭并没有像他一样激动。相反,展昭好像非常能够理解费庆涵一样,一张白皙的脸上甚至也浮现出了悲哀痛苦的神情。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竟然暗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难道这就是共情?可以理解犯罪人的想法,可以跟犯罪人感同身受。那么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展昭,究竟是一个执法者还是一个同情犯罪分子的普通人呢?

白玉堂不敢深想。他是信任展昭的,因此他宁愿认为展昭只是同情心泛滥了。就好像当初被他吐槽的那样,太过圣母。但是尽管如此,白玉堂的心中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他,展昭此时的表现似乎不仅仅是同情费庆涵那样简单。可是到底区别在哪里,他却又说不清了。

跟白玉堂有同样感受的还有费庆涵。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也一直观察着展昭。展昭脸上浮现出的痛苦,令他十分动容。费庆涵激动地看着展昭,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能做什么,才可以弥补,才可以——”

展昭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悲哀,“边丽雯什么也不缺,她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一个非常爱她的丈夫。现在的你,除了忏悔以外,不可能为她或者她的丈夫做任何事。不要想了。”

“可是——”费庆涵显然对展昭的回答十分不满,他的痛苦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展昭打断了费庆涵的话,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声音对他说道:“边丽雯已经死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赔上自己的命,也不可能让边丽雯起死回生。而且,你以为你对不起的只有边丽雯吗?”

费庆涵一怔,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杀过的可不止三五个人。除了这一次在a市以外,这两年里你杀过至少七八个人。费庆涵,你真的认为你只冤枉过一个边丽雯吗?”

费庆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然而瞬间又变成了愤怒。他不悦地瞪视着展昭,狠狠地道:“我不会错!我绝不会错!”

“那么边丽雯呢?!”展昭也大喝一声,打断了费庆涵的狡辩。

费庆涵瞬间软了下来,眼神中略显委屈,颤抖着嘴唇对展昭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展昭淡淡地道:“你已经不能为边丽雯做什么了,但是你可以为其他人做一些事。”

费庆涵盯着展昭的眼睛,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的神情充满了渴望。他在焦急地等待着展昭可以告诉他,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事来弥补那些可怕的错误。

展昭道:“告诉我被你杀死的所有人的名单和下落,一个都不要遗漏。只要你说出他们的名字,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出那些人的尸体,然后调查他们的背景。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可以在你的案子结束之前,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结果。”

费庆涵的嘴唇颤抖着,盯着展昭的眼睛,似乎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展昭却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反应一样,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名单,一个月以后我来告诉你,除了边丽雯以外,你有没有再犯第二个错误。”

几分钟之后,展昭和白玉堂离开了看守所。走出看守所大门之后的很长时间案,展昭都沉默着,一言不发。白玉堂端详着展昭的脸色,心情也有些复杂。

可以说他们这次的行动是很顺利的,完美解决了警方悬而未决的问题,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费庆涵招认了他曾经犯下的其他杀人案。接下来警方只要按照他所提供的线索,带着他到各处指认行凶地点,然后找到受害人的遗体,这些受害人就算是沉冤得雪了。

但是白玉堂却发现,展昭此时的心情果然还是受到了影响。比起来看守所之前,现在的展昭情绪似乎很低落,闷闷不乐的。白玉堂有点郁闷,他不愿意看到展昭这个样子。于是他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开解展昭,或者干脆带他去什么地方找点乐子。然而还没等白玉堂想到主意,却听见展昭说道:“玉堂,还记得之前我答应过你,要跟你讲一件事吗?我想现在就跟你讲。”

...

186 7.第22章

白玉堂立刻就想到了展昭指的是什么事。:3し一周之前,费庆涵这个案子还没有头绪,展昭的去过第一个弃尸现场回家以后就做了噩梦。

虽然展昭很快就清醒过来,恢复了正常,白玉堂依然无法对那天晚上发生在展昭身上的事情释怀。直觉告诉他,展昭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而且这件事对于展昭来说非常重要。白玉堂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展昭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却被展昭用自己也没有想通作为理由推脱了过去。

当时展昭说过,给他两天时间,等他完全想通了就会跟白玉堂谈。然而事实上,整件事已经过去一周了,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展昭却好像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了一样,根本连提都没提。

白玉堂心里一直惦记着,但是看展昭这段时间情绪放松,心情也非常好,也就没有故意提起这件事让展昭扫兴。他想着等过几天以后,展昭想起来了肯定会主动跟他说的。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展昭今天真的提起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时间和地点。

此时两个人已经上了车,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发动,听见展昭这句话,眉毛微微一挑,幽深的眸子盯住了展昭的眼睛。

“你是指那场噩梦?”

展昭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玉堂的眼神愈发复杂,他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又点了下头。

白玉堂急忙发动汽车,加快油门,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别墅。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个人进了门,小黑立刻欢奔乱跳地跑了过来。展昭的脸色虽然不太开心,却还是抱着小黑摸了摸。白玉堂见此情景,勾了勾嘴角,主动将昨天剩下的小鱼干全部处理掉盐分,直接扔给了小黑。小黑见到了美食,立刻把爸爸忘在了一边,喵喵叫着扑了过去。

以往他们两个在家里想聊天的时候,通常是会去楼上泳池边,一边欣赏夕阳和夜景,一边喝着啤酒聊天。那种感觉十分轻松惬意,即使聊的是跟案子有关的沉重话题,情绪也会因为那种轻松的氛围而舒展很多。

然而现在时值初冬,北方的傍晚天气寒冷,他们也就没办法去室外吹冷风了。因此,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指了指房间。展昭点了点头,两个人前后脚走进了展昭的房间。

进屋以后,展昭先脱掉了外套,然后就仿佛卸掉了全身力气一样,一下子扑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白玉堂看着展昭整个人扑在床上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紧。此情此景,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夜晚。当时的展昭就是蜷缩在这张床上,整个人抖得像一片被狂风吹打的树叶。

白玉堂还记得当时那种心脏仿佛被钢针扎过一样的刺痛。然而除了心疼的感觉,更加令白玉堂无法忘记的,却是将展昭搂在怀里安慰的那种令他浑身发热的感受。当然,最难忘也最让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尽情回忆的,是那个偷来的吻。那种柔软的触感,那种兴奋、甜蜜,那种令他差一点就要立刻扑过去抱住展昭。

然而在白玉堂还来不及这样做的时候,展昭突然发出了一声疲惫与舒适交织的喟叹,紧接着便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了白玉堂一眼。

“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我要跟你说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急忙转过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沙发,僵硬着双腿走了过去,重重地坐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展昭正在集中精神思考着要怎么跟白玉堂说他想说的那件事,因此并没有留意到白玉堂心潮澎湃的状态。他躺在床上揉了揉脑袋,突然身子一跃坐了起来,然后也下了床,来到白玉堂身边坐了下来。

展昭偏着头看了白玉堂一眼,揉了揉额角,淡淡地道:“该从哪里说起呢?这可真是一件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不过它是真的发生过,就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说到这里,展昭眯了眯眼睛,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那一年我十二岁。”

“嗯。”白玉堂嗯了一声,看着展昭的眼神终于不在飘忽,明显认真了很多。

展昭却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突然说道,“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白玉堂一愣,心道不好,这小子刚才还迷迷糊糊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又这么敏锐起来了。要让他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他之前辉哥跟他讲过一个大概,他早就知道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吗?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早就了解他的这个秘密却不告诉他,会不会不高兴呢?白玉堂灵机一动,急忙笑道:“你刚讲了一句话,有什么可吃惊的?很久以前,十二岁也不算太久啊,我还以为是你两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呢。”

展昭一皱眉,似乎有些不相信白玉堂的话。但是也许是因为白玉堂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是很诚恳的,并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所以展昭并没有立刻识穿他在敷衍。

不过展昭本来的打算就是跟白玉堂倾诉压抑在心底太久的秘密,因此也就不在这些细小的事情上再纠结了。他看了白玉堂一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二岁的确不算什么很久以前,不过是十二年前的事罢了。不过人的记忆通常不会保持十二年不出错,很多事情别说十二年,就是两年再回忆起来都可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可惜,我的记忆力比常人好了太多,而那件事又太恐怖,恐怖到让人很难忘记。”

说到这里,展昭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十分痛苦的神情,仿佛突然再次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了那个可怕的,阳光灿烂的上午。

“那天的阳光非常好,初秋的时候,天好像是蓝宝石一样清澈,可是我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展昭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因为我的共情能力,可以轻易识破别人的谎言。而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经常随便乱说话,所以得罪了很多小伙伴。那时候我很孤独,没什么朋友,每天上学都有点无精打采。那时候刚好赶上哥哥要参加高考,爸爸妈妈每天工作又很忙,还要照顾哥哥,所以根本没人发现我的情绪。”

说到这里,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苦笑了一声,问道:“你肯定看不出来,我那时候经常逃课吧?”

白玉堂一挑眉,也笑了笑,“让你说着了,还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只有我这样淘气的孩子才会逃课,你可是一看上去就乖的不行,逃课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真像是天方夜谭。”

展昭笑了笑,“没错,别说你。我的父母,大哥,甚至连我的班主任都没有发现。”

“班主任?”白玉堂一怔,“你是怎么做到的?”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狡猾的微笑,“很简单,那段时间我跟班主任说下个学期我要跟着去外国作医学交流的父母出国一趟,所以每天上午我妈给我找了一个英语老师补习英语。”

“然后老师就相信了?”白玉堂惊讶地看着展昭,“他都没给你爸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见展昭含着笑点头,白玉堂只得不服气地虚戳了一下展昭的脑门,恨恨地道:“你们这些学霸,连旷课都这么容易。这要是我用这种理由忽悠老师,他肯定当着我的面就给我妈打个电话,然后我回家就等着挨揍吧。哼,真不公平!”

展昭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不是经常撒谎,从小到大,就做过这么一次。”

“那段时间,我跟同学的关系非常僵。他们都把我当怪物,周围的氛围怪怪的。所以我不愿意上学,就用这个理由骗了老师一周。那一周我每天上午都背着书包出门上学,但是没去学校,而是在大街上闲逛。那时候b市有一些消费便宜的游乐场,很多学生放学以后就跑到那里去玩游戏机。我原本对那些游戏并不好奇,同学拉我去玩我一般也不去。但是那几天也许是太无聊了,闲逛的时候就进了一家游乐场,开始玩那些游戏。”

说到这里,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看了看白玉堂,笑道:“就是那种打坦克的游戏,我玩的可好了,上手三天就可以通关。你小时候玩过吗?”

白玉堂也笑了,颇为吃惊地看了展昭一眼,笑道:“学霸就是学霸,连玩游戏也比我们这些学渣厉害。你说的那个我也玩过,虽然我不太喜欢,但是我也承认,就算我喜欢也不可能三天就通关。”

展昭看着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含笑的眼睛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就是在游乐场里遇见那个人的。”

白玉堂心中一动,那个人是什么人?难道他就是展昭遭遇变故的原因?

...

187 7.第23章

展昭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白玉堂却不由自主地揪起了心。し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展昭现在提到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造成那晚他做噩梦的原因。不管这个人对十二岁的展昭做过什么,白玉堂都觉得他很可能会被展昭接下来的话激怒。但是这件事发生在多年以前,时过境迁,白玉堂此时除了倾听以外,竟然什么也不能做。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白玉堂很不舒服,但是他依然冷静地坐在展昭的身边,全神贯注地听着展昭说出的每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展昭难得会对什么人敞开这段痛苦的记忆,他肯跟自己说出这个故事的机会,怕是只有这一次了。

“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长相普通,甚至有点丑。他的身材不高,身上的衣服甚至有点不合身。但是他游戏打的非常好,几乎是当时那个游乐园里面技术最好的一个。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整个游乐园里面最难的一个游戏打通关的时候,带给我的那种震撼的感觉。在我的同学里,还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产生这种震撼的感觉。我想,当时的我看着他那张普通到甚至有点丑的脸,心中也产生了类似崇拜的感情吧。”

说到这里,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微微一笑,“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谦虚是什么,性格其实很讨厌。因为从小我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在外面也是。连我哥,我也只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大,学习也一直很好,再加上血缘关系,才赢得了我的尊重。除了父母师长以外,那个人几乎是第一个让我崇拜的年轻人。而他让我崇拜的原因,竟然是他游戏打得好。有时候想一想,不管多聪明,小孩子的世界还是太过幼稚了,是吧?”

白玉堂没有笑,他严肃地看着展昭,皱了皱眉,“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对你做了什么?”

展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叹道:“他的确对我做了些事,不过那都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说着,展昭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说道:“其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理会我,只顾着自己玩。但是当时我就已经对这个厉害的大哥哥产生了兴趣,只不过因为性格内向,并没有主动跟他搭话。第一天我们都是自己玩自己的,玩够了就各自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上午我又去了那家游乐场,果然又见到了他。那天我还是没跟他说话,但是却看见他跟另外一个男孩子说了话。他们两个人聊的挺投机,我在旁边偷着听了几句,好像那个人跟那男孩子说他家里有个比这些游戏厅里的游戏都好玩的新鲜游戏,想要带那个男孩去玩。我当时就十分好奇,对那个游戏好奇,也对这个大哥哥的家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可是他没注意到我,最后还是带着那个男孩走了。”

说到这里,展昭的语气突然低落了下来。白玉堂一皱眉,注意到展昭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痛苦。心中不由得一惊,莫非当时发生了什么让展昭难过的事情吗?这种痛苦的眼神白玉堂太熟悉了,每次无法挽救受害人的时候,展昭的眼睛里就会出现这种痛苦的神情。原本是犯罪人的错误,可是他却好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错误一样,用这种自责和痛苦的情绪来惩罚自己。

白玉堂紧张地攥起了拳头,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么,接下来呢?”

展昭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但是听了白玉堂的问话以后,还是强自镇定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有两天没有见到那个大哥哥。我以为他不会再来那个游戏厅了,想着他是不是找到那个男孩子陪他玩游戏,所以不会再出来玩了,心情还低落了一阵子。然而第三天,他却突然出现了,我当时非常高兴。

他出现了以后,一如既往地玩游戏,玩的很厉害。我还是没有勇气跟他搭话,所以就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玩。那天他好像格外兴奋,水平甚至比前几天还要好。我也破天荒第一次因为看他玩游戏,错过了下午上学的时间,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去吃。

后来他终于玩够了,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当时我也跟他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突然对我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里,展昭再次停顿了下来。他发现白玉堂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轻轻勾了勾嘴角,苦笑道:“他说,小弟弟,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我家里,玩更好玩的游戏?”

白玉堂心底一沉,皱眉道:“你该不会就这样跟他去了吧?”

展昭点了点头,苦笑道:“你想不到,我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吧?”

白玉堂盯着展昭嘴角的苦笑,心里一直心疼,怎么忍心评价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他做了蠢事呢?白玉堂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展昭的肩膀,沉声道:“接下来的事你要是说不下去,我可以等——”

“不必了。”展昭道,“这件事其实困扰了我很久,事实上我也已经把它封存在记忆里很久。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我又想找个人说出来,你遇到了,就勉强你听一听吧。”

“不勉强。”白玉堂抚在展昭肩头的手掌一捏,盯着展昭的眼睛,郑重地道,“你所有的事,我都愿意听,好不勉强。”

白玉堂专注的眼神让展昭的心中微微一颤,一种热乎乎的感受让他的情绪不禁激动了起来。他盯着白玉堂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颤声道:“谢谢。”

展昭转回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记得,那天走出游戏厅的时候,外面的夕阳是橘黄色的,非常漂亮。我的心情十分开心,好像自从跟同学们闹僵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开心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终于交到了一个朋友,一个主动邀请我跟他一起玩的朋友。我当时一直跟自己说,不要去探究这个大哥哥心里在想什么,不管他接下来跟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都不想知道,因为他那么厉害,还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像那些同学一样讨厌我。”

说着,展昭淡淡地笑了一下,又看向白玉堂,“说起来挺可笑的,我的记忆力很好,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一点也想不起十二岁之前交过拿些小朋友了。我关于友谊的记忆起点,竟然就是那个大哥哥。”

白玉堂心情沉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展昭他一直在认真地听。

展昭笑过以后,表情却突然凝重了起来。他移开了看着白玉堂的视线,转头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当时我们走了很远,从游戏厅出来以后,我只觉得天越来越暗,周围也越来越荒凉。最后竟然走到了郊区,周围出现了农田,民房,离我自己的家也越来越远了。

我走的有些累,就问大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到。当时大哥哥对我微微一笑,指了指路边一扇斑驳破旧的木门,对我说,这就是他家。我看向那个木门,看到那上面有两条破损的裂缝,在裂缝中间的木头上刻着三个字:张清赢。”

白玉堂一怔,“张清赢?那是什么意思?”

展昭道:“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张清就是他的名字,而那个赢字,则代表了他心中对于成功和胜利的渴望。而他采取的让自己感觉赢的方法,就是——”展昭停顿了一下,才有说道,“就是杀人。”

白玉堂的手骤然收紧了,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试想过,这个所谓的大哥哥到底会如何对待展昭。他想到了折磨,虐待,甚至是很多令人发指的罪行,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张清竟然是一个杀手!他对展昭犯下的罪行,是想要直接剥夺展昭的生命。可是现在的展昭活生生地坐在他的对面,这说明展昭并没有被张清杀死在他的家里。展昭,难道在十二岁的时候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吗?!

白玉堂震惊的表情落入展昭的眼睛里,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你猜到了,张清所谓的游戏,就是杀人。他的杀人方式就是以做游戏为理由,诱拐十到十五岁的男孩到他的家里,然后采用自己制作的杀人工具把那些小孩折磨之后杀死。我是他的第十六个猎物,也是最后一个。”

白玉堂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捏着,反复揉搓,又痛又恨。展昭这些平静的描述,就好像是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然而在白玉堂听来,却仿佛是自己经历了濒临死亡的境地。

然而还没等白玉堂说什么,展昭却继续了他的讲述,“那天走进张清家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

188 7.第24章

“我原本是怀着十分高兴和好奇的心情走进那扇大门的,但是当我的一只脚迈进那扇门的时候,就突然感到十分不自在。?那时候的天色就跟今天傍晚的一模一样,夕阳火红,照在人的身上明明应该很温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却感觉到仿佛被一种陈腐、阴暗、恐怖的空气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一片黑红色的迷雾,那雾很浓,甚至还带着气味,一种血腥跟泥土混合的气味。”

展昭的目光幽深,整个人都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傍晚,此时的他仿佛正身临其境。他并不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站在那个破败杂乱的农家院落,面对满地坑坑洼洼的泥土和枯草覆盖着房顶的破瓦房。

那个名叫张清的二十五岁男子正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神情略显激动。在张清和展昭的对面,摆放着一个好像长条凳子一样的东西。它看上去比一般的木头长凳略长一些,刚好可以让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躺下。张清面带微笑,指着凳子,笑眯眯第对展昭道:“这就是好玩的游戏,你躺下试一试,保证非常好玩!”

张清在对展昭微笑,可是他的笑容却让展昭感到十分紧张。他原本十分信任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然而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他跟这个人不过见过几面,根本不是熟悉的朋友。他不想承认这个人可能是坏人,但是思绪却自动飘到了那个方向去,让他忍不住要这样想。

展昭没敢动,却也没有听从张清的话,躺上那个看上去有些可怕的长条凳子。他犹豫着往后撤了两步,故作镇定地道:“大哥哥,天色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家了。不然,不然我妈妈会着急的。”

说着,展昭转身就要往外走。然而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张清脸上的笑容就骤然消失了。下一刻,展昭就感觉到后脑一疼,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展昭沉浸在那天的回忆里,此时,他整个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跟当初一样的恐惧和迷茫。他昏迷了,在昏迷的过程中张清对他做了什么,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那张长条凳子上,身上捆着绳索,全身都无法动弹。讲到这里,展昭就突然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展昭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天色渐暗,房间里也没有开灯,白玉堂却能很清楚地看到展昭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后来呢?”白玉堂的声音打断了展昭的沉默。

展昭茫然地看着白玉堂一眼,一瞬间,时空错乱,十二年前的夜晚变成了十二年后的今天。看到了白玉堂,让展昭浑身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子一软就瘫在了沙发里。

白玉堂心中一紧,急忙俯身过去,轻轻拍着展昭的肩膀,关心地道:“你还好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别走!”展昭一把抓住了试图离开的白玉堂,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边,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白玉堂,喃喃地道,“接下来这一段是最难的,不要让我失去说出来的勇气。你留下来陪着我。”

白玉堂立刻点了点头,重新靠近了展昭,并伸出胳膊揽住了展昭的肩膀。这样的姿势仿佛是把展昭搂在怀里一样,白玉堂感觉到,怀中的展昭浑身冰冷,并且汗津津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顿时心疼得一塌糊涂,不由得将胳膊更加收紧了。

原本这样的姿势并不适合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如果是平时的展昭,也一定会敏锐地感觉到白玉堂此时对他的关心已经超越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关怀之情。然而展昭现在的思绪完全落在十二年前的那件往事上,根本无暇思索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再加上房间里的昏暗,似乎也掩盖了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暧昧的情绪。展昭开始继续他艰难的讲述。

“那个长凳就是他的杀人工具。他杀人的方式,就是将人绑在长凳上,让四肢无法挣扎,只留下脆弱的脖子。他会把绳索套在人的脖子上,只需要用力一勒,就可以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杀死。”展昭的讲述很平静,但是白玉堂却能感觉到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的身体,显然那并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十分恐惧,濒临死亡的体验。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看上去那么可怕的张清只是一个自卑却好胜的普通人。他虽然是一个连环杀手,但是却远没有我后来接触到的那些犯罪人那样穷凶极恶。他的犯罪原因很有代表性,也很值得深思。

张清父母双亡,从十三岁的时候就独居在那个破败的房子里。他年纪轻轻,却相貌普通,生活贫困。青春期的男孩子受到激素的影响,身体里充满了各种冲动,但是没有人引导他,教育他,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样寻求帮助。

他学习不好,又无人管束,因此很早就自己做主辍学。没有父母抚养,也没有更好的赚钱方式,只能靠帮着同村的村民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没事做的时候,他就会去市集,用有限的钱去租一些影碟回家,用父母留下的一台破旧的二手vcd机播放那些影碟。那就是他唯一的消遣方式。”

说到这里,展昭停顿了一下,仰起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正是那些影碟给了张清灵感,让他突然找到了一种获得自信的方法。他原本贫穷、无聊、枯燥,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理想的东西。他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杀手。”

“他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白玉堂咬牙道。

展昭苦笑一声,“因为他觉得,影碟里最酷的就是杀手。”

这么可笑的理由,却促使了一个连环杀手的诞生。

展昭道:“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工具。那时候他才刚满二十岁,身体也不算强壮,所以只能选择比他小的孩子作为猎物。他并不是性变态者,也没有同性恋倾向。根据他被捕之后的供述所知,他并没有强|奸受害人,也很少故意折磨他们,确实如他所说,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当一个杀手。一开始选择小孩子是为了保险,也是为了练胆。之所以都是男孩,则是因为他觉得杀女人不够英雄。”

“这完全就是一个什么道理都不懂的混蛋啊!”白玉堂皱眉道。

展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杀了第一个人以后,他意识到徒手制服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对他来说也有些费力,所以他开始琢磨那个杀人工具,并且很快把它做了出来。”

“就是那个长凳?”白玉堂道。

展昭靠在白玉堂的肩膀上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制作,到慢慢改进,当他杀第四个人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长凳已经可以当作一个完美的杀人机器了。但是想要用它杀人,还需要一个前提,就是把人骗着自己躺在那个凳子上。这也是后来他成年以后还继续把小孩子当作杀戮对象的原因。”

“没错,如果是成年人,绝不会乖乖被他骗回家,又自己主动躺在上面。”白玉堂不自觉地收紧了放在展昭肩膀上的手臂,恨恨地道,“而且就算是遇到像你这样聪明的小孩,自己知道提高警惕,他也有办法制服。一个成年人对付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还不是易如反掌。”

展昭点了点头,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被他捆在长凳上,他已经把绳圈套上了我的脖子,幸运地是,在他开始勒我的时候,我及时醒了过来。”

“后来呢?”白玉堂紧张地问道。

“我醒过来以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展昭苦笑了一声,用一种十分平静,听上去却让人异常心疼的语气说道,“后来审理这个案子的警察都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当时只有十二岁,却能在生死关头那么快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而且还能保持冷静。按理说那个年纪的小孩,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而且十有*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会蒙掉。其实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与生俱来的本能帮助了我。我并没有有意识地去探寻张清当时的情绪,但是却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想杀我。”

“那,你是怎么做的?”白玉堂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展昭摇了摇头,“那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次有人想杀我。出于本能,我只能跟他求饶。那根绳索一直在我脖子上收紧,我双手都被捆着,身子也动不了,连张清的脸我都看不清。但是我还能说话,所以我就不停地跟他说话。

我求他放了我,跟他说我父母有多爱我,说我哥对我有多好,说我的家有多温暖。如果我死了,亲人该有多伤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当时说了多少话,说了什么现在也记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是我知道,在我说话的时候,张清身上的杀气就越来越弱,而我脖子上的那根绳子也没有继续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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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7.第25章

“所以他就这样放弃杀你了吗?”白玉堂焦急地问道。

展昭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语气变得平静了很多,“后来我学习了犯罪学,对于这些连环杀手在行凶时的心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他当时的心态很简单,只是被我打破了以往的节奏,突然有些犯糊涂而已。”

白玉堂一怔,似乎没太听懂。

展昭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张清虽然在杀人这件事上算得上是一个老手,但是他文化水平不高,智商也一般。他杀人只是为了追求一种酷和赢的感觉,可以说以他所受的教育和自幼的经历,他根本不会思考生命的意义。所以每个被他杀害的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让他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工具,他对那些男孩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怜悯。

他杀那些男孩的时候通常就是一个套路,捆好,然后勒死,过程或短或长,但是都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从他被捕之后的供词中也看得出来,他承认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杀我,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受害者会在那个时候跟他说话,而且还说了一大堆,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原话是,他有点犯糊涂了。”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庆幸地摸了摸展昭的肩膀,叹道:“还好你机灵,知道要打乱他的节奏。否则他只要按照之前的习惯直接动手,你的小命当时也就交代了。”

展昭沉默着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虽然是本能,但也算是我的一种幸运吧。现在想来,跟我的天赋也有关系。当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却知道他想杀我。而且我发现,只要我不断说话,他的杀意就会减弱。所以我只好不停说下去。”

“总不能一直说吧,后来你停下来了,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展昭道:“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张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当我发现他基本上已经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以后,就再次求他把我从凳子上放下来。他没有答应,却不再沉默。他问了我第一个问题:我妈妈是不是真的对我很好?”

白玉堂一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展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听见他肯跟我说话,我简直高兴坏了。我急忙跟他说,我妈妈对我非常好。他又问我跟家人之间的关系,我就给他讲了很多平时跟父母和哥哥相处的细节。说完了我自己的,我发觉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仍然没有恢复之前的杀意。所以我就趁机再次跟他求饶,我对他说,如果我死了,父母肯定会非常伤心,哥哥也一定会十分痛苦。我又说了很多话,但是我发现,张清的情绪虽然一直有些激动,但是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种激动的情绪瞬间大达到了最高值。”

白玉堂一怔,“什么话?”

展昭在白玉堂的怀里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仿佛将白玉堂当作了那时候的张清,一字一顿地道:“大哥哥,你想一想,如果是你被人杀了,你的父母一定也会跟我的爸爸妈妈一样,非常伤心和痛苦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的双眼十分明亮,仿佛含着点点泪光。白玉堂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相信,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展昭,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抗拒展昭这样的质问和恳求。

“那么,他当时很激动,然后呢?”白玉堂呐呐地问道。

展昭道:“张清很激动,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却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跟我说话,我觉得他当时一定已经哭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父母早就死了。而且就算他们还活着,也绝对不会管他的,他们从来就没有像我父母对我一样关心过他。我当时虽然还被捆着,生命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但是当时我的心里真的产生了一个很自然的想法,张清,他真是一个可怜人。”

“你还有心情可怜别人。”白玉堂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但是看着这样脆弱却善良的展昭,他甚至都不忍心瞪他一眼,只得叹道,“你这个圣母的毛病看起来也是天生的,十二岁的时候就如此严重了。”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道:“也许是因为我十二岁之前的人生太顺利也太幸福了吧。”

白玉堂心上微微一颤,盯着展昭的眼睛道:“不,你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跟你的异于常人的能力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展昭笑了笑,叹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或者,那么蠢。其实当时的同情不过是一瞬间,在听见张清的话和他的哭声以后,我突然灵机一动,立刻产生了一个挽救自己生命的想法。”

展昭道:“张清那番话说明他是一个缺乏父母关爱的人,当时他哭的很惨,就好像是一个脆弱的小孩。也许是出于本能,再加上那么一点同情吧,我当时就跟他说,如果他放了我,他就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以后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他的妈妈爸爸。我有一个哥哥,以后他就是我第二个哥哥。”

白玉堂一怔,随即笑了,“你真的这么说?”

展昭却没有笑,他看着白玉堂的眼睛,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很清楚,一次不差,我就是这样说的。”

“那么他的反应呢?”白玉堂虽然很担心展昭,却也有那么一些好奇,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他是张清的话,是绝不会被展昭这样天真的话打动的。虽然展昭的话很诚恳,也很感人,但张清毕竟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他应该会想到,如果放了展昭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展昭道:“他没有说话,但却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真的?”白玉堂惊讶地道,“你的话真的打动他了?”

展昭点了点头,“当时他解开绳索的时候,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那种可能活下去的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我意识到他真的被我的话触动了,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很害怕,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张清是一个可怕的坏人了。你说我天真也好,愚蠢也罢,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可以做到对他的承诺,我真的可以把他当作第二个哥哥。虽然当时我已经隐约猜到,他可能真的杀过人。”

“这很正常,”白玉堂揉了揉展昭的头发,嘴角挂上一抹释然的微笑,“毕竟你那个时候只有十二岁,对人性还没有足够的了解。更何况当时他放了你,虽然曾经威胁要杀你,但是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你们心理学上不是有一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你在那种情况下把他当成了好人也是有情可原的。”

听了白玉堂这番话,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认真地摇了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

展昭道:“那并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当时是真心同情张清,也是真心把他当作哥哥,而且我很明确地知道他不是好人,甚至可能杀过人。玉堂,当年十二岁的我,其实已经跟张清产生了共情。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就好像我自己也经历着那样的痛苦一样。我是真心的,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想,也正是因为这种真心,才让张清相信我,甚至最终放了我。”

说到这里,展昭看着白玉堂略显吃惊的表情,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十二岁的我,和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而犯罪人的情绪更是比普通人更加极端,因此我更容易感受他们,甚至理解他们。”展昭突然抬起头,目光盯住了已经一片漆黑的前方,黑幽幽的眼睛不知道专注地看着什么。

他轻轻地道:“据我所知,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发现我的这种特质的人。第二个是我的导师欧阳老师,他发现了我的能力,引导我进入犯罪学。而第一个就是我的大哥展辉。他知道我有这种能力,因此他极力反对我进入犯罪学领域。因为他知道,我的本性与这种能力天生冲突,因此对于我来说,每次跟犯罪人倾心沟通,深入交流,就好像是行走在生死边缘。那是一种刀剑上的行走,稍差一步,不是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就是让自己跌落到罪恶的漩涡里,万劫不复。”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变得更加惊异,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审理费庆涵的时候,那个在心中一过而逝的关于展昭的想法。

原来,他喜欢的展昭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那么善良,却因为善良而受到诅咒。原来他在帮助受害人的时候,心中却时时刻刻挣扎着,害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被犯罪人拉过去。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白玉堂心疼的不行,却无力于自己完全无法体会展昭的痛苦。他毕竟没有展昭那样的能力,也幸运地没有遇到那种仿佛要把人撕扯成两半的痛苦。

“展昭——”

展昭摇了摇头,阻止了白玉堂的话。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十二岁的小孩了。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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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7.第26章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し最后,白玉堂终于消化了展昭坦诚的自我剖析,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肩膀,问道:“最后总要有个结局吧?说完吧,他是怎么放了你,又是怎么被抓的呢?”

展昭默默点了下头,答道:“解开我的绳索以后,他并没有立刻放了我。张清是一个智商不高的人,但是他并不傻。基本的杀人偿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放了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也顾虑我获得自由以后会去告发他,那样他就会被枪毙。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顾虑,而我们两个体力相差悬殊,如果他不愿意放我走,仅凭我自己的力量,就算是没有被绳索捆住,也不可能逃生成功。”

“那后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呢?”虽然知道展昭最后一定得救了,白玉堂仍然免不了会紧张。

展昭笑了笑,答道:“张清当时有顾虑,但是他的节奏被打破,又被我的话打动。他已经不把我当成一个工具,而是当作一个人了。既然是两个人,想要获得彼此的信任自然需要沟通和交流。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当时我们就好像是两个正常认识的朋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着这个问题。他要不要放了我,放了我以后我会不会告发他。我说的每一句话,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求生。而他问的每一句话也是为了确保放了我以后自己不会被抓,被枪毙。这本来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但是也不知道是他还心存天真,还是我当时对他的那种同情终于说服了他。总之,我们聊了半夜,他终于还是放我走了。”

终于听到这个结果,白玉堂才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真是命大。”

展昭笑了笑,瞟了白玉堂一眼,问道:“你猜,我回家以后有没有告发张清?”

白玉堂一挑眉,本想立刻回答当然要告发,但是转念一想方才展昭跟他讲述的整个过程,尤其是展昭的自我剖析,就忍不住犹豫了。他盯着展昭打量了几眼,迟疑着道:“你小子不会真的打算放过他吧?”

展昭点了点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当时的我是真心同情张清,那些要把他当作亲人的承诺也都是真心的。如果是你,会对警察告发自己的亲人吗?”

“可是他不是你的亲人,而且他杀了人啊!”白玉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展昭摇了摇头,答道:“你要明白,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杀过人。虽然我怀疑过,但是我不会因为怀疑一个人救给他定罪。”

“呵呵,你还挺有原则的。”白玉堂无奈地道,“该说你成熟还是蠢?”

展昭又笑了笑,“随便怎么说都没问题。”

“你家里人肯定不会跟你一样蠢的。”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问道,“最后是不是叔叔阿姨发现了你不对劲,或者是辉哥?”

展昭点了点头,答道:“像我这样平时连迟到早退都没有过的小孩,突然失踪了,一直到大半夜才回家,家里人当然一早救发现不对劲了。我回家的时候父母已经报了警,当时我哥还在警察局等消息,并不在家。爸爸妈妈一看到我就紧张地不行,当然会问我去了哪里。”

“他们一问就问出来了?”白玉堂道。

“怎么可能?”展昭笑道,“我的演技还是不错的,想撒谎的时候自然很难被拆穿。他们看到我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我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

“那最后是谁识破了你的谎话呢?”

展昭撇了撇嘴,答道:“第二天一早,我一睁眼,就看见我哥沉着脸坐在房间里,盯着我第一句话就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辉哥发现你撒谎了?”白玉堂挑了挑眉,“他是怎么发现的?”

展昭苦笑一声,“我还真不知道。那次之前我并没有发现我哥有这个本事,以前我也跟他撒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每次都会成功。但是自从那一天以后我才发觉,我哥这家伙其实一直深藏不露。他不仅能看出来我撒谎,甚至能做到在我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说实话,从十二岁年那年到现在,我就见过这么一个可以在我面前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天衣无缝的活人。我怀疑,我哥跟我都有天赋。我的你知道了,我哥的就是专门来克制我的。”

展昭这番话说的有几分气鼓鼓的可爱,白玉堂勾着嘴角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上一次他第一回见辉哥的时候,这兄弟俩说话好像打哑谜一样。展昭当时就赌气地暗示过,他猜不透辉哥在想什么。白玉堂当时还纳闷呢,展昭这个小神棍怎么会有失灵的时候。原来从小就被辉哥克制,他心里也早就清楚了,自己猜不透辉哥啊。这么想着,白玉堂觉得他对展辉的敬意又加深了几分,忍不住笑道:“所以辉哥一瞪眼,你就招了?”

展昭郁闷地点了点头,答道:“原本我还想抵抗,但是我哥一连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我昨天编的那些瞎话里的漏洞。最后我实在编不下去了,就把所有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我哥当时脸都黑了,不管我怎么求他不要说出去,他还是坚持报了警。”

“哼,你这个小圣母,差点坏事吧?幸亏辉哥报警了,不然那个张清要是放了你以后继续害人,你将来还不要后悔死?”白玉堂评价道。

展昭闷闷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当后来张清落网,我也成了证人。虽然我当时还没有成年,但是因为是受害人的一员,最后的审理过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时候我才知道,张清一共杀了十五个人,每次杀完人以后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找一个地方挖坑掩埋。警方后来在他家的院子里刚好挖出十五具尸体,所有受害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岁。”

说到这里,展昭原本已经平静的身体再次颤抖了起来。他突然抬起头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中,展昭的眼神却明亮得耀眼。白玉堂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展昭缓缓点头,“我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我刚才说过,在我刚刚进入张清家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种非常阴冷可怕的气氛,甚至闻到了周围空气里有血腥味。”

白玉堂机械地点了点头,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的眼睛也猛然一亮,“你的意思是——现场共情?!”

展昭沉着脸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道:“张清的家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进入的犯罪现场,而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本能地产生了现场共情。但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线索和细节支撑想象力,再加上我的年纪太小,也根本不知道张清杀过人,才没有在当时产生任何关于张清杀人的联想。其实现场共情这种能力,除了我的天赋以外,很多都是后来学了犯罪学后,一次次练习才慢慢培养起来的。”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跟张清有关的联想,都是你读了犯罪学以后才慢慢想起来的?”白玉堂问道。

展昭却摇了摇头,“没有那么早。”

“早?”白玉堂有些不解,“你读博士的时候怎么说也二十多岁了吧?还早?”

展昭叹了口气,黑暗中,原本明亮的眼神也稍微暗淡了几分。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跟你说这件往事的原因。”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才又说道,“张清案发以后,我知道了整个案件的真像。当时的我情绪很复杂。十二岁,年纪太小,接受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有些困难。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经常会梦到张清又要来杀我,有时候又梦见张清在梦里跟我微笑,说要带我玩游戏。还有那么几次,梦见了张清跟我说了很多,说他后悔杀了那么多人,又怪我不应该出卖他,害他被枪毙。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个月,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我甚至根本没办法正常上学,只能呆在家里休息。”

白玉堂紧缩了眉头,他实在没想到,原来十二岁的展昭受的苦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展昭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家里给我找了一些心理医生,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我没有上学,去各个医生那里接受治疗。我吃过很多药,但是效果一直不明显。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一年多以后,有一天我突然就不做噩梦了。又过了半年,我哥给我换了一个学校重新上学。换了环境以后,我竟然把张清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忘了?”白玉堂一怔,“全忘了?”

展昭皱了皱眉,答道:“不能说全忘了,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出过意外,但是具体是什么意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而一般人如果像我这样的话,一定会对那段往事很好奇,会去问身边的人。但是我却不会这样,因为潜意识里知道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所以我就会可以回避,不去问,也不去想那件事。”

“所以,你现在能跟我说的这么清楚,是——”白玉堂心中一抽,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是那次做噩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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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7.第27章

展昭默默地点了点头,答道:“其实那天我们在李新凯的弃尸现场,我就已经联想起了一些记忆深处的东西。章节更新最快也许是因为李新凯也是被绳索窒息而死的,所以勾起了我对那次被张清用绳子勒住脖子的回忆。”

展昭停顿了片刻,白玉堂突然插嘴道:“可是之前我们也办过一些案子,里面也有一些受害人是被勒死的,那时候你怎么完全没事呢?”

展昭苦笑了一声,叹道:“也许是因为之前我都是跟犯罪人共情,只有这一次,因为实在找不到关于犯罪人的任何线索,那个现场也不是第一犯罪现场,而李新凯死之前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太特别了。我一时冲动,就试图从受害人的角度做一次共情。说实话,这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毕竟受害人已经死了,感受死人的情绪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好,虽然我感受不到李新凯的想法,却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白玉堂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工作。案子都结束了,别提了。说你自己!”

感受到白玉堂霸道的关心,展昭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到了。那天晚上的噩梦是多日以来的第一次,我又梦到了张清,十二岁那年发生的所有往事也都想起来了。不过还好,我现在已经成年,十二年的历练并没有白费。从那晚你叫醒我以后,这些天以来虽然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案子,但是噩梦却没有再回来过。”

白玉堂沉着脸点了点头,“这么说,你只是想起了往事,而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并没有十二年前那样严重,是吗?”

展昭叹了口气,答道:“原本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今天从费庆涵那里出来,我发现我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

“什么影响?”白玉堂关切地问道。

展昭道:“我发现我面对费庆涵的时候,竟然产生了那种当年面对张清的时候差不多的情绪。”

“你是说,你同情费庆涵?”白玉堂皱了皱眉,“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毕竟不是当年十二岁的小孩了,现在的我在犯罪学领域学习了那么多年,又在siu工作了这么久,最起码的原则我还是明白的。”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答道,“但是面对费庆涵时的感觉让我产生了警惕。要知道从心理学上说,一个人年幼时的经历对他本人的人格会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我已经回忆起了张清,甚至回忆起了当时的情绪。玉堂,你可以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吗?我很害怕。”

说到这里,展昭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他在黑暗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激动地说道:“我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很快回到小时候的那种状态。我会不断做噩梦,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年的我因此而辍学,而现在的我,我害怕我会因此而不得不离开siu。我怕我的旧病复发。如果万一真的复发了,不知道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幸运,可以再次不治而愈。毕竟上一次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我。”

展昭的声音很沮丧。白玉堂听着他讲完,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劝说展昭。相反,他站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漆黑的房间立刻被温柔的橘黄色光芒充满了,展昭的眼前再次恢复了明亮,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看看你的样子。”白玉堂回到展昭的面前,蹲下身子,跟展昭的视线平视。他抓住了展昭冰凉的手,盯着展昭有些发红的眼睛,沉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害怕的样子,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害怕呢。我记得当初辉哥出事的时候,你最多也就是紧张和担忧,也没有吓成现在这副样子。”

展昭茫然地点了点头,幽幽地道:“玉堂,你不明白,我是真的害怕。”

“谁说我不明白?”白玉堂指了指自己,认真地道,“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曾经失去过工作的人。”

失去工作?展昭一怔之间便也想起了白玉堂所指的是什么。的确,一年多以前,白玉堂也因为ptsd,不得不离开为之奋斗了很多年的特种部队。同样是失去工作,同样因为心理疾病的原因,展昭不能说白玉堂完全不懂展昭的感受。

但是,这仍然是不同的。

展昭摇了摇头,“玉堂,我跟你有一点不一样,而这一点正是让我害怕的最重要的原因。”

白玉堂紧皱着眉头,不解地道:“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展昭苦笑道:“你是一个正常人,d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疾病,而事实证明用常规治疗对你来说是有效的。而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常规治疗对当年的我完全无效。而就算我现在找到了更好的医生,确诊了疾病,但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常规的治疗手段到底会不会有效,谁也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你的设想,不是吗?”白玉堂握紧了展昭的双手,目光笃定地看着他,认真地道,“且不说你现在没有旧病复发。就算是真的复发了,以你现在的本事,也一定能搞清楚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找人帮忙啊。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白玉堂英俊的脸上神情十分郑重。展昭看着他这样自信的样子,心中的紧张和惶恐慢慢被感动和安定取代。白玉堂说,他从未见过展昭这样害怕过。然而对于展昭来说,他才是真的从未见过白玉堂因为什么事情而惊慌失措。

白玉堂就好像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后盾,永远带给身边的人安定与支持。而这一次,在展昭最脆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仔细想来,也似乎也是展昭会选择把压抑在心底的这个秘密现在告诉白玉堂的原因。

展昭看着白玉堂,突然释然地笑了,“我明白,我也相信。玉堂,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旧病复发了。也许我不会表现出来,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得出来。如果我需要你来救我——”

“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绝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几乎没有任何思索,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展昭的心中突然掠过一股热流,热量直冲眼眶,让他的眼圈立刻红了。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手心里的冷意已经被白玉堂的温度温暖,心脏跳动的频率不自觉地加快,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展昭的心中轻轻跳动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在人生的二十四年中,这种感觉似乎是第一次出现,而任何教科书上都没有告诉他,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展昭盯着白玉堂,双眼明亮得仿佛有星光闪动。白玉堂似乎也感受到了展昭的情绪,一颗心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盯着展昭,嘴唇微微颤动,那句蕴藏在心底多时的话似乎就要脱口而出。

“展昭,我——”

展昭的心跳的更厉害了,他的天赋和本能让他敏锐地感觉到白玉堂的悸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白玉堂讲要跟他说的,也许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而这件事,十有八|九跟他有关系。

展昭紧张地盯着白玉堂,而白玉堂也紧张地看着展昭。可是就在这句关键的话刚说了一半的时候,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紧张专注的眼神瞬间清明了起来,匆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中同时闪过一句话。

“不好,出事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别说是他们这种职业,就是普通人在这个时间接到电话,八成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玉堂皱着眉翻出自己的手机,果然,包拯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

白玉堂接通了电话,说了没两句就按开了免提,让展昭也可以听见对面包拯阴沉的声音。

“这个时间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睡觉,放假放得昏头了?展昭你忘了我让你好好休息的话了?跟小白混在一起玩疯了是吗?”

包拯的声音很是不悦,显然知道展昭陪着白玉堂一直到半夜也不睡觉,他感到十分不满。

展昭没心情跟包拯解释,只得果断认错,然后焦急地问道:“头儿,到底什么大事,这时候打来电话叫我们起床啊?”

对面的包拯冷哼了一声,骂道:“哼!让你休息你乱玩,现在想休息也没时间了。d市出了大事,需要我们立刻赶过去。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天亮以后机场集合,全体去d市。”

“d市?”展昭一怔,“难道跟启慧学校有关?”

包拯道:“别总想着你心里那案子,这次跟学校没关系。我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这次的事比启慧学校那一件大多了,你们千万别大意。不废话了,赶紧准备出发吧。”

说到这里,包拯停顿了一下,突然提高了音调,“尤其是你,小白,你再勾搭展昭不学好,我就勒令他从你家搬出来!”

...

192 8.1

siu并不惧怕挑战。虽然加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无论是展昭、白玉堂还是丁月华,这三个新人在短短的时间内都已经不同程度地将自己融入了这个优秀的集体。他们的血液中拥有跟老siu成员一样不服输的精神,面对挑战,除了难免出现的担忧和忐忑之外,更多的却是兴奋。

d市第一天的工作就在这种复杂的氛围下结束了。就算是再棘手的案子,也不能剥夺人的生理需求,休息是必须的。夜幕降临之后的两个小时,包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回到酒店休整,明日一早天亮以后再在这里集合。

展昭照例跟白玉堂一组,两个人结伴离开了警局,坐上他们提供的警车,一路向着目的酒店开去。因为昨晚就几乎一夜没睡,今天跑现场,回来忙着分析案情,一天结束的时候,终于放松下来的展昭感觉到浑身疲惫不堪。坐在副驾驶位上,展昭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展昭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才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啊?”展昭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自己还在汽车上,但是外面的环境已经换了。路灯,林荫路,高层公寓,这里就是警局提供给他们的住地吧。

展昭揉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白玉堂正微笑着端详着自己。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实在是太困,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白玉堂的笑容略微有些加深,一双眼睛却并没有从展昭的脸上离开,“反正是睡在我身边,你不用害怕有人把你拉走卖掉。”

展昭一怔,嘴角微微一抽,往窗外瞄了一眼,“我们这是到了吗?”

白玉堂嗯了一声,展昭点了点头,抬手就要推车门。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开口拦住了展昭。

展昭又是一怔,转头看着白玉堂,“还不下车?”

白玉堂没看展昭,而是往车座摸了摸,突然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硬纸包装袋。展昭看着白玉堂从那个包装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盒子,好奇地端详着,不知道白玉堂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玉堂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深蓝底色夹杂着白色和天蓝色交织花纹的围巾。

“拿着。”白玉堂竟把那条围巾递给了展昭。

展昭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给我?”

白玉堂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耐烦地道:“当然是给你的,不然呢?”

“可是——”展昭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这几天以来他跟白玉堂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可是他们两个好像还从来没有互相送过什么礼物。上个月十号白玉堂过生日,可是整组人包括展昭都在忙案子,等到过后想起来的时候早过去很久了。展昭还打算着有空去给白玉堂买个礼物,但是忙来忙去硬是给忙忘了。

正是因为他们平时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所以展昭看着白玉堂递过来的围巾,一时之间就有些犹豫。而且他的神经十分敏锐,自然感觉到白玉堂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紧张,也并不像是简简单单送一份礼物给朋友那样坦然。这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展昭本能地就没有抬手去接。

白玉堂看展昭半天也没动静,反倒是一直盯着他打量个不停。本来白玉堂这人平时就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从小到大别说送男人礼物了,就是交往过的那几个短暂的女朋友,他都没有给人家挑过什么东西。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女人喜欢的无外乎是一些又漂亮又贵的东西,随便买一样送出去就完了,省事省心。

可是这条围巾是不一样的。从早上下飞机看到展昭被d市的海风冻的满脸通红的样子,白玉堂就在心里一直惦记着要给展昭买条围巾来保暖。一天忙下来他没空出去,终于等到晚上,开着车带着睡着的展昭行驶在d市的闹市区。当他终于发现了街边的一个小店,店名正是白锦堂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个贵的要死却质量很好的男装品牌的时候,白玉堂立刻停下了车。

偷偷摸摸趁着展昭还睡着,他急忙跑下车,直奔店里。原本他只打算随便买条围巾或者买件大衣给展昭,可是当他看到摆放在专柜最上方的一条深蓝底色的纯羊毛围巾的时候,心中竟然微微一动。

他想象着展昭围上那条围巾的样子,竟然觉得心跳的更快了。这将是他送给展昭的第一份礼物吧?是的,没错!

白玉堂勾起嘴角,看着那条围巾笑了。这是他发现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怀着这样的心情给展昭买一件礼物。这是一件适合展昭的礼物,也是一件代表了温暖和亲密的礼物。想到这里,白玉堂就觉得心情好极了。

他果断买下了那条围巾,甚至忘记了原本还打算给自己也买点什么东西回去掩人耳目。毕竟他原来的打算是买两件东西,自己一件,展昭一件,以免让展昭感到奇怪。如果他问起来,就说自己怕冷,才想起来逛商场,然后看到了合适的东西,随手也给展昭买一件而已。

计划被打乱了,但是白玉堂的心情却一直很美好。直到现在,当他怀着忐忑和兴奋终于把这份代表爱和温暖的礼物递出去以后,却发现展昭不但不接,还在那里看着自己发呆。

白玉堂觉得自己所有的兴奋和喜悦都被展昭一巴掌拍灭火了。现在整个心里就只剩下了紧张。这小子眼神这么复杂,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白玉堂心里着急,忍不住就有些害怕了。他是真怕展昭识破了自己那点小心思,然后把他彻底打入冷宫,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情急之下,白玉堂决定不能再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情急之下,他猛然将手里的围巾抖开,也不管展昭的反应了,抬起手就将围巾围在了展昭的脖子上。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为别人系围巾,可是不知为何,那动作却熟练的好像他经常这样伺候别人一样。围巾被妥妥当当地系在了展昭的脖子上,深蓝的底色,白色的花纹,天蓝色的暗纹,映衬着展昭白净的脸,看上去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漂亮又帅气。

白玉堂微微一笑,帮展昭整理好衣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五爷的眼光就是棒!”

白玉堂的态度似乎十分坦然,展昭微微挑了挑眉,心底也不由得微微一动。白玉堂这样关心他,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虽然从小到大,除了大哥展辉以外,展昭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亲切温暖的礼物。更没见识过这样霸道的送礼方式。但是不管怎样,白玉堂这份善意和关怀还是让展昭感动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深交的好友都会这样相处,但是白玉堂此时这样坦然的做法却让展昭不得不反省,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毕竟在展昭看来白玉堂才是正常的那个,而他自己在跟人相处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自卑。

他摸了摸胸前柔软的织物,又抬头看向白玉堂。对方嘴角的微笑让展昭的心猛然一暖,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谢谢。”短短的两个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白玉堂的心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一样,终于放松了下来。还好,这聪明的小子也有犯傻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异常。

“谢什么,以咱俩的关系,这样不就假了?”

听见这话,展昭也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手下柔软的围巾,呆呆地问道:“这个应该很贵吧?”

白玉堂的手还扶在展昭的肩上,保持着帮他整理衣领的姿势。此时见展昭态度温柔,笑得那么可爱,心里一痒,忍不住就抬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

展昭脸上笑容一僵,白玉堂偷袭得手,立刻喜笑颜开,“我也不知道贵不贵,反正是刷某人的卡。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展昭原本被莫名其妙地捏了脸,刚觉得不对劲就被白玉堂的回答转移了注意力。他眨了眨眼睛,诧异地道:“花的是白大哥的钱?”

白玉堂微笑着点头,展昭的脸色却微微一沉。

“这么了?”白玉堂也是一怔,“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白玉堂紧张地看着展昭,心里一阵忐忑。其实他误会了,展昭并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自从上一次在白玉堂家里被白老爷子当成大哥训斥了一顿以后,展昭的心里对白锦堂这三个字就产生了抵触情绪。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晦气,深深为自己的大哥不值。

而现在白玉堂竟然告诉他,自己脖子上这条温暖的围巾是花白锦堂的钱买的,他就更觉得别扭了,忍不住抬手就想往下摘。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动作,急忙抬手拦住,“怎么,你不喜欢吗?戴着多好看,为什么要摘掉?”

展昭闷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别扭地道:“那我回去给你钱。”

说着,便推门下了车。

看着展昭步履匆匆的背影,白玉堂呆呆地坐在车上,良久,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笑得那么甜,一会儿又突然变脸了。要是我也会读心术就好了,唉,这小猫还真会折腾人。

193 8.2

“又一个?”小丁忍不住又惊讶了,“这人是谁?他又是因为什么?”

包拯道:“在调查孙凯的个人账户的时候,发现了一笔数目很大的资金。而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笔资金的流入与被谋杀的受害人周春有关。而凑巧的是,周春同时也跟钱飞有金钱来往。”

“这就奇怪了。”白玉堂忍不住插嘴道,“周春是一个妓|女,而孙凯和钱飞是重案组刑警。按理说这样两种人会产生交集的情况并不多,毕竟他们是重案组又不是扫黄组。更不要说一个小组里的两个人都跟周春有经济来往了,这真是耐人寻味。”

包拯点了点头,“没错,负责调查的警察也是这样想的。孙凯、钱飞,他们两个人跟周春有大量数目的金钱来往,而周春被人谋杀,而孙凯又有重大嫌疑。同时,在孙凯被捕以后钱飞又跳出来声明孙凯是被冤枉的。这些情况凑在一起,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认为钱飞跟这案子也多多少少有些关联。而且现在案情涉及到了金钱交往,一方面看上去似乎有了些眉目,但是另一方面又显得更复杂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面临的情况是,这个重案组的三个组员都有了谋杀嫌疑,并且其中的两个还彼此指认对方。”小丁总结道,“d市警方让我们过去,就是为了继续调查?”

包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们要面临的情况比你说的还要麻烦。现在是三个人被停职调查,而这个重案组手头负责的所有案子也都被暂停或者移交给了别的小组,组长闵峰也因为避嫌被停止了一切工作。如果不涉及到闵峰,只是这三个人的事,肯定不会惊动到我们siu。现在d市警方之所以让我们来接手,就是怕闵峰的人脉会阻碍警局内部的调查。毕竟我们是外来的,顾虑会比较少。”

“明白了。”小丁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杀害周春的凶手找出来,并且理清楚这三个人和周春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是吗?”

见包拯点头,众人也都沉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思索的神情。飞机上安静了下来,白玉堂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展昭,发现展昭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困倦,但是整个人神情专注,一定是在思索着刚刚听到的案情。白玉堂对着展昭摆了摆手,轻声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摇头,“暂时没有,线索太少,情况不明。”

白玉堂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现在仅凭包拯转达给他们的这些情况,还整理不出有效的线索。而且刚才那些案情中有很多地方还留有疑问,需要进一步推敲和调查。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更不到下结论的时候。

不过,白玉堂还是很想听听展昭的初步看法,于是笑了笑,又问道:“那么你觉得还有什么情况是必须搞清楚的呢?”

展昭一挑眉,打量了白玉堂几眼,嘴角一勾,笑道:“你不会是跟头儿一样,想考我吧?”

白玉堂眯着眼睛笑道:“我只是想跟你对对答案而已。”

展昭微笑着点了点头,凝神思索了片刻,边开口道:“我想到了两点。第一点,站在犯罪人的角度看,为什么选择周春作为受害者。”

“哦?”展昭一开口,白玉堂就觉得很新鲜,因为他真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案情。果然不愧是跟犯罪人心灵相通的小神棍,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些混蛋的想法。

看着白玉堂稍显吃惊的样子,展昭笑了,继续说道:“其实换一种说法,简单点说,就是犯罪动机是什么。”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白玉堂恍然道,“你们这些文化人就喜欢故弄玄虚,净弄一些我们老百姓听不懂的话来忽悠人。”

展昭笑道:“无论杀人的是赵宇、孙凯还是钱飞,甚至更夸张一点,是他们共谋杀死了受害人。那么第一个问题,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从钱飞、孙凯与周春有经济来往看来,可能是跟金钱有关,那么是谋财?但是如果单纯是谋财的话又有些说不通。试问三个收入不低,社会地位也不低的重案组探员,为什么会去谋一个性工作者的财呢?就算他们心术不正,难道就不会有更好的赚钱方式么?”

“有道理。”白玉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这笔钱是需要仔细查一查的地方,有疑点啊。”

展昭笑了笑,刚要继续,突然从身后蹦过来美少女一枚。

“师兄,你跟讨厌鬼在讨论案情,我可以听吗?”小丁笑嘻嘻地凑过来对展昭眨眼睛。

展昭微微一笑,往旁边撤了撤身子,给小丁让出了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一起聊。小丁眉开眼笑,刚要往展昭身边坐过去,冷不防却被白玉堂抓住了衣角,用力一拉就拽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喂!讨厌鬼你拉我干吗?”小丁不悦地叫道。

白玉堂一呲牙,笑道:“你那么胖,别挤着展昭,还是坐我这里吧。”

女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她胖,小丁一下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胖?!我哪里胖?讨厌鬼你给我说清楚!”

小丁好像一只茶壶一样,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白玉堂的鼻子,气鼓鼓地质问。白玉堂气定神闲地打量了丁月华几眼,不冷不热地道:“你最近没有照过镜子吗?明明下巴都有三个了,还不承认自己胖?”

“啊啊啊!讨厌鬼我跟你势不两立!”小丁满脸通红,作势就要扑过去跟白玉堂拼命。

所有其他人都好像没看见这边有人要打起来了,不是自顾自休息就是冷眼瞧着看戏。只有展昭一个头两个大,心说这案情才分析了一半,这两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掐起来了呢?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瞪了白玉堂一眼,转而对小丁道,“月华,不要跟那个无聊的家伙吵了,过来坐师兄身边。”

丁月华气鼓鼓地瞪了白玉堂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展昭身边,委屈地嘀咕道:“师兄,你看那个讨厌鬼,总是欺负我。他根本就不是好人,你以后都不要理他好不好?”

展昭笑着瞥了白玉堂一眼,故意道:“行,师兄听你的,他要是再欺负你,我就不理他了。”

“喂!展小猫你这是要重色轻友吗?”白玉堂郁闷极了,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小丁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不要说她从一进siu就对展昭有明显的兴趣,就说展昭对她也一直很不错这一点就值得提高警惕啊。再有,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丁月华跟展昭之前认识,而且明明第一次这丫头叫展昭师兄的时候展昭还愣住了。怎么从那以后这丫头不改口,展昭也就默认了?她算展昭哪门子的师妹啊?难道就因为都是学心理学的?哼,没事套近乎,肯定没安好心。

白玉堂越看小丁越不顺眼,尤其是看着小丁坐在展昭身边,郎才女貌的看上去那么和谐,就更加让他在心底咬牙切齿,恨得不行。白玉堂自己在这边运气,阴沉着脸也不说话。这边的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疑惑。圆溜溜的猫眼对着眨了眨,展昭无奈地笑了笑,“他这个人就是经常莫名其妙。”

小丁认同地点了点头,“师兄,他不理你,你跟我讨论也是一样的。你刚才说了一个疑点,就是那些钱。那么第二个疑点是什么呢?”

提到了案子,展昭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答道:“第二个疑点,还是出在受害人的身上,或者说,是出在犯罪动机上。嫌疑人有三个,其中两个跟受害人有金钱来往。那么最初被判定为有杀人嫌疑的赵宇,他跟受害人又有什么联系呢?”

小丁皱着眉捉摸了一会儿,迟疑着道:“如果赵宇并没有杀人,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这样一来他也很可能跟周春没有任何关系啊。”

展昭却摇了摇头,“不。从他表现出来的行为看,我敢说他一定认识周春,不可能跟周春没有任何关系。”

“诶?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丁问完了这句话,展昭却发现除了小丁以外,其他人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显然,整个小组的人都对他刚才的判断产生了兴趣。

加入siu快一年的时间了,展昭已经渐渐习惯了在讨论案情时受到的这种关注。他看了看大家,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很简单。赵宇是整个重案组的副组长,也是一个资深刑警,他对所有的侦查手段都是分熟悉。大家应该还记得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孙凯的指纹被发现以后,赵宇立刻指出孙凯就是杀害周春的凶手。

站在我们的角度,可以了解整个案子的进展。但是作为被调查的赵宇,他是不可能知道孙凯的指纹被发现这个细节的。那么他为什么会指认孙凯?除了负责调查案子的警察因为赵宇的特殊身份向他透露了孙凯也在接受调查以外,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赵宇透露了孙凯也有杀人嫌疑?”白玉堂挑眉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但是我相信那个人也不敢将所有细节透露给他。而赵宇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只要知道一点线索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赵宇指认孙凯,并不只是把他当作救命稻草那么简单,是他真的认为孙凯就是凶手?”白玉堂又问道。

展昭再次点头,又解释道:“现在我们先把孙凯放到一边,只关注赵宇。由赵宇讲述的周春被杀当天的案情是这样的:周春跟赵宇单独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然后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杀害。赵宇一开始并不知道蒙面人是谁,后来又认定这个人是孙凯。且不说他凭什么认定此人是孙凯,我只想问,他为什么会跟周春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他是去见周春的吗?”

“头儿,赵宇自己是怎么说的?”白玉堂问道。

包拯皱了皱眉,答道:“赵宇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说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把他叫到那个房间的。他的手机上确实查到了那个陌生电话,但是查不出通话内容,手机卡也是一次性的。”

“这不对劲啊。”白玉堂喃喃地道,“赵宇这种老江湖,怎么会这么大意,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跑去陌生地方呢?他就不怕有人想害他?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平时可没少得罪人。”

“所以,他之所以赴约,理由一定不会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展昭笃定地道,“他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调查人员,而且十有八|九,他认识周春。”

194 8.3

d市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城市,虽然靠海,有大量水源调节气温,但是到了十二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下飞机的时候,白玉堂发现今天的d市还是一个阴天,机场风大,寒冷的海风吹到脸上,好像刀割一样难受。白玉堂忍不住往展昭身上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沉。

展昭穿着一身夹棉风衣,看衣服的厚度也算是可以抵挡此时的寒风。然而这小子从来都不喜欢戴帽子,更不要说围巾手套这种保暖的小配饰了。这是认识展昭以来的第一个冬天,白玉堂还不知道展昭到底有没有更暖和一些的衣服,但是这一次临走的时候,白玉堂的确忘了关注一下d市的气温。现在看着展昭白净的脸被d市的寒风吹的通红,白玉堂的心里竟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来。

然而光生气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按照白玉堂的习惯,虽然日子过得比展昭精细一点,但是因为他天生的身体素质绝佳再加上后天经受过耐寒训练,每年冬天的时候他也根本不会想起戴帽子系围巾这种小事来。再往siu众人身上瞄一眼,发现除了全副武装的两个姑娘以外就剩下公孙策一个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剩下的两个大老爷们也跟白玉堂自己差不多,只有庞统的脖子上系着一条拉风的粉红色真丝围巾。真是又骚包又不实用。

白玉堂无奈了。他即没那个脸皮去抢小丁和苏虹的装备,更不忍心去折磨看上去已经要冻死的公孙策。最后,就算他把庞统的丝巾抢下来,他觉得以展昭的审美宁可冻死也不会把那玩意往自己脖子上放的。看来看去,白玉堂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展昭,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风吹过来的方向。还好他够高,这么一挡,能把展昭周围的冷空气隔绝百分之五十以上。

也是白玉堂多虑了,下了飞机以后,他们一共也没走几步路,很快就看到了d市总局派来的接待的人员。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包拯跟那边的接待警官只匆匆寒暄了几句,大家就分别上车了。

车程不短,一路无话,很快众人就到达了目的地。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h组的众人再次来到了d市警察局。但是跟上次不同,大家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一次局里的气氛比上一次古怪了很多。从包拯他们踏进大门的第一时间开始,所有路过的人都会驻足,然后用一种带着探究、审视,甚至个别还有敌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但是这些人都不会一直盯着他们看,大多数都是匆匆瞄上几眼就移开了目光,尤其是当展昭他们回视这些人的时候,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玉堂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样的接待非常不满。展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白玉堂先不要着急。大家跟着接待人员进入了办公室。这一次跟上一次明显不同,市局可能是把最好的一间办公室分给了远道而来的siu。进入办公室之后没有几分钟,局长和两位副局长就都出现了,面带热情地跟h组的众人一一见面,然后把目前所有的案卷资料都亲手交给了包拯。最后临走的时候,局长还意味深长地跟所有h组成员一一握手,最后盯着包拯用力握了握,说了一句听上去很普通,但是却很意味深长的话:老包啊,这一次可全交给你们了。

送走了局长他们,包拯沉着脸转回头,面对大家。公孙策才把羊毛围巾站下来,打了个哆嗦,捧起小丁刚刚给他泡好的茉莉花茶,一边取暖一边看向包拯,“我怎么觉得这位局长大人话里有话呢?”

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不置可否。

白玉堂一撇嘴,不悦地道:“这鬼地方,从上到下所有人都阴阳怪气的。”

展昭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们的表现其实很正常。据我所知这是大宋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生这样重大的执法部门涉嫌谋杀的重案,犯案的这个小组又是整个d市警察局最优秀的一个小组。在他们看来,案子惊动到了我们siu,也就意味着惊动到了议会。议会对他们这些执法部门的每一个人可都是有直接任免权的,我们在他们看来,就是议会派来的钦差。有生杀大权,可不是又恨又怕么?”

“嘿!没想到啊,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小展昭,你对官场上这一套还弄得挺明白,有前途啊!”庞统笑嘻嘻地看了展昭一眼,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哥哥培养你当新闻官啊。以后从这条路往上走,将来在siu里面也弄个督查当一当,虽然没有当组长那么拉风,但是没那么辛苦,职位还比他们高半级,怎么样,考虑一下?”

“庞大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展昭被庞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原本只是想要给白玉堂解释一下情况,安抚对方的情绪而已。没想到被庞统借题发挥这么一大通的调戏。

白玉堂看着庞统搭在展昭肩膀上的那只爪子,那叫一个不顺眼,立刻凑了过去,抬手一掌就给扒拉下去。顺势一挡,将庞统跟展昭隔开,微微一笑,说道:“庞大哥,做人可不能这么偏心。明明我跟展昭是一起进h组的,怎么你就想着栽培他?不如你也提拔提拔我吧,当新闻官这种事不适合展小猫这种脸皮薄的。”

“嘿!你小子是拐着弯骂我脸皮厚是吧?”庞统瞪了白玉堂一眼,又往展昭和白玉堂身上一瞄,没趣地道,“看这亲热劲儿,展昭,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离小白远一点,省得以后掉沟里。”

庞统的话让展昭微微一愣,忍不住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也不是笨人,他怎么听不出庞统话里带着暧昧的意思,心里不由的一急,脸上一阵发烧,急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瞪了庞统一眼,对展昭道:“你别理庞大哥,他发疯呢。”

庞统越看白玉堂这种忽悠无知少年的样子越不顺眼,刚想再说几句话折腾他一下,就听见包拯用力咳嗽了一声。

“好了,还有案子没办呢!你们倒是玩的高兴!”

庞统立刻收敛,展昭也定了定神,大脑再次被案子占据,早把刚才白玉堂脸上那一瞬间的窘态忘得一干二净了。白玉堂暗自松了口气,也集中精神看向了包拯。

d市警察局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所有案卷资料都是每个人人手一份。包拯先是匆匆看了一遍,然后给大家分配任务。老规矩,犯罪现场归展昭和白玉堂。公孙策照例去法医门诊进一步尸检。苏虹又带来了一大堆的设备,小丁帮忙,两个姑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机房收拾出来。剩下的庞统与包拯的任务是最繁重的,要负责把目前有嫌疑的三个犯罪人一个个地审问一遍,而摆平这三个以后,还要去见一见这个涉案小组的最高领导,那位闵峰组长。

任务分配完毕,大家却都不必马上出发。包拯让众人留在办公室看资料,谁先看完谁先走。于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此发生了。包拯刚刚分配完任务,苏虹就第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丁一挑眉,问苏姐这是要干什么?苏虹一边往机房的方向走一边慢条斯理地让小丁先看着,她先去搭机器了。

小丁苦着脸看了包拯一眼,包拯摊了摊手,沉声道:“听她的吧,没关系。”

还好,除了苏虹以外其他人还算听话。不过办公室仅仅安静了五分钟,展昭就第二个站了起来。他的搭档白玉堂倒没有像小丁那样很惊讶,看到展昭起身,他立刻也抬起头,帮展昭拿起背包,两个人配合默契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小丁吃惊地翻了翻自己手里只看了不到十页的资料,惊讶地道:“这就看完了?也太快了吧!”

包拯瞟了一眼两个人的背影,没搭理。作为普通人,他很早就已经决定不跟天才较劲了。毕竟从二十岁的时候就被公孙策这家伙虐,他已经很习惯了。

公孙策也是个天才,但是明显他的阅读速度跟包拯是一样的。小丁发出感叹的时候,公孙策也抬头看了一眼,但是并不像包拯那样淡定,他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真想把这小子弄过来当徒弟啊。”

包拯觉得好笑,没想到从来都没什么好胜心的公孙策,竟然对收展昭当徒弟这一点如此执着。他瞄了公孙策一眼,笑道:“真这么想的话,你就快点下手,没看到组里已经有了竞争对手了么?”

公孙策一怔,顺着包拯手指的方向看了庞统一眼,嘴角一撇,不屑地道:“他不算对手,展昭那小子肯定对当新闻官和督查没兴趣。其实我觉得他对当组长也没兴趣,他就适合一个人搞技术,这不可能是你们的菜,明显就是我的菜嘛。”

包拯一挑眉,笑道:“看起来你对他是志在必得了,那么我跟庞统怎么办?这不是后继无人了?”

公孙策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搭档,“你们?很简单啊。你们两个pk一下,赢的那个去勾搭小白不就好了。那小子我虽然看不上,但是很适合你们啊。”

“白玉堂?”包拯皱了皱眉,在脑海中琢磨了一下白玉堂臭屁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可爱。”

公孙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大,你是要培养组长,是接班人又不是女婿,你管他可不可爱呢。好用不就行了?”

195 8.4

展昭和白玉堂并不知道他们又成了组长和科长的八卦对象,两个人步履匆匆地从警局出来,坐上对方分配给他们的警车,一路开着直奔犯罪现场而去。白玉堂并不熟悉d市的路,在导航的帮助下七绕八绕,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对地方。两个人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中等偏上的社区。根据资料显示,周春遇害的房间正是她自己租下的一间出租房,房租是每月五千,在d市这个二线城市中,这种租金应该算是比较高的了。

展白二人按照警方提供地址,很顺利地找到了现场所在地。这是一座位于三层的公寓房,房门上贴着封条,门旁边的墙上贴着警方提示,声明这里发生了命案,案件还在审理过程中,请无关人士不要靠近这个房间。站在门口,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立刻取出从包拯那里得到的房门钥匙,将钥匙□□了锁孔之中。

房门被打开了,封条也随着房门的开启被破坏,耷拉到了一边。两个人神情严肃地打量了一眼室内,只看了一眼,展昭的瞳孔就猛然一缩。因为他清楚地看见,房间的客厅当中赫然有着一滩暗红色的印记。展昭对这种印记十分熟悉,那是被处理过的血液留下的痕迹。这里就是受害人被杀的第一现场。

两个人迈步走了进来,白玉堂走在展昭身后,拖慢了半步,确保展昭第一个走进犯罪现场。他从身后慢慢带上了房门,在靠近那滩血痕外围的地方慢慢踱步,一边检查客厅周围的摆设,一边留意着展昭那边的动静。

一走进客厅,展昭的情绪就完全融入了犯罪现场之中。他慢慢走近那滩血渍,半眯着眼睛,好像是在无意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是只有白玉堂看得出来,展昭其实已经将自己完全清空,强大的想象力已经让他变成了那个杀害周春的真凶。

之前的每一次现场共情,展昭都能有所收获。然而这一次白玉堂却有点担心。因为据他的了解,展昭并没有什么超能力。他无法预知原本并不清楚任何线索和细节的东西。他擅长的其实跟普通警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依靠证据去分析推理。只不过展昭拥有常人无法具备的想象力,可以将所有细节无一遗漏地在脑海中行程具体的形象。这种能力让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容易被别人忽视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往往会成为破案的工具。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如果那些细节并不存在,或者本身就是错误和谎言,展昭的推理也就失去了根基,一切也就只能成为徒劳或者误导。这一次的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然嫌疑人有三个,但是他们说的话却都不可信。尸检只能给出受害人是被割喉杀害的结论,据看过尸检报告的公孙策推测,就算是进一步检查也很可能得不到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

因此,白玉堂在担心至于还有那么一点好奇。展昭现在是把自己想象成谁呢?是赵钱孙中的一个,还是他们三个都有?如果是后者难道他会一会儿扮演一个角色么?难不成是要精分?

不怪白玉堂在这种严肃的犯罪现场还要分散精力胡思乱想,实在是看展昭“做法”看多了,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关心进展啊。

就在白玉堂好奇地往展昭身上看的时候,突然,展昭的眼神突然产生了变化,盯住了白玉堂的双眼。

白玉堂一惊,竟忍不住开始结巴,“结,结束了?”

展昭沉着脸打量了白玉堂一眼,看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停顿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结束了。”

“那你刚才看见什么了?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竟然轻轻撅了撅嘴巴,低声嘟哝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这样就知道凶手是谁。”

白玉堂心底一沉,果然不出他的预料,线索太少,展昭的超能力也难免失灵啊。但也许是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白玉堂倒不像展昭这样沮丧。他笑了笑,凑过来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鼓励地道:“别急嘛。至少这现场我们来过了,下午回去补充细节,说不定你就能想起什么来呢?”

展昭看了一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心中虽然还是有些郁闷,但是却没有刚才那么沮丧了。他点了点头,应道:“其实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从现场现有的情况看来,起码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赵宇说的那个情景是真的发生过。”

“哦?”白玉堂一挑眉,“仔细说说。”

展昭嘴角一勾,情绪也稍微兴奋了一些,指着地上的血迹和与血迹周围的环境,对白玉堂道:“你看,周春就是在这里被割喉杀害的。凶手当时就站在她的身后——”

说着,展昭站在那片血痕的中间,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这个手势还真是专业,白玉堂嘴角一抽,心里叹道,这家伙要幸亏是当了好人,要不然还真有些犯罪天赋啊。

“玉堂?”展昭见白玉堂有些□□,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白玉堂急忙定了定神,笑道:“我没事,你继续。”

展昭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当时在凶手对面站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按照常理,凶手杀死周春的时候,血喷了出去,肯定会溅到那个人的身上。”

白玉堂一皱眉,急忙翻出随身携带的资料,匆匆翻找了一通,叫道:“找到了!确实,在赵宇的上衣和裤子上都发现了周春的血迹,血迹是喷溅上去的。”

展昭点了点头,“所以,关于周春被杀时的情景,赵宇没有撒谎。”

白玉堂认同地点了点头,却很快又皱了下眉,“但是这也不能洗脱赵宇的嫌疑。因为现场并没有证据证明除了赵宇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展昭,你刚才的推理,应该是基于赵宇的证词。但是如果赵宇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其实是他杀了周春,所以才在身上留下了周春的血迹的话,整件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吗?”

白玉堂几乎是推翻了展昭所有的推断,但是展昭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盯着身前的那滩血渍,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自信,坚定,毫不迟疑。

“我不知道赵宇是不是也参与了对周春的谋杀,也不否认他可能会对警方撒谎。但是我可以肯定,当时的谋杀现场,除了受害人以外一定有两个人存在。这一点,赵宇并没有说谎。割开周春喉咙的那个人不是赵宇,而是另有其人。”

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从理智上还有些犹豫,但是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认同了展昭的推断。他琢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可是你说的这些,可以用来给赵宇脱罪吗?毕竟,都不是直接证据。”

展昭却摇了摇头,“直接证据就在周春那件衣服上。只要我们回去做一个实验,证明在割喉的瞬间赵宇所站的位置就是你现在的那个位置,那么赵宇动手杀死周春这条罪状就可以洗清了。”

白玉堂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杀人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当时的赵宇所在的位置是不可能杀死周春的。只要能够通过喷溅实验确定割喉的瞬间赵宇的确是站在距离周春一米远的地方,他的杀人嫌疑就洗清了。”

展昭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不知道凶手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个实验也只能是作为参考。”

“已经很好了。”白玉堂却乐观地笑了笑,“重案组三员大将,你刚刚出马就已经把副组长赵宇摘出来一半了。可喜可贺,那位闵峰组长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展昭却没有多开心,他皱了皱眉,沉声道:“现在还不能认为他是无辜的,这三个人仍然都十分可疑。最起码,他们都说了谎。”

白玉堂点了点头,“没错,不能先入为主,我们先回去,不行再见一见那三个家伙。有你的测谎仪在,在你面前说谎可是一下就拆穿了。”

两个人从现场出来,时间已经到了午后。虽然展昭是个工作狂,白玉堂却还记得该给两个人弄点东西吃。他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又贵又高档的酒店,拉着展昭进去匆匆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才重新上车,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到了市局。

他们两个回来以后,却听说包拯和庞统还没有结束工作,现在还在闵峰的办公室里。苏虹跟小丁已经把机房搞定了,并且初步将三个嫌疑人的所有工作生活资料都查了个底朝天。

展昭一回来就直奔法医门诊,找到刚刚忙完的公孙策,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尸体上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事实证明d市警察局的法医水平还是很高的,就算是公孙策也没什么补丁可打。

倒是公孙策听到了展昭在现场做出的推断以后很感兴趣,当时就兴奋地拉着展昭,非让展昭立刻就跟他一起做那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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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很快就做完了,结果如展昭预料的一模一样。血液喷溅的形状证实了,受害人周春被杀的时候,赵宇跟她和凶手之间至少有一米以上的距离。这样说来,就可以初步判断出赵宇的确没有亲手杀死周春。但是这并不等于完全洗脱了赵宇的嫌疑,而他对同组队员孙凯的指控也不能默认为成立。虽然案情并没有就此明朗起来,但是展昭和白玉堂的发现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展了。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了振奋,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比刚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然而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展昭和白玉堂回来已经两个小时了,眼看着时间都快到了下班的时候,包拯和庞统竟然还没有从闵峰的办公室里出来。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疑惑的神情。白玉堂不愿意就这样干等下去,直接就找到了公孙策。

“科长,头儿和庞大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三个人都摆平了,怎么到这位闵峰那里,就卡住了?”

听了白玉堂的话,公孙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张白净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心的神情。这并不是白玉堂第一次见到公孙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就在不久之前,在他们赶往d市的专机上,公孙策就出现过这种忧心忡忡的样子。白玉堂还记得,那时候让公孙策如此犯愁的原音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闵峰。

当时听包拯跟公孙策交谈的意思,他们两个当初跟闵峰的关系还都是不错的。想到这里,白玉堂又看了公孙策一眼,说道:“科长,不如我们去看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孙策微微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坦然地道:“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吧,虽说这案子不是什么连环谋杀案,但是时间也不是这样耽搁的。破案太慢不是砸我们siu的招牌吗?”

公孙策皱了皱眉,又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下头,“你们就不要去了,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闵峰那家伙好面子,他现在倒了霉,见一见我这个老朋友倒没什么。要是让你们这些小辈看见他跟包子吵架的场面,恐怕更不会跟我们好好配合了。”

说着,公孙策随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胳膊,转身迈步直接离开了办公室。看他走的方向,显然是直奔闵峰的重案组。

“科长这是去哪里?”看到公孙策走了,展昭也凑了过来。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摊手道:“也去闵峰的办公室了。不过他不让我们跟着。”

展昭若有所思地目送着公孙策的背影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科长的心情怎么有点忧郁。”

“诶?”白玉堂一挑眉,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你说真的?”

展昭眨了眨眼睛,十分笃定地点了下头,“我认识科长快一年了,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这样忧郁的情绪。咱们整个组里,科长的心思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了。就算是遇到令人多么发指的案子,他生气的时间和程度都比我们所有人要小很多。可以说大多数情商高的人都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科长这个人基本上不需要,因为他本身就很少有那种波动极大的情绪。”

“呃,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在说,科长这人很冷血呢?”白玉堂小声嘀咕道。

展昭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更确切地说是冷静。科长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人了。”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盯着展昭的脸,突然问道:“既然你说他是最冷静的,那么你一定也知道谁是最不冷静的喽?”

展昭一怔,看了白玉堂一眼,却没有答话。

“喂,别这么小气嘛。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快说快说,到底谁是咱们h组最不冷静的家伙。是组长,还是庞大哥,或者是小丁那个臭丫头?”白玉堂见展昭想要躲开,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不依不饶地逼着他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展昭被他缠得很烦,只得无奈地道:“你不觉得八卦自己的同事很不厚道么?”

“不觉得。”白玉堂哼唧一声,“你还不了解这些家伙,我敢肯定他们平时都没少说我们两个的八卦。”

“我们?”展昭一愣,“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明亮的双眼,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微微一动。一个突然产生的想法窜入了白玉堂的脑海,他瞄了几眼发现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没别人,边嘴角一勾,故作玩笑地答道:“我至少有三次听见小丁跟庞大哥在一起嘀咕,说我们两个是一对儿呢。”

“我们——”展昭一开始似乎并没太听懂白玉堂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只用了不到三秒钟,他便从白玉堂笑嘻嘻的表情上读出了暧昧的味道,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家伙刚才在说什么。

展昭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微怒,他瞪了白玉堂一眼,骂道:“你小子少造谣,我看就是你自己编出来戏弄我的,还推给小丁和庞大哥,你这个人真是没个正经。”

“我可没骗你!不信你去问他们啊!”白玉堂大呼冤枉,忙拉着展昭不依不饶地解释。

展昭急得立刻挣开了白玉堂拉扯他的手,怒道:“你疯了吗?原本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个当事人不躲开,不反驳也就罢了,还上赶着上去问人家。你真想成为h组的常备八卦谈资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玉堂看着展昭满脸红彤彤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一阵发痒,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忍不住又放肆了一些,“他们这么说我们,也是因为觉得我们俩感情好。再说,跟我这样的帅哥传绯闻,你也不丢面子。看你,怎么好像还不愿意一样。展小猫,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仔细一感觉,却发现这家伙虽然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情绪上却格外认真,像是并没有什么玩笑的意思。展昭觉得有点糊涂了,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白玉堂。

于是,他皱着眉不解地问道:“白玉堂,你是真的喜欢别人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白玉堂心底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点过分了。的确,按照常理他就算跟展昭关系再好,也没有把这种暧昧的玩笑往自己身上引的理由。更何况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别人,也没有必要哗众取宠一般地演戏给别人看。所以刚才那句话有点不合常理了。

于是,白玉堂急忙哈哈一笑,戳了戳展昭的肩膀,“你小子想什么呢?我不过是看你刚才脸红了,想逗逗你罢了。你不知道,当初在部队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经常开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搂搂抱抱都是常事,边上还有一群臭小子跟着起哄,不过是玩玩罢了。也就是你们这些文化人没见识过,大惊小怪。”

展昭盯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一直等到他说完了,才勉强笑了笑,点头道:“我也不是大惊小怪,上学的时候男生之间也开过这种玩笑。不过我们——好吧,我承认,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话有点突然。不好意思,是我这人什么幽默感,呵呵。”

展昭干笑了两声,脸上的红晕被尴尬的神情取代。白玉堂见展昭总算是相信了自己东拉西扯的解释,心底略安,笑道:“原本大家八卦一下,开个玩笑也只是为了减轻工作压力,没恶意的。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下一次我碰见了,就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收敛一点。”

“不,不必了。”展昭急忙阻拦,“何必呢,像你说的,本来就是玩笑,一本正经提出来反倒尴尬。我没关系的,真的,你说的对,都是男人应该大方一点。反正我们俩关系本来就很好,是吧?”

展昭有些紧张地看向白玉堂,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还是白玉堂说话过火惹到了他,现在的情势好像一下子反了过来,倒像是他急着要白玉堂承认两个人的关系的确很好,并不需要为了这种无聊的玩笑刻意避嫌了呢?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展昭脸上小心谨慎的表情让他感到一阵心疼,却又有些愉悦。心疼是因为白玉堂看懂了展昭的忐忑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从十二岁起就习惯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人,他很孤独,朋友很少,真心的就更少了。能让他这样忐忑不安的,只有被他真正放在心底的人。白玉堂知道,自己在展昭的心中有这样的分量,这也是让他愉悦的原因。但是他也知道,展昭很看重他,但是展昭需要的是他的友谊,并不是别的什么。

白玉堂现在做的,是一种卑鄙恶劣的事。他想要把展昭心中那个属于友谊的白玉堂,用一个属于爱情的白玉堂替代掉。他知道这不容易,但是他有信心,只要他一直占据着展昭心中那个十分重要的位置,潜移默化,总有一天他会让展昭真正接受他,用他期待的那种方式。

想到这里,白玉堂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在展昭的脸颊上放摆动了一下,心中挣扎了一番,才最终落到了对方的肩头。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以前似乎没有跟你说过。我白玉堂有过很多很好的朋友,但是你是最特别,也是最好的一个。展昭,我们两个的关系跟别人都是不同的,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是唯一的那种。你明白吗?”

展昭皱了皱眉,他盯着白玉堂认真的眼神琢磨了半晌,最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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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出马,果然让事情很快摆平了。看到h组的三位年长男性一起结伴回到办公室,白玉堂忍不住递给展昭一个眼神,传达了自己对公孙策由衷的佩服。展昭却轻轻挑了挑眉,因为在公孙策等三人走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展昭就感受到了一种比刚才公孙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有忧虑的情绪。

认识公孙策将近一年的时间,这还是展昭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公孙策的身上有这种特殊的情绪波动。而展昭可以断定,让公孙策这样情绪低落的人,必然就是那个尚未有缘一见的闵峰。于是,展昭对这位闵峰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冷静自持的公孙大哥这样惦记他呢?

然而工作还是最重要的,八卦的东西还是要退居二位。在注意到公孙策情绪低落的同时,展昭也注意到了包拯和庞统的脸色十分凝重。

“把大家都叫来吧,有新情况。”

包拯吩咐一声,白玉堂立刻给苏虹和小丁打了电话。不出十分钟,两位美女便归队了。包拯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展昭的身上,沉声道:“小展的推断又一次印证了。的确,这三个人在第一次初步审问的时候都撒了谎。”

所有人的眼神都微微一黯,虽然包拯带来的消息肯定了展昭的推断,但是展昭仍然跟大家差不多,感到了一阵诧异。三个人都撒了谎,也就是说三个人都有问题吗?显然,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包拯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跟庞统先提审了赵宇等三人,虽然明显看得出他们有问题,但是这几个人都拒不承认自己撒了谎,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来我们又去找了闵峰,他——”

“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包拯话没说完,就被公孙策打断了。

包拯的眉头稍微抖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看了公孙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阿策,接下来你来说吧。”

公孙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很不妥,但是他只是歉意地看了包拯一眼,便接过话头继续说道:“闵峰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可以说这个线索解决了我们之前的很多疑问。”

说着,公孙策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刚才他们三人从闵峰那里得到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的确,赵宇等三个重案组成员在之前的调查中对调查人员隐瞒了一些事,而他之所以这样隐瞒,并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因为这些事都涉及到了一个不能对外公开的秘密任务。这个秘密任务即使在d市警察局内部,也只有闵峰一人知道内情,连局长也只是知道他们组在执行这个任务,对任务的具体内容却并不知情。

“到底是什么任务居然要保密到了这种程度?”公孙策停顿了片刻,白玉堂眉头紧锁,心中微动,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展辉被卷进去的那个倒霉的任务,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疑问脱口而出,“不会又是跟什么卧底有关吧?”

展昭的眉头也微微动了动,立刻看向了公孙策。

公孙策却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卧底。不过这件事说来也有些复杂,的确跟你们想到的那个案子有点关系。”

公孙策这句话无异于在展昭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科长,你是说闵峰他们接手的任务跟东盛集团那个案子有关吗?”

“小展,你先别激动。”包拯见展昭一听见这案子可能跟展辉有关,立刻紧张起来了,急忙安抚道,“其实现在说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联还为时过早。”

说着,包拯示意公孙策暂时先不要说,看着展昭冷静地坐了下来,包拯才接替了公孙策,继续解释道:“这个任务其实还要追溯到捣毁东盛集团那个案子之后。当时我们都知道东盛集团背后有一个幕后主使,甚至是一个跨境的犯罪团伙。但是线索因为当事人的死亡而断掉了,为了不让幕后的那个组织进一步杀人灭口湮灭证据,我们只好对证人提请了保护。”

展昭听到这里,脸色微沉,看着包拯一言不发。

包拯继续说道:“虽然我们h组不能继续深入调查东盛集团的背景,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幕后犯罪团伙并没有撤出大宋。甚至在国内的很多城市,都有一些跟东盛集团差不多的组织秘密存在。因此,调查实际上一直在继续,而承担这些调查任务的人,都被要求严格保密。闵峰所在的重案组早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停止了所有任务,专门执行的这一桩,就是这样的一个秘密任务。”

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展昭的脸色略有缓和,他点了点头,应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闵峰组长是在调查隐藏在d市的那个团伙的势力。”

包拯点了点头,说道:“闵峰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他接到这个任务的第一时间就理清了侦破方向。因为东盛集团实际上是一个以贩毒为主要目的,以操控**为主要手段的犯罪团伙。而d市也是一个娱乐业非常发达的城市,闵峰立刻就想到了,很可能这个团伙在d市也会采取类似的办法进行经营。”

“也就是说,在d市,也有一个皇爵,是吗?”白玉堂挑了挑眉,突然眼睛一亮,“头儿,周春是一个妓|女,她工作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闵峰他们调查的那个场子?”

包拯赞许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微微一笑,“不错,这次脑袋转的挺快嘛。”

白玉堂到没有得意,只是关切地追问道:“那么赵宇那天单独去见周春,莫非也是因为这个任务?”

包拯又点了点头,“这就要从闵峰他们调查的进程说起了。其实最开始闵峰并没有怀疑到周春工作的那个场子,但是因为调查思路就是重点调查这些娱乐场所,而时间太短,他们没办法往那些场子里派卧底,所以就不能像当初捣毁东盛集团那样慢慢布局。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从那些场子的内部找人帮忙。”

“线人。”此时,从进门以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苏虹突然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包拯看了苏虹一眼,“没错,就是线人。凑巧的是,赵宇当年在进入重案组之前曾经在扫黄组那边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他就认识周春。当时的周春还未成年,年纪轻轻,但是脾气非常倔强,经常因为接客的事情跟她的马夫产生矛盾。赵宇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虽然很讨厌那些从事皮肉生意的女人,但是更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他当时第一次见到周春的时候,周春正被她的马夫打,赵宇一时义愤就帮周春教训了一顿那个马夫。这样两个人就认识了。后来慢慢的两个人又有过几次接触,据赵宇说,他对周春一直还挺照顾的,周春也很感激他。不过后来赵宇进了重案组,周春也换了场子,两个人也渐渐失去了联系。而这一次确定要找线人帮忙,赵宇就想起了周春。”

听到这里,苏虹沉着脸道:“所以赵宇去找了周春,周春就一口答应帮他这个忙了,是吗?”

见包拯点头,苏虹冷笑一声,“他肯定没告诉那个傻姑娘,做这件事会有杀身之祸。”

包拯脸色一变,其他人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沉。虽然苏虹这话说的很硬,但是大家不约而同地竟然都产生了认同的想法。的确,从常理来说,赵宇是不可能把所有的危险都告诉周春的。毕竟对于他来说,任务是第一位的。但是这样一来,周春要承受的风险有多大就不言而喻了。而事实上周春也的确死了,虽然死因未明,但是从现在的分析看来,肯定跟这个所谓的调查脱不开干系。

展昭皱了皱眉,立刻问道:“那么周春活动的那个场子到底是什么地方?”

包拯道:“惠新大酒店。”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d市的皇爵了。”

包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据赵宇交代,当天是周春用自己的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越他到自己的家,称有重要的情况要跟他汇报。因为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见面,赵宇并没有怀疑。可是等他到了以后,周春家的门却是虚掩着的。他以为周春出事了,就冲了进去,结果房间里空无一人。后来等他检查了一圈回到客厅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人劫持着周春,当着他的面把周春割喉杀死。”

展昭眯了眯眼睛,点头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只不过,赵宇为什么在后来认定那个蒙面人是他的同事孙凯呢?他自己也说当时的凶手是蒙面的,而第一次审问的时候他也没有提出孙凯,为何在后面又翻供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投地雷的小伙伴,?(?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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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给出的解释是,重案组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周春是他的线人。而周春跟他每一次都是单线联系,会被惠新酒店那边的人识破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么除了惠新酒店的人以外,有杀害周春嫌疑的人就只剩下了重案组里的人。”

听了包拯的话,白玉堂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有些说不通啊。赵宇凭什么说杀人的不是惠新酒店的人呢?周春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又没有受过卧底训练,参与这种危险的任务本身就很容易出事。再说如果真是孙凯杀人,他为什么要当着赵宇的面,还摆出一副陷害他的架势来。他们在一起工作多年,彼此熟悉,孙凯这样做不怕被赵宇识破吗?”

“嗯,讨厌鬼这一次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听了白玉堂的话,连丁月华都认同地点了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这事出在我们H组,第一反应不也应该是同事被陷害吗?哪有还没怀疑敌人就先怀疑自己人的?这个赵宇如果不是故意把孙凯拉出来当垫背的,就是发现了什么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的线索。”

包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我们也怀疑赵宇通过他在警察局里的人脉得到了一些线索,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孙凯留在周春尸体上的指纹。其实现在的证据链对赵宇跟孙凯都很不利,而孙凯的麻烦还要更大一点。”

庞统沉着脸点了点头,“没错。一样是被人指认,但是孙凯那个几乎是直接证据了。”

“那么孙凯的犯罪动机又是什么呢?”小丁有些不解地问道,“周春是赵宇的线人,而孙凯是重案组的探员,他跟周春之间似乎不会有什么矛盾,以至于他想要杀死周春啊?”

包拯道:“赵宇说,他怀疑孙凯可能跟周春私下里有来往。”

“他有证据吗?”展昭突然问道。

包拯看了展昭一眼,“有。孙凯的手机上确实有最近几个月跟周春联系的记录。”

“别忘了。”公孙策此时也提醒道,“孙凯跟钱飞还都跟周春有金钱上的来往,这些都是有证据的。”

“这么说,就有意思了。”小丁摸了摸下巴,颇有深意地道,“如果没有周春帮赵宇当线人查案这件事,整个案子还真像是这三个警察合谋控制妓|女卖|淫,然后因为某些事情周春跟他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反目了,或者为了摆脱妓|女的纠缠,这两个人决定杀人灭口。其中还夹杂着三个警察之间的爱恨情仇,说不定还有钱飞和孙凯之间的分赃不均。真是比的精彩。”

“小丁,你不会是真的在编吧?”白玉堂无语地看了丁月华一眼,“你现在也知道了,周春是线人。那三个警察都知道。天底下可以被控制卖|淫的妓|女多了,他们脑子锈掉了才会控制这么一个麻烦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丁不甘示弱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周春是线人这件事我们知道,重案组知道,别人又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SIU介入了这个案子,在外人看来一切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吗?”

白玉堂最喜欢跟丁月华斗嘴,听她反驳自己,就忍不住继续跟她呛声。然而还没等白玉堂开口,展昭却突然插入了两个人的对呛,“小丁说的有道理!”

白玉堂心里一顿,别扭地瞥了展昭一眼,酸溜溜地嘟哝道:“那臭丫头有什么道理?”

展昭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包拯,“头儿,现在从证据链上来说,三个警员都有杀人嫌疑对吗?”

包拯点了头,展昭继续说道:“所以,他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其实比小丁刚才说的还要糟糕。就算我们现在知道了周春线人的身份,我们也都知道按常理推断,这三个警员不可能控制周春卖|淫。但是证据却告诉我们,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没有第四个人有动机杀死周春。”

“这不对啊?”小丁脑子转的飞快,难得反驳一次自己的师兄,“师兄,怎么没有第四个人了?惠新酒店的人不是人么?”

展昭看了小丁一眼,摇了摇头,“惠新酒店那么大,是哪一个人有嫌疑杀死周春,而我们有什么证据去指正惠新酒店有杀死周春的嫌疑呢?你别忘了,赵宇是周春死之前最后一个联系人,而且跟她的尸体同时出现在现场被人当场目击,而孙凯的指纹还留在周春的脖子上。至于钱飞,银行转账证据也是板上钉钉的。”

展昭的话让丁月华紧锁了眉头,虽然她也认同展昭说的有道理,可是却总觉得很别扭。犹豫了片刻,小丁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可是师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站在他们那一边呢。”

“他们?”展昭一挑眉,“他们是谁?是惠新酒店的一边还是证据的一边?”

丁月华语塞。她终于明白了展昭的意思。没错,从一开始接到这个案子,整个H组的人心中都隐隐约约有一个彼此共通的想法,那就是这三个警员不太可能做出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来。来到这里,尤其是今天得到最新的线索以后,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连丁月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刚才其实已经下意识地把三个警员当成了被邪恶势力陷害的对象。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凡事要讲究证据,断案就更要如此。不能因为有一个黑暗势力的存在,就把所有的罪行都直接推给他们。展昭说的是对的,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冷酷,但是身为执法者,如果没有这种冷酷的态度,就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丁月华此时的想法也同样是H组其他人的想法,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同,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展昭说中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证据。

包拯见大家都沉默了,便总结道:“所以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惠新酒店里有这么一个人在操控这一切,但是也不能武断地认为那三个警员就是凶手。”

“没错。”庞统接道,“就算真是那三个小子干的,也要弄明白到底是合谋还是其中一个人吧。反正现在直接杀人的不可能是赵宇,剩下的那个动手割喉的人是谁,才是最关键的。孙凯死不承认,但是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另外的钱飞也直喊冤枉,但是他倒挺有义气,坚称另外两个人也不可能杀周春。现在我们怎么办,是接着查这三个臭小子,还是——”

说到这里,庞统看向了包拯,却发现包拯正在端详展昭,于是也把目光转向了展昭。

“小展昭,我怎么觉得你还有话想说呢?”庞统问道。

展昭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刚才还没有说完。刚才我说了,从证据上来说,惠新酒店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被扯进这个案子。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断,周春之所以会被杀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就像月华刚才编的那个故事一样,是目前那三个嫌疑人做的。在外人看来,这种解释很合理。但是在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种解释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是无稽之谈。但是我们想一想,如果没有证据能够洗脱他们的嫌疑,最终他们很可能就会被这种天方夜谭定罪,这是不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展昭停顿片刻,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白玉堂喃喃地道:“要真是被这样冤死了,可真是比窦娥还冤。D市警察局算是吃了个大暗亏,这一手,可真是毒。”

展昭阴沉着脸点头,“就是玉堂这个说法。那么真像就存在第二种可能,这三个人是被另外一个人设计的。这个人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闵峰的重案组陷入这样一种有冤无处诉的境地,而真正的凶手却还躲在幕后看笑话。”

“师兄,你指的这个人就是杀害周春的真凶吗?”小丁心中一阵激动,对展昭的信服和了解让她意识到,展昭是认同第二个可能的,而他现在所说的,才是他真正的推断。

展昭看了丁月华一眼,点了点头,“这其实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还有大家,刚才都已经怀疑到了惠新酒店的身上。而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人无论是不是惠新酒店的人,他既然可以把事情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就意味着,这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对手。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次面对的对手,可能远比当初的东盛集团还要可怕。”

展昭的话在所有人心中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小丁甚至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白玉堂眉头紧锁,沉吟道:“的确是这样。我们想一想,能用周春的电话把赵宇约出来不算难事,但是能让孙凯把指纹留在周春的脖子上,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孙凯钱飞跟周春账号上的金钱来往也是伪造的,那这个人的本事就更大了。最可怕的,还是这个布局,步步精确,又准又狠,他并不是只想对付一两个警察,他这是在对警方挑衅。”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他已经不只是在挑衅警方了。这个幕后的人或者组织就在D市,他既然能够摆平重案组,那么我们就必须假定他们在市局有眼线。所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展昭的话让所有人的心中都产生了同样的想法,没错,这已经成了一个面对SIU发起的挑衅。

199 8.8

siu并不惧怕挑战。虽然加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无论是展昭、白玉堂还是丁月华,这三个新人在短短的时间内都已经不同程度地将自己融入了这个优秀的集体。他们的血液中拥有跟老siu成员一样不服输的精神,面对挑战,除了难免出现的担忧和忐忑之外,更多的却是兴奋。

d市第一天的工作就在这种复杂的氛围下结束了。就算是再棘手的案子,也不能剥夺人的生理需求,休息是必须的。夜幕降临之后的两个小时,包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回到酒店休整,明日一早天亮以后再在这里集合。

展昭照例跟白玉堂一组,两个人结伴离开了警局,坐上他们提供的警车,一路向着目的酒店开去。因为昨晚就几乎一夜没睡,今天跑现场,回来忙着分析案情,一天结束的时候,终于放松下来的展昭感觉到浑身疲惫不堪。坐在副驾驶位上,展昭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展昭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才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啊?”展昭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自己还在汽车上,但是外面的环境已经换了。路灯,林荫路,高层公寓,这里就是警局提供给他们的住地吧。

展昭揉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白玉堂正微笑着端详着自己。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实在是太困,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白玉堂的笑容略微有些加深,一双眼睛却并没有从展昭的脸上离开,“反正是睡在我身边,你不用害怕有人把你拉走卖掉。”

展昭一怔,嘴角微微一抽,往窗外瞄了一眼,“我们这是到了吗?”

白玉堂嗯了一声,展昭点了点头,抬手就要推车门。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开口拦住了展昭。

展昭又是一怔,转头看着白玉堂,“还不下车?”

白玉堂没看展昭,而是往车座摸了摸,突然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硬纸包装袋。展昭看着白玉堂从那个包装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盒子,好奇地端详着,不知道白玉堂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玉堂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深蓝底色夹杂着白色和天蓝色交织花纹的围巾。

“拿着。”白玉堂竟把那条围巾递给了展昭。

展昭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给我?”

白玉堂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耐烦地道:“当然是给你的,不然呢?”

“可是——”展昭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这几天以来他跟白玉堂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可是他们两个好像还从来没有互相送过什么礼物。上个月十号白玉堂过生日,可是整组人包括展昭都在忙案子,等到过后想起来的时候早过去很久了。展昭还打算着有空去给白玉堂买个礼物,但是忙来忙去硬是给忙忘了。

正是因为他们平时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所以展昭看着白玉堂递过来的围巾,一时之间就有些犹豫。而且他的神经十分敏锐,自然感觉到白玉堂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紧张,也并不像是简简单单送一份礼物给朋友那样坦然。这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展昭本能地就没有抬手去接。

白玉堂看展昭半天也没动静,反倒是一直盯着他打量个不停。本来白玉堂这人平时就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从小到大别说送男人礼物了,就是交往过的那几个短暂的女朋友,他都没有给人家挑过什么东西。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女人喜欢的无外乎是一些又漂亮又贵的东西,随便买一样送出去就完了,省事省心。

可是这条围巾是不一样的。从早上下飞机看到展昭被d市的海风冻的满脸通红的样子,白玉堂就在心里一直惦记着要给展昭买条围巾来保暖。一天忙下来他没空出去,终于等到晚上,开着车带着睡着的展昭行驶在d市的闹市区。当他终于发现了街边的一个小店,店名正是白锦堂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个贵的要死却质量很好的男装品牌的时候,白玉堂立刻停下了车。

偷偷摸摸趁着展昭还睡着,他急忙跑下车,直奔店里。原本他只打算随便买条围巾或者买件大衣给展昭,可是当他看到摆放在专柜最上方的一条深蓝底色的纯羊毛围巾的时候,心中竟然微微一动。

他想象着展昭围上那条围巾的样子,竟然觉得心跳的更快了。这将是他送给展昭的第一份礼物吧?是的,没错!

白玉堂勾起嘴角,看着那条围巾笑了。这是他发现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怀着这样的心情给展昭买一件礼物。这是一件适合展昭的礼物,也是一件代表了温暖和亲密的礼物。想到这里,白玉堂就觉得心情好极了。

他果断买下了那条围巾,甚至忘记了原本还打算给自己也买点什么东西回去掩人耳目。毕竟他原来的打算是买两件东西,自己一件,展昭一件,以免让展昭感到奇怪。如果他问起来,就说自己怕冷,才想起来逛商场,然后看到了合适的东西,随手也给展昭买一件而已。

计划被打乱了,但是白玉堂的心情却一直很美好。直到现在,当他怀着忐忑和兴奋终于把这份代表爱和温暖的礼物递出去以后,却发现展昭不但不接,还在那里看着自己发呆。

白玉堂觉得自己所有的兴奋和喜悦都被展昭一巴掌拍灭火了。现在整个心里就只剩下了紧张。这小子眼神这么复杂,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白玉堂心里着急,忍不住就有些害怕了。他是真怕展昭识破了自己那点小心思,然后把他彻底打入冷宫,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情急之下,白玉堂决定不能再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情急之下,他猛然将手里的围巾抖开,也不管展昭的反应了,抬起手就将围巾围在了展昭的脖子上。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为别人系围巾,可是不知为何,那动作却熟练的好像他经常这样伺候别人一样。围巾被妥妥当当地系在了展昭的脖子上,深蓝的底色,白色的花纹,天蓝色的暗纹,映衬着展昭白净的脸,看上去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漂亮又帅气。

白玉堂微微一笑,帮展昭整理好衣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五爷的眼光就是棒!”

白玉堂的态度似乎十分坦然,展昭微微挑了挑眉,心底也不由得微微一动。白玉堂这样关心他,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虽然从小到大,除了大哥展辉以外,展昭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亲切温暖的礼物。更没见识过这样霸道的送礼方式。但是不管怎样,白玉堂这份善意和关怀还是让展昭感动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深交的好友都会这样相处,但是白玉堂此时这样坦然的做法却让展昭不得不反省,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毕竟在展昭看来白玉堂才是正常的那个,而他自己在跟人相处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自卑。

他摸了摸胸前柔软的织物,又抬头看向白玉堂。对方嘴角的微笑让展昭的心猛然一暖,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谢谢。”短短的两个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白玉堂的心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一样,终于放松了下来。还好,这聪明的小子也有犯傻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异常。

“谢什么,以咱俩的关系,这样不就假了?”

听见这话,展昭也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手下柔软的围巾,呆呆地问道:“这个应该很贵吧?”

白玉堂的手还扶在展昭的肩上,保持着帮他整理衣领的姿势。此时见展昭态度温柔,笑得那么可爱,心里一痒,忍不住就抬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

展昭脸上笑容一僵,白玉堂偷袭得手,立刻喜笑颜开,“我也不知道贵不贵,反正是刷某人的卡。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展昭原本被莫名其妙地捏了脸,刚觉得不对劲就被白玉堂的回答转移了注意力。他眨了眨眼睛,诧异地道:“花的是白大哥的钱?”

白玉堂微笑着点头,展昭的脸色却微微一沉。

“这么了?”白玉堂也是一怔,“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白玉堂紧张地看着展昭,心里一阵忐忑。其实他误会了,展昭并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自从上一次在白玉堂家里被白老爷子当成大哥训斥了一顿以后,展昭的心里对白锦堂这三个字就产生了抵触情绪。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晦气,深深为自己的大哥不值。

而现在白玉堂竟然告诉他,自己脖子上这条温暖的围巾是花白锦堂的钱买的,他就更觉得别扭了,忍不住抬手就想往下摘。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动作,急忙抬手拦住,“怎么,你不喜欢吗?戴着多好看,为什么要摘掉?”

展昭闷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别扭地道:“那我回去给你钱。”

说着,便推门下了车。

看着展昭步履匆匆的背影,白玉堂呆呆地坐在车上,良久,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笑得那么甜,一会儿又突然变脸了。要是我也会读心术就好了,唉,这小猫还真会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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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展昭虽然不像公孙策那么怕冷,但是d城深秋的天气也着实有些让他吃不消。收到白玉堂送来的围巾,展昭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因为听说了白玉堂花的是白锦堂的钱,这一点让展昭感到不爽,但是他到底明白对方的心意是为了关心自己,赌气说了要还钱却没有最终把钱真的拿出来。白玉堂自然是喜欢展昭不跟他见外的,回到酒店以后发现展昭没提钱的事,心里也很高兴。

因为白天实在疲劳,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很沉。但是再怎么疲劳,两个人心里装着案子,第二天也都不约而同地早起了。在楼下的早点铺子匆匆吃了点东西,两个人就回到了市局。

昨晚最后的会议中,大家群策群力,分析出了新的侦破方向。然而想要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却并不容易。一股神秘力量,虽然展昭说的有理有据,但是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是不能把这个推断交出去的。别说上级不会认同,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接受。正如昨晚分析的那样,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证明这股力量真的存在,重案组的三人就会被现在这些看上去漏洞百出,却合情合理的证据毁掉。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被判有罪,但是以后当不了警察这一点却是板上钉钉了。

这感觉很郁闷,也很无力,更加窝火!对于siu的大家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怎么办?”小丁眨巴着眼睛盯着包拯。

当然,其他人的心里也同时在问着同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包拯的黑脸上闪过一丝凝重的深情,他皱了皱眉,沉声道:“既然所有的路都走不下去,不如我们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小丁一愣,“组长,从头开始是什么意思?”

包拯答道:“昨天一天我们跑了现场,也调查了涉案的三个警员。虽然现在从嫌疑人的方向出发我们得到了一个死胡同,再走下去也很难证明是真的有人陷害了赵钱孙三个人。那么不如换一个角度,从这个案子的最初开始查。”

“案子的最初,是周春被杀,而第一个嫌疑人是赵宇。”苏虹淡淡地道。

“有道理。”展昭突然接道,“既然嫌疑人这里找不到突破,就从受害人入手。去查周春!”

“周春是一个性工作者,”庞统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皱眉道,“d市警察局之前已经查过了。周春的社会关系复杂,但是跟她有来往的朋友几乎没有,只有一个叫赵元的人声称是周春的干弟弟,但是经过调查他已经被排除了杀人嫌疑,也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查过又如何,现在案子是我们的。”白玉堂皱了皱眉,想起了昨天进这栋房子的时候那些围观者夹杂着怀疑与不爽的复杂眼神,心里就是一阵不悦,冷冷地道,“我可不相信他们的本事。重新查!就从周春的社会关系查起!”

“也只有这样了。”包拯点了点头,“苏虹,你跟小丁留守,重点调查周春的社会关系,随时跟外面的人联络。”

“我跟庞统再去见一见这个赵元,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新东西。”说到这里,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阿策,你留下。方便的话再跟闵峰聊一聊。”

听见包拯的话,公孙策的眼神微微一动。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包拯跟公孙策之间经常有这样的互动,组员们也早就习惯了组长和科长的心有灵犀。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沟通方法,交流的信息也是那些暂时还不能公开的东西,即便是跟案子有关,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人家是领导,需要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可是展昭却跟大家不一样。刚才包策二人的互动明明很平常,展昭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跟以往不同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流动。这是怎么回事?展昭的心底微微一动。组长跟科长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吗?听到组长最后的吩咐,为什么科长会突然担忧起来。这担忧并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难道又是因为闵峰?

莫非昨天他们跟闵峰交谈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而这些情况他们并没有在组里共享,这又是为什么?展昭将这些疑问在心底转了几圈,最终到底没有问出来。因为此时他接到了包拯分配给他的任务。

“展昭和小白,你们两个要辛苦一趟。”

包拯话音刚落,白玉堂就点了点头,插嘴道:“我知道,惠新大酒店。”

惠新大酒店是周春生前工作的地方。虽然大家猜测这里类似当初的皇爵,但是真正来到它的门前,展白二人却觉得这里更像当初a市的仙乐居。

“看上去像是很正常的地方。”展昭评价道。

白玉堂沉着脸点头,“也许是因为皇爵出了事,他们收敛了。”

展昭一皱眉,沉吟道:“惠新大酒店已经至少开了两年了,皇爵出事不过几个月。现在收敛恐怕也来不及了。”

“你是说,现在这样子并不是他们刻意收敛,而是一贯如此?”白玉堂挑眉道。

见展昭点头,白玉堂冷笑一声,“各地的boss竟然风格不同。”

“严志荣的风格我们见识过了。”展昭道,“惠新的boss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白玉堂又是一声冷笑,“要想把重案组这个案子解决,我们已经跟他对上了。只是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把他从这座城市里挖出来。”

“我希望不需要太久。”展昭的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冷色,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几分阴沉。

白玉堂一皱眉,看向展昭,“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展昭却笑了,淡淡地瞥了白玉堂一眼,“正相反,这几个月来难得有这样的心情。不算好,但是一点也不算坏。毕竟,这个未知的对手很可能跟东盛集团有关。”

白玉堂恍然,“你会这样是因为辉哥。”

果然,现在也只有辉哥的事能让展昭这样兴奋了。想到这里,白玉堂竟然觉得自己也兴奋了起来。好吧,东盛集团的大小boss门,放马过来吧,让五爷一个个neng死你们!

虽然展白二人都兴奋地想要跟隐藏在暗处的boss对决,然而事实上他们却很难实现这个目标。毕竟惠新的老板并不是那位boss,他们也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今天进入酒店的时候就能看到boss等在那里让他们打。

毕竟这位boss的风格看上去是那样的低调谨慎,这从惠新这地方从里到外都显得十分正常这一点就看得出来。转了一圈,见了惠新的负责人,问了足够多的问题,最后两个人却只能无奈地承认,在这里似乎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线索。

略微有些失望的两个人从惠新酒店里走了出来,展昭的脸色还算平静,白玉堂却明显地有些不甘心。然而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离开,毕竟还有案子等着他们继续查,不能在个已经没了什么价值的地方继续浪费时间。然而就在白玉堂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展昭并没有跟上他,而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往后看着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愣,急忙来到展昭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你在看什么呢?”

“是有人在看我们。”展昭的眼睛还盯着那个方向,却低声回答了白玉堂的问题。

“有人在看我们?”白玉堂一挑眉,仔细往展昭的目光所指之处看去。

那里是一条小巷子,巷子口种着两排梧桐树,树荫很大,将整个巷子隐藏了起来,从这里看过去还真看不出巷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人,更看不出有人从那里监视他们了。

“你真看见了?”虽然并不怀疑展昭,白玉堂还是忍不住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在了,一直盯着我们没有动地方。”

虽然不明白展昭是怎么做到的,但白玉堂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展昭。端详了那个巷口几眼,白玉堂道:“不管是什么人,我这就去把他抓出来问问。”

展昭没反对,白玉堂便快步走过了面前的街道,几乎是一眨眼就来到了不远处的巷口。一走近,白玉堂就发现了隐藏在梧桐树荫里偷窥他们的人!那人,自然也发现了走近的白玉堂,于是转身就跑!

“站住!”白玉堂哪里会让他跑掉,他大喊一声,两步就追上了那人,一抬手就把对方捏在手心里,反手拍在了墙上。

“你小子还想跑!”白玉堂冷哼一声,揪着对方的衣领子把他扔到了面前的地上。而此时,展昭也走进了这条背阴的巷子。

被白玉堂抓住的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男人,高高瘦瘦,穿着一身品位一般却十分昂贵讲究的衣服。展昭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瘦高的男人,发现对方的五官长相竟然意外的不错,虽然眼神畏缩,气质显得有些轻浮,但也掩盖不住这人出色的外表。再加上这身衣服——展昭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也是惠新酒店的人?”

年轻男人的情绪瞬间起伏,没等他回答展昭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在偷窥我们,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们的来意了?”展昭盯着那人的眼睛,淡淡地道,“最近经常有人来惠新酒店调查一个女人的事,这个女人你也认识,对吧?”

再次收到肯定的回应,展昭挑了挑眉,对上白玉堂关切的目光,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认识周春。”

展昭再次猜对了,很快,他们就了解到,眼前的男人非但认识周春,而且还正是包拯他们原本要找的那个人。

他就是周春的干弟弟赵元。

201 8.10

“你就是赵元。”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从同时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了然。展昭熟悉人心,白玉堂社会历练丰富,都可谓阅人无数。从赵元的穿着打扮与行为举止上,二人立刻就对他的身份有了新的评估。他并不只是受害人周春的朋友这么简单,而他的工作也绝非d城警方调查结论中轻描淡写的一个自由职业这么简单。

“赵元,你跟周春到底是什么关系?”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凌厉的目光在赵元装扮精致的身上扫了几眼。

赵元明显有些心虚,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咧开嘴角笑了笑,用讨好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展白二人,笑嘻嘻地道:“二位是警察叔叔?”

这种油腔滑调的样子,白玉堂见多了。他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子。”

“哈哈,”赵元干笑一声,丝毫没有被白玉堂的冷脸吓着,反而笑道,“警察叔叔,你们都问了我八百遍了,恨不得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你们挖出来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新料能告诉你们的啊!说起来这件事我也很倒霉,我跟周姐也就是比一般人关系好一点而已。我们是同乡,在同一个城市讨生活,互相照应嘛,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

“只有这么简单?”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

赵元道:“当然,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那个副组长,对就是那个赵副组长,我和周姐的事他都知道!”

“你也认识赵宇?”白玉堂一皱眉,“关于赵宇你还知道什么?”

赵元脸上的笑容略有收敛,沉吟道:“说起来这个赵副组长,我还真是觉得有点奇怪。”

说到这里,赵元却突然不说了,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展白二人,而他的目光却明显饱含着内容。展昭有些不解,他明显察觉到赵元的情绪中出现了那么一抹紧张和贪婪夹杂的情绪。贪婪,或许是想要利用自己知道的消息交换利益,而紧张又是为了什么?因为害怕交换不到?不对,赵元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两个他认为的“警察”吓到的,他紧张的一定另有其事,这到底是什么?

方才在白玉堂与赵元对话的过程中,展昭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赵元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话,而剩下的一部分则为没有意义的废话。当然,他也撒谎了,但是那些谎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影响案情。于是,展昭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赵元。在他的感受中,赵元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他看上去这样简单,但是暂时展昭还没办法把这点不简单的地方弄明白。

白玉堂并不知道展昭已经在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赵元的停顿让他有些不满,他沉着脸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包,随手抽出几张大钞,在赵元面前晃了晃,冷笑道:“这样你想起来了吗?”

赵元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他很自然地从白玉堂的手中拿过钞票,小心地塞进口袋,笑嘻嘻地道:“想起来了,赵副组长不仅是我的本家,还是我跟周姐的同乡。我记得周姐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跟赵副组长见面,有时候他们也带着我。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很不寻常,好像——”

赵元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在白玉堂的脸色变得难看之前,又识趣地停止了卖关子,又笑道:“其实周姐这人命挺苦的,她心地又好,那个赵副组长看上去也是真心待她,说实话我还是挺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哪想到后来周姐突然就出事了,赵副组长也好几天没见了。我跟你们那里来调查的警察叔叔打听过他,可是他们都不肯跟我说,表情还怪怪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元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轻松,反而越来越沉重。他盯着白玉堂,说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赵副组长是不是也出事了?”

白玉堂沉吟了一下,又看了展昭一眼,见展昭点了头,才平静地回答:“没有,他很好。”

赵元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沉吟片刻才苦笑一声,“没出事就好。二位警察叔叔,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

说着,赵元便可怜兮兮地看向展昭。

展昭微微一怔,不解地回视赵元,心道,你看我干吗,明明从一开始就是白玉堂在审问你好吧?哪知道赵元却像是能看懂展昭的疑问一眼,笑嘻嘻地答道:“我从方才就看出来了,您二位里,您才是领导,对吧?”

展昭愈发愣住了。

“这位领导,刚才偷窥你们是我对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别让您这位兄弟再盯着我了。我们老板这几天已经明令禁止我们再跟警方聊周姐的事了,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我也要吃饭,您高抬贵手,就把我当个屁放了算了!”

赵元一番滔滔不绝的求饶说下来,展昭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他盯着赵元,淡淡地道:“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了就放你走。”

没等赵元反应,展昭问道:“你说的老板,并不是惠新酒店表面上的负责人。我想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赵元的脸色突然一白,忙摆手道:“这你别问我,你们神通广大,这种事自己去查好了。我还要活着呢,告诉你我就完蛋了,警察叔叔,我是怕你们,但是我更怕没命!您大人有大量,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赵元竟然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白玉堂眉头一皱,刚要追上去把人抓回来,却听见展昭轻声道:“不必了,他不会说的。”

“那就这么放他跑了?”白玉堂有些不爽地盯着赵元逃走的方向,不悦地道。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不放他又能怎样?我们不能让他相信我们能保护他,他不肯说出老板的名字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问出其它有价值的东西了。”

白玉堂挑了挑眉,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展昭说的是对的。英俊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笑道:“那么领导,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展昭微微一笑,“很简单,回去。”

“回去?”白玉堂一愣,“领导,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没错,我们的任务的确没完成,但是明显只靠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调查处那个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的。但是对周春这个案子来说,这一趟却并非一无所获。”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收获了什么东西?”白玉堂有些不解。

展昭笑道:“很简单,刚才赵元的话里包含了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先上车,一边往回走,我一边慢慢说给你听。”

车子一路开回警局。展昭在车上跟白玉堂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回去以后,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包拯的认可。

赵元提供了一个最新的线索,周春与本案第一嫌疑人赵宇也许并非简单的线人与调查人员的关系,似乎还有更深的关系。杀人案的动机大多是情仇财。周春与赵宇有金钱来往,似乎还有感情纠葛,那么再来点仇恨也不是没有可能了。不过赵元的话并不能全信,但是起码现在有了一个可能的动机,这也是一个不小突破。

“难道真是赵宇干的?”小丁听到了最新的消息,皱着眉道,“莫非真不是我们之前分析过的那个把所有重案组成员一网打尽的大阴谋,而只是简单的情杀?唉,听上去好不过瘾啊。”

庞统笑着瞥了小丁一眼,“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奇怪,案子简单点不好么,非要那么复杂,不嫌累啊。”

小丁皱皱眉,不悦地道:“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丁说的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苏虹冷冰冰地道,“总觉得情杀这个推断不靠谱。”

这还是展昭加入siu一来第一次被这样质疑,他却没有任何慌张和不悦,而是镇定地道:“其实我只是觉得与其在死胡同里憋着,不如换个思路看看。”

“哦?”白玉堂一挑眉,“什么思路?”

展昭道:“其实我的推断一直没有变。惠新酒店一定是察觉了周春线人的身份,然后杀人灭口。然而赵元说的也不是假话。赵宇和周春的关系并不简单。其实我并不关心赵宇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因为我根本不相信是他杀了周春。所谓的新思路,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说到这里,展昭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话锋一转,“我们站在幕后凶手的角度想一想,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把重案组整个拖下水,而警方也的确这样做了。抓了几乎整组人,把组长停职。如果找不到新的证据,这组就算是废了。可是这个局也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组员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杀了周春。有的人没动机,有的人没有直接证据,有的人更是两者都没有。所以,我建议,现在不如把有嫌疑的三名重案组员全都放了!”

“放了?”小丁一惊,“可是他们有嫌疑啊!”

“除了警局的人,谁知道他们有嫌疑?”展昭道,“哦,还有真凶。”

“没错!”白玉堂赞同地点头,“这一招釜底抽薪厉害啊!真凶听说我们把人放了,一定以为我们有了新线索,一定会有所行动。现在就怕他不动,只要他动了,我们就好做文章!”

“可是要放人,警局这边会不会不同意啊。”小丁有些迟疑,忍不住看了庞统一眼。

“你别看我,在这里我不好使,我们siu权力再大也不能直接插手人家的工作,都不是一个系统的。”

“你不好使,还有我。”庞统话音未落,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众人齐齐看去,来人竟然是一个高大英挺的中年男人,而陪在他身边的正是包拯和公孙策。

“这是谁啊?”小丁小声问道。

“他就是重案组的组长闵峰。”庞统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淡淡地道,“闵峰,你终于肯出门了,我突然觉得这个案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202 8.11

不知道闵峰是如何做到的,总之是他出马沟通了局里的关系。一个小时以后,消息传来,所有三个因为涉嫌杀害□□周春而被关押调查的重案组成员都被释放了。展昭没有见到被释放的三个人。虽然他很想亲自问赵宇几个问题,以确定他跟周春是不是真有赵元暗示的那种暧昧关系。但是当他跟包拯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却被告知,赵宇和另外两个难兄难弟已经被闵峰直接用车拉走了。听说是所谓的洗晦气,也就是组团喝酒去了。

“怎么,还惦记着赵宇呢?”白玉堂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展昭的状态。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以后,这几乎已经成了白玉堂的习惯。不由自主的习惯慢慢变成常态,甚至成为了本能,甚至白玉堂自己都没察觉到。

“是有些问题想问。”展昭回答,“早知道闵峰这人竟然是个超级行动派,我就应该把问题先问了再建议组长他们放人。现在这样总觉得心里有事没办完,有点别扭。”

察觉到展昭语气中明显的抱怨,白玉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觉得比起闵峰来,还是你更像超级行动派。”

“哦?”展昭一怔,忍不住挑眉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道:“从出事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闵峰一直被供在那里。说好听的是休息,其实就是停职反省。你说如果你是闵峰的话,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关起来审问,案子却不准自己插手,你会是个什么心情?现在听说有机会翻案了,甚至可以暂时放人,你会不会马上做些什么来发泄之前的郁闷?”

“你是说闵峰这么做是要……也对,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上,应该也很难保持冷静。他现在急于发泄心中的情绪,也是一种好的表现,有益于心理健康。”说到这里,展昭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是一紧,“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一步走的对不对。”

白玉堂一怔,“听起来你似乎并没有把握?”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把握,我就不会提议冒险放了他们三个。要知道他们不光是嫌疑人,同时还是……”突然,展昭的眉头猛然皱了皱,立刻拿起了手机!

“组长!我提议派人盯住赵宇他们。那个幕后凶手的目标是重案组,之前他们被关着,也算是一种保护。现在人放出来了,反而危险!”

展昭的语气十分急切,白玉堂不用看他的脸也能根据这种急切想象展昭此刻的表情脸色一定凝重,眉头必然紧锁,眼神中闪烁着深深的焦虑。这种状态最近经常在展昭的身上出现,令白玉堂非常担心。虽然以前工作的时候,展昭也会偶尔流露出紧张的情绪,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尤其他从来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但是这一次显然跟以往不同。

电话很快打完了。白玉堂瞟了展昭一眼。果然,表情比想象中还要郁闷呀。

“头儿说了什么?”白玉堂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他说那三个还是嫌疑人,市局会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展昭语气沮丧地嘀咕,“组长说的没错,我真是神经过敏。连这种常识都不记得了。”

“他说你神经过敏?”白玉堂有些意外,他以为包拯一直很给展昭面子呢。

展昭摇摇头,“他说得比较委婉,神经过敏是我自己总结的。”

白玉堂忍不住笑了,“总结得还挺贴切。”

察觉到展昭眼神不善,白玉堂识趣地闭了嘴。车上突然安静了下来,白玉堂想调节一下气氛,免得展昭上班的时候焦虑,现在下班回旅馆了还焦虑。眼睛一眨,白玉堂想到了一个非常符合siu气质的话题。

“你说,公孙策和闵峰到底是什么关系?”

“科长?”展昭一怔。

“你没想过?”白玉堂笑道,“不要告诉我你不好奇。昨天科长和闵峰一起走出来的时候,我留意到你很关注地看了他们一眼。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想只是随便看看。”

“你注意这些干什么?”展昭有点无语。

“当然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看着白玉堂一副“我就是要八卦”的表情,展昭也忍不住笑了。

“算你猜对了,我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仔细想下去,所以没有答案。”

“为什么不仔细想呢?”白玉堂挑了挑眉,“你没有人类正常的好奇心吗?”

展昭笑了。他当然也有好奇心。只不过以他身负的独特能力,想象力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所以如无必要,他很少会去满足它们。

“科长跟闵峰或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但是这暂时跟案子无关,我也就不关心了。”展昭笑道,“你们其他人都可以去八卦这件事,唯独我不行。因为我的能力如果用窥探他人**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想,如果你是科长,会愿意被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事看穿你所有的人际关系网吗?”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却笑了。

“既然这个同事是你,那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什么?”展昭有些诧异。

车子停下,白玉堂转过头笑着看向了展昭,“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我的人际关系又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白玉堂的话清晰地飘进展昭耳朵里,却让一向很擅长倾听的展昭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这话听上去没错,但是直觉上却有那么一点不对。似乎是语气的问题,抑或不是。但展昭就是觉得话语中有份若有似无的亲近感,比合适的分寸多了那么一点点。如果展昭不是这个对人的情绪了如指掌的人,这一点点过分的亲近自然难以被他察觉。但是展昭偏偏是这样敏感的一个人。不过,他的敏感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除了有点困惑以外,他也说不清具体有什么问题,毕竟白玉堂的话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完全是事实。

白玉堂是展昭从未有过的那种朋友,展昭对他们之间的情谊很珍惜。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展昭经常会从白玉堂那里接收到一些令他感到困扰的信号,他也不会刻意去探究那些信号背后的内容。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尊重公孙策的**,所以不会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探究对方的八卦上。而对白玉堂就更是如此了。尽管有时候他也十分好奇。对白玉堂的事,展昭可是真有好奇心的。

在展昭愣神儿的功夫,白玉堂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酒店。

今晚包拯和公孙策留守市局,其他人都回酒店休息,养精蓄锐以备明天的工作。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的展昭自然没有精力再思考什么白玉堂,身子一沾床铺就立刻昏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却一直没有醒。第二天清晨,是一阵敲门声把展昭吵醒的。揉着有些酸的眼睛,展昭迷迷糊糊地来到门口,就听见了白玉堂低沉的声音。

“开门,出事了。”

展昭本来眯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忙拉开了房门,目光直直地盯着白玉堂。未等对方说话,心底就是一沉。

一定出大事了!

世间的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的确是大事,赵宇死了。

203 8.12

因为大家都住在同一家旅馆,出发的时候白玉堂顺便捎上了丁月华和庞统。剩下一个苏虹没上车,那是因为她不必去现场,直接打车去市局就可以了。

一路上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虽然每一次出现新的受害人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但是这次赵宇这样的情况还是大不一样的。第一,他是一个警察。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刚刚被siu提议释放。作为提议放赵宇离开警局拘留所的展昭本人,他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怎么会这样啊?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一放出来就死了呢?!”丁月华一上车就忍不住嚷了起来。

“闭嘴!”白玉堂眉头一皱,瞪了丁月华一眼。

“讨厌鬼,你今天别惹我,我郁闷得很!”小丁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你不闭嘴是吧?”白玉堂担心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展昭,之后又瞪了小丁一眼,“那你就下车!”

“喂!”小丁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白玉堂这样针对,立刻就受不了了,一场对骂似乎马上就要开始。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展昭突然抬头看了看白玉堂,目光深邃而严肃。身后传来小丁叽哩哇啦的声音,此时的白玉堂却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展昭的目光吸引住了。片刻之后,他听见展昭用很低的声音对他说:“快开车吧,我想早一点到达现场。”

白玉堂心底一沉,不再多说,一脚油门把车子送上了马路。

这一路小丁一直在用各种猜测去拼凑赵宇之死的真相。除了半躺在后座假寐的庞统间或搭理她一两句以外,展白二人都没有搭话。在这样低沉古怪的气氛中,汽车以飞快的速度来到了案发现场。

赵宇是死在自己家里的。他的家离市局不远,因此留守的包拯和公孙策是最先赶到的。两个人已经开始进行现场证物的采集工作了。

在h组,有这种工作经验的人并不多。严格的说,也只有公孙策是专业人士,包拯只能做一些辅助工作。至于庞统,他最多也就能当半个包拯用。剩下的人,他们如果上手帮忙,那就只能越帮越忙了。

平时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后勤人员或者当地警方的法医协助取证。可是这一次情况特殊,后勤不能跟来,当地警方又必须避嫌,也就造成了公孙策必须带着自家这一个半帮手亲力亲为的局面。

第一现场的初步勘察是一件需要仔细,耐心和专业的工作。也许耗时,但是贵在精细,不能为了贪快就让不专业的人来帮忙,否则很容易破坏重要的证据。

展昭他们进门的时候取证工作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了。但是据庞统的估计,要初步完成起码还要等上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对展昭他们来说,可以做的只有等待。

庞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小丁跑去跟旁边负责警戒的警员们套近乎,了解案情。白玉堂琢磨了一下,觉得既然帮不上忙,不如先带展昭去吃个早餐。

可是当他转身去寻找展昭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白玉堂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一整个早上展昭的状态就不大好。赵宇死得突然,虽然从那具看上去很平静地躺在床上的尸体看来,他未必是死于谋杀。但是以展昭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性格,会自责几乎是肯定的。

白玉堂急忙在这间不大的公寓里展开了“搜查”。还好,展昭也没走远,只是去了主卧的阳台发呆。

看到展昭的背影,白玉堂紧张的心情便立刻放松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展昭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对方。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展昭却突然转过身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

白玉堂吃了一惊!这不是展昭的眼神,这是……凶手!展昭是在做现场共情。有现场,有凶手,也就是说赵宇是被谋杀的?

白玉堂不敢说话,因为根据经验,展昭目前的这种状态是不能被打扰的。白玉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展昭陌生的眼神,心底泛起一阵阵心疼的涟漪。他想到了展昭说过的,因为选择学业方向与辉哥发生的争吵。此时,白玉堂突然理解了辉哥当时的想法。如果他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弟弟,也一定舍不得他来做这种折磨人的工作。即使这个弟弟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

但是展昭不是白玉堂的弟弟。所以他没有立场反对展昭对工作的选择。不过……白玉堂想象了一下如果展昭真的是他的亲弟弟,只觉得身上一抖,心说,还好不是,万幸万幸!

“玉堂?”

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然后又被这想象吓到的白玉堂突然听到展昭叫他。一瞬间,白玉堂有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的窘迫感。尤其想到对方是拥有“读心术”的“异能人士”,这种窘迫感立刻进化成了心虚。这样一来,简直连跟对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玉堂,你是想到什么了么?”刚刚结束现场共情的展昭有点体力不支,更不会闲着没事来“读”白玉堂的心。他只是有点普通人没有的能力而已,又不是神仙,所以他怎么也不会猜到白玉堂刚才在想什么,更猜不到他现在不敢看自己。

“啊……是!我是想到了……”白玉堂是老江湖,几乎瞬间就平复了情绪,找回了智商。

“我是在想,所有人都在卧室忙,你却站在阳台,难道你认为阳台这里有线索?”

展昭一皱眉,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才是第一现场。”

白玉堂心头一震,挑眉道:“移尸?”

这两个字一出口,赵宇死于谋杀的可能性立刻呈几何级数上升。

展昭点头,“我可以肯定赵宇是死在这里的。既然他死在阳台,当然不可能自己走到卧室再死一次。”

“我去跟科长说,让他们来这里取证!”白玉堂兴奋了起来。

“是应该来这里取证,而且……”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这里很可能是一个谋杀现场,也就是说这里应该至少有两个人的痕迹……死者的,和犯罪人的。”

几个小时以后,现场初步勘察的结果出来了。公孙策在赵宇的肩膀和胸部的皮肤上发现了瘀斑,所有的瘀斑都是死前形成的。赵宇的死亡原因是中毒,死前没有跟人发生过打斗。死者的胃里除了致死毒物以外还发现了大量的酒精。这说明他昨晚喝了很多酒。不管赵宇生前的酒量如何,喝这么多,醉酒是肯定的。

“除了死前形成的瘀斑,尸体上还有死后留下的痕迹。可以证明尸体被搬运过。”公孙策将手中的照片递给苏虹,很快这张照片就出现在每一个组员手中的电脑装置上。

“另外,现场找到了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死者,另一个……”说到这里,公孙策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明显到所有人都听了出来。

白玉堂眉头一皱,忍不住脱口而出,“另一个是闵峰?”

公孙策脸色愈发不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根据在阳台和卧室采集到的指纹以及其它痕迹,基本可以认定是闵峰把赵宇抬到卧室的。”

“他抬赵宇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是吗?”白玉堂盯着公孙策问道,“所以闵峰就是凶手?”

“并不能这么说,”公孙策眉头紧锁,“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有人移尸,但不能肯定移尸的一定就是闵峰。也许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尸体被移动过几次?”白玉堂追问。

“只有一次。”

“所以移尸的人就是凶手。而现场只有闵峰和死者两个人的指纹。你说凶手另有其人,但是没有证据就只能是猜测。”白玉堂看向展昭,“我说的对吗?”

展昭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还不能认定凶手。赵宇尸体上的痕迹不能确定是闵峰造成的,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就是移尸的人。而闵峰和赵宇是朋友,在共同的空间留下指纹并不奇怪,不能因此就说他是凶手。”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呢?难道真的存在第三个人?”

展昭皱了皱眉,看向包拯,“组长,闵峰自己是怎么说的?”

204 8.13

包拯的脸色明显比平时难看很多。在这个房间里,他或许并不是最关心闵峰的人,身为h组组长,他需要考虑的东西远比公孙策要多。但是作为一个人,包拯还做不到对闵峰这样的朋友的艰难处境无动于衷。因此他脸色凝重,但是却只能更加努力投入调查之中。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帮助闵峰的办法。

“闵峰交代,他昨晚跟赵宇等三人一起喝酒,地点在闵峰家附近的一家饭店。”包拯沉声答道,“他们大概在凌晨一点结束。因为所有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后来闵峰找代驾送走了另外两个人。由于闵峰的住处跟赵宇家很近,所以他亲自送赵宇回来,两个人是步行回来的。闵峰说他把赵宇扶上床就走了。”

“也就是说,他只承认送人进了卧室。”展昭问道,“他没提起阳台?”

包拯皱了皱眉,“他没有主动提起。”

展昭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可以去问他。”

“我跟展昭去。”白玉堂接着说,“有展昭在,不怕他撒谎。”

所有人都不反对。公孙策将目前现场找到的所有线索都交给了展昭。无论是对闵峰的盘问还是在现场共情的时候用来激发想象力,展昭都需要它们。

闵峰现在还不是嫌疑人,因此他只被警局内部要求交出配枪并且不能离开d市,随时需要接受调查。

展昭和白玉堂是在警局见到闵峰的。昨夜宿醉的痕迹还留在这位硬汉的脸上,同时赵宇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让他原本十分高大的身影都看上去佝偻了很多。当然,凡事不能看表面。也许闵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但也许他只是一个演技高超的杀人凶手。一切,要调查之后才有分晓。

“赵宇是死于自杀。”

让白玉堂十分意外。这竟然是展昭见到闵峰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可能!”闵峰的表情立刻激动了起来,整个人的情绪从方才那种佝偻颓废变得亢奋紧张,“他怎么可能自杀!他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警员,是条坚强的汉子!他怎么可能自杀!”

展昭盯着闵峰的一举一动,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等闵峰激动地表达完自己对所谓赵宇自杀的怀疑不信之后,展昭又开口了,“你说的对,赵宇没有自杀,他是被谋杀的,凶手就是你。”

这一次,闵峰却没有像方才那样激动。面对这样严重的指控,他却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展昭,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良久,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喃喃地道:“我知道你们会这么想。算了,反正也算是我害了他。你们要是有证据,就让我给他偿命算了。反正迟早会轮到我,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白玉堂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你这是承认杀了赵宇?什么叫我们要是有证据?你连杀人都承认了,还不打算交代你的犯罪经过吗?还有,什么叫迟早会轮到你,你还有什么情况没有告诉我们?还不快说!”

闵峰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题,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满是痛苦绝望的表情。

展昭静静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发问。

“你跟我们组长说过,昨晚是你送赵宇回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到两点三十分之间。而经过尸检,可以推断赵宇的死亡时间正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也就是说,赵宇死在你送他回来以后,就在他家里。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有别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现场。”

闵峰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展昭也不介意,而是继续问道:“你说是你把赵宇送进卧室的,那么除了卧室以外,你还去过他家什么地方。”说到这里,展昭停顿了一下,突然再次开口。

“你有没有去过阳台?”

闵峰的脸上表情还是很痛苦,但是并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他对阳台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他们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看上去闵峰并没有撒谎,他昨晚真的没有去过赵宇家的阳台。

结束见面之后,展昭确定了白玉堂的这个想法。

“赵宇不是闵峰杀的。”

“你能确定吗?”问话的人是包拯,但是展昭明显感觉到了公孙策更加关注的目光。

展昭点了点头,“赵宇死在阳台,而闵峰昨晚并没有去过阳台。从他前面面对我那两个问题时给出的反应看来,也可以推断出他不是凶手。但是……”展昭看了一眼公孙策流露出惊喜的眼神,沉声道,“我们不能跟法官说,因为我的推测是这样的,所以闵峰不是凶手。”

“是啊,犯罪心理学不能用来定罪,更不能用来脱罪。”这次说话的是小丁,她的神色也有些沮丧,“还是要看证据。现在的证据对闵峰太不利了。”

“在阳台上发现了闵峰的指纹,还有他衣物上的纤维。”庞统用手指敲着桌面,不解地道,“指纹我还能理解。可是衣物纤维就是他昨天穿的那件衣服上的。他不去阳台,怎么可能把纤维蹭在那里。可是展昭又说他没说谎。别说是法官,就是我,要是不认识展昭的话,恐怕也没法被说服。”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证明有第二个嫌疑人出现,那闵峰就成了替罪羊了?”公孙策有些激动地说。

“阿策……”包拯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你是鉴证科的,应该最懂得证据的重要性。想要帮闵峰洗脱嫌疑,就只能继续在证据上下功夫。”

公孙策看了包拯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红着眼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去的方向是法医实验室,大家都知道,他是去继续跟线索们较劲去了。

案子陷入了僵局,又一天过去了,没有丝毫的收获。展昭的脸色很不好,白玉堂也不轻松。吃过夜宵以后,苏虹拉着累得打瞌睡的小丁去机房补眠,包拯拉着庞统去法医实验室给公孙策帮忙。剩下白玉堂留在办公室,陪着展昭……“发呆”。

没错,展昭这大半天一直在发呆,跟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地的队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没人会对这一点有什么意见。就跟公孙策常年窝在实验室跟尸体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证物们同吃同住一样,展昭更多的时候都是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不同的工作方式。犯罪现场调查关注事件呈现出来的点点滴滴,而犯罪心理学家则更关心一个人内心的波澜壮阔。

此时,看似发呆的展昭,他的内心已经跟那个领他十分痛苦的犯罪人一样波澜壮阔了。

一定有一个犯罪人,理由很简单,赵宇并非自杀。闵峰一定是无辜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不可能是一个比展昭还高明的心理学家,高明到可以在展昭面前撒谎而不被识破。

那么,实际上这个犯罪人在昨晚做了两件事……下毒杀赵宇,栽赃陷害闵峰。那么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实动机,还是说两个都是?

这一切为什么如此熟悉?

回到这案子的最初。周春被杀,将三个重案组成员一个个卷了进来。凶手似乎除了杀周春以外,还想把重案组的人也一网打尽。跟这次闵峰面对的情况是多么相似啊……我们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法律只相信证据。有口难辩,除非你能证明这世界上存在幽灵。是幽灵做了这一切吗?

展昭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只异常强大的幽灵,正躲在暗处对着他微笑。这个家伙精通各种犯罪手法,同时又非常了解重案组这几个成员,甚至,他很可能也十分了解siu。这只幽灵,这个对手,他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去杀人呢?这感觉就好像是一种挑战,只是这挑战的对象,是重案组,还是siu?或者,两者都是?

突然,一阵电话声打断了展昭的思路。展昭看了一眼,原来是苏虹那边来的电话。

“来机房,我有东西给你看。”苏虹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展昭没有错过她声音中的一抹激动。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白玉堂替展昭揉了揉已经有些僵硬的肩膀,又说道,“不过活动一下也好,免得你在这张椅子上坐到天亮。”

展昭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苏虹的机房,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整组人都已经到了。

重大发现?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兴奋了起来。

“来吧,给你们见识一下,猜猜这是什么?”伴随着苏虹冷冷的声音,展昭看到了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一张脸。

“这是赵宇?”白玉堂吃了一惊。不是因为赵宇的脸,而是因为印着赵宇头像的这张纸实在是太诡异了。黑色的纸张,上面印着一些复杂的黑色花纹,看上去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照片下方有汉语和另外一种语言写成的两行文字。

“通缉令?”庞统熟悉大宋周边各国的语言,自然认得,“这是西夏文字。”

“苏虹,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庞统皱着眉头,显然有些烦躁,“怎么还扯出国际问题了?”

苏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是受到展昭的启发,觉得既然凶手这边的线索断了,不如就从受害人这边入手。谋杀动机大多是情仇财,重案组这几个人又参与了调查那个神秘组织的大案,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我去外面逛了逛,果然有收获。”

“你……你这个外面。”庞统的声音有点抖,看苏虹很依然淡定,丝毫没有闯祸的自觉,只得无奈转向不那么疯的其他人,“包子,我请一天假。”

包拯勾了勾嘴角,点头,“一天搞不懂可以两天,不要把苏虹供出去。”

庞统摸了摸鼻子,欲哭无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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